女配一心修仙 - xp1024.com
《女配一心修仙》


第一章 穿书女配心不慌

意外身亡之后,裴如昔的灵魂住进娘胎,在某天黄昏重新做人了。

这辈子,她出生在古代,母亲美貌,父亲英俊,想来她的相貌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她家里不穷,用得起仆人,吃穿用住都是好的。

裴如昔十分满意自己的新人生。

如果父亲不是每隔五到八天回一次家,每次回家只待半天或住一个晚上,那就更好了。

不过,裴如昔渐渐发现这个古代不是她认为的普通古代。

举个例子,她的裙子弄脏了,母亲随便打了个手势,她的衣服立即变得干干净净,像是刚洗过一样。

再举个例子,父亲拿着两个铃铛逗她玩耍,铃铛自己飘起来,把她吓得以为闹鬼了。父亲却哈哈大笑,指挥铃铛飞来飞去。

难道母亲和父亲有异能吗?

古代好像没有异能,和古代搭配的一般是修仙,也有不修仙的玄幻。

六个月大的裴如昔还不会说话,没法询问爹娘是不是修仙的人。

她希望自己快点长大,每天吃好睡好玩好,有空就张着没牙的嘴巴学习说话。

在八个月大的时候,裴如昔看见天上有人踩着一把剑路过,惊得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都掉下来,心想这是御剑飞行吗?

御剑飞行是仙侠小说的常见设定,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可能是修仙的。

修仙啊……

想到修仙的人个个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裴如昔也想修仙了。

于是,她每天吃得更多了,毕竟吃得多长得快,没毛病。

到了今天,裴如昔已有一周岁,该抓周了。

母亲梁佳楠为此准备了很久,特地叮嘱父亲裴向荣抓周那天要回家,不能缺席。当时裴如昔也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裴向荣,裴向荣摸她的小脸蛋,笑着应承下来。

梁佳楠起了个早,等待一上午,裴向荣没有回到家里。

母女俩吃过午饭接着等,等到太阳下山,裴向荣也没有回到家里。

天色暗了下来,母女俩吃晚饭,裴向荣还是没有露面。

眼看着梁佳楠还要等下去,裴如昔忍不住了,问:“阿娘,阿爹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活啊?为什么他不回家?”

梁佳楠凝视着摆在桌子上抓周的物品,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这里是我们的家,不是你阿爹的家。你阿爹的家在裴氏祖宅里,他没有妻子,可是他的女人很多,他的孩子也不止你一个。”

裴如昔在提问前隐约猜到了答案,如今梁佳楠肯定她的猜测,她好久也没有说话。

原来她阿娘真的是她阿爹金屋藏娇的对象,还不是唯一的一位对象,而是众多对象之一。

她是非婚生的私生女。

那么……

阿娘和阿爹好的时候,知道阿爹是流连花丛的浪子吗?

裴如昔问了出来。

梁佳楠无声地叹气,顺了顺裴如昔的发丝,说:“我见他好相貌,有钱,又是裴家出身的修士,刚好喜欢我,我就跟着他过日子了。”

裴如昔这次也没有想说的话。

烛光跳跃着,裴如昔被梁佳楠放在榻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梁佳楠将她拍醒了,“昔昔,你阿爹来了。”

裴如昔坐起来,看见穿着黑色衣服的裴向荣就在旁边,正拿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朝她招手呢。

只是,想到这个阿爹是花心大萝卜,裴如昔就不乐意搭理他。

她也不想搭理梁佳楠。

梁佳楠说的事实让她自闭,她只想一个人静静,最好谁都别来打扰她。

“昔昔今天怎么了?脸蛋气鼓鼓,是生气阿爹这么晚才来见你?”裴向荣用瓷娃娃戳了戳裴如昔的脸颊,笑容温柔,俊美的外表在烛光映照下仿佛能发光。

阿爹长得真好看。

可长得好看不是他当花心大萝卜的理由。

裴如昔念着裴向荣是亲爹,给自己吃,给自己穿,勉强笑了笑:“阿爹。”

裴向荣抱起她,把她放在桌子上,含笑道:“小心肝,快快选个喜欢的玩意。”

什么小心肝,这么肉麻的称呼。

适应不了的裴如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目的明确地捡起梁佳楠希望她捡、她自己也想捡的灵石和修仙心法,说:“我要修仙。”

梁佳楠满意地笑了。

她就知道她的闺女聪明懂事。

裴向荣其实晓得裴如昔抓住灵石和修仙心法是梁佳楠教她捡的,可抓周这事图的是个好意头,他也笑了:“修仙要有灵根,等昔昔年满五岁,就能知道有没有灵根了。”

裴如昔自信地说:“我会有灵根的。”

爹娘没把她的话当真,一起笑了起来,应和道:“好好好,你会有灵根的。”

太敷衍了。

裴如昔撇撇嘴。

她可是从地球穿越来的,怎么会没有灵根?

她还知道穿越到修仙世界的主角大多是看似废材实则厉害的五行灵根,前世喜欢看修仙小说时,她就吐槽过拥有五行灵根的废材都是开挂的主角。

抓周第二天,裴如昔提出学认字的要求,打算在修仙前掌握修仙的各类常识。

这里的语言是汉语,字当然是汉字,简体的。

裴如昔看到时很吃惊,她觉得修仙世界应该用繁体字,简体字可是建国之后推行的。不过简体字比繁体字易学,推广难度小,修仙世界的简体字比她前世的简体字更简体,不学习是不行的。

说到学习这件事,裴如昔的记忆力比前世优秀一点,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当一个学霸绰绰有余。

她学习这么快,该不该隐瞒一下学习进度,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孩子呢?

裴如昔没有想太久。

假的始终是假的,会被揭穿,她又没有奥斯卡影后的演技,装着装着露馅了咋办?装着装着真变普通了咋办?

很快,梁佳楠和裴向荣得知女儿是个学习小能手。

他们不仅没有怀疑裴如昔是老怪物转世,还可着劲教她更多知识,恨不得她一夜之间成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学者。

他们太兴奋,裴如昔有意见了。

“别教这么快,教慢点,我还是个孩子,一岁的孩子!”

被她提醒,爹娘总算冷静下来,适当放慢了教她知识的进度。

修仙世界的启蒙教育如何不予评价,裴如昔学会三千个常用字之后,开始接触常见妖兽图谱和常见灵草图鉴,一些修仙的基本知识也知道了。

跟她前世看的小说差不多,修仙需要有灵根。

灵根有两类,一类是常见的五行灵根:金、木、水、火、土;一类是相对稀少的变异灵根:冰、风、雷。在有灵根的前提下,灵根越少越有利于修仙。单灵根是天才,双灵根算得上不错,三灵根稀疏平常,四灵根比较差,五灵根是废材,六灵根……呃,灵根最多五条,没有六灵根。

修仙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梁佳楠是四灵根缺木,修为炼气五层。

裴向荣是火、土双灵根,修为处在筑基初期。

另外,裴如昔知道自己住在落霞城,落霞城有三个修仙家族,裴氏是其中之一。裴向荣说过,只要裴如昔有灵根,一定带她回祖宅,给她上族谱。

要是裴如昔没有灵根……

裴向荣没说会怎样,但回祖宅不用想了,上族谱也别去想,老实做个凡人吧。

对于亲爹的承诺,裴如昔抿了抿唇,没有遵从梁佳楠的暗示跟裴向荣撒娇。一来她不是喜欢撒娇的性子,二来,回祖宅、上族谱这两件事不是撒娇能够搞定的。

还有就是,裴如昔总觉得落霞城、裴家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直到晚上她梦见前世看的一本小说,醒来后躺着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在那本早已忘记书名的小说里,女主是落霞城的,不过女主不姓裴,女主姓苏,苏氏是落霞城的三个修仙家族之一。

小说的剧情不怎么复杂,女主是金丹真人,无意中发现道侣和闺蜜背着她发展了不应该发展的感情,她气愤地质问为什么,结果惨遭渣男道侣杀害,死后重生回到八岁。

女主前世的“闺蜜”和裴如昔同姓同名,是一朵看似善良无辜没有心眼,实则虚伪狠毒的白莲花。

裴如昔疑心自己穿书,现在是白莲花女配,不过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

她又做了几次梦,连女主叫什么名、什么时候有什么机缘,白莲花女配是什么灵根、怎样作死都记起来了。

但是,做梦归做梦,穿书归穿书。裴如昔不觉得自己会活成小说里的白莲花女配,每天吃吃喝喝学习,不曾给自己施加压力。

眨眼间,裴如昔三岁了。

由于她记事早、喜欢学习、有坚持学习的恒心,裴向荣觉得她聪慧,提前把她和梁佳楠接进裴氏祖宅住,允许她阅读祖宅的藏书增长见识。

住进祖宅是梁佳楠想了很多年的事情,尽管裴向荣安排的住处是一个位置偏僻的小院落,没有水井也没有厨房,吃饭喝水要依赖大厨房,梁佳楠也高兴了很久。

不过,有宅必有斗。

母女俩吃了几天不错的伙食,今天厨房送来的却是没盐没油的青菜豆腐,青菜里还混着虫子的尸体,把梁佳楠气得不行。

且不说梁佳楠如何宅斗,裴如昔去藏书楼看书,看得投入,猛然间头皮一紧,痛意传到大脑中枢。她本能地顺着头皮被拉扯的方向后仰,一边伸手把被揪住的头发抢回来,一边扭头去看是谁捉弄自己。

是个小男孩,六七岁模样,生得胖乎乎的,衣着华贵,眼神凶恶。

她痛苦的表情令他咧开嘴高兴地笑。

第二章 专注学习不动摇

“放手!”

裴如昔呵斥道。

她是来祖宅修仙的,不是来教训熊孩子的。

熊孩子气焰嚣张:“我就不放!我看你能怎么着!”

他力气大,裴如昔敌不过他,抢不回被抓住的头发。感觉到熊孩子更用力地一扯,头皮火辣辣地痛,她非常生气,右手竖起两根手指直插熊孩子眼睛,左手抓住挂在腰间一枚玉符。

害怕眼睛被弄伤的熊孩子松开了揪头发的手,躲避裴如昔的手指,裴如昔攥紧玉符,身上有微光一闪而过,熊孩子立即被弹飞。

玉符是裴向荣送给她的三岁生日礼物,有一定的防御作用,凡人可以用。

摔倒在地的熊孩子哇地一声哭了,一边哭一边打滚撒泼,引来护卫,又引来一位在血缘关系上是裴如昔八叔叔的裴家人。由于熊孩子是裴如昔同父异母的哥哥,八叔也是熊孩子的八叔。

裴如昔向八叔见礼。

熊孩子见到八叔出现,一咕噜爬起来就往八叔身上扑,扑到了人,指着裴如昔告状:“她打我!”

裴如昔补充:“是他先扯我的头发,我让他放手,他说不放,接着扯我头发,我迫于无奈,只好用玉符反击。”

八叔板着脸推开浑身脏兮兮的熊孩子,看向谈吐举止浑然不像一个三岁孩子的裴如昔,眼内有见到早慧儿童的惊奇。他道:“没有灵根的人不能住在祖宅,你住进来,就该对有灵根的人保持尊敬。你没有做到尊敬,按祖宅的规矩,要关禁闭。”

熊孩子有灵根,裴如昔有没有灵根还不确定。

听到八叔偏袒自己惩罚裴如昔,熊孩子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裴如昔不服八叔的惩罚,说:“我才三岁,八叔怎么知道我没有灵根?”

这是个问题,八叔被问住,思考片刻,对裴如昔说道:“你,关禁闭三天三夜。”看向幸灾乐祸的熊孩子,“你也是。”

关禁闭?两个一起关?

熊孩子傻眼了,哇地一声又哭了。

八叔无奈,请来裴如昔和熊孩子的父亲裴向荣。

却说裴向荣问清楚前因后果,不轻不重地在裴如昔头上敲了一记,斥道:“顽皮。”又用同样大小的力度打了一下熊孩子,“这是妹妹,妹妹没有招惹你,你扯妹妹的头发作甚?”

熊孩子相当狡猾,眼珠子一转,道:“阿爹,你误会我了,我逗妹妹玩儿呢。”

裴向荣挑眉,问他:“当真?”

熊孩子还没有说话,裴如昔抢先回答:“是啊阿爹,他在跟我玩。”说着她走了过去,跳起来一把揪住熊孩子的冲天辫,几乎整个人挂在熊孩子身上。

“啊啊啊!好痛!”熊孩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放手!你快放手!”

“……我在逗哥哥玩儿,哥哥干嘛这样喊?”裴如昔语气无辜。

她松手,立刻落到地上,灵活地往裴向荣身后一躲,避开捏着拳头打她的熊孩子,跟阿爹告状:“阿爹拦住他,他要打我!”

被儿子和女儿绕着转来转去,旁边还有个八弟看戏,裴向荣感到分外尴尬。他一手一个把孩子拎起来,对裴八叔说:“关禁闭三天三夜是吧?我没有任何意见,我这就带俩不听话的小东西去祠堂反省。”

裴八叔瞧了瞧裴如昔,道:“二哥,你闺女挺机灵的。”

裴向荣说道:“想要闺女自己找人生去,别打我家闺女主意。”

没有得到八叔夸赞的熊孩子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呜呜呜,阿爹,我有灵根,不要罚我!我被黄毛丫头打了,被揪了头发,呜呜呜呜,我好疼!”

挂在另一只手上面的裴如昔没有吭声。

裴向荣吹了一口气,熊孩子的嘴巴被封住,唔唔唔不能说话,裴向荣这才开口:“别叫你妹妹黄毛丫头,你妹妹叫裴如昔,昔昔。”

熊孩子:“唔唔唔!”我不!

裴向荣:“你们是阿爹的孩子,阿爹希望你们和睦相处,不争吵不打架,也不要跟阿爹对着干,惹阿爹生气。”举起俩孩子,“昔昔、成烈,听清楚了吗?”

裴如昔:“听清楚了。”

别人不惹她,她不会故意惹别人。

裴成烈不敢惹裴向荣生气,甭管裴向荣说什么,只管胡乱点头应付过去。

祠堂是供奉祖先的地方,摆着许多牌位,香火缭绕,神秘而庄严。裴向荣把俩孩子放在蒲团上坐着,吩咐祠堂里的老婆婆看着俩孩子,转身走了。

自问没有犯错却遭到惩罚的裴如昔目送裴向荣离开祠堂,心里生出些许委屈。

裴八叔和她不熟,同时惩罚她和裴成烈她不伤心。

裴向荣是她爹,平时和她亲近,叫她小心肝,她以为他是疼爱她的。结果呢?他明知裴成烈犯错在先,依然将她和裴成烈各打五十大板。

“啪!”

就在这时,裴成烈很不礼貌地往她肩膀拍了拍,裴如昔心情不好,不耐烦地瞪他:“又想飞起来玩耍了?”她的玉符还在身上,没有被裴向荣没收掉。

裴成烈:“……”

他欺软怕硬,畏惧地躲远了。

祠堂里不能看书,裴如昔闭上眼睛复习以前学过的知识。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傍晚来临了。

老婆婆叫俩孩子吃饭,梁佳楠去找裴向荣求情,熊孩子的母亲请求裴向荣开恩,裴向荣没有理会两个女人。

“门派有门派的律法,家族有家族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他这样说,“昔昔犯错要受惩罚,成烈犯错也要受惩罚。”

梁佳楠见他没有露出饶过女儿的意思,抿了抿嘴唇,不再强求,免得引起裴向荣反感。

菟丝花也不是容易做的。

她吃裴向荣的,穿裴向荣的,住裴向荣的,她得乖巧听话善解人意,不能惹裴向荣生气,更不能让裴向荣厌恶自己。不然,裴向荣给予她的一切都会失去。

出于祠堂未必有好饭菜的考虑,梁佳楠提着食盒去祠堂给女儿送饭菜。奈何祠堂的守卫不许她进祠堂,也不肯把食盒拿去给裴如昔,梁佳楠只好提着食盒原路返回。

祠堂里的裴如昔不知道梁佳楠来过,吃饱后在祠堂里转了几圈当是消食,又在裴氏先祖的牌位前坐了一个时辰,在祠堂旁边的小房间躺下休息。

晚睡的裴向荣得知裴如昔乖巧听话不吵不闹,很是欣慰,又得知裴成烈嫌饭菜难吃,把饭菜掀到地上了,顿时产生了去祠堂拎起裴成烈狠狠打一顿的冲动。

女儿聪明沉稳,儿子咋就这么调皮顽劣呢?

他想,要是女儿和儿子互换性子就好了。

三天三夜一晃眼就过去了,得以离开祠堂的裴如昔安慰了搂着自己掉眼泪的母亲,接着去藏书楼看书涨见识。

她的学习态度更认真,看完一本书必写读书笔记。

只是裴如昔年纪小,手腕无力,写毛笔字写得吃力,她想念前世的平板电脑。

这辈子是不可能用平板电脑写读书笔记了,铅笔倒是可以有。

裴如昔请梁佳楠制作了几根铅笔,相较于毛笔,铅笔对小孩子友善太多了。

别人看到裴如昔用铅笔写字,也觉得铅笔比毛笔好用,铅笔由此渐渐推广开来。裴如昔知道之后,理所当然地为现代人的发明感到骄傲,并把自动铅笔的制造原理告诉动手能力优秀的梁佳楠,希望梁佳楠把自动铅笔制造出来。

梁佳楠没有辜负裴如昔的殷切期待,真把自动铅笔制造出来了。

拿到自动铅笔的裴如昔忍不住亲了梁佳楠一口:“我的阿娘好厉害!”她的思维发散开来,“对了阿娘,你有没有兴趣学习炼器?你能把自动铅笔做出来,学习炼器肯定行!”

梁佳楠对炼器的印象是举着锤子打铁,一脸犹豫地说道:“炼器师是受尊重,可我不想每天拿着锤子打铁。”

裴如昔默然,炼器不等于打铁,为什么她阿娘提及炼器就想到打铁呢?

裴如昔告诉梁佳楠:“你没有打铁不也把自动铅笔造出来了?炼器和打铁是不同的两件事,阿娘你待会儿跟我去藏书楼一趟,我把炼器入门的书找给你看。”

梁佳楠依然犹豫。

她借了书看了几天,被裴向荣知道,裴向荣说:“你想学炼器?刚好我管着宗族器坊,你若要用炉子炼器,我可以给你行个方便。”

去器坊借炉子用可以跟裴向荣单独相处一两个时辰吧?

担心自己失宠的梁佳楠下定决心学炼器,天天往裴氏器坊跑,初时是奔着裴向荣去的器坊,后来是奔着学炼器去的器坊,不再嫌弃举着锤子打铁粗鲁了。

母女俩每天专注于学习,没有惹麻烦,裴向荣煞是满意。他满意了,裴如昔和梁佳楠的生活也好了起来,虽然宅斗难以避免,但她们至少不会被欺负了还无法反抗。

梁佳楠如何宅斗裴如昔依然不知道,她知道的是,每次她和裴成烈碰面,这家伙总会小声嘀咕:“你没有灵根,我有!你没有灵根,我有!……”

裴如昔耳朵尖,听到裴成烈嘀咕,怀着给裴成烈找事的想法跟裴向荣告了一状。

裴向荣期盼着裴如昔测出灵根,听闻裴成烈的期盼和他相反,立刻把裴成烈送去祠堂关了两天禁闭。

等到裴成烈出来,再次见到裴如昔,裴成烈鄙夷道:“告状精!你这么小气,长大了肯定没有男人敢娶你过门!”

裴如昔回道:“你关了禁闭,我很高兴。”

裴成烈:“你等着瞧,我也会让你关禁闭的。”

裴如昔:“你关了禁闭,我非常高兴。”

裴成烈:“……”

第三章 是修士还是凡人

其实裴如昔也想不到裴成烈会被关禁闭,她固然乐见他吃亏,可裴向荣在惩罚裴成烈的同时,也在明明白白地警示她。

假使她没有灵根,或者灵根不好,裴向荣大失所望,他很可能会弃她如敝履。

原著小说里的裴如昔有灵根,从现代穿越而来的裴如昔有灵根吗?

眼看裴氏一年一次的测灵根之日越来越近了,梁佳楠不再去器坊学习炼器,改去厨房给裴如昔炖各种补汤,仿佛灵根能喝补汤喝出来一样。

家中有孩子要测灵根的裴氏族人同样紧张,或是去道观捐香火钱祈福,或是去寺庙请求佛祖保佑,或是在孩子穿的衣服上刺绣道经……反正,不管办法有没有用,先用了再说。

裴如昔也感觉到焦躁,看书不专心,读书笔记做得马虎。她晓得自己的心不够静,索性抄写道经缓和情绪,抄一遍平静不了,那就多抄几遍再抄几遍。

四万字的道经被裴如昔抄了两万多字,她的心静下来,不再受到外界的紧张气氛影响。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裴如昔把剩下的道经抄完,接着读书学习。

……

……

不久之后,裴氏宗族所有年满五岁的孩子都来到祖宅测灵根。包括裴如昔在内,测灵根的孩子多达六百三十八位,裴如昔第一个测灵根。

宽敞开阔的裴氏大堂里,裴向荣亲自下场主持测灵根仪式。

他请出测灵根专用的水晶盘,期待地望着裴如昔。

别人也在关注裴如昔,想知道生来早慧的裴如昔以后是修士还是凡人。

顶着一道道目光,裴如昔有些紧张。

不过,有没有灵根不是她决定的,她稳了稳心思,将肉乎乎的手放在测灵根专用的水晶盘上,静待水晶盘反应。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无色的水晶盘化作深沉静谧的黑色,七只乌黑的大蝴蝶相继从盘子里飞了出来,绕着裴如昔翩翩起舞。

“黑色属水,你是水灵根!”主持测灵根仪式的裴向荣大笑三声,欣喜道,“七只蝴蝶证明你的水灵根纯度是七度,比我的灵根好!”

灵根的纯度越高资质越优秀,九度最佳,一度最劣。

裴如昔揉了揉两只眼睛,看着水晶盘和蝴蝶。

奇怪了,小说里的女配不是水灵根呀。

她的手离开水晶盘,蝴蝶消失,盘子恢复透明。手再次落下,裴如昔屏息凝神,定定地看水晶盘。

这次的结果和上次一样,水晶盘被染黑,七只蝴蝶又飞出来跳舞。

裴向荣一把抱起女儿,高兴极了:“测试很准确,你是水灵根,纯度七!我的祖宗,裴氏四五百年没有出现单灵根的天才了!小心肝,你可真了不起,你以后能比阿爹还厉害!”

旁边的修士也上前恭喜他,又羡慕又嫉妒。

族长也高兴裴如昔测出水灵根,非要把裴如昔抢走抱一抱。

裴如昔本人是不喜欢被大人抱来抱去的,奈何她是小孩,大人不会在意她的想法。她一脸无奈地被大人们轮流抱了一次,双脚总算能沾地了,结果测灵根的几百个孩子都想薅她一把沾福气。

这么多人薅她,肯定会把她薅秃的。

裴如昔坚决拒绝了,担心自己缺乏说服力,还扯了扯裴向荣的衣袖。

裴向荣现在把她当成心肝宝贝,哪有不答应她的道理?

有了裴向荣的支持,裴如昔不用当许愿的锦鲤了。

她看着孩子们一个个上来测灵根又一个个下去,等到所有人测完,有灵根的人只得十三个。

除了裴如昔,余下十二个人有八个是五灵根,四灵根占了四个。

既没有三灵根,也没有双灵根。

族长叹息,失望地说:“去年有三灵根,前年也有,今年竟然一个也没有。”

裴向荣道:“今年有天灵根。”

族长看向裴如昔,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附和道:“是啊,我们有一个天灵根,天道还是眷顾我们裴氏的。”

他看也不看那十二个有灵根的孩子,吩咐裴八叔把十二个孩子带下去。没有灵根的孩子会送出祖宅,去他们该去的学堂读书认字,用不着他开尊口。

至于裴如昔,族长和裴向荣把裴如昔带去见老祖宗。

老祖宗是裴氏辈分最高的人,也是整个裴氏最强大的活得最久的人,长期闭关修行。裴如昔从来没有见过老祖宗,裴向荣和族长也两三年没见过老祖宗了,老祖宗之神秘可见一斑。

三人来到老祖宗闭关的院落外,族长恭敬地叩门,道清来由。

等候了两刻钟,紧闭的门无声地打开,老祖宗苍老的声音响起:“进来。”

“二弟,把昔昔抱起来。”族长说,“老祖宗的洞府有阵法,你待会儿踩着我的脚印走,别走错了。”

“嗯。”裴向荣点头。

裴如昔好奇地打量走在前面的族长的步伐,发现族长每走一步便停顿一下,表情却不像思考,反而像等待老祖宗给他指令。偏偏裴如昔没有听到指令,裴向荣也没有听到。

她不由得纳闷地想:“老祖宗在暗中指点族长怎么走?老祖宗的实力是裴氏最强的,洞府防守这般森严,是实力不足还是别的原因?”

一刻钟后,裴如昔见到老祖宗。

老祖宗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儒雅男人,头发乌黑,脸上没有一根皱纹,比裴如昔想象中的白胡子老爷爷年轻很多。

他叫她上前,她乖乖地走到他面前。

老祖宗牵住她的手沉思良久,放开她道:“确实是天灵根,资质不错。”看着神色恭敬的族长和裴向荣两兄弟,“让她修炼《花容月貌心法》,一日三餐吃灵膳,莫要碰凡俗食物。向荣,这是你的孩子,你亲自指点她修炼。”

族长和裴向荣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是。”

裴如昔在裴向荣的示意下谢过老祖宗,跟着两位长辈离开老祖宗的洞府,去裴氏祖宅的密室拿老祖宗提及的修仙心法。

心法写在纸上,被装订成书册,封面是“花容月貌心法”六个字。

裴如昔原本以为老祖宗说的心法不是花容月貌,没想到真的是,这让她疑惑。

“阿爹,这部心法能让我变漂亮?”裴如昔问裴向荣。

“对,修炼这部心法能让你越来越好看。”裴向荣翻开心法,“昔昔,咱们先把心法读一遍。”

“我已经很好看了,我想越来越强大。”裴如昔又问,“这部心法能让我强大吗?”

第四章 付出的,得到的

书房里光线充足,保持着明亮不刺眼的程度。

裴向荣对上裴如昔乌黑明亮的眼睛,不由得顿了一下,柔声说:“能让你嫁给一个强大的修士。”

裴如昔露出失望神色,问:“我有七度的水灵根,为什么我不能成为强大的修士?”

裴向荣摸了摸她的脑袋,到底不忍心,说:“昔昔,你可以成为强大的修士。但是,”他深沉地凝视着她,“老祖宗交待了,你要修炼《花容月貌心法》。”

老祖宗是裴氏宗族的权威,至高无上,没有人能够忤逆。

于是,裴如昔跟裴向荣学习让人越来越美的《花容月貌心法》。

这本心法看起来不正经,可它再不正经也是一本修仙心法,开篇写了五万字,内容深奥玄虚。即便裴如昔是带着前世记忆降生的,乍一看心法的开篇,也觉得云里雾里,难以理解个中玄妙。

好在她有裴向荣当老师,他逐段逐段地讲解,讲完一段便问一次懂了没有,可谓耐心十足。

裴如昔记忆力出众,理解力不弱,看心法看不明白,听裴向荣一讲倒是一清二楚了。不过她明白的不只是心法的开篇讲了什么内容,还明白了心法为什么读起来如此晦涩难懂。

原因很简单,裴氏可能是担心心法外传,所以把心法写得玄虚,让阅读理解满分的人看了也晕乎乎。讲解才是修仙心法的重点,没有讲解,就算来个大盗把心法偷走,也是修不成仙的。

言归正传,裴如昔听完裴向荣的讲解,把讲解精简成一句话:静心感知灵气,把灵气引进身体里,使灵气在经脉和丹田走完一个循环,就能从凡人晋升为修士。

“怎么感知灵气?灵气是什么?”裴如昔问。

“灵气存在于天地之间,你有七度天灵根,感知灵气不难。”裴向荣答,“灵气是一种形而上的炁,无形无质,无色无味。”

他要教裴如昔打坐,却见蒲团上的裴如昔熟练地摆出打坐的姿势,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估计是梁佳楠提前教的。

梁佳楠给他生下一个天灵根的女儿,他该好好奖赏她,顺便和她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生出一个天灵根的儿子。

此时的梁佳楠来到裴向荣住的秀园,想见一见测出七度水灵根的女儿。

守卫拦住她,“长老正在教导小姐修行,请勿打扰。”

梁佳楠不愿离去,问:“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的昔昔?”

守卫礼貌地说:“你可以在这里等待,长老和小姐出来了,我们会告诉你的。”

……

……

裴如昔端正地打坐两个时辰,终于感觉到灵气,但她的心神在察觉灵气的同时松懈了,灵气转瞬消失在她的感知中。

啧,灵气就是个喜欢玩捉迷藏的调皮孩子。

内心吐槽着,裴如昔换了个姿势,这次用了半个时辰就感知到灵气。

她吸取失败的教训,保持着宁静淡然的心情,避免脑海生出杂念,努力加深自己对灵气的认识和了解。

感知灵气类似交朋友,裴如昔跟傲娇的灵气混熟,按照《花容月貌心法》的描述把灵气引进身体,让丝丝缕缕的灵气流到经脉中。

然后,她发现身体在渴求灵气,就像干涸的大地渴求雨水滋润。

当灵气流进经脉,身体会自行截留一部分灵气,给她带来如同泡温泉的舒适感受,令她自然而然地放松,身与心轻快而愉悦。

裴如昔忍住放任身体吸收灵气的念头,领着灵气在经脉穿行,一路来到既储存灵气又作为心法运转中枢的丹田,再从丹田流进经脉,直至完成一个大周天。

刹那间,被灵气浸润的经脉和丹田形成完整的循环,裴如昔成功地引气入体。她只需保持循环畅通,天地间的灵气便会涌进她的经脉加入循环,在一次次循环中滤去杂质,变得精纯温顺。

在修炼过程中,裴如昔的身体也被灵气洗去杂质,变得更纯净更强大,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同步提升,感知力扩大,力量、速度、反应、记忆力等方面同样有增强。

“我懂了。”裴如昔睁开眼睛。

修炼的本质是利用灵气增强自身,逐渐提升生命层次。

心法是吐纳灵气的方式,能加快修炼进度,简化修炼过程。

灵根的作用不仅仅是感知天地间的灵气,还能将没有五行之分的灵气转化为与修士匹配的属性,转化效率取决于灵根的数量和灵根的纯度。

裴向荣没有问裴如昔懂了什么,含笑道:“恭喜。”

裴如昔回以笑容,正想说话,忽然发现皮肤沾着一层油腻腥臭的脏东西,笑容僵住了。

裴向荣被她的表情逗笑,掐了个法诀将灰扑扑的裴如昔弄干净,道:“去洗个澡?你修炼了四个时辰之久,肯定饿了,不洗澡就去吃饭。”

“不,我要先洗澡。”裴如昔摇头说。

“随你。”裴向荣吩咐丫鬟带裴如昔去沐浴。

回原来的住处沐浴太费事,裴如昔跟着丫鬟来到一个有着巨大浴池的房间,在散发淡淡木香的浴盆清洁身体。

值得一提的是,她闲来无事放开了感知,发现制作浴盆的木材含有薄薄的灵气,沐浴的药汤和飘在水面的花瓣也含有灵气,甚至连丫鬟准备的衣物、首饰都不例外。

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裴如昔摸了一把衣服的料子,想起和梁佳楠逛街时看过这种布料,买一尺要三百八十个灵币,非常昂贵。

如她所料,饭菜是灵膳,味道鲜美,吃一顿获取的灵气等于修炼半个时辰。

吃饱的裴如昔擦净嘴,冷静地想:“家族对我付出了这么多,要求我回报的必然比我得到的多很多。”

她和梁佳楠见面,梁佳楠给了她一个么么哒,说:“昔昔,你真棒!你阿爹跟我说,我们可以搬来和他一起住,他要给我名分!”

裴如昔眨眼:“正妻之位?”

梁佳楠兴冲冲地说:“只要你能在五年内晋升炼气五层,我就能做你阿爹的正妻!到时候,你会是他唯一的嫡女!”

裴如昔不忍心给母亲泼冷水,可她还是问了出来:“假如我做不到呢?”

梁佳楠沉默了。

第五章 我以后也能上天

自裴如昔测出七度的水灵根后,裴向荣将秀园的北侧院送给她,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院落。这里是秀园的北侧院,灵气十分浓郁,花草树木俱是灵植,屋舍华美雅致,宛如仙境。

“很适合修炼。”裴如昔心想。

她没有看自己的卧室有多宽敞漂亮,也没有看新衣服新首饰有多靓丽,径直走进静室,盘膝坐下来吐纳灵气。

修炼需要一遍遍运转心法,裴如昔的身心沉浸在修炼之中,不厌其烦地打坐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直至身体感到饥饿口渴,她才停止修炼,出来吃饭。

如此三日,裴如昔的修为从引气入体晋升至炼气一层。

裴向荣非常高兴,问:“昔昔想要什么奖励?你跟阿爹说了,阿爹肯定满足你。”

裴如昔想了一会儿,说:“我想学法术。”

裴向荣愣住,随即笑了:“这个不算。你想学法术,阿爹下午教你。”逗女儿,“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新衣服你要不要?玩具你要不要?想不想让阿爹带你飞上天玩耍?”

“不要。”裴如昔的身体是孩子,内心不是,“每天的灵膳很好吃,新衣服我有很多,玩具好像也有很多等着我玩,我不需要更多。至于飞上天,阿爹能飞上天,我以后也能飞上天,不用阿爹带我。”

“昔昔有志气,不愧是我女儿。”裴向荣笑道,“但阿爹修炼到筑基期才能借助飞行法器上天,昔昔想上天,至少要修炼二十年。”

“那就二十年后上天。”裴如昔不急,“阿爹别打扰我了,我要修炼。”

裴向荣被女儿嫌弃,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去找搬到秀园隔壁的梁佳楠,把好消息告诉她,问她:“阿楠想要什么奖励?”

他以为梁佳楠会回答衣服首饰或请他陪她,结果梁佳楠说:“我这几天被很多人攀关系送礼物,他们弄得我没法去器坊,你把他们拦住,我就很感谢你了。”

裴向荣有点儿懵,缓了缓,说道:“别人上赶着给你送好处,你干嘛不要?器坊那地方热得难受,你不是不乐意去吗?”

梁佳楠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时候不乐意去了?你真当我去器坊是冲着跟你偶遇去的?”

裴向荣讪讪,心说你不是冲着我去的难道是冲着打铁的精壮汉子去的?他摸向自己的头顶,突然想起今天戴的束发冠镶了一块碧玉。

“放心吧,打铁的汉子没有你俊俏好看,勾不了我。”梁佳楠一眼看穿了裴向荣的想法,推了他一把,“还不去赶人?那些人欺负我不姓裴,我也不敢赶他们。你不同,你去说一句话他们就不敢堵我的门了,胜过我劝说千百句。”

“我咋感觉我被你利用了呢?”裴向荣嘀咕,“赶人而已,你有我撑腰,怕甚么?”

“万一你不给我撑腰,我怎么办?”梁佳楠呛他。

妨碍梁佳楠去器坊的人被赶走,梁佳楠得以回到器坊,撸起袖子认真打铁。裴向荣遭到冷落,去找解语花诉苦:“我接连被两个人嫌弃,需要安慰。”

解语花是裴成烈的母亲,叫李解语,十多年前就陪伴裴向荣了,但她也没有资格住进秀园,她儿子倒是住在秀园东侧院,西侧院和南侧院闲置。李解语知道裴向荣出面赶走围堵梁佳楠的人,不悦地说:“谁叫你拿热脸去贴人家?人家有了女儿,迟早一脚踹开你自己过日子。”

裴向荣笃定地道:“不会的,她那四灵根的资质,修炼到炼气五层全赖我相助,怎会舍得离开我?语儿今天穿得这么朴素,我带语儿出门买新衣服去?”

李解语被裴如昔母女激起危机感,道:“改天再说。夫主,烈儿快晋升炼气四层了,你去指点指点他,没准他明天就突破了。”

裴向荣拉着李解语的手说:“你跟我一起去。昔昔刚修炼到炼气一层,成烈比昔昔早三年修炼,可不能落后昔昔。”

什么?裴如昔的修炼进度竟然这么快?

难怪裴向荣愿意给梁佳楠出头。

李解语恍然。

……

……

静室里,裴如昔在阅读《花容月貌心法》。

这本心法侧重于塑造美好的形貌,让人越来越好看,越来越有魅力,越来越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还可以提升亲和力。

她修炼了心法,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打动别人,使别人产生好感,愿意相信她、亲近她、为她付出,甚至于牺牲自己换取她的微笑也不后悔。

如果原著的女配和她一样,修炼的是《花容月貌心法》,女主前世被女配欺骗大半辈子真的不能怪女主蠢。

《花容月貌心法》是好心法,缺点也很明显。

裴如昔闭目内视丹田,心法修炼出来的灵力柔和温顺如水,虽然跟她的灵根相合,但攻击力实在太低。

罢了罢了,攻击力低就抓紧时间提升修为,遇到敌人凭修为压倒对方即可。

想通的裴如昔五心向天,运转心法吐纳天地间的灵气增强自身。

这日,裴向荣没有做到他承诺的事。裴如昔等不来教她法术的裴向荣,索性照着书本上的描述学习法术,不知是法术太简单还是资质过于优秀,她学了一个下午,学会十来个诸如避尘术、引火术、聚水术的小法术。

第二天下午,裴向荣来教女儿学法术。

裴如昔说:“我都学会了。”

裴向荣狐疑:“昨天我没来教你,你怎么学会的?”

裴如昔淡淡地看他一眼:“当然是看书学会的,书上把施展法术的过程写得很清楚。”

裴向荣不太信,道:“既然你会施展法术,放两个法术给我看看。书没有注解,你光看书不可能学会法术的,要是你学会了,书该重新编了。”

施展法术需要掐法诀,裴如昔熟练地掐了一个法诀,裴向荣的衣袖当即被闪现的一簇火灼烧。

“这是引火术。”裴如昔说。

“……你存心捉弄我吗?”裴向荣抖了抖完好无损的衣袖,将火焰熄灭。

“没有捉弄,我在向阿爹展示法术。”裴如昔掐了另一个法诀,一团水扑进桌子上的砚台,墨条主动跳到砚台里自己研磨自己,“这是聚水术和驭物术,我也学会了。”

看着她将十来个法术逐一展示,裴向荣清晰地意识到女儿是天才,而且是一位能够凭着一己之力带领整个裴氏宗族走向荣盛的天才。

第六章 天才也要捡豆子

裴如昔说:“心法写得再玄虚也有规律,把规律弄清楚就能看懂心法了,教法术的书也是这样。我看一遍找不到规律,多看几遍就能把规律找出来,若是多看几遍也不懂,继续看,直到看懂。”

她说得甚是简单,可裴向荣知道规律不好找。

当年他拿着书看了上百遍也摸不着规律,裴如昔能摸着,那是裴如昔天生的厉害本事,寻常人羡慕不来的。

能教的法术裴如昔都学会了,裴向荣往随身携带的储物袋里掏了掏,掏出两个罐子,一个罐子盛着金豆,另一个盛着银豆。他把金豆和银豆混合,对裴如昔说:“用驭物术把两种豆子拣出来,不能出错。”

裴如昔看向罐子里少说也有四五百颗的金银豆子,默然无语。

原来她拿的不是白莲花女配的剧本,她是捡豆子的灰姑娘,裴向荣是要求灰姑娘捡豆子的恶毒继母。

不,裴向荣或许是恶毒的继母,裴如昔不是灰姑娘。

因为裴如昔没有鸟儿帮忙捡豆子。

小可怜裴如昔认命地施展驭物术捡豆子,比较重的金豆子被她留在罐子里,银豆子被她拣了出来放进空罐子里。

恶毒的裴向荣优哉游哉地看女儿忙活,拿出一个灵果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天才又如何?

天才照样要捡豆子!

裴如昔忽略监工裴向荣,把第三颗银豆子丢进罐子里,在捡起第四颗时找到了捡豆子的乐趣。

驭物术是一个小法术,引气入体就能学习,可再小的法术也会消耗灵力和精力。姑且不讨论精力和其它因素,就四次捡豆子的结果来看,若她的灵力是一百,那么她使用驭物术捡起一颗银豆子需要的灵力介于零点七到一点二之间,最高值和最低值的差距略大。

因为裴如昔捡豆子捡得不认真,把不该浪费的灵力白白地浪费了。

接下来,裴如昔的态度变得认真,每次捡豆子都尽量减少浪费,如此练习了许久,她捡起一颗银豆子消耗的灵力稳定在零点六到零点七之间。

吃完灵果的裴向荣看向女儿,发现她捡起一颗银豆子消耗的灵力比之前少了,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眼神更温柔怜惜了。

等到裴如昔榨干自己的最后一丝灵力,罐子里的银豆子刚好是一百五十颗,还有一百来颗银豆子和金豆子混在一起。她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咕咚咕咚喝了两杯水,静心打坐吐纳灵气。

随着心法运转,灵气涌进干涸的经脉和丹田,裴如昔舒服得发出喟叹,有意识地加快灵气涌进的速度,让体内的心法更快地运转。这么做是有危险的,她内视自身,避免出现过量或流速过快的灵气撑裂经脉的情况。

三刻钟后,裴如昔停止吐纳灵气,接着捡豆子。

这次她用掉三分之二灵力,把剩余的一百来颗银豆子全部拣出来放在罐子里,满怀成就感地对裴向荣说道:“阿爹,我捡好豆子了!”

拿着恶毒继母剧本的裴向荣将银豆子倒进金豆子里,搅了搅,让两种豆子混均匀,轻飘飘地说:“捡得太慢,重新捡。”

裴如昔料到裴向荣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躺下来歇了一会儿,爬起来安静地捡豆子。

她已经把捡起一颗银豆子需要的灵力降低到零点五八,再往下降低是很困难的,便琢磨着在保持低消耗的前提下提高效率。

于是,裴如昔试着一次捡起两颗银豆子,用完灵力就打坐调息,补满灵力就捡豆子。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

裴向荣点亮屋里的灯,对沉迷捡豆子的女儿说道:“昔昔,吃饭了。”

裴如昔头也不抬:“有辟谷丹吗?藏书楼有一本书写着辟谷丹,据说吃一颗辟谷丹能一天不饿,我想吃辟谷丹。”

“辟谷丹没有灵膳好吃。”裴向荣哭笑不得,拿走裴如昔面前的罐子,不许她捡豆子,“你年纪太小了,吃辟谷丹会长不高的。”

“好吧,我们去吃饭。”裴如昔有些失望,旋即拉了拉父亲的衣袖,“偶尔吃一颗辟谷丹不会长不高的。”

“改天再说吧,阿爹手里没有辟谷丹。”裴向荣敷衍道。

修仙也是要睡觉的,裴如昔每天休息四个时辰,余下八个时辰,一个时辰用于吃饭和洗漱等日常,四个时辰用于修炼,三个时辰用于看书、学习、捡豆子。

连续捡了十九天豆子之后,裴如昔的修为爬到了炼气二层,灵气的总量增加至原来的三倍多,不需要打坐调息也能把混均匀的四五百颗金银豆子全部分拣出来,可谓进步极大。

老祖宗听闻她这么快又晋升了,赐下一件法器。

族长不敢跟老祖宗比较谁对裴如昔更好,把准备送给裴如昔的法器放好,送了一瓶提升修为的丹药给裴如昔的父亲。裴向荣收到丹药,笑盈盈地送走了登门的族长,将丹药给了裴如昔的母亲梁佳楠。

“炼气期的丹药我吃了没用,你吃吧,这是族长送的。”裴向荣细心地理顺梁佳楠耳边的一缕乱发,“你停留在炼气五层也有五六年了,吃掉丹药应该能晋升。对了,丹药不要给昔昔吃,她不用吃丹药也能晋升。”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她吃丹药的。”梁佳楠把丹药放进衣袖内侧的口袋,朝裴向荣抛了个媚眼,悄声问,“夫主,我服侍你就寝?”

纱幔垂落,床前丝履凌乱,窗外阳光晴好。

父母忙于恩爱,裴如昔一个人走进自己的书房,打开老祖宗送的匣子。

匣子里盛着一条精致美观的额饰,用银色金属和蓝色宝石打造而成,个头最大的宝石光芒流转,其内隐约可见一枚奇异的符文。

裴如昔不懂符文,拿着额饰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觉得它应该是保护她、免于她受到伤害的。但防御饰品做得这么显眼夺目,不怕遭遇偷窃或者抢劫吗?

无论怎样,这都是裴如昔拥有的第一件法器。

她开心地掐法诀做了个水镜,对着镜子戴上额饰,觉得自己今天也美美哒。

伸手拨了拨落在眉心的宝石,裴如昔把水镜去掉,熟练地施展驭物术将金豆和银豆混合,再用驭物术分拣豆子。

哗啦,九颗银豆子同时跳起来,掉进另一个罐子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响声未消散,又是九颗豆子掉下,叮叮当当连成一片,让裴如昔翘起唇角,分外高兴。

裴向荣说过,何时她能在眨眼之间分拣全部豆子,何时不用捡豆子。

眨眼间分拣全部豆子太难,如今她一次分拣九颗豆子,努力一把,日落前估计可以做到一次分拣十颗豆子。

第七章 女配女主初见面

炼气二层的神识比裴如昔想象中的强,才用去一个半时辰,她不仅做到了一次分拣十颗豆子,还能一次分拣十一颗。并且,练习驭物术的次数多了,裴如昔熟能生巧,不用腾出手掐法诀也能施展驭物术。

提前完成今天的目标,裴如昔有些无聊地用驭物术控制了十一颗银豆子飞来飞去,时而整齐有序地跳蜜蜂舞,时而排列成各种有趣的图案。

突然间,她想到驭物术其实可以拿来保护自己。

裴如昔走到窗前,看向院子里的漂亮假山,念头一动,一颗银豆子霎时如同离弦之箭射中假山的山脚,噗地没入坚硬的假山之中。

“声势不小,不知威力如何。”裴如昔给自己施展轻身术,灵活地翻过窗户落到庭院,观察嵌入了银豆子的假山山脚。

那里有一个手指粗的洞,裴如昔摸了摸,把手指塞进去,刚好能碰到银豆子光滑的表面。银豆子打的洞深约三厘米,威力不算差,处在她的期待范围之内。

只是……

裴如昔苦恼道:“嵌入假山的银豆子好像拿不出来,我再试试……”

这一试便是半刻钟,裴如昔拿出了全部的劲,总算把变形的银豆子掏出来。

她将银豆子与别的银豆子混合,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变形的银豆子显眼,有些担心裴向荣看到银豆子会惩罚自己。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吃过惩罚的人,裴向荣要惩罚就罚吧。

安下心的裴如昔把书竖起来看,一边看一边做笔记,拿出了十二分认真。

到了翌日的清晨,裴如昔才见到笑得春风满面的父亲裴向荣,他把正在吃早餐的她举起来转了一圈,亲昵地和她额头抵额头:“我的宝贝昔昔,这回你要阿爹给你什么奖励?”

裴如昔不领情地推开他的脸,说道:“教我法术,或者把学习法术的书给我看。”

“除了法术不要别的?”裴向荣问她,“不要阿爹带你和你阿娘去街上玩耍?天天闷在家里修炼会把我的宝贝昔昔闷坏的。”

“修炼不闷,我喜欢修炼。”裴如昔认真地说,“要是阿娘想去街上玩,我也去,要是阿娘不想出门玩耍,我跟阿爹一起出门没什么意思。我不喜欢逛街买东西,街上卖的东西也没有我在家里用的好,花钱买是浪费钱。”

“街上热闹呀,昔昔不喜欢热闹?”裴向荣发现女儿的性子有点闷,不像个小孩子。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做我想做的事情。”裴如昔回答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凑热闹的。”

裴向荣托起下巴打量着裴如昔,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你从小就乖巧,不吵不闹不发脾气,也不爱上街。但是你生来早慧,又有七度的水灵根,与普通孩子不同确实不算奇怪。”

七度的水灵根怎么可能跟普通孩子一样?

不一样才是正常。

自己说服自己的裴向荣放下裴如昔,“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就和你去找阿娘,问她乐不乐意上街。”

梁佳楠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怎么会不喜欢上街?

听说裴向荣要和自己母女俩上街玩耍,她登时笑逐颜开,高兴地说:“夫主,你已经一年又八个月没和我们娘俩上街了!这次上街你得补偿我们!”

裴向荣拍了拍储物袋,十分大方:“夫主我不差钱,你们两个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来付钱。”

对于梁佳楠来说,裴向荣这句话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她顾不得裴如昔在旁边,欣喜地扑进裴向荣的怀抱里,娇声说:“夫主对我最好了!我能遇见夫主,能和夫主一起养育昔昔,这世间没有谁比我幸运!”

裴向荣笑道:“夫主能遇到你,能让你生下昔昔,难道夫主不幸运吗?阿楠,待会儿我送你一套好衣裳。”

裴如昔面无表情地旁观父母卿卿我我,大声说:“出门吗?不出门我就回去修炼了。”

……

……

落霞城是修士与凡人混居之地,凡人有三六九等,修士亦有三六九等。

普通修士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凡人多会畏惧地让开路;修仙家族的马车来到街上,胆子小的隔着十丈远就避到一边,胆大的修士也不敢不让路,顶多抱怨几句。

车里的裴如昔望向街上,感觉微妙。

怎么说呢?

她坐在裴氏的车里,人们虽然没有像对待皇帝出巡那样隆重,但也给足敬畏。

另外,裴向荣对待她和梁佳楠的态度也变了。

他更温柔细致,更体贴大方,比之前更有耐心,更加宽容。

裴如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转变,指着街上的商铺问:“阿爹,那是我们家的商铺吗?”

“不是,那是林氏的。”裴向荣解释道,“林氏也修仙,他们最会生孩子,一窝窝的,就跟老鼠下崽似的生个不停,也不怕生多了养不起。”

“林氏人最多。”裴如昔得出结论,手指指向另一座商铺,“那个呢?”

“那个是苏氏的,苏氏有一座很硬的靠山,不用努力也有饭吃。”裴向荣的声音酸得仿佛能挤出醋,“苏氏人少,你族长大伯的妻子就是苏氏嫁进我们裴氏的,她和苏氏现在的族长一母同胞,时常有来往。”

梁佳楠插嘴:“我和昔昔住进祖宅也有两年了,没听说过苏氏的人来祖宅做客,族长夫人似乎也不常回娘家。”

裴向荣也想起这事,道:“这两年,苏氏有意无意地疏远我们家,可他们又没有和林氏有来往,真奇怪。”

裴如昔本来没有把苏氏疏远裴氏的事往深里思考,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想到苏氏有一个原著女主苏倾容,陡然间明白过来。

苏倾容怕是如同原著叙述的那样重生了。

在原著中,苏倾容前世拿着一手好牌,结果打得稀烂。重生后她痛定思痛,做的第一件事是远离白莲花女配裴如昔。

那么,苏倾容和女配有何恩怨呢?

……

……

在苏倾容前世,八岁的她带着侍卫外出逛街,碰到离家出走的四岁女配。

当时女配在人贩子怀里哭闹不休,是苏倾容看出不妥,命令护卫救下女配。

两个小姑娘相差四岁,年长的苏倾容生活环境单纯,性子天真,女配却是个善于看脸色的,把救了自己的苏倾容逗得很开心。

她们一起逛街,苏倾容看中了小贩卖的玉镯,掏钱买下。女配也被玉镯吸引,眼巴巴地看着玉镯,苏倾容可怜她差点被人贩子拐了,又想起自己多的是镯子,便将玉镯送给女配。

往后,苏倾容和女配成为无话不谈的闺蜜,苏氏和裴氏结盟,共同压制人多势众、野心勃勃的林氏。

又过了几年,苏倾容和女配去了门派,苏倾容资质不佳却有厉害的师父,还有令人羡慕的好机缘。

女配的师父没有苏倾容的厉害,师兄没有苏倾容的温柔,机缘没有苏倾容的好,女配渐渐在嫉妒中黑化,开始暗害苏倾容。

苏倾容天生幸运,屡次逃脱暗害,她在乎的哥哥、师兄等许多人却死在女配手里,家族的覆灭也和女配有关系。

然而苏倾容一直不知道女配已黑化,还把女配当闺蜜,直到看见女配和自己的道侣耳鬓厮磨,听到女配挖苦她愚蠢,才意识到她被女配狠狠地欺骗了。

……

……

原著中,重生的苏倾容恨死了女配,根本没有出门逛街,打算任由女配被人贩子拐走。结果她哥哥外出,代替她救下被拐的女配,把苏倾容膈应得跟哥哥吵了一架。

也是这天,苏倾容听说父亲和母亲要去裴氏探望姑姑,她立刻跟父母告状,说姑姑总是嫌弃她资质不好,又说姑父纵容儿子欺负她。

苏倾容的父亲是苏氏的族长,母亲是族长的夫人兼唯一的女人,他们很疼女儿。因苏倾容告的状不假,本就不满裴氏的夫妻俩更不愿和裴氏来往,两姓一天比一天疏远。

搅和了两姓结盟的苏倾容愉快地出门逛街了,如前世一般看中小贩的玉镯,拿着玉镯付钱时却想起前世的糟心事,不太想买玉镯。这时白莲花女配跳出来,也看中玉镯。

苏倾容见她想要玉镯,冷笑一声,买下玉镯故意膈应女配。

这玉镯戏多,当然不平凡。

苏倾容偶然间把血滴在玉镯上,才知道玉镯里藏着一个灵气浓郁的洞天,洞天中保存着一位前辈大能的传承。

被洞天认主的苏倾容狂喜,马上改变自己过于一般的资质,拥有了不弱于天灵根的五行混元灵根。

此时白莲花女配正在裴氏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水木火三条灵根,水灵根纯度二,木灵根纯度四,火灵根的纯度只有一。

在苏倾容前世,女配是个绝世天才,九度的木灵根傲视无数人。

听说女配今生不是九度的木灵根,苏倾容终于肯定女配前世得到玉镯里的大能传承,想起女配拥有传承竟不肯帮助自己这个资质不好的救命恩人提升一下资质,她更恨女配了。

……

……

在现实中,裴如昔穿越成为白莲花女配,根本不走剧本。

她凭着聪明的大脑得到了裴向荣关注,和梁佳楠提前两年住进裴氏祖宅,离家出走那一段剧情没发生,争夺玉镯的剧情也没发生。

女配不和苏倾容抢玉镯,苏倾容会买玉镯吗?

裴如昔刚想到玉镯,目光陡然间落在某处。

那里有一个白色的玉镯,它像一口有魔力的深潭,牢牢地黏住她的目光,让她生出跳下马车抢夺玉镯的心思。

问题是,玉镯戴在别人手上。

马车停下来,裴如昔听到父母小声说话,可他们说了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心里想着玉镯。

距离马车四五丈远的地方,玉镯的主人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笔直盯向车窗后的裴如昔,她的模样映在裴如昔眼里。

这是个九岁左右的女孩,五官精致,穿着青色的衣裙,修为处在炼气四层。她身边有两个护卫打扮的修士,一个是炼气十二层,另一个的修为裴如昔看不破,可能是筑基期。

女孩紧紧地捏着拳头,冷冷地盯着裴如昔。

裴如昔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她清楚地知道,那是女孩的杀意。

“昔昔别发呆了。”梁佳楠对女孩的杀意一无所觉,牵起裴如昔的手,“你阿爹站在地上接着你呢,你小心些,莫要摔着了。”

“嗯,我晓得。”裴如昔摆脱了杀意,冷静地移开目光,起身迎向父亲张开的手,被父亲抱出马车轻轻地放在地上。

第八章 裴如昔一心修仙

裴向荣同样没有察觉杀意,摸一把女儿的发顶,笑着向车上的梁佳楠张开手:“阿楠,来,到你下车了。”

梁佳楠知他喜欢什么,故作羞涩地说:“不,我自己下去。”

她刚探身,裴向荣就像抱孩子一样抱着她的细腰把她放在地上,道:“我们走吧。”

他牵裴如昔的左手,梁佳楠牵裴如昔的右手,一家三口走进裴氏开的商铺,消失在苏倾容的视野中。

苏倾容脸色阴沉,恨意在心中翻腾。

重生后的日子过得太顺,她几乎将前世当成一场噩梦。而今见到裴如昔,噩梦般的前世如乌云笼罩着她的身和心,她想杀了裴如昔泄愤。尽管,今生的裴如昔不认识她,和她没有来往,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

“小姐,吃药。”筑基期护卫提醒苏倾容,“不要被魔念把持心智。”

“我没入魔!”苏倾容恨恨地说。

考虑到担心爱护自己的家人,苏倾容还是服下一颗清心丹,带着护卫离开。这辈子她不能再让家人失望了,至于裴如昔……想到裴如昔前世做过的恶事,苏倾容到底意难平。

她停下来打量了周围一圈,看到一家米铺,登时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走进去,看到一个打着算盘的凡人掌柜。

这掌柜姓李,姐姐李解语是裴向荣的宠妾,外甥是裴成烈。在苏倾容前世,裴如昔没少跟她抱怨李解语和裴成烈母子,她相助裴成烈母子俩,裴如昔定然要吃瘪。

苏倾容道:“我有一份洗髓汤,你给我四百块灵石,我就卖给你。”

李掌柜不由得一怔。

洗髓汤是好东西,如果他那外甥得到洗髓汤,肯定能早日晋升炼气四层。裴如昔在一个月内两次晋升,他的姐姐李解语让裴成烈尽快突破,可裴成烈的修为就是不肯突破,李解语急得嘴巴都起了燎泡。

但一份洗髓汤要价四百块灵石这么多……

一块灵石也没有的裴如昔陪同父母购物,临近中午才回到家。裴向荣送给她一个会唱歌的机关鸟,她把栩栩如生的鸟放在桌子上,打坐吐纳灵气。

老祖宗准备将她送给强大的修士,重生的苏倾容已经将她当成仇人,裴如昔能做的唯有修仙。

修仙是需要消耗资源的,李解语担心儿子裴成烈被裴如昔赶上,花了四百块灵石买下洗髓汤给裴成烈用。耐心地等待了两个月,裴成烈总算修炼到炼气四层。

裴向荣由衷地为儿子的进步感到高兴,带着裴成烈和李解语上街玩了一整天,又是送儿子法器,又是送爱妾珍贵的丹药。

梁佳楠听到人们羡慕地说裴向荣对李解语多好多好,心情很不好,还失去理智摔坏一套平时颇为爱惜的茶具。等她冷静下来,看到地上的瓷器碎片,又是心疼又是委屈。

早该料到的,她不是裴向荣唯一的女人,他的宠爱不可能全部给予她。

只因裴如昔拥有七度水灵根,裴向荣为了笼络裴如昔的心,才会宠爱一直照顾裴如昔的她。这宠爱看似甜蜜美好,实则是无根的浮萍,随时都会飘走。

“唉……”

认清现实的梁佳楠幽幽地叹息,赶走脑海中纷繁的杂念,专心修炼。

可能是下定决心不再寄托期待于滥情的裴向荣,梁佳楠破开炼气五层晋升炼气六层,又用了五天五夜稳定修为。

当她又一次听到人们说裴向荣宠爱李解语的时候,平静的心湖漾开了些许涟漪,不多时便归于平静。

她忽略人们看戏般的眼神,去器坊学习炼器。

每天修炼足不出户的裴如昔也听说了裴成烈晋升一事,告诉她消息的丫鬟正在为她梳头,一边梳头一边说话:“小姐,您是天灵根,如果您用了那洗髓汤,不出一个月肯定可以晋升炼气三层。”

裴如昔表情平淡。

丫鬟窥了一眼镜中的她,接着说:“小姐不爱出门,有些事不知道。烈少爷的资质没有小姐的好,每个月也能拿到灵石和辅助修炼的丹药,小姐却什么都没有。”

裴如昔不愚蠢,慢条斯理地问她:“是谁指使你跟我说这些话?”

丫鬟一惊,连忙说道:“小姐,您不要误会,奴婢没有受人指使!奴婢伺候着您,说的一切话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让您变得更优秀!”

裴如昔住进祖宅的目的是修仙不是宅斗,她说:“出去,我不要你伺候了。”

丫鬟想狡辩:“小姐,我……”

裴如昔念头一动,两颗银豆子嗖地飞起来扑向丫鬟的面门,在即将砸中她之际稳稳地停在她的脸蛋前,与她的皮肤只有短短一个指节的距离。

“噗通!”

吓得腿软的丫鬟倒在地上,触及裴如昔看来的目光,害怕空中的两颗银豆子飞下来打中自己,连忙慌里慌张地退出房间。

屋里的丫鬟屏住呼吸,唯恐惹恼了裴如昔,也被她赶走。

裴如昔专注于修炼,丫鬟们的名字她是记不清的,丫鬟里头还有没有被别人收买的,她从来没有留意过。

她看她们,说:“请做好你们的分内事。”

赶出去的丫鬟是何种下场裴如昔没有心思关注,每日照常打坐修炼,偶尔和梁佳楠见个面吃顿饭联络一下感情。裴向荣有时指点她修行,有时成天不见人,裴如昔处之泰然。

裴成烈晋升的四十天后,裴如昔再次晋升了。

飞速知道消息的李解语懵了。

虽然现在是炼气四层,但用了十四个月还吃了丹药才从炼气二层晋升炼气三层的裴成烈也懵了。

七度的水灵根这么优秀吗?五个月不到就修炼到炼气三层真的不是开玩笑吗?难道裴如昔修炼这么快是梁佳楠瞒着所有人给她吃了提升修为的丹药?

裴向荣同样怀疑裴如昔吃了揠苗助长的丹药强行晋升,拿出了十二分的仔细检查裴如昔的修为,发现她根基扎实,灵力坚凝,没有任何服用丹药提升的痕迹。她的修为是她努力修炼得来,没有一分是造假的。

念及一个月前欣喜裴成烈晋升的自己,裴向荣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像被甩了耳光。

他喃喃说道:“昔昔修炼这么快,年底晋升炼气四层怕是不难。”

裴如昔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修为进度,道:“年底不能晋升,来年一月可以。”

第九章 装傻会害死我的

“来年一月就能晋升炼气四层吗?”听闻消息的李解语重复着裴如昔说过的话,勾起嘲讽的轻笑,“她当修炼是爬楼梯,抬脚一跨便能上去?”

“可能她真是这样想的,年纪小不懂事嘛。”伺候李解语的丫鬟说,“我们公子用了三年才修炼到炼气四层,昔小姐自称能在一年之内赶上烈公子,这是白日做梦。”

主仆俩看轻裴如昔,梁佳楠也在担忧。

“昔昔,你真的把话说得太满了!七个月后,你若是没有炼气四层的修为,大家都要嘲笑你,你可怎么办是好?你那阿爹着实混账,不好好地指点你修炼,还把你的玩笑话传出去,简直荒谬!”

面对她的不信任,裴如昔说道:“阿娘耐心等待半年,我说得出做得到,且放宽心。”

话已出口,收不回来。梁佳楠想着裴如昔在五个月里三次晋升,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道:“你努力去做,无论能否做到,无愧于心即可。你阿爹也许会笑你,你阿娘永远不会。”

裴如昔送走母亲,转身进静室,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气。

这香气让她产生了轻微的反感情绪,她不喜欢,叫来丫鬟撤掉香炉。

丫鬟说:“小姐,这是长老送给您的清灵香,有助于您修炼。一根清灵香在外面买要一块灵石,只能燃烧两个时辰,长老一次送了三百根给您,可疼您了。”

阿爹的好意?

闻着味道不喜欢的清灵香,裴如昔留下香炉,让丫鬟出去,自己坐下修炼,细心感知清灵香对修炼的效果。

此香能够加快心法运转速度,可她素来是用经脉和丹田能够承受的最大速度运转心法,清灵香用处有限。

不习惯委屈自己的裴如昔划下三道禁制把香炉围起来,任由清灵香在禁制围住的狭小区域内静静燃烧。

每天固定烧两根清灵香,三百根清灵香烧了五个月,裴向荣送来新的清灵香。

今日点燃的便是新送的清灵香,裴如昔嗅着香气,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讨厌清灵香,便就着清灵香的味道修炼。

孰料,新的清灵香和旧的不一样,裴如昔敏锐地察觉两种清灵香的不同,以为裴向荣碰到卖假货的骗子,一道传讯符把他叫来了。

裴向荣是用过清灵香的修士,闻着香气,理所当然地道:“这就是清灵香,我没有买到假货。”

“所以是我感觉出错?”裴如昔纳闷。

“八成是的。”

“我不信。”

记忆力很好的裴如昔不认为自己的鼻子和大脑会给自己错觉,走近香炉抓了一把香灰嗅了嗅残留的气味,再次产生反感情绪。

她望着心不在焉的父亲,道:“既然新的清灵香没有问题,那么旧的肯定有问题。”

裴向荣也受过宅斗的荼毒,闻言脸色一变,抓起香灰认真嗅了嗅,眉头跟着皱了起来。他拿出香囊装了一把香灰,道:“我出门一趟,你暂时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包括你阿娘。”

裴如昔料到旧的清灵香有问题,说:“阿爹,请不要打草惊蛇。”

裴向荣心里已经猜到是谁用清灵香算计裴如昔,听到女儿要求自己悄悄找人验香灰,薄唇抿成一线,说道:“你专心修炼,别的事情有阿爹替你解决。”

他要走。

裴如昔抓住了他的衣袖,看着他的眼睛说:“阿爹,不是我不想信你。这有问题的清灵香是你送给我用的,你疏忽了我的安全,我怕你再次疏忽。女儿的命只有一条,逃脱清灵香的算计是运气好,下次遇到类似的算计,我未必这么好运。”

裴向荣走了。

裴如昔看着裴向荣离去,在第二日中午才见到他。

裴向荣怜惜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是卖清灵香的奸商用假货骗了我。”

裴如昔与他对视。

裴向荣一脸坦然地回望她,看起来不像撒谎。

裴如昔说道:“我不信。”

裴向荣没有露出一丝不自然,道:“别想那么多,阿爹不会欺骗你,你可是阿爹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不会有第二个女儿能让阿爹这样喜欢了。”

“但是阿爹最疼爱的孩子不是我裴如昔,是裴成烈。”裴如昔专注于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心却透亮。

她注视着裴向荣,说:“我会嫁出去,哪怕我在一年内晋升炼气四层。裴成烈不会被嫁给别人,哪怕他资质不如我好,修炼亦不如我认真。”

看事情看得如此明白的裴如昔,让裴向荣的慈父面具出现裂痕,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是谁跟你搬弄这些是非?”

裴如昔说:“没有人跟我搬弄是非。”

她的语气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上次赶走一个丫鬟,阿爹没有跟我说是谁指使她挑唆我,这次阿爹把有问题的清灵香归咎于奸商,估计两次算计我的是同一个人。能让阿爹这般维护的人,是裴成烈的母亲还是族长夫人呢?族长夫人不是很喜欢我,她的手却伸不进秀园。所以,是裴成烈的母亲算计我,阿爹怕我记恨她和裴成烈,拿假话欺骗我。”

裴向荣:“……”

裴向荣看着女儿,道:“昔昔,你还不到六岁,不该这样聪明的。”

欣慰自豪的语气中含着抹不去的尴尬意味,哪怕他撒谎不眨眼,假话被女儿戳穿了依然会感到不自在。

“我该装傻吗?”裴如昔问,“你骗得了我一次,便会试图骗我第二次。你纵容裴成烈的母亲一次,便会纵容她第二次、第三次。装傻会害死我的,我才不装傻。”

“……昔昔,你在故意为难阿爹。”裴向荣想起李解语哭着恳求自己原谅的脸,有些难以面对裴如昔清亮的目光,“你哥哥的母亲保证不会打你的主意……”

“我不信。”裴如昔说。

“阿爹给你补偿,你说好不好?”裴向荣问。

“我只要阿爹给予她惩罚。”裴如昔坚持。

裴向荣实在没了办法,七度水灵根的女儿只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想要多少有多少,他道:“昔昔,阿爹为你破例,你以后莫要辜负阿爹。”

在这天的下午,李解语不幸染上重病,熬不到年底便去世了。

第十章 熊孩子必须教训

夜深,月明星稀。

裴如昔端正地坐在罗汉床上,并没有修炼,心里想的也不是学习,而是李解语的死。

她是在李解语去世之后,才知道李解语姓甚名谁的。

李解语给她的印象,是一个看起来温柔似水的漂亮女人,宅斗水平高。

她和梁佳楠住进祖宅后吃过李解语的亏,她讨厌李解语,梁佳楠咒骂过李解语。

奈何裴向荣喜爱这朵解语花,给予李解语的宠爱比给予梁佳楠的更多,甚至包庇了李解语两次算计裴如昔的事。

当裴如昔要求裴向荣惩罚李解语的时候,裴如昔认为最好的结果是李解语失宠,或者被赶出裴氏祖宅。

她没有想过,裴向荣会翻脸不认人,辣手无情地夺走李解语的性命。

时间在裴如昔的沉默中缓慢流淌,她想了很多,最终闭上眼睛,摒除杂念,专心运转心法修炼。

新年来临了,裴氏祖宅挂上喜庆的大红灯笼,人人面带笑容。

便是失去母亲的裴成烈,也在裴向荣的娇纵下淡忘了悲伤,见到裴如昔便向她炫耀新得的灵宠:

“你看,这是阿爹送给我的灵犬!嘻嘻,你是不是眼红我了?”

“想多了,我不会眼红你。”

裴如昔平静地告诉他:“我在今天早上晋升炼气四层,修为已经与你持平了。你不努力修炼,迟早被我甩在身后。”

修为又晋升了?

得意的表情仿佛凝固在裴成烈脸上。

他抱着可爱的小狗,看着裴如昔从自己身边路过,坐在她应该坐的位置,恍惚间想起了母亲的嘲笑:“……她想在一年内晋升炼气四层?呵呵,做不到的。无论她有没有能耐,她都晋升不了!”

母亲的语气是那么肯定,为什么裴如昔还能在一年内从凡人成为炼气四层的修士?是母亲说错了,还是父亲给了裴如昔丹药?

裴成烈扔开小狗,大步跑过去,对裴如昔说:“你怎么会修炼这么快?我不信你晋升了!”

裴如昔看着他,说:“你不会看修为?将灵力送进眼睛里,你会看到我究竟是炼气三层还是炼气四层。”

裴成烈当然会看修为,可他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恶狠狠地盯着坐在裴如昔旁边的女孩:“裴阿四!”

无辜的裴阿四瑟缩了一下,露出害怕神色。

裴成烈吼道:“你看裴如昔!快看!她是不是晋升炼气四层了?是不是?是不是!”

“哇——”

过了年才七岁的裴阿四经不住吓,哭了起来。

裴如昔来不及拦住裴成烈迁怒裴阿四,裴阿四便被裴成烈吓哭了,她眉头蹙起,心生不满。

紧接着,裴如昔一道灵力朝着裴成烈打了过去,把裴成烈从裴阿四面前推开。

这熊孩子,不教训他一回不行!

裴如昔双手掐法诀,右手先一步完成缠绕术,三根清水做成的绳索牢牢地绑住裴成烈,令他动弹不得。下一刻,左手的禁言术完成,一道光芒飞进裴成烈刚张开、尚未喊出声音的嘴巴,他再也吐不出任何声音。

保持着张开嘴、手和脚被捆的姿势,裴成烈笨拙地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不是很大但很清晰的闷响。

大哭的裴阿四看到他摔了跤,哭声止住,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样子。

大厅里别的孩子看过来,止住说话声。

裴成烈不甘认输,像胖乎乎的虫子一样在地上扭来扭去,试图挣脱缠绕术,奈何无用。

他不是裴如昔,手不能动,嘴不能言,没法默念法诀施展法术。

许是他挣扎的样子好笑,有几个人憋不住笑了出来,带得大家跟着笑,屋内霎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裴阿四也偷偷地笑了,笑完之后忽然想起裴成烈是被裴如昔施展法术教训的,连忙往裴如昔看去。

她看到裴如昔朝她笑了笑,似乎脾气不错,绷紧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难以抑制地夸赞道:“你好厉害哦!一下子就用法术把三哥捆起来了!”

“我每天下午都有练习法术。”裴如昔说,“三哥哥经常欺负人?”

“啊?你不知道吗?”裴阿四惊讶。

“以前我也被他欺负过,我把他打了,他就不敢欺负我了。”裴如昔回答,“我一直闭门修炼,不了解宅子里的事,三哥哥有没有欺负人,我是不知道的。”

听她这么说,裴阿四也想起来了:“差点忘了,你不去学堂,不和我们一起听课,也不和我们一起修炼。”

裴如昔感觉到她和裴阿四之间的距离感,只是她前世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这辈子也不擅长。

她没去过学堂,问裴阿四:“学堂是什么样子的?”

这时,裴成烈不知用什么东西制造了巨大的响声,裴阿四一个激灵,赶紧看向他,生怕他跳起来。

裴如昔也看向裴成烈。

他脸上挂着泪痕,双眼冒火地盯着她。

裴如昔起身走到他面前,问他:“知错了没有?”

裴成烈梗着脖子,用力摇头。

他没有错!

裴如昔不在意他的态度,对他说:“我被你欺负过一次,你应该是记得的,因为我和你在祠堂里住了三天。今天你又欺负人,虽然欺负的不是我,可是我看不惯,我动手阻止你。你不肯认错,没有关系,下次被我看到你欺负人,我还会阻止你。”

被法术封住嘴巴的裴成烈说不了话,蠕动两下,畏惧地移开视线。他发现别的孩子在看他的热闹,对他指指又点点,不禁委屈极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欺负人,活该被教训哈哈。”

“是啊是啊,我被他抢过好几次丹药,他被教训了,我开心!”

大家一点也不同情裴成烈,平时和他玩得好的惧怕裴如昔,不敢吭声。

裴如昔挥挥手,解开裴成烈身上的两道法术,道:“你可以起来了,也可以说话了。”

默默掉眼泪的裴成烈学习裴阿四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威胁道:“我就不起来!我要等阿爹主持公道!我要跟阿爹告状说你野蛮,说你欺负我!”嚎了一声,“哇啊哇啊!阿爹快救我,裴如昔要打死我了!”

哭声相当尖利刺耳,杀伤力惊人。

裴如昔思索了下,没有封住裴成烈的嘴。

不多时,裴八叔走进大厅里,除去使劲哭嚎的裴成烈,别的孩子安静下来。裴八叔在学堂指点一众孩子修行,常年板着脸,没有几个孩子是不怕他的。

威严的裴八叔环视一圈,目光扫过存在感强烈的裴成烈,在晋升炼气四层的裴如昔身上停留了片刻,掩住惊诧。

他询问最稳重的孩子:“小志,发生什么事了?”

小志比裴如昔年长,今年十三岁,如实复述了裴如昔与裴成烈冲突的全过程。

裴八叔信任小志,低头看了一眼习惯性撒泼的裴成烈,念及裴成烈这段时间颇受裴向荣宠爱,派人去请裴向荣过来解决家务事。

正要把裴成烈拉起来,裴八叔听到裴如昔的声音:“八叔,按照我们裴氏的宗法,三哥哥欺负人是错的。”

裴八叔顿住,望向她。

裴如昔说:“我制止了三哥哥欺负人,我有做错吗?”

未待裴八叔回答,裴成烈嚷道:“她打我!她要打死我!她坏透了!哇啊哇啊——”

他的尖利哭嚎声戛然而止,裴如昔再次施展禁言术封住他的嘴。

在裴八叔看来,裴如昔施展法术的速度极快,使用的灵力不多不少刚刚好,可以说是非常出色。考虑到老祖宗曾给裴如昔赐下法器,他的神情柔和了些,说道:“你做得没错,做错事的人是裴成烈。”

裴如昔喜欢这个回答,说:“既然如此,八叔何必请父亲过来?三哥哥有错,八叔依宗法处罚三哥哥便是,毕竟我们都可以证明三哥哥欺负人。”

这妥当?裴八叔犹豫着,到底不想恶了裴如昔,用传音术把派去请裴向荣的人叫回来,然后惩罚裴成烈抄写十遍裴氏宗族的宗法。

第十一章 一个腐臭的泥潭

惩罚显得有些重了,裴氏宗法一共是七万七千字,抄写十遍即七十多万。莫说抄写,便是将七十万字看完一遍也要花不少时间。

大厅里的人看着裴成烈,眼睛里流露出怜悯和同情的神色,也有感到幸灾乐祸的。

但裴如昔不满这个严厉的惩罚,她问:“八叔,你想在什么时候拿到三哥哥抄写十遍的宗法?三哥哥一天抄五千字,至少也要一百五十多天才能抄完,他能安生抄?”

裴八叔没有给出抄写期限,被裴如昔询问,他扫了裴成烈一眼,说:“抄写宗法十遍的惩罚确实严厉了些,而且会耽误修炼,不妨减轻些。”

接着,八叔用上商量的语气:“如昔侄女,我觉得惩罚他抄一遍比较合适,一天五千字,半个月刚好抄完。你认为合适吗?”

裴如昔还没回答,不能说话的裴成烈便朝裴八叔投来感激的目光。

惩罚是板上钉钉之事,真要被罚抄十遍,裴成烈会恨八叔的。眼下裴八叔提议将十遍减少为一遍,尽管惩罚还是惩罚,裴成烈都不会讨厌八叔了。

八叔是好的,裴如昔又坏又恶毒,他讨厌裴如昔。

裴如昔不在意他的讨厌。

她看了看既得到裴成烈感激又想让她满意的裴八叔,说:“八叔是长辈,如何惩罚三哥哥是八叔的事。”

裴八叔温和地笑了,拉起躺在地上的裴成烈,给他一个避尘术,对他说道:“你保证不大喊大叫,我便解开禁言术。”

被抄写十遍宗法吓到的裴成烈很乖巧,八叔解开他的禁言术,让他坐下。

今天是新年,裴氏宗族所有十四岁以下有灵根的孩子都在大厅里坐着,裴八叔遵从惯例说了一些话。

在他口中,无论资质是优或劣,所有孩子都是裴氏的未来。他希望大家做人做事要为宗族着想,宗族的安排要认真地听从,不能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过得好。

裴如昔一边修炼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类似的话裴向荣也说过不少,不过裴向荣强调的是她生来叫他父亲,要听他的话,不能忤逆他。

讲完话,八叔称赞了在过去一年里表现优秀的裴如昔、裴成烈等人,表现不好的人也拎出来跟大家展示一遍。然后,八叔鼓励大家在新的一年努力修炼,让仆人将宗族准备的新年礼物送到每个孩子的桌子上。

他说所有礼物都是一样的,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裴如昔拆开装着礼物的丝囊,里面是一块灵石和一个小瓷瓶,瓶中装着一颗普通的养气丹,可以加快修士的修炼进度。就她而言,一颗养气丹提供的灵气抵得上修炼十天。

奈何大多数丹药会在修士体内积累丹毒,裴向荣曾慎重告诫她不要随便吃丹药,要吃也得问过他,得到他的同意才能吃。

坐在旁边的裴阿四也拆开了礼物,问裴如昔:“昔昔,你得到什么礼物了?”

裴如昔把自己的丝囊递给她,说道:“应该和你的一样。”

裴阿四往丝囊里看了看,羡慕裴如昔好资质的心得到安慰,说:“你是七度水灵根,我以为你的礼物会比我好。”

另一边的裴成烈也和隔壁的人互看了礼物,嫌弃礼物太寒酸,可往年也寒酸,他已经习惯了。

分完新年礼物,八叔吩咐仆人给小修士们送上饭菜,所有人都是两菜一汤一碗饭,没有人例外。因各人饭量不同,饭吃完了还可以添一碗。

裴阿四喝了一口汤,心满意足,跟裴如昔说道:“我上次吃灵膳是去年,今年又吃上了!灵膳太好吃了,每吃一口都像吃灵气,每吃一口都像在修炼!要是我每天有灵膳吃就好了,不用修炼也能提升修为,还能吃好吃的……唔,灵膳真好吃!不跟你说话了,我要专心吃。”

一日三餐皆灵膳的裴如昔也喝了一口汤,心中有疑惑:“是宗族对我太好?还是宗族对裴阿四他们太差了?”

她不知道。

但她生活在裴氏祖宅,迟早会知道的。

在裴如昔等人吃饭的时候,裴八叔去见了裴向荣,简略地将裴如昔要求惩罚裴成烈的事情讲明白。

裴向荣听罢,觉得裴如昔针对裴成烈是故意的,好气又好笑。

“昔昔大约是生气我冷落她,想引起我注意。”裴向荣说道,“小孩子跟女人其实没什么两样,总是喜欢争宠。女人会掩饰,小孩子不懂得掩饰,心思一看明了。”

“那,抄写宗法这件事?”八叔问。

“抄一遍不难,让他抄吧。”裴向荣无所谓裴成烈受惩罚,神色淡然,“是我太纵容成烈了,他阿娘活着时也纵容他,纵得他染上嚣张跋扈的纨绔习性。”

他说:“八弟放心地惩罚成烈,他有胆子犯错,你提他起来打一顿,他就听话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多打几次,看看能不能改了他的性子。”

家长明确表示不计较孩子受惩罚,八叔松了一口气,告辞离开。

与裴向荣在一个大厅吃饭的人约有十来个,全是裴氏宗族的高层,决定着宗族内外的大事小事。其中,裴向荣是筑基初期修士,族长的修为亦如是。

第三位筑基修士鹤发童颜,比裴向荣和族长高一个境界,也高一个辈分。

他是老祖宗的侄子,裴如昔应该叫他六叔公。

族长听到裴如昔和裴成烈似是有矛盾,关切地问:“没闹出大事吧?”

裴向荣笑:“没有,小孩子打闹罢了,不值一提。”

族长素来信任裴向荣,没多问,环视屋里的族人一圈,说:“苏氏与我们是姻亲,却故意疏远我们,恐怕暗地里和林氏达成了我们不知道的合约,其心不善也。”

他叹息,忧虑重重地道:“我们裴氏人不多,老祖宗又闭着关不露面,苏氏尚且守着规矩没有对我们下手,然而林氏越来越霸道。去年,我们又被林氏侵占了二十三亩灵田,我亲自请见苏氏族长,他没说帮我们讨公道也没说不帮,袖手旁观。”

大家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灵田是裴氏立足于落霞城的根基,没了灵田,裴氏岂不是沦为不入流的没落小家族?

裴向荣兀自把玩着小巧玲珑的酒杯,眼底一片深沉。

六叔公动了动眼皮,盯着族长说:“苏氏族长是你大舅子,你这些年不好好对待他那亲妹妹,反而宠着一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村姑,试问苏氏如何能给你好脸色看?不把你打出门,那是看在你肩负着我们裴氏的族长之位,不愿伤了裴氏与他苏氏的和气!”

族长羞愧地低下头去。

六叔公说道:“赶走那村姑母子,诚诚恳恳地向你的妻子请罪,让她带你回她娘家找她的族长哥哥帮忙,晓得了吗?”

族长想争辩:“六叔,我和静儿彼此相爱,说赶走就赶走了,那未免太无情!”

六叔公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更无情地道:“你舍得林氏夺走二十三亩灵田,舍不得赶走村姑和她生的野杂种?行,明年的今日便是村姑的忌日!”

“不!万万不可!”族长慌了,“六叔请勿动怒,我立刻送静儿离开!请六叔留她一命!”

“来人!”六叔公高声叫了护卫进来,到底给族长留了三分颜面,“族长的小妾偷窃了裴氏的宝物,裴氏留不得这样的贼,我命令你速速把她赶出祖宅!并将此事公之于众!”

他随口捏造了一个罪名,护卫立即领命离去。

宠妾就这样被赶走、被泼了污水,族长失魂落魄,脸色雪白。

裴向荣看他一眼,心中不屑,传音说道:“大哥放心吧,护卫里有我的人,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的。”

“还是二弟懂我难处,能为我分忧。”族长传音回道。

他恢复了点精神,理清了凌乱的思绪,接着跟族人谈论去年的事和今年的安排。

由于去年损失了二十多亩灵田,今年裴氏的收入会减少一部分,有人提议削减宗族给予本族修士的修炼资源。

此人与裴向荣同辈,排行第七,叫裴金凡,是六叔公的亲生儿子。

裴金凡说:“二哥,你那天灵根女儿资质卓越,不需要给她修炼的资源,她的修为也涨得像飞一样快。而且女儿外向,女修软弱,修炼嘛,随便修修就行了,用不着太认真。横竖天灵根的资质在这,就算她不修炼,想娶她生孩子的人也不会少。”

排行第六的裴金盛附和:“对极了,女孩子修仙纯属浪费宗族的资源,二哥他女儿懂事,不需要修炼的资源,别的女孩得跟她学。照我说,今年别给那些女孩资源了。”

两人时不时窥视一下裴向荣的脸色,裴向荣想到裴如昔故意针对裴成烈这事,没说不给资源也没有说给。

儿子不乖可以打一顿,女儿不乖也该让她吃苦头。

他得叫裴如昔知道,没有了他的庇护,裴如昔便是拥有优秀的七度天灵根,裴氏这个腐臭的泥潭都不会爱惜她,只会残忍地将她淹没。

她想过好日子,必须乖巧听话。

第十二章 凭什么削减资源

大厅内有女儿的人不止是裴向荣,裴金凡和裴金盛想一口气削去宗族给予女孩的修炼资源,超过一半人明确地反对。

“男孩姓裴,女孩也姓裴,给男孩资源不给女孩很不公平。”

“喜欢修炼的女孩为数不少,突然间削去给予她们的修炼资源,她们可能会怨恨宗族偏心男孩。以后她们嫁出去,不帮着咱裴氏,反而联合夫家给裴氏找麻烦,你叫裴氏如何是好?”

“二哥的女儿不是说了不要修炼资源吗?她不要资源,我们多夸夸她,说她一心为了宗族好。别的女孩资质不如她的好,不会好意思索要资源的。”

“这个主意不错,有女儿的人记得跟女儿提一下乖巧懂事的裴如昔……”

族长沉声总结:“削减修炼资源容易惹人生怨,不宜一蹴而就。这样吧,今年分给女孩的资源削减三分之一,明年再削三分之一,到了后年女孩们适应了,不给资源也行。”

裴金凡本就没有指望一口气削减全部资源,笑道:“女孩的修行资源削减了,旁支的也该削减三分之一。毕竟我们嫡系才是裴氏的传承者,身份高贵,非旁支所能比,理应享有比旁支更多的资源。”

这次裴金盛不附和了,脸色不佳地道:“我是旁支,你这意思是我不配坐在这里?二哥也是旁支出身,你要削减二哥的资源?”

裴金凡瞥了一眼裴向荣。

对方的表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但旁支出身被人提起来,裴金凡觉得裴向荣肯定不高兴。

他一向厌恶裴向荣,仗着亲爹的修为比裴向荣高一个小境界,亲爹刚才还越过族长处置了族长的小妾,裴金凡胆气十足。

他狂妄地说:“二哥筑基至今十多年了,每年占去那么多修炼资源,修为却不见涨,宗族削减给予二哥的资源难道不行吗?我晋升炼气十二层也有七八年,要是宗族肯给我一颗筑基丹,我立刻就能成为一位筑基修士!”

裴金盛是炼气十一层,然而炼气九层就能尝试筑基,他也想得到一颗筑基丹。筑基丹难以炼制,十分珍贵稀少,他怕宗族给了裴金凡一颗筑基丹之后不会再给自己,马上说:“你不是吃过筑基丹了吗?你吃了一颗没能晋升,吃第二颗难道有用?”

两人顿时争执起来。

族长头痛,裴向荣不出声,六叔公闭目养神,大家被迫听吵架。

最终,族长出于安抚裴氏旁支族人的考虑,答应给裴金盛一颗筑基丹,条件是裴金盛要修炼到炼气十二层才能吃。裴金凡是六叔公的亲儿子,族长记恨六叔公赶走自己心爱的女人,没有答应给裴金凡筑基丹,让他潜心修炼几年。

裴金凡哪里能应?竟然跟族长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口不择言,说族长若不是老祖宗唯一的一个孙子,根本轮不到族长这样的货色当裴氏族长。

族长裴金伦黑沉着脸色,正要给裴金凡见识筑基期的厉害。

“混账!”

六叔公已然怒喝出声,扬起拐杖打在裴金凡身上,斥道:“跪下来!给族长道歉!”

亲爹说的话,裴金凡不敢不从。

裴向荣冷眼旁观。

族长裴金伦憋着一肚子的气被道了歉,传音给裴向荣:“二弟,老匹夫这般纵容裴金凡欺负为兄,为兄恨极!”

裴向荣传音道:“六叔修为高深,你我不敌,大哥你要冷静一些。”

裴金伦气得脸颊一颤一颤,他到底是裴氏族长,没忘记自己的职责,硬生生地挤出笑脸请大家商议是否应该削减给予旁支的资源。

这场讨论的关键在于裴向荣,裴金伦和六叔公一致认为裴向荣享有的是宗族给予长老的资源,裴向荣的旁支出身不重要。裴向荣不表态,裴金盛因筑基丹闭了嘴,其余旁支缺乏实力,又说不动裴向荣为旁支保住原有的资源分配,只好捏着鼻子认了结果:

从今年起,所有旁支的修炼资源削减为原来的九成,明年削减与否明年再谈。

没办法,老祖宗是嫡系的,族长是嫡系,六叔公也是嫡系。旁支只得裴向荣一人晋升了筑基期,哪怕裴向荣明确支持旁支,嫡系还是会想方设法地削旁支的利益。

踢开嫡系自立门户?

嫡系没了旁支会过不好,旁支没了嫡系的几位筑基修士,八成会被如狼似虎的林氏宗族连皮带骨吞吃掉。

大人们谈妥了事情,裴如昔等小孩子基本吃饱了。

裴八叔刚从宗族派来的人口中知晓旁支被削减一成修行资源之事,不过他虽然修炼进度不怎么快,爷爷却是老祖宗的亲弟弟。他属于裴氏嫡系子弟,削减资源削减不到他身上,他心情不错。

裴八叔走进大厅,“安静一下,不要吵闹了。”

他准备向小修士们宣布宗族今年的安排,开口前特地看了看不知情的裴如昔,有一点儿可怜她。

读懂他眼神的裴如昔露出不解之色,想到了最糟糕的可能:“我这么小的年纪,难道今年就要被嫁出去了?且冷静些,不要胡乱猜测,先听他如何说。”

裴八叔长袖善舞,没有直接跟大家说削减资源,他先讲了林氏侵占裴氏灵田的恶行,激起大家的愤怒,再谈苏氏是多么冷漠,着重渲染裴氏的艰难。看到大家心情低落,裴八叔问:“我们宗族过得艰难,我们身为宗族的一员,是不是应该为宗族付出?”

“是!”裴成烈喊得最大声,还吓唬别人,“谁不付出,我就欺负谁!”

“要是你妹妹不付出呢?”有人逗他。

“照样欺负她!”裴成烈以为妹妹是自己的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发现别人用下巴指了裴如昔,他顿时脖子一缩,怂了。

可他又怕别人轻看自己,急中生智道:“就算我被妹妹欺负了,我也要告诉她不为宗族付出是错的!没有宗族就没有我们!”

裴八叔夸了裴成烈,望着大家,缓缓说出和大家密切相关的宗族决策:“从今天开始,宗族决定削减给予旁支的修炼资源……”

他说得浅显,岁数小的孩子也听明白了,旁支今年领取的修行资源比去年的少。

坐在裴如昔右边的女孩看向裴如昔和裴阿四,笑嘻嘻地说:“你们是旁支,宗族削减资源肯定是削减你们的。我是嫡系,去年拿到的资源比你们多,今年拿到的也比你们多,不要太羡慕我出身好哦!”

“安静!都安静!别吵,等我说完。”裴八叔压下议论,“除了旁支,宗族还决定削减给予女孩的资源……”

“嫡系的女孩也削减?”有人问。

“所有女孩的资源都削减,包括嫡系!”裴八叔说。

听到这话,坐在裴如昔右边的女孩笑不出来了。

她霍然站起身,质问道:“凭什么呀?!我拿的资源本来就比男孩少,凭什么还要削减我的资源?!是我懒于修炼还是我修为比他们低?”

女孩的眼圈变红了,气愤地说:“我不懒!我是双灵根,裴成烈也是双灵根,他用了三年又三个月才晋升炼气四层,我两年又十个月就做到了!我这么努力修炼,是希望自己成为保护宗族的人,不让宗族被欺负!宗族削减我的资源,我裴玉夏不服气,我要解释!”

裴八叔无法左右宗族的决定,无奈地说:“玉夏,你坐下,别激动。削减资源是族长和长老们决定的事,你好歹有三分之二的资源,你左边的裴如昔是一点资源也没有的。”

什么???

七度天灵根的裴如昔一点资源也没有???开玩笑吗这是!

裴玉夏不信:“不可能!裴如昔资质这么好,怎么可能没有资源!”

其余孩子也不信。

当事人裴如昔半信半疑,问道:“八叔,为何我没有修炼资源?别人有,我没有,宗族是什么意思?”

裴八叔说:“你资质好,不需要资源,修炼也比别人快。”

裴如昔气笑了:“请问八叔,筑基修士们修为高,宗族是不是应该把给予他们的修炼资源让给修为处在炼气期的人们?筑基修士们愿意让,我也愿意!筑基修士们不肯让出资源,我也不肯让!”

裴八叔道:“我回答不了,削减资源是宗族的决定,我没有参与商议。你的父亲是长老,宗族的决定得到了他的认可,你有疑惑,请和你的父亲说。还有玉夏,你父亲也参与了宗族削减资源的商议,你不服气,请找你的父亲。”

“我呢?”裴阿四鼓起勇气道,“八叔,我阿爹是凡人,阿娘也是,他们不在祖宅。我不要削减资源,我该找谁要解释?”

“宗族的决定不需要解释。”裴八叔说道,“修行资源是宗族的,不是你们的,宗族适当削减你们的资源是希望大家过得更好,你们应该接受宗族的安排。”

他口才了得,三言两语化解了大家的怨愤,又拿出一袋灵石和几瓶丹药:“来,我们玩游戏,无论是谁赢了,一律奖励灵石和丹药!”

孩子更喜欢近在眼前的好处,听说玩游戏能拿到奖励,削减资源一事立刻被大部分人丢到脑后。他们高兴地在裴八叔的带领下开始了游戏,不多时,大厅里一片欢声笑语。

第十三章 同族的兄弟姐妹

裴玉夏是嫡系出身,看不起裴八叔拿出的奖励,环视大厅一圈,目光落在同样没有参与游戏的裴如昔身上。她走向裴如昔,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个七度水灵根的同族妹妹,不礼貌地拍了一下桌子。

“喂!”

“有事?”

准备离开的裴如昔抬起头,乌黑的眼眸映着裴玉夏,显得沉静平和。

也许是心虚,裴玉夏抿了抿嘴唇,盛气凌人的神情平和了些,说:“宗族不给你修炼的资源,你怎么跟你阿爹说?”

裴如昔说:“告诉他,我要辅助修炼的资源。”

裴玉夏愣了愣,马上问:“他不给呢?”

裴如昔也算了解裴向荣的性格,笃定道:“他不会不给。”

她的回答又一次出乎裴玉夏的意料,不过裴玉夏迅速反应过来,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不给?要是他肯给资源,为什么他任由宗族削减你的资源?”

“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想什么。”裴如昔说,“如果他不肯给资源,我找族长要说法。假使族长也不给我修炼的资源,我会找老祖宗,问老祖宗为什么我没有资源。要是老祖宗也不给资源,不给便不给,我自己想办法赚灵石买资源。”

一番话条理清晰,听得八岁的裴玉夏连连点头,夸道:“你真有主意!就该按你说的做!我这就去找我的阿爹!”

说完便往大厅的门口走。

裴如昔无意留在大厅浪费宝贵的时间,也走过去,却被一道法术拦在门口,怎么也跨不过门槛。她尝试了两次,回头望向裴八叔,也只有他会拦下她和裴玉夏了。

她没有猜错,确实是裴八叔在门槛布置了不许离开的法术,他道:“你们两个不要不合群,过来玩游戏。”

“玩你个头啊!”裴玉夏生气了,“我要去找我阿爹!”

“你阿爹正在吃饭,如昔的阿爹也在吃饭,不要去打扰他们。”裴八叔走了过来,想摸裴如昔的脑袋,被裴如昔避开了。

他也不尴尬,看着两个女孩,说:“听话,别闹。”

裴八叔的修为是炼气八层,裴如昔想了想,认为自己打不过裴八叔,便回到自己的位置。

裴玉夏见裴如昔走了,更生气了,道:“你能教训裴成烈,没胆子跟八叔动手?”她掐法诀,要给裴八叔一个法术,结果被裴八叔抢先一步封住丹田,不能动用灵力。

“气死了!坏人!我要跟阿爹告状!”裴玉夏给了裴八叔一拳头。

“是你先对我动手,五哥不会责怪我的。”裴八叔无奈地说,“玉夏,你是女孩子,乖巧懂事点好吗?”

“不好!!”裴玉夏大声说。

她拒绝服软,但法术拦着她,她跨不过门槛,只好回到座位一个人生闷气。

人群中的小志看到裴八叔出手拦两个女孩,想到身为旁支还是三灵根的自己,不由得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头像是蒙上浓云,情绪低落。

宗族的难处他知道,他愿意为宗族分忧,可宗族削减所有女孩的资源,又削减旁支,嫡系男孩的资源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不公平。

但是,七度水灵根的裴如昔连资源都没有,双灵根的裴玉夏是嫡系,被削减的资源比他还多,他有什么资格不满?

万一他当众质问宗族为何不公平,宗族不给他资源怎么办?

理智的做法是接受宗族的安排,说服自己吃亏。

于是小志听从裴八叔的吩咐,带领孩子们玩游戏,以期得到几块灵石或几颗丹药填补失去的一成资源。

留下两个女孩的裴八叔拍了拍他的肩,夸赞这个少年:“还是你识大体,没有让八叔为难。”

小志挤出笑容,讨好地说:“八叔请放心,我会跟弟弟妹妹们说明白我们宗族的难处,他们能体谅宗族的。”

裴八叔又摸了摸他的头,正想鼓励小志几句,裴玉夏故作惊诧的话传来:“小志哥怎么不见了?大家快找找!哎呀,我看到了什么?你们瞧,那里站着好大的一个马屁精!”

大家的注意力被裴玉夏吸引,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小志和裴八叔。

小志还在呀,没有不见了。

只是……

马屁精?

“哈哈哈哈哈!!”裴成烈发出夸张的大笑,指着小志道,“他变成马屁精了!”

脑海里轰的一声,小志的脸霎时涨红了,拳头紧握着,满心愤怒:“我才不是马屁精!”

他的辩驳没有成功,引来了哄堂大笑。

小志听着这些刺耳的笑,看到一张张嘲讽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感到无地自容,直想跟裴成烈打架,把裴成烈打成猪头。

裴八叔也处在嘲笑的漩涡中,裴玉夏指责小志是马屁精,他有一瞬间以为裴玉夏明面上指着小志暗地里骂自己。想到这,他恼怒地瞪了一眼裴玉夏,冷声说道:“都闭嘴!不闭嘴就抄写宗法!抄三遍!”

大家顿时不敢起哄了,一个个捂着嘴巴,不敢发声。

裴八叔顺了一口气,道:“裴成烈,立刻向小志道歉!还有你,裴玉夏,你也要跟小志道歉!小志是你们的哥哥,你们嘲笑他,太过分了。”

一向稳重的小志被欺负得快哭了,裴成烈和裴玉夏都生出后悔自责的念头,老老实实地跟小志道歉。

“小志哥,对不起!”裴玉夏把装着灵石和丹药的丝囊给了小志,“请你收下我的赔罪礼。”

“不用。”小志摇了摇头,“我是哥哥,不能要弟弟妹妹的灵石和丹药。”

裴玉夏心里不是滋味,收起丝囊。

裴成烈见小志没有要丝囊,便没有拿出丝囊。他跟小志道了歉,拉住小志的手:“小志哥,还玩游戏吗?我们一起玩。”

小志没有意见,望向裴玉夏。

裴玉夏心虚,笑:“我也玩!还有如昔妹妹!”硬是把坐着修炼的裴如昔拽来,低声威胁,“不许你不玩!你不玩,以后想玩也没得玩!”

裴如昔:“……”

裴如昔挣开裴玉夏的手,对小志道:“小志哥。”

收拾好情绪的小志露出一个笑,格外温和。

刚才那么多人笑他,裴如昔没有,他将好感和善意一股脑给她,体贴地说:“如昔妹妹一起玩吗?不玩没有关系的,不要勉强。”

“嗯,你们玩,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裴如昔回他以笑,果然没有勉强自己。

她相貌好,唇红齿白,笑得小志的心柔软一片,脱口而出道:“要我陪你吗?”

裴如昔感觉到他的亲近,道:“不必,小志哥和大家玩吧。”

大厅里很快变得热闹起来,小志一边玩一边看裴如昔,见她一个人呆着,怡然自得,遂放下心,认真玩游戏。

裴成烈和裴玉夏有厉害的阿爹,可以把游戏当游戏,输了也无所谓。他的阿爹不厉害,给不了他额外的修炼资源,他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赢得游戏奖励。

威严的裴八叔不会和一群孩子玩游戏,他来到落单的裴如昔身旁坐下,道:“如昔觉得修炼比玩游戏有趣?你有七度水灵根,适当放松一下,二哥不会责怪你的。”

裴如昔运转着心法,分心说:“宗族不给我修炼的资源,我唯有用努力弥补差距。”

裴八叔侧过头,凝视她可爱的小脸,实在想不通宗族为何会这般对待她。

毕竟裴如昔资质极佳,一年之内晋升至炼气四层,如果宗族给她资源供养她,二十年后她说不定能成为强大的筑基修士。到时候,林氏不足为惧,被林氏侵占的灵田也能夺回来。

他浮想联翩,裴如昔忽然看向他:“八叔,你在可怜我?”

心思被侄女说破,裴八叔有一丝不自在,随即微笑:“八叔在想,若是八叔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裴如昔眨了眨眼睛,凑近他道:“八叔没成亲,没有女儿。但侄女可以给八叔抱一下,假装是八叔以后的女儿,八叔想吗?”

“这……?”裴八叔迟疑。

看着漂亮可爱又乖巧懂事的裴如昔,裴八叔到底忍不住蠢蠢欲动的一颗心,手一伸把她抱了起来。然而,他还来不及假装自己有个女儿,便感到浑身灵力一滞,竟然被裴如昔封锁了丹田。

紧接着,裴八叔遭到定身术定住身形,一动也不能动。

暗算了裴八叔的裴如昔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小声说:“八叔,是你不许我出门在先,莫要怪我回敬你。”

裴八叔能说话,强行镇定道:“你想干什么?快放开八叔!”

裴如昔察觉他的慌张,没有理他,自顾自地走向大厅门口,这次没有遇到阻碍,轻轻松松地跨过了门槛。她吐出一口气,抬头望蓝色的天空,垂下眼帘,叫来一个护卫:“你,带我去长老和族长议事的地方。”

护卫应是。

大厅里,裴玉夏头一个发现裴如昔离开。

她丢下玩得正高兴的同族兄弟姐妹,拔腿追出去,叫道:“裴如昔站住!”

裴如昔站住,等她追上来。

裴玉夏跑到裴如昔面前,问:“你要去哪里?”

裴如昔没有隐瞒她,道:“去找族长和长老问一个究竟。”

裴玉夏心一喜,说:“我也要去!我不服!凭什么女孩的修炼资源要被削减三分之一!明明我修炼不比男孩慢,裴阿四她们也不懈怠修炼!反而是男孩,一个比一个懒惰,天天想着吃和玩!若要削减资源,那就女孩男孩一起削减,不能光削减女孩不削减男孩!”

追着两个族妹出来的小志把裴玉夏的话听了个正着,顿住脚步。

其余追出来的孩子听了个大概,女孩们兴奋起来,男孩们有的认为自己就该拿到比女孩更多的资源,有的认为裴玉夏说得没错。

“我们也去!”裴成烈嚷嚷,“大家都是姓裴的,凭什么女孩拿到的资源少?你们资源少,修炼可以不专心,可以玩。我们男孩资源多,想玩的时候被锁在屋子里修炼,这太不公平了!你们能玩,我们也要玩!”

“对!男孩也要玩!女孩喜欢修炼,让她们拿着资源修炼去!我不要修炼,我能玩就很开心了!”一个男孩说。

第十四章 宗族应公平公正

他们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想法,声音极响亮,压过了“男孩要修炼,女孩要出嫁”的言论。

女孩们得到这些男孩的赞同,勇敢地发出声音:

“男孩拿到资源也不专心修炼,应该让给需要资源的我们。”

“我喜欢修炼,我要资源!我不爱玩!”

裴玉夏望着他们激动的样子,实在不知道如何处理,下意识地看向裴如昔:“带上他们一起去找族长和长老?”

这么多孩子去找大人,大人生气了怎么办?

外表是六岁、内心不是六岁小孩的裴如昔给自己施展了扩音术,对裴成烈和裴阿四等同族兄弟姐妹道:“去找族长和长老不是小事情,族长和长老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惩罚我们。”

她举了一个例子:“宗族的决定是将所有女孩的资源削减三分之一,我们问宗族为什么苛刻女孩,宗族有可能恼羞成怒,把削减三分之一资源增加至削减三分之二,甚至一点资源也不给女孩。”

“这样糟糕的结果,你们能接受吗?如果你们不能接受,那就不要去找宗族。”裴如昔平静地看着逐渐沉默下来的同族兄弟姐妹,“不过,假使我们安静地接受宗族安排,到了明年,宗族也许还会削减女孩的资源。”

“去找宗族讨说法可能会被惩罚,不去找宗族讨说法,宗族也许会越来越过分。”裴玉夏总结,“如昔妹妹,你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裴如昔认真地点头,“举个例子吧,我被三哥哥揪头发,我生气地把三哥哥的头发也揪了,他知道我不好惹,见了我不会随便揪我的头发。如果三哥哥揪我头发的时候我没有揪他的头发,三哥哥会觉得我好欺负,下次见了我还会欺负我。”

被举例的裴成烈很尴尬,怒视裴如昔:“你粗鲁!又凶又恶!你肯定不是女孩子!女孩子哪有这样子的。”

裴如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裴成烈昂首挺胸,想说自己不害怕裴如昔,可他的身体悄悄地躲藏到个子娇小的裴阿四身后,引来裴阿四等人的闷笑。

他没有把裴如昔说的话听仔细,裴玉夏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裴阿四和小志也听得分明。

遇到不公平对待的正确做法是反抗,不是忍耐。

小志不傻,头一个说:“如昔妹妹、玉夏,我和你们一起去!”

他步伐坚定地走向两个女孩,与她们站在一起。

“我也要去!”裴阿四跟上小志。

“一起去!都去!”其余孩子跟上裴阿四。

裴成烈不敢惹裴向荣生气,但是裴如昔也是裴向荣的孩子,她敢去,他当然也敢去!于是他厚着脸皮和大家站在一起,“我要跟阿爹说,我要玩!我不要天天坐着修炼!”

几乎所有孩子都想去找族长,裴玉夏再次看向裴如昔,确认道:“如昔妹妹,我们真要带这个多人去找族长吗?”

裴如昔的表情仍然是平静淡然的,说:“他们想去,他们能接受最糟糕的结果,和他们去找族长又有何妨?莫要忘记了,宗族是我们的宗族,不是族长的宗族,也不是长老的宗族。”

她扫了一眼众同族,对那战战兢兢的护卫说:“请带路。”

护卫不敢带路,跪下道:“求小姐饶了小的吧!族长和长老们动了怒,小姐和少爷们不会受惩罚,小的一定会被活活打死!求你了小姐,小的家有老小,不能死!”

“砰!砰!”

他不怕痛似的磕响头,还想磕第三个头,反应过来的裴如昔施展法术阻止了他,没有让他磕出第三个头。她习惯不了被跪拜磕头,道:“你不愿带路,我不会勉强你,你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

“玉夏姐姐,你能带路吗?”裴如昔问裴玉夏。

“这刁奴故意欺负你呢,你的脾气太好了。”裴玉夏厌恶地看了看护卫,扬起手,“来,大家跟我来,我知道族长和长老在哪里。”

一群年龄在十四岁以下的孩子浩浩荡荡地去到祠堂,裴如昔走在最前面,裴玉夏和小志在她身后,与她相距半步。

祠堂的护卫们没料到这么多孩子来这里,因裴八叔不在,他们拦住裴如昔。

“请止步,你们来干什么?八爷呢?”

裴如昔仰头望着高大魁梧的护卫,说:“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族长和长老,请你让我们进去。”

护卫没有让路,道:“请稍候。”

祠堂的大厅之中,一阵阵丝竹之音悦耳动听,十二位衣着华丽的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裴向荣一手搂着一个身段丰满的美貌女子,一手端着酒杯品尝灵酒。其余人也有美人相伴,无论成亲与否,便是白发苍苍的六叔公,身边同样有美人为他布菜。

正当裴向荣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吃菜的时候,护卫首领低着头弓着腰走进来,向族长和二位长老禀告裴如昔等孩子请见之事。

裴金伦惊讶:“重要的事?这些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小八人呢?”

护卫首领道:“八爷没有来,小的已派人去请八爷。”

“不用找八弟了,叫他们进来。”裴向荣摆摆手,示意护卫首领退下,对裴金伦说,“族长,我们且看看那些孩子有何要事。”

“小八真没用,几个娃娃都管不住。”裴金凡抢在族长前开口,看着裴向荣说道,“我看小八跟二哥走得挺近的,莫非是二哥指使小八放一群娃娃来闹事?”

“你也说了,娃娃而已,能闹出什么事?”裴金盛道。

裴向荣将大厅里伺候的女人赶走,让跳舞的舞姬、奏乐的乐师退到一边,免得污了宝贝女儿的眼睛。他看着门口,觉得一群孩子来祠堂找族长一事少不了裴如昔掺和,又觉得裴如昔不是爱惹事的性子,不会这样乱来。

须臾,他看到了沉着地带领一群孩子步入大厅的裴如昔,她的目光如看陌生人那样无波无澜地扫过他,扫过大厅左右的裴氏长辈,平静地望向坐在主座的族长裴金伦。

“族长好。”裴如昔率先向裴金伦见礼。

站在裴如昔身后的裴玉夏和小志同时跟着见礼。

再后面的裴成烈、裴阿四等人亦见礼,由于缺乏相关礼仪的练习,他们的动作参差不齐,只做到了保持安静。

裴如昔向二位长老和其余长辈问好,大家跟着她向长辈们行了第二个礼。

裴金伦发现裴如昔又晋升了,和颜悦色地问:“如昔侄女有事?”

裴如昔挺直腰,直面族长,朗声说道:“族长,宗族今年决定将给予女孩们的修炼资源削减三分之一,旁支的资源也削减一成,这是真的吗?”

果然是不满削减资源了……

与裴如昔寻求答案的眼睛对视,裴金伦心里涌现些许歉意,声音却听不出丝毫歉意。

“这是真的。”他肯定地道,“因为我们裴氏宗族去年被林氏侵占了二十三亩灵田,今年得到的资源肯定会少一部分,决定削减女孩和旁支的资源实属无奈。”

“宗族的困难我们懂,只是我们心怀疑惑。”裴如昔道,“就在不久前,我们收到宗族送的新年礼物。八叔说,无论我们的灵根、性别、出身有何不同,我们都是裴氏后裔,所以宗族送给我们的礼物是一样的,我们收到礼物后吃的饭菜也是一样的。”

“可是,”裴如昔看向族长,看向在座的裴氏长辈们,大声问他们,“为什么宗族削减女孩的资源而不削减男孩的?为什么宗族削减旁支的资源而不削减嫡系的?我们都是裴氏宗族的一员,削减资源理应公平公正,不可以区别对待!”

“如昔妹妹说对了!”裴玉夏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向长辈们大声说出心里话,“我修炼比男孩勤快,我修为晋升比男孩快,凭什么宗族削减我的资源?”

她指着裴如昔说:“如昔妹妹比我厉害,一年之内晋升炼气四层,就算是苏氏那个金灵根天才,他也用了十四五个月才做到妹妹做到的事!妹妹是这样优秀,还很聪明,我想知道宗族为什么不给妹妹资源!”

小志不甘落后,诚恳说道:“族长,如昔妹妹说不定能在二十年后晋升筑基期。我认为我们裴氏宗族应该给她修炼的资源,让她尽快强大起来。她强大,我们裴氏宗族便不会弱,林氏宗族也不会有胆量欺负我们!”

裴阿四道:“族长、长老,我修炼也很努力的!我没有如昔妹妹那么厉害,但是我也想强大起来保护宗族,不让宗族被林氏欺负!”

不知道怎么把话接下去的裴成烈左顾右盼,挠了挠脑袋,想起裴如昔被自己欺负时欺负回来的凶狠模样,脑海里顿时叮的一声,连忙说:“族长你不知道,裴如昔可凶恶了!她要是强大起来了,肯定能把林氏那些抢我们灵田的王八蛋打得跪下来哭着喊着求放过!”

说到这里裴成烈嘿嘿笑了三声,顺溜地把最想说的话说出来:“把我的资源给裴如昔吧,裴如昔用了我的资源,就能赶紧晋升筑基期,就能早日把林氏打得嗷嗷叫!”

第十五章 赤子之心的胜利

他没有修炼的资源,修炼进度慢一点也不会被责怪。裴如昔有资源,阿爹和八叔他们肯定会盯着裴如昔,每天督促她修炼,可能还会把她锁在屋子里,不许她有丝毫松懈。

想象着裴如昔被关起来要求修炼的画面,裴成烈笑得更加开心。

好孩子猜不透他的心思,那个能玩就很开心的男孩猜到了,一拳头打中裴成烈的肩膀,喊道:“是我先说不要资源的!你臭不要脸,抢我的话说!”

“阿宝你干嘛打我?”裴成烈傻眼了,旋即大怒,“你打我,我也打你!”

两个男孩打起来,完全不看场面是否合适。

其余孩子有的一边围观一边拍手叫好,有的跟着裴如昔、裴阿四说出心里话,让宗族知道他们不愿意接受不公平的对待。

裴如昔看到裴成烈和阿宝打架,略感无奈,放出六根清水做的绳索拉开二人,说道:“不要在这里打架。”

“他打我!”裴成烈习惯性告状。

“他抢了我要说的话!”阿宝也会告状。

裴如昔不评价谁对谁错,说道:“现在不能打,你们坚持打架,我只能绑起你们。”

被绑过的裴成烈立刻识时务地认怂:“我不打了!”顺便挑唆,“他还想跟我打架,你快把他绑了,不许他动!”

亲眼看过裴成烈被绑的阿宝也不敢跟裴如昔对着干,瞪着裴成烈道:“你别乱说话,我才不打架!”

裴成烈想和他吵架,眼角余光却瞥到裴如昔掐的法诀似乎是禁言术,心一颤,嘴巴当即牢牢地闭上了。

阿宝机灵,见裴成烈闭嘴,识趣地保持安静。

无声地威胁了两个男孩的裴如昔松开法诀,让别的孩子也安静下来。

她注视着族长裴金伦,说:“族长,我们想说的话基本说了,现在轮到您代表宗族给我们这些疑惑的孩子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为什么宗族讲着公平和公正,却在削减资源这件事上将女孩男孩、旁支嫡系区别对待?

面对着裴如昔等孩子得不到解释不会罢休的目光,裴金伦心里的歉意更鲜明,还有一种威严被冒犯的恼怒。

裴金伦问裴如昔:“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吗?对于宗族的决定,你们要接受。”

裴如昔说:“父亲讲过,宗法上同样要求我们接受宗族安排。但是族长,宗法还明明白白地写着,若是我们认为宗族的决定不合理,我们可以提出疑惑。”她语气郑重,“请族长为我们释疑,勿要顾左右而言他。”

释疑?怎么释疑才合理?

说宗族就是如此重男轻女?就是如此欺负旁支吗?

身为裴氏族长,裴金伦或许有些糊涂,可他知道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宗法要求平等对待男孩和女孩,若族长承认宗族重男轻女,今天之后拿什么要求被区别对待的女孩为宗族付出?

女孩会说宗族给予男孩的比给予她们的多,男孩的付出理应比她们更多。

宗法声称所有裴氏族人没有嫡系、旁支之分,若族长承认嫡系比旁支高贵,今天之后拿什么要求被区别对待的旁支为宗族奉献?

旁支会说宗族给予嫡系的比给予他们的多,嫡系的奉献理应比他们更多。

裴金伦解释不了裴如昔等人提出的疑惑,果断地求助裴向荣:“二弟,你熟读宗法,你来回答他们。”

料到裴金伦会求助的裴向荣不慌不忙地看着裴如昔等人,说:“男孩和女孩都是裴氏族人,宗族削减给予女孩的修炼资源确有不妥之处。”转头询问裴金伦,“族长,不妨将男孩的修炼资源削减六分之一,女孩的修炼资源由削减三分之一改为削减六分之一?”

“这……”裴金伦犹豫着没有立刻表示赞同或否定。

“这不可以!”提出削减资源的裴金凡抢先发言,他指着裴如昔,“二哥你也不管一管你的女儿!看看她,带着一群人来这里闹事,一点规矩也没有!我要是你,两个耳光朝她那脸招呼下去,保准她比狗还听话!”

没规矩的裴如昔望向裴金凡,把他的长相和他说的话记住,用扩音术说道:“宗法没有规定我不能来这里提出疑惑。我和同族的兄弟姐妹们能够站在这里,是族长允许我们进来。你不是族长也不是长老,你没有立场指责我不规矩。”

她无疑戳中裴金凡的痛处,裴金凡举起手便是一个半透明的土黄色巴掌扇过来,怒道:“你们听,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辈,居然敢冲撞长辈!我今天非要替你爹教训你不可!”

巴掌拍向裴如昔的脸,裴如昔身上却出现一个蛋壳形状的防御禁制,将巴掌拦下来。

她戴着老祖宗送的额饰,额饰是一件防御法器,即便筑基初期的裴向荣出手,一时半会也打不破她的防御,更何况区区一巴掌。

打脸失败的裴金凡终于注意到裴如昔的额饰是一件法器,初时还以为裴向荣慷慨大方宠女儿,可裴如昔足不出户,裴向荣干嘛送她上好的法器?

接着,他看见裴如昔挑衅的眼神,陡然想起这个女孩拥有七度水灵根,晋升炼气二层便得到老祖宗送的法器。

老祖宗宠爱她。

所以裴金伦容忍她带着一群孩子来祠堂讨要说法,被她为难也没有厉声呵斥她。

裴如昔有恃无恐,对裴金凡说:“这件防御法器是老祖宗送给我的,你打碎防御就能教训我了。”

问题是,你敢打碎我的防御禁制吗?

她的眼神写着疑问,还写着答案:你不敢。

裴金凡读懂她的眼神,被气得一掌拍碎桌子,斥责裴向荣:“你没有教你的女儿尊重长辈?”

裴向荣道:“教了,你也看到,我的女儿走进来便向长辈问好。你想代替我教训她,我没有拦着你,我的女儿也没有不让你教训她,是吧?她很乖的,不然老祖宗也不会特地赐下一件法器给她。”

老祖宗认可的乖谁能反驳?

裴金凡不能。

裴金凡的筑基期亲爹六叔公也不能。

但是裴金凡不肯放过裴如昔,恶毒地说:“大哥,这些小家伙不好好修炼,反而一窝蜂跑来祠堂妨碍我们商议宗族大事,不狠狠地惩罚他们,他们日后怕是翻了天!”

“是我允许他们进来的,他们要求宗族给解释也没有违背了宗法。”裴金伦乐见裴金凡在裴如昔身上吃瘪,含笑道,“惩罚是不能随便惩罚的,得有理由。”

“他们冒犯长辈,今年不给他们资源了!”裴金凡说道。

话音落下,裴玉夏等人投来了愤怒的目光,全都把他记恨上了。

裴金伦也感到不耐烦,一道禁言术封住裴金凡的嘴,不忘定住他身体,说道:“你不懂宗法,不要当着大家的面胡搅蛮缠。”

裴金凡被迫安静了。

大厅中的裴玉夏看着裴金凡眼珠子乱动,却动弹不了,也说不了话,差一点儿笑出声。

裴成烈憋不住笑,阿宝也憋不住。

两个男孩哈哈笑,笑到一半也被裴金伦封了嘴。

裴金伦说道:“肃静!”

他其实也想笑,他忍住了,沉声说道:“方才,二长老建议将宗族今年给予男孩们的修炼资源削减六分之一,女孩们的修炼资源由削减三分之一改为削减六分之一。我决定采纳建议。女孩们可有异议?”

“我没有异议!”裴玉夏第一个表态。

“我也没有!”裴阿四说道。

裴向荣的建议有利于女孩们,女孩们普遍没有异议。

裴金伦解开裴成烈和阿宝的禁言术,问:“男孩们有异议吗?”

裴成烈满不在乎:“没有!我都说过了,我的资源全给了裴如昔也可以的。”

阿宝又给了他一拳,怒道:“你个无耻小偷!是我先说不要资源的,你又抢我的话!”

裴金伦强行分开即将开打的阿宝和裴成烈,询问小志:“你呢?你也愿意让出六分之一资源给女孩?”

小志面露迟疑,没有马上作答。

这正是裴金伦和裴向荣想看到的反应:宗族必须削减资源,女孩要求的公平需要男孩让出利益,男孩愿意让吗?

他们在逼迫小志从公平和利益之间做出选择,也在敲打大厅里坐着的旁支高层。

一旦旁支要求宗族公平对待旁支和嫡系,必然触及嫡系的利益,使得嫡系出身的族长和六叔公心生不满。

姑且当裴向荣肯为旁支出头,他一个人如何斗赢两位筑基修士联手?

然而,成年人会为了利益勾心斗角,孩子却是天真的。

孩子有来到祠堂索要解释的勇气,也有一颗追求公平公正的赤子之心。

小志说:“我……”

话开了头,后面的“没有异议”未说出口,便被裴如昔打断,“别急着表态,我有话请教族长和长老。”

“好。”

小志不假思索地听从裴如昔的吩咐。

裴如昔仰着头质问坐在主座上的族长:“修炼的资源来自宗族分配,没有愿不愿意让给别人,只有宗族愿不愿意给!族长询问小志哥哥是否愿意让出资源,这句话的意思是宗族拒绝给女孩们资源吗?如果不是,请族长改口。”

经过她提醒,小志顿时明了,裴玉夏也知道小志为何迟疑,两人露出被大人欺骗的表情,怒视族长。

我们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挑拨离间我们?!

族长有些尴尬地摸下巴,又听到裴如昔说道:“族长,莫要忘了旁支和嫡系也存在资源分配不公的问题。”

裴金伦没有忘记这件事,但是削减旁支一成资源的决定不能改,除非老祖宗开尊口。

裴金伦看了看裴向荣,又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六叔公,斟酌着说:“如昔侄女,你们还没满十四岁,不论性别与出身,宗族今年给予你们的资源只削减六分之一,明年待议。”

这是宗族向我们妥协了吗?

裴玉夏高兴得跳了起来,欢呼道:“赢了!我们赢了!”

“还没有。”裴如昔冷静地说,她凝视着族长,“请问族长,宗族明年是将我们区别对待还是保持今年的公平公正?后年呢?大后年呢?以后许多年呢?”

“放心,从今年到以后第十年,宗族都会保持公平公正。”裴金伦给出许诺,“十年后的事情十年后说了算。”

小志松了一口气。

裴玉夏和裴阿四等人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为来之不易的公平对待欢呼。

带领大家讨公道的裴如昔也放松下来,开心地笑了。

第十六章 静静地看你使坏

当摆脱了定身术的裴八叔来到祠堂,裴如昔等孩子已经在要求族长给出解释,裴八叔来不及阻拦,唯有默默地看完宗族向一群孩子妥协的过程。

裴如昔等人赢了。

一群孩子,竟然能让宗族妥协。

是宗族纵容这群孩子?还是宗族纵容得到老祖宗宠爱的裴如昔?

裴八叔看了看族长和长老,遵循他们的吩咐,让一群孩子跟自己离开。他用传音术将自己被裴如昔暗算的前因后果告知裴向荣,若是宗族要惩罚他,裴向荣应该会为他说话。

吵闹的孩子不在了,大厅逐渐变得安静。

六叔公解开裴金凡的禁言术和定身术,对裴金伦道:“你许诺十年内公平公正并不妥当,许诺三年更合适。”

裴金伦摊手,很是无奈:“六叔觉得不妥,我许诺时你怎么不阻止?”

六叔公不作答。

裴金伦招招手叫来一个舞姬倒酒,漫不经心地说:“那些孩子要求的不是平均分配修炼资源,是削减资源不能厚此薄彼。宗族给他们公平,同是削减六分之一资源,男孩得到的丹药和灵石依然比女孩多,这没有坏了平衡。”

“女孩尝到公平带来的甜头,会要求更多。”裴向荣说道。

“有些要求可以妥协,有些不可以。”裴金伦语气淡然,“别谈这些事了,我们喝酒。”

裴氏祖宅的规定是每个月十五号发放修炼资源,给予十四岁以下修士的资源会统一交给裴八叔,由裴八叔发放。裴八叔等成年修士的资源则是裴五叔发放,给多少资源主要看修为,资质出身在其次。

一大早,裴八叔就拿到今年第一个月的资源,丹药和灵石是上个月的一半,画符的纸和墨比上个月多五成。他管不住孩子,宗族给他的处罚是削减一半资源,同时要求他画出更多灵符,半年后恢复原有待遇。

听说裴金凡坚持三年后恢复他的待遇,若非裴向荣据理力争,加上族长念着旧情,宗族给他的处罚会更严重。

裴八叔不是第一次被裴金凡针对了,但他无法习惯。

裴金凡的资质其实不如他,奈何裴金凡有个筑基中期修士当亲爹,从来不缺提升修为的丹药和灵石。以至于裴八叔好不容易修炼到炼气八层,裴金凡便服下筑基丹冲击筑基期,虽然失败了,也好过不知道筑基丹长什么样的裴八叔。

有时,裴八叔会忍不住猜测,裴金凡吃的丹药、用的灵石真是六叔公赚来的吗?

他不是裴金凡,也不是六叔公,他不知道,也不敢问。

裴八叔回到学堂,发现裴向荣带着裴如昔来找他。

今天裴如昔穿着粉红色的对襟衣裙,双丫髻饰以和衣裙同色的绢花,模样娇俏可爱,令人心生怜惜。

只是裴八叔看到她就想起被她暗算的经历,知道她看似乖巧甜美,实则特别小心眼,有仇必报。

早在裴如昔刚进祖宅时,裴成烈故意欺负她,她当着裴向荣的面把裴成烈欺负回去,裴八叔目睹整个过程。

当时他觉得小姑娘聪明勇敢,今年他忘了她有多彪悍,不许她踏出大厅,结果丢了脸吃了亏。

“八叔,早上好。”

裴如昔主动向裴八叔问好,笑得特别好看。

裴八叔的心颤了颤,忍住原谅她的念头,板着脸说道:“如昔侄女,早上好。”

牵着女儿的裴向荣也和弟弟打了招呼,开门见山道:“昔昔做的错事害得你受罚,我带她来跟你道歉。”

裴八叔将父女俩带到自己的书房,客气地说:“侄女年纪小,不懂事,二哥不要罚她。”

裴向荣没说话,看着裴如昔。

裴如昔走到裴八叔面前,郑重地向他赔礼道歉,道:“八叔,连累你被宗族惩罚不是我的原意,但我连累你是事实,对不起!”送上一个木盒,“请八叔收下我的歉意!”

看了看木盒,裴八叔以为是裴向荣的意思,对二哥说:“让她道歉就够了,不必送我礼物。”

裴向荣道:“她要送,你收下吧,不碍事的。”

“好吧,如昔侄女,我不计较你暗算我了。”裴八叔接过木盒,顺手在裴如昔的头顶摸一把,心满意足地说,“如昔侄女,下次不要犯错了。”

“谢谢八叔原谅我。”裴如昔放下心,仰头又给了裴八叔一个笑。

就在裴八叔想伸手掐她脸的时候,裴如昔鱼儿一样滑溜地转到父亲身边,八叔伸出的手僵硬地举起来整理没有任何凌乱的衣襟。

裴向荣把弟弟的尴尬看在眼内,没好气地弹了女儿的脑门,对弟弟说:“都是我疏于管教,她才养成这样不讨喜的性子,请八弟见谅。”他也拿出一个木盒递给裴八叔,“这是我的歉意,八弟安心收下便是。”

被裴如昔暗算是自己大意,裴八叔接受了裴如昔的道歉和赔偿,不是很愿意收下裴向荣给的补偿。

裴向荣并不避讳裴如昔在侧,坦言道:“这是三十颗温养经脉的中品小露丹,或许能治愈你的经脉暗伤。”

宗族没有小露丹的丹方,不会发放小露丹作为修炼资源。

一颗普通小露丹的市价是八块灵石,以裴八叔在宗族的待遇而论,至少要存一年灵石才能买到三十颗小露丹。

他思忖了一会儿,实在狠不下心拒绝如此体贴的礼物,说道:“二哥有事需要我,我必尽我所能回报二哥此时此刻的恩情。”

“无需如此,你我是兄弟,我岂能冷眼看你被经脉的暗伤拖累了修为?”裴向荣格外亲切地拍了拍裴八叔的肩膀,“二哥对你好,是盼着你早日晋升炼气九层。你能够晋升,这便是二哥最期待的回报,二哥不需要你做别的……”

裴如昔旁观了裴八叔被裴向荣攻略的全部细节,见他们忙着谈感情,她嫌无聊,合目运转心法修炼。

赔罪礼物是她跟裴向荣借钱买的。

裴向荣说,她有炼气五层的修为便能赚灵石还债了。

书房里的两兄弟看到裴如昔专心修炼,裴八叔说:“如昔资质好,肯努力,老祖宗宠爱她不是没有道理的。”

裴向荣呵呵笑了,说:“知道老祖宗给昔昔选了什么心法吗?”

裴八叔不知道,问:“何种心法?”

裴向荣斜睨着他,道:“你吃过她的亏,还能被她迷住,心里没有觉得不对劲?”

吃过她的亏还被她迷住?裴八叔琢磨片刻,悟了,“我喜爱她怜惜她,不是因为她漂亮可爱,是因为她修炼了《花容月貌心法》?这……这……”

他不知怎么说下去,望着二哥:“宗族的修仙心法有十三部,老祖宗选了《花容月貌心法》给如昔修炼,老祖宗难道想、难道他……”

“唉!”裴向荣深深地叹息,“老祖宗他老了。”

筑基修士大多活不到三百岁,老祖宗活了两百五十多年,老糊涂了。

看到裴八叔神色恓惶,裴向荣目的达成,说:“你要给成烈他们发放丹药和灵石,要督促他们修炼,我不打扰你了。”

他碰了碰裴如昔,裴如昔停止修炼,跟着裴向荣走出书房。

书房外面是一丛青翠的湘妃竹,裴如昔和父亲顺着小路绕过竹子,看到粉墙黛瓦的学堂。距离最近的课室里,裴阿四在吃着包子,眼尖地瞧见裴如昔,扬了扬手,又跑到窗边说:“如昔妹——”

剩下的“妹”字被笑吟吟的裴向荣吓回肚子里面,裴阿四不敢在长老面前放肆,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阿四姐姐,早上好。”裴如昔主动解围。

“早、早上好……”裴阿四小声说道,“长老,早上好。”

裴向荣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也没有探望另一个课室的裴成烈,直接带裴如昔离开。

他和裴如昔走在回家的路上,问裴如昔:“昔昔,你想不想去学堂?”

裴如昔道:“阿爹不愿意教我的话,我会去学堂学习。”

裴向荣停下来看她。

裴如昔看回去,问他:“怎么?”

“阿爹没有同意宗族不给你资源,声称不给你资源的人是裴金凡和裴金盛。”裴向荣说的是真话,“阿爹那时听你八叔说你教训了你的亲哥哥,觉得你是故意欺负他,没把阿爹要求你跟他和睦相处的话听入耳。”

“然后你任由宗族决定了不给我资源一事,我想得到资源,必须向你承认我阻止三哥哥欺负人是错误的。”裴如昔讲了下去,“我还要保证我乖乖听话,是不是?”

“……是。”

“我凭我的本事讨回属于我的资源,你要求我听话的计划失败,现在又想打什么主意?”裴如昔懒得跟裴向荣斗智斗勇,“你说出来,我听着。”

“刚才我打算把你送到学堂,让你八叔教你修炼、学习,现在不想了。”裴向荣坦白,“送你来学堂不能惩罚你。”

裴如昔静静地看他使坏。

她的视线被裴向荣伸来的手挡住,裴向荣说:“不要试图迷惑我。”顿了一下,“昔昔生下来至今没有干过活,不知干活的辛苦,阿爹准备安排你去干活。你肯跟阿爹服软,做阿爹喜欢的乖宝贝,阿爹立即免去你的惩罚。”

无意迷惑裴向荣的裴如昔推开裴向荣的手,问:“你准备安排我干什么活?”

裴向荣道:“养鱼,现在去试试吗?”

裴如昔不知道养鱼是否辛苦,点头允了:“那就试试。试多久?”

裴向荣道:“至少一个月。”

他等待着裴如昔服软。

哪曾想,裴如昔笑了出来,轻快地说:“我以为阿爹会说试三个月或者半年之久,阿爹却如此心疼我,只准我试一个月。一个月不长,三十天而已,我试!”

啥?我低估了昔昔的承受能力,昔昔高估了我的狠心?

裴向荣有点懵,随即信心十足地道:“一个月不长?我等着你低头讨饶!”

第十七章 与其舍尊严求罩

“阿爹等不到的。”裴如昔回答,“那些认为我无法在一年之内修炼到炼气四层的人,想看我笑话,等到现在也没有看到。”

“把话说出来不难,说得出做得到不容易。”裴向荣施展了轻身术,“昔昔,跟上我的脚步。”

他一步迈出,去到六七尺外。

三尺即裴如昔前世的一米。

裴向荣个子高,腿长;裴如昔个子矮,腿短,使用轻身术也得迈出三步才能跟上裴向荣的一步。

“你慢些。”裴如昔道,“我跟不上你。”

“跟不上也要跟。”裴向荣道,“你走得这么慢,我担心你待会儿被鱼欺负了。”

“鱼能上岸袭击我?”

“鱼会悄悄浮出水面朝你喷吐水箭。”

“被水箭打中会怎样?”

“出现淤青。”

“那是什么鱼?”

“我们裴氏独有的青花灵鱼,肉质鲜美,富含灵气,一条成年鱼能卖到六块灵石。”

“是我昨天吃过的鱼吗?”裴如昔昨天吃了一条很好吃的鱼,“阿爹,我好像每个月都有一条灵鱼吃。”

“昨天你吃的是青斑灵鱼,不是青花。青斑没有青花好吃,一条青斑大约是六十枚灵币,一块灵石可以买两条。”裴向荣停下来等裴如昔,顺手画了个水镜。

及裴如昔跟上来,镜中浮现一条通体青蓝色的鱼,特别漂亮神气,鳞片上妆点着美丽的深蓝色不规则花纹。

突然,这条鱼摆摆尾巴,消失不见。一条青黑色的有斑点的鱼渐渐清晰,看起来有些呆傻,不灵活,正是一块灵石能买两条的青斑。

水镜碎裂,裴向荣接着往前走,边走边说:“养一条青斑需要六个月,养一条青花至少一年,但青斑赚的钱更多。”

裴如昔喘着气追上去,一边避开路上的障碍物,一边说:“是青花太难养了?还是养多了卖不出去?”

裴向荣回头给她一个探究的眼神:“二者皆有。你怎么猜的?书上也有写?”

被怀疑的裴如昔一点也不慌,道:“书上有写。某炼器师煞费苦心制作了一件法器,定价高卖不出,定价低太吃亏。这件法器的处境跟青花灵鱼很像。”

父女俩来到祖宅的密室,看守密室的老头验过二人身份,允二人踏足密室。

密室里放着裴氏的修仙心法、功法、秘籍等,裴向荣径直取下一枚玉简交给女儿:“把法术学会了再去养鱼。”

玉简类似于裴如昔前世的优盘,是修士储存信息之物,可用神识读取其中内容。

裴如昔的修为还不能做到神识离体,便把玉简放在额头静心感知,花了两刻钟才把玉简里相对复杂的法术学会。

该法术能将普通灵力转化为一种青花灵鱼喜欢的特殊灵力,所谓的养鱼就是把特殊灵力抛洒在水中喂鱼,鱼吃了这种灵力能长得更快。

“阿爹。”裴如昔幽幽开口。

“嗯?”

“你骗了我。”裴如昔说,“你要我干的活不是养鱼,你是要我当喂鱼的饲料。”

“后悔了?”裴向荣把玉简放回原处,拉着她的手走出密室,“法术学了,后悔无用,未来的三十天你老实地养鱼吧。”

养鱼的地方位于后山,后山有一片湖泊,湖岸的码头歇着小船,码头旁边盖着一座朴素的石屋。裴向荣敲了敲石屋的门,向屋内的老太太验明身份,得以登上小船。

湖里养的鱼是青斑,裴如昔坐在小船的船头看鱼,不知不觉间小船来到一面长着青苔的峭壁面前。裴如昔担心小船撞在峭壁上,扯了扯裴向荣的衣袖道:“划船也要看路!”

裴向荣笑着说:“我们不必看路。”

小船嗖地一下扑向峭壁,裴如昔吓得抱头,明知有防御法器在身,仍然给自己加了一个水盾。

下一刻,小船如同穿过幻影般穿过峭壁,来到光线昏暗的山洞。

裴如昔的抱头和水盾没有派上用场,她迁怒地打了裴向荣:“叫你不安好心看我笑话!”

裴向荣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戏谑地说:“昔昔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岂会带昔昔冒险?也是昔昔不相信阿爹,才会被阿爹看了笑话。”

裴如昔冷哼:“要不是你骗我,我能不信你吗?”

这时,她听到“噗嗤——噗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小船在摇晃。

她抬起手,摸了摸罩在小船外面的土黄色光幕,施展明光术照亮方圆一丈以内的水域。

水面波光粼粼,一条条青花灵鱼围着小船吐水箭,不惧光,不怕人。几条胆大包天的鱼还跳起来朝裴如昔吐水箭,虽然水箭被光幕挡住了,可光幕和船也被水箭撞得摇晃。

“这些鱼是不是太凶了?”鱼多势众,裴如昔有点怂。

“喂它们灵力就不会凶你了。”裴向荣说着施展法术,将青花灵鱼喜欢吃的特殊灵力化作漫天雨滴砸入水中。

哗啦啦水声顿时响起,无数青花灵鱼浮上水面争夺雨滴。

裴向荣对裴如昔做了请的姿势,不怀好意地道:“昔昔,该你喂鱼了。”

裴如昔觉得十个自己也喂不饱青花灵鱼,问:“我该喂多少青花灵鱼?多久喂一次?”

裴向荣道:“一亩水域养着五百来条青花灵鱼,你修为不高,喂养半亩,每日清晨喂一次,黄昏喂一次。喂饱的青花灵鱼会变得安静慵懒,除非你逗它们,不然它们不会攻击你。”

船在水上漂,人在船中坐。

水里的鱼奈何不了船上的裴如昔,她不徐不疾地施展法术转化灵力,将青花灵鱼喜欢的青花灵力撒豆子一样撒向湖面。

在裴向荣喂过一次鱼的前提下,她把体内灵力全部耗尽,也没有把两百多条鱼全部喂饱。

没有灵力的裴如昔打坐调息,发现湖面的灵气比家里的稀薄两倍,恢复所有灵力需要半个时辰。她恢复了两次灵力,把灵力喂给青花灵鱼,它们总算沉入水下,不再露面。

“累么?”裴向荣问。

“累。”裴如昔瘫在船上,不想动了。

“悔么?”裴向荣又问。

“我做的选择,我料到我会辛苦,不悔。”裴如昔说,“小志哥明年十四岁,宗族会安排他做类似养鱼的活?若是,他明年会比我现在辛苦几倍。”

她资质优秀,灵力比同境界但资质不佳的修士多,恢复灵力的速度也快。此外,她每天有灵膳吃,生活起居、打坐修炼的地方灵气浓郁,小志的待遇没法跟她比。

熟悉族内情况的裴向荣说:“如果小志会做人,安排给他的活会轻松一点;如果他不会做人,每天至少忙碌八个时辰才能做完当天要做的事情。”

裴如昔腾地坐起,道:“会做人的意思是贿赂给他安排差事的人?”

裴向荣点了点裴如昔的鼻尖,纳闷道:“你看的是什么书?怎么你什么都懂?”

“有很多事我不懂。”裴如昔问,“干活有没有报酬?”

“干多少活给多少报酬,例如你每天喂饱半亩水域的青花灵鱼,三十天后能够拿到十块灵石。然而你学了法术,你得给教你法术的宗族六十块灵石。”裴向荣如此回答。

“每天吃饱的青花灵鱼多久能卖钱?”裴如昔问。

“短则四个月,长则八个月。”

“当它六个月能卖钱好了,我喂一个月鱼,能省下一百二十五块灵石,宗族给我十块灵石给得太少了。”裴如昔说道。

裴向荣抬起她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宗族就是这么吝啬,这么刻薄。你不想被欺负,便把性子改得温顺乖巧,听阿爹的话,孝顺阿爹,阿爹不会不护着你的。”

这动作不像父亲和女儿,裴如昔有种被当成宠物调|教的感觉。

她啪地一下打掉裴向荣的手,两眉倒竖,气呼呼地道:“说得出话做不到事这句话,我还给你!老祖宗在看着我,阿爹护不住我。请阿爹认清现实,谢谢!”

“昔昔……”裴向荣脸色不善。

“我说的是真话,阿爹无法反驳我。”裴如昔结束话题,“鱼喂饱了,我们该回家修炼了。”

……

……

小船回到阳光灿烂的天空下,裴向荣教会裴如昔操纵小船,道:“下午我有事,你自己来喂鱼。”

裴如昔知他不满自己,嗯了一声,没有别的表示了。

裴向荣见她倔强,索性不管她,任由她每天来后山喂鱼,他没有再陪同。

一个月三十天,裴如昔每天清晨、黄昏都去喂鱼,不曾间断。

父女俩僵持了一个月,裴向荣气消了,等不到裴如昔向他低头讨饶,他便厚着脸皮把说过的狠话吃了,主动问她:“昔昔如今想不想听阿爹的话?”

裴如昔记仇,讽刺他道:“听话?低头讨饶?我没有低头讨饶,阿爹倒是讲得出低头做得到低头。”

裴向荣:“……”

任是裴向荣脸皮厚,撒谎不眨眼,也吃不下裴如昔这般尖酸的讽刺。

他感到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被裴如昔挑衅了,压抑着怒火道:“裴如昔,你敢这样跟你父亲说话?”

裴如昔奇怪地道:“我已经说了,你还问我干嘛?”

裴向荣脸上没有了温和,道:“你不肯低头?”

裴如昔拒绝低头,道:“我不会低头,也不会讨饶。阿爹若是要求我言听计从,怕是会感到失望。”

裴向荣又被裴如昔气着了,冷酷地一甩衣袖,怒道:“不听话?行啊,你有骨气,你接着养鱼去!我倒要看看你能养多久。”

就这样,裴如昔清晨去喂鱼,黄昏去喂鱼,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眨眨眼,十月来临,裴如昔平平稳稳地晋升至炼气五层。

第十八章 不如下决心变强

修为提升是一件好事,宗族会给奖励,每月领取的丹药和灵石也会增多。

裴如昔去找裴五叔,拿到灵石八块、养气丹十颗、聚气丹一颗、回春丹一颗,这是晋升的奖励和本月月例。

她回到自己的住处察看三种丹药,发现宗族给予炼气五层修士的养气丹比过年给的好,服用一颗相当于修炼十五天,聚气丹则是吃一颗抵得上修炼四十天。

但养气丹一般是八天吃一颗,聚气丹适宜一个月吃一颗,两种丹药不能混着吃,混着吃或多吃有可能损伤经脉。

回春丹用于疗伤,不可以治疗经脉损伤,不可以提升修为,不作为月例发放,比聚气丹难得。

裴如昔留下回春丹和灵石,养气丹和聚气丹全部送给梁佳楠。她跟梁佳楠说过丹药含有难以祛除的丹毒,吃不吃丹药由梁佳楠自己决定。

灵石是天然蕴含着大量灵气的玉石,可用于修炼,可以为阵法、法器提供能源,也是修士进行交易和买卖的货币。裴如昔随手拿起一块灵石,灵石里的灵气比空气中的精纯,灵气的含量大约是她的九倍。

现在,她有十三块灵石,学会法术后欠宗族的六十块灵石已经还了,跟裴向荣借的二十块灵石也还了,她还花掉五块灵石买了一块矿石送给梁佳楠。

在生日当天收到矿石的梁佳楠很高兴,取一部分矿石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匕首送给裴如昔,顺便跟她提起了裴向荣:

“昔昔,你阿爹的生日在十一月二十一日,你准备送他什么贺礼?”

“没有想好。”

“你每天养鱼,送他一条鱼?”梁佳楠希望父女俩和好,“你过生日,他送你贺礼,你该回礼才是。”

“他送给我的贺礼我不太喜欢。”

“那就随便选一条鱼送给他好了,他吃鱼你可以蹭吃。”

裴如昔觉得,裴向荣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丈夫。

不过,他教她修炼和各种知识是尽心的,他过生日她得表示一下。

裴如昔这样想着,答应梁佳楠送裴向荣一条青花灵鱼。

过了几日,裴如昔跟裴向荣学会新法术,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养鱼的山洞。

水中的青花灵鱼肚子饿了,察觉她的气息,纷纷浮出水面,朝她吐出一道道水箭。船外的光幕将水箭拦下来,船上的裴如昔毫发无损。

她没有急着喂鱼,不慌不忙地绑起全部头发,裤腿和衣袖也扎起来,又脱了鞋子和袜子,赤脚跨出小船。

凭着法术,裴如昔稳稳地站于水上,如履平地。

她走了几步,离开光幕,出现在青花灵鱼的攻击范围之中。

霎时间,十多道水箭从各个方向袭来。

裴如昔施展轻身术,从容地避开这些水箭,时不时踩一脚游过来吐水箭的鱼,如同玩打地鼠游戏。

“这条鱼长得很漂亮,不能送给阿爹吃。”

“这条鱼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也不能送给阿爹。”

“这条鱼的游泳姿势好看,送给阿爹吃掉似乎有点可惜了。”

挑挑又拣拣,裴如昔把鱼戏弄得沉入水下不露面,然而她也懂得潜水,就是保持衣服和头发不被浸湿稍微费劲。

山洞欠缺光线,水下幽暗冰冷。

裴如昔放了一个明光术,把水面下照得亮堂堂一片,鱼虾和水草纤毫毕现。

除了青花,水里还养着少量青斑和五六条满口尖牙的丑陋凶鱼。青花机敏好斗,青斑安分守己,凶鱼吃肉,智商比青花和青斑高。

不是第一次下水的裴如昔熟练地游到灵气最浓郁的地方,一边运转心法吐纳灵气,一边施展法术转化灵力,迅速引来一大群鱼。

半个时辰后,吃饱的鱼悠悠地散开,裴如昔吐了一个大泡泡,打算浮上水面呼吸,脚心却被滑腻坚硬的东西蹭了一下。

她一脚蹬开那玩意,低头看过去,是一条二尺长的凶鱼,病恹恹的。

鱼生了病是有可能传染的,此事不能轻视。

裴如昔招招手,流水听从指挥,将没精打采的凶鱼推到她的面前。凶鱼仿佛知道她想解决它的痛苦,吃力地翻身,露出脆弱的肚皮,其腹部左侧肿起一个拳头大的包。

“这是什么东西?”

裴如昔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凶鱼的肿包,触感硬邦邦,里面像是有石头。刚好她学的新法术能加快伤口愈合,不如给求救的凶鱼做个手术?

屏蔽疼痛的法术裴如昔不会,为了避免凶鱼挣扎,她用水流捆住凶鱼。接着她又将自己的灵力小心地渗入鱼的身体,控制了它的血液,避免它在手术过程中失血过多而死。

做好给鱼动手术的准备,裴如昔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地切开鱼腹处的肿包,挖出一个如同黑红色鸡蛋的沉重异物。

她把异物放在水中,用法术愈合凶鱼的伤口。

因法术效果有限,凶鱼的腹部留下一道明显的伤疤。

“好了,你可以走了。”

裴如昔松开摁着凶鱼的水流,推了推它。

凶鱼瞧着像是被吓坏了,死鱼一般翻着肚皮,眼神呆滞,静止不动。

裴如昔拿手指戳了戳凶鱼的脑袋,施展法术将沾着鱼血的异物清洗了三遍,拿着异物浮上水面。

她感知到异物潜藏着一丝灵气,也许正是因此,凶鱼才会把异物吞进肚子里,差点害死自己。凶鱼无法消化异物,裴如昔坐在船上,把异物翻来覆去看了许久,看不出究竟,干脆把异物中的一丝灵气抽出来。

这一丝灵气被抽离异物,立即消散。

失去灵气的异物咔地裂开,裴如昔感觉手心微微一凉,眼前一黑,差点栽进水里。她努力稳住身形,让自己倒在船上,脑海中像是有烟花爆炸,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清晰的思维,知道自己遇到什么。

异物中藏着一滴奇异的先天真水,现在那滴真水跑到她的丹田,挨着她的灵根。

裴如昔心念一动,透明的先天真水从指尖冒出来,温顺听话,时而化作一颗圆润的冰珠,时而化作飘渺的雾。

这先天真水生来不凡,通过它,她能施展三种神通。

神通类似法术,二者的区别在于法术可以通过学习掌握,神通无法学习。

先天真水的三种神通都没有名称,裴如昔施展了第一种神通,养鱼的半亩水域霎时清晰呈现在感知之中。

她能“看”到吃饱的青花灵鱼静静地躺在水底,动过手术的凶鱼在吃一种疑似具有疗伤作用的黑色细小水草,水中灵气最浓郁的地方藏着一个泉眼,涌出的泉水含有一丝精纯灵气。

神通使得水中没有任何秘密,一切变化逃不过裴如昔的感知。

空气中的水分也可以成为裴如昔的“眼睛”,虽然反馈的信息不如水域清晰,但是感知范围可以延伸到山洞外面的湖泊。

她集中自己的注意力,甚至能“看”到距离自己三四里远的码头,“看”到站在石屋门口欣赏夕阳的老太太。

老太太是一位修士,修为炼气十一层,完全没有察觉裴如昔的窥视。

裴如昔收回感知,心想:“这个神通这么厉害,叫它‘真水天眼’很合适。”

第二个神通能让裴如昔把身体或衣服首饰等物变成清水。

她拿起袜子施展神通,袜子化作少量清水,停止了神通后,袜子变成的清水立即恢复为原来的袜子。她又将乌黑油亮的头发垂下来,将头发变成水,又将水恢复为头发,大致弄清楚这个神通是怎么回事。

袜子变成的水很像水,其实水的本质还是袜子,头发也一样。

裴如昔把泡在水里的脚变成水,整个人也变成水,悄悄地穿过峭壁离开山洞,来到码头暗中观察老太太。

盯。

再盯。

盯了好久了。

修为比裴如昔高的老太太没有发现裴如昔在暗中观察。

裴如昔心满意足地回到船上,心想:“这个神通叫‘真水之身’,我要施展第三个神通了。”

神通的施展极简单,裴如昔不需要掐法诀,也不用念咒语,更不必结印,只需念头一动就能施展。

神通会消耗神识和灵力,她的灵力还剩下一半,施展了第三个神通,一半灵力又减半。

这第三个神通能让裴如昔在水和水之间穿梭,例如老太太住的石屋里放着一杯水,裴如昔能从那杯水里跳出来。

在众多可以穿梭的水当中,她选择了另一个养着青花灵鱼的水域,一瞬间来到那片水域,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在船上施展法术喂鱼。

裴如昔在男人的视野盲区,无声无息地搓了一个小水球砸向背对她的男人。

“啪!”

小水球被船的光幕挡下。

男人警觉地看向水球砸来的方向,裴如昔早就赶在他转头之前施展神通逃之夭夭了,他什么痕迹也没有发现。

耗尽灵力的裴如昔泡在水里,运转心法吐纳水里的灵气,心想:“第三个神通叫‘真水遁术’,适合用来偷袭和逃跑。”

裴向荣不知道裴如昔得到了先天真水,见她一连半个月心情愉快,道:“昔昔这么开心,是遇到好事了?”

裴如昔看他一眼,说:“是啊,我遇到好事了。”

裴向荣好奇之下问了一句:“什么好事?”

裴如昔:“不告诉你,你可以猜。”

裴向荣不想猜,观察了裴如昔几天,没有发现她为何开心,便放下疑惑,觉得裴如昔在逗他玩。

她每天不是在养鱼,就是在家里修炼、学习、看书,生活单调,不会有危险,也不会能遇到什么好事的。

十一月到了,裴如昔抓了一条青花灵鱼交给厨房,让厨房把鱼做给裴向荣吃。

裴向荣吃了这条鱼,擦干净嘴,对裴如昔说道:“昔昔能对阿爹好,阿爹舍不得让昔昔做鱼饲料了。”

裴如昔不相信他,静静地看他耍花样。

第十九章 阿娘阿爹成亲了

“为什么这样看阿爹?阿爹对昔昔不好吗?”裴向荣故意揉乱裴如昔的齐刘海,戳了戳她的脸颊,为自己解释,“阿爹不是坏人,安排你去养鱼的目的不是惩罚,是因为你有七度水灵根,亲近水对你有益无害。”

“阿爹。”裴如昔竖起一面水镜,指着镜中的裴向荣,“我忽然觉得,你比我更适合修炼《花容月貌心法》。”

镜中的裴向荣面容俊美,笑得温柔,一双星目流露丝丝情意。

这般姿态,可不正是如花如月般好看,叫人生不出恶感,轻易地原谅他做下的混账事。

裴向荣看一眼水镜,知道裴如昔在讽刺自己,也不生她气,厚颜无耻地说:“阿爹若是长得不好看,怎能有昔昔这样好看的宝贝闺女?昔昔是阿爹的孩子,阿爹只想把昔昔宠上天,昔昔想要星星和月亮,阿爹也愿意摘下来送给昔昔。”

他说花言巧语,裴如昔不客气地提要求:“好啊,我想要天上的太阳,阿爹去把太阳摘下来吧。”

女儿太刁钻,没本事摘太阳的裴向荣叹气,施展法术做了个释放光和热的小火球。

“这就是你想要的太阳了,喜欢吗?”

“这是假的太阳,你糊弄我。”

裴如昔将灵力化作清水,噗地一声熄灭火球。

她看着裴向荣,说道:“让我养鱼是惩罚,你亲口承认的。现在你上下嘴皮子一碰,把惩罚歪曲成为我好,叫我如何信你?阿爹,不要把我当傻子。”

裴向荣不习惯把话摊开说,努力地伪装成爱子心切的好好阿爹,耐心地摆事实:“我安排你去养鱼,你既没有耽搁修炼,还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这让阿爹很欣慰。阿爹惩罚你,是希望你在惩罚中成长,变得越来越强大。”

“真的吗?”裴如昔怀疑地问他。

“阿爹保证是真的。”裴向荣信誓旦旦,一脸我说假话就天打雷劈的表情。

“然而我一个字也不信,我只晓得你安排我养鱼是让我乖乖听话。”裴如昔一把推开阿爹,准备回房间修炼。

她不吃软不吃硬,裴向荣着实无奈,探手将她拉住,告诉她:“昔昔,我和你阿娘决定明年三月成亲。”

什么?

裴如昔脑海里闪过千百个念头,转过身注视着自己的亲爹,说:“成亲?”不等裴向荣给予肯定,她自问自答,“是了,你跟阿娘说过,只要我能在五年内晋升炼气五层,阿娘将会是你的正妻。”

裴向荣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说:“高兴不?你将会是我的嫡女,唯一的嫡出。成烈也得排在你的后面,别人更不能越过你去。”

他在笑,裴如昔没笑。

她凝视他的眼睛,告诉他:“在灵根决定了待遇的修仙家族,嫡出和庶出没有区别。阿娘嫁你为妻,你依然有很多侍妾,她依然是你的女人之一,可见妻与妾也没有多大区别。”

“可是昔昔,阿楠盼着成为我的正妻。”裴向荣说道。

“成亲是你们的事,你们两情相悦,我祝福你们。”裴如昔走了。

被留下的裴向荣摸着下巴思考:“昔昔是什么意思?她希望我和阿楠成亲?还是不希望我和阿楠成亲?亦或暗示我独宠阿楠?我给阿楠的宠爱够多了,再多会腻的。”

想了片刻,裴向荣去了器坊,想试探梁佳楠是否有要求独宠的苗头。

器坊也在祖宅的后山,裴向荣见到梁佳楠时,梁佳楠正举着锤子捶打一块金属。她穿着劲装,举起锤子时,小臂的线条显得流畅又结实,有着独特的健美感。

裴向荣原本以为自己欣赏不来这种健康美,此时望着梁佳楠认认真真地打铁,他发现他是欣赏得来的且有点喜欢的。他心痒难耐地凑上去,想说话,梁佳楠在打铁的间歇给了他一个眼神:

请你走远一点,不要妨碍我打铁。

裴向荣不识趣地道:“阿楠?”

梁佳楠没好气地翻白眼:“没看到我在忙?一边去,别讨我嫌。”

裴向荣:“……”

裴向荣默默地站到一边观察未婚妻打铁,越观察越觉得未婚妻适合自己。

当初裴成烈测出拥有双灵根,李解语说过想做他的正妻,他没有答应。因为李解语嫉妒心强烈,欺负了梁佳楠,还要算计裴如昔。

梁佳楠没有故意欺负人,没有算计裴成烈,宽容大方明事理。而且梁佳楠有恒心,学炼器能够坚持下去,修炼也认真,做妻子正合适。

半个时辰后,梁佳楠放下锤子。

裴向荣立即上前,拿着帕子体贴地为她擦汗,并递给她一杯冰镇的水,说道:“阿楠,你辛苦了。”

他的讨好让梁佳楠受宠若惊,端着杯子说道:“你今天怎么了?”

裴向荣笑,扶着她坐下,说:“我刚才跟昔昔讲了,我和你的大婚之日定在明年三月。”

大婚?

她和他明年三月大婚?

她怎么到现在才知道?

梁佳楠的杯子差点端不住,赶紧把水喝了,喝完之后问:“你明年要和我成亲?”

裴向荣搂着她的肩,柔声说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我心悦你,求娶你,由衷地希望你嫁给我。你允吗?”

“……太突然了。”梁佳楠不知道怎么回答裴向荣的求娶。

若是在从前,她大概会欣喜若狂,但是人会变。她得过裴向荣的宠爱,听过也见过裴向荣宠爱李解语,还隐约猜到了李解语急病去世的原因……

她不再期待裴向荣的宠爱了,不再盼着做他的正妻了,她的心思转移到修炼和炼器上面,不想和裴向荣产生纠缠了。

裴向荣敏锐地看出梁佳楠和以前不同,搂着她的手紧了紧,道:“阿楠难道不愿意和我成亲?”

“不,不是的。”梁佳楠否定,委婉地说,“夫主,我们不成亲也过得挺好的,成亲那么麻烦的事……”

窥见裴向荣脸色不好,她迅速改口:“夫主,我出身低,娘家无人,修为也低微,恐怕配不上如此丰神俊朗、实力高强的夫主。妾身认为,夫主的妻子应该是族长夫人那样高贵的人。”

“我想娶你,你是我心爱之人。”裴向荣对她说。

“那我就、就和你成亲?”梁佳楠问。

“阿楠合该嫁给我。”裴向荣笑了起来,“昔昔修炼到炼气五层了,我们作为她的爹娘,总不能连一个嫡女的名分都不给她。”

这天晚上,梁佳楠来到裴如昔的住处,跟裴如昔说了成亲的事。

裴如昔一边修炼一边听,听完后,问梁佳楠:“阿娘不太想和阿爹成亲?”

梁佳楠摇摇头,道:“也不是,我就是觉得和他成亲很麻烦。我爹娘是种地的凡人,哥嫂也是,这样的家世怎么配得上你的阿爹?再来,我不懂礼仪规矩,修为又低,族长夫人是瞧不起我的,你三叔、四叔的夫人也瞧不起我,我没法跟她们来往。”

不知道梁佳楠被排斥的裴如昔垂下眼帘,说道:“阿娘,你生了我,我有七度水灵根,老祖宗宠我。再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欺负回去,我是你抬头挺胸做人的底气。”

梁佳楠失笑,弯腰拥抱娇小的女儿,说:“你说的我知道,我很少受气的。”

她又说:“和你阿爹成亲是好事,你阿爹会给我灵石和丹药,宗族也会给,我还能学裴氏的炼器术。至于成亲的麻烦嘛……按你说的,有麻烦不怕,解决了便是。”

且不论裴向荣此人品行如何,他决定和梁佳楠成亲,送的聘礼相当有诚意。

衣服和首饰不消多说,全是好的,法器、丹药、灵符、灵石一应俱全,梁佳楠清点聘礼时高兴极了,得知聘礼丰厚的人们羡慕极了。

“哎呀,有两颗洗髓丹!”梁佳楠招呼裴如昔,“昔昔过来,洗髓丹咱平分了,洗了髓修炼起来会更快!对了昔昔,你阿爹有没有给你吃过洗髓丹?”

“没有洗髓丹,也没有洗髓汤。”裴如昔说。

裴向荣刚好在屋子里,马上狡辩道:“洗髓丹五百块灵石一颗,我不是不想买给昔昔吃,是洗髓丹太珍贵,平时没得卖!”

梁佳楠狐疑地瞅了瞅他,把一瓶一颗的洗髓丹递给女儿。

裴如昔看了瓶子里的洗髓丹,道:“这次我信阿爹。我和阿娘吃洗髓丹,有劳阿爹为我和阿娘护法。”

……

……

苏氏祖宅的某个院落之中,苏倾容数着刚赚的一千块灵石,愉快地转起了圈圈。

“炼丹赚钱真快,我上辈子学炼丹果然选对了!可惜我学得不认真,炼丹本事差,光是炼制两颗洗髓丹就炸了好几次炉,若非身上有防御法器,肯定会被弄得灰头土脸。

“说起来,我应该怎么跟家里人解释我会炼丹呢?我说我重生,他们认为我被天魔幻象迷惑了,成天盯着我,就怕我一不小心入了魔。我要是说我跟天魔学会炼丹,他们会信吗?

“罢了罢了,反正我就是会炼丹,还知道洗髓丹的丹方,他们爱怎么猜随他们猜去!”

放下心事的苏倾容转到窗户前,却听到丫鬟的议论:

“小姐的脾气是不是有点怪?以前爱热闹,这几年常常一个人呆着。”

“不怪呀,裴氏那个天灵根的庶小姐才叫奇怪呢,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修炼,长年累月不出门的,也不知道她怎么受得了。”

“人家一岁能流利说话,两岁能认字,天生不平凡呢。还有,人家不是庶小姐了,她那侍妾阿娘要扶正……”

两个丫鬟谈着裴如昔,苏倾容拔下头上的发簪丢向二丫鬟,问道:“哪个侍妾要扶正了?”

丫鬟道:“裴氏那位天灵根小姐的阿娘。”

苏倾容不由得沉思,前世裴如昔的母亲活到死都是个妾,今生怎么扶正了?李解语母子难道没有跟裴如昔母女斗起来?

她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俩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回答:“小姐,那位侍妾已病逝一年多了。”

第二十章 昔昔是个好孩子

“啊?”苏倾容茫然了。

上次她关注裴氏的事,是裴成烈晋升炼气四层,裴向荣带着裴成烈和李解语在落霞城买衣服首饰法器丹药等物,把梁佳楠气得不行。一晃眼的功夫,李解语居然病逝一年多了?

陡然间,苏倾容想到前世和今生的种种不同。

裴如昔前世是九度的木灵根,今生是七度的水灵根;

裴如昔前世离家出走差点被拐,今生没有出走也没有被拐,还提前两年住进裴氏祖宅;

裴如昔前世从引气入体修炼到炼气二层用了整整两个月,今生不到一个月就晋升至炼气二层……

难道前世骗惨了她的裴如昔也重生了?

这个猜测让苏倾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面容扭曲,眼睛也红了。

丫鬟害怕了,叫道:“小姐!”

苏倾容盯着她们,冷冷地道:“滚!”

两个丫鬟遭到她吓唬,怕她出事,连滚带爬地跑去找族长和族长夫人求救。

路上碰见苏倾容的哥哥苏轻寒,俩丫鬟像是见了救星一样扑上去:

“少爷!少爷!小姐又魔怔了!”

“什么?”

苏轻寒顿时吃了一惊,匆匆地来到苏倾容的住处,叫道:“小容,小容!”

苏倾容没有应。

苏轻寒闯进房间,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苏倾容倒在地上,被吓得心跳几乎停了。他颤抖着探了妹妹的脉息,脉息混乱,好在人还活着。

因苏倾容吐血昏迷,苏氏祖宅乱糟糟的,老太爷、族长和族长夫人焦急地围在苏倾容床前,唯恐苏倾容有个好歹。

受邀而来的老太太把着脉,沉吟道:“这是郁结于心不得纾解导致的吐血。她可有被欺负受委屈的经历?”

苏轻寒说:“没有的,从妹妹出生到三年前,她事事顺心。要说到委屈……”

他看向苏氏族长和族长夫人,碍于苏家的颜面,止住话。

族长夫人不想考虑颜面或其它,直白地说:“小容去你们裴氏祖宅做客,你们的族长放纵自己的儿子欺负小容,你们的族长夫人嫌弃小容资质不好!”

老太太正是裴如昔施展神通花式窥视那位,听闻苏倾容的委屈是在裴氏祖宅受的,她脸色不变,淡淡地说:

“把这孩子心中的郁结之气释放出来,这孩子的病不碍事的。

“不过,她小小年纪,心里积压的情绪如此之重,若不是受过的委屈过分到令她恐惧,便是她气量过于狭小,性情偏执。

“你们关心她,爱护她,当好好开导她,教她排解心中的郁气,让她看开些,莫要想太多。”

“小容不偏执,也不小气!”苏轻寒忍不住强调道。

老太太没有跟他争辩,道:“她应该有喜欢做的事情吧?给她找她乐意做的事情做,让她忙起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就没有那么多空闲想这想那了。”

说完,老太太执起苏倾容的手,将苏倾容体内混乱的灵力逐一理顺,再把苏倾容识海中的魔念一根一根地拔掉。

只是,理顺灵力不算难,被灵力冲撞得破裂的经脉却不是老太太能治愈的。

而魔念源于苏倾容的神魂,苏倾容不能纾解郁结之气,魔念会像野草一样拔了又生,拔之不尽。

待到魔念拔了大半,老太太停下来休息片刻,给苏倾容开了药方。

床上的苏倾容脸色苍白如纸,眉头紧皱着,像是被噩梦所迷。

老太太将药方交给苏氏族长夫人,苏倾容忽然尖叫:“啊!裴如昔,我要你死!”

屋里的人不由得被她吓了一跳,族长夫人扑到床前抱住仍在昏迷的女儿,急切地道:“小容梦见谁了?小容想要谁死?告诉娘,娘把那个人带到你面前,让你杀了他!”

“裴如昔?”老太太念着苏倾容的梦话,不禁看了看族长夫人怀里的苏倾容。

“你知道裴如昔是谁?”族长夫人一下子扭过头来盯着老太太,杀意没有一丝掩饰。

苏氏族长比夫人冷静一些,按住夫人,询问老太太道:“莹姑,如果我没有记错,裴如昔是你家那位七度水灵根的晚辈吧?”

莹姑说:“我家的小辈确有一位取名‘如昔’,但我家的如昔跟你们家孩子没有交集,你家孩子口中的‘裴如昔’多半不是我家如昔。”

苏氏族长迟疑着,告知莹姑道:“小容出事前,曾跟丫鬟问起你们裴氏内宅的一些事……”

他把苏倾容和丫鬟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莹姑看着他,平静地问:“你怀疑你家孩子被如昔母女二人欺负?”

苏氏族长沉默。

莹姑说:“如昔的母亲性情如何我不熟悉,如昔这孩子我看了一年了,她是个一心修炼不爱惹事的好孩子,从不欺负人,对下人很客气,出门的次数很少。你家孩子我不了解,可她这两三年没有去裴氏祖宅做客,应该是不认识我家如昔的。”

苏氏族长亲自送莹姑离开,回到女儿的房间,跟夫人商量:“等小容醒来,我们问她受过什么委屈。”

他吩咐手下把苏倾容和裴如昔近来五年的事情全部查清,很快知道苏倾容偷偷卖了两颗洗髓丹,还无缘无故地卖了一份洗髓汤给李解语的哥哥。

至于裴如昔,她只和苏倾容见过一面。

苏倾容见到她之时,思绪起伏,差点被魔念把持心智,洗髓汤也是见了裴如昔才卖的。

为什么苏倾容如此在乎裴如昔呢?

苏倾容还没醒来,苏氏一家子猜来猜去,猜到最后怀疑苏倾容被夺舍。

“小容一向天真单纯,哪里会有这么重的心思?”

“小容跟那裴如昔素不相识,突然间怎么会仇恨不曾谋面的裴如昔?若小容被夺舍,裴如昔可能也被夺舍了,她们俩是仇人!”

“若她们俩是仇人,为何夺舍裴如昔的人没有刻意针对小容?假使小容被夺舍,小容也没怎么针对裴如昔?这个猜测不靠谱。”

“小容自己肯定有问题,我们辨不清她是否被夺舍,等她醒来问清楚便是。她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试探试探,说不定能试探出来。”

于是,苏倾容醒来后休息了一段时间,便遇到家人隐蔽的试探。

初时她没有察觉,随着被试探的次数逐渐增多,她感觉到家里人暗藏的担忧,把三年前的话翻了出来:

“我重生了,裴如昔前世欺我害我,我恨她。”

“那你为何不杀了她?”苏轻寒假设苏倾容说的话是真的。

“我……”苏倾容犹豫着,“杀她……杀她是容易,可杀她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她神色狰狞,把苏氏一家子惊得不轻。

苏氏一家子背着苏倾容商量许久,觉得苏倾容的重生可能是机缘巧合之下梦见了未来。

但未来变化莫测,苏倾容既然梦见未来,梦中的未来肯定不是现实的未来。

苏倾容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梦中的裴如昔是她仇人,她把现实里什么坏事都没有做的裴如昔当成仇人。

若是相助苏倾容杀了现实里的裴如昔,先不论她能否纾解郁气,入梦更深是无法避免之事。

他们得想办法教苏倾容认清楚梦境与现实的不同,将她从梦境中唤醒,否则她会被梦境束缚至死。

老太爷叹气:“顺其自然吧。小容要对付裴如昔,由她对付,我们不要帮她。裴如昔被小容视作仇人,我们提醒她小心,请她宽容。若是二人结仇,裴如昔要害死小容,我们肯定是护着小容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氏族长眸光闪烁,心里有了帮助女儿走出梦境的办法,说:“小容梦里的裴如昔害死了小容,小容憎恨之人正是梦里的裴如昔,她知道梦境和现实不同,故而没有下狠手杀了裴如昔!”

族长夫人表示赞同:“你猜对了。”

族长道:“如果现实中的裴如昔像梦里的裴如昔那样,针对小容、害小容,小容杀了她应该可以纾解心中郁气!”

老太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有问裴如昔不针对也不害苏倾容怎么办,道:“你瞒得住小容,尽管做。你没有瞒住小容的信心,劝你不要弄虚作假欺骗小容。”

族长说:“裴如昔若是个好的,无论我如何诱她针对小容,她都不会做出针对小容的事。裴如昔若是个坏的,我不诱她,她也会害了小容。”

老太爷没说话。

族长夫人想到裴如昔过了年才七岁,不一定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诱她针对苏倾容有教唆之嫌。可是裴如昔是陌生人,苏倾容是她的孩子,她最终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默认了教唆裴如昔针对苏倾容的决定。

苏轻寒只比苏倾容年长五岁,没有参与议论,也没有被允许旁听。

……

……

不得不说裴向荣买的洗髓丹品质极佳,梁佳楠在洗髓过程中疼得如同去了半条命,洗髓完成后浑身轻松,体内的杂质排出了大半,妨碍修为晋升的丹毒也排出一半。

她运转心法,高兴地说:“修炼速度比服用洗髓丹前快了两成!”

裴向荣为她高兴。

梁佳楠想到裴如昔,问他:“昔昔呢?洗髓那么疼,昔昔没吃过苦,受得住?”

不提昔昔还好,提及昔昔,裴向荣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很微妙,还咬紧了牙关:“老子五百块灵石买来的洗髓丹白给她吃了!”

梁佳楠不解:“昔昔怎么了?”

裴向荣捂着抽痛的心,恨恨地道:“昔昔那小混蛋自从测出七度水灵根,一日三餐皆是灵膳,不食用凡物,体内本来就没有多少杂质。她修炼的心法也特殊,能够让血肉之躯保持纯净无瑕。老子的洗髓丹进了她的嘴,她就跟吃了糖豆似的,什么反应都没有给老子!老子快被气死了!”

“这个……”梁佳楠没见过这样气急败坏的裴向荣,安抚他道,“夫主莫要生气了,生气伤身又伤神,百害无一利。”

“呜!”裴向荣把自己埋在梁佳楠怀里寻求慰藉。

梁佳楠帮他顺气,柔声说道:“洗髓丹已经被昔昔吃了,昔昔没法吐出来,她自己估计不知道吃了洗髓丹没用。”

裴向荣暴躁:“她知道的!她每天修炼心法,她能不知道她修炼的心法有什么用?小混蛋!小混蛋!昔昔就是个小混蛋!天天跟疼爱她的阿爹作对!”

梁佳楠像抱着一个大孩子一样抱着他,“我的夫主啊,昔昔是你女儿,你骂她小混蛋,岂不是自己骂自己大混蛋?”

裴向荣愣住了。

梁佳楠又说:“洗髓丹你买了两颗,一颗给我吃,一颗给昔昔吃,甭管昔昔吃了洗髓丹有没有反应,那颗洗髓丹都是她的。你舍得送她洗髓丹,别心疼了,心疼了也没有用。”

裴向荣没有被她安慰到,委屈地在她怀里控诉道:“呜呜呜呜!你偏心昔昔!”

第二十一章 苏倾容是纸老虎

梁佳楠耐心哄他:“我没有偏心,你莫要误会。”睁眼说瞎话搪塞过去,“夫主在我心中的地位比昔昔重要!若是没有了夫主,我和昔昔岂能住在祖宅,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夫主,你是最厉害的!”

裴向荣享受未婚妻的吹捧,躺平了说道:“再厉害也教不了昔昔学乖,你这两年忙于修炼和炼器,一点儿也不关心我被昔昔气了多少回。”

梁佳楠:“昔昔小嘛,看的书虽然多,可有些道理你不教她,她是不懂的。夫主你大人有大量,莫要跟个小丫头较量啦。”

裴向荣:“我跟她说话她不听,你有空便多劝劝她。”他抬手抽出梁佳楠的发簪,把玩着她的如墨青丝,“我生辰那天,昔昔送我一条青花灵鱼,是你劝的她。她听你的,你教她敬重阿爹,做个听阿爹话的好姑娘……”

梁佳楠应是,心里回想族长夫人撸猫的手法,温柔小意地把枕在腿上的裴向荣撸得服服帖帖。

“咚咚咚。”裴如昔来敲门,“阿爹。”

“昔昔找阿爹有事?”梁佳楠代裴向荣问。

“没。我是来问阿娘服用了洗髓丹有无不妥的。”裴如昔说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哭,是怎么回事?”

屋里寂静一片。

裴向荣敏捷地捂住了梁佳楠的嘴,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是这样的,你阿娘体内的杂质和丹毒积累多,洗髓实在太疼了。她受不住疼痛,阿爹只好安慰她。”

屋外的裴如昔哦了一声,问:“阿娘,你现在还难受吗?”

梁佳楠瞪裴向荣,掰开他的手,柔声说:“阿娘很好,昔昔去修炼吧。”

裴如昔又问:“阿爹还好吗?”

裴向荣语气如常地道:“阿爹很好,昔昔去修炼吧,没事别来打扰我和你阿娘恩爱。”

裴如昔乖巧地去修炼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裴向荣放松下来,却对上梁佳楠没有表情的俏脸。他面不改色地把她圈在臂弯里,有点心虚地唤道:“……阿楠,给夫主一个面子?”

被裴如昔知道他趴在梁佳楠怀里哭,裴如昔肯定嘲笑他!他想维持阿爹的威严,绝对不能叫裴如昔知道真相!

遭到他甩锅的梁佳楠皮笑肉不笑:“呵呵,夫主的面子不是妾身给得起的。”

裴向荣陪着她假笑,识趣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令容貌更好看的焕颜丹,拱手献上:“阿楠看这个丹药怎样?”

“这个我吃过了,我不要这个,我要一瓶上品聚气丹。”梁佳楠提要求,“你给我一瓶上品聚气丹,我或许能在成亲前晋升炼气七层。”

“我记得你晋升到炼气六层还不到两年,这么快又晋升了?”裴向荣身上确实有一瓶上品聚气丹,六百多块灵石买的,不是很舍得给梁佳楠。

“昔昔修炼的岁月比我短,修为快赶上我了,我不努力怎能行?”梁佳楠捏着裴向荣的把柄,不会怕他不听话,“夫主的面子贵重着呢,没有一瓶上品聚气丹买不到。”

裴向荣知她铁了心要聚气丹,便说:“给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梁佳楠:“在昔昔面前夸你厉害,让昔昔听你话?”

裴向荣把聚气丹放在她手里,笑道:“这世间唯有阿楠明白我的心,我恨我不能立马和阿楠拜堂成亲。”

“再等一个月吧。”梁佳楠验了聚气丹的品质,确认是每一颗都是上品,“我要修炼了,你是留下来为我护法还是做你的事情去?”

“想和阿楠温存一会儿。”裴向荣说着眨了眨眼睛,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唇角,像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展示魅力。

“这段时间没有空,改天我会好好奖赏你。”梁佳楠说。

她见惯了裴向荣的美色,不为所动,给他一个香香,把他推出去,关上门打坐修炼。

遭赶的裴向荣摸了摸鼻子,叹气,乘车去私宅找新欢了。

马车从后门驶出去时,他看到裴成烈和阿宝鬼鬼祟祟地在附近转悠,估计是想逃出家门去街上玩,不由得笑骂一句:“两个淘气的小崽子。”

裴向荣用传音术提醒守门的护卫,命令护卫把二人送回学堂交给裴八叔。

护卫动作快,马车还没走远,裴成烈二人便被逮住了。裴成烈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爹,阿宝却是知道的,埋怨裴成烈说道:“你阿爹让护卫把我们俩抓了!”

“阿爹?”裴成烈后知后觉地得知事实,眼珠子一转,不高兴地叫起来,“阿爹别走!你要和裴如昔的阿娘成亲,是不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我不要你成亲,你成亲了,我也不要你这个坏阿爹了!”

“他肯定不会理你!”阿宝说。

裴成烈赖在原地不肯走,要证明阿宝是错的,“他敢不理我,我就不要他当爹了!”

马车没有回头,裴成烈的眼圈霎时红了,泪水掉下来:“呜呜呜,他果然是个坏阿爹。别人说的话是对的,没有阿娘的孩子被爹嫌,我想念阿娘,呜呜阿娘……”

筑基修士的听力让裴向荣把裴成烈的话听得清楚,他也想念温柔体贴的李解语,心软了软,吩咐马车停下,传音给护卫们:“送成烈过来。”

裴成烈爬上马车,裴向荣说带他去玩,他立刻破涕为笑,委屈都跑光了。

阿宝趁机跟着裴成烈爬上马车,甜甜地说:“二叔真好!”

他正是族长裴金伦的儿子,和苏倾容是表姐弟,欺负过苏倾容。

裴向荣掏出一盒点心给两个孩子吃,亲切地问他们想去哪里玩,实则暗中传音车夫把马车绕到祖宅的大门,亲自把讨论着玩什么的裴成烈和阿宝送回学堂交给裴八叔。

白期待一场的裴成烈气得快炸了,阿宝也很气,奈何裴八叔在盯着,苦命的两兄弟不得不含泪打坐。

裴玉夏瞧不起这俩家伙,道:“如昔妹妹都修炼到炼气五层了,你们不认真修炼,天天想着玩,也太不像话了。”

阿宝耸肩:“如昔妹妹修为高实力强,家族有她撑着,我们弱一点没关系的。”

裴成烈不喜欢裴如昔,听阿宝说得在理,他赞同:“对啊,裴如昔有本事,她要出头,我们争不过,干嘛争?让着她不行吗?争来争去多累啊。”

阿宝转过头,说:“她阿娘要和你阿爹成亲,万一你阿爹不疼爱你了,你也不争吗?”

裴成烈认真地思考,回答:“我争不过怎么办?裴如昔和她阿娘没有故意欺负我,阿爹要成亲便成亲呗,横竖他不要我了,我还有舅舅!”

阿宝也有舅舅,不过他舅舅……

想到不苟言笑的苏氏族长,阿宝有点发怵。

走过来的裴八叔打断了三个孩子的闲聊,三人迅速摆出专心修炼的姿态,生怕裴八叔惩罚。

时间在修炼中过去了,梁佳楠服用上品聚气丹提升修为,于成亲前夕晋升,喜气洋洋地跟裴向荣做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新婚第二天清晨,梁佳楠还没有和裴向荣见长辈,苏氏族长与族长夫人便来到裴氏祖宅,以苏倾容以前在裴氏祖宅受到欺负为理由,要求裴氏族长裴金伦和其子阿宝向苏倾容道歉。

去年的年初,六叔公赶走了裴金伦心爱的小妾,裴金伦和夫人去苏氏,请求大舅子原谅自己犯的错。

苏氏族长原谅了。

裴金伦请苏氏族长帮助裴氏把林氏侵占的灵田拿回来,苏氏出面,林氏还回来的只得两亩普普通通的灵田,余下的灵田没有还。

这让裴金伦觉得苏氏敷衍他,又冷落了夫人,一旬十天至少有六天不在家里。

他找静儿去了。

静儿住在裴向荣的一座私宅里,裴向荣把那座私宅送给裴金伦,裴金伦把住着静儿的私宅当成了家。

六叔公也觉得苏氏敷衍人,任由裴金伦天天不归家。

而在苏氏看来,裴金伦保证对夫人好的话全是哄人高兴的假话。他们本就不乐意跟裴氏有来往,干脆将错就错冷了和裴氏的关系。反正裴氏的族长夫人看不起苏倾容,阿宝欺负苏倾容,母子俩过得好不好苏氏不关心。

于是乎,林氏看中苏氏不管裴氏,欺负裴氏欺负得更起劲了。

裴氏被欺负得无奈,还没过年,裴金伦就带着夫人去苏氏祖宅拜访大舅子,恳求大舅子帮忙对抗日渐嚣张的林氏。

苏氏表面上答应,实际上没有帮助。

如今苏氏要求裴金伦给苏倾容道歉,裴金伦不愿意配合,除非苏氏真心和裴氏结盟。苏氏瞒着苏倾容,私底下帮助裴氏要回来十亩灵田,裴金伦见到好处,拉着阿宝道歉了。

但是苏倾容郁结于心的原因不是遭到阿宝欺负,家里人认为她是,她希望家里人放心,接受了道歉之后假装心情开朗。岂料苏氏和林氏结盟,两个修仙家族的学堂暂时合并起来,苏倾容和裴如昔都要去上课。

苏倾容不想去。

她前世可是金丹真人,怎能跟一群孩子玩?

裴如昔更加不想去。

她修炼进度快,学习效率高,学堂的孩子赶不上她,她去学堂不是耽搁修炼和学习吗?

裴向荣被苏氏悄悄送了礼物,对裴如昔说:“苏氏族长的女儿可能看你不顺眼,她欺负你,你忍让一下,好吗?”

裴如昔说:“为什么?”

裴向荣道:“我们宗族今年有求于苏氏,族长都低下头了,你身为裴氏女儿……”

宗族的难处裴如昔知道,点头说:“我忍让。”

原著女主苏倾容优柔寡断,重生时决心杀掉白莲花女配复仇,想了想又觉得杀掉女配太便宜女配,打算让女配经历她前世经历的痛苦和绝望。

她和女配过招,赢得多输得少,女配一路蹦跶到剧情中期,终于在众多读者的期待下凄惨地死于意外。

是的,死于意外,不是苏倾容杀死的。

若现实中的苏倾容和原著写的相似,她就是个纸老虎,裴如昔丝毫不怕。

无题

合并学堂不是小事,裴氏和苏氏商量了半个月,林氏宗族兴致勃勃地掺和进来,两个修仙家族一起开设学堂变成三个修仙家族一起玩耍。

他们将五岁到八岁的孩子集中在裴氏祖宅的学堂,九岁到十一岁的孩子在苏氏学堂,十一岁往上的孩子去林氏学堂。

同时,学堂增设了炼器、炼丹、画符三门课,所有孩子都要学,学到年底会进行考核。

以年龄论,裴如昔应该留在裴氏学堂,不过她修为高,去苏氏学堂更合适。苏氏学堂为她准备了住处,梁佳楠帮她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停下来,问她:

“昔昔,要不你别住在苏氏祖宅了?白天去苏氏学堂上课,晚上回家其实不麻烦,一来一回也才半个时辰。”

“阿娘别担心,我有老祖宗送的防御法器,没有谁能欺负我。”

裴如昔抓起梁佳楠的手触碰头上的额饰,让她安心。

梁佳楠凝视着她,知道女儿不是任由别人欺负不会还手的柔和性子,安下心,一边收拾一边说:

“我见过苏氏那位族长嫡女了,她的衣着打扮非常精致,光是伺候饮食起居的丫鬟就有八个之多,气派又讲究。

“昔昔,阿娘给你准备几个丫鬟?”

裴如昔也在收拾自己的东西,随口答道:“照顾我的那几个丫鬟我还是叫不出她们的名字,可她们做事认真,不必添新的。”

梁佳楠挑剔:“她们是没有灵根的凡人,苏小姐身边有两个修士丫鬟呢。”

裴如昔道:“苏小姐身边还有两个修士护卫,一个筑基初期,另一个是炼气十二层。”

梁佳楠被震惊了。

过了好一会儿,梁佳楠说:“那位小姐真幸运。”

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疼爱她的爷爷是筑基后期修士,把她当宝贝的阿爹是筑基中期,宠着她的阿娘是炼气十二层,关心她的哥哥资质不比你逊色……

“我们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命呢?”

裴如昔也羡慕苏倾容,可是羡慕苏倾容并不能让她成为受尽娇宠的苏倾容。

她给自己和梁佳楠灌了一碗励志鸡汤:

“阿娘,我们以前住在外面,想见阿爹一面都不容易,现在我们和阿爹是一家人。我们努力学习,专心修炼,会越过越好的。”

梁佳楠怔了一下,看向两年内修炼至炼气五层的裴如昔,轻轻笑了起来,道:“是的,我们没有苏小姐那么好命,我们必须努力学习,不可以放弃。”

……

……

在五月的最后一天,裴如昔住进苏氏学堂。

她与裴玉夏平分一个院子,她住东侧院,裴玉夏住西侧院。

裴玉夏比裴如昔大两岁,修为是炼气四层,希望在明年春天来临前修炼到炼气五层。裴氏宗族的孩子中,除了裴如昔,便数裴玉夏修炼速度最快。

“如昔妹妹,我们在苏氏祖宅逛一下?”裴玉夏想了解新环境。

“我们不识路。”裴如昔提出问题。

“不识路就找个识路的人带路。”裴玉夏走出院子,看了看不知通往何处的路,问裴如昔,“把我们送到这里的人去哪了?”

“在隔壁的院子。”裴如昔来到隔壁,敲了敲门。

隔壁院子住着林氏的女孩,裴玉夏见到其中一个穿红裙子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那女孩发现了裴玉夏和裴如昔姐妹,轻蔑地看着裴玉夏说:“是你呀,买不起漂亮裙子的穷鬼。”

裴玉夏立刻被她气到,怒道:“暴发户!灵根比我多,修为比我低,你凭什么嘲笑我?”

红裙子女孩哈哈笑,叉着腰说道:“凭我林氏宗族比你裴氏宗族厉害!凭我阿爹是族长,你阿爹不是!”

裴玉夏心里有火,跟她吵起来,眼看就要动手打架了。

旁观的裴如昔感到头疼,在两人打起来之前甩出一道禁制将两人隔开,道:“你们不要吵了。”

“你谁呀?”红裙子女孩眼睛一瞪,施展法术攻击禁制,“敢拦我,我把穷鬼打成猪头就打你,不想被打就把这个禁制给撤了!”

“我是裴如昔。”裴如昔把禁言术送给红裙子女孩,明明白白地说,“林小姐,请不要骂我的玉夏姐姐。你骂一次,被我听到一次,我便封一次你的嘴。”

“……”

被禁言的红裙子女孩指着裴如昔,嘴一扁,哭了。

裴玉夏本来不满裴如昔拦着她教训红裙子女孩,转眼间红裙子女孩被裴如昔教训了,她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说:“如昔妹妹,你太欺负人了!她才炼气三层,哪里是你对手?你该把她让给我欺负才对。”

裴如昔无意欺负人,道:“玉夏姐姐,我们不是来欺负人的。”

林小姐有两位,穿红裙子的被禁言,另一位穿绿裙子的慌张地跑进屋里,把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性修士叫了出来。

绿裙子女孩告状:“那两个姓裴的欺负我们!”

女性修士是苏氏族人,叫苏虹,修为炼气九层。

院子里发生的一切,苏虹知道得清清楚楚,说道:“你姐姐出言不逊,裴五小姐用法术封住她的嘴,这是警告,不是欺负。”

绿裙子女孩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偏袒裴氏!你怎么可以这样!”

苏虹说:“我没有偏袒谁,你们不满,可以收拾东西回家。”

她没管红裙子女孩,问裴如昔和裴玉夏:“二位裴小姐,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裴如昔道:“我和玉夏姐姐想欣赏苏氏祖宅的景致,但是我们不认识路,我们需要一位认识路的人带我们四处走走。”

苏虹给两个女孩安排了一个认识路的丫鬟,问裴如昔:“裴五小姐,你给林六小姐施展的禁言术何时解开?”

裴如昔说道:“什么都不做,禁言术会在半个时辰后解除。林六小姐是修士,用灵力把禁言术冲开不难。”

红裙子的林六小姐一听,露出羞愤之色。

裴玉夏马上抓住机会嘲笑她:“原来林六你竟然不知道禁言术可以用灵力冲开?啧啧,这么简单的事都不懂,你修仙有什么用呢?”

绿裙子的林七小姐看出裴如昔修为,不敢动手,道:“这是我们住的地方,你们赶紧滚!”

裴玉夏不高兴,撺掇裴如昔:“如昔妹妹,她骂我们滚,快给她一个禁言术!”

裴如昔没有理裴玉夏,对引路的丫鬟道:“我们走吧。”

苏氏祖宅比裴氏祖宅宽敞,栽种的花草树木较多,裴如昔和裴玉夏徒步逛了一个时辰,来到湖畔的亭子休息。引路丫鬟去拿茶和点心,裴玉夏跟裴如昔说了几句话,一阵说话声从茂密的树丛后传来:

“裴氏的那个天灵根小姐你们见到了没有?我以为她很受宠呢,谁知她身上的衣裳首饰加起来也没有我们家小姐的一个镯子值钱,真是寒酸。”

“噫,你干嘛拿她跟我们家小姐比?我们家小姐是天生凤凰,她嘛,顶多是麻雀飞上枝头变的假凤凰,除了灵根,样样不如我们家小姐。”

“她还怪里怪气的,天天躲着在家里,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裴玉夏听着裴如昔被人贬低,想动手打人,动手前询问裴如昔道:“如昔妹妹,我们……”

裴如昔已经将一根水做的绳子甩向树丛后面,捆住三个丫鬟拖了出来,完全不给裴玉夏动手的机会。

她盯着三个丫鬟,沉声问道:“是谁唆使你们议论我和苏倾容?”

三个丫鬟装傻。

裴如昔把灵力化作清水,令柔和的清水形成锋利的水刃,三两下剃光了其中一个丫鬟的眉毛,问:“说不说?不说就剃头发了。”

她竖起水镜,让没有眉毛的丫鬟照镜子。

丫鬟看着镜子里失去眉毛的自己,眼泪一下子掉了,“裴小姐,没有唆使!是我鬼迷心窍,拿您和小姐做对比……”

“你撒谎。”裴如昔剃光她的头发。

“呜呜……”丫鬟放声大哭,没哭多少声,被裴如昔下了禁言术,被迫安静。

裴玉夏看得有些害怕,拉了拉裴如昔的衣袖:“如昔妹妹,她们不是我们家的下人,我们把她们说过的话告诉苏虹姑姑,苏虹姑姑自会严惩她们。”

裴如昔说:“她们那么大声地议论是非,要么不怕惩罚,要么有人指使。我怀疑指使她们的人想故意挑起我和苏倾容的矛盾,进而妨碍裴氏和苏氏结盟。”

如果裴氏和苏氏的结盟被破坏,林氏肯定会对裴氏下狠手。

裴玉夏望向三个丫鬟的目光多了几分不善,故意说:“如昔妹妹,割了她们的耳朵,看她们肯不肯招!”

什、什么?割耳朵?!

失去眉毛和头发的丫鬟眼皮子一翻,被吓晕了。

剩下的两个丫鬟瑟瑟发抖。

裴如昔看着她们,说道:“我要挑一个人惩罚,谁先招,我饶了谁。”

两个丫鬟还是不肯承认她们受到指使。

正当裴如昔要操纵水刃惩罚她们时,苏氏的族长夫人现身,讶然道:“裴五小姐,这三个丫鬟干什么了?”

裴如昔觉得她出现得巧,怀疑地看了看她,将三个丫鬟议论的话重复一遍,质问道:“为何苏氏祖宅会有这般没规矩的丫鬟?”

族长夫人满脸歉意地说道:“是我治家不言,令你见笑了。”

她叫来女护卫,将三个丫鬟罚以杖责五十,又拿出两瓶丹药,一瓶给了裴如昔,一瓶给了裴玉夏,把两个女孩打发了。

族长夫人去到族长的书房里,对苏氏族长说道:“裴如昔很精明,诱她针对小容可能不是一件易事。”

指使丫鬟贬低裴如昔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和苏氏族长。

第二十三章 斗法好像不太难

苏氏族长说:“裴如昔是个七岁的孩子,跟她讲一遍她不如我们小容,她没放在心里,多跟她讲几遍,她便会信以为真。”

族长夫人想起裴如昔刮去丫鬟头发和眉毛的果断,蹙眉道:“她那性子跟小容梦里的不大一样,但她看起来……”斟酌着言辞,“长得漂亮可爱,叫人乐于亲近。”

明知裴如昔惩罚丫鬟不好,她也没有恶感,反而欣赏裴如昔性子直爽行事果断。

“不要被她迷惑了。”族长告诫,“她把梦里的小容骗得那样惨,可见是个表里不一的奸人,心毒如蛇蝎。”

“确是。”族长夫人运转心法,抹去裴如昔的好印象。

裴如昔和裴玉夏被三个丫鬟搅了散步的心情,没有逛下去,一起回到住处。

进了院子的堂屋,裴玉夏打开装着丹药的瓷瓶,说:“五颗普通养气丹,苏氏的族长夫人挺大方的。如昔妹妹,你的是什么?”

裴如昔道:“普通聚气丹,一瓶三颗。”

丹药的好坏有四个标准,最好的极品丹药不含有丹毒,上品丹药含有少量的丹毒,普通丹药的丹毒不算多,下品丹药的丹毒含量较多。

裴氏的丹药多是普通品质,下品也有,上品少见,极品几乎没有。

因为裴氏的丹方很一般,炼丹师的水平也一般,炼制的丹药当然以普通丹药为主。

裴如昔见过裴氏炼的聚气丹,没有见过苏氏炼的,倒出一颗看了看。

苏氏聚气丹是黑色的,黄豆大小,由于药性内敛,闻不到味道。

她不懂得炼丹,辨不清聚气丹是用哪些灵草炼制的。

不过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丹药里含有一些在炼丹过程中混进去的燥热之气。

那是一种常见丹毒,使用先天真水似乎能将燥热之气分离。

“看出什么了?”裴玉夏也不懂得炼丹。

“我们家的聚气丹没有苏氏的好。”裴如昔说。

“养气丹呢?”

“养气丹是我们家的更好。”

裴如昔想知道聚气丹中的燥热之气能否用先天真水剥离出来,道:“我去修炼,失陪了。”

她来到静室,布置了一道防止打扰的禁制,坐下来尝试分离聚气丹的燥热之气。

先天真水从指尖涌出,裹住一颗聚气丹,像是解开一团乱麻一样细致地勾出一丝燥热之气。

去掉一丝燥热之气的聚气丹没有变化,裴如昔再接再厉,直到最后一丝燥热之气被抽离出来,聚气丹还是聚气丹,没有糊作一团或变成粉尘。

剩下三颗聚气丹被她如法炮制,统统去掉燥热之气。

裴如昔把丹药放回瓷瓶,吩咐丫鬟把丹药送给梁佳楠,打算在四天后回家再问梁佳楠苏氏的聚气丹好不好吃。

苏氏安排的院落是普通院落,灵气浓度与养着青花灵鱼的湖面差不多,裴如昔深呼吸数次,闭目修炼。

次日,裴如昔和裴玉夏踏进苏氏学堂的课室,发现课堂里的全是女孩子,仿佛一群活泼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位置有三十来个,其中大半有主人。

裴如昔一眼扫过去,过半女孩是姓林的,林六姐妹身在其中。

她们看到她来了,露出敌意,估计是她昨天给林六下了禁言术的事被传开了。

裴氏女孩和苏氏女孩不明真相,前者以为林氏女孩针对裴如昔,不甘示弱地帮裴如昔瞪着林氏女孩们,后者好奇地看着双方。

裴如昔在课室前面找了一个位置,裴玉夏仗着裴如昔在侧,存心惹林六生气,大声问道:

“昨天你主动跟我打招呼,今天怎么不了?莫非是害怕我家如昔妹妹,不敢在如昔妹妹面前说话?”

“抱歉,我不和买不起漂亮裙子的穷人说话。”林六忌惮地瞥了瞥端坐的裴如昔,向周围的女孩炫耀身上的裙子,“这是一千九百多个灵币买的法衣,水火不侵,夏天穿着清凉,冬天穿着暖和。你们觉得这裙子好不好?”

“好漂亮哦!”林七叫了起来。

“竟然这么贵?”裴玉夏吃了一惊,打量着林六的裙子,“这是灵币做的裙子吧?”

“铺子里还有更贵的,那一套裙子画着不断盛开的花,要二十多块灵石。”林六忘了她不和裴玉夏说话的宣言。

裴玉夏正想问她裙子漂亮不漂亮,一个女孩说:“林六你看,是不是那套裙子?”

女孩指着课室门口。

林六望过去,看到了想买却买不起的裙子穿在苏倾容身上,心里不太舒服。

苏倾容没留意林六的关注。

刚进课室,她的目光就控制不住地飘向认真看书的裴如昔,嘴唇紧抿着,心中情绪如海浪涌动。

裴如昔感知敏锐,被苏倾容盯得如芒在背,不悦地回头盯回去。

苏倾容的目光和她发生接触,被蛰了一样避开她,垂着眼眸坐在距离她稍远的位置。

林六把苏倾容的躲闪看在眼内,暗暗想:“苏倾容也被裴如昔欺负过?”

学堂今天的课和裴如昔前世的开学第一天差不多,大家互相认识,授课的先生发下课本,一个上午就过去了。下午的课是打坐修炼,先生将裴如昔等人带到灵气浓郁的树林。

这里是苏氏祖宅的重地,可以让上百个炼气初期的修士同时修炼。

女孩们在这里看到男孩们,他们在树林的另一边。

裴如昔运转体内心法,受到心法吸引,周围的灵气变得活跃。按她以往的经验,灵气越活跃的地方灵气浓度越高,越有利于修炼。

她拿着自己的蒲团,径直走向树林另一边,在看中的位置放下蒲团。

还没开始修炼,裴如昔身后传来了先生的声音:“裴如昔,请不要在那里修炼,那里是小姐的位置。”

裴如昔看向先生身边的苏倾容,拾起蒲团去了另一处。

树林是苏氏的,苏倾容身为苏氏族长的嫡女,理应在最好的地方修炼。

苏倾容厌恶裴如昔,裴如昔被赶走了,她一阵暗爽。

坐下后,她漫不经心地运转着从随身洞天得来的上乘心法,神识发散,觉得在洞天修炼比在树林快。

洞天的灵气更浓,她把灵根改成五行混元灵根后,修炼速度飞快,不到两年就从炼气四层提升至炼气七层。

家里人知道她重生了,不知道她得到洞天,也不知道她的资质比以前好。她用秘术隐瞒了真正的修为,又隐瞒了资质,想找机会告诉家里人真相。

该怎么说呢?

能够改变灵根资质的东西极其珍贵,洞天手镯更是至宝,若被别人知道,她会死,苏氏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苏倾容思考着与修炼无关的问题,另一边的裴如昔再次被请起,先生不好意思地说道:“这里是词少爷的位置。”

他领着一个瘦弱的男孩,男孩神色冷漠,在原著小说中是暗恋女主的竹马男配,叫苏词。

裴如昔对竹马男配不感兴趣,问先生:“我可以在哪里修炼?”

先生指向灵气相对稀薄的区域,女孩们基本在那里。

裴如昔走过去,刚选好合适的位置,林六抢先放下蒲团,道:“我要在这里,你去别的地方。”

“你也想要我的位置?”裴如昔看着林六。

“对,我要你让开。”林六说。

林六是族长的女儿,林氏族长比裴氏族长强势,讨好林六的堂兄弟姐妹多。她记着裴如昔昨天欺负她,来到树林就向堂哥们诉苦,拉了打架最厉害的两位堂哥壮胆气,才敢找茬裴如昔。

裴如昔衡量了林氏三兄妹的实力,说:“我不想让开,该让开的人是你。”

林六巴不得她说这句话,指挥两个堂哥:“封住她的嘴!定住她!我要她一动不动地站一个时辰!”

她的两个堂哥都是炼气四层,裴如昔一个人肯定斗不过两个炼气四层!

“如昔妹妹!”裴玉夏察觉裴如昔被三兄妹围着,怕她受欺负,喊道,“林六,你敢……”

没说完的话不用说了。

林六的两个堂哥一个施展禁言术攻击裴如昔,一个施展定身术,奈何掐法诀的速度比不上裴如昔快。只见裴如昔丢出两个小水球,一个堂哥迈步躲避,一个堂哥举起手臂护住头脸,双双忘了掐法诀。

小水球被裴如昔用驭物术操纵,随着她的心意做出拐弯、上升、下沉等动作,如同耍杂耍,一晃眼从两个分裂成四个,砸了两兄弟一头一脸。

他们反射性闭眼,紧接着便被脸上流淌的清水钻进鼻子里。

鼻子是受不得刺激的器官,清水钻了进去,两兄弟顿时呛了个正着,又疼又难受,不由自主地弯腰咳起来,已然丧失战斗力。

占据上风的裴如昔甩出水绳,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两兄弟和树林里的树捆在一起。

找茬的主谋林六当然没有被她放过,也捆了。

林六没料到两个堂哥联手也搞不定一个裴如昔,自己不仅没找回昨天丢的脸,还被绑住示众,什么脸都没有了。

她张嘴,想尖叫。

裴如昔在她发声前赏了她一个禁言术。

勉强顺过气的两兄弟分别得到和林六一样的禁言术。

三兄妹口不能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委屈,一起默默流泪。

林六今年十岁,两兄弟十一岁,他们还是孩子。

亲眼看着裴如昔一个打三个的裴玉夏无话可说,修炼走神的苏倾容傻乎乎地看着裴如昔,同样没有话说。

她是炼气七层,应、应该能打赢炼气五层的裴如昔吧?

裴如昔一口气解决林氏三兄妹,貌似镇定从容,实则有些紧张。大家盯着她,她局促地顺了顺耳边的头发,把林六的蒲团放在一边,将自己的蒲团放下,盘腿打坐,内心戏丰富。

哎呀,斗法好像不太难?

法术放得快,准头高就行了,挺简单的。

唔,《花容月貌心法》的灵力像水一样柔和无害,柔和无害的水能溺死人,用水堵住敌人的鼻子是水行法术的正常操作。

水行法术没有火焰炫酷,感觉却不弱,为什么原著小说会嫌弃水行法术弱鸡?

……

大家能不能不要盯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

裴如昔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霍然睁开眼睛看大家,把大家看得不敢看她。

她瞪眼瞪赢大家,满意地闭目默念心法,念了半刻钟才赶走全部杂念,进入身心宁静的修炼状态。

第二十四章 做人要以和为贵

林氏三兄妹被绑着,裴如昔一心修炼,树林里静悄悄的,大家看似认真地打坐,没有谁发出噪音。

督促众孩子修炼的先生在树林里走了一圈,忽略林氏三兄妹的央求表情,给了来到树林的苏虹一个眼神。

苏虹会意,代替他留在树林。

先生去见了族长夫人,将裴如昔和林氏三兄妹的冲突如实叙述,询问族长夫人是否把绑在树干上的林氏三兄妹放下。

“人不是你绑的,你用不着管这事。”

“林六是林氏族长的嫡女,万一林氏族长责问……”

“欺负林六的不是我们。裴如昔敢欺负林六,林氏族长会告诉她什么人是不能惹的。”

族长夫人问:“小容的心情有没有好转?”

先生说:“裴如昔似乎有办法知道哪里适合修炼,我两次要求她让出位置,小姐脸上见了笑,可见是高兴的。”

族长夫人若有所思:“小容喜欢看裴如昔受气?你回树林去,放下林氏三兄妹,把裴如昔斥责一番,惩罚她在树林外修炼。”

先生迟疑:“裴氏老祖宗疼爱裴如昔,裴如昔的父亲也很宠溺她……”

族长夫人说道:“裴向荣不会跟我们计较的,你放心责罚。若裴向荣要问责你,自有我替你担着。”

于是,先生回到树林,遵从族长夫人的吩咐放下林氏三兄妹。

他没有跟裴如昔打招呼,灌注了灵力的手抓住水绳一扯,水绳化作水滴落下,浇灌了树根。

林六恢复自由,连忙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请先生解开裴如昔的禁言术。昨天的禁言术她用了两刻钟才冲破,今天的禁言术更强,没有三四刻钟冲不开。

先生修为高,解开禁言术易如反掌,可他解了一次,林六还是说不了话。他又解了两次,林六总算能张开嘴说话了。

也许是对裴如昔的恨意太深了,林六能说话后,没有请先生放下两个堂哥,第一时间要求先生严惩裴如昔。

裴如昔在先生碰到水绳时停止修炼,静静地看先生给林六解禁言术。

听到林六要求严惩自己,她说:“你和你哥哥欺负我,我反击,这没有任何不妥。”

“你被欺负了,应该找我。”先生第一次见识裴如昔这样早慧的孩子,语气还算客气,“你找我,我会阻止别人欺负你。”

“说得是。”裴如昔被先生说服了,“他们欺负我,我不该越过先生把他们绑在树上,我做了,我要受惩罚,我认。可他们欺负我也是错的,请问先生如何惩罚他们?”

“你……”林六气坏了,“你都把我们绑在树上了,还要先生罚我们?!分明是你欺负我们!”

裴如昔没有理她,眼睛注视着先生。

先生是亲眼看到她反击林氏三兄妹的,顶着她的压力说:“你已经惩罚了他们。”

裴如昔说:“先生罚我,我绑起他们便不算惩罚。”

先生不想跟她较劲,说道:“你去树林外修炼,倒了明天,你可以回到树林里修炼。”

裴如昔明白了。

先生偏袒林氏三兄妹。

跟这样偏心的先生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还是动手吧。

裴如昔扬手,两个法术眨眼间放出,快得先生来不及阻止。

林六被禁言术击中,失去声音,整个人被水绳拉到树干上绑住,怎么挣扎也挣不脱。她的两个堂哥没有被先生放下来,还在绑着,省了裴如昔的事。

裴如昔说:“禁言两个时辰,绑一个时辰。”她礼貌地向先生见礼,“我去树林外面修炼了。”

“站住!”先生非常生气,满脸怒色地说道,“裴如昔,我命令你立即把林六三兄妹放开,立刻解开他们的禁言术!这里是学堂,不是你家,由不得你乱来!”

“我不能乱来,先生便能乱来了?”裴如昔问。

对于先生的命令,她毫不犹豫地说:“我拒绝!我和他们都有错,先生惩罚我,他们必须受到惩罚!”

先生见她不知悔改,一道灵力打出去,要将她也绑在树干上,不许她说话。

裴如昔避不开先生的攻击,果断激发了防御法器,将打来的灵力挡住。先生知道他奈何不了她,不再攻击,任她走出树林,转过身给林六解绑。

但是,他扯不断绑住林六的水绳,也解不开林六的禁言术。

他看向在树林外的裴如昔。

裴如昔仿佛不受他偏心林氏三兄妹一事影响,神色平静,没有怨恨,也没有嘲讽,一心一意地修炼。

这是裴氏宗族的天才,生来早慧,拥有七度水灵根。

她在两年内修炼到炼气五层,十多年后,她也许会成为强大的筑基修士。

先生想到四十岁才修炼到炼气十层的自己,隐隐后悔答应族长夫人责罚裴如昔。若是裴如昔记仇,以后找他算账,族长夫人可能护不住他。

“嘻嘻嘻……”

“嘻嘻嘻……”

细碎的笑声像是老鼠在叫。

先生闻声望去,看到裴成烈和阿宝。

两个男孩挨着坐,朝他挤眉弄眼做鬼脸,做口型:

“解不开水绳是吧?”

“真没用!”

先生看清口型,脸变成了铁青色,两个定身术打过去,裴成烈和阿宝登时动弹不得。

先生传音说道:“不敬长辈,定身半刻钟。”

收拾了两个不专心修炼的男孩,先生看了看苏倾容,想知道责罚裴如昔能否取悦族长和族长夫人的掌上明珠。

在他看去的同时,苏倾容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是很高兴地看了他一眼。

她确实乐见裴如昔倒霉,可是先生欺负裴如昔,她觉得先生的处事欠缺公平,让她反感。

重生了,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苏倾容心想:前世这个先生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今生再看他,他和那些汲汲营营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先生不知苏倾容的想法,因取悦苏倾容失败,他决定向裴如昔低头。

做人应该以和为贵,裴如昔前途无量,和她交恶百害无一利。

务实的先生走向裴如昔,发现她在身外划了三道禁制防止被打扰,愣了一下,抬起手触碰其中一道禁制。裴如昔结束修炼,面无表情地看着先生,充满了修炼遭到打扰的不悦。

“您又有什么事?”她先开口。

“我仔细寻思,认为自己的处事有失公允。”先生堆笑,“裴五小姐,我很抱歉。”

“哦。”裴如昔态度冷淡。

“请裴五小姐接受我的歉意,原谅我的错。”先生忍痛送出一颗普通聚气丹。

裴如昔不懂先生为什么向她认错,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先生干笑一声,道:“昏了头,请裴五小姐莫要见怪。”

他将丹药往裴如昔的方向送了送,请她收下。

裴如昔知他有意补偿,收下聚气丹,道:“先生,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先生松了一口气,道:“裴五小姐宽容大度,多谢你体谅。”又拿出一颗普通聚气丹,“能否请你解开林小姐和她哥哥的水绳和禁言术?”

裴如昔问:“我解开了,能回树林里修炼?”

先生迟疑着:“……这个怕是不能。”

裴如昔说:“那就算了。”

她没有收下丹药,先生想了想,没有强求。

他回到树林里,弹指解开裴成烈两兄弟的定身术,又看了一眼苏倾容。

苏倾容面露不屑之色。

先生:“……”

他煞是心累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不好那不好,小女孩子真难伺候。

眨眼间一个下午过去了,裴如昔等孩子结束了修炼,各回各院吃饭。

先生饿着肚子去见族长夫人,说道:“我偏袒林氏三兄妹,小姐略有抵触。”

族长夫人笑了笑,温柔地说:“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告知先生,“你处事尽量公允,做不到公允,便不要叫她看见。”

先生应是,饿着肚子走了。

族长夫人思量片刻,去和丈夫孩子吃饭。他们一家一直一起吃饭,极少分开吃,吃饭要一起吃才香。

……

……

裴如昔的住处,梁佳楠坐在桌子前,拉着女儿的手问:“昔昔,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裴如昔把先生补偿的聚气丹递给母亲,丹药里的燥热之气她抽出来了,“这是先生给我的,他处事不公,请我体谅他,我体谅了。”

“如何不公?”裴向荣站着,亲自把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一样接一样地摆桌,“他欺负昔昔了?好大的胆子,阿爹吃了饭就帮你教训他!”

“欺负我的人是林六,林六是林氏族长的女儿。”裴如昔说,“她会找她阿爹告状,她阿爹会生气,我准备向她道歉了。”

论修为,裴向荣不及林氏族长。

论权势,裴向荣还是不及林氏族长。

裴向荣护不住她。

可惜裴如昔的体贴在裴向荣听来就像激将法,他不肯被裴如昔轻视,拍着胸膛扬言道:“不必道歉!昔昔不要瞧不起阿爹,阿爹很厉害的,才不会害怕林氏族长!”

话音落下,梁佳楠握住他的手,笑道:“夫主别逞强了。”

裴向荣感动地握住了梁佳楠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低声道:“爱妻这般体谅我,我不忍心叫爱妻失望,还是顺从爱妻的意思害怕一下林氏的族长吧。”对裴如昔说,“阿爹不逞强了,阿爹待会儿就带昔昔去林氏祖宅。”

裴如昔傻傻地望着阿爹,被他出尔反尔的速度惊呆。

她竟不知裴向荣是这样的阿爹!

闲话不多说,一家三口吃过晚饭,乘车去林氏祖宅见林氏的族长。

林氏族长刚知道林六在苏氏学堂受到欺负,裴向荣请见他,他没好气地说:“晾他几个时辰再跟我提这事。”

下人送上一个玉盒:“族长,这是裴氏长老的礼物。”

林氏族长打开玉盒一看,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灵石。

一共五百块灵石,裴如昔数过灵石的数量,灵石也是她码的。但这么多灵石送出去,她和裴向荣、梁佳楠还是在林氏偏厅里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姗姗来迟的林氏族长。

裴向荣丝毫怨言也无,笑盈盈地迎上去,夸赞林氏族长的话不要钱似地说了一堆,把林氏族长捧得眉开眼笑,答应不会跟裴如昔计较。

学堂开课的第二天早上,林六跑到裴如昔面前,得意地说:“知道错了吧?我阿爹比你阿爹厉害,就算你能一个打两个,你也没有本小姐厉害!”

裴如昔不说话,当着她的面掐法诀。

林六定睛一看,又是禁言术?!

阿爹不在,堂哥们打不过裴如昔,堂姐们更加打不过。

林六闭了嘴,聪明地溜之大吉。

裴玉夏不给面子地大声嘲笑:“哈哈哈哈……林六你不是找事吗?怎么跑这么快?”

林六恨恨地瞪她,说:“你嘲笑我,我告诉我阿爹!”

然而林六的族长阿爹日理万机,没空搭理林六和裴玉夏的小矛盾。

裴玉夏得知林六告状无果,少不得又嘲笑她一回。

课室里,苏倾容听着裴玉夏跟林六吵,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认真看书的裴如昔,想起前世辜负她的裴如昔,暗忖:“她嫉妒心那么强,为什么她还不来针对我?”

第二十五章 学习技艺的天赋

裴如昔忙着呢。

刚来苏氏学堂那会儿,她给梁佳楠送了几颗拔除燥热之气的聚气丹。梁佳楠尝过之后,说没有燥热之气的聚气丹品质更佳,询问裴如昔能不能把丹药中的药毒也拔掉。

裴如昔能感知燥热之气,无法感知药毒,拔不出药毒。

但是,她的先天真水可以溶解世间大部分物质,只要她知道药毒是什么,她就能像抽离燥热之气一样抽离药毒。

本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道理,裴如昔从苏氏藏书阁借来讲述丹毒的书,如今对丹毒有了浅显认识。

丹毒即丹药中的有害成分。

燥热之气是丹毒,会让人上火,拔除燥热之气的办法不算多,解决上火的办法即便是凡人也知道。

药毒是药物与生俱来的毒素。

例如裴如昔养了十几个月的青花灵鱼,直接吃会肢体麻痹,浑身肿胀发青,甚至于失去性命。

若是在烹饪青花灵鱼时加入几朵芙阳花,毒素会被中和,使得吃鱼的人尽情享受美味。

炼丹类似于烹饪鱼,炼丹师要保留丹药的有效成分,去掉有害物质和无效成分,还要让有效成分变得易于被修士吸收。

只是,烹饪鱼的厨师知道芙阳花能去掉青花灵鱼的毒素就够了,不必深入探究毒素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加入芙阳花能去掉毒素。

许多炼丹师也是照着丹方炼丹的,没有丹方便炼不成丹。

就像裴如昔会施展禁言术,不需要弄清楚禁言术的原理,除非她有意改进禁言术。

看完书,裴如昔沉思:“我怎么辨别药毒呢?假使我能辨别药毒,直接提炼丹药中的有效成分更省事。不过,丹药昂贵,买丹药不如买药草提炼。”

她往下思考:“掌握了提炼药草有效成分的手段,成为炼丹师并不难。我要成为炼丹师吗?”

裴如昔当前的目标提升修为、增强实力,学习炼丹、炼器、画符等技艺会占用每日用于修炼的时间,而且短期之内不能获取收益,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可修炼免不了消耗资源,她不吃丹药,灵膳却是吃的。

老祖宗重视她,要求她每日吃灵膳,裴向荣和族长不敢违抗。宗族不重视她,去年年初差点削去她的资源,今年年初裴金凡和裴金盛也指责她光吃不干,要求停了灵膳供给。

如果她经济独立,不依赖宗族给予也能获取丹药和灵石,何须看裴向荣和宗族的脸色?

想到这里,裴如昔总结了一下上学以来的收获。

学堂授的课以修仙界常识为主,以炼丹、炼器、符箓为辅,内容简单到裴如昔没来学堂之前就掌握得七七八八了。

常识课不提,炼丹课的内容是辨识一百种常见药草,炼器课是了解一百种常用的炼器原材料,符箓课是学习一百种常用灵纹。裴如昔记忆力好,把书本翻了四到五遍,该记住的基本记牢固了。

她有学习炼丹、炼器、符箓的天赋吗?

裴如昔没有实践过,不知道。

她想:“我有炼丹天赋的话,我会学炼丹。现在嘛,我抓紧时间修炼,回到家再跟阿爹说我要实践。”

拖延症这种懒病,裴如昔也是有的。

等到回家那天,裴如昔跟裴向荣提出实践炼丹、炼器、画符的要求。

裴向荣问她:“你没有火灵根,拿什么炼丹、炼器?”

裴如昔被阿爹提醒,这才想起被淡忘的原著设定:火灵根适合学习炼丹和炼器,水灵根不适合。

很好,继“水灵根缺乏攻击力,是弱鸡”之后,原著作者又一次歧视水灵根。

天生水灵根的裴如昔想把原著作者吊起来,狠狠地抽打两遍。

“炼丹和炼器不能学,那就学画符吧。”裴如昔说。

裴向荣给她找来画符的笔墨纸砚,又找来聚水符的画法和几张聚水符,问:“需要请你八叔教你画符吗?”

裴如昔:“需要。”

裴向荣去请裴八叔来教她。

八叔还没来,裴如昔磨了墨,铺了纸,提起笔,照着聚水符的画法和样品尝试画符。画第一次不顺手,没有成功,画第二次成功了。

噫,画符好像不是很难。

当阿爹和八叔敲门走进书房时,裴如昔拿起自己画的聚水符晃了晃,对两兄弟说:“我把聚水符画出来了。”

裴向荣拿走聚水符,把聚水符用了。

聚水符上的灵纹亮起微光,储存在聚水符中的灵力化作一桶清水,证实裴如昔画的聚水符有效果。

“昔昔不用教也能学会画符,不愧是阿爹的心肝宝贝!”裴向荣夸了裴如昔,指着桌子上的符纸道,“再画一张。”

裴如昔提笔画符,第二张聚水符轻松完成。

裴向荣站在她身后仔细地看过聚水符,对裴八叔说:“你教昔昔画火焰符。”

灵气通常没有五行之分,灵力有,修士的灵力属性与灵根属性一致。

裴如昔想成功画出火焰符,首先要去掉灵力的属性,或者将水属性灵力转化为火属性。

《花容月貌心法》自带去掉灵力属性的法诀,裴如昔用无属性的灵力书写灵纹,画了两次才画出一张火焰符。

接着,她按裴向荣的要求画了五张火焰符,继续学习锐金符、草木生长符、松土符等基础符箓,有的画一次就成功,有的要画两次或三次。

总的来说,画符不难,裴如昔画十张符,至少有五张能成功。

会画符裴八叔看着裴如昔画符,开始怀疑人生了。

当初他学习松土符,画了十六次才画成功一张,经过五六百次的练习才做到画十张有六张成功,这天赋还得到长辈的夸奖。

与裴如昔相比,他的天赋不值一提。

裴如昔把聚水符等五种基础统统画了十张,放下笔活动手指,对裴向荣说:“阿爹,我明天想在家里画符,不想去学堂,可以吗?”

裴向荣想答应她,转念想起苏氏悄悄送的礼物和请求,拒绝了:“不行,你要去学堂。”

裴如昔料到他不会答应,退而求次之:“我要借阅宗族的符箓大全,教画符那种。”

“借阅可以,谁出钱?”裴向荣捂紧了荷包,警惕地盯着裴如昔,“阿爹跟你阿娘成亲花了不少钱,去见林氏族长又花了钱,现在穷了,没钱!”

“你是长老,长老借阅符箓大全也要花钱?”裴如昔问。

“要啊,阿爹虽然是长老,但阿爹是旁支不是嫡系。”裴向荣看向裴八叔,“聚水符这种基础符箓,昔昔要给多少块灵石能学习?”

“她给是五块,你给是三块,我给也是三块灵石。”裴八叔说。

第二十六章 偷偷赚点私房钱

裴如昔皱起了眉头,道:“基础符箓也这么贵?”

她算账,“一百张聚水符顶多三百个灵币,哪怕我每次画符都成功,去掉成本,算它一百张聚水符赚一百八十个灵币,也要画三百三十四张才能回本。”

“宗族的基础符箓其实很便宜了,你在外面买,没有十几块灵石根本买不到。”裴八叔说。

“宗族能和外面一样?”裴如昔问阿爹,“我修炼宗族给的心法,学习宗族的法术,宗族也要灵石?”

“《花容月貌心法》是老祖宗在外历练偶然得到的,老祖宗让你修炼,你不需要给宗族灵石。”裴向荣回答,“教你的法术是小法术,有些不用给宗族灵石,有些阿爹替你给宗族灵石了,你放心学。”

“别人呢?”裴如昔再问,“小志哥学避尘术要不要给钱?学禁言术呢?”

“当然要给。”裴向荣摸了摸女儿的头,对裴八叔说,“你会画符,我不会,你给昔昔讲讲你会画的符箓,她想学,你教她。”

裴八叔为难地说:“二哥,侄女的天赋这么出色,我们是不是应该知会一下族里?”

裴向荣比他更为难,小声说道:“有请八弟代愚兄隐瞒宗族,昔昔有画符天赋,我担心宗族会要求她每日画符,荒废她的修行。你也晓得,昔昔去年差点被削去全部修炼资源,今年更是连灵膳都险些没得吃,劳你可怜可怜她……”

这番话将裴八叔未出口的辩解堵回去,宗族确实过分,他无从辩解。

裴八叔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拿起画符的笔,教裴如昔学习画符,一边教一边说:“宗族的规矩是,每学会一种符箓,便要自备笔墨纸砚画一百张该种符箓给宗族,不愿意画符可以给灵石。旁支要画两百张。”

裴如昔:“这是谁定的规矩?”

裴八叔:“老祖宗。”

裴如昔:“我们学的符箓也是老祖宗给宗族的?”

裴八叔:“不是,符箓是去世一百多年的高祖留下的。”

裴如昔:“高祖定的规矩是什么?”

裴八叔:“学会一种符箓,画二十张符箓。”

裴如昔:“我喜欢高祖的规矩。”

裴八叔也喜欢高祖的规矩。

昼与夜更替,裴如昔在家里住了一日,照常去学堂上课。

她想见识苏氏的符箓大全,去了苏氏藏书阁,发现跟苏氏换符箓画法比裴氏便宜,八十张符箓就能换。

苏氏这么大方?

裴如昔不相信,再三询问,承认苏氏就是这么大方。

或者应该换一种说法,是裴氏小气,压榨族人压榨得太狠。

考虑到裴向荣不希望自己的画符天赋公开,裴如昔没有跟苏氏交换符箓画法,借了书便去学堂。

她找到先生,说:“学堂上午的课太简单,我不想上课,请先生允许我在住处修炼。”

先生:“不允许行吗?”

裴如昔说:“允许与否在于您,去不去上课在于我,您无法左右我的决定。”

先生知她有主见,他拗不过,道:“今天你可以在住处修炼,明天能不能我得询问族长夫人。族长夫人不允的话,你明天要去上课。”

裴如昔心想,先生也许不知道旷课一词。

没去上课的裴如昔在住处画符,裴八叔教了她三种攻击性符箓,分别是:利刃符、火球符和水枪符。

这三种符箓的市价都是两块灵石一张,裴如昔画十张有四到六张成功,一个上午可以得到十张符箓,比养鱼划算多了。

由于画水枪符不用去掉灵力属性,裴如昔一口气画了十张水枪符,算一算时间,午膳在半个时辰之后吃。

她支起下巴想了想,拿起三张水枪符,施展真水遁术穿梭到一滴水珠里。

水珠挂在大树的叶子上,大树位于苏氏祖宅外面,附近住着没有灵根的苏氏旁支族人。树下是几个玩耍的四五岁孩子,嘻嘻哈哈,无忧无虑。

化作一小滩水的裴如昔停在树上观望了一会儿,从液态化作稀薄的气态,慢悠悠地飘向没有人的地方,落在地上恢复人形。

心在砰砰乱跳,裴如昔抚了抚心口,感到紧张又兴奋。

居然从苏氏祖宅溜出来了。

好刺激!

她稳住心神,把三张符箓放在衣袖内侧的口袋里,施展轻身术前往记忆中流通丹药、符箓、法器等物品的锦坊,打算把三张水枪符卖掉。

锦坊并不是落霞城最繁华的地方,锦坊外围的回字街倒是人来人往、一年四季都很热闹。

裴如昔没想拿裴五小姐的身份卖符箓,在回字街买了一身孩子穿的斗篷、鞋和手套,又买了化妆的胭脂水粉,一共花掉二十个灵币。

她的灵币是裴向荣和梁佳楠给的零花钱,今天是第一次用。

附近有客栈,裴如昔进客栈要了房间,用前世学的化妆术将自己的脸画成裴向荣看见也认不出的样子,再换掉发型和鞋,戴上手套。

看一看水镜,镜子里的人陌生极了。

她咧开嘴一笑,把额饰绑在手臂上,披了斗篷,遮住脸,大摇大摆地去锦坊。

出入锦坊的多是修士,身穿斗篷的不止裴如昔一个,但她矮小,炼气五层的修为不高也不低,引来一些探究的目光。

裴如昔看向他们。

他们的修为普遍在炼气三、四层,被她看着,纷纷转移视线,装作随意地走开了。

有老祖宗给的防御法器在身上,裴如昔没思考这些人是否怀着恶意,径直来到一家店铺。

这家店铺的东家是外地人,店铺里卖的东西很杂,有炼丹画符的工具,也有成品丹药和符箓,还收购药草、灵草、妖兽的皮肉血骨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柜台高约三尺,后面坐着一个打算盘的清瘦中年人,修为炼气十层,正是掌柜。

身高四尺的裴如昔走向柜台。

掌柜一边算账一边抬头,笑道:“客官想买什么?”

裴如昔用灵力改变了自己的声音频率,吐出低沉沙哑的话:“我卖符箓。”

掌柜看过符箓,说:“五百个灵币,卖不卖?”

裴如昔道:“少于五块灵石不卖。”

灵石比灵币值钱,五块灵石能换六百个灵币,可换的人少之又少。

掌柜捏着水枪符细看,灵纹画得极流畅,是一张好符。他问:“你会画符?下次你还卖符箓给我,我会给你五块灵石。”

言下之意,这次只肯给她五百个灵币。

裴如昔手短,够不着掌柜手里的水枪符,索性施展驭物术把符箓拿了回来,转身就走。

去你的五百个灵币,把咱当肥羊宰,咱不卖符箓了!

第二十七章 她今生没有害我

“哎,别走啊客官。”掌柜叫住她,“给你五百五十个灵币,符箓卖我。”

裴如昔的脚步没有停。

“好吧,好吧!给你六百个灵币!”掌柜向她妥协了。

“我要五块灵石。”裴如昔道。

掌柜和她对视片刻,拿出五块灵石,念叨道:“下次卖符箓也得找我,我给你的价格是全锦坊最高的,别家压价比我厉害多了。你要是去裴家开的店铺,裴家顶多给你四百八十个灵币,不可能给你五块灵石。”

裴如昔把灵石放进口袋里,准备明天再去裴氏店铺看看,她这辈子毕竟姓裴。

准备离开时,裴如昔见到两个伙计在挑拣药草。

“一块灵石十斤,买不?都是今早挖的,很新鲜。”掌柜推销。

“不想扛着药草回家。”裴如昔道。

“你可以买一个储物袋。”掌柜见缝插针地推销,“最便宜的储物袋三百块灵石一个,一尺见方,能用一年。”

“买不起,告辞。”裴如昔急着回苏氏祖宅吃饭,抬起脚跨出门槛。

身后传来掌柜的声音:“你每天画三张水枪符,攒两个月就能买储物袋了,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

裴如昔心想,储物袋这么小,使用期限这么短,卖得这么贵,谁买谁吃亏。

她在客栈去掉伪装,给了客栈五天房钱,把斗篷等物留在客栈,再使用轻身术赶回苏氏祖宅的围墙外面。

周围没有人在,裴如昔用灵力化了一滴水,施展真水遁术钻进水滴,从盛着凉开水的茶杯里跳出来,已经站在画了一个上午符箓的房间里。

屋内和裴如昔出门前一样,门口的禁制没有被触动的痕迹,丫鬟一般不敢打扰她。

午膳未送来,裴如昔像没有出过门一样,双手各拿一块灵石,运转心法吐纳灵石里的灵气。

灵石含有灵气多,使用灵石修炼的速度比不用快四倍,她打定主意上午画符,下午和晚上用灵石修炼。

却说学堂先生把裴如昔不上课的事告诉族长夫人,族长夫人想到苏倾容也不是很愿意去学堂上课,问先生:“裴如昔每天都看到小容穿戴那么好,没有嫉妒小容?”

先生不懂族长夫人为何要裴如昔嫉妒苏倾容。

他道:“裴如昔不在意穿戴,不在意阿爹厉不厉害,虚荣心很淡,我从未见过她嫉妒小姐或林六,也不曾见过她主动惹事。”

族长夫人不如先生了解裴如昔,问:“依你看,她在乎什么?”

先生:“修炼。”补充一句,“她最近在看讲述药毒的书,似是对炼丹感兴趣。”

族长夫人懂了先生的暗示,道:“明天早上,你带小容和裴如昔去炼制一炉辟谷丹。”

她家小容能炼制洗髓丹,裴如昔比不了!

实践炼丹这事裴如昔很快知道了。

只想画符赚钱的她询问先生:“我没有火灵根,我拿什么炼丹?”

先生:“……”

先生:“炼制辟谷丹如煮饭,有炉子有火有灵米,没有火灵根也能炼。”

那就试试自己有没有炼丹天赋吧。

裴如昔依言去了苏氏的炼丹房,和苏倾容一起炼丹。

苏倾容轻松炼制一炉辟谷丹,揭开炉子,炉中二十四颗辟谷丹没有一颗是普通或下品。

她骄傲地扬起下巴,浑身写满了得意二字。

第一次炼丹的裴如昔依照步骤操作,也炼成了辟谷丹,揭开炉子,炉中八颗辟谷丹,两颗普通六颗下品。

苏倾容见了,更加得意,掩唇笑道:“你不适合炼丹,你更适合养鱼。”

裴如昔没有理她,问先生:“炉子里的辟谷丹和废渣我能带走吗?”

先生:“可以带走,普通辟谷丹吃了没事,下品最好别吃。”

“我有上品辟谷丹,你要不要?”苏倾容不乐意被无视,绕到裴如昔面前,“你炼丹比不过我,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裴如昔说,“我阿爹买给我和我阿娘吃的洗髓丹是你炼制的,我炼丹比不过你没有问题,比得过你才叫奇怪呢。”

“洗髓丹?我炼制的?”苏倾容怔住。

她寻思了一会儿,理清裴如昔透露的消息,登时气得心口疼,跳起来叫道:“原来买了我丹药的人是你阿爹!不行,我不卖你们洗髓丹!裴如昔,你把我的洗髓丹还回来,我不要你阿爹的臭钱!”

裴如昔一道禁制隔开激动的她,道:“洗髓丹吃了,两颗都吃了,没有了。”

苏倾容被禁制拦住,愤怒地扬起灌注灵力的拳头砸在禁制上,这一拳用了十成力,把禁制砸得摇晃。

她的修为比裴如昔高,又一拳用力砸下来,禁制碎了,可是她和裴如昔之间竖起一道新禁制。裴如昔站在禁制另一边,道:“你炼丹赢了我,还想跟我斗法?”

苏倾容瞪她,一拳砸向禁制,喊道:“把我的洗髓丹还回来!我炼的洗髓丹不是给你吃的!”

裴如昔摇摇头,挥挥手再设下三道禁制,用驭物术取了炼丹炉里的丹药和废渣,不徐不疾地走出炎热的炼丹房。

这般从容的步伐刺痛了苏倾容的眼睛,让苏倾容有种自己在卖力地唱戏、对方在冷眼旁观的感觉。

她感到尊严被践踏。

“不许走!我不准你走!”

苏倾容一把拔下头上的簪子,将簪子尖端朝着禁制划下,阻挡她的禁制全部撕裂了。她抓着簪子追出去,用簪子划出一道白光,气愤地说:“不把我的洗髓丹还回来,别指望走!”

白光袭向裴如昔的背,来势极快,裴如昔未回过神,戴在头上的额饰便撑起蛋壳状的防御禁制保护她。

禁制与白光相撞,白光破碎,禁制变得黯淡了些。

裴如昔知道自己受到攻击,无需掐法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水球扑向攻击袭来的位置。

转过头,她看见苏倾容挂在腰间的玉符亮起土黄色的光芒,扑向苏倾容的水球统统停在半空中,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她有防御法器,苏倾容有防御玉符,苏倾容还有簪子模样的攻击法器。

如何取胜?

苏倾容没有想到自己会用法器攻击裴如昔,报仇的念头、不能杀害无辜的念头在脑海里交织,让她僵在原地,没有放出第二道攻击。

距离她一尺的地上,清水蒸发。

稀薄的水雾悄然接近苏倾容,速度慢到引不起防御玉符警觉,动作柔和到缠住苏倾容的簪子也没有惊动她。

下一个瞬间,水雾化作液态绳子,抢在防御玉符反应之前夺走簪子,卷着簪子刷地回到裴如昔手里。

裴如昔握住苏倾容的簪子,警惕地看着苏倾容。

簪子被抢的苏倾容一脸懵地回看裴如昔,看了又看,看到自己的簪子在裴如昔手里,整个人都暴躁了:“裴如昔,你抢我簪子!!你这个强盗!骗子!”

“你偷袭了我。”裴如昔陈述事实,施展了扩音术朝炼丹房道,“先生,你出来!”

她将灵力送进簪子里,把簪子尖朝炼丹房的门口一甩,甩出一个耀眼的光球,将炼丹房照得白茫茫一片,明亮得令人无法直视。

炼丹房里装聋作哑的先生受不住,捂着被亮光刺激得流泪的眼睛钻出来。

这个家伙放任两个女孩交手,居然有脸劝架,“裴五小姐请不要乱来,我家小姐知道你有防御法器,刚才是跟你开玩笑,请别把玩笑当真。”

“玩笑?”裴如昔被逗笑,“苏倾容,你用法器偷袭我,竟是跟我开玩笑?”

“……”

苏倾容被先生护在身后,心里发虚,不敢答。

裴如昔见她躲着,想到她前世被女配欺骗、谋害,确实可怜,哼了一声说道:“姑且当你开玩笑,只是……”

裴如昔盯着先生说:“我也想开个玩笑,希望先生喜欢。”

先生反应快,匆忙施展法术把自己保护起来。

但是他没有裴如昔快,裴如昔用簪子法器划出一片锋利的光刃,神识通过簪子法器操纵着光刃,快且熟练地给先生剃光头。

先生感觉头顶一凉,光刃贴着头皮活动,吓得他松开法诀,一动不动。

头发不断落下,先生迅速变成光头,表情呆滞了。

完成任务的光刃消散在空气中。

裴如昔好心地变出一面水镜给先生欣赏新发型,对苏倾容说:“你的簪子借给我玩几天。”

她的语气不容得苏倾容拒绝,苏倾容咬着手绢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中,心酸地想:

“裴如昔凶恶,似猛鬼,似妖邪!上辈子我被她害得那么惨,被她玩弄于指掌,重生了我也斗不过她……

“她一定重生了!

“她就像猫儿戏鼠一样恶毒地折磨我,我却想着她今生没有害我,下不去手杀她。”

这时,照镜子的先生惊叫着,双手捧住光头:“啊!我的头发!没有了!一根头发也没有了!呜呜,我这么年轻,我不要做秃子!!”

苏倾容抬头看先生的头。

先生蹲下来哭。

苏倾容忘了自怜自艾,道:“你不是四十多岁了吗?先生,你不年轻了。”

先生羞恼地盯她一眼,满脸不高兴地说道:“小姐!我要不是帮你找理由解释,我能被裴五小姐剃光头吗?你还笑我老!你要不是小姐,我……算了,我带你去找你阿娘!”

上午还没过去一半,族长夫人便见到学堂先生和自家女儿苏倾容。

先生三言两语说清炼丹房发生的一切。

族长夫人看着他光秃秃的脑壳,又看了看愧疚自责的苏倾容,一时陷入沉默。

苏倾容期期艾艾:“阿娘,我答应给先生炼制一颗洗髓丹。”

族长夫人说:“随你。”问她,“裴如昔欺负你了?”

苏倾容低着头回答:“我偷袭了她,她抢走我的簪子,我……我恨她!”

族长夫人道:“想不想杀她?”

苏倾容想到偷袭了裴如昔之后矛盾的心情,回答不了母亲的询问,脑袋埋得更低了。

族长夫人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杀了她,永绝后患;你不杀她,看着她在你跟前蹦跶个不停,你不嫌难受?”

女儿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柔软,太善良了。

“我难受……”苏倾容说,“可是,她这辈子没有作恶,我杀了她,会更难受的。”

苏倾容向母亲保证道:“裴如昔敢害我,敢害你们,我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今天你和她斗法,簪子都被她抢了,你怎么杀她?”族长夫人问。

“我、我会认真修炼的……”苏倾容捏紧了拳头。

第二十八章 算计和将计就计

上午还剩下一半,裴如昔赶在吃午饭之前画了七张水枪符,下午去树林和大家一起打坐修炼,到了夜幕降临才找到机会遛出苏氏祖宅。

落霞城不宵禁,在晚上逛街的人比白天多。

照明之物有传统的油灯、蜡烛,也有散发光芒的石头和植物,空中偶尔飘着蒲公英般毛茸茸的发光生物。

裴如昔担心见到熟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客栈乔装改扮,弄得和昨天一样。亏她记忆力好,把裴向荣认不出的妆容复原了,变音的频率同样复原了。

第二次孤身进锦坊,裴如昔又碰到那几个炼气三、四层的修士,他们投来了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让她生厌。

“有何贵干?”裴如昔停了下来,斗篷下的手抓着簪子。

“呵呵,道友是来锦坊买卖物品的吗?”为首的高个子修士以为声音低沉沙哑的裴如昔是中年男人,脸上笑了笑,“我们没有恶意,道友请不要警惕。”

裴如昔等他把话说下去。

高个子修士说:“道友别看我们修为低,我们是林氏家族的亲戚,长期在锦坊走动,什么关系都熟得很。道友卖东西,我们能帮道友卖出高价;道友买东西,我们能帮道友低价买入;道友想找人办事,我们也能牵线搭桥。”

裴如昔道:“抱歉,不感兴趣。”

她走进杂货铺卖符箓,高个子修士顾忌杂货铺的背景,不敢跟进去。

杂货铺里贴着散发柔和光芒的符箓,明亮有如白昼。掌柜躺在摇椅上看书,不时从旁边的果盘里戳起一块切好的水果送进嘴里,相当惬意。

裴如昔进来,他不愿起身,让伙计招待她,说:“客官这次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和昨天一样。”裴如昔拿出三张水枪符,“给我五块灵石。”

“小店卖的东西不少,客官没有看得上的么?”掌柜验过符箓,掏出灵石给她,“今天也有新鲜药草,你想要,我送你半斤。”

“那些药草?”裴如昔瞥了一眼堆在箩筐里的药草,“那不是药草,那是喂猪的草。”

“猪吃了长肉的草怎么不是药草?”掌柜哈哈笑,“这草喂的猪可不是普通猪,而是一斤肉至少卖一块灵石的灵猪,我费了不小力气才弄来一对猪崽子,得给它们吃点好吃的。”

“哦。”裴如昔没有讨论养猪的兴趣。

她在杂货铺里逛了一圈,大致知晓商品的用途和价格,去了街道对面的裴氏店铺。

裴氏店铺卖的东西有四类,即丹药、符箓、法器、其它,裴如昔看到裴八叔画的符箓,梁佳楠在裴氏器坊打造的匕首亦在出售之列。

店铺的掌柜是一个罗汉肚中年,修为炼气八层,正在啃着猪肘子。

他排行第十,是裴金凡同父异母的弟弟,即不受裴金凡待见,也得不到六叔公的重视。裴向荣带裴如昔、梁佳楠来买东西时,这位裴十叔总是殷勤得近乎谄媚。

今天裴如昔乔装改扮走进来,裴十叔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伙计懒洋洋的,对她爱理不理。她拿出三张水枪符,“收不收?”

“这个是水枪符?”伙计拿过符箓,抖了抖,“画得不怎么样,威力也不大,给你四百八十个灵币,符箓归我们。”

“少于五块灵石不卖,你给的价格太低了。”裴如昔用驭物术取回符箓。

“五块灵石?”裴十叔出声,扫视着穿斗篷的裴如昔,没有认出她,鄙夷地说,“矮子,你那三张符箓卖不起五块灵石。我们给你五百个灵币,你拿了灵币,放下符箓走吧。”

如此态度着实恶劣,裴如昔拿着符箓离开店铺。

在门口,高个子修士带着两个人堵住她,说:“老兄的东西没卖掉?”

裴如昔望向他,道:“让开。”

高个子修士让开一条窄窄的路,笑着说:“老兄卖的是符箓?我知道谁收购符箓,你把符箓交给我们,市价两块灵石的符箓两块灵石卖出,我们只要二十四个灵币作为报酬,绝对比卖给店铺划算。”

裴如昔不介意赚多点钱,道:“灵石拿来,符箓给你们。”

高个子修士摊手,说:“我们没有灵石,你得给我们符箓,我们把符箓卖掉,才能给你灵石。”

裴如昔道:“那太麻烦。”

她打出一道灵力推开这三个挡路的人,走了。

高个子修士和两个手下没有追上她,但混在人群中的一个修士跟着裴如昔出了锦坊,去到回字街。

裴如昔感知敏锐,身后若有若无的注视让她知道自己遭到尾随,不动声色地施展了真水天眼,令空气中的水分成为“眼睛”。

神通将信息反馈给裴如昔,她看到对方处在炼气二层,长相普通,身材普通,一边尾随她一边跟别人打招呼。

是个经验丰富的跟踪狂。

不可以放过他。

裴如昔若无其事地拐进了小巷,离开跟踪狂的视野。

跟踪狂拉着一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做掩饰,一边打情骂俏一边进小巷,浑然不知水雾状态的裴如昔飘过他的头顶,静悄悄地出现在他身后。

水雾落地化作裴如昔,两根水绳顺从她的心意伸向跟踪狂和清凉女子,一下子把两人分别捆住,并堵住他们的嘴,不许他们叫喊。

女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唬,想到传闻中喜欢采补女子的邪修,软绵绵地摔倒在墙根,惊恐地望着裴如昔,心说这难道是个心性扭曲的侏儒邪修?

裴如昔一脚踹在跟踪狂的下巴上,道:“为什么跟踪我?”

跟踪狂的嘴被一团水堵住,呜呜叫。

裴如昔不想听他的解释,灌注灵力的脚不留情地踹了他十几下,又把他的头发和眉毛全部剃光。

这样的惩罚似乎不能让跟踪狂认识到他的错误,裴如昔思索了一会儿,决定给跟踪狂一个印象深刻到足以他铭记的教训。

她用驭物术扒去跟踪狂的衣服,将衣服里的东西抖落下来,再施展引火术烧掉衣服头发等能烧掉的、所有属于跟踪狂的物品。

然后,跟踪狂被点了定身术,绑住他的水绳变成一只大手把他拎起来甩了两下。呼呼风声响在他耳畔,他顿时浑身一轻,飞上巷子一侧的院墙,越过院落扑向了大街,在众多路人的惊诧目光中砸了下来。

“啪叽!”这是跟踪狂拥抱大地的声音。

“啊!”这是路人的惊呼。

巷子里面,裴如昔解开绑着清凉女子的水绳,提起轻身术从巷子的另一端出去了。

清凉女子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几百个灵币和三块灵石,它们属于跟踪狂,却没有被裴如昔拿走。裴如昔还给了女子一块灵石,充当受到惊吓和被绑住的补偿。

听得有人来到巷口,女子飞快地捡起财物,溜了。

不穿衣服的光头跟踪狂引得街上的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高个子修士被告知此事,脸色铁青地去回字街救跟踪狂。

跟踪狂被定了身,正趴在街上一动不动,丢尽了脸面。

回字街上有巡逻的低阶修士,以跟踪狂脏了大家的眼睛做理由,抓起他,要求高个子修士给两块灵石作赎金。

“没有钱,你们还是把他关着吧。”高个子修士说。

“不给赎金要送去矿山挖半个月矿。”巡逻修士说。

“你好好挖矿,我会把你从矿山捞出来的。”高个子修士安慰跟踪狂。

跟踪狂含泪点了头,心里发苦。

矿山非善地,他去了矿山,怕不是要脱一层皮才能出来。

不知跟踪狂被送去挖矿的裴如昔已经回到苏氏祖宅,次日上午同样没去上课,午饭前同样去了锦坊卖符箓。

高个子修士见到她,皮笑肉不笑,上前说道:“老哥,两块灵石一张符箓,你卖不卖?”

裴如昔:“你给我灵石,我便卖你符箓。”

高个子修士给了她六块灵石,拿走三张符箓。

往后五天,他每天都跟裴如昔买符箓,仿佛裴如昔抓住的跟踪狂不是他的小弟。

在第六天中午,裴如昔又拿出三张水枪符,高个子修士笑着说:“老哥,你每天都卖我们三张符箓,是个大主顾,不知你是否有兴趣跟我们谈一谈?我们能给你更好的价钱。”

裴如昔想了片刻,说:“可以呀。”

高个子修士道:“请随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慢慢谈。”

裴如昔手里还拿着苏倾容的簪子,迟疑了一下说:“在茶楼里谈不好吗?”

高个子修士笑道:“我前些天得了一两灵茶,喝了涨修为的,想请老哥品尝。”

裴如昔犹豫,高个子修士又劝了她几句,她跟着高个子修士去他位于回字街的家,一点也不意外地钻进高个子修士精心准备的陷阱。

对,一点也不意外。

她早已怀疑跟踪狂和高个子修士一伙,暗中用真水天眼洞悉高个子修士的布置,他蓄意算计,她将计就计。

凭着两件法器和掌握的法术,裴如昔干脆利落地将高个子修士和他的两个同伙一网打尽,顺便搜刮了他们的钱财,废去他们的修为,将他们交给巡逻修士。

挖矿的跟踪狂迎来了他的老大和两个义兄弟,还来不及高兴,就发现老大和兄弟没法把他捞出矿山。

他们是来陪他挖矿的。

跟踪狂心里很苦,比吃了黄连还苦。

第二十九章 晋升炼气六层了

裴如昔在清点自己的钱财。

她养鱼赚了些灵石,过年有长辈们给的压岁钱,这段时间去锦坊卖符箓也赚了几块灵石。可是,学习宗族的符箓要灵石,修炼也要用灵石。

没和高个子修士撕破脸皮的时候,她有一百二十多块灵石;缴获了高个子修士及其同伙的钱财后,她得到一百三十六块灵石。

高个子修士没有比她富裕多少。但她不用养鱼不用画符,只是斗法一场就能有一百来块灵石充实荷包,裴如昔十分高兴。

除了灵石,高个子修士还有法器等杂物,裴如昔没拿,估计是被巡逻修士分了,不然高个子修士及其同伙不会那么快就去矿山干活。

“三块灵石能让我修炼两天,一百三十六块灵石便是三个月。”裴如昔自言自语道,“把这些灵石用掉再去锦坊。”

她将簪子归还给苏倾容,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苏倾容似乎将她的真诚当成了挑衅,严肃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学堂将在年底举行比试,你等着,我会拿出全部实力将你击败,你不要太得意!”

裴如昔笑了,道:“行,我等着。”

见到她的笑容,苏倾容有种裴如昔故意挑衅自己,激自己放狠话的感觉,郁闷了两三天才将心神投入修炼中。

于是,继裴如昔早上不上课之后,苏倾容也不上课了。不过裴如昔下午和大家一起在树林里面修炼,苏倾容不露面,林六说她在灵气更浓郁、更活跃的地方修炼,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瞟裴如昔。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

你的衣着打扮不及苏倾容,也不如苏倾容受家里人宠爱,哈哈哈!

裴如昔吐纳着树林里的灵气,不要说眼神,便是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林六。

林六自讨没趣,气得腮帮子鼓了起来。

裴玉夏瞧见,撇了撇嘴,闭上眼睛静心修炼。

如昔妹妹的灵根这么好还这么努力,她资质不如妹妹,得比妹妹更勤奋,不然她和妹妹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甚至望尘莫及。

裴阿四的想法和裴玉夏一模一样。

别的裴氏女孩看到裴如昔、裴玉夏在专心地修炼,纷纷打起精神投入到修炼之中。

林六有心追上裴玉夏,也不听林七吹捧了,服下一颗养气丹,运转心法炼化丹药中的灵力,盼着自己早于裴玉夏晋升炼气五层。

戴着帽子遮挡光头的先生欣慰女孩们勤奋努力,转头瞥到三心两意的男孩,揪出其中几个交头接耳的,狠狠责罚一番。

树林里变得安静。

裴成烈怕受罚,闭着嘴巴,两只眼珠子乱转,阿宝同样不安分。趁着先生不注意,两个人挤眉弄眼打手势交流,先生如同背上长了眼睛一样,扭头看过来。

“刷——”

兄弟俩的坐姿一下子无比端正,貌似专注于修炼,眼皮却悄悄撑开一条缝窥视先生是否移开目光,结果被无声无息地来到面前的先生吓了一大跳。

“咚!”、“咚!”两声,先生在两兄弟头上瞧了一下,道:“修炼要一心一意。”

苏倾容不来树林里修炼,位置给了苏词,苏词的位置给了一位苏氏男孩,裴如昔的位置不变。

但裴如昔渐渐发现,坐在哪里修炼其实不重要。

每次她运转心法,周围的灵气会变得活泼,缓慢地流向她。

她能轻易地感知灵气处在何种状态,能准确地判断树林里哪个地方灵气更浓郁,裴玉夏和裴阿四等人只能模糊地知道树林里面的灵气浓度高于树林外。

为何她对灵气的感知如此敏锐?

裴如昔觉得是修炼了《花容月貌心法》之故。

这门心法提升她的颜值,增强她的魅力,被她吸引的不仅是人,还有池塘里的鱼、裴成烈的狗、拉车的马等动物,现在连灵气也乐于亲近她。

如果她一直修炼这门心法,天道会不会在某天发现她才是祂的真爱?

不,不要想了。

无论《花容月貌心法》是好或者不好,利用别人的喜欢获取好处不是她的行事风格,这门心法不适合她。

裴如昔从美好的幻想中醒来,扫清脑海里的杂乱念头,重新沉浸在修炼之中。

八月上旬,裴如昔的修为晋升至炼气六层,惊动了裴氏的老祖宗。

老祖宗有令,裴如昔藏起先天真水,跟着裴向荣和裴金伦去老祖宗的洞府。

她乖巧地将手递给老祖宗,任由老祖宗查探修为。

老祖宗非常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和慈爱地鼓励她继续努力修炼,争取在十四岁晋升炼气十层。

和修炼速度飞快的裴如昔相比较,裴玉夏仍处在炼气四层,裴阿四即将晋升炼气三层,小志依然是炼气五层。

不过,小志已经十四岁,宗族安排他喂养青花灵鱼。一天十二个时辰,他至少有七个时辰在养鱼,用于修炼的时间少得可怜。

裴如昔上次见到小志是在去年的除夕。

今天她忽然想知道真水遁术的穿梭极限是多远,施展神通去到了七八里之外,回来时又想瞧瞧“送”了自己一滴先天真水的凶鱼,便穿梭到洞中鱼塘,跟凶鱼戏耍了一会儿。当她施展遁术离开水域,发现可以穿梭的水之中有几滴眼泪,透过这几滴眼泪,她看见了哭泣的小志。

小志坐在一块窄小的竹排上,竹排外面是土黄色的光幕,光幕外是昏暗的山洞。水里的青花灵鱼不知悲喜,噗嗤噗嗤地吐着水箭攻击光幕,使得光幕与竹排摇晃,催促小志赶紧投喂它们。

怎么办?

裴如昔不懂得安慰人,悄悄来到小志的鱼塘,藏于小志看不到的水下投喂青花灵鱼。

吃饱的青花灵鱼不再吐出水箭,小志察觉不对劲,擦去脸上的泪水,将法术转化的特殊灵力抛进水中。

没有一条鱼搭理他,特殊灵力在水中溶解,白白地浪费了。

小志不解:“咦?”

水下的裴如昔用真水天眼看到小志摸不清头脑的样子,憋住笑,整个人化作清水,去到隔壁鱼塘。

小志的一亩鱼塘有三百来条青花灵鱼,这个数字低于宗族的要求。

考虑到小志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会敷衍应付宗族,裴如昔怀疑小志会哭是因为他养的鱼被别人偷去了。

他隔壁一共有六个鱼塘,裴如昔挨个逛了一遍,锁定嫌疑人。

此人在两亩水域养了一千二百条青花灵鱼,鱼的数量高于宗族的要求,而且其中两百来条比另外一千条年轻一个月,小志养的鱼刚好跟这两百条鱼差不多大。

这会是巧合吗?

裴如昔不信。

鱼塘和鱼塘之间有不允许鱼通过的禁制,她施展神通把二十条年轻鱼变成水,将水搬回小志的鱼塘,观察小志对此有什么反应。小志数过鱼的数量,极为欣喜,喃喃询问剩下的鱼躲在哪里,肯定了裴如昔的怀疑。

她一连搬了十次,把两百条鱼搬完,累得在水里吐泡泡。

第三十章 又双叒叕来吃鱼

干活真不容易,还是干点令人身心舒畅的事吧。

裴如昔来到藏着一眼灵泉的半亩鱼塘,将消耗的灵力恢复大半,再去小偷的鱼塘挑了一条好鱼。

哎呀,她好像不会烹饪鱼。

没办法,为了吃到青花灵鱼,裴如昔只好遛出祖宅,乔装改扮成侏儒散修,请锦坊的酒楼烹饪青花灵鱼给她品尝。

论厨艺,酒楼的大厨比裴氏的大厨更高明。

裴如昔吃完清蒸鱼,发现盘子里还剩下些许汁液,将碗里的米饭倒在汁液上拌着吃掉了。

摸摸肚子,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嗝,运转心法炼化食物中含有的灵气。

这些灵气若是放着不管,其中一部分会被身体吸收掉,另一部分会逸散在天地之间,及时炼化可得到七至九成灵气。修士的体质有差异,炼化灵气的效率不同。裴如昔能炼化九成,梁佳楠是七成,裴向荣是七成半。

一条成年的青花灵鱼售价六块灵石,肉质之鲜美无需赘言,含有的灵气也多,裴如昔用去两天才把灵气炼化。

她喜欢吃鱼,隔几天,又去小偷的鱼塘挑中一条好鱼,请酒楼做红烧鱼。

……

……

小志不知道裴如昔在暗中相助。

他发现失窃的鱼一条不漏地回到鱼塘里,诚心谢过帮助自己的人,再去锦坊买了三个针对偷鱼贼的陷阱,免得下次又被偷了鱼去。

是谁偷了他的鱼?

养的鱼失窃一事小志还没有声张出去,鱼回来了他也没有说,表面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暗地里留意养鱼的几个人,逐个排除嫌疑。但小偷比他想象的更嚣张,竟然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是否偷鱼,还扬言闹到族长面前去。

小偷和裴向荣同辈,排行二十五,他恶狠狠地在小志耳边低语:

“肯定是你偷了我养的鱼!你偷了我两百多条快成年的鱼,这几天又偷走两条大鱼,我饶不了你!”

“我没有,我鱼塘里的鱼都是我辛辛苦苦养的,没有一条是偷来的!”

裴二十五没有胆子闹到族长面前去,拖着小志去找莹姑,要求莹姑严惩小志。

莹姑去两人的鱼塘看了一遍,小志的鱼塘没有裴二十五养的鱼,裴二十五的鱼塘也找不到小志养的鱼,她给二人的鱼塘设禁制,说道:

“普通的偷鱼贼没办法穿过我的禁制,能够穿过禁制的偷鱼贼我对付不了,你们另请高明。”

“多谢莹姑!”小志说。

偷他鱼的裴二十五穿不过禁制,他不必担心自己的鱼失窃了。

设下禁制的第二日上午,裴如昔施展神通穿梭而来,照例在裴二十五的鱼塘里选取一条身强体壮的幸运鱼带走。

今天她想吃糖醋鱼,下次吃水煮鱼,下下次吃清炖的鱼汤,下下下次要吃上辈子喜欢吃但这辈子没有吃过的煎鱼饼……

一个大鱼塘一千多条鱼任她挑选,开心!

半个时辰后,裴二十五来到自己的鱼塘里,习惯性清点水里的青花灵鱼,发现自己养的鱼又双叒少了一条,设在鱼塘出入口的禁制一点用也没有!

该死!难道偷鱼贼能像穿山甲那样打洞溜进鱼塘偷鱼?

裴二十五将鱼塘周围的山壁细细地检查一番,把所有可能被偷鱼贼溜进鱼塘的洞堵住,然而鱼塘里的鱼又双叒叕不见了一条。

如此嚣张的偷鱼贼,气得他脸都绿了。

裴二十五去找莹姑哭诉:“我第四次被偷鱼了!一条鱼六块灵石,四条鱼就是二十四块灵石,我喂鱼喂一个月也才四十块灵石,再被偷几条鱼,这个月就白干了……”

莹姑无动于衷:“这事我管不了。”

又两天,裴二十五第五次发现失窃,猜疑是小志的报复,去找小志。

小志在莹姑的小屋外杀鱼,莹姑躺在摇椅上晒太阳,时不时指点小志几句。

裴二十五不敢惹莹姑,只好放弃找茬小志的念头,转身去见了裴金凡。他能潜入小志的鱼塘偷鱼,倚仗的是裴金凡借的一件法器,偷来的两百多条鱼有九成是给裴金凡的租金。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成,我要你有何用?”裴金凡心情不佳,“法器借给你了,你还不起租金,准备去矿山挖矿吧。”

求裴金凡帮忙被拒,裴二十五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夜半时想到小志的鱼塘被莹姑设下禁制,别人的鱼塘不一定有禁制护着,起意偷别人的鱼还债。

殊不知别人也请莹姑布置了禁制,裴二十五偷不了鱼,害怕裴金凡将自己丢去矿山,只得将多年积蓄拿出一半献给裴金凡。

裴金凡嫌弃:“才两百来块灵石,能买什么?这次算你懂事,法器还来,每月再给我送上三十块灵石,不然你偷别人鱼的好事想瞒也瞒不住。”

裴二十五不敢愤怒,不敢言。

偷鱼之事一旦被族长知道,去矿山挖矿绝对逃不掉!

他会招惹裴金凡,肯定是被鬼神迷了心窍!

次日,裴如昔照常光顾裴二十五的鱼塘,看到石壁上写着许多发光的字,内容不外乎是陈述自己有多么可怜,请她高抬贵手放过他的鱼。

裴如昔把提起来的鱼放进水里,却见最后一句是“……隔壁鱼塘的鱼比我养的好,您喜欢吃鱼不妨去隔壁鱼塘选几条。”

裴如昔:“?”

她想到裴二十五将小志养的鱼偷了两百多条,害得自己施展神通搬了十趟鱼,顿时失去同情心,把水里的鱼捞起来带走了。

裴二十五可怜,小志比他更加可怜。

如果裴如昔没有帮助小志把鱼搬回来,裴二十五会赚到一千两百多块灵石,小志会背上一千两百多块灵石的巨债。

裴如昔光顾裴二十五的鱼塘,目的不是给小志出气,而是收取报酬。

搬运鱼这么费劲这么累,不收报酬岂不是很亏?

向受害者小志索要报酬有一点不人道,还是跟加害小志的裴二十五要十条鱼吃吧!

反正,和裴二十五偷的两百多条鱼相比,十条鱼根本不多。

等到十条鱼吃完,九月来临了。

裴如昔不再往来鱼塘与锦坊之间,生活回归日常,上午画符、看书自学、练习法术,下午和晚上修炼、修炼、修炼。

她在炼气五层时做到瞬间分拣五百颗混合均匀的金银豆子,现在分拣的是黑白二色混合均匀的芝麻,这比分拣金银豆子困难。

至于炼制辟谷丹得到的辟谷丹和废渣,裴如昔没有办法将有效成分提炼出去,也去不掉有害成分。含有灵气的物质倒是能提炼,但某些剧毒物质也含有灵气,她无法保证提炼出来的东西可以吃。

也许是她没有炼丹的天赋,也许是她太弱,做不到辨别、分离丹药含有的物质。

裴如昔暂时搁下用先天真水炼丹的想法,给自己定下奋斗目标:老祖宗让她尽量在十四岁晋升至炼气十层,她想在十四岁晋升炼气十二层。

第三十一章 年底的斗法比试

九月中旬,林六晋升炼气四层,美滋滋地向大家炫耀,如愿得到林七等人的夸赞和羡慕。但她将目光投向裴玉夏、裴如昔,姐妹俩根本不看她,只有裴阿四露出少许向往。

哼哼,终于知道本小姐的能耐了吧?本小姐可不比裴玉夏差到哪里去!

就在林六走近裴阿四,想卖弄自己的晋升过程有多么顺利之际,裴阿四闭上眼睛,专注于吐纳灵气了。

这把林六气到了。

打扰别人修炼是不礼貌的,林六眼珠子一转,盯上裴成烈和阿宝,嘲笑道:“你们天天想着玩,怪不得修为追不上我!”

她瞧不起裴成烈和阿宝,两兄弟也瞧不起虚荣心强烈的她,异口同声地回道:“我家如昔妹妹的修为比你高,玉夏妹妹的修为也比你高,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林六脸色黑沉,施展法术便要给两兄弟一个好看。

阿宝很机灵,发现她掐法诀,马上撞过来,撞得林六打踉跄,法术没能放出来。林六受到他一撞,岂会善罢甘休,站稳了立刻叫堂哥教训裴成烈两兄弟。

突然间,一道禁制隔开林六和两兄弟。

“不要在这里打架。”裴如昔开口,平静地看着林六等人,“想打架,去树林外面打,别妨碍我修炼。”

林六和裴成烈领教过她的手段,不敢惹她生气,偃旗息鼓了。

阿宝却告了一状:“妹妹,林六她嘲笑我们!”

裴如昔没理他。

林六窃笑,给了裴成烈和阿宝一个看不起的轻蔑眼神,回到自己的位置修炼。

裴成烈和阿宝互相看了看,默契地修炼起来,决心向林六证明他们不差。

到了十月的下旬,裴玉夏晋升炼气五层,请裴如昔指点她斗法,“如昔妹妹斗法厉害,我想和如昔妹妹一样厉害。”

裴如昔没有斗法的诀窍,把分拣金银豆子和黑白芝麻的练习分享给她。

裴玉夏傻眼了:“难道这就是你斗法厉害的原因?”

裴如昔解释:“斗法的关键在于快和准。快是施法速度快,对手还没放出法术,你的法术就放出来了。准是法术指哪里打哪里,落点不能有太大偏差,不然法术放得再快也没有用。想快,你得练习;想准,你也得练习。”

“好吧,我捡豆子。”裴玉夏说。

学堂的斗法比试在十一月上旬进行,所有修为在炼气三层及以上的学员都要参加,表现优秀的将得到法器、丹药和灵石奖励。

包括裴如昔和苏倾容在内,参加斗法的学员一共有三十九位。其中二十七位处在炼气三层,九位处在炼气四层,两位是炼气五层,炼气六层的只有裴如昔一位。

但,苏倾容看似是炼气五层,实际上已经修炼到炼气八层。

她自恃前世是金丹真人,不想和一群炼气期的孩子斗法,也不想要奖励,心里只想击败裴如昔。

早在十月中旬,她就给裴如昔下过战书。

由于裴如昔拒绝应战,苏倾容耐心地等到十一月,以期堂堂正正地击败她。

比试当天,参与斗法的三十九人通过抽签决定对手,会有一人轮空,无需斗法也能参与下一轮抽签。

苏倾容素来运气好,这次也不例外,如同作弊一样拿到轮空资格。

裴如昔的对手是林六的一位堂哥,交手不到三个回合内将对手淘汰了。

第二轮斗法有二十人参与,苏倾容击败炼气三层的对手,裴如昔击败带着法器、符箓和丹药斗法的林六。

第三轮斗法的参与者是十位,苏倾容击败了林六的另一位堂哥,裴如昔击败了裴成烈。

在第四轮斗法,苏倾容再一次轮空了,裴如昔的对手是苏词。

苏词使用着苏倾容的姓,和苏倾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其人沉默寡言,存在感低,修为炼气四层。他施展法术的速度不慢,擅长挪移躲闪,裴如昔的水球没命中,水绳落空,还差点被他的小火球落在身上。

观战的苏倾容目不转睛地看着,欣慰于苏词的实力,既希望他击败裴如昔,又不希望他将裴如昔淘汰。

裴如昔是她先看上的,理应是她将裴如昔淘汰。

斗法台上,苏词灵活敏捷,下手可谓快准狠,奈何裴如昔技高一筹,他的灵力未用完就输了。

另一场斗法的双方是裴玉夏和林六的族兄林良兴。

林良兴比裴玉夏早四年出生,去年秋天就晋升炼气五层了。裴玉夏尽了最大的努力,结果还是被他打败了,无缘参与前三名的角逐。

裴如昔、苏倾容、林良兴三人将会进行最后一轮斗法。

这一轮斗法没有抽签,裴如昔要和苏倾容、林良兴分别斗法一次,若不能将他们两人击败,便得不到第一名。

第一场斗法是苏倾容和林良兴的。

苏倾容不擅长躲闪,但她的法术强,神识可以离体,准头高,灵力充足。林良兴发现自己赢不了她,干脆利落地认了输。

到了第二场斗法,林良兴和裴如昔交手。

在交手之前,林良兴看过她操纵清水钻进对手的鼻孔里,把对手呛得涕泪横流。她的水绳不仅把对手捆成粽子,还能浮在距离地面一尺的高度绊倒对手,用途多种多样。

斗法开始,他顾不得攻击,先给自己加了土盾。岂料裴如昔一个水球砸过来,土盾被清水浸湿,竟然变成一滩软绵绵的湿泥巴。

林良兴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一个水球逼近了,他连忙提起轻身术躲闪。

可裴如昔的水球受到驭物术控制,能追在他身后。他在闪避的间歇用了一张符箓,身外出现一层防御罩,才敢停下来反击。

“哗!”

水球砸在防御罩上,散成一滩黏住防御罩,增加防御罩的重量,并在裴如昔的指挥下渗透防御罩。

林良兴信任防御罩的防御力,没有移动,裴如昔一连砸了三个水球,他才完成法术,把柳叶般又轻又薄的白色气劲撒向她。这是个范围法术,气劲来得急促且快,像狂风暴雨。

裴如昔身上有一层水盾,但维持水盾会消耗灵力,她用轻身术躲闪着气劲。

等到气劲消失,裴如昔又砸出两个水球攻击林良兴的防御罩,并丢了一支水枪,防御罩的力量被逐渐消耗。林良兴的第二个法术化作二十四根牛毛针,嗖嗖射向裴如昔,或被她躲开,或被她用水盾挡住。

两个法术都打不到裴如昔,林良兴开始施展下一个法术。

“喀嚓!”

他听到一声轻响,正纳闷着这是什么声音,防御罩碎裂了,黏在防御罩上的水无物依附,哗啦啦落下,浇在林良兴身上。

这!!

林良兴大惊,来不及摆脱身上的水,眼睛被水糊住了,水钻进他的耳朵和鼻子……

他被裴如昔击败了。

第三十二章 女配女主决高下

斗法台下,裴向荣和梁佳楠为裴如昔的胜利击掌,裴八叔、裴玉夏、裴阿四等人同样为裴如昔的胜利感到高兴。

近来二三十年,裴氏屡次被林氏欺负,如今裴如昔战胜林氏着重培养的林良兴,裴氏族人心情大好。

观战的林氏族人心情很差,盯了盯林良兴,又盯了盯未满八岁便晋升至炼气六层的裴如昔,心里咕咚咕咚地冒酸水。

苏氏有一位天灵根,裴氏也有,为何林氏没有?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是个女孩,长大后肯定会嫁去别人家生孩子!”

有人嘿嘿笑:“女孩子才好。裴如昔愿意嫁进我们林氏,林氏的上百个男孩任她挑,挑中了不满意,换一个也不碍事。”

裴如昔刚从斗法台下来便听到此言,看向说话的两个林氏男修。

轻视她性别的人三十岁出头,修为炼气九层;想给她选妃的人看似四十来岁,修为是炼气十一层,她记起林六叫这个人十三叔,其名林永森。

“丫头,想不想来林氏祖宅做客?”林永森露出温和的笑容,自以为友好地跟裴如昔打招呼。

他没有得到同意或拒绝。

裴如昔收回目光,如同他什么也没有说一样走近裴向荣。

被她当众无视,林永森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裴向荣厌恶林永森打自己女儿的主意,碍于裴氏比林氏弱,要为林永森挽回颜面,他假惺惺地用责怪的语气说:“昔昔,林叔叔问你话呢。”

裴如昔:“哦。”

“唉,我这女儿不爱说话,是个闷性子。”裴向荣满脸不好意思地对林永森说道。

“没事没事,你女儿是天灵根,不能把她当成普通孩子看。”林永森说,“她没有跟别人定亲吧?你是她阿爹,可有想过为她觅得好夫婿?”

“她还小,谈婚论嫁太早了。”裴向荣欲言又止,“况且,老祖宗宠爱她,她的亲事我做不了主,得老祖宗同意才算。”

“这样啊……”林永森甚是失望。

那裴氏老祖宗如同冬眠的蛇一样躲着不露面,便是林氏族长亲自登门提亲,裴氏老祖宗估计都不会现身。

林氏有人打裴如昔的主意,苏氏也有。

苏氏族长夫人是讨厌裴如昔的,苏氏族长亦然,夫妻俩亲眼见到裴如昔,窃窃私语。

族长:“小容将她说得很坏,瞧着似乎不像心狠手辣的,就是傲了一点。”

夫人:“换作我听到林永森那样说,我也生气;你听了他的话不生气,我佩服你。”

族长:“她资质好,林氏没有配得上她的男孩子,我们小寒若是向她提亲,裴氏老祖宗应该不会拒绝这桩堪称天作之合的好婚事。”

夫人:“再看几年吧,小容不喜欢她,她嫁给小寒未必合适。”

他们谈论裴如昔的婚事,苏倾容跟哥哥苏轻寒谈论裴如昔的实力,担心自己打不过斗法本事比前世高明的裴如昔。

妹妹信心不足,苏轻寒安抚她:“你尽力了,对得起自己,是胜是负没区别。”

苏倾容瞪他,固执地说:“我要赢!光明正大地赢!”

苏轻寒不看好她,怕她生气,顺着她的意思道:“好吧,你想赢,那就拿出最好的水平和她斗法。”

斗法在一个时辰后,裴如昔进了静室打坐,苏倾容在脑海里模拟与裴如昔斗法的过程。

“她喜欢用的法术是水球和水绳,土克水,我最好用土行法术对付她……

“不行,刚才林良兴的土盾被她用水球毁去,我用土行法术,她说不定也能破解。

“金生水,用金行法术会助长她的气焰,那不是我想要的;水生木,也许我应该用木行法术对付她?”

事非经过不知难,苏倾容前世过得顺,斗法次数极少,今生竟然没有十成把握击败修为比自己低两个小境界的裴如昔。

她在家有爹娘和爷爷疼爱,去宗门有师父和师兄呵护,成亲后被道侣宠着,何必要求自己努力呢?

反正不努力也能成为金丹真人,也有灵石、法器、丹药,也能找到优秀的道侣……

结果道侣背叛她了。

交付信任的好姐妹裴如昔骗她害她,令她家族覆灭,令她痛失师兄,令她带着满腔恨意重生。

苏倾容咬牙:“我会赢的!”

这辈子,她不愿意活在家里人和师门的羽翼下,她要强大起来保护在乎的人!

一个时辰飞快地过去,裴如昔登上斗法台,发现苏倾容元气满满,斗志昂扬得仿佛能和她大战三天三夜。

苏倾容说:“来吧,你我决一胜负!”

她郑重又认真,裴如昔回以同等的态度,心想:“虽然她前世是金丹真人,可第一名是属于我的,我不会让她。”

斗法迅速开始了,苏倾容深知自己施展法术没有裴如昔快,率先在身前划下禁制,再给自己加了一个灵力支撑的防御罩,然后才看裴如昔如何与自己斗法。

“噗!”

一道水枪穿透仓促划出的禁制,枪尖落在防御罩上面,将防御罩捅得向内凹陷。

裴如昔的战术是以攻为守?

苏倾容猜测着,体内灵力流向防御罩,使得防御罩更厚。

水枪无法穿透防御罩,化作一滩水落在地上,苏倾容赶紧撒下种子,借助水源催生了一丛长着尖锐倒刺的藤蔓。

但是,就在下一刻,藤蔓像是被水浸泡了好几个月那样烂掉了。

这个解决藤蔓的法术叫“侵蚀”,林良兴的土盾、防御罩是“侵蚀”破解的,苏倾容的藤蔓也遭到“侵蚀”,无法帮助苏倾容了。

斗法首先要保证自身的安全,裴如昔带着水盾,用轻身术接近苏倾容,甩出六个小水球砸她的防御罩,并施展了“侵蚀”。

水球变成一滩粘稠液体黏在防御罩上,苏倾容神识强,清晰感知到防御罩遭遇渗透,马上打出一道灵力去掉粘稠液体。眼看着裴如昔越来越近,她放出小火球,控制着小火球袭击裴如昔。

裴如昔看过苏倾容斗法,晓得她的法术威力强大,不敢拿水盾与小火球硬碰,一边闪避一边将灵力化作清水撒向烤得空气扭曲的小火球。

“滋滋滋——”

清水被小火球蒸发,白气缭绕,斗法台上又闷又热。

滚烫的水蒸气被裴如昔操纵,化作带状缠绕苏倾容的防御罩,释放大量的热破坏防御罩。为了维持防御罩,苏倾容的灵力流水般消耗,无暇控制小火球。

清水熄灭小火球,吸收小火球的热,化作新的蒸气加入侵蚀防御罩的队伍,将苏倾容困在防御罩中,被动抵挡攻击。

她以为裴如昔会僵持下去,正庆幸自己灵力深厚,不怕消耗战,防御罩就被水枪刺得向内凹陷,水枪的枪尖差点碰到苏倾容的心脏。

紧接着,“侵蚀”的力量离开防御罩,集中在水枪的枪尖,将防御罩捅破了一个洞。

苏倾容下意识地施展法术离开原来的位置,却没有注意到地上横着透明的水线,被绊住脚,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

好在修士不缺保持平衡的方法,她稳住了身形。

不料,裴如昔不知何时在地上铺了一滩油,苏倾容鞋底打滑,再次失去平衡,不由失声惊叫。

“啊——”要摔倒了!

“哗啦!”这是从天而降的水声。

裴如昔冷静地将水球砸在苏倾容的脸上,斗法迅速结束。

裴如昔赢了。

第三十三章 你会撒娇就够了

苏倾容摔在地上,崭新的衣裳被地面弄脏,头发凌乱,钻进鼻孔的清水呛得她咳嗽不断,一张小脸涨红了,泪眼婆娑,十分狼狈。

观战的苏氏族长夫妻、老太爷和苏轻寒极心疼,恨不得代替苏倾容承受不好的一切。

老太爷跳到斗法台上扶起孙女,问道:“小容哪里难受了?快跟爷爷说,爷爷立刻帮你把伤治好!”

“呜呜,我心口疼……”爷爷的怀抱温暖又宽容,苏倾容满腹委屈。

“来,张嘴,吃了这颗回春丹就不疼了。”老太爷拿出丹药,把孙女带下斗法台,让媳妇给孙女检查身上的伤。

苏氏族长夫人抱着女儿去了厢房里,老太爷和苏轻寒跟去厢房,在门外焦急地等待检查的结果。

苏氏族长同样心系女儿,对裴如昔怒目而视。

“裴如昔,学堂举行斗法比试的目的不是分出胜与负,你……”

“既然斗法不是分出胜负和高下,没有斗法岂不是更好?”

裴如昔打断他,指着斗法台说:“有勇气登上去,便要勇于接受被击败的结果!”

苏氏族长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斗法比试的第一名能得到一件防御法器,裴如昔拿到法器,询问裴向荣:“阿爹要不要法器?”

裴向荣不缺法器,笑着说:“送给我?”

裴如昔:“一百块灵石卖给你,或者我再添一些灵石,请阿爹将这件防御法器换成适合我使用的攻击法器。”

斗法取胜的奖励由三个修仙家族共同决定,裴氏、苏氏和林氏一致认为林良兴会是第一名,裴如昔可能是第二名或第三名,苏倾容顶多是前十名。

防御法器是林氏给林良兴准备的,谁也没有想到,最终是裴如昔取得第一名。

“一百灵石太贵了。”裴向荣不认为裴如昔得到的法器价值一百块灵石,“我和你去问一下林氏要不要。”

法器是林氏拿出来的,价格是林氏说的,一百块灵石将法器卖给林氏刚刚好。

裴如昔跟着裴向荣找到林氏族长,林氏族长也嫌开价高,道:“最多给八十块灵石。”

裴向荣讨价还价,以九十块灵石卖掉防御法器,得到裴如昔给的五块灵石佣金。他故意逗女儿:“按行规,你该给我九块灵石,剩下四块灵石呢?”

“按我的规矩,应该给你四块半灵石。”

“大家不认可你的规矩。”

“我后悔了。”裴如昔将四块灵石递给黑心的裴向荣,“我不该找你帮我卖法器的,我该自己找林氏族长卖法器。”

“哈哈,阿爹跟你开玩笑呢。”裴向荣把九块灵石还给裴如昔,戳了戳女儿白嫩的脸蛋,“我是你的亲阿爹,帮你卖法器不能收佣金。”

“买攻击法器也不要钱吗?”裴如昔问。

裴向荣说:“你买了攻击法器不一定用得上。”

裴如昔诚实地告诉他:“苏倾容有一件攻击法器,我没有,我想要。”

裴向荣考虑片刻,说:“昔昔,阿爹可以送你攻击法器。”

他是一个精明的人,不做赔本的买卖。熟悉他的裴如昔问:“我要付出什么?”

“跟阿爹去落霞山脉狩猎妖兽。”裴向荣握住她的小手,“林良兴的修为比你低,今年十月随同长辈进落霞山脉狩猎,你能击败他,阿爹期待你在落霞山脉的表现。”

“好。”裴如昔正好有实战的想法,裴向荣主动提出此事,她乐意答应。

梁佳楠不放心,插嘴道:“昔昔,别听你阿爹胡说!落霞山脉的妖兽何其凶猛,每年葬身落霞山脉的修士至少二十个,去落霞山脉狩猎妖兽是非常危险的。”

裴如昔抓起她的手触碰自己的额饰,道:“阿娘,我有防御法器,阿爹也会保护我。”

梁佳楠晓得她不听劝,犹豫着说:“要不我和你们一起去?”

……

……

厢房里,苏氏族长夫人给苏倾容检查了伤势。

苏倾容身上只有几块逐渐消散的淤青,这是摔跤摔出来的,鼻孔进水导致的呛咳早已止住了,受到刺激的鼻子也不疼了。

“我可怜的小容,斗法这样危险,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登上斗法台……”族长夫人难受地摸着女儿的头,“你是我们家的大宝贝,会跟我们撒娇就够了,打打杀杀的事自有你爷爷、你阿爹和你哥哥解决,他们会保护我们……”

苏倾容静静地靠在母亲怀里,听母亲絮絮叨叨,脑海里想的却是被裴如昔击败的过程。

当冰冷的水球砸在脸上,她的眼睛看不清,耳朵听不见,鼻子无法呼吸,即便神识可以感知,仍然惊慌失措得忘记了反击。

然后她输了。

她的斗志仿佛笑话。

母亲劝她放弃,母亲说家里人会保护她。

她太弱小,她保护不了在乎的人。

如果她拿出随身洞天的心法、秘籍、灵丹妙药等好东西跟家里人分享,告诉家里人哪里有机缘,让家里人强大,前世的悲剧是不是不会发生?

苏倾容在族长夫人怀里哭。

族长夫人安抚她的情绪,老太爷、苏氏族长和苏轻寒走进厢房,个个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让苏倾容变得高兴起来。

苏倾容哭得累了,沉沉睡去。

莹姑被请来给她把脉,把了脉,向苏家人摇了摇头。

“令爱心中的郁结之气较之前更严重。”

“为什么会这样?她对炼丹感兴趣,我们安排炼丹师教她,她要修炼,我们也顺着她,由着她……”

“大概是炼丹一事不足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修炼也不能。”莹姑说,“我听说她以前喜欢热闹,如今却不喜欢跟同龄人玩耍,你们有让她跟同龄人接触吗?”

“……没有,她这两年接触最多的一个孩子是不爱说话的。”族长夫人说的孩子是苏词。

莹姑说:“让她跟同龄人接触一段时间,同龄人要找性情活泼的、会玩的。修炼和炼丹这两件事暂时不许她做。”

送走莹姑之后,苏家人商量许久,否定了帮助苏倾容击败裴如昔的提议,决定送苏倾容去乡下和凡人孩子玩一段时间,看看能否消除她心里的郁气。

苏倾容对此是不同意的,敌不过家里人态度强硬,只好跟着母亲去乡下的庄子玩,玩到快过年才回到落霞城。

她刚进家门,莹姑就来探脉。

苏倾容观察着莹姑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怎样?”

“挺好,过了年再去乡下玩几个月吧。”

“……你不是说挺好吗?为什么我还要去乡下啊!”苏倾容想起裴如昔,轻声问道,“裴五小姐近来如何?她好像不在苏氏学堂了。”

莹姑说:“她在家里。”

过了新年,苏倾容又被送去乡下庄子,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无需修炼,过得开开心心,烦闷全无。

这天,和她玩得好的一个孩子提议去山里摘野果吃,得到众孩子的赞同。

大人平时不许他们进山,说山里有妖兽,可大人越不许他们进山,他们越好奇。

苏倾容想着山里的妖兽大多不强,炼气四、五层的修士也能杀,炼气八层的自己应该能保护几个小孩子,便没有反对。

在苏倾容忙着玩耍时,裴如昔从学堂回到家中。

她问裴向荣:“我不去苏氏学堂了,苏氏会不会不高兴?”

裴向荣一肚子气:“苏氏那族长脑袋有贵恙,四五月那会儿跟我们结了盟约,说好的一起对付林氏。这盟约定了刚好半年呢,苏氏忽然冷淡下来,搞得我们的灵田又被林氏夺了!”

“这般儿戏吗?”裴如昔嘀咕。

“可不就是拿宗族大事当小孩子玩游戏。”裴向荣面露讽刺之色,“裴氏是个烂泥潭,苏氏没比裴氏好到哪里去,若非靠山够硬,早就垮了。”

裴如昔不关心苏氏好不好,“阿爹,我去修炼了。”

裴向荣应了一声,见她要走,忽然出声叫住她:“昔昔。”

裴如昔扭头。

“昔昔,你跟阿爹说实话,你有没有羡慕苏倾容?”裴向荣蹲下来与她平视。

“羡慕别人没有用,自己努力才有用。”裴如昔回答。

“你能这样想最好不过。”裴向荣说,“苏倾容被你打败,哭了好几天,一丁点挫折都经受不住。苏氏那些人看起来宠她,实际上把她当成废物养,让她离开他们便活不了。这不是宠爱,这是捧杀。”

他怜爱地把裴如昔头上有些歪的额饰摆正,道:“阿爹也疼爱你,让你每天捡豆子捡芝麻练习法术,让你去养鱼,带你去狩猎妖兽,目的都是为了让你更强大。”

裴如昔:“阿爹应该说实话。”

她翻译裴向荣的鬼话:“捡豆子和捡芝麻是阿爹嫉妒我资质好,故意折腾我出气;养鱼是阿爹逼迫我听话,我吃得苦,阿爹没有得逞;阿爹带我去狩猎妖兽肯定有目的,我不信阿爹会好心送我法器。”

裴向荣捏她脸,吓唬她道:“昔昔,小孩子太聪明会长不高。”

“我长不高肯定是阿爹和阿娘不够高。”裴如昔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裴向荣不许她走,无理取闹道:“你要念三遍‘我阿爹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爹’。”

“……”阿爹莫不是发痴。

裴如昔趁裴向荣不注意,把他的丹田封锁了,并给他一个定身术,丢下他离开。

筑基修士不是她能够暗算的,裴向荣轻松冲破丹田封锁和定身,埋怨道:“昔昔,你个没有良心的坏丫头!”

他朝裴如昔放狠话。

“明天阿爹带你去狩猎妖兽,你不肯说‘我阿爹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爹’,阿爹不帮你打妖兽,等着瞧!”

第三十四章 努力变强不行吗

说是明天去狩猎妖兽,可裴向荣突然有事要处理,失约了。

事和鱼塘有关,裴向荣带着裴如昔来到湖边,在石屋里见到莹姑和小志、裴二十五和一位两鬓斑白的旁支族人。

小志站在莹姑身后,脸色苍白,右边颧骨有一道刀伤,敷着药膏,左手绑着夹板,似是骨折了。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不错,心情愉快。

裴二十五跪在莹姑面前,丹田被封锁,剃光头发的脑袋有一块明显的灼烧伤,身上也有伤。与小志相比,他沮丧得像个斗败的公鸡,魂不守舍,连裴向荣和裴如昔进来都没有留意。

年老的旁支族人身上没有伤,毕恭毕敬地向裴向荣行礼,称呼裴如昔为五小姐。

裴向荣不喜客套,径直问:“莹姑,发生什么事情了?”

莹姑说:“裴二十五在昨天晚上潜入裴达屋里行窃,偷了灵石和丹药,被裴达发现了。他扔下烟雾珠逃走,路上碰到了小志。小志见他穿着黑衣,遮住头脸,形迹可疑,立即给我发了传讯符,并出手擒拿他,被他打伤。”

“我赶到时,裴二十五在打斗中占了上风,想害小志的性命。”莹姑厌恶地看一眼地上的裴二十五。

“不,我不想杀人的,我只是想让他不要叫喊!”裴二十五激动地争辩道。

莹姑让他闭嘴,道:“我救下小志,将裴二十五擒住,问他为何三更半夜作如此见不得光的打扮。他招认偷窃一事,自称缺灵石,偷窃是迫不得已之事。”

屋里的旁支族人是裴达,闻言一脚踹向裴二十五,怒骂道:“我管你是不是不得已,你偷了我的灵石和丹药,我饶不了你!”

莹姑抬手,制止裴达动口动脚,道:

“我问裴二十五何以铤而走险,他哭诉裴金凡欺他太甚,要求他每月上供三十块灵石,否则裴金凡会将他送去矿山挖矿。

“在我的印象里,裴金凡不是这样的人。

“我问裴二十五为什么小志和裴达没有被要求上供,他闪烁其词。

“于是对他我用了刑,他说出他在去年八月借了裴金凡的法器,趁小志不在,用法器穿过禁制进了小志的鱼塘,偷了小志的鱼。

“但他偷来的鱼没养多久就回到小志的鱼塘,然后三头两天丢失一条鱼,到了年底已有二三十条鱼丢失。

“小志表示不知情。

“裴二十五没有偷到小志的鱼,裴金凡知他偷鱼,要挟他每月上供三十块灵石。

“他不愿给,想到了偷窃。”

旁听的裴如昔在心里说:“我拿走的鱼是十条,之后没有去过他的鱼塘。不过裴金凡敲诈裴二十五敲得这么凶狠,裴二十五恶人自有恶人磨,既可怜,又可恨。裴金凡恶毒,贪得无厌,比裴二十五可恨百倍。”

裴如昔今生最厌恶的人非裴金凡莫属。

“莹姑,你打算如何处置裴二十五?”裴向荣听完莹姑叙述,没有解开裴二十五的禁言术核实的想法,“鱼塘是你看管,我所做的不过是卖鱼罢了。”

“裴二十五不肯挖矿,我想让他去兽苑做事。”莹姑说,“裴金凡不归我管。”

“兽苑在小丘山,我明天带昔昔和阿楠去狩猎妖兽,刚好顺路把裴二十五送去兽苑。”裴向荣没说裴金凡,弯腰看着裴如昔,“昔昔想不想吃鱼?想吃就捞一条鱼。”

裴如昔知裴向荣不想招惹裴金凡背后的六叔公,想到自己修为低微,也得罪不起筑基中期的六叔公,便没有嫌裴向荣看似威严实则胆子小。

她不拒绝吃鱼,问:“阿爹,是吃青花灵鱼吗?我想和姑婆、小志哥、达叔一起吃鱼,能把阿娘叫过来最好。”

外表苍老的裴达其实比裴向荣年轻两三岁。

裴向荣容貌俊美,修为高,寿元长,是一根驻颜有术的老黄瓜。

梁佳楠也没有外表那么年轻。

对于裴如昔的提议,裴向荣还在考虑,莹姑应道:“可以。”

她吩咐裴达:“去捞四条青花灵鱼,湖边种的龙爪菜和蓝雀花各采摘一斤做菜。小志,你去厨房,取八两珍珠米饭……”

“拿我的玉牌去厨房买饭菜吧。”裴向荣说。

莹姑的安排他接受了,发传讯符叫梁佳楠过来,打发裴如昔去择菜。

裴达要捞鱼,杀鱼也是他操刀。

裴如昔采摘水里种的蔬菜,施展驭物术将蔬菜择好,做菜她不会,裴向荣亲自来。

“原来阿爹会做菜?”裴如昔惊奇。

“别小瞧阿爹,阿爹还会煮汤呢。”裴向荣拿着锅铲炒菜,看到梁佳楠来了,立刻想把锅铲丢掉,“阿楠过来,夫主想吃你炒的菜。”

梁佳楠站在远处,一脸为难地蹙起蛾眉,“夫主,妾身擅长举起锤子打铁,炒菜实在是不擅长。”

裴向荣挥了两下锅铲,终究没有把锅铲送到梁佳楠面前,“你和昔昔住进祖宅前,我每次去探望你和昔昔,你都亲手做菜煮汤给我吃,哪里不擅长了?”

梁佳楠笑得极温柔,“你也说,那是以前的事,我好多年没进过厨房了。”给裴向荣戴高帽,“我听说夫主炒菜好吃,夫主这么疼爱我和昔昔,肯定乐意炒一回菜给我昔昔尝鲜,是吧?”

裴向荣可以回答不是吗?

不可以。

毕竟,他是体贴梁佳楠的好夫主,是疼爱裴如昔的好阿爹,怎么可以拒绝为妻子和女儿洗手作羹汤呢?

“呵呵呵,我乐意,乐意至极。”裴向荣的笑非常假。

“夫主对我真好!”梁佳楠笑盈盈地夸他,“我夫主天下第一好!”

“阿爹对我真好!”裴如昔凑了个热闹。

裴向荣边炒菜边等她说“我阿爹天下第一好”,等到做好的菜端上桌,再等到大家吃饱,也没有等到想听的那句话。

哼,今天不说,明天你一定会说!

下定决心吓唬裴如昔的裴向荣在她头上抚了一把,对小志说:“这次去狩猎妖兽不方便带你,下次你做好准备,可以跟我去。”

带他去狩猎妖兽?

小志没想到裴向荣会这样说,一时愣住了,被莹姑掐了一记手臂才醒神,连忙说道:“谢谢长老费心,我一定会做好准备!”

裴向荣点头,和裴如昔、梁佳楠一起回家去了。

小志与裴达收拾桌子的碗筷盘碟,裴二十五打下手,莹姑照例躺在摇椅上歇息。

裴二十五也是吃了饭菜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幽幽地看着小志,难掩嫉妒,“你是怎么巴结上五小姐的?”

小志:“啊?”

“傻子。”裴二十五嘲笑小志,“要不是五小姐提议吃鱼,我们能吃上这么好的灵膳?我和裴达跟五小姐不曾有过接触,也就你和五小姐说过话,她提议一起吃鱼,是有意惠及你。”

说到这里,裴二十五轻度烧伤的脸变得扭曲狰狞,“五小姐看得到你,莹姑青睐你,长老带你去狩猎妖兽,你怎么会有这么好命?!我怎么会有这么苦的命!!”

小志被他吓了一下。

裴达冷冷地道:“你不老实,偷了小志的鱼又偷我的灵石和丹药,谁能看得起你?要不是莹姑在,我会打断你的腿!”

裴二十五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辩解:“你是旁支,我是旁支,旁支过得有多苦你难道不懂吗?你当我有胆子偷两百条鱼?当我有本事偷偷卖掉这么多鱼?我是被逼的!”他语无伦次,“凭什么嫡系能得到那么多灵石和丹药?凭什么嫡系不用干活?我恨我不是嫡系!”

旁支的待遇确实比不上嫡系优厚,小志和裴达默默地干活,一言不发。

良久,小志说道:“八叔是嫡系,可八叔也委屈。五小姐是天灵根,深得老祖宗宠爱,可五小姐前年差点被削去全部修炼资源。”

“这样的家族怎么还不垮?”裴二十五诅咒。

朝阳如期撒向广阔大地,裴如昔一家三口乘车去小丘山,将裴二十五送到裴氏宗族用于圈养各类妖兽的兽苑。

从今往后,裴二十五要在兽苑干活十年。

这十年他不会有报酬,宗族发放的修炼资源也要减半,且平时不得走出兽苑。

却说裴向荣带着裴如昔和梁佳楠在兽苑逛了一圈,挑中一只关在笼子里的妖兽,居心不良地开口道:“昔昔,你看这只妖兽是不是很凶?”

一巴掌拍在笼子上,笼中小牛犊大小的妖兽立即亮出尖牙利爪,暴躁地吼叫起来,把笼子摇得不断颤动。

它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像狗,却身披鳞甲,鳞甲上有倒刺,眼神非常凶,长着一嘴细密的尖牙,利爪长两寸,如同刀锋般闪烁寒光。

梁佳楠被这只妖兽吓得后退两步。

裴如昔也有点怂,说:“阿爹,你是不是存心吓唬我?”

裴向荣虚伪做作地道:“昔昔乖巧,阿爹怎么忍得了心吓唬你呢?”话锋一转,“不过,前天我跟你说了什么来着?”

“阿爹说,阿爹疼爱我。”裴如昔道。

“对,阿爹疼爱你,希望你成为顶天立地的强者。”裴向荣笑得阴险,又拍了一下笼子,故意刺激笼中妖兽,“这只妖兽的修为比你低一个小境界,你有能力杀掉它,来把它杀了。”

“我今年八岁,阿爹要我杀这么凶的妖兽,阿爹没有良心。”裴如昔说道。

裴向荣:“阿爹是为了你好。”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裴如昔,心想你这会儿应该说“我阿爹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爹”了。

裴如昔没搭理他,细细打量妖兽,思考着困住它或击杀它的方法,小脸严肃。

须臾,她抬起手碰了碰头上的防御法器,拿出攻击法器,鼓起勇气说道:“阿爹请把妖兽放出来,我不怕它。”

“当真不怕?妖兽有可能咬伤你,你会疼痛,会流血,伤口愈合后会有疤痕。”裴如昔不缺乏挑战妖兽的胆量,要求她杀掉妖兽的裴向荣反而犹豫起来。

他的本意是吓唬裴如昔,让她认可他是全天下最好的阿爹,没有考虑到她愿意与妖兽厮杀的可能。

裴如昔:“你好啰嗦。阿娘都没说什么,你能不能干脆点?”

她熟练地给自己加了一道水盾,小手对兽笼一挥,破除兽笼的禁制,笼门霎时敞开来,妖兽猛地钻了出来,带着一股腥臭的风。

但它攻击的不是裴如昔,也不是梁佳楠,而是拍了两次兽笼的裴向荣。

裴向荣:“……”

老子吓唬闺女不成,惨遭闺女打脸,还被她嫌啰嗦,心情糟得很,你这不长眼的畜生竟然敢欺负老子?

下一个瞬间,裴向荣化作一道虚影消失不见。

他没有一巴掌扇飞妖兽,他跑了。

第三十五章 旁观昔昔打妖兽

“嗷!”

妖兽扑倒笼子,发现裴向荣消失不见,呆在原地左看看又看看,开始刨地,似乎以为裴向荣钻进地下躲藏了。

裴向荣当然不在地下。

他施展法术隐匿了身形的气息,溜到梁佳楠身边,将梁佳楠也隐匿了。妖兽能看到的人是裴如昔,但妖兽瞧她一眼,没有表露敌意,也给予更多关注。

“可能是《花容月貌心法》令妖兽生不出伤害我的心。”裴如昔想。

妖兽不惹她,她看着它挖坑,手里的水球迟迟没有扔出去。

在裴如昔看来,受到威胁要把威胁解决掉,受到伤害要进行合理的反击。此时她觉得妖兽不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自己也没有受到妖兽的伤害,很难做出主动伤害妖兽的举动。

三十丈外的空地上,裴向荣看着犹豫的裴如昔,叹息道:“昔昔不忍心打死妖兽,若是成烈在这里……”

“昔昔有勇气挑战妖兽。”梁佳楠以己度人,“我修炼几十年,尚且害怕妖兽,不愿面对妖兽。昔昔的同龄人见到这只妖兽,恐怕会被吓哭,不哭的也不敢和妖兽打斗。”

说到这,梁佳楠生出感叹:“昔昔比我强,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裴向荣闻言,侧头注视她的脸庞,心情和眼神变得复杂。

梁佳楠也看向他,问:“盯着我作甚?”

“阿楠,我发现你变了很多。”裴向荣越看越觉得梁佳楠变化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刚住进祖宅那会儿,你天天想着偶遇我,见到我便高兴得眉里眼里全是笑。现在你天天忙着修炼和打铁,见到我不仅不给我笑脸,还摆脸色给我看。”

“那是你碍着我修炼或打铁了,换做我在你修炼时打扰你,你能高兴?”梁佳楠拒绝接受指责,“不要分散我的注意力,我要看昔昔打妖兽。”

裴向荣怀疑她的目的不是看昔昔,而是懒得和他聊天。

成亲之后,梁佳楠待他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敷衍,难道她被器坊那些打铁的精壮汉子勾走了?

他隐晦地瞧了瞧梁佳楠,打定主意观察她一段时间,免得她做出不该做的错事。

梁佳楠在看裴如昔。

裴如昔停止了《花容月貌心法》的运转,砸出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小水球,把妖兽的脑袋打湿了。

埋头挖坑的妖兽不耐烦地跺了跺脚,一双小眼睛锁定裴如昔,风一样冲过来攻击她。

它跑得很快,裴如昔的轻身术也不慢,轻松躲开它的冲击,在它前方布置一条纤细而柔韧的水线。可惜妖兽识破了她的陷阱,及时刹住脚,止步于水线前。

如果它撞了上去,它的速度会使得水线像刀子那样割开它的鳞甲,伤及它。

裴如昔与妖兽拉开距离,举起手里的宝瓶,将瓶中水撒向天空,令没有形状的水凝聚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水球,雨点般砸向妖兽。

这宝瓶是裴向荣送她的攻击法器,瓶身只手能握,瓶内装着一缸柔水。

柔水是炼器师炼制的特殊水,裴如昔用柔水施展侵蚀术,威力比清水侵蚀术高两倍,柔水施展的水绳、水球等法术也比清水施展的强。

妖兽不会任由天上落下的水球砸中自己,撒腿就跑,裴如昔用驭物术操纵水球跟上它,把它砸得嗷嗷叫。

水球像是坚硬的石头,即便妖兽长着一身鳞甲,也挨不住砸。

不过,水球到底不是石头,落到妖兽身上的水球往往会碎成一滩水,从鳞甲与鳞甲之间的空隙渗入,侵蚀妖兽的皮肉。

甩不脱柔水的妖兽发出怒吼声:“嗷呜!”

它顶着袭来的水球,闷头撞向裴如昔,想把裴如昔撕碎。

裴如昔不再砸它水球,用轻身术转移了位置,甩出禁制阻拦妖兽,并在禁制前方留下三根水线。

妖兽力气大,一下子撞碎了禁制,继而撞上水线,身上的鳞甲当即被水线割开,绷紧的水线勒进妖兽的肉里,鲜血顿时涌出。

见到血,裴如昔咬了咬下唇。

她掐法诀,妖兽身上的柔水立即流向伤口,使得伤口周围的皮肉快速溃烂。

“呜!”

妖兽又疼又痒,呜鸣一声,本能地在地上打滚,试图蹭掉柔水。可地上也有柔水,更多柔水流到它身上,渗入它的血管里,混着血回到心脏。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命脉被裴如昔捏住,妖兽一咕噜爬起来,身上的倒刺纷纷脱落下来,齐刷刷刺向裴如昔。

裴如昔与妖兽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加强了水盾的防御后,她朝妖兽伸手,张开的五根手指倏地握紧。

在此一瞬间,妖兽心脏中的柔水膨胀,撑爆了妖兽的心脏。

下一刻,漫天倒刺打在水盾上,咄咄声连成一片。

隔着水盾,裴如昔看到失去心脏的妖兽勉强走了几步,摔倒在地上,不会动了。她无暇试探妖兽是真死了还是装死,全神贯注地维持水盾,一边躲避倒刺,直到所有攻击消失。

倒地的妖兽还在那里,裴如昔一道水枪投了过去,柔水变化的水枪噗地一声扎进妖兽的脑袋,将妖兽钉在地上。

妖兽被她杀死了。

亲手杀死一只动物,裴如昔的手有点抖。

她深深地吸气,将落在各处的柔水凝聚成一滩流水,操纵流水把妖兽的倒刺一个不漏地捡了起来。

战斗落幕了,裴向荣和梁佳楠解除法术现出身形。

裴向荣鼓掌夸赞裴如昔道:“昔昔,你很棒!”看了看堆成一堆的倒刺,“你捡这些东西干嘛?这些东西没有价值。”

“要是别人在这里摔跤,会被地上的倒刺扎伤。”裴如昔说。

“……别人摔倒是别人不小心,你不用管那么多的。”裴向荣叫人收拾妖兽的尸体,问梁佳楠,“你要不要和妖兽打一场?”

梁佳楠清楚自己有多少斤两,道:“昔昔打死的妖兽我估计打不死,你找个弱一点的,我想练一练手。”

裴向荣点了点头,又问裴如昔:“昔昔,你去休息一下?”

裴如昔道:“不必休息,我要看阿娘怎么打妖兽。”

相较裴如昔,梁佳楠施展法术的速度不算快,轻身术用得一般,和裴向荣选的妖兽纠缠了两刻钟,灵力快没了,才把妖兽给打死。

这天,一家三口在兽苑住了一个晚上。

次日清晨,裴如昔和爹娘一起离开兽苑,去挑战凶性更强的野生妖兽。

落霞山脉中有妖兽,亦有灵草等物,裴如昔在山里发现了一个灵气浓郁的山洞,裴向荣和梁佳楠跟着她沾光。

就这样,一边狩猎一边修炼,裴如昔与爹娘在山里待了两个多月才回落霞城。

又过去半个月,裴如昔晋升炼气七层,修为追上梁佳楠。

第三十六章 这个姑娘我喜欢

女儿是如此优秀,梁佳楠在为裴如昔的晋升感到骄傲之余,亦免不了生出嫉妒和自卑的情绪。但裴如昔的资质远比她好,又那么努力,梁佳楠的嫉妒和自卑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倏然而逝。

与其浪费时间想这想那,不如想一想如何强大自己。

梁佳楠去年修炼到炼气七层,突破至炼气八层至少要到五六年后,修炼之事急不来。因落霞山脉一行收获不小,她回到裴氏祖宅便直奔器坊,拿兽皮、兽角、兽骨等物炼器,想成为一名可以制作法器的炼器师。

法器、丹药、符箓、阵法、灵草、妖兽等皆有品阶划分,与炼气期对应的是一阶和二阶,一阶即炼气一层至炼气六层,二阶即炼气七层至炼气十二层。

低于一阶的是不入阶,例如青斑灵鱼、聚水符、松土符。

一阶的有青花灵鱼、养气丹、聚气丹、水枪符等,二阶的有小露丹、洗髓丹、柔水宝瓶等,三阶对应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裴如昔的额饰是三阶,苏倾容的簪子也是三阶。

梁佳楠做不出三阶法器,一阶的也做不出。她在器坊学习炼器,学的是基础技能,制作的匕首等物不入阶。

成亲之后,梁佳楠的姓名写上裴氏族谱,器坊的炼器师才肯教她制作法器。

她一丝不苟地处理一阶妖兽的兽皮,用了七天,把兽皮做成一件皮甲。该皮甲严格说来算不得法器,不过梁佳楠也没有糟蹋兽皮,兽皮制作的皮甲防御力不弱,能抵挡妖兽的尖牙利爪。

吸取了制作法器失败的经验,梁佳楠用兽牙制作第二件物品。

十天后,兽牙被制作成一对匕首,用匕首攻击妖兽,妖兽的伤口会不断地流血。

这对匕首是法器,梁佳楠制作的第一件法器。

“我舍不得卖,也舍不得送人,留着做纪念吧。”梁佳楠自言自语,拿着匕首找裴如昔炫耀去了。

裴向荣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原本想观察梁佳楠一段时间,忙得忘了此事。他住的地方和裴如昔挨得近,梁佳楠和女儿分享了成功制造法器的喜悦,顺便探望裴向荣。

看过一对兽牙匕首,裴向荣是惊讶的,“你真的成功制作了法器?”

梁佳楠哼了一声:“不信我就算了。”

“别,我信,我信你!”裴向荣怕她生气,哄她几句,说,“阿楠的炼器天赋这样好,夫主偶然得到的两张器方合该送给阿楠当贺礼。”

裴氏的炼器师只有两位,一位能炼制二阶法器,一位能炼制一阶法器,不能炼制二阶。若梁佳楠可以成功地炼制三件法器,她将会是裴氏的第三位炼器师。

裴向荣觉得,他能在茫茫人海中遇到梁佳楠是此生最幸运的一件事,甜言蜜语一箩筐地倒向梁佳楠。

“今天你很会说话,有好事?”梁佳楠被捧得飘飘然。

“你的好事就是我的好事。”裴向荣深情款款地执着她的柔荑,“阿楠何时有空闲?我想请阿楠去月亮湖泛舟。”

“带昔昔一道去?”梁佳楠问。

“她会煞风景,不带。”裴向荣嫌弃道,转眼间,他换了一张温柔的笑脸,撒娇般央求她道,“阿楠,你答应我嘛。”

他是剑眉星目的好长相,这般伏低做小,有意拒绝的梁佳楠说不出拒绝的话,回过神来已经答应泛舟了。

她恨自己意志薄弱,被裴向荣迷惑了,掐自己一记,又掐裴向荣一记,道:“早上去晚上回来,最多十二个时辰,不能更久了。”

裴向荣无辜遭掐,委屈了,“我们是夫妻,偶尔在一起游玩不行吗?”

梁佳楠想了想,道:“我没有说不行,你想玩久一点,那就三天,不能再多了。”

夫妻俩悄悄地消失三天三夜,出现在裴氏祖宅时,都是精神奕奕的样子。

梁佳楠去器坊炼器了。

裴向荣去器坊给她帮忙,帮了三天,没见到疑似勾走梁佳楠的汉子,放心下来,暗道:“我是阿楠的夫主,英俊潇洒,玉树临风,有钱有实力,阿楠才不会被这些一身臭汗的野男人勾走一颗芳心。她的芳心在我这里!”

又想:“阿楠真好,以前是花瓶,徒有其表,如今是半个炼器师,比那些一天到晚争风吃醋的蠢女人大气多了。”

他走出器坊,一个柔美少年疾步走上前堵住他,杏眼圆睁,道:“夫主!妾身三个多月没有见过你了,你说你每个月都会见妾身一面,你骗了妾身!”

少年声音娇软,是男装打扮的女子。

裴向荣看了少年一眼,有些眼熟,再看一眼,记起这是他的女人之一,前年认识的,养在某处私宅。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裴向荣无意识地将少年与梁佳楠比较,面露不悦之色,“太不懂事了!你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我想见你时自然会去见你。”

不想见你的时候,你硬是凑到我面前,专程讨我嫌?

他要走,少年气鼓鼓地拉住他,道:“夫主,妾身想念你呢!”

裴向荣无意和她纠缠,甩开她,叫两个护卫过来,说:“送她回家。”

望着他的背影,少年眼内闪过了一丝恨意。

裴向荣回到了住处,裴如昔敲门,说:“阿爹,我想去山洞修炼,在家里修炼没有在山洞快。”

“山里危险,阿爹有事要做,陪不了你进山。”裴向荣说。

“阿爹担忧我的安全,可以在山洞的洞口布置阵法,防止妖兽和人进山洞。我在山洞修炼,不会离开山洞。阿爹不放心,隔十天半个月探望我一回便是。”裴如昔说,“我吃辟谷丹。”

“那岂不是跟坐牢一样?”裴向荣无语,“你刚晋升,该缓缓。”

“境界不稳定的人要缓缓,我的境界很稳定,不需要缓缓。”裴如昔说。

她不久前施展神通去落霞城郊外的月亮湖,暗中观察裴向荣和梁佳楠谈情说爱,裴向荣没有发现她。刚才她溜去六叔公的洞府,盯了六叔公,六叔公同样没有感觉。

六叔公的洞府被三阶阵法保护,可惜三阶阵法遇到裴如昔的真水遁术,如同虚设,她打算晋升到炼气八层就去盯老祖宗。

裴向荣全然不知裴如昔浑身是胆,连六叔公和老祖宗都敢窥探。

他考虑了一会儿,认为裴如昔修炼越快越有利于自己,遂带上两套三阶阵法,和裴如昔去落霞山脉的山洞。小志是聪明的老实孩子,他把小志带上,让小志陪裴如昔修炼。

三人来到位置隐蔽的山洞洞口,裴向荣皱起眉,“我设下的禁制和陷阱被破除了,看残留的痕迹,是妖兽所为。”

提及妖兽,妖兽现身。

它是一只猞猁,样子和猫差不多,蹲着时,比裴如昔还高两个头。

这猞猁的尾巴很短,和普通猞猁一样,灰褐色的皮毛油光水滑,耳朵尖上各长着一簇翘起来的毛,黄色的眼睛明亮有神。它体态矫健,气息强大,其修为接近裴向荣。

裴向荣不知道猞猁是怎么出现的,看到它时,他心神紧绷,将裴如昔和小志护在身后,筑基修士的气息猛地释放出来,威慑猞猁。

猞猁退后了一步,目光移开,望向唇红齿白的裴如昔,像是发现了宝贝,眼睛一下子亮了。

裴如昔相信裴向荣的实力,探头观察,眼神与猞猁对上,疑惑道:“它在看我?”

“畜生!”

裴向荣也察觉猞猁关注裴如昔,以为猞猁想伤害她,三十六片柳叶一样的无柄利刃当即自袖口飞出,悬于空中,无声地警告蠢蠢欲动的猞猁。

“嗖——”

猞猁动起来,柳叶刀刺向它,不幸落空了。

被刺中的猞猁是个虚影,真正的猞猁绕开裴向荣,蹿到了裴如昔跟前,兴奋地扑向她。

裴如昔可不会任由猞猁伤害自己,身外瞬间出现一个蛋壳状防御罩,骗取好感的《花容月貌心法》快速运转。

陡然间,她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吸引力,使裴向荣和小志齐齐看向她,猞猁更加喜欢她,隔着防御罩使劲蹭她,喉咙里的咕噜咕噜声亲切极了。

它没有一丝恶意,裴如昔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善意和信任之情,不由得隔着防御罩摸了摸它的脑袋。

猞猁欢欢喜喜,在她面前打了个滚,露出雪白的肚皮,勾着她爱抚它。

召起柳叶刀准备杀妖兽的裴向荣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

为何冷漠残忍的妖兽会像个小猫咪一样乖巧温顺?

难道它独具慧眼,知道昔昔将来不凡,趁着她弱小,早早投怀送抱,想依附她?

不,昔昔第一次杀妖兽的时候,那只妖兽也没有攻击她的意图。

昔昔特别招妖兽喜欢?

裴如昔用柔水变化出一只手,将猞猁身上的毛全部撸顺了,指了指荒野,“我们不想伤害你。你走吧。”

猞猁不舍得走,绕着防御罩加身的裴如昔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跳进山洞里,叼了一截挂着灵果的树枝欢快地出来,将树枝送给她。

裴如昔认出树枝上的灵果是三阶,十分珍贵,猞猁留下灵果,一步三回头地走远。

亲眼看着妖兽给裴如昔献殷勤,裴向荣已经说不出话了,羡慕、嫉妒、恨三种情绪在心里走来走去。

第三十七章 性命安危很重要

他在落霞山脉见的妖兽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为什么他没有遇到妖兽主动送上宝贝的好事?是他不够好看?还是他不够温柔?

将裴如昔和小志送进山洞,在洞口布置了阵法和禁制之后,裴向荣立即变了一面水镜,对镜打量自己的姿容。

“我挺好看的啊,落霞城没有几个比我好看的男人。”他被自己迷住,自言自语道,“昔昔是我的亲女儿,昔昔能得到妖兽的喜欢,我也应该得到喜欢才是。”

山洞里,裴如昔施展真水天眼。

不巧,她透过阵法和禁制“看见”洞口,脑海里映出裴向荣沉迷照镜子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阿爹不会爱上镜中人吧?

裴向荣是个正经人,确认自己依然俊美的事实,便撤去了水镜。

他一边扫除洞口的痕迹一边思考,想到了裴如昔修炼的心法,疑惑地道:“难道《花容月貌心法》吸引的不是男人,而是男人和妖兽?这心法真奇怪,谁编写的?”

等到洞口恢复不曾有人来过的样子,裴向荣回落霞城了。

洞内昏暗,光源是裴向荣带来的几盏灵石灯,潺潺流水在山洞的角落流淌,潮湿的水气被禁制隔开,空灵的水声在回荡。

小志进山洞时,被山洞里的浓郁灵气惊得几乎呆滞了,回过神赶紧打扫山洞,把山洞弄干净,席子和被褥铺好,并用帘子将山洞一分为二。

男女七岁不同席,他身为裴如昔的族兄,和她一起修炼不算事,和她一起休息是不行的。

裴如昔在家里习惯被伺候,在外面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干。

她掐诀施法,各种物品纷纷悬浮起来,矮床落下,席子立即躺上去摊平,空中的被褥和枕头跟着落在该待的位置。

不一会儿,裴如昔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妥当。

与裴如昔相比,小志用双手做事,但他东西少,很快便弄好了。

他羡慕地说:“五小姐,你的驭物术用得出神入化,我自愧不如。”

裴如昔在灵气最浓郁的地方坐下来,说:“我不喜欢你叫我五小姐,小志哥。”

“好的。”小志马上改口,高高兴兴地用从前的称呼叫她,“如昔妹妹。”

“来,一起修炼吧。”裴如昔给了他一个笑脸,指着十丈之外的某处,“在那里打坐,那里的灵气浓郁。”

小志信任她,去了那处。

一个昼夜过去,裴如昔拿出猞猁送的三阶灵果,在不伤害灵果的前提下,用先天真水取了三滴香甜的果汁。她给了小志一滴果汁,自己服下两滴果汁,运转心法炼化果汁。

灵果的一滴果汁堪比两三颗上品聚气丹,小志郑重谢过裴如昔的赠予,花掉三十天把果汁的灵气炼化为自己的灵力,突破至炼气六层。

裴向荣来过山洞四次,见裴如昔分了一滴果汁给小志,酸溜溜地说:“阿爹这么疼爱昔昔,五百块灵石一颗的洗髓丹也舍得给昔昔吃,昔昔得了好吃的果子,却连一口都不肯给阿爹吃。”

“阿爹修为高,我修为低,我要提升修为。”裴如昔解释,“这只灵果我自己吃,以后我强大了,这样的果子我送阿爹十个。”

“唔,这才是阿爹的心肝宝贝!”裴向荣得了承诺还不满足,指着自己的侧脸,“阿爹要昔昔香一口。”

裴如昔并不想香他一口。

她想了想,还是在他凑过来的脸上香了一口,提要求:“我要阿爹帮我把礼物送给阿娘。”

礼物是五滴果汁,梁佳楠喝掉果汁,感觉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能提升修为了。

在小志突破的下个月,裴如昔吃完灵果,先于梁佳楠晋升炼气八层。

她请裴向荣同意她和小志在落霞山脉外围狩猎妖兽。

裴向荣知道她不会拿性命安危开玩笑,考虑许久,认为她需要历练,自己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便同意了请求。

他回家一趟,悄悄回到山洞,把裴如昔打扮成长着胡子的男人。

注视着女儿的眼睛,裴向荣严肃地说道:“昔昔,你是裴氏宗族唯一的天灵根孩子,很多人对你怀着坏心眼。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被别人知道你是裴如昔,懂吗?”

“我会小心的,性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裴如昔十分珍惜小命,“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遇到对付不了的妖兽或人,绝不会冒险!”

裴向荣又把不久前准备的三阶护身符给她,咬了咬牙,拿出六百块灵石买的二阶遁符,忍着心痛塞到女儿手里,说:“护身符能抵挡我的全力一击,遁符能让你顷刻间去到十里外,你慎重使用。”

“知道了,谢谢阿爹!”裴如昔眉开眼笑,声音甜甜,“阿爹赚钱不易,玉符这样珍贵的东西我能不用就不用,阿爹请放下心吧。”

“阿爹不放心的可不是玉符。”裴向荣趁机刷好感,向裴如昔倾泻甜言蜜语,“阿爹的宝贝昔昔比玉符珍贵,昔昔遇到危险,一定要用玉符保命!昔昔比玉符贵重百倍!”

他叮嘱裴如昔小心谨慎,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半个时辰之久,终于肯停嘴,“阿爹这样疼爱昔昔,昔昔以后一定要加倍对阿爹好!”

裴如昔认真点头。

送走了裴向荣,裴如昔仔细观察护身符和遁符,两块玉符精致小巧,上面刻着玄妙的符文,盯着符文看久了会感到头晕目眩。

她晃了晃头,摆脱晕眩感,心想:“宗族没有收录这两种符箓的画法,我根据符箓能把画法推导出来吗?”

罢了,现在修为低,推导符箓的画法还是留到以后吧。

裴如昔看向改变了肤色和长相的小志,说:“你要叫我二哥,我们是一对兄弟。”

她比小志小七岁,小志张了张嘴,难为情地叫道:“二、二哥……”

“弟弟。”裴如昔没觉得尴尬,笑着说,“我叫姜完,弟弟也取个名字吧。”

前世她叫姜完,身亡时不到十五岁,加上这辈子,心理年龄大于小志。

虽然称呼小志是哥哥,可裴如昔心里是把小志当弟弟看的,裴玉夏、裴阿四都是妹妹。

小志不明白裴如昔怎么会取名叫姜完,说:“你姓姜,我也姓姜,我叫姜志。”

裴如昔念道:“姜志,小志,我得熟悉你的假名,你也要熟悉我的名。”望着小志,“我们在这里多修炼几天,出去了可不能叫错彼此的姓名。”

兄妹二人装作哥弟俩,在山洞相处了五六天,离开山洞前往落霞山脉的外围。

危险的妖兽在山脉深处,山脉边缘的妖兽大多是一阶,二阶不常见,长期有散修狩猎这些修为实力偏低的妖兽。裴如昔和小志混在众多散修中,一点也不起眼。

裴如昔不清楚小志是否擅长战斗,选了个炼气四层的妖兽,让小志和妖兽单打独斗。

他的战斗天赋较一般,打得中规中矩,掌握的法术也不多,好歹把妖兽累垮了。

不过,小志单打独斗不太行,配合裴如昔攻击妖兽倒是有模有样,不曾给她添麻烦拖她后腿,是个好队友。

小志的运气也不错,无意中发现一朵寄生在树枝上的灵芝,和裴如昔一起把守在灵芝附近的一阶妖蛇打跑,顺利采得灵芝。

此灵芝是三年生的一阶灵草,采摘时生长了将近三年,可以卖两百来块灵石。

裴如昔把小志带到落霞城中的苏氏祖宅,小志把灵芝卖给苏氏,得到了在苏氏藏书楼挑选五门法术学习的机会。

若是将灵芝献给裴氏宗族,他能挑选的法术是四门。

学会新法术之后,裴如昔和小志回到落霞山脉,把法术练习熟了,接着过狩猎妖兽、寻找灵草的山中生活。

这日,裴如昔发现地上有干涸不久的血迹和脓水,留下痕迹的是二阶妖兽。

妖兽在逃亡?

裴如昔起了追踪的心思。

她对付不了状态完好的二阶妖兽,对付一只受伤逃逸的二阶妖兽应该是行的,不妨大胆试一试。

若是妖兽不好惹,打不过也逃得过。

前些天,裴如昔和小志从一只二阶妖兽的追杀下逃脱,不怎么害怕二阶妖兽了。

在追踪前,裴如昔施展真水天眼感知,没发现第二只妖兽,也没发现自己和小志之外的第三个人。

逃逸的妖兽身后大概没有追杀它的人或兽。

裴如昔保持着真水天眼的感知,循着妖兽的足迹,小心翼翼地和小志追出了十多里路,来到距离人类居住地较近的山林。

……

……

瞒着大人偷偷进山是一件刺激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

山里的鸟兽活泼可爱,这种鸟唱歌动听,那种兽会砰地一声冒出白烟吓唬人,这种花每逢凉风吹过就会叮铃铃作响,那种野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莫说村子里的孩子,即便是做过金丹真人的苏倾容,也喜欢山里的野趣。

“野果或许熟了,我们去看看吧。”

“这次谁也不许争抢野果,你吃一个我吃一个,多的我们划拳,谁赢了谁吃。”

“哎呀!那里有毛毛虫,好吓人啊!大家千万不要过去,被毛毛虫碰了会很疼的!”

苏倾容和几个孩子往山里走,路上欢声笑语不断。

她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进山了,愉快地跟小伙伴围在一丛长着尖刺的灌木边上,将含有灵气的野果摘下。

微风徐徐拂过,苏倾容的鼻子动了动,嗅到风里有血的腥气和动物身上散发的臊味。

有野兽出没?

未等苏倾容展开神识找出野兽的藏身之地,一只长着獠牙的野猪从不远处的树林里撞了出来,发出暴躁的低吼。

它是炼气十层的二阶妖兽,四根獠牙断了三根,左边耳朵齐根失去,右边耳朵还剩下半边,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撕裂伤,一些伤口已经发脓发臭,一些伤口流淌着鲜血,模样凄惨又恐怖。

“啊——”

苏倾容听到小伙伴尖叫,眼中是正在迅速逼近的野猪。

它是如此凶猛残暴,她不由自主地退后,脑海里空白一片。

第三十八章 兄弟俩英雄救美

在修士看来,妖兽能吐纳灵气,吃妖兽的肉可以涨修为;在妖兽看来,修士能吐纳灵气,吃修士的肉可以让自己更强大。

野猪奔向苏倾容,想吃了她。

在它和苏倾容之间,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误以为自己被野猪盯上,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湿了裤子。

野猪对凡人不感兴趣,毫不留情地从她身上踏过去。

喀嚓一声,女孩的大腿骨被猪蹄子踩断。

下一刻,苏倾容的尖叫划破了山林的寂静,紧接着响起的是女孩的痛呼。

“啊!你走开!”

苏倾容到底是一位修士,本能地挥出两道灵力,将距离近到小于一丈的野猪推开。野猪撞向另一处,恼怒地停住,四只蹄子用力地一跺,嘴里发出咆哮。

强烈的震荡感以野猪为中心扩散,可怜的女孩躺在它旁边,首当其冲,被震得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第二个承受攻击的是苏倾容,身子一歪便要摔倒,连忙稳住身形。奈何震荡感一浪接一浪,她抵挡得住第一轮攻击,挨不过第二轮,滚倒在地上。

猎物摔倒了,野猪冲上来,将锋利的獠牙刺向苏倾容,獠牙却被闪现的防御罩拦下。防御罩上雷光萦绕,细小雷电缠上獠牙,爬到野猪身上,野猪当即浑身抽搐。

这是反击的好机会,可苏倾容缺乏战斗经验,当野猪冲上来,她蜷缩着身体,眼睛紧紧地闭着,满脸泪水,心中堆满恐惧,浑然忘记反击。

趁着野猪被吸引,其余孩子慌忙爬起来,一心想着逃跑。

有个男孩跑出两三丈,扭过头,看到地上的苏倾容、昏迷的女孩、颤抖的野猪,想起家中爹娘说过苏倾容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小姐,委屈谁都不能委屈苏倾容,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原地犹豫是否拉起苏倾容离开,野猪不会等他得出结果。

它摆脱雷电,迅速退后几步,不敢接触苏倾容。随后,野猪蹄子一跺,一根手臂粗细的石柱立刻从地下钻出来,扎在防御罩上。防御罩被戳得弹开,防御罩内的苏倾容跟着翻身,但她身后很快冒出另一根石柱,与前一根石柱一起刺着防御罩,试图把防御罩钻破。

男孩在野猪能动时逃开,爬到一棵大树上,看着野猪攻击苏倾容的防御罩,喊道:“小容你快起来!野猪没胆子碰你,你碰它,它就动不了了!你会法术,你打它啊!”

用法术打野猪?

苏倾容颤巍巍地睁开眼睛,野猪站在不远处,凶狠地盯着她,样子吓人极了。

她的目光让它龇牙,她害怕,缩了缩头,想不起来法术是怎么施展的了。

“打它啊!”男孩叫道,“别愣着,打它!它怕你!”

此时,一道黑光从野猪背后的树林嗖地一下飞出来,准确地落在凡人女孩身上,形成流水一样的罩子将女孩罩住。

树上的男孩一惊,野猪猛回头,一人一猪同时看到一个矮小的男人。这个男人身上也有一个流水一样的罩子,他双手掐法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水球砸向野猪。

野猪感觉到水球的威胁,赶紧躲闪。

奈何水球的准头很高,还会拐弯,野猪挨了几个水球,疼得发出哼唧声,四只蹄子踏着大地,打算制造震荡对付敌人。

大地没有顺从它的心意震荡。

因为它头上的水钻进它的耳朵和眼睛,使得它的耳朵嗡鸣不断,眼睛刺痛,它施展了一半的法术被打断。

野猪忍着疼痛冲起来,撞向模糊视野中的男人。

男人脚一晃,避开野猪的冲撞,将一根尖锐的水枪刺向野猪。

仓促间,野猪躲不掉水枪,头闪电般一歪,对准它眼睛的水枪深深扎进它的额头,枪尖被坚硬的头骨阻挡,没能钻进它的脑子里。

这伤势引爆了它的怒火,它低吼,身上浮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把甩不脱的水和插在头上的水枪隔离在皮肤外。

野猪仇恨的眼神映入男人的视野,男人将托在手中的大水球砸向野猪。

在大水球砸出去的同时,野猪炮弹一般袭向了男人。

“哗啦啦——”

大水球砸落在它身上,牢牢地贴着它的防御罩,它完全不关心,只想撞倒男人,用獠牙刺死男人。

男人刷地在野猪前方竖起禁制,也撒开两条短腿跑起来。

野猪蛮横地撞碎禁制,没看到禁制后面的草地铺着一层油,四只蹄子踩上去,马上站不住,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被它追赶的男人停了下来,手一扬,野猪身上的水化作带子,麻利地将野猪的四只蹄子捆住。野猪奋力地挣扎,水带被它弄得不住变形,始终没有松开它。

“叽叽!”

爬不起来的野猪焦急又害怕。

树上的男孩看到这一幕,望向苏倾容,只见苏倾容摇摇晃晃地站起,仍然没有攻击野猪的意图。

不过,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出现了,问那矮小男人:“二哥,我该做什么?”

矮小男人正是乔装改扮的裴如昔,她用真水天眼“看到”野猪窜出来攻击苏倾容等人,立即奔来救人。小志的速度没有她快,现在才赶到。

“用你最强的法术打妖兽!”裴如昔说道。

她伸手往上一拉,让水绳将挣扎的妖兽吊起。

小志按照她说的做,施展法术,一根根白色的细针像暴雨落下,扎得妖兽身上的黄光防御罩从厚变薄,最后消失。他是金木水三灵根,金灵根纯度最高,木灵根次之,针雨下完,他的灵力耗去大半。

野猪还被吊着,他撒出一把种子,令种子快速生根发芽,长成一丛带刺的黑荆棘。

“轰!”

裴如昔让野猪掉下来。

小志操纵荆棘困住野猪,发现野猪的力气很大,困住它不是轻松的事。

裴如昔回收落在地上的柔水,让柔水钻进野猪的伤口,将它的心脏侵蚀成血水。

野猪死去,她控制柔水把野猪的血液全部抽出来,装进大坛子里。妖兽的血用处多,可用于炼丹、做菜、制作画符的墨水,不可以浪费。

坛子是裴向荣放在储物袋里送给裴如昔的,储物袋的空间塞得下十只野猪,里面有裴如昔和小志的生活物品,也有其它妖兽的尸体。

她把坛子和野猪放进储物袋里,瞥一眼脸色苍白的苏倾容,对小志说道:“我们该走了。”

第三十九章 我要保护我自己

“二哥,那个女孩……”小志同情受伤的女孩。

“会有人为她疗伤的。”裴如昔料定了苏倾容不会不管受伤的女孩。

乔装成两兄弟的两兄妹走了。

苏倾容看着他们的背影,浑噩的大脑意识到自己被他们救了,用传音术喊道:“谢谢你们出手救我!我阿爹是苏氏宗族的族长,请你们去我家一趟,我爹娘会给你们谢礼!”

走远的裴如昔忍不住扶额,好心回了她一句:“苏小姐见了妖兽,吓得缩成一团,这会儿倒是胆子奇大,一点儿也不怕我抓住你威胁你的爹娘。”

苏倾容也有急智,说:“你们救了我,没有抢我的法器,是好心肠的人,我相信你们不会伤害我!”

裴如昔提醒她:“你的小伙伴还在地上躺着,需要你的帮助。”

对!她有个小伙伴被野猪踩伤了!

苏倾容急匆匆地走向小伙伴,抓起她的手查探伤势,得知女孩大腿骨断裂,大腿也被猪蹄踩出一个可怕的血洞,眼泪顿时涌出来。

“呜呜,对不起……”她喃喃说着,心里充满了内疚和自责,“呜呜,都是我的错!我是修士,我会法术,我应该拦住妖兽,不许它伤害你们,呜呜……我害怕,我太害怕了……我不是故意的……”

一边哭泣,苏倾容一边拿出随身洞天里的小还丹,想把这颗丹药喂给女孩吃。

裴如昔正用天眼关注着苏倾容,看到她手里的小还丹,脸色一变,骂道:“你想害死她?凡人吃了小还丹,承受不住药力,马上七窍流血死给你看!”

苏倾容听得手一抖,珍贵的小还丹掉在地上,沾了灰尘。

裴如昔说道:“接骨术你会不会施展?不会接骨术就喂一颗接骨丹。”

苏倾容乖乖地给女孩施展接骨术,治好大腿骨,问:“然后呢?”

裴如昔:“外伤用回春术,回春丹也行。”

“哦。”苏倾容放了回春术。

女孩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苏倾容又问:“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裴如昔:“有不入阶的回血丹吗?喂她一颗,然后唤醒她,耐心安抚她的情绪,把她送回她家交给她的爹娘。”

苏倾容喂了一颗回血丹给女孩,将要唤醒女孩之际,迟疑了。

她不敢面对女孩。

“小容,她怎么样了?”树上的男孩爬下树,跑过来,“她没死吧?”

“没、没死……”苏倾容心虚道,“我、我……”

“没丢命就好!”男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蹲下来检查女孩腿上的伤,看到一道新鲜的疤痕,没敢碰,夸赞苏倾容道,“是你治好她的吗?你好厉害哦小容!”

“不!我一点也不厉害!”苏倾容的眼泪流个不停,呜咽着,“我太害怕妖兽了,我没有保护好大家,是我害了大家……”

“你治好她了……”男孩说。

“她会受伤是我的错……”苏倾容捂住脸,双手堵不住眼里的泪,“为什么会这样?如果我没有来乡下,大家不认识我,大家是不是不会上山,是不是不会遇到妖兽……呜呜,错的是我,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我想保护大家的……”

真水天眼忠实地将苏倾容的询问传到裴如昔的脑海之中,裴如昔忍不住了,用传音术说:“犯了错,后悔无用,你要弥补你的错误,吸取错误的教训,争取下次不要犯下同样的错误。嫌自己没用,学习啊!你不学习,不会做的事永远都不会,不懂的事永远都不懂。”

苏倾容擦了擦眼泪,茫然地想:“我要弥补错误,吸取教训,下次不能犯错?我的错误是什么?”

错在不该来乡下?还是错在高估自己?

男孩见她不理会自己,把女孩叫醒,道:“我们回家。”拍了拍苏倾容,“小容,下山了!”

苏倾容沉默着跟他们下山,路上遇到自己的护卫,被护卫带回苏氏祖宅。

她的惊险经历吓坏了家里人,母亲抱着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小容在家里了,家里非常安全,没有妖兽,没有别的危险,我们会保护你……”

“阿娘。”

苏倾容望着自己的母亲,空洞的眼睛没有情绪,问她:“我遇到妖兽时,你们不在我身边,谁保护我?”

“这……”族长夫人心里一急,“小容不要去乡下了,你有两个护卫,他们时刻跟在你身边保护你,你以后不会遇到危险……”

“何以我需要你们保护?”苏倾容像在问母亲,又像在问自己。

她说:“哥哥不要护卫保护,阿爹阿娘和爷爷也不要护卫,为什么?”

苏倾容自问自答。

“因为你们能保护自己。

“我前世被你们保护,活得糊里糊涂。

“哪怕我修炼到金丹期,成为真人,我也没有和野外那些凶恶的妖兽斗过法,以至于重生后被一只小小的二阶妖兽吓住。

“你们护着我,我没有见过你们口中的坏人,连一个人是好是坏都辨不清,被猫儿戏鼠一样恶毒地骗了又害了。

“救我的好心人说,后悔无用,我应该弥补错误,吸取教训,不能犯下同样的错误。

“所以,今生我不能像前世那样糊涂了!我知道我不聪明还很弱,但是我真的想强大起来保护我在乎的人!

“在我学会保护你们之前,我必须学会保护我自己!”

她推开母亲,目光扫向屋里的哥哥、阿爹和爷爷,坚定地重复说过的话:“我要自己保护自己!我不懂自己怎么保护自己,你们教我保护自己,行吗?”

她是如此的认真,苏氏族长却皱着眉说:“我们苏氏又不是没有男人,你的爷爷、阿爹和哥哥都活得好好的,用不着你沾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触及苏倾容受伤的眼神,他的语气变得温和:“小容是我们苏家的掌上明珠,每天吃好喝好穿好睡好,开开心心的,无忧无虑,这是多少女孩羡慕不来的福分……”

苏倾容是个固执的人。

苏倾容说:“可是我害怕!前世你们被别人害死,我不相信你们今生能好好地保护自己,也不相信你们可以保护我!”

许是修为和实力遭到她质疑,疼爱她的爷爷呵斥她:“不要再胡闹了!”

爷爷语重心长地说:“小容啊,你修为这样低,性子又娇气,见到妖兽便忘了自己是一位会法术的修士,你有什么能力保护我们?听爷爷的,放下这件事,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地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我不听你的!我说了我要保护自己,我要保护你们!”苏倾容认死理,“你们不听我的,我不想和你们说话,出去啊!全都出去!”

“小容……”

苏家人无措地被她赶走。

砰地一声,苏倾容用力关上门,闪身进了洞天。

屋外,苏家人察觉她的气息消失,吓得不行,强行破门而入:“小容?!”

苏倾容站在屋子里,没有消失不见。

她看了看被毁坏的门,说:“我不住这里,我要换一个安静的院落。”

一刻钟后,苏倾容搬到一个偏僻小院,这次记得在进洞天前设下禁制防止窥探了。

洞天里有一座巍峨的传承塔,苏倾容踏入传承塔的第一层,出现在宽敞开阔的斗法台上,台下有许许多多观众,一半是人类修士,一半是妖。

不过,他们是传承塔制造的幻象,不是活的,不必害怕。

“咕噜噜——”

斗法台的另一端传来声音,苏倾容看过去,那是一只行动缓慢的鼻涕虫。它也不是有血有肉的真虫,它是传承塔制造的、供她学习斗法的对手。

一道光落在斗法台上,斗法开始了,观众发出乱七八糟的声音,嗡嗡嗡一片。

苏倾容听而不闻,放出烈火攻击鼻涕虫。

鼻涕虫吐出泡泡保护自己,在苏倾容周围铺了一层黏稠滑腻的液体。

上次苏倾容被滑倒,身上沾满了粘液,恶心得洗了十次澡,皮肤都搓伤了,但她这次不会被鼻涕虫滑倒了。

她烧掉滑腻液体,结果被鼻涕虫喷来的泡泡困住,泡泡里有毒气,她昏昏沉沉地被鼻涕虫的法术打死。

鼻涕虫赢了,咕噜噜地冒出粉红色的泡泡,台下的妖观众为鼻涕虫喝彩,人观众齐齐嘘苏倾容。

传承塔当然不会让苏倾容死去,一道光落下来,她站了起来。

“这次绝对不能忘记给自己加防御罩!”苏倾容恢复灵力,再次和鼻涕虫斗法。

“咕噜噜——”

鼻涕虫再次打死苏倾容。

“我不信我赢不了你!臭虫看招!”苏倾容第二次站起来。

“咕噜噜——”

苏倾容又被打死了。

“吃我大火球!”苏倾容第三次站起来,恼火极了。

“咕噜噜——”

苏倾容还是被打死了。

她第四次站起来,没急着开战,大声喊道:“小白你给我出来!为什么这个鼻涕虫这么强!我怎么打都打不死它!”

一个长着翅膀的白兔从观众席飞到斗法台上,鄙夷地道:“还能为什么?你法术都用不熟练,能打得赢鼻涕虫?”

苏倾容不认为自己弱小:“我前世是金丹真人,我这辈子打败了林良兴……”

白兔呵呵两声:“前世厉害,你有本事你回前世去啊!上辈子已经过去了,你把前世的事拿到这辈子谈,有什么意思?”

苏倾容脸红:“我、我不要回前世……”

白兔不肯放过她,刻薄地嘲弄:“林良兴被你打败,是林良兴弱小,他才炼气五层,你这个炼气八层的欺负他也不脸红。跟他比,不如跟裴如昔比,你摸着自己的心问自己,你打得赢裴如昔吗?”

苏倾容不想承认自己打不过裴如昔的事实,聪明地转移了话题:“我要怎么做才能打败鼻涕虫?”

白兔:“不要想那么遥远的问题,你先把法术练熟了。”

“我的法术用得很熟了……”苏倾容小声说。

“见到妖兽时,你为什么不用法术打它?”白兔不耐烦了,“别顶嘴,赶紧练你的法术!”

苏倾容借口闭关修炼,把家里人全部打发,关上门就在洞天里练习法术。洞天里的一个月相当于现实的十天,她练习了五天,耐不住无聊,想歇一歇。

白兔:“你不想打死鼻涕虫了?”

苏倾容:“……我想。”

她老老实实地练习法术,坚持了七天,又想歇息。

练习法术太枯燥,她坚持不下去了。

白兔:“你不想打死鼻涕虫了?”

苏倾容:“……”

她开始后悔请求白兔督促自己练习法术,赖皮地躺在地上不起来,说:“裴如昔那么会斗法,我要是有她一半本事就好了……”

白兔说:“你看得到她斗法厉害,并不知道她是不是每天都坚持练习法术。也许她的斗法能力比你还差,只是她比你努力一百倍一千倍。”

“我要比她更努力!”苏倾容不服输,爬起来练习法术。

……

……

“二哥太努力了,我自愧不如。”

灵气浓郁的山洞之中,卸去伪装的小志看着裴如昔拣芝麻,由衷地感叹道:“我以前以为你是天才,不用努力,随便修炼也能比别人强一大截。”

裴如昔:“天赋是上天恩赐,不努力会荒废天赋,既愧对自己,也愧对上天的厚爱。”

第四十章 努力赚钱的日常

一堆芝麻浮在空中,有常见的黑白二色,也有染的红色、绿色、紫色、蓝色。裴如昔施展驭物术,同时分拣六种颜色的芝麻,每种颜色各一百粒,投入六个罐子里,以此锻炼自己的视觉辨别力和神识控制力。

视觉辨别力强,看到事物时能快速提取关键信息。

例如,裴如昔见到妖兽奔来,立刻便知道它的速度是多少、它什么时候逼近她、她应该往哪个方向躲……

神识控制力强,能让法术的准头更高,能让每一分灵力都用在该用的地方,能一边维持捆住野猪的水绳一边打它,不需要小志配合也能杀掉它……

小志面前也有一堆芝麻,他做不到同时分拣六种颜色,一次挑一种颜色,慢慢地增加芝麻粒的数量,提高捡芝麻的难度。

翌日上午,裴向荣孤身来到山洞。

裴如昔昨天用传讯符把碰到苏倾容的事告诉他,他也从苏氏宗族得知苏倾容碰到妖兽,走进山洞就问裴如昔:“昔昔没有受伤吧?”

“没有。”裴如昔拿出储物袋里的野猪和血,“阿爹卖掉这些东西,可以抽一成佣金,剩下九成是我和小志哥的。”

“妖兽不能随便卖掉,你和小志救了苏倾容,这妖兽得留着找她的爹娘索要谢礼。”裴向荣摸着下巴说,“你们的乔装不太好,见到苏氏族长可能被怀疑,阿爹得想个办法把苏氏的谢礼拿到手……你们有苏倾容的信物吗?”

裴如昔摇头。

裴向荣不由得扼腕,道:“你平时挺聪明,怎么遇到事情就傻兮兮的?救人得到答谢是天经地义之事,你不想去苏氏祖宅,可以问苏倾容要法器或丹药等东西。她不肯给,你就告诉我,我保证全落霞城都会知道苏氏嫡小姐忘恩负义……”

“阿爹。”裴如昔打断他,“我拿到苏倾容的答谢了。”

“啊?”

“她落下的一颗丹药被我捡了。”

“是什么丹药?”

“小还丹,我没打算卖掉。”

裴向荣搓了搓手,笑容满面,“能不能送给阿爹?阿爹没问昔昔要过什么,昔昔把小还丹送给阿爹,阿爹以后帮昔昔买卖东西绝不收佣金。”

他晓得小还丹是好丹药,裴如昔也晓得,道:“阿爹,如果你急着要丹药救命,我不会不给。”不是急需请不要问我要。

被拒绝的裴向荣露出了失望神色,不死心地问她:“昔昔真不肯送?”

“阿爹平时不会遇到性命危险,我和小志哥在山中猎杀妖兽,比阿爹需要小还丹。”裴如昔说。

“好吧,你拿着丹药,不要弄丢了。”裴向荣到底没做出强抢丹药的事,留下辟谷丹和来时特意带的灵膳,闷闷不乐地离开。

回到落霞城,他没有卖掉野猪也没有卖掉一坛子血,倒是花钱买了衣服首饰和糕点,去私宅探望那日在器坊门口堵他的男装丽人。

丽人叫柳兰芝,是无灵根的凡人,裴向荣喜欢她的娇蛮小脾气,乐意哄她。

刚进门,柳兰芝扑过来:“夫主,你回家了!”

裴向荣连忙接住她,嗔怪道:“快当母亲的人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惊吓了孩子可怎么办?”

柳兰芝哼了一声:“你关心孩子不关心我,我讨厌你。”

裴向荣拥着她进屋里,拿出礼物给她,陪了她一个白天才回祖宅,想跟梁佳楠吃晚饭。

“你白天去了哪里?”梁佳楠已经吃过饭了,“苏氏族长夫人送我一瓶普通聚气丹,邀请我和昔昔去苏氏祖宅做客,我没有答应。”

“没事,她若是有求于我们,明天还会登门的。”裴向荣说。

他料对了,苏氏族长夫人果然来了,自称苏倾容受到惊吓,夜里总是做噩梦,要裴如昔去苏氏祖宅安慰她。

这套说辞是苏家人编的。

苏倾容自以为家里人相信她是重生的,事实上,苏家人将她口中的“前世”视作一场预知未来的梦。

毕竟,苏倾容如果是重生的,前世修炼到金丹期的她,怎么会被二阶妖兽吓住?她会被妖兽吓住,证明她的“前世”是一场梦,不是亲身经历的过去。

她把梦当真,沉浸在梦里,苏家人想叫醒她。

怎么叫醒她呢?

苏家人想到了裴如昔。

苏倾容梦里的裴如昔看似和她情同姐妹,实际上骗她害她,是个坏人。

之前他们把裴如昔和苏倾容放在同一间课室上课,诱导裴如昔针对苏倾容,想让苏倾容在反击过程中纾解心中的郁气,再慢慢教她分清楚梦境和现实的不同。

结果裴如昔一心修仙,不亲近苏倾容,也不针对她,他们的计划失败。

现在苏倾容的郁气少了些,沉迷梦境的程度却比从前深。

他们觉得裴如昔和苏倾容梦里的不像,想通过裴如昔告诉苏倾容:

梦是虚假的,你不要沉迷梦境了!

赶紧睁开眼睛看一看吧,爹娘和爷爷哥哥都在你身边护着你!

为了得到裴如昔的配合,苏氏族长夫人亲自来裴氏祖宅找她的爹娘。

可惜裴向荣不相信她的说辞,道:“我家昔昔去年击败你的女儿,你的女儿见到我家昔昔能高兴?”

苏氏族长夫人说:“你女儿肯去安慰我家小容,我就给她一瓶普通聚气丹。”

这在裴向荣看来是一件划算的事情,但苏氏族长夫人两次登门,他感觉到她的急切,故作为难地说:“昔昔在修炼,我叫她出门逛街她也不肯。”

裴氏没有几个人知道裴如昔在落霞山脉,苏氏族长夫人认为裴如昔在裴氏祖宅,说道:“半瓶上品聚气丹够不够请她出门一回?”

“我得问问她……”

裴向荣何其精明狡诈,苏氏族长夫人越急切,他越悠闲,“半瓶上品聚气丹才十五颗,吃不了多久,她大概不稀罕。”

苏氏族长夫人最厌恶他这种人,忍着赏他一巴掌的冲动,道:“你下午带你女儿去苏氏祖宅,我给你们一瓶上品聚气丹。”

她走了。

裴向荣给裴如昔发传讯符,说苏氏族长夫人拿出十颗上品聚气丹请她安慰苏倾容。

裴如昔的回复极简洁:“不去。”

“昔昔正合我意,苏氏肯给一瓶上品聚气丹,再给一瓶想来是可以的。”裴向荣想得美滋滋,把女儿的回复转告苏氏。

“小人一个,贪得无厌!”苏氏族长一把火烧了裴向荣的传讯符,对焦急的夫人说,“小容没有定性,我们耐心等她三五日,她会从屋子里出来的。”

他们耐心等了五天,苏倾容没有出来,轻看她的苏氏族长惨遭打脸。

夫妻俩担心女儿,硬是把女儿挖出来让莹姑探脉。

莹姑:“她的精神状态不错,识海中的魔念少,她喜欢做什么便让她做,不要阻拦她。”

苏氏族长:“她把噩梦当成真的了,我们该怎么叫醒她?”

莹姑猜出苏倾容的噩梦和裴如昔有关系,给小志发去传讯符,写清楚苏氏请裴如昔安慰苏倾容的要求和报酬。

一瓶上品聚气丹价值六百多块灵石,裴如昔坐不住,悄悄和小志回落霞城。

她扮作莹姑的丫鬟,跟莹姑进苏氏祖宅,又在苏氏祖宅恢复裴五小姐的装束,和苏倾容见了一面。

“你怎么在我家里?”苏倾容不知裴如昔是杀掉野猪的好心路人,一脸不悦。

“我是你爹娘请来的客人,他们要我安慰你。”裴如昔说。

“安慰?我才不要安慰!”苏倾容指着门口,“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看在聚气丹的面子上,裴如昔不和她计较,道:“你家里人很担心你,让我转告你,过去的事无法改变,未来的事充满变数,你应该把握当下。另外,请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惋惜。”

苏倾容怔了怔,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又想起点醒自己的好人,莫名地有一种裴如昔和好人很像的感觉。

可她迅速否定了这种感觉,冷冰冰地说:“说完了吗?说完了马上从我家出去。”

裴如昔无意在苏氏祖宅久留。

苏氏族长夫人给她上品聚气丹时,她说:“夫人,我想把丹药换成我能用的法术。”

她生得好看,苏氏族长夫人喜爱她,犹豫了一会儿,不忍让她失望,答应了。

法术的价钱视威力而定,裴如昔选了两个法术,一个是攻击力强、消耗灵力多的水龙术,一个是一步三丈的凌波步,可用于斗法和赶路。

随后,裴如昔恢复丫鬟打扮,跟莹姑离开苏宅。

两人分别时,莹姑说:“你的阿爹不知道我叫你回来。”

裴如昔看向莹姑。

莹姑朝她眨眨眼睛,轻声叮嘱:“小心行事,不要轻信他人。”塞给她一块玉坠,“你们打的妖兽可以拿去百宝轩卖,他看到玉坠,会给你们一个好价钱。”

落霞城只有一个百宝轩,即五块灵石买三张水枪符的锦坊杂货铺,裴如昔认识那位掌柜。她和小志没有想卖的东西,想买的东西有,奈何买不起。

兄妹俩回到落霞山脉的山洞修炼,待裴如昔把水龙术和凌波步练熟悉了,小志在山间找到一窝蜜蜂。

这些蜜蜂是不入阶的妖虫,多达四百只,攻击性非常强。

小志被蛰了一口,头晕脑胀,浑身浮肿得像是整个人胖了一圈。裴如昔找到治疗妖蜂蜇伤的草药给他用,他过了三天才消肿,这让裴如昔很生气。

她瞒着小志溜到妖蜂的巢穴附近观察,发现蜂巢里有妖蜂酿的蜜。

第四十一章 贪心没有好结果

蜜?

想吃蜜。

裴如昔熊心豹胆,却不失谨慎。

她拿出裴向荣送的宝瓶,把一滴先天真水混在柔水里,提升柔水的品质,再用柔水在身体外面形成一层水膜。

该水膜的防御力不弱于额饰法器,水枪攻不破,不知妖蜂能不能攻破?

且试一试。

蜂巢周围有警戒的妖蜂,还有采集花粉的妖蜂飞进蜂巢又飞出,裴如昔离得远了,运转《花容月貌心法》吸引一只妖蜂飞来。

妖蜂的个头比她的大拇指大了一倍,当她停止心法运转,围着她嗡嗡嗡的妖蜂悬在空中,仿佛傻了。

须臾,妖蜂翘起腹部末端的针刺,狠狠地刺了一下裴如昔的水膜。

水膜纹丝不动,裴如昔的灵力有少许消耗,预计最多可承受三百来次妖蜂的针刺。

她又将一根手指探出水膜,翻脸不认人的妖蜂果然凑上来蛰她。但她的手指被神通化作清水,妖蜂没有蛰到肉,反而蛰了个空。

裴如昔得出真水之身比水膜好用的结论,便化作真水之身,运转心法走向蜂巢,试图骗取蜂王的好感。

普通妖蜂抵挡不住她的魅力,争先恐后地亲近她,没有一个亮出针刺。

蜂巢里的蜂王察觉不妥,探头看向十丈外的裴如昔,前一刻觉得她是侵略者,下一刻觉得她很好看,迫不及待地飞出蜂巢。

它想落在她的鼻子尖,被她拂开,只好退而求次之,落在她柔嫩的掌心。

蜂王是一阶妖虫,修为炼气六层,漂亮又狰狞。裴如昔跟它玩了一会儿,把它放在肩膀上,拿出一个瓶子采集蜂蜜。

现在是秋季,蜂蜜黏稠,含有灵气多。

裴如昔尝了尝,满意蜂蜜的质量。

她留下足以让妖蜂渡过冬季的蜂蜜,施展凌波步离开,妖蜂们恋恋不舍地送出十里,陆陆续续回到蜂巢里。

《花容月貌心法》的好感可以被裴如昔降低,如果她不主动降低好感,好感会随着时间的过去减弱。在蜂蜜被取走的第十天,蜂王迟钝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整个蜂巢都随着蜂王的愤怒躁动起来,只是蜂巢的损失无法挽回了。

此时,裴如昔行走在山林之间,心情愉悦。

“我真是个大好人。”她摘下一朵小黄花戴在头上,竖起水镜欣赏自己的美貌,“妖蜂蛰了小志哥,我原本想去报仇的,现在我采了蜂蜜,没有伤害任何一只妖蜂,当是给它们一次教训好了。”

“喵呜……”

有个轻柔软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谁?

裴如昔身上浮现水盾,一根柔水水枪停在身边,侧头看发出声音的小动物。

那是一只似曾相识的猞猁,它没有恶意,向她眨巴眨巴眼睛。

裴如昔放松下来,水枪消失,水盾仍旧存在。

她笑了起来:“是你呀,你这样威武,叫声像个小奶猫,反差太大了。”

猞猁开心地扑上来,把裴如昔扑倒在地上,隔着水盾蹭她,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像是撒娇。

它蹲着时,比裴如昔高两个头。

裴如昔被它压在身上,它的体重沉甸甸,是个一百多斤的大胖喵。

她要不是修仙,身体素质强于凡人,遭到猞猁这么一扑,受伤是肯定的。

即便没有受伤,裴如昔也有点喘不过气来,推了推它:“下来,你这家伙太重了。”

“呜呜!”猞猁赖皮,怎么也不肯下去。

它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身上胡乱地拱,像是把她当大型玩偶,只顾自己玩得高兴。裴如昔恼了,化作真水之身逃出猞猁的魔爪,并恢复真身骑在这只大猫身上。

可是大猫站起来,驮着她在林间奔跑,发出了兴奋的嗷嗷声。

“啊!”

裴如昔猝不及防被带走,低呼一声。

风在啸,猞猁在跑,裴如昔双手抱着猞猁的短脖子,看着视野两侧的景物飞快退后,感到了紧张和刺激,萌生出养一只猞猁的冲动。

不过,猞猁生活在山林里更自在,她还是别养了吧。

跑了两三刻钟,猞猁和裴如昔来到一个开着许多小花的山谷。

猞猁停下来,裴如昔从它身上滑落,打量着环境。

猞猁转过头看裴如昔,咧开嘴,像是笑了。它黄色的大眼睛映着她红润的脸庞,目光温柔无害,前爪一伸,又把她扑倒在柔软的草地上。

裴如昔的水盾不在,额饰依然在。她顺了顺猞猁的毛,猞猁顺势翻到她旁边,露出肚皮,眯眼享受爱抚。

它是公的,裴如昔目不斜视,亲手把猫从头到尾撸了一遍。

在她的印象中,猞猁皮毛厚实,是生活在寒冷地区的猫。这只猞猁的毛短且薄,与普通猫咪差不多,她猜它可能不是猞猁,而是样子像猞猁的猫科妖兽。

撸过的猞猁懒洋洋地摊着,裴如昔拿出储物袋里的灵果逗它,它瞥一眼,没有兴趣。

可能是灵果的品阶太低,它瞧不上。

裴如昔洗了洗灵果,自己吃。

猞猁凑过来,舌头卷了卷裴如昔沾了果汁的手。

“想吃?偏不给你吃。”裴如昔推开它,把灵果吃掉。

她拿出肉干投喂这只大猫,这回大猫倒是赏她脸,吃了一块肉干。

肉干是裴向荣前些天送来给她的,制作肉干的肉是野猪肉,她和小志杀的野猪卖了三百块灵石。

裴向荣拿走三十块灵石作为佣金,裴如昔捡到苏倾容的一颗小还丹,将剩下的二百七十块灵石拿了七十块,二百块给小志。小志不要这么多,她让他存着买法器,他收下了。

当时裴向荣跟裴如昔提起了安慰苏倾容一事,说苏氏族长夫妻变心了,不疼爱苏倾容了。

因为他们拿出十颗上品聚气丹请裴如昔安慰人,被裴如昔拒绝了一回,竟然放弃这事,再也没有跟他提过安慰二字。

由于莹姑和苏氏一致瞒着他,他并不知道,裴如昔已经悄悄去苏氏祖宅安慰苏倾容,并学会水龙术和凌波步。

他跟裴如昔抱怨苏氏族长夫妻反复无常,跟裴如昔吹嘘自己是个绝世好阿爹,野猪的肉干才做好就带来山洞给她吃。

裴如昔忍着笑,送走这位绝世好阿爹。

洞口的隔音禁制刚张开,她便笑得趴在席子上翻滚。

什么绝世好阿爹,人家苏氏拿出一瓶上品聚气丹请她安慰苏倾容,他倒好,骗她说是十颗,想贪掉二十颗聚气丹,还想诓苏氏拿出更多好处。

奈何苏氏通过莹姑绕开他,苏倾容被她安慰了,她得到好处,他一个灵币也没得。

这就是贪心的下场。

哈哈哈哈!

想起裴向荣郁闷的俊脸,裴如昔就想笑。

猞猁送她一颗珍贵的三阶灵果,她也不吝啬肉干,把猞猁喂了个饱。肉干加了调味料,猞猁是妖兽,吃了肉干大概不会掉毛?

储物袋里有新鲜蜂蜜,裴如昔拿了瓶子出来,瓶塞未拔掉,猞猁先凑上来撒娇。

它想吃蜂蜜。

“想吃是不是?给你一半。”

裴如昔拿出一个罐子洗干净,往罐子里倒了一半蜂蜜,送给猞猁。

猞猁兴奋地打滚,围着罐子吃蜂蜜。

裴如昔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下次见。”

舔了一口蜂蜜的猞猁抬起头,发现裴如昔不见了,很不高兴地跺了跺脚,苦于追踪不到裴如昔的气息,只好悻悻地作罢。

辞别猞猁的裴如昔施展真水遁术,不一会儿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山洞之中,思索着怎么解释蜂蜜的来历。

算了,这次不给小志蜂蜜,这次的蜂蜜她和梁佳楠共享,也不给阿爹。

交给阿爹卖掉的野猪预计价值四百块灵石上下,他不声不响地私吞了一百来块灵石,干嘛给他蜜?

贪心的阿爹不准吃蜜。

第四十二章 滥情终究遭报应

裴如昔吃掉的三阶灵果还没有彻底炼化,再吃蜂蜜会造成浪费,所以她稍微尝了尝蜂蜜,满足吃蜜的念想,便在山洞里闭关。

内视自身,裴如昔“看”到丹田中锁着一团灵气。

这灵气正是来自三阶灵果,炼化一小部分已使得她晋升炼气八层,若是全部炼化,踏入炼气十层不成问题。

她运转心法,经脉中缓慢流动的灵气急速奔腾,来到丹田,又从丹田分流向各经脉,形成庞大复杂的灵气循环网络。丹田中的灵气团被勾出一根细流,加入循环网络,逐渐化作精纯温顺的灵力。

半个月弹指即逝,裴如昔炼化的灵力达到冲击炼气九层的程度。

又三日,裴如昔的修为达到炼气九层,不再炼化灵气,专心稳固境界。

十天后,裴如昔出关,小志第一个祝贺她晋升炼气九层,询问她要不要吃兔子。

“前些天我我看到一只一阶妖兔路过洞口,顺手把兔子捉了。”小志解释,“你想怎么吃兔子?”

“兔子是小志哥的,小志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裴如昔是懂规矩的好姑娘。

小志喜欢烧烤。

裴如昔吃了他做的烧烤兔子,休息一日,问:“小志哥,去狩猎妖兽吗?我觉得我们能杀二阶妖兽。”

小志迟疑:“二阶妖兽不好惹……”

裴如昔道:“我们打不过,跑还是跑得掉的。”

小志被她说服了。

兄妹俩选中距离山洞二十八里的妖蛇,在妖蛇的巢穴附近观察五天,细细地商量好杀妖蛇的计划,联手击杀妖蛇。

此妖蛇的修为是炼气九层,身上长着网状花纹,长达八丈,吃饱后喜欢躺在石山上晒太阳。裴如昔和小志打算在它忙于消化时发动袭击,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三个不怕死的修士来妖蛇的领地采集灵草,被妖蛇盯上。

为了避免三个倒霉蛋被吃掉,裴如昔只好改变计划,亲自引走了捕猎的妖蛇。

没吃饱的妖蛇攻击欲极强,裴如昔一边跑一边用柔水水球砸它,它气势汹汹地追着她来到河滩,受困于小志催生的荆棘丛。

它的修为高于小志,荆棘丛困不住它多久。

裴如昔迅速施展法术,混着柔水和一滴先天真水的河水腾空而起,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水龙扑向妖蛇。

这是学自苏氏的水龙术,施展一次,裴如昔的灵力立即消耗了十分之一。

龙的生命层次高于蛇,妖蛇见到咆哮的水龙,顾不得水龙是水做的西贝货,加把劲挣脱荆棘的缠绕,扭头就跑。

裴如昔操纵水龙追逐妖蛇,小手一挥,一道禁制倏然落下。

妖蛇被禁制阻拦,刚撞碎禁制,水龙便追了上来,咬中妖蛇的脖子。水龙的威力不负裴如昔付出的灵力,妖蛇的脖子被咬断了三分之一,鲜血狂喷。

“嗬——”

没有发声器官的妖蛇张开嘴,凶性大发,条件反射地缠住体型不比自己小的水龙,被水龙抓了起来飞上天空。

不多时,水龙受不住妖蛇的缠绕,化作漫天雨水撒落。

妖蛇不能飞,和雨水一同砸进河里,砸起七八丈高的水花,声势惊人。

裴如昔正在河边等它坠落。

它刚落水,她便控制河水将妖蛇困住,强迫它把脑袋露出水面。柔水化作一片薄而锋利的水刃,但见寒光一闪,水刃落在妖蛇的伤口,妖蛇被斩首,腥臭的蛇血染红了河水。

无头蛇躯犹有余力,摆脱裴如昔的束缚,在水中翻腾着,垂死挣扎。

裴如昔扬起手,妖蛇的鲜血迅速从伤口涌出,化作一根红色的带子腾空而起,灌进小志摆在岸边的坛子里。

失去全部鲜血的妖蛇渐渐停止挣扎,生命气息淡去,魂魄归于天地。水里的食肉鱼迫不及待地围住妖蛇的躯体,准备大吃一顿,却被水浪推开。

水浪听从裴如昔的命令,将妖蛇的尸首送上岸。

望着死去的妖蛇,小志满脸敬佩。

“如昔妹妹,你好强!”

“你努力练习法术,你也可以杀掉它。”

裴如昔摸了摸妖蛇细密的鳞片,道:“我能杀掉它,法术厉害是一方面,你的配合也少不得。另外,这里是河边,我占据了地利。”

妖蛇太大,塞不进储物袋,裴如昔和小志把妖蛇抽筋扒皮,骨肉分开,去锦坊卖蛇。

找裴向荣卖蛇会被中饱私囊,自己卖更划算。

乔装成两兄弟的兄妹二人走进名为百宝轩的杂货铺,掌柜不认识换了一种乔装的裴如昔,看到她个子矮,也是个侏儒,隐隐觉得她有点眼熟。

裴如昔抢先道:“我是姜完,这是我弟弟姜志,我们要卖妖兽。”

未等掌柜问她卖什么妖兽,她拿出莹姑的玉坠给掌柜看。

“你们认识阿莹?”掌柜的神色变得复杂,态度也变得温和起来,用打量晚辈的目光打量裴如昔和小志,“阿莹近来如何?”

“她今年的状态和过去几年一样。”裴如昔回答道。

“我想见她。”掌柜轻叹一声,“请替我转告她,我想见她。”

妖蛇的肉不如青花灵鱼美味,灵气含量和青斑灵鱼差不多,两块灵石五斤,卖了七十来块灵石。内脏不值钱,蛇皮、蛇筋、蛇骨、蛇胆、蛇血较为值钱。裴如昔请掌柜用蛇皮给小志做一件防御法器,蛇筋做攻击法器,又选了蛇骨和蛇鳞,作为送给母亲的礼物。

小志坚决不要卖蛇的灵石,裴如昔没有反对,一次增添了两百多块灵石的收入。

兄妹俩回到山洞,裴如昔在第二天中午给裴向荣发去一道传讯符,告知他自己是炼气九层的修士。

裴向荣收到传讯符时,柳兰芝也在,她看到他喜形于色的样子,好奇地问:“夫主有什么喜事?妾身想知道。”

“让你知道也无妨,给我传讯符的是昔昔。”裴向荣珍重地把传讯符放进怀里,笑着跟柳兰芝炫耀自己的宝贝女儿。

末了,他的手抚上她的肚子,说:“我希望你和我的儿子比昔昔厉害。”

他用神识看过了,柳兰芝怀的是个男孩。

但灵根由天定,裴向荣不知柳兰芝未出生的儿子是否有灵根,也不觉得这个儿子一定比裴如昔厉害。他柔声细语地跟柳兰芝讲了几句好听话,承诺下次来一定给柳兰芝送一块防御玉符,匆匆地去见裴如昔了。

柳兰芝倚着门框目送夫主离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昔昔是谁,昔昔哪里厉害,无需裴向荣炫耀,她早在去年的年末打听得清清楚楚。

她还知道裴向荣的三十多个儿女之中,裴如昔是唯一的天灵根,裴成烈是唯一的双灵根,剩下的两个五灵根孩子得不到他重视,没有灵根的孩子更是想见他一面都难。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的父爱不会给不优秀的孩子。

他也不是一个好夫主,他的宠爱就像雨露,她不能争取,只能被动地等待赐予。

但是她不在乎他的缺点,她爱他。

第四十三章 一家三口乐融融

柳兰芝摩挲微微凸起的小腹,回到屋里。

刚才裴向荣在书房里为她作画,裴如昔的传讯符来了,他停止作画,留下一幅未完成的画便走了。她凝视他画的人像,想了许久,想到一个永远地留住裴向荣、并让他从今往后铭记她的好主意。

人是贪婪的。

因为她爱他,所以她想要他的爱。

他不肯给没关系,她自行争取便是。

柳兰芝拿出裴向荣的画像,注视着画中俊美的他,痴痴地笑了。

……

……

锦坊的珍馐美馔楼中,裴向荣豪掷一千个灵币买下一盒糕点,带着糕点去落霞山脉。他做事素来小心谨慎,神识始终外放,以免遭到有心人跟踪。在即将抵达山洞时,他故意绕了几圈路,才施展法术潜入山洞。

“昔昔,阿爹来了!”裴向荣亮出包装精美的糕点,“这是珍馐美馔楼最好的糕点,快来尝尝!阿爹穷,平时舍不得买这么贵的糕点吃,昔昔宝贝分阿爹一块糕点好不好?”

裴如昔打开盒子,盒子内摆放着八块模样不同的精美糕点,每块糕点都以二阶灵物为食材,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和食材的香气。

她挑了一块金灿灿的糕点给族兄小志,拿起另一块红褐色的糕点给裴向荣。

“啊。”

裴向荣不接糕点,张开嘴等待投喂,两只眼睛柔和地映着她的小脸蛋。

裴如昔的动作一顿,有点嫌弃,但还是尽心地把糕点送进他的嘴,说道:“我不是阿娘,阿爹请不要跟我撒娇。”

旁边的小志听了这句话,不慎被糕点噎到,发出咳嗽声。

尴尬的裴向荣立即向他投去关切的目光:“小志,你怎么了?”

小志涨红脸,说:“我没事,多谢长老关心。”又说道,“长老、如昔妹妹,我有事情要做,你们慢慢聊。”

他穿过禁制去到水边,不敢听裴如昔调侃裴向荣。

裴向荣弹指布置了防窥听的禁制,在裴如昔头上“咚”地敲了一记,轻哼道:“阿爹每日每夜惦记着昔昔,昔昔倒好,刚见面就让阿爹没脸。”凑近她问,“昔昔,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脸是阿爹的。”裴如昔说,“阿爹不要脸,几十岁的人还要我把糕点喂到嘴里。”

“……话不可以这么说,昔昔小时候,阿爹有经常喂昔昔吃东西,昔昔喂阿爹吃一次居然不愿意。”裴向荣又敲了女儿一下,“阿爹想吃翡翠糕。”

小志不在,他又张开嘴等投喂。

裴如昔:“……”

裴如昔露出明显的嫌弃神色,捡起一块翡翠糕递到裴向荣嘴边,手腕一转,把翡翠糕送进自己嘴里。

裴向荣没吃到翡翠糕,甚至被戏弄,傻眼了。

裴如昔在吃糕点,一只手掐法诀,用法术说话:“阿爹以前喜欢用吃的逗我,今天我也逗了阿爹一回,果然很好玩。”

“你那么小就记事了吗?”裴向荣发现女儿特别会记仇,连忙解释,“我逗你时,你不到一岁,尚未断奶,阿楠不许我给你吃别的。”

“可是阿爹逗了我。”裴如昔把糕点盒放在父亲面前,“阿爹想吃哪个糕点自己拿来吃,或者把糕点拿回家里,请阿娘喂给你吃。”

“一起回家?”裴向荣说。

自裴如昔和小志住进山洞至今,已过去五个多月,再过三个月便是新年。裴如昔给裴向荣发传讯符本就有回家的意思,说道:“我和小志哥把东西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回家。

裴向荣笑,把山洞的洞口隐藏起来,带两兄妹回裴氏祖宅。

在回家途中,他去了一趟珍馐美馔楼,买一盒新的糕点作为送给梁佳楠的礼物。衣裳首饰等物暂时不用买,明天或后天一家三口出门,多的是机会买。

小志去探望莹姑,裴如昔父女来到器坊,给忙碌的梁佳楠打下手。

这半年,裴如昔修炼到炼气九层,梁佳楠得到她送的五滴果汁,修为也晋升到炼气八层。此外,梁佳楠成功地炼制了三件一阶法器,如愿成为一位真正的炼器师。

炼器不是容易掌握的本事,梁佳楠学了四五年,虽然能够制作法器,但她仍然需要认识各种陌生的炼器材料。

裴向荣和裴如昔愿意帮忙,她不客气地使唤道:“夫主过来,你有真火,烧一下这块矿石。”

“烧多久?”裴向荣不是第一次帮忙。

“你能烧多久烧多久。”梁佳楠说,“这块矿石的杂质太多了,用真火烧一下能去掉一部分杂质。”

“行。”裴向荣吐出一团小火苗灼烧矿石。

梁佳楠招呼裴如昔:“昔昔,你来帮我裁剪这块兽皮,不要用法术裁剪,用剪刀。”指着兽皮上的线条,“线在哪,你剪哪,不要把皮子剪坏了。”

裴如昔摊开兽皮,亲手拿着剪刀剪了一会儿,放下剪刀。

她的手太小,剪刀太大,不如用驭物术操纵剪刀干活,反正她控制力入微,不会把兽皮剪坏。

剪刀和兽皮飞了起来,喀嚓喀嚓声不断,一会儿工夫就把兽皮剪好。

梁佳楠检查了兽皮的裁剪情况,指了指堆成一堆的兽皮,说:“那些兽皮也要剪,你量力而行,不要累着自己了。”

裴如昔招招手,一块兽皮飞过来,大剪刀迎上去,把兽皮剪开。

兽皮基本来自妖兽,有些兽皮容易剪,有些兽皮不好剪。但兽皮不是不入阶便是一阶,剪刀是一件锋利的法器,裴如昔的修为也高,没有剪不开的兽皮。

梁佳楠在处理剪开的兽皮,用特殊方法将一块块兽皮连起来,制作护身皮衣。

裴如昔剪开全部兽皮后,站在她身边看她处理,看了片刻,说:“阿娘,制作皮衣这么简单的事情,交给不入阶的炼器师做也可以吧?”

梁佳楠道:“你的十三叔公说,我需要积累炼器经验,做这些活正好合适。”

十三叔公是器坊唯一的二阶炼器师。

一家三口在器坊干活,干到天黑,携手回家吃饭。饭菜是珍馐美馔楼送来的灵膳,裴如昔看到了眼熟的蛇肉,那是她和小志卖给百宝轩的。

饭毕,裴向荣拿出糕点送给梁佳楠,道:“我也送了昔昔一盒。阿楠,我们明天去红山赏枫叶,昔昔也去。”

母女俩对视一眼,没有反对。

深秋的枫叶红似火,远远看去,长满了枫树的红山像是在燃烧一样。

裴如昔一家三口爬上山顶,在山顶赏景、野餐。下午,裴如昔跟着爹娘回到落霞城,去锦坊买东西。

她得到一套可以变大变小、不沾污秽的法衣,梁佳楠也得到了一套同样款式的法衣,裴向荣花掉两百多块灵石。

母女二人顺便给裴向荣挑中一套法衣,裴向荣想掏钱,裴如昔道:“我给过钱了。”

裴向荣很感动,一把抱起裴如昔:“昔昔真是阿爹的小心肝!”故意瞟梁佳楠一眼,不无得意,“阿爹有昔昔送的法衣,阿娘没有法衣,昔昔最喜欢阿爹是不?”

裴如昔说:“我送了阿娘别的礼物。”阿娘有我亲手采集的蜂蜜,你没有。

第四十四章 裴向荣流年不利

是法衣好还是蜂蜜好?

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人而异。

裴向荣喜欢法衣。

横竖法衣自带避尘去秽的作用,不会弄脏,虽然款式不能变,颜色却是能改变的,裴向荣天天把法衣穿在身上。见到裴八叔,他跟裴八叔炫耀法衣是裴如昔送的;见到裴金伦,他又跟裴金伦炫耀一番;就算见到裴金凡,他照样炫耀得起来……

很快,整个裴氏祖宅都知道裴如昔送了裴向荣一套法衣。

紧接着,裴氏宗族的七万多族人听说了这件事,苏氏和林氏也听说了。

再之后,消息扩散至落霞城,裴如昔成为著名孝女,裴向荣得到许多人羡慕,林六和苏倾容受到牵连。

林氏祖宅的某个院落里,林六数着自己辛苦存下的几十块灵石,咬牙切齿地道:“裴如昔可恶!她平白无故的送她阿爹一套法衣,害得我也要掏钱送我阿爹一套法衣!”

“你送不起。”林六的母亲罗明珠笑吟吟地瞧着生气的女儿,“你顶多拿出几十块灵石,不够的我帮你凑,你以后还我。”

“不还好不好?”林六心疼灵石。

“不可以。”罗明珠的语气慢条斯理,“欠债还钱,你赖不得。”

住在苏氏祖宅的苏倾容同样被自家阿爹关注。

相较于贫穷又不舍得为阿爹花钱的林六,她是一个有钱大方的女儿,不仅给苏氏族长买了一套五百多块灵石的法衣,还给苏氏族长夫人、老太爷和苏轻寒各送了一套法衣,一个人把落霞城的三阶法衣买得断了货。

如此豪举传进林六的耳朵,她像是吃了柠檬一样酸了,“苏倾容怎么可以这么有钱!一定是她家里人买法衣,特地给她弄一个好名声!”

裴向荣心里也是酸的,对比别人家的女儿,他家昔昔好像不是很会赚钱?昔昔的性子注定她不是会做生意的料子,他还是期待一下未出生的儿子吧。

怀着望子成龙的心,裴向荣去私宅探望柳兰芝和她肚子里的儿子,结果迎来了柳兰芝手里的匕首。

柳兰芝说道:“夫主给我一滴精血!我听别人说,怀孕了吃一滴修士的精血能让孩子有灵根!”

裴向荣差点以为柳兰芝要杀他,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听她讲清楚亮刀的原因,放下警惕心,一脸无奈地说:“芝芝,那是谣言,不可信。”

柳兰芝蛮不讲理,“我不管,你不给我一滴精血我今天不放你走!”

裴向荣成了亲,一般不会在外面留宿。柳兰芝为了要精血,软磨硬泡,他趁她不注意,施展法术逃出私宅,过了六七日才现身。

柳兰芝无情地亮出匕首,“夫主,给我精血。”

裴向荣:“……不要这样行吗?修士的精血很宝贵……”

柳兰芝:“你的儿子不宝贵?”

没有灵根或者灵根不好的儿子裴向荣是不觉得宝贵也不想要的,但话不能说得这样冷酷,他道:“你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地生下孩子,无论孩子是不是儿子,无论孩子有没有灵根,我都会把孩子当宝贝。”

话很动听,柳兰芝被他哄开心了,放下匕首钻进他怀里,问:“夫主,我的孩子是你的宝贝,我呢?”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宝贝,你当然是我的大宝贝!”裴向荣笑得很温柔。

他的心却道:“你也算宝贝?你充其量是个花瓶,摔碎了也许心疼,可我随时能买十个八个花瓶回来当摆设。能修仙、会炼器,还和我生下昔昔的阿楠才是宝贝!”

柳兰芝仿佛不知裴向荣睁眼说瞎话,高高兴兴地和他渡过下午,高高兴兴地送他走。

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裴向荣隔三岔五探望她一回,十分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柳兰芝跟他说精血,他迟迟不肯给她。

直到某天,她偶然间摔了一跤,差点伤及孩子,他耐不住她的央求,终于松了口。

裴向荣不是没有常识的修士。

取了一滴精血给柳兰芝后,他亲眼看着她喝下精血,并帮助她炼化,杜绝了她利用精血暗算他的可能。

这天,裴向荣回到家,裴如昔看他一眼:“阿爹,你气色不好。”

裴向荣刚失去一滴精血,气色好才怪。

他故意把女儿的头发揉乱,道:“阿爹修炼时遇到点小问题,受伤了。昔昔进山抓几只二阶妖兽带回来,阿爹吃了妖兽的肉,便不会气色不好了。”

“冬天不适宜打猎,我去锦坊买二阶妖兽的肉给阿爹吃吧。”裴如昔说。

“昔昔出钱吗?”

“不,你出钱,我去买。”

在裴如昔的关照下,裴向荣吃了几天妖兽肉做的灵膳,气色转好。

又半个月,新年来临。

裴如昔从八岁迈入九岁,在新年初一来到大厅,和裴玉夏、阿宝等同族兄弟姐妹们过年。他们要上学,她潜心修炼,不常出门,她和他们已有大半年没见过面了。

不上学的小志不会来这个大厅,裴成烈不知裴如昔修为,用灌注灵力的眼睛看她,被她身上的灵光吓到了。

“你是什么时候晋升炼气九层的?”他问。

裴如昔:“十月初。”

裴成烈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去年四五月修炼到炼气八层,不到半年居然又突破了?你吃了仙丹?”

“没有吃仙丹,阿爹也没有送我丹药。”裴如昔认为自己需要解释一两句,“我去年进山里狩猎妖兽,有幸得到一颗珍贵的三阶灵果,我把灵果吃掉了。”

“好吃吗?”阿宝没吃过三阶灵果,“甜不甜?酸不酸?”

“不酸不甜,味道刚刚好。”裴如昔说。

一群孩子在大厅里讨论三阶灵果有多好吃,裴向荣等大人在祠堂的大厅里商讨今年的大事和小事,气氛凝重。

族长裴金伦压抑着愤怒,沉声说道:“林氏规求无度,盯上我们的青花灵鱼,要我们献上三千条鱼苗!在座各位是裴氏宗族的顶梁柱,且动脑想一想鱼苗是给或不给!”

给或不给鱼苗用得着动脑想?

今天给了鱼苗林氏,林氏绝对不会满足,明天会向裴氏索要更多。

裴向荣垂眸看向杯中美酒,听着裴金伦等人一致同意给鱼苗,商量着给多少鱼苗合适,将杯中之物饮尽,又倒了一杯酒。

这时,裴金凡出声了:“一定要给林氏青花灵鱼吗?青花灵鱼可是我们裴氏的招牌,给林氏鱼苗等于把招牌送人。”

裴金盛近来几年看裴金凡不顺眼,道:“不给林氏鱼苗,林氏岂会善罢甘休?”

裴金凡望着裴向荣,阴沉地笑了,说:“给林氏别的,堵住林氏的嘴,林氏会放弃青花灵鱼的。”

“给别的?别的是什么?”裴金伦也不想给林氏鱼苗。

“我听说林氏有意求娶裴如昔——”裴金凡说。

“砰!”

他的话被打断了。

裴向荣将盛着美酒的金杯砸在裴金凡面前,脸色很不好看。

“二哥手抖了?”裴金凡是笑着的,裴向荣生气了,他心情极好,“二哥喝的是三阶灵酒,一杯酒至少值十块灵石,洒了多可惜啊。”

裴向荣眯眼,盯着他。

裴金凡的阿爹是筑基中期,不怕裴向荣,笑嘻嘻地说道:“二哥这般浪费灵酒,莫不是私底下跟林氏宗族谈妥了裴如昔的婚事,拿到林氏宗族送的丰厚聘礼了?”

第四十五章 身不由己很无奈

“呵呵。”裴向荣皮笑肉不笑,“昔昔深得老祖宗宠爱,她的婚事是老祖宗做主,你胡乱揣测我给昔昔定亲,居心何在?”

“我只是好奇一下,没有不好的意思。”裴金凡迅速撇清自己,故作感叹,“如果我们和林氏结为姻亲,我们的处境肯定不会这么糟糕,可惜……”

“可惜什么?”裴向荣问。

裴金凡不敢提裴如昔,虚伪地说:“可惜我们和林氏当年没做成姻亲。”环视大厅一圈,目光落在裴五叔身上,“莹姑要是肯忍耐,林氏宗族的族长夫人之位岂会被罗明珠抢了去?”

莹姑是裴五叔的亲姑姑,年轻时与林氏的少族长林弘远定下亲事,嫁进林氏。后来林弘远陨落,莹姑回到裴氏祖宅,林弘远的族兄林弘赦成为新任族长。

据说林弘赦曾请莹姑留在林氏,希望莹姑和他成亲,但莹姑没有答应。

时至今日,林弘赦是说一不二的林氏族长,罗明珠是林氏族长夫人。莹姑在裴氏祖宅活得像一个透明人,极少和族人交流,从不来祠堂大厅商议裴氏宗族的大事。即便是亲侄子裴五叔,她也爱理不理,姑侄之间几乎断绝了来往。

是以,听得裴金凡提起莹姑,裴五叔瞧了瞧他,没有表示。

裴金凡还想发言,族长裴金伦说道:“家族以利益为先,姻亲没有用的。我娶了苏氏族长的妹妹,林氏欺负我们,苏氏作壁上观。早知苏氏如此作为,何必娶苏氏女为妻?娶我喜欢的静儿至少能过得开心些。”

他叹息,放下心中的惆怅,询问裴金凡:“你有什么好办法应付林氏的要求?”

“好办法我说过了。”裴金凡道,“林氏想娶裴如昔,大哥答应把裴如昔嫁给他们,他们必然拉不下脸抢我们的青花灵鱼,还会送我们聘礼。”

“这……”裴金伦犹豫,“如昔侄女是七度天灵根,林氏恐怕没有人配得起她。”

“资质配不起无所谓。”裴金凡吃了一块灵米制作的点心,砸了咂嘴,说,“林弘赦是金木火三灵根,罗明珠是五度的火灵根,两人照样做夫妻。林氏给得起求娶七度天灵根的聘礼,我们把裴如昔嫁给林氏,林氏让裴如昔和谁成亲都可以。”

裴金伦衡量着将裴如昔嫁去林氏宗族的利弊,看向喝酒的裴向荣,道:“二弟,你有何高见?”

裴向荣说道:“族长,昔昔在去年晋升炼气九层,今年能修炼到炼气十层。”

“什么?这么快?”裴金伦大吃一惊,“她怎么会修炼这么快?”

“当然是得了好处自己吞掉,没有给宗族。”裴金凡怪声怪气地说,“二哥自私自利,养的女儿也自私自利,用着宗族给予的资源,不愿为宗族付出一点好处。”

他的话挑起了大家的不满,裴金盛看着裴向荣道:“长老为何不将机缘让给有需要的族人?你女儿今年才九岁,一下子修炼到炼气九层,太快了。依我看,她这么高的修为,必须帮助宗族做事,不能白白地占宗族的便宜。”

“炼气四层都能帮助宗族做事了,炼气九层怎能无所事事?”裴三叔说。

“她是水灵根,让她养鱼去呗,族里的鱼塘都给她养。”裴四叔附和。

裴向荣看也不看这两个弟弟,说道:“昔昔去苏氏学堂上课前,有十六个月是在养青花灵鱼的。如今她是炼气九层的修士,我会安排她做事,带领她为宗族付出。”

“做事是应该的,只是你作为裴如昔的父亲,偏袒包庇她怎么办?”裴金凡不依不饶。

“族长亲耳听到的,老祖宗亲口交待我照顾昔昔。”裴向荣说,“七弟不满老祖宗,请找老祖宗要解释。”

裴金凡哑了。

裴金伦说:“如昔侄女的婚事要过问老祖宗,老祖宗没点头,如昔侄女就算跟别人定下婚事,也是不算数的。至于如昔侄女的安排……”沉吟着道,“把后山的青花灵鱼交给她养吧,她养鱼有经验。”

“今年的修炼资源呢?”裴金凡铁了心针对裴如昔,“裴如昔修炼进度快,去年瞒下机缘没有上交宗族,未来十年不必给她修炼的资源了!”

“灵膳必须给,别的可以不给。”裴金伦说道。

裴向荣已经和裴如昔齐心,闻言立即跟裴金伦据理力争:“族长,昔昔的机缘和宗族无关,宗族没有要求她上交机缘的规矩……”

然而裴金伦不满他和裴如昔私吞机缘,裴金盛等人亦有不满,裴如昔的修炼资源最终停留在炼气六层,并削去三分之二。

同时,裴如昔要喂养十亩鱼塘,一个月可得到一百块灵石。

裴向荣用传讯符将此事告知裴如昔。

正在吃饭的裴如昔皱了一下眉头,把饭菜吃完,起身对裴八叔说道:“八叔,我走了。”

裴八叔的修为和她一样,没有拦她的实力,也没有拦她的想法,道:“请把握分寸,不要弄巧成拙。”

裴如昔点了点头,转过身看到裴玉夏,打了个招呼:“玉夏姐姐。”

裴玉夏比她年长两岁,修为依然是炼气五层,问她:“你要去祠堂的大厅?”

裴如昔应是。

“宗族又搞什么事?”裴玉夏烦透了每年新年初一都让人不愉快的宗族长辈们。

“削减我的资源,要我喂养十亩青花灵鱼。”裴如昔简略地说。

“为什么?”裴玉夏不懂。

“因为我没有把三阶灵果交给宗族。”裴如昔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和大家一起吃饭吧。”

裴玉夏拉住她,说:“如昔妹妹,我想帮你。”

裴如昔感觉到她的善意,道:“我不想看到你因我受罚。”

裴如昔来到祠堂,护卫挡住她的去路,“五小姐,请不要为难我们。”

他们听命令做事,裴如昔不想为难他们,也不想委屈自己。所以她施展法术把护卫捆住,越过他们来到祠堂的大厅,见到族长和两位长老。

族长不想见到裴如昔,“你来这里干什么?”

裴如昔:“你们削减我的修炼资源,我能接受。但是,你们要求我喂养十亩鱼塘,给我一个月一百块灵石,这太欺负人了。之前我喂养半亩鱼塘,一个月是十块灵石,十亩鱼塘得给我一个月两百块灵石。”

族长说:“你的吃穿用住是宗族给的,你不能不为宗族奉献。”

裴如昔:“别人喂养十亩鱼塘有两百块灵石,我也要有。”

族长说:“你得到的比别人多,你付出的应当比别人多。”

裴如昔觉得他的话片面,却苦于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反驳他。

她看了一眼筑基初期的族长,又看了一眼筑基中期的六叔公,走到裴向荣身旁坐下。裴向荣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她嘴边,笑着逗她:“昔昔,啊。”

“谢谢阿爹,我自己吃。”裴如昔接过点心,把点心吃掉。

点心是甜的,甜味在舌尖弥漫,没法传递到心里。

第四十六章 但是我不想接受

“来,喝茶。”裴向荣给她递了一杯茶。

茶也是甜滋滋的,裴如昔抿一口,嫌腻,让丫鬟换一杯凉开水。可是,凉开水还没端来,她看中裴向荣面前的酒。

裴如昔问:“你的酒好喝吗?”

裴向荣低头看了看她,道:“你是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没有问你我能不能喝酒。”裴如昔说道。

“好吧,给你尝尝。”裴向荣变出一个小小的酒盏,往酒盏了倒了一点酒。

酒呈现浅绿色,闻着有股竹的芳香。

裴如昔一口喝了,脸颊迅速浮起淡淡的红,眼睛变得湿润,透着惹人怜惜的柔弱感。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她穿着大红色的衣裳,戴长命锁,应该和同龄人一起欢笑,不该受气的。

裴向荣的手在女儿头上抚了一下,道:“酒的味道怎样?”

裴如昔如实回答:“有一点辣,味道奇怪,我不喜欢喝。”

裴向荣道:“人很难遇到喜欢的事物。大多数时候,你要接受不喜欢的事物,甚至要假装你很喜欢。”

“但是我不想接受。”裴如昔说。

“你不接受,会受挫,会遭到外界的打击和伤害……”裴向荣说到这里,想起裴如昔勇敢地和凶恶的妖兽打斗的画面,心念一动,望着她说,“你承担得起拒绝的后果,可以大胆地试一试。”

拒绝养鱼会有什么后果?

裴如昔想到自己是裴氏女儿,得到宗族给予确实要回报宗族,又想到老祖宗的宠爱,悄悄施展传音术告诉裴向荣:“我想打人。”

她说:“六叔和七叔每年嚷着削减我的修炼资源,我不喜欢他们,一直想揍他们一顿出气。阿爹能不能帮我?”

“怎么帮?”裴向荣被裴金盛和裴金凡针对,乐见两个不听话的弟弟挨打。

“阿爹是筑基修士,请阿爹释放威压镇住六叔。”裴如昔说。

“行。”

裴向荣答应了。

丫鬟送来凉开水,裴如昔端着这杯凉开水走向裴金盛,轻声说:“六叔。”

“侄女有事?”裴金盛的态度称得上和颜悦色。

“我有问题请教六叔。”裴如昔直视他,“请问你为什么总是要求宗族削减我的修炼资源?”

被当众询问这样的问题,裴金盛略感尴尬。

面对裴如昔漂亮认真的小脸,他说不出敷衍的话,委婉地说:“你资质好,就算宗族不给你资源,你的修炼进度也比别人快,是吧?”

裴如昔说:“六叔的意思是,我资质好,就要把资源让给资质不是那么好的人。那么,六叔修为高,是不是也要把资源让出来?六叔不肯让资源,何以要求我让?”

如此质问引来旁人的注视,裴金盛听到裴金凡的嗤笑,恼怒地瞪着裴如昔,失去了和她好好说话的耐心。

他的语气满含着轻蔑:“你是女孩,我是男子,岂能相比?”

裴如昔平静地说:“你是人,我是人,何以不能相比?是你不敢比!我八岁修炼到炼气九层,你二十八岁才晋升炼气九层,你拿什么跟我比?”

她在陈述事实,没有一丝嘲讽。

裴金盛却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裴如昔!”

“六叔似乎很生气。”裴如昔打量着他,慢慢地笑了,“想打我出气?”

“……”裴金盛呼吸急促,在心里默念老祖宗,劝自己不要冲动。

“你嫉妒我,欺负我年纪小修为低,要宗族削减我的修炼资源,我也很生气。”裴如昔把杯子里的凉开水泼向裴金盛。

修为比她高的裴金盛不会任由她泼出的水落在自己身上,刚要划下禁制,便感到身上一沉,差点被压得趴倒。

这是筑基修士的威压!

裴向荣对他出手了!

“哗啦——”

裴金盛没有顺利划下禁制,冰冷的水扑在他脸上,如同有生命一样钻进他的鼻子。尽管他停止了呼吸,依然产生了强烈的呛咳冲动,不由自主地捂嘴咳了起来。

裴如昔泼出的水是柔水,不是清水。

在裴金盛咳嗽时,部分柔水化作利刃,刷刷刷几下剃去他的全部头发,给了他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裴金盛想反击,每次反击都被威压打断。

待到威压终于离去了,裴如昔已经回到裴向荣身边,恶意地朝他竖起一面水镜。

裴金盛看见没有头发的自己,气急败坏地打出了一道灵力,把水镜弄碎了。盯着仗势欺人的裴如昔,他压抑住怒火,极其不满地说:“二哥!你养的这个女儿实在欠缺教养!”

“别瞎说,我家昔昔是很听话的。”裴向荣道,“你欺负了昔昔在先,不能怪昔昔剃光你的头发,只能怪你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他的目光意味深长:知足吧你,要是我亲自出手,你身上掉下来的东西绝不会是头发。

读懂了裴向荣的眼神,裴金盛顿时不寒而栗,慌忙移开视线。

大厅里坐着十几二十个人,没有一个人出声维护裴金盛。

族长裴金伦旁观裴金盛被裴如昔剃了光头,像在看戏;六叔公亦如是,一边看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两位筑基修士没有笑裴金盛吃了裴如昔的亏,裴金凡哈哈大笑,夸赞裴如昔:“小丫头片子挺会欺负人。”

裴如昔谦虚地说:“比不上七叔。”

裴金凡止住笑,道:“你在指责我?”

此时,裴向荣用传音术说服了裴金伦,两兄弟同时释放威压笼罩六叔公,并分出一部分威压投向裴金凡。

六叔公猝不及防,被两兄弟的威压牢牢摁在位置上,无法动弹。

裴金凡被摁得直接趴了下来,侧脸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贴着桌面,手和脚抬不起来,灵力也用不了。

好机会!

裴如昔霎时眼前一亮,飞快地甩出柔水,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把裴金凡剃成一个光头,眉毛和眼睫毛也没有给他留下一根。

柔水回到她手里,她眉眼弯弯,心情愉快极了。

裴向荣和裴金伦不满裴金凡久矣,裴金凡被裴如昔剃光头发和眉毛,两兄弟瞧了裴金凡一眼,都露出笑容。

他们撤去笼罩六叔公的威压,六叔公冷冷地看他们,脸色黑沉,不发一言。

六叔公没有攻击的意图,裴向荣和裴金伦收回放在裴金凡身上的威压。

裴金凡立即跳起来,一道灵力打向裴如昔,要教训裴如昔,“臭丫头敢剃我头发,我打断你的腿!”

裴向荣扬手,袖中飞出一只赤色飞鸟,迎向裴金凡打来的灵力。

一声轻响,灵力被飞鸟撞碎了。

颜色黯淡了三分的飞鸟撞向裴金凡,在触及裴金凡之际,突然落下的一道禁制拦住飞鸟。裴金凡安然无恙,飞鸟撞死在禁制上,化作点点火星熄灭。

六叔公保护了他的亲儿子。

裴金凡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望向父亲,希望父亲教训裴向荣。

他的父亲懒得理他。

裴向荣和裴金伦都在盯着他,就像两只猫在盯着一只老鼠,不怀好意。

没有父亲撑腰的裴金凡选择认怂,不敢闹腾,灰溜溜地回到位置上。

裴向荣掩去眸中的不屑,对裴金伦说道:“族长,昔昔一个人喂不了十亩鱼塘,减为五亩较为妥当。”

跟自己作对的裴金凡父子吃瘪,裴金伦正高兴着呢,闻言摆摆手:“那就减为五亩,一个月给她七十块灵石作报酬,她得把鱼养好。”

裴向荣应是,“我会监督她养鱼的。”

及宗族的大事小事讨论完,裴如昔和裴向荣回到家里,裴如昔说道:“阿爹,族长也欺负我。”

第四十七章 修仙家族和门派

“他是老祖宗的孙子。”裴向荣把裴如昔放在太师椅上坐着,与她面对面,眼底是殷切的期盼,“昔昔,你有极佳的资质,只要你努力修炼,你的未来必定比老祖宗开阔。”

“我知道。”裴如昔右手握拳,望着自己小小的拳头,“我不够强,我要变得更强。”

随后,她回忆起前世活不到十五岁的自己,补充一句:“活得久才能变强。”

裴如昔换上宽松舒适的居家衣裙,进静室修炼。

养鱼是明天的事,今天的鱼不归她养。

目送女儿走进静室,裴向荣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和布置,叮嘱丫鬟们细心照顾裴如昔,去器坊了。

他在路上见到林子里的桃花开得好,挑选最美丽的几枝剪下来,遣丫鬟送去裴如昔的住处,又剪了几枝亲手送给梁佳楠。

梁佳楠喜欢花,捧着花嗅了嗅,说:“器坊不适宜养花,这些花得拿回卧房。”

裴向荣笑道:“花不及阿楠美矣。阿楠今天别干活好不好?我要和阿楠一同过新年。”

“也好。”梁佳楠道,“我干完手头的事就和你回去。”

“有我可以帮的忙吗?”裴向荣极上道地问。

“有。”

梁佳楠熟练地给他安排事情,与他在器坊忙了两刻钟,携手离开。

元月初九,裴向荣抽空去私宅探望柳兰芝,带了一束桃花。

他把桃花插在瓶中,拥住柳兰芝的肩膀,温柔地说:“桃花辟邪,能带来好运,芝芝今年要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健康平安,事事如意。”

柳兰芝的双手抱紧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呢喃道:“夫主也要平安顺遂,还要更喜欢我。”

裴向荣随口承诺:“那当然了,芝芝是我最喜爱的女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想梁佳楠也没有想别人,是真的只爱柳兰芝一个。

日落后,裴向荣回祖宅。

柳兰芝关上门,取出妆奁里的一个金镶玉小牌子,捧着小牌子虔诚地祈祷天神赐予自己裴向荣的爱。

牌子正面刻着玄妙复杂的符文,柳兰芝一遍遍地重复着祈祷,符文渐渐被金色的光芒点亮,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这牌子是柳兰芝的传家宝,以诚心点亮牌子上的全部符文,她就可以愿望成真。

现在,牌子的符文点亮了三分之二。

祈祷会令人感到疲惫,柳兰芝在太阳穴隐隐胀痛时结束最后一遍祈祷,把金镶玉牌放回妆奁。

亮光在黑暗中熄灭,渐渐又亮起,映出裴如昔圆润的脸。

她梳着丱发,穿着青色道袍,站在船上抛洒法术转化的特殊灵力,引来了上千条青花灵鱼围着小船争食灵力。鱼都是鱼苗,粗细长短如小尾指,吐出的水箭像大头针。

在元月初二那天,裴向荣将今年的第一批成年青花灵鱼送去平州府,带回卖鱼得到的灵石和三千条鱼苗。灵石是宗族的,鱼苗有五百五十条投入鱼塘,剩下的全部送给林氏宗族。

来取鱼苗的人是林永森,那位当众提议给她选妃的林氏修士。

他请裴金伦询问老祖宗能否将裴如昔嫁进林氏,裴金伦说老祖宗在闭关,不能打扰,林永森便请裴如昔去林氏做客。

裴金伦要留着裴如昔养鱼,一口回绝林永森。

在初六的上午,裴如昔被裴向荣告知此事。

到了下午,莹姑问她以后有什么打算,给她指明了一条摆脱裴氏宗族的路:

百宝轩的掌柜有个姑姑在门派修行,如果裴如昔想去门派修行,掌柜可以给姑姑写信,引荐裴如昔成为门派修士。但是,裴氏宗族存在着轻视女孩的恶劣风气,门派亦非没有争斗和算计的桃花源。

裴如昔知道百宝轩和门派有关系。

百宝轩的掌柜姓李,叫李存德。他的姑姑李华馨是一位筑基后期修士,少时成为憾山宗内门弟子,如今荣升为憾山宗的长老。

憾山宗位于落霞山脉的东侧,那里还有四个门派,每个门派至少有一位金丹真人。以金丹真人的数量论之,憾山宗不是最强大的门派,也不是最弱小的门派,但憾山宗距离落霞城最近。

落霞城在落霞山脉西侧。这里的灵气浓度普遍低于东侧,修仙家族却为数不少,光是金丹真人坐镇的大家族就有两个,类似裴氏、林氏等筑基修士坐镇的家族也有二十多个。

两个大家族一南一北,北方的修仙家族以平州府邵氏为首,南方的修仙家族簇拥着雨州府秦氏。落霞城的位置刚好是平州府和雨州府中间,裴氏祖上跟邵氏有来往,林氏种植的灵草会卖给秦氏,苏氏族长的哥哥在门派修行。

门派一般不会来西侧收徒,翻山越岭去到东侧又危险,如裴向荣等修仙家族出身的修士大多安然留在西侧修行。偶尔有人前往东侧闯荡,去的人多,回来的人少,或是路上遇到妖兽被吃了,或是在东侧遇害,或是在东侧有了更好的前程。

按裴如昔的打算,炼气期留在家中,筑基期或许会前往东侧拜师。

若是有变故,提前去东侧拜师也无妨。

裴如昔一口气喂饱五亩水域的青花灵鱼,丹田内储存的灵力消耗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剩余。她运转心法炼化丹田中的灵气团,得到一丝灵力,当即施展法术潜入水下,来到藏于水底的灵泉附近吐纳灵气。

水域幽暗静谧,裴如昔一心一意地修炼,任凭青花灵鱼和凶鱼在身边嬉戏。

两个时辰后,裴如昔浮出水面,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回家吃饭。

二月尚未来临,她已经将灵气团彻底地炼化,修为晋升至炼气十层。

“呼——”

裴如昔减慢心法运转速度,吐出一口浊气,眼睛睁开。

提高了修为,很开心,想做点事认识一下当前的实力有多强。

她想了一会儿,想起自己计划着在炼气八层潜入老祖宗的洞府,结果到现在也没有把计划付诸于实践。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茶杯,在茶杯里注入清水,对清水施展神通,找到通往老祖宗洞府的水。

下一刻,裴如昔变成一个水做的小人,跳进茶杯盛着的清水,瞬间消失不见。

然后,裴如昔被保护着老祖宗洞府的阵法和禁制拦在洞府外,还触动了禁制上的预警机关。

啊,要被老祖宗发现了!

第四十八章 我的阿爹很冷酷

“谁?!”

老祖宗已经发现洞府被小贼窥探,一束锐利如刀锋的白光甩出,穿过阵法和禁制打过来,意在取走小贼的狗命。

幸在裴如昔反应快,察觉到自己被阵法和禁制拦住,立即施展真水遁术逃离。

神通的施展速度快于法术,当白光穿过禁制,水形态的裴如昔溜走了。白光落在洞府外面的水池,池水瞬间化作氤氲水雾,池底的淤泥如同粉尘扬起,与水雾一同徐徐落下。

攻击落空了,老祖宗发出一声疑惑的“咦”。

他躲在洞府里,探出神识仔细查探,没有找到小贼留下的丝毫痕迹。

“哗啦!”

巴掌高的小人从茶杯里跳出来,落地恢复人形,正是裴如昔。

她的心脏在狂跳,掌心被冷汗浸得濡湿,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受惊的情绪中平静下来,感到刺激和后怕。

跟暗中观察六叔公相比,窥探老祖宗实在太大胆。

如果她的反应不够快,老祖宗丢的白光肯定会将她杀掉。

裴如昔无意识地挠了挠桌子,认为自己跑去窥探老祖宗的做法狂妄自大,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性命宝贵,下次行事不可如此冒然。

旋即,她想到老祖宗洞府外的禁制和阵法,暗忖道:“那估计是四阶阵法。不过,我的神通并不弱,若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渗透阵法和禁制,估计不会触发预警。”

“还想尝试怎么办?”裴如昔按捺住施展神通作死的冲动,决心修炼到炼气十二层再去窥探老祖宗的洞府,“现在,我该巩固我的修为,加把劲修炼!”

由于老祖宗的洞府遭到小贼窥探,且小贼有本事逃走,裴氏祖宅进入戒严状态。裴向荣不在家,裴金伦和六叔公在家,叔侄俩被老祖宗要求展开神识查探祖宅。

祖宅辽阔,两位筑基修士的神识扫过每一寸土地,小贼没有找到,他二人累得像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过觉的凡人。待裴向荣回到祖宅,裴金伦和六叔公一致将揪出细作一事交给他,命他核实祖宅内的人是否来历清白。

裴向荣不得不忙碌了大半个月,把祖宅内生活的八千多人查了一遍,找出二三十个可疑的。这些人的身份都有不实之处,混进裴氏祖宅的目的不纯,他准备全部打杀了。

在打杀可疑者前,裴向荣叫来裴如昔,道:“昔昔,你要旁观这些人受刑。”

“旁观受刑?”裴如昔重复他的话,皱起眉头,“我不想旁观。”

“必须看,不可以不看。”

裴向荣冷酷地否决她的拒绝,吩咐护卫给戴着镣铐的细作们用刑,逼迫他们交待情报。

用刑的详细过程不提,受刑的细作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部分人被当场打杀,另一部分人有的送去矿山挖矿,有的送去丹坊供炼丹师试药,有的被留下来。

旁观受刑的裴如昔白着脸,极度不适。

裴向荣却说:“昔昔,拔出你的匕首,杀掉那几个细作。”

话出口,被留下的几人满面惊恐。

裴如昔望向他们。

从左到右,他们分别是长相凶恶的成年男人、肥胖的中年女人、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十三四岁的瘦弱少女。

她不认识他们,不认为自己有权夺走他们的性命。

裴如昔转头看裴向荣,裴向荣的目光让她想起“患病去世”的李解语,那个给裴向荣做了十几年侍妾,最后因算计她,被裴向荣无情弄死的女人。

思绪在脑海里滚过,裴如昔再次看向四个瑟缩的细作,走向他们。

他们身上没有镣铐,当她走近,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扑了上来,杀意使他们面目狰狞。

能被选为细作的人大多不傻,裴向荣明摆着不会放过他们,他们想抓住裴如昔要挟裴向荣放他们走。若裴向荣不肯放人,那就拉着他的宝贝女儿裴如昔同归于尽!

料不到自己会被袭击的裴如昔愣了一下,闪身避开扑来的瘦弱少女,又避开成年男人抓来的手和中年女人的拳头,一道灵力打在一脚踢来的少年身上。

这一道灵力能让几百斤重的妖兽退后,少年遭受如此重击,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裴如昔陷入成年男人、中年女人和瘦弱少女的围攻,他们比寻常凡人灵活敏捷,比不得妖兽凶猛。

她将一个水球砸在成年男人脸上,令清水钻进他的鼻孔,深入他的大脑。

他在剧烈的咳嗽中倒下来。

少年代替他加入了围攻,裴如昔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恶意和杀念,挥出三根透明的水针,同时解决了三个想杀她的人。

三人倒下来,裴如昔孤零零地站着,心情复杂。

“昔昔。”

裴向荣走过来。

裴如昔退后了两步,绕开他,往家里走去。

“昔昔。”

裴向荣叫她。

裴如昔没有回头,担心她的裴向荣疾步跟上,被她关在她住的院子外,不得入内。

没办法,裴向荣请梁佳楠安慰女儿。

许是梁佳楠的安慰奏了效,许是裴如昔的心理承受力较高,裴如昔在半个月后把情绪调整过来,裴向荣放下心。

过了几日,裴向荣去私宅探望柳兰芝。

此时的柳兰芝挺着一个大肚子,还有一个月就临盆了。裴向荣期待着拥有一个资质优秀脑子聪明的儿子,贴着柳兰芝的肚皮听了一会儿儿子的心跳,笑着说:“他很健康。”

柳兰芝摸了摸他的脸,道:“夫主,你长得真好看。”

受到夸奖的裴向荣仰起头朝她温柔地笑:“芝芝长得也不差。”虽然皮肤没有阿楠好,容貌不如他养在另一座私宅的女人俊俏……

柳兰芝看出裴向荣暗暗拿自己和别人对比,恨他滥情,默默地许下一个心愿。

在昨天傍晚,她点亮了家传玉牌上的全部符文,可以许愿了。

“呃……”裴向荣略感晕眩。

他抬起手想扶一下额头,骤然间浑身一轻,继而猛地下沉,听觉、视觉、嗅觉等感知尽数减弱了。

这是什么情况?

裴向荣看到了英俊的自己坐在脚边,脑海中有什么闪过,低头一看,眼内映出丰腴的身体和大肚子,瞳孔霎时扩大了。

为什么他使用着柳兰芝的身体!

“嘻嘻嘻嘻……”

此时,他听到自己愉快的笑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那笑声绝对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那样笑过,那样的笑声太傻了!

裴向荣茫然地看去,只见“自己”爱惜地抚摸着俊脸,如同抚摸着绝世的珍宝,喃喃说:“夫主祝我今年事事如意,我果真心想事成。”

他的身体转过头,深情无比地凝视他,娇羞地笑道:“夫主,你说你喜爱我,我信你!”

第四十九章 他不可能娶凡人

什么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裴向荣的脑海乱糟糟,无暇判断自己的脸做出娇羞表情是否合适,听得“自己”说出“夫主”二字,他才迟钝地领悟到自己和柳兰芝互换了身体的事实。

“你……”

裴向荣张张嘴,用柳兰芝的声音吐出一个字,马上紧紧地闭嘴,惊惧莫名。

他的身体为什么会被柳兰芝夺了去!

柳兰芝是一个凡人,她怎么有本事夺走他的身体!

忽然间,裴向荣想到柳兰芝向自己索取的一滴精血,又想到事事如意和心想事成,终于发现柳兰芝为了夺舍图谋已久。

“我现在是夫主。”柳兰芝对裴向荣说,“你现在是芝芝。”

阳光穿过窗户照进屋子里,亮堂堂一片。

仪容俊美的青年站起来整理衣冠,垂眸望着坐在榻上的女子,执起她的柔荑,坚定地说:“芝芝,夫主心悦你,你是夫主此生最爱的人!”

“芝芝”的表情呆滞着,像一个木偶,任由青年亲了一下自己的手。

青年凑近她,柔声道:“芝芝,夫主绝不会对你不好,绝不会一面说着喜欢你一面和别的女人纠缠……”

“啪!”

青年挨了一巴掌。

打人的“芝芝”神色阴沉,盯着他,愤怒地吼道:“柳兰芝!你算计我!”

脸上有一个巴掌印的青年完全没有生气,浅笑盈盈,“我的大名是裴向荣,不是柳兰芝。”戳了戳“芝芝”气鼓鼓的脸颊,“你才是柳兰芝。”

“别演戏!”裴向荣已反应过来,一把掐住青年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立刻把我的身体还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他毕竟是筑基修士,在说话时探手摸向青年腰际的储物袋,掏出一把匕首,将雪亮的刀刃抵上青年的咽喉。

储物袋有他的神识烙印,即便他用着柳兰芝的身体,他也能取出储物袋里的物品。奈何柳兰芝的身体没有一丝灵力,裴向荣用不了法术,神识亦受限于浊骨凡胎,不可多用。

匕首吹毛断发,可青年丝毫不惊,道:“芝芝,不要伤害夫主。”

裴向荣将匕首往下压了压,利刃切开青年的皮肤,鲜血流下,他喝道:“还我身体!”

用着他身体的柳兰芝露出无奈之色,眼睛一眨,筑基修士的威压凌空压下来,裴向荣手里的匕首哐当一声落了地,人也趴在她怀里。

她拥着他道:“芝芝是凡人,如何伤得了夫主呢?听夫主的,莫要胡闹了。”

裴向荣空有神识,无法反抗她,只能憋屈地被她抱着,恨声说道:“我不是凡人!柳兰芝,你阴险卑鄙,夺我身体窃我身份,我被你骗……唔唔……”

柳兰芝堵住了他的嘴,将他亲得喘不过气,方满足地放开他,轻声说:“芝芝怀着身孕,不可激动。”

“……”裴向荣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无话可说。

“你安心养胎,等你生下我们的儿子,我应该能娶你为妻。”柳兰芝摸了摸裴向荣高高隆起的肚子,满怀着即将当父亲的期待。

“我有正妻!”裴向荣推开她的手,冷冷地说,“我不可能娶一个凡人!”

“没关系。”柳兰芝道,“你不娶我,我娶你。”

裴向荣怀疑柳兰芝有病。

他眼珠子一转,牵住柳兰芝的手,道:“芝芝……”

柳兰芝:“叫我夫主。”

被叫夫主裴向荣是习惯的,让他叫夫主他叫不出口,说:“芝芝心悦夫主,夫主亦心悦芝芝,芝芝别为难夫主好不好?”

柳兰芝笑道:“你哪里为难我了?”

她一心扮演夫主,裴向荣叹息一声,哄道:“我知错了,求你原谅!我会真心对你,你想做我的正妻,我……”

裴向荣拿出全部的真诚,试图软化柳兰芝。

“芝芝,把我们的身体换回来吧。”他举手发誓,“我最爱你!我即刻写一封休书,把梁佳楠那个无趣又粗鲁的女人赶出家门,她生的不孝女裴如昔我也赶走!”

“就这样?”柳兰芝问。

“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你将是我的妻子,是我心爱的唯一一个女人!”裴向荣抱住柳兰芝,在她耳边低语,“你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嫡子!无论他有没有灵根,我都会给他最好的一切!”

“唉。”柳兰芝拉开裴向荣,失望地说,“夫主怎能如此无情呢?”

“芝芝别误会,我对你一往情深!”裴向荣急忙解释。

柳兰芝缓缓摇头,道:“你和梁佳楠成亲之后,再也不在我这里过夜,可见你是敬她的。现今你厌弃她了,想娶我,你跟梁佳楠和离便是,何必给她休书羞辱她?”

这!裴向荣心生不好的预感,听得柳兰芝把话说下去:

“裴如昔是你的宝贝女儿,你那么喜欢她,转眼间却骂她不孝女,要赶她。”柳兰芝用看人渣的目光看裴向荣,“夫主,你变脸太快,我不敢相信你。”

“不,我不是……”裴向荣想辩解。

他不是人渣!

他对裴如昔母女那么好,他哪里渣了?

他变脸快,那是为了骗取柳兰芝的信任好不好!

柳兰芝不想听他狡辩,说:“你如今是芝芝,不该想的别想。”

裴向荣骗不了她,丢开和她虚以委蛇的心,厉声道:“柳兰芝,你不是修士,你是没法假扮我的!劝你速速把我的身体还回来,否则我……”

柳兰芝拍拍手,四位习武的女子走进来,她吩咐她们道:“太太犯了病,你们莫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仔细照顾她,别让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四位护卫齐声应是,要把裴向荣看管起来。

裴向荣急了,道:“柳兰芝!你真的会被发现的!你会被老祖宗打死!”

柳兰芝十分无奈,向护卫说道:“听,她已经忘记她自己是谁了,非要唤我柳兰芝。”给了四位护卫一人一块灵石,“我太太这病说发作就发作,也不晓得多久才能好起来,还请你们对她耐心一点。”

四位护卫很同情太太,再次应是。

这日,外出了一个白天的“裴向荣”回到裴氏祖宅,既没有去器坊见梁佳楠,也没有和裴如昔碰面。但他派人告诉梁佳楠:“阿楠,对不起,夫主做了有愧于你的事。”

“夫主又有什么新花样?”梁佳楠吃过晚饭,来找裴向荣,“我待会儿要修炼,夫主长话短说罢。”

“我、我……”假扮裴向荣的柳兰芝是第一次见梁佳楠,心虚又紧张,难为情地说,“我在私宅养了外室,和她有了孩子,她下个月生、生下我的儿子……”

做外室是不好的,尤其对不起正妻。柳兰芝不敢看梁佳楠的眼睛。

梁佳楠乍然间得知裴向荣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愣了一下,竟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太多的伤心和失落。

她熟悉他,知他滥情,已割断爱恋他的情丝,他是爱慕她还是厌弃她,她都不在意。

正是因此,梁佳楠冷淡地打量着夫主,说:“我知道你有外室,你跟我提起外室,可是对她有打算?”

“裴向荣”低头看鞋子尖,道:“阿楠,我想……我要娶她为妻,请你与我和离!”

“和离?”梁佳楠这次感到意外了,“你想娶别人为妻,所以跟我和离?”

或许是心虚内疚,她面前的夫主没有了往常的气势,像是比她矮一个头,期期艾艾地说:“对……”

梁佳楠挑眉,再问:“昔昔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和离了,她怎么办?”

“裴向荣”说:“我会给昔昔补偿,也会给你补偿的。”

梁佳楠看到裴向荣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道:“你的补偿能让昔昔顺利晋升到筑基期?”

“裴向荣”不是修士,不了解修士,保守地说:“我有错在先,我会给你们母女尽量多的补偿。”

“我得考虑几天才能给你答复。”梁佳楠用不情愿的语气说。

“好。”

“裴向荣”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我要回器坊炼器,你早些休息。”梁佳楠望着他,“昔昔这几天心情不好,不想见到你,你也不要去见她。”

“行。”

“裴向荣”应下了。

梁佳楠从裴向荣的住处出来,走进隔壁院子,把专心打坐的裴如昔挖出来,道:“莹姑叫你去鱼塘。”

裴如昔道:“鱼塘有事?”

梁佳楠没回答,拿起额饰给她戴上,又捡了几张水盾符,拉着她急匆匆地前往莹姑的石屋。快走到石屋时,梁佳楠传音道:“你阿爹被夺舍了!”

她认识的裴向荣极重视裴如昔,只要裴如昔在,裴向荣不可能向她提出和离!

“什么?”裴如昔惊了,“阿爹他现在……”

“你阿爹是死是活尚未知晓,我看那夺舍你阿爹的人似乎不怎么厉害,打算找莹姑出手制服那人。”梁佳楠说到这里,望向裴如昔,“你的斗法本事不错,待会儿可以和莹姑联手。”

相较于族长,母女俩更信任莹姑。

梁佳楠将裴向荣被夺舍一事告知莹姑,详细叙述和假货相处的细节。

“……他当时比我紧张,说话支吾不流利,身上出了冷汗,想来不是个城府深沉的人。

“我问他能否让昔昔晋升到筑基期,他的眼神显得茫然无措,像是不清楚修士怎么筑基。

“不过他能夺舍昔昔阿爹,必有独到之处,我们不能轻视……”

第五十章 快过来让我抱抱

莹姑听罢,判断道:“他紧张,可能是害怕被揭穿,我让他湖畔见我,他怕是没有胆量。这样吧,我乔装成下人,藏起修士身份,和如昔去探一探他的虚实。”

裴如昔有三阶防御法器和一张遁符,莹姑也有抵挡筑基期攻击或逃离的手段,唯独梁佳楠什么也没有。莹姑递了一张三阶遁符给梁佳楠,让她观望局势,随机应变。

不多时,裴如昔和梁佳楠回家,婆子打扮的莹姑跟在她们后面。

在裴氏祖宅,裴向荣是两位长老之一,住的地方叫秀园。秀园面积不小,有一座主院和东、南、西、北四座侧院。

按照五行理论,金代表西方,木在东方,水在北方,火在南方,土在中央。所以,秀园位于祖宅的南部,裴向荣以秀园主院为洞府,他是火土双灵根。裴如昔居于北侧院,梁佳楠居于西侧院,木、火灵根的裴成烈居于东侧院,南侧院闲置。

又,裴成烈还没有晋升炼气五层,仍然要去学堂上课,到了休沐日才可以回家。今天不是休沐日,裴成烈不在家里,东侧院的灯光有些昏暗,偶尔传出一声犬吠,那是裴向荣送给裴成烈的一阶灵犬。

裴成烈曾带过灵犬去学堂,由于口角之争与林氏宗族的男孩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灵犬心系主人,咬了欺负他的林氏男孩一口,差点儿被打死。

当时裴如昔已经不在学堂上课,裴成烈哭着求先生救活灵犬,宁可把灵犬关在家里闷着,也不肯带灵犬去学堂。

秀园的主院和西、北侧院亮如白昼,其内有仆人五六十位。裴如昔担心伤及无辜,让梁佳楠用需要仆人做事为借口调走他们,她带着莹姑来主院请见父亲,要父亲明天带自己去珍馐美馔楼吃饭。

“裴向荣”不太想见她,念及自己见过梁佳楠了,再见一见裴如昔也无妨,便允她踏足主院。

裴如昔向“裴向荣”见礼。

“阿爹。”

“嗯。”

假扮裴向荣的柳兰芝淡淡地应了一声,看向她。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裴如昔。

裴向荣口中的裴如昔是一个天才,头脑聪明,善于学习,修炼勤奋认真,不贪玩不贪吃不顽劣,天生像个大人。柳兰芝觉得,裴如昔可能是个老气横秋的孩子,装作稳重实则压抑着天性。

此时,裴如昔在她面前,看起来和普通孩子差不多。

她的个子比同龄人高一截,穿着水蓝色交领衣裳,脸蛋是圆的,肌肤细腻如玉,明亮的眼睛呈现一种近似深蓝的黑色,睫毛长而卷翘,是一位小美人。

一眼看去,柳兰芝想到了清澈冷冽的泉水,心中留下裴如昔性情冷淡、不好接近的初印象。

再看第二眼,她觉得裴如昔极漂亮,相貌和气质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尽管裴如昔不好接近,柳兰芝还是想摸一摸她的脑袋,想给她戳两个小酒窝,最好能抱在怀里尽情地揉。

“昔昔快过来!”柳兰芝亲切地招呼道,“让我抱一抱你!”

她的喜爱发自内心,裴如昔走了过去。

莹姑犹豫了一下,没有拉住裴如昔。

裴如昔运转着《花容月貌心法》,刚走到“裴向荣”面前,就被“裴向荣”抱到腿上。“裴向荣”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探手摸她的脑袋,对她毫无防备。

动手吧。

保持着体内心法的运转,裴如昔在“裴向荣”沉迷于摸头的时候,毫不费劲地给“裴向荣”的丹田设下封锁,剥除他的反抗能力。

下一个瞬间,裴如昔扯掉“裴向荣”的护身符,抢走他身上的防御法器,灵活地钻出他的怀抱。

与此同时,莹姑撕开一道对付筑基修士的三阶缠绕符。

符箓化作青色光芒落在“裴向荣”身上,变成一根根粗细不同的褐色藤蔓,把“裴向荣”缠成一个无法动弹的茧子,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

裴如昔双手结印,施展法术加强“裴向荣”的丹田封锁,杜绝他冲破封锁的可能。

“裴向荣”被活擒了。

莹姑检查他的丹田,一点也不吝惜地夸赞裴如昔:“你的封锁下得不错。”

裴如昔谦虚地说道:“是姑婆厉害,我们才能抓住这个夺舍了阿爹的人。”

她急于知道裴向荣的现状,握住柔水变化的利刃,锋利的刀尖停在“裴向荣”的眼睛前:“我阿爹呢?”

受到威胁的“裴向荣”害怕地闭上眼睛,浑身发软,沉默不语。

“回答我的问题!”裴如昔道。

她手中的柔水利刃失去形状,钻进“裴向荣”的鼻子,去到“裴向荣”的肺,他登时被刺激得不住地呛咳。

正要逼问“裴向荣”的莹姑住手,看着“裴向荣”说道:“这个人的神识很弱,修为顶多炼气四层,也有可能是凡人,夺舍你阿爹的可能性很小。”

裴如昔:“我阿爹的神魂还在身体里?”

莹姑刚探过“裴向荣”的识海,肯定地说:“不在,但这个人应该知道你阿爹在哪里。”

呛水是痛苦的,“裴向荣”咳得嗓子出了血,眼泪和鼻涕弄脏了脸,肺里的柔水终于从鼻孔流淌出来。

裴如昔沉声问道:“我阿爹在哪里?”

“裴向荣”喘着气,拒绝回答。

……

……

白惨惨的月光撒落庭院,一盏孤灯照亮了室内,映出怀胎九月的妇人身影。她抱着沉甸甸的肚子坐在罗汉床上,一边调整呼吸频率,一边拿着手帕擦汗。

“怀孕真辛苦……”

妇人感叹。

她的身体属于柳兰芝,住在身体里的神魂却是裴向荣。

柳兰芝将他囚禁在私宅里,他假装顺从,实则谋划着逃离。

私宅是他早年修建的,那时他很弱,在私宅布置了机关,藏了武器和一些丹药。利用尘封几十年的机关,裴向荣困住两个护卫,杀掉一个,剩下那个吃下掺毒的灵果,死于七窍流血。

可惜私宅里还有七八位仆人,裴向荣没有十成把握把他们全部杀死。

他收拾了几样小巧且易于变卖的首饰,趁着夜色爬墙离开私宅,错过了前来私宅的裴如昔和莹姑。

……

……

“裴向荣”骨头硬,受了刑罚,一个字也不透露。

裴如昔想起“裴向荣”想跟梁佳楠和离,要娶外室,怀疑裴向荣被夺舍和外室有关系,连夜出门寻找怀孕的外室,结果扑了个空。

第五十一章 不知芝芝在何处

私宅里有两具新鲜的尸体,还有两个困在机关里的护卫和一群惊慌失措的仆人,裴向荣的外室不知所踪,疑似翻墙逃走。

“裴向荣”要娶她,她即将成为“裴向荣”的妻子,为何杀害护卫逃走?

仆人们对此一无所知。

两个活着的护卫受到很大惊吓,说话颠三倒四。

裴如昔耐心询问,得知四位护卫是外室柳兰芝掏钱请来的。

柳兰芝自称患有忘记自己是谁的怪病,要求四位护卫在她犯病时好好照顾她,四位护卫半信半疑。今天白天,裴向荣的身体来私宅探望柳兰芝,柳兰芝把裴向荣唤作“柳兰芝”,裴向荣说柳兰芝生病了。

值得注意的是,犯病的柳兰芝对裴向荣讲过“柳兰芝!你真的会被发现的!你会被老祖宗打死!”这句可疑的话。

难道凡人柳兰芝有本事夺舍修士裴向荣?

裴向荣的行事一向谨慎,怎么会大意到被没有修为的柳兰芝暗算?

如果说裴向荣的身体里住着柳兰芝,那么裴向荣的神魂是不是在柳兰芝的身体里面?

“姑婆,你有办法追踪柳兰芝吗?”裴如昔想找到逃出私宅的柳兰芝,“她下个月生孩子,行动不便,现在又是半夜,她估计逃不了多远。”

“我试试看。”莹姑翻出柳兰芝穿过的衣裳、戴过的首饰,施展了追踪气息的法术。

一束微弱的光自她掌心照了出来,笔直指向门外。

莹姑顺着光追出去,裴如昔施展凌波步跟上莹姑,二人一先一后地跳上两三丈高的屋顶,去到回字街,在静悄悄的街口停下脚步。

指向柳兰芝的光消失不见了。

莹姑掏出柳兰芝的簪子施展寻踪法术,掌心的光闪了闪,徐徐溃散。

她道:“柳兰芝的气息大概被掩藏起来了。”

“没有别的办法?”

“有,我们去百宝轩……”莹姑瞥了一眼自己枯槁如树皮的手,改口道,“你去百宝轩找掌柜,拿出我给你的玉坠,请掌柜帮你打听柳兰芝的行踪。”

裴如昔只用过一次莹姑的玉坠,那时掌柜李存德请她和小志转告莹姑说他想见莹姑。她和小志如实转告了,莹姑直到今天才出门,来到回字街却不想见李存德。

裴如昔不清楚莹姑和李存德有何爱恨情仇,道:“姑婆,李掌柜似乎很想见你。”

莹姑说:“他想见我,难道我一定要去见不成?请他打听消息要八十块灵石,你身上有没有八十块灵石?”

裴如昔的储物袋随身携带着,八十块灵石还是拿得出来的。

她落在街道上,去锦坊敲百宝轩的门,见到打着呵欠的李存德。

他披着靛色外衣,衣带没有系好,漏出一角白色的中衣,想来是睡得正香被叫醒,脸色不太好看。瞧清楚裴如昔的脸,李存德揉了一下眼睛,讶然说道:“你是裴五小姐?”

裴如昔说:“是的,我是裴如昔。”

其实她和李存德打过很多次交道了,李存德见过乔装成侏儒卖符的她,也见过和小志装作两兄弟的她,裴五小姐打扮的她倒是第一次见。

“三更半夜的,裴五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李存德把漏出的中衣塞回外衣下,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有请掌柜帮我查清楚一个孕妇的下落。”裴如昔不介意被掌柜知道自己卖过他妖蛇,拿出玉坠和八十块灵石,玉坠留着,灵石递了过去,“我要找的人叫柳兰芝,肚子很大,下个月生孩子,长相是这样的……”

她划出水镜,令镜中呈现裴向荣给柳兰芝画的肖像。

李存德见了玉坠,想起上回拿出玉坠卖蛇的散修兄弟,不由得多看了裴如昔几眼,将她和矮子姜完做对比,越对比越像。

“你是卖蛇的姜完?”李存德吸了一口凉气,用运了灵力的眼睛看裴如昔,手里端着的茶杯好险没有掉在地上摔碎,“你竟然修炼到炼气十层了?”

“对,我是姜完。”裴如昔道,“请问你要多久才能把柳兰芝找出来?”

“啧啧,后生可畏啊,不到十岁就修炼到炼气十层……”李存德一连喝了两杯水压惊,抚了抚心口,“你要找这个人是修士?”

“她没有修为,但她可能拥有修士的手段。”裴如昔念及私宅里的两具尸体和急病去世的李解语,补充道,“她也许会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恕我冒昧。”李存德道,“五小姐,柳兰芝是您的什么人?”

“我阿爹养的外室。”裴如昔说完柳兰芝的特征,给李存德留下三道传讯符,“找到人请立刻告诉我。若是你被她发现,请转告她,我心存善意,不会伤害她。”

“等一下。”李存德竖起一道禁制拦下裴如昔,“五小姐,阿莹为何没有来见我?”

裴如昔回头望他。

他是相貌清俊的中年,外表比莹姑年轻几十岁。

莹姑不来见他,是怯于苍老的容颜吗?

见或不见李存德是莹姑的决定,裴如昔说:“她想见你时自会和你见面,你有没有话要我转告给她?”

李存德思考了很久,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他最后答复裴如昔道:“没有。”

裴如昔回到裴向荣的私宅,把李存德的反应告诉莹姑。

莹姑平静地听完,说:“那两位去世的护卫是落霞城本地人。柳兰芝杀死她们后逃去回字街,无法给予死者的家属赔偿,你父亲也不在这里,你需代替你父亲处理这件事。”问她,“如昔,你打算怎么办?”

“唔……”裴如昔没有处理类似事情的经验,思考许久,有了结果,“我会赔偿家属。如果可以,我会让柳兰芝给家属道歉。”

“理应如此。”莹姑的手放在裴如昔肩膀上,安慰道,“世事无常,莫要为别人的生老病死产生太多无谓的想法。你做好你自己,问心无愧,便足够了。”

裴如昔明白莹姑的意思,低低地应道:“我晓得,谢谢姑婆开导。”

感慨这个世界残酷无情没有意义。

唯有强大自己,掌握力量,她才能让世界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想通了道理,裴如昔神清气爽,修为较之前精进了少许,距离炼气十一层更近了。

第五十二章 裴氏有个好姑娘

莹姑不会插手私宅的内务,裴如昔安排仆人收殓遗体、打扫现场,又清点了柳兰芝在私宅的财物,对两位活着的护卫进行补偿……小事琐碎,等到她忙完,旭日已经升起,将明亮的光芒洒向大地。

新的一天开始了。

私宅挨着街市,院墙无法隔音,路人的脚步和说话声时有传来,狗在汪汪叫,孩子在咯咯笑,小贩叫卖着炊饼、蒸糕……

相较于规矩严明的祖宅,私宅有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想吃蒸糕。”裴如昔伸了一个懒腰。

“我很久没吃过炊饼,今天想吃,你去帮我买两个回来吧。”莹姑掏出一串铜钱给她。

裴如昔传音让小贩停下,拿着钱去买吃的,顺便把仆人的早餐一起买了。

一文钱一个的蒸糕和炊饼闻起来香喷喷,不含一丝灵气。裴如昔吃了一口,感觉没有从前住在私宅时吃过的好吃,或许是她的味觉随着修为的提升增强,变得挑嘴了。

但浪费食物不可取,裴如昔蹙着眉吃掉蒸糕,和莹姑回祖宅。

才进门,她就碰到有事出门的裴金凡。

裴如昔不想跟这个讨厌的人打招呼,目光在他的假眉毛和戴着帽子的头上转了一圈。

被盯的裴金凡感到脊背生寒,用缺少睫毛的眼睛瞧了瞧她,露出忌惮之色,也没有打招呼。

他按了按帽子,一边想着如何把裴如昔教训一番,一边乘车前往锦坊的珍馐美馔楼。

小二将裴金凡请进雅间,裴金凡见了悠闲地坐在圆桌前的林永森。

昨日,林永森送了他一封请柬,邀请他品尝珍馐美馔楼的早点。裴金凡不知林永森有什么目的,此时看到林永森吃着翡翠糕,略有不悦地说道:“你请我吃早点,我还没来你就自己吃了,诚意何在?”

林永森克制住自己,不看裴金凡的头发、眉毛和眼睛,笑着起身请他入座,道:“怪我嘴馋,一时忍不住,七爷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小弟见怪了。”

裴金凡哼了一声,“有事求我时你是小弟我是七爷,没事求我时你是大爷我是七弟,你林氏的家传绝技莫非是变脸?”

“哈哈哈,”林永森干笑,“七爷想吃什么随便点。”

“也行。”裴金凡不客气地点了平时舍不得点的灵膳,看着心痛的林永森,恶劣一笑,“先把账借了,我怕你中途跑掉。”

“……用得着这样吗?”林永森拿出一百多块灵石结账,“我跟你是自小认识的,绝不会嘴上说着请你吃饭实则要你出钱结账。”

“嘴上说着和我交情深,实则抢走我家的灵田?”裴金凡端起灵茶喝了一口,感受着茶水中浓郁的灵气涌入腹中,舒服地喟叹一声。

他望着林永森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舍得花一百块灵石请我吃饭,想打什么主意?”

林永森挥手布置了一道隔绝窥探的禁制,说:“你们裴氏有个好姑娘,我们林氏想娶她进门。”

裴金凡扬起两道画出来的假眉毛,斜睨着林永森道:“裴如昔是老祖宗的,劝你不要动她。还有,那臭丫头胆大包天,不好惹。”

林永森浑然不在意,说:“小女孩脾气差是常事,冷落她几天,她就懂事了。我们林氏出得起聘礼,哪里娶不得她?你们族长不肯允裴如昔嫁进我们林氏,拿老祖宗当借口敷衍我,无非是待价而沽罢了。”

鉴于老祖宗宠着裴如昔,裴向荣又是个护崽子的,裴金凡不想沾惹这事。

“你跟裴金伦谈去,我不是长老也不是族长,我没法决定裴如昔嫁谁。”

“七爷请看这个。”林永森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盖,躺在盒中的鱼形令牌映入裴金凡的眼帘。

“这是鲤鱼令?”裴金凡的眼睛亮了起来,拿着令牌细细地验过真伪,笑得很开心,“送给我?你们林氏挺大方的嘛。”

“且慢。”林永森说,“鲤鱼令得来不易,不可能随便给你。如果你愿意帮助我们,到了事成之日,鲤鱼令必定是你的。”

“如何帮忙?”裴金凡问。

“让你们族长允许裴如昔去落霞山脉狩猎妖兽,再将裴如昔的行踪告诉我们,必要时我们也许会请你出手。”林永森说道,“你配合得当,我们还能送你一颗上品淬体丹。”

“噫,听起来好像很难……”裴金凡思考着,“裴如昔才九岁,这么小的孩子去了落霞山脉,被妖兽吃了怎么办?”

“我们会保护她,不会叫她丢命。”林永森合上装着鲤鱼令的盒子,“说吧,你敢不敢帮助我们干这件事?”

裴金凡想要鲤鱼令,权衡良久,道:“你们想抢裴如昔,迫使族长认下我们裴氏和你们林氏的姻亲?”

林永森坦诚道:“是的,待裴如昔进了林氏的家门,我们林氏和裴氏便是姻亲。聘礼我们会补上,你们的灵田我们悉数归还……”

啪啪啪三声,裴金凡击掌,笑道:“好好好,裴如昔嫁进林氏是有益无害的大好事,这个忙我乐意帮,你们等我消息便是。我回家就跟裴金伦说,裴如昔修炼到炼气十层了,不去落霞山脉锻炼一下可不行。”

却道裴如昔回到秀园,直奔“裴向荣”的卧房。

“裴向荣”被锁住丹田,无法用灵力也无法修炼,惶惶不安地等待一夜,担心“柳兰芝”被裴如昔和莹姑找到。此时见到裴如昔,他没有说话,眼神透着急切。

莹姑回石屋去了,梁佳楠不在,卧房里只有裴如昔和“裴向荣”。

裴如昔看着躲在父亲身体里的人,道:“你是柳兰芝,我阿爹在你的身体里。”

柳兰芝默认事实。

裴如昔问:“杀掉你的身体,我阿爹能不能回到他的身体?”

柳兰芝不知道裴如昔是否和裴向荣重逢,怕她对“柳兰芝”下杀手,连忙回答:“回不到的!”

裴如昔:“我觉得你撒谎,我决定试试看。”

她抓起了“裴向荣”的左手,说:“修士和神魂和血肉之躯存在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我切下阿爹的手指,住在你身体里的阿爹会不会感觉到痛?”

“裴向荣”的手缩了缩,想到裴如昔审问自己时使用的刑罚,颤声说道:“这是你阿爹的身体!你身为他女儿,怎能狠得下心伤害他?!”

“万一你住在我阿爹身体里一辈子呢?”裴如昔将柔水化作利刃,干脆利落地一刀切下,裴向荣的左手小尾指立即齐根而断。

“啊——”

“裴向荣”惨叫出声,左手下意识地握紧,但是裴如昔掰着他的手指。

她控制着他的血液,没有让一滴鲜血从伤口中流出,声音沉稳漠然:“告诉我,你用什么手段夺舍我阿爹的身体。”

第五十三章 她阿爹竟然……

手指被切断的疼痛是持续性的,“裴向荣”浑身冒冷汗,俊美的脸扭曲着,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他的眼泪落下来,一滴又一滴,神色似忍耐似求饶。

裴如昔面不改色。

她如此冷酷,“裴向荣”心生畏惧,声音沙哑地道:

“我……不会……告诉你……

“你是……恶鬼,是妖孽,他有……你这样……不孝的女儿,三生……不幸……”

裴如昔将柔水利刃搁在“裴向荣”的手腕,水刃与皮肤发生接触,带来一阵冰凉的感觉。她像个恶鬼一样说:“看来你想知道一只手被切断是怎样的疼痛,是吧?”

“不、不要……求你!不要伤害你阿爹的身体!”亲身体验了断指之痛的“裴向荣”终究心有顾虑,哭着恳求,“你阿爹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夺走他的身体,是我害他受苦……”

“回答我,你如何与我阿爹交换身体!”裴如昔打断他的自责,手中利刃没有离开“裴向荣”的手腕,甚至割开一道血痕。

“住手……你住手,我告诉你!”“裴向荣”害怕裴如昔会切断裴向荣的左手,匆忙交待道,“玉牌!我用玉牌许下心愿,玉牌让我和夫主交换了身体!”

“玉牌在哪里?”裴如昔问。

“在储物袋……”

反复问清楚玉牌的外观和使用方式,裴如昔放开“裴向荣”,没有给他止血包扎,也没有管切下来的小尾指。她把“裴向荣”关在卧房里,施展法术剥除身上的血腥味,去西侧院找梁佳楠要裴向荣的储物袋。

出于对裴向荣的尊重,裴如昔、梁佳楠和莹姑都没有翻过他的储物袋。现在要找出柳兰芝用于许愿的金镶玉牌,裴如昔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略过灵石、丹药、法器等物,捡出金镶玉牌。

这块玉牌看似凡物,没有一丝灵气波动,玉的质地粗劣,刻在玉牌正面的符文如同普通图案,没有玄妙神异之感。

裴如昔将金镶玉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没有看出玉牌有何独特,只能得出玉牌正面的符文没有攻击性。

她把玉牌递给梁佳楠,道:“阿娘,你能辨认制作玉牌的玉是什么玉吗?”

梁佳楠看过玉牌,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什么玉。”

裴如昔说:“柳兰芝会用玉牌许下心愿,不知玉牌的来历,亦不知交换身体是永久交换还是交换一段时间便会换回来。她盼望着和阿爹长相厮守,阿爹不能与她白首,她孤注一掷地寄托希望于金镶玉牌,不曾考虑许愿有何后果,太偏执了。”

梁佳楠也迷恋过裴向荣,以己度人,能猜到柳兰芝对裴向荣持以何种想法,“她太喜欢你阿爹了,想独占你阿爹。也是你阿爹滥情,仗着自己好看,嘴巴甜,又有修为在身,四处拈花惹草,碰到了不能碰的克星。”

母女俩不同情自作自受的裴向荣,议论了两句,不再多言。

裴如昔说:“我去把阿爹的手指接上。他见不得外人,外人来探究竟,我们要说他被外室下毒,要闭关祛毒。”

梁佳楠和她一起把谎圆了,免得谎话对不上,被人戳穿。

等到裴如昔走进裴向荣的卧房,裴向荣的手指被切下已有两刻钟。筑基修士体质强,裴向荣身上的两个伤口结了一层痂,疼痛减缓,“裴向荣”也不那么难受了。

接续断指不算麻烦,裴如昔撕开伤口的痂,把断指对准伤口,给伤处使用了一张买来的二阶回春符,告知“裴向荣”如何养伤。

不同于冷酷的裴如昔,柳兰芝十分爱惜裴向荣的身体,担心自己记不住医嘱,特意请裴如昔把医嘱写在纸上,严格按照医嘱的要求养伤。

处理了“裴向荣”,裴如昔把自己乔装成矮子姜完,用真水遁术遛出裴氏祖宅,去锦坊找百宝轩的掌柜李存德。

李存德谨慎地问:“五小姐,你确定要散播你阿爹遭到外室下毒,不得不闭关祛毒的消息?你阿爹若是知道你这样捉弄他,恐怕会把你拎起来打一顿。”

“事实不容他辩驳。”裴如昔淡淡地说,“他做出这样的事,不想认也得认。”

“好吧,承惠三十块灵石。”

裴如昔给了钱。

钱是从裴向荣的储物袋取出来的,不是她的。

当天下午,“裴氏某长老有了炼器师娇妻和天才爱女仍然不知满足,非要养外室,结果惨遭外室下毒”的传闻隐秘地在锦坊扩散,不到两天便席卷落霞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

……

回字街的一处民居里,“柳兰芝”拿起镜子自照,看到镜中神情憔悴的女子,发出了无声的叹息。

逃离私宅那天晚上,她住进回字街的民居,躺下来一睡就是十多个时辰,苏醒时饿得把手指塞进嘴里咬,过得着实艰难。

柳兰芝是凡人,柔弱的身体难以承载筑基修士的神魂,“柳兰芝”想赶紧把身体换回来。

忆起夺走自己身体的柳兰芝,“柳兰芝”的满腔杀意难以抑制。

良久,她拿起桌子上的工具做了易容,打起精神出门买吃的,又躺了一天才勉强恢复。

民居后面有一家卖馄饨的铺子,“柳兰芝”坐下来叫了一碗馄饨,听到隔壁桌的两个闲汉谈及裴氏。

仔细听了片刻,得知传闻的“柳兰芝”脸色阴沉,差点把桌子掀翻了。

是谁害了裴向荣的名声!是谁!!

隔壁的隔壁,一人起身去锦坊的百宝轩,使得李存德知道“柳兰芝”的行踪。

不多时,裴如昔收到消息,即刻赶来回字街,在民居门口堵住“柳兰芝”。

两人见面,裴如昔神色如常,“柳兰芝”心情复杂。

裴如昔先开口:“这里鱼龙混杂,很不安全,你跟我回家吧。”

“柳兰芝”不是很想跟她回家。

裴氏祖宅住着“裴向荣”,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况且,“裴向荣”害她沦落至此,天知道梁佳楠会不会学习“裴向荣”,趁她虎落平阳,囚禁她或弄死她。

可是裴如昔出现在她面前,不可能给她逃脱的机会。

识时务者为俊杰,“柳兰芝”登上兽车,和裴如昔一同回裴氏祖宅,挺着大肚子住进闲置多年的秀园南侧院。

第五十四章 修士比凡人快乐

在路上,裴如昔表示“裴向荣”已经被控制住,“裴向荣”和“柳兰芝”交换身体的方式是向金镶玉牌许愿。

可惜“柳兰芝”也看不出金镶玉牌的玄机,没法马上将身体换回来,唯有接受现状,暂时委屈自己做“裴向荣”的外室。

“柳兰芝”刚安置下来,梁佳楠就来探望夫主的外室。

恰如裴向荣以前认为的那样,梁佳楠是一位大度的好妻子。对于偷偷和夫主有了孩子的“柳兰芝”,她没有丝毫嫉妒,也没有任何怨恨。

梁佳楠送了“柳兰芝”崭新的衣裳首饰,又请莹姑为她把脉,送她安胎的补品,让稳婆候在南侧院,做好随时给“柳兰芝”腹中男孩接生的准备。

且不说别人如何评价梁佳楠这位贤妻,“柳兰芝”看着堆满箱子的衣裳、堆满匣子的首饰以及各式各样的有安胎之功效的补品,忍不住咯吱咯吱地磨牙。

“……你在故意逗我玩?”她盯着梁佳楠,只知“裴向荣”是裴如昔和莹姑联手制服的,不知道梁佳楠是否知晓“裴向荣”是假货。

“怎么可能逗你玩。”梁佳楠不悦地道,“你我是女人,我送你女人穿戴的衣裳首饰有什么不对?我是夫主的妻,你是夫主的外室,我送你衣裳首饰,你不可以拒绝。至于你收下之后是穿戴还是送人,或者销毁,那与我无关。”

她看得开,“柳兰芝”不满了,“我夺走了夫主的宠爱,你不生气?”

梁佳楠道:“为什么要生气?”

这个反问让“柳兰芝”始料未及,又觉得梁佳楠不生气很正常,毕竟梁佳楠和普通女子不一样。

若是普通女子生下裴如昔这样的天才女儿,又凭着裴如昔成为裴向荣的正妻,哪里会每天去器坊?女儿聪明懂事,夫主也不是裴氏族长那种不靠谱的,梁佳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优哉游哉地喝茶吃点心看戏,跟别的夫人太太攀比夫主和孩子,这生活比炼器舒服多了。

不过,“柳兰芝”能理解梁佳楠不生气,不代表她能接受梁佳楠淡然对待裴向荣。她追问:“夫主喜欢别人,你身为夫主的正妻,不觉得难受?”

“以前难受了几回,现在不难受了。”梁佳楠看着杯中灵茶,一脸平静,“昔昔开始修炼那年,夫主对我和昔昔非常好,我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和我们母女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可是夫主有别的女人和孩子,我不是他的唯一,昔昔也不是。”

“夫主是一位优秀的男人,理应有很多女人和孩子。”心理上不是女性的“柳兰芝”刻薄地问,“你漂亮,然而你修为低,没有家世,凭什么要求夫主视你为他的唯一?”

“是啊,凭什么?”梁佳楠问着记忆中的自己,哂然一笑,“夫主给予我温情,明确表示我有机会做他的正妻,我沉迷在他的宠爱之中,忘却了自己和他的差距,产生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在他很快让我知道现实是什么样子,我从幻想中醒悟过来,把心思用在修炼和炼器上,反而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你是特别的。”“柳兰芝”由衷地说。

经历过柳兰芝的背叛,“柳兰芝”发现梁佳楠的淡然是多么难得,抬手去牵她的手,说:“夫主最喜欢你,没有谁能够取替你在夫主心中的地位,夫主想和你——”

白首偕老四字未说出口,啪的一声,“柳兰芝”伸出去的手挨了一记梁佳楠的打。

“柳兰芝”嗖地缩回了疼痛的手,眼里浮起一层控诉的泪光:“干嘛打我?”

梁佳楠看她的目光像看登徒子,“我和你不熟,你碰我,我打你不行吗?”

是哦,梁佳楠是正妻,“柳兰芝”是外室,再宽容大度的正妻也不会给外室好脸色看。

“柳兰芝”恍然。

随即,她犹如鬼使神差那样,柔柔地望着梁佳楠,道:“你不允我碰你,你可以碰我啊。我绝不会和你抢夫主,我也不会嫉恨你、陷害你、对你不利,你不必这般防备我。”

“……抱歉,我不想和你接触。”梁佳楠看了看“柳兰芝”的肚子,“你有孕在身,安心地养胎吧。”

听了这话,“柳兰芝”想说什么,却感到下腹鼓胀,娇俏的面容登时红了红。

该死的,柳兰芝是凡胎浊骨!

两刻钟前她出恭了一次,现在又要出恭了!

送走梁佳楠后,“柳兰芝”满心嫌恶地解决了生理问题,才坐下来,便觉得浑身叫着不舒服。

伺候她的婆子说:“柳姨娘,不妨去花园里散步?月份大了得动一动,不动一动你生孩子时是要受罪的。”

孩子虽然是自己的,可“柳兰芝”不想怀孕也不想生孩子,黑着脸瞪一眼婆子:“少跟我提‘生孩子’这三个字!”

岂料婆子没有被吓到,还瞪了回来,“你能住进秀园,是夫人和小姐看在你怀孕的份上可怜你!你不想生孩子,我马上禀明夫人,请夫人给你一碗药拿掉孩子,将你扫地出门!”

拿掉孩子吗?

别说,听到婆子的提议,“柳兰芝”有一点点动心。

她憎恨柳兰芝,柳兰芝的孩子不要也罢。

就在这时,“柳兰芝”被肚子里的孩子踢了一脚,冷硬的心软了。

柳兰芝百般不好,孩子也是无辜的,没准这孩子比昔昔聪明,资质比昔昔好,还是留着这个孩子吧。

事实证明怀孕生子不是易事,“柳兰芝”频频产生出恭的冲动,坐着要小心肚子,卧着要小心肚子,行走要小心肚子,吃喝要考虑肚子……

“柳兰芝”又想拿掉孩子,换得一身轻松了。

不,她要把身体换回来,怀孕生子这事交给柳兰芝更妥当。昔昔是个孩子,心肠软,见识少,撬不开“裴向荣”的嘴巴,她得亲自和“裴向荣”过过招。

在接回“柳兰芝”的当天晚上,裴如昔被叫到了南侧院。

“柳兰芝”说:“昔昔,我怀疑她没有说实话,我要亲自用刑逼问她。”

“行。”裴如昔把“柳兰芝”带去主院见“裴向荣”。

两人甫进门,修为被封锁的“裴向荣”警觉地看过来,一眼望见“柳兰芝”,笑容顿时绽放开来,难掩欣喜:“芝芝!”

芝芝盯着“裴向荣”英俊的脸,厌恶地道:“不要叫我芝芝!你说实话,我和你何时才可以把身体换回来?”

“裴向荣”温柔地笑了,“芝芝,我许下的愿望是我们永远也不要换回来。”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被气得不行的“柳兰芝”二话不说,直接给“裴向荣”用了刑。

奈何刑罚的结果出乎意料,“裴向荣”表现得甘之如饴,发出的声音令人误会他在行乐,“柳兰芝”甚至瞧见他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幸亏裴如昔不在屋里,否则“柳兰芝”非得抽“裴向荣”几巴掌,叫他好好清醒一下。

裴如昔无意了解“柳兰芝”如何跟“裴向荣”周旋,径直走进主院的静室修炼,希望及早突破至筑基期。

夜色越来越深,主院的灯长久地亮着。

“柳兰芝”和“裴向荣”在卧房里相处了一夜。

等到裴如昔结束修炼,打开卧房门口的禁制,屋里传出了“柳兰芝”的声音:“昔昔不要进来。”

裴如昔止步,回北侧院用膳。

卧房内,“裴向荣”扶着“柳兰芝”躺下,低声说:“芝芝,做女人是不是很快乐?”

还想睡一觉的“柳兰芝”浑身一僵,一巴掌招呼在“裴向荣”的脸上,怒斥道:“做修士比做凡人快乐百倍千倍!”

“裴向荣”笑容不改,说:“芝芝,你爽到了。”

“柳兰芝”想打他,可是打他没有用,还会弄疼自己的手,她冷哼,背对他睡觉。

凡人太烦了,不睡觉会困倦,她怀念自己可以十天十夜不睡觉的身体。

此日,裴氏族长派人来找裴向荣,要求裴向荣去见他。

“裴向荣”是假的,见不得人。

“柳兰芝”让“裴向荣”拿闭关当借口回绝族长,族长又派人来,“二弟,如昔侄女是炼气十层的修士了,不能什么都不会。今年入秋,你带如昔侄女进山狩猎妖兽。”

第五十五章 讨好别人的礼物

族长裴金伦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裴三叔偶然提起林氏宗族的林良兴,说林良兴才炼气五层就敢进山狩猎妖兽,林氏后继有人。

裴金伦十分不高兴,“我们家如昔虽然是女孩,但她前年参加学堂的斗法比试,把林良兴和苏氏族长的嫡女都打败了。”

“她娇气,能击败林良兴和苏倾容或许是一时运气好。”裴三叔说,“大哥,我们修炼到炼气五、六层,或多或少都要进山和妖兽斗一斗法。裴如昔呢?她修炼到炼气十层,成天躲着不出门,这哪里能行!”

“女孩子用不着杀妖兽,在家里养鱼便行。如昔也不是没见过妖兽,去年她和二弟夫妻进山,我没听说她害怕妖兽。”裴金伦道。

他知晓老祖宗看重裴如昔,担心七度水灵根的裴如昔出门会被别人抢走,一口回绝裴三叔的提议。

孰料裴三叔上午走了,裴四叔下午来了,说的也是裴如昔。

“大哥,我今早出门被林氏宗族的人狠狠嘲笑了!”裴四叔告状,“他们说他们家下一代有林良兴,苏氏宗族也有苏轻寒,我们裴氏却没有一个孩子撑得起门面。”

“如昔不是孩子?”裴金伦心里恼火。

林良兴是裴如昔的手下败将。

苏轻寒比裴如昔年长八岁,裴如昔晋升炼气十层了,苏轻寒还停留在炼气八层呢。

裴四叔说道:“我们知晓裴如昔比那两个臭小子有本事,别人不知道,全都以为我们裴氏的下一代是庸人。”

“可是如昔她……”裴金伦欲言又止,既想向落霞城展示裴如昔的优秀,又害怕老祖宗责罚。

“唉,裴如昔终究是个女孩子。”裴四叔说,“我们再等几年吧,裴成烈和阿宝他们或许会慢慢成长起来,只是他们恐怕追不上林良兴和苏轻寒的脚步了。”

告完状的裴四叔离开,裴金伦左思右想,炫耀裴如昔的念头占据上风,决定安排裴向荣带领族中修士进山狩猎妖兽。

裴向荣是裴如昔的父亲,护住裴如昔不成问题,裴如昔能击败林良兴,实力估计是有的,杀几只妖兽想来不难。

于是,裴金伦派人请裴向荣来商量狩猎妖兽一事。

他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决定,关注着他的裴金凡第一时间获知了消息,乐得哈哈笑。

“他骂我没脑子,依我看,他才没有脑子。

“裴三和裴四是两根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我给他们一人一百块灵石,他们压根没问我想干什么,就麻利地帮我把事办妥了,哈哈哈……”

屋子里摆着七八盆灵花,裴金凡的妻子萧珑正在给灵花修剪枝叶,听得他大笑,她拿剪下的枯枝败叶丢他,说道:“别吵。”

“我得意。”裴金凡施展法术接住妻子丢来的东西,把东西投入垃圾篓里,笑着凑了上去,“夫主下午和你去珍馐美馔楼吃饭,你想吃什么菜?”

“去那里吃饭很贵,你在锦坊买几斤妖兽肉回来,我给你做菜。”萧珑节俭。

“不好,做饭累,夫主不想累着你。”裴金凡从萧珑身后抱住她的小蛮腰,悄声说,“夫主的鲤鱼令快到手了,想让夫人也高兴高兴。”

“鲤鱼令?你有办法弄到?”萧珑不信,“别不是假的吧。”

“夫主亲手摸过了,那是真的鲤鱼令,能进龙门秘境那种。”裴金凡想着裴如昔秋天会去落霞山脉,眉飞色舞地道,“你等着吧,最迟今年冬天,鲤鱼令就能到我手里。”

他信任妻子,把林永森请他帮忙一事简单说了。

萧珑听罢,蹙眉道:“裴如昔有七度水灵根,何以不将她留在宗族?十多年之后,她肯定会成为一位筑基修士。”

“万一老祖宗等不及,赶着把她嫁给别人呢?”裴金凡撇嘴,“我阿爹跟我说,老祖宗不会留下裴如昔,裴如昔是老祖宗讨好平州府邵氏那位金丹真人的礼物。”

“那你怎么答应林永森?”萧珑问,“你不怕老祖宗发现你打裴如昔的主意?”

“你不说出去,我也不说出去,老祖宗不会发现的。”裴金凡道,“裴如昔是宗族用资源养出来的,老祖宗卖得裴如昔,我是嫡系,当然也卖得裴如昔。”

萧珑不太赞成他,可裴金凡已经答应林永森了,她说:“你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被抓住把柄。”

……

……

裴向荣的卧房里没有灵花。

“裴向荣”看中院子里的灵花,吩咐丫鬟挖起几株长势好的装进花盆,作摆设之用。他没有被软禁的自觉,“柳兰芝”趴在窗前瞧着窗外的他,心里想着昨夜牺牲美色换来的情报:

“……身体应该是可以换回来的。”

“何时能换?”

“你把孩子生下来,喂养他,不要敷衍了事,我会尽快许愿把身体换回来。”

“这是你的孩子!”

“他也是你的,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孩子。”

无法想象自己生孩子的“柳兰芝”摸了一下浑圆的肚皮,心情烦躁。

她丢开生孩子难不难的疑惑,想到裴金伦要求裴向荣带族人进山狩猎妖兽,招招手叫来“裴向荣”:“在秋季来临前,我能不能回到我的身体?”

穿着白衣的“裴向荣”翻过窗户跃进屋里,姿态潇洒。

他在“柳兰芝”头上揉了一把,说:“芝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别对我动手动脚!”“柳兰芝”对他怒目而视,“是能或不能,给我个准话!”

“不能。”“裴向荣”说。

得到答案的“柳兰芝”站起,丢下无法离开秀园主院的“裴向荣”,去鱼塘找裴如昔讨论如何合理拒绝族长的安排。

裴向荣的身体被凡人占据,十成实力发挥不了三成,进落霞山脉狩猎妖兽等于自寻死路。而且,现在是阳春三月,夏季尚未来临,“柳兰芝”觉得裴金伦的决定太早了,怀疑有人撺掇裴金伦安排裴如昔去狩猎。

她来到湖畔石屋,刚好见到裴如昔从小船跳下来,乌黑的眼睛像是镜子,映着阳光和身怀六甲的她。“柳兰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走过去,冒出一句废话:“喂完鱼了?”

裴如昔点了头:“嗯。”问她,“今天可否随我出门一趟?你杀了私宅的两位护卫,你需要向死者的家属道歉并对家属作出一定的补偿。”

“柳兰芝”没把杀死两个凡人护卫当回事,皱起眉,冷漠地说:“凡人死了便死了,你给过补偿,无需道歉。”

“可是我希望你道歉。”裴如昔用灵力探过“柳兰芝”的身体,确认她能出门,不容拒绝地道,“道歉要拿出诚意,请不要敷衍。”

“昔昔,我是你的……”“柳兰芝”想说她是裴如昔的父亲,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你该听你阿爹的话。”

“阿爹不在,道歉与否我说了算。”裴如昔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柳兰芝身体里的阿爹想打女儿。

岂有此理,阿爹就在你面前,你竟然说阿爹不在?

望着裴如昔平静的眼睛,“柳兰芝”忽然意识到她打不过裴如昔,忍气吞声道:“族长要求你阿爹今天秋季带领族人去落霞山脉狩猎妖兽,你也要跟随。”

裴如昔没有觉得不妥:“我会跟随的,至于阿爹……他要闭关祛毒,没法去。”

“柳兰芝”道:“狩猎有危险,你资质出众修为低,容易惹来窥探的目光,你阿爹不放心你去狩猎。等到你阿爹解决了身上的麻烦,你想什么时候狩猎都可以。”

裴如昔不置可否。

用过午膳后,裴如昔拉着“柳兰芝”出门,带上丰厚的补偿向两位去世护卫的家属道歉。

一位护卫的家在落霞城,另一位护卫的家在落霞城郊外的小镇上,裴如昔和“柳兰芝”先去城中那一家,再去郊外。

途中,“柳兰芝”问:“你去哪个小镇?”

裴如昔说:“去白石镇。”

听着她说出白石镇,“柳兰芝”露出怀念之色,“成烈的阿娘是在白石镇出生的。”掀开窗帘看外面的风景,瞧见大路前方有一座茶寮,她心思一动,“昔昔,我想喝茶。”

裴如昔:“家里有茶,车上也有茶叶,你想喝就自己煮。”

“柳兰芝”伸手指向茶寮,道:“我想喝那里的茶。”

裴向荣和李解语是在那座茶寮里认识的,“柳兰芝”忆起李解语的音容笑貌,想知道茶寮的茶是否与记忆之中一样。

裴如昔嫌麻烦,看在“柳兰芝”是孕妇的份上纵容了她一回,吩咐车夫停下,牵着“柳兰芝”的手下车。

茶寮里客人寥寥,裴如昔看见其中一位是裴成烈的舅舅,大名好像叫李来财。她和裴成烈不熟,没有跟李来财打招呼,让茶寮老板上了一壶茶。

李来财认出裴如昔,战战兢兢地来到她面前,道:“五小姐。”

裴如昔颔首。

“柳兰芝”是记得李来财的,笑了笑,说:“你是回老家还是回城里?”

李来财不认识“柳兰芝”,打量了她两眼,觉得眼熟,仔细一看,目光有一瞬间的凝固。

他低下头去,道:“我回老家给姐姐扫墓。”

他姐姐是李解语,裴成烈的母亲。

“柳兰芝”有些恍惚,轻声说:“给她扫墓?”

李解语下葬后,裴向荣没有去扫过墓,只在家里摆了个神主牌,偶尔上柱香。

“柳兰芝”望向裴如昔,道:“……昔昔,我想去给语儿扫墓。”

裴如昔:“随你。”

“柳兰芝”笑了笑,对李来财说:“我和语儿是好朋友,她可能没有跟你提过我……”

她和李来财聊了起来。

李来财见裴如昔没有不耐烦,渐渐放下拘谨,邀请“柳兰芝”和裴如昔去他的乡下老宅做客。

他热情,又是认识的熟人,“柳兰芝”应下了。

三人喝过茶寮的茶,裴如昔与“柳兰芝”登上兽车,李来财骑马跟在兽车后。

宽敞的车厢里,“柳兰芝”打了个手势。

裴如昔会意,设下防止窥探的禁制,问她:“怎么了?”

“柳兰芝”指着车厢外的李来财,说:“他想杀我,你赶紧杀了他!”

第五十六章 裴向荣造下的孽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五十六章裴向荣造下的孽李来财的杀意隐而不露,可是她有着筑基修士的敏锐感知,他的企图瞒不过她。“柳兰芝”也动了杀心,无论李来财是不是李解语的弟弟,他都要死。

想害自己的人,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她的阴狠神色映入裴如昔眼内,裴如昔静默片刻,说:“他认出你了?”

“柳兰芝”思考着杀掉李来财的最佳方式,道:“他倘若认出我,那么他更应该舍去性命陪语儿。”催促裴如昔,“还不动手?”

裴如昔望向售车外的李来财,他在用眼角余光窥视兽车,小心地不与她对视。

当她放开修士的感知,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频率比正常情况快,能清楚看到他的毛孔渗出一丝丝的汗,还能读懂他的紧张情绪和压抑的兴奋感,以及深藏在他心里的仇恨、杀意与犹豫。

他仇恨“柳兰芝”,他的杀意指向“柳兰芝”。而“柳兰芝”今天第一次和他见面,他的仇恨和杀意从何处来?

裴如昔说出结论:“他可能认出你是我的阿爹了。”

“柳兰芝”看着她,嫌她做事磨蹭,杀个人也不干脆。

她看着“柳兰芝”,道:“阿爹,李来财视你为仇人,视我如路人。”

“柳兰芝”的表情登时沉了下来,尖锐地质问:“所以你坐视我被他弄死?裴如昔,老子真心对你,你用这样的狼心狗肺回报你老子?”

裴如昔没有坐视“柳兰芝”被李来财弄死,“柳兰芝”的指责无法触动她的心,她说:“阿爹,你失态了。”

“呼——”

“柳兰芝”也意识到质问的语气太激动,闭目深呼吸数次,睁开眼睛说道:“昔昔不要把阿爹讲的气话放在心上。柳兰芝是疯子,阿爹被她的身体影响,讲话不过脑。如有伤到昔昔之处,还请昔昔体谅。”

她朝裴如昔笑,略显讨好。

裴如昔感觉到她的不甘和憋屈,没有笑回去,转移话题道:“阿爹,李来财或许对你起杀心,但他不一定会下杀手。他的米铺依靠着他外甥才能在锦坊开下去,你是他外甥的父亲,害死你弊大于利,透露你的现状同样弊大于利。”

“万一他什么都不顾,一心杀我呢?”裴向荣问,“万一他今天不杀我,明天杀,或者后天杀,我难道要天天防着他?”

受困于凡胎浊骨中,失去修为和实力,裴向荣的身心充满了不安,急于铲除所有看得到的威胁。

他的心态裴如昔能猜到,她从储物袋里拿出墨和白纸,用法术化墨条为墨汁,将墨汁泼在白纸上。墨汁变成一个个端正工整的黑字,洋洋洒洒七八页,被递到“柳兰芝”面前。

“柳兰芝”:“这是什么?”

裴如昔道:“清静经。你自己说的,你受到身体的影响,识海中杂念丛生,需要清静。”

“柳兰芝”无语。

片刻,她接过《清静经》默默地看了起来。

昔昔是裴向荣的女儿,需要裴向荣庇护,裴向荣陨落了于昔昔有百害而无一利。“柳兰芝”静下心思索,认为昔昔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人,劝说自己给予昔昔信任。

兽车不紧不慢地向前行驶,李来财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随兽车,与兽车一同回到白石镇。“柳兰芝”答应去他家做客,车夫将车赶到他家门口,吆喝一声:

“小姐,到地方了。”

李来财下马,殷勤地请裴如昔和“柳兰芝”进老宅。

他的妻子儿女在落霞城,老宅交给仆人打理,偌大的宅子空荡荡的,墙角可看到青苔和零星几根杂草,空气潮湿,残留着春日的寒意。

裴如昔不喜潮湿,弹指一挥,多余的水分化作露水落入大厅前的天井。

李来财把她的举动看了个正着,衣袖下的手攥紧,心在杀掉裴向荣给姐姐报仇和暂时容忍裴向荣之间挣扎,难以下定决心。

姐姐是他的至亲之人,也是他的大恩之人,他铭记姐姐的好。

四年前姐姐仓促患病去世,李来财悲痛不已,未深思身体健康的姐姐何以患上修仙家族治不好的病。随着悲痛逐渐淡去,李来财无意间想到姐姐的去世不简单,怀疑梁佳楠是害死姐姐的凶手,一度想买通裴氏祖宅的仆人给梁佳楠下毒。

但梁佳楠的受宠程度不及他姐姐,梁佳楠有什么本事绕开裴向荣害死李解语?

就算梁佳楠有本事,裴向荣这样的精明的人肯定猜到她害死李解语,不会不责罚她……

李来财用去三年追寻姐姐去世的真相,锁定唯一嫌疑人:裴向荣。

这个仇人是姐姐的夫主,是外甥的父亲,是凡人倾尽全力亦无法战胜的筑基修士。

怎么杀他?

应该杀他吗?

李来财吩咐仆人招待裴如昔和“柳兰芝”,自己走进暗室,捂着脸哭泣,痛恨自己贪恋当前的安宁生活,不敢给受害的姐姐报仇。

暗室和大厅隔着两个房间,李来财的哽咽声很小,却瞒不过听力灵敏的裴如昔,也瞒不过神识可以外放的“柳兰芝”。裴如昔凝视着杯子里的茶汤,“柳兰芝”如坐针毡,既想离开李解语姐弟的老宅,又恨李来财婆婆妈妈。

想杀她,麻利点动手不行吗?

少顷,“柳兰芝”起身,对裴如昔道:“昔昔,我们去把该给的补偿给了。”

裴如昔无所谓,向仆人说明原因,和“柳兰芝”走出李家老宅。车夫是裴向荣的心腹手下,一位炼气六层的护卫,寸步不离裴如昔和“柳兰芝”。

李家老宅在白石镇西边,去世护卫的家在白石镇东边,裴如昔来到门口挂着两个白灯笼的院落前,用眼神示意“柳兰芝”敲门。

“柳兰芝”听话的敲响门,敲了一次没有回应,又敲了一次。

“谁呀?”

屋里传出嘶哑的声音,似乎是个老妇人。

“柳兰芝”禀明了来意,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门里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孩子,孩子身旁是个端着一盆潲水的老妇人。

老妇人想把潲水泼在来人身上,瞧清楚来人是一个孕妇和一个小姐,她冷哼:“就是你们害死我闺女?滚远点,不然别怪我跟你们不客气!”

第五十七章 猫咪,蝉,杨桃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五十七章猫咪,蝉,杨桃潲水被泼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和泥尘弄脏了“柳兰芝”的绣花鞋,裙摆也沾了少许污水。老妇人一手提着往下滴水的木盆,一手叉腰,横眉瞪眼地斥责道:“还不滚?”

好意来道歉却遭到如此对待,“柳兰芝”的俏脸浮起一抹红,想丢下补偿就走。

区区凡人也敢这么放肆!

“芝芝,道歉。”裴如昔看着他,平静的声音含有不容她反对的强硬。

“……”

叫什么芝芝,我是你阿爹,你该叫我阿爹!

心里的不情愿遭到裴如昔无情镇压,“柳兰芝”抿着唇,拿出道歉的姿态,低头向老妇人见礼,道:“对不起!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收下补偿,接受歉意。”

她的大肚子令老妇人放弃泼她一脸一身潲水的念头,此时她肯认认真真地道歉,老妇人的咒骂说不出口,砰的一声把无辜的木盆砸得稀烂。

“滚!”老妇人怒吼。

“……是。”

涵养极佳的“柳兰芝”忍下心头的气,把装着补偿的乌木盒朝老妇人的方向递了递,然后将乌木盒放在没有被潲水弄脏的地上,缓缓地退后三步以示自己对死者家属的尊重。

她望向逼迫她道歉的裴如昔,说:“我们该走了。”

裴如昔点点头,提醒红了眼圈的老妇人:“请您务必打开盒子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盒子里有凡人可以服用的丹药,或强身健体,或延年益寿,或除百病,还有镇宅辟邪的符箓,补偿的钱反而是其次。

老妇人一脸怨恨地瞪着她,重复道:“滚!”

裴如昔垂下眼帘,自问能做的都做了,遂和“柳兰芝”离开。

走出一段路,裴如昔道:“芝芝,你还去不去扫墓?”

芝芝羞恼地跺了跺脚,气道:“裴如昔!不许叫我芝芝!”

裴如昔貌似乖巧地应道:“好的,芝芝。”

芝芝掐她:“够了!不要叫了!再叫我打你了!”

裴如昔用灵力拂开她的手,下巴往山上抬了抬,说:“墓在山坡上。你去买香烛纸钱和瓜果点心,带上车夫,我在此处等你。”

车夫的修为实力不及裴如昔高强,“柳兰芝”怕死,挽住裴如昔的手道:“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等待。”

“拿着。”裴如昔拿出裴向荣给的护身符。

“好,你小心,不要听信陌生人的话,不要乱走。”“柳兰芝”飞快地把护身符揣在身上,冲裴如昔眨了眨眼睛,“我看到镇上有人卖糖糕,给你带几块。”

她扶着臃肿的腰,慢吞吞地往镇上唯一的街道走去。不知她身份的车夫目露嫌弃,想说他一个人去买香烛纸钱更省事,碍于裴如昔有吩咐在先,耐着性子跟随“柳兰芝”。

山坡下人烟少,微风徐徐吹。夏季未来临,阳光已有了夏季的温度,蝉的大声鸣唱一阵又一阵,混着咯咯鸡叫。

裴如昔伸了个懒腰,看见一只黄狸花猫出现在别人家的围墙上,它背对她,黄白相间的尾巴低垂着。须臾,猫扭头盯她,琥珀色的眼睛又大又亮。

是只漂亮猫。

无事可做的裴如昔招招手。

猫歪了歪头,埋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蹲在墙头俯视这个矮小的女孩,尾巴毫无戒心地甩着。裴如昔踮起了脚尖、伸长了手也够不着墙头,索性放出水绳把高高在上的猫咪拉下墙头,对着懵乎乎的猫一通撸。

这只猫咪太小个,裴如昔想念猞猁。

风从山上吹来,夹杂着不知名野花的馥郁香气,裴如昔借着撸猫的姿势闭住了呼吸,敞开真水天眼探查风的源头。

白石镇昨天夜里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的水分多,她毫不费劲地看到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修站在上风口,手里举着一个可疑的小瓶子。淡粉色的香气从瓶中飘出来,随风飞走,扑向位于下风口的裴如昔。

下一刻,撸猫的裴如昔消失不见,被撸得浑身松软的猫瘫在地上,懵乎乎地左顾右盼。

伺候它的人类幼崽呢?

它想站起,却浑身无力,眼皮越来越沉重。

猫合眼陷入梦乡,呼呼大睡。

“知了——知了——”

蝉在女修背后的高大杨桃树上制造噪音,树根阴暗处的一滴水珠微微一闪,跳出一个身穿草绿色交领衣裙的小姑娘。她的头发全部梳起,牢牢地盘着,手捧着一个小巧的青色宝瓶,眉目冷然,正是使用遁术穿梭而来的裴如昔。

她倒出宝瓶里的柔水,三两下揉出一个碗口大的球,令水球砸向女修的后脑勺。

霎时,如同琉璃相撞的声音响起,女修身上突兀地冒出一个土黄色光罩,柔水水球在光罩上撞得粉碎。女修惊觉自己遭到袭击,溅起的水花已模糊她的视野,紧接着出现的是嗖嗖破空声,三个拳头大小的水球从三个角度砸下来,光罩被砸破了。

女修挂在腰间的护身符随着光罩破碎,暴喝道:“谁?!”

与此同时,她极快地朝身后甩出三道水枪符。

然而袭击她的裴如昔早就踩着凌波步转移了位置,三道水枪落空,又有三道同样的水枪刺向女修,却是裴如昔也丢出三道水枪符。

激发水枪符只是一眨眼,裴如昔用混着一滴先天真水的柔水施展了水龙术,往水龙中注入四分之一的灵力,一条水色小龙紧随着水枪,张牙舞爪地扑出。

“噗!”

“噗!”

“噗!”

女修身上冒出第二个土黄色的光罩,水枪陷在光罩之中,如同陷入泥沼。

突然间,水龙挂在光罩上,四个爪子猛地一划,光罩如同脆弱的纸张被撕碎,化作点点黄光消散,水枪亦碎成三摊清水。水龙掉进女修怀中,张开嘴咬住她没有防御的脖子,鲜血顷刻间喷溅,把水龙染成浅红色。

脖子被咬断的女修仰面倒在地上,四肢徒劳地抽搐着,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嘶声,手里的瓶子跌落草丛间。

裴如昔没有捡瓶子,念头一动,混着血色的水刃斩下女修的头。

女修死去了。

栩栩如生的水龙摆摆尾,钻进冒着热气的鲜血里,裴如昔亦失去行踪。身首分离的新鲜尸体躺在杨桃树下,血腥气慢慢扩散,蝉鸣不复闻,在树枝之间跳来跳去的小鸟不复见。

第五十八章 你们不及我强大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五十八章你们不及我强大山坡下是道路,道路下有灌木丛和竹林,阴暗潮湿,蚊虫滋生。

不久前,有人利用茂密的灌木和竹子掩藏身形,隐蔽地窥视撸猫的裴如昔。现在这个人逃得无影无踪,原地剩下少许黄泥和踩踏的痕迹,难以追踪。

裴如昔从干枯的笋壳下钻出,摇了摇宝瓶,瓶中水如喷泉般冲天而起,化作一片浓厚的水雾,迅速被空气稀释。

柔水有她打下的烙印,她的心念附在点点滴滴的水雾中,俯瞰苍穹下的白石镇,搜寻女修的同伙。

在使用真水遁术去女修身边之前,裴如昔透过水珠看清女修的同伙。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三十来岁,鼻子左侧有一颗黑痣,修为比女修低两个小境界,是炼气七层,衣着打扮像普通镇民。

水雾不断的摊薄,将各种信息反馈给裴如昔。

其中有刨着地面啄食虫子的鸡,有拿着青蛙逗狗的熊孩子,有推着磨盘磨豆浆的男人,有坐在门槛上缝补衣裳的女人……

敌人在哪里?

哦,他在某户人家的后院。

他偷了别人晾在竹竿上晒干的衣裳,躲进阳光找不到的墙根,一把剥掉自己的外衣和裤子,换上别人的。他有着壮实的身材,身上藏匿匕首,袖子里放着五把飞刀,像习武之人多于像修士。

裴如昔锁定了他的位置,一边踩着凌波步赶过去,一边派出两条水龙骚扰他。

一条水龙是浅红色的,她赋予它的灵力还剩下三分之一,目的在于拖住黑痣修士,不许他逃之夭夭。另一条水龙看起来像只四脚蛇,又小又弱,被她灌注四分之一灵力。

黑痣修士不知裴如昔找到他,换了衣服便收敛气息坐下来,拿起搁在屋檐下的竹篾,照着屋主人编好的篮子,假模假样地编篮子。

“咕咚。”

这时,水缸里传来奇怪的声响。

黑痣修士心神紧绷,以为自己被找到了,手握住匕首。

“咕咚。”

又是一声,黑痣修士盯着那水缸,捡起一块干枯的竹节砸了过去。

水缸被竹节砸出了一个洞,水哗啦啦地流出来,湿润了地面,带着脏兮兮的泡沫一路蔓延到黑痣修士面前。

水缸里没有东西。

黑痣修士握住匕首的手更用力了一些。

骤然间,他拔出匕首向前狠狠刺下,刺中了闪现的浅红色水龙,但水龙没有血,黑痣修士淬毒的匕首伤害不了它,反而被它的身体吞没。

咦?

心头预警再现,黑痣修士一个翻身避开探出的利爪,看到另一条水龙,其鳞片片分明,龙须摇摆,有着真龙的气韵。

他暗道不妙,在两条龙的夹攻下艰难地求生,找准机会撕裂了一张符箓,整个人被浮现的光罩保护住。两条水龙破不开光罩的防御,黑痣修士掐诀施展法术,口中念念有词,身形逐渐变成一团黑烟,眼看就要钻进地下。

合该他今天命丧于此,裴如昔跳过围墙落入院子,法印一捏,喝道:“给我爆!”

两条趴在光罩上磨爪子的水龙应声自爆,光罩荡然无存,罩子里的黑烟翻滚着恢复为黑痣修士,还没爬起来就看到一片片薄薄的水刃如暴雨落下。他连忙打滚,躲掉一半水刃,被剩下的一半水刃扎成刺猬。

裴如昔改变法术,水刃软化,顺着扎出来的伤口钻进修士体内,去到他的心脏里,把他的心脏撑裂。黑痣修士腿一蹬,凸出的眼珠盯着裴如昔,表情永远凝固了。

至此,裴如昔剩余的灵力比四分之一少一点点。

她服下一颗快速补充灵力的丹药,用侵蚀术融化黑痣修士的尸体,剩下的衣裳鞋袜等杂物激发火焰符烧干净。烧不掉的匕首、飞刀、灵石之类物品塞进自己的储物袋。

黑痣修士没有储物袋,其衣裳烧成灰烬后,留下一张火焰无法点燃的兽皮。裴如昔捞起兽皮,回收柔水,留下一袋子灵币补偿失去水缸的屋主,用凌波步赶回睡着一只猫的山坡下。

“柳兰芝”和车夫还没有回来。

裴如昔把杨桃树下的尸体和血水统统处理掉,捡起女修的瓶子和储物袋,一边等“柳兰芝”一边整理缴获的战利品。

小瓶子是一件二阶法器,瓶中装着三种不同的香气,一种令人昏迷,一种令人中毒,最后一种令妖兽发狂。不过裴如昔闻到一点点香气便感觉到不妥,香气太容易被察觉,且效果不强,拿来暗算别人未必行得通。

裴如昔自言自语:“一件鸡肋的法器。”

女修的储物袋里放着香气的解药,她把猫咪唤醒,猫咪打了一个呵欠,站起来用身体蹭裴如昔的裙摆,喵喵叫着跟她撒娇。

裴如昔安抚地摸了摸它的头,送它上墙头,道:“你该回家了。”

猫咪看了看她,受惊似的退后,沿着墙头飞快地溜走。

拐角处,“柳兰芝”的身影晃出来,提着香烛纸钱和果篮的车夫跟着她现身。

两人都发现裴如昔动过手,车夫抓着法器疾步奔来,紧张地说道:“小姐!您没事吧?”

裴如昔一笑:“没事。”

“柳兰芝”挺着大肚子,想走快也不行。她探出神识将裴如昔上上下下扫一遍,没在裴如昔身上发现任何伤口,提起的心放下,嗔怪道:

“昔昔,下次不准一个人独处!这里不是家,遇到危险可就不好了。”

“你们不及我强大。”裴如昔道。

“……下次不准丢下我们!”“柳兰芝”递给她一个纸袋,“我买了四个糖糕,你吃两个,分我两个。”

裴如昔用灵力变出一个水球洗净手,接过纸袋,用纸袋里的竹签刺了一个糖糕给“柳兰芝”,说道:“你吃。”

“差点忘了,你不能吃不含有灵气的凡食。”“柳兰芝”说。

她的味觉处在凡人层次,吃糖糕吃得美滋滋,因裴如昔不吃,故意弄出声音,试图勾出裴如昔的馋虫,“昔昔,你不尝尝吗?糖糕很好吃的。”

裴如昔拒绝了。

三人沿着小路爬上向阳的山坡,在芳草萋萋处找到李解语的墓碑。裴如昔不扫墓,“柳兰芝”摆上祭品,点燃香烛纸钱,凝视着墓碑,久久静默不语。

第五十九章 战利品,查真相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五十九章战利品,查真相山坡另一边,李来财提着食盒来扫墓,看到“柳兰芝”跪坐在姐姐的墓前,神情似怀念似哀痛,很想问她有没有后悔害死李解语。

但是,他回忆起一件事。

李解语生前曾要求他私下找炼丹师制作了三百支有问题的清灵香,他把做好的香交给她,当年年底她便去世了。又,裴向荣那年买过清灵香送给裴如昔,香的数量恰好是三百支。

如今想来,李解语很可能把裴向荣送给裴如昔的清灵香换成有问题的。

她受宠十多年,自负地认为裴向荣会原谅她犯的错,结果裴向荣在她和裴如昔之间选择后者,她为她的错误付出了性命。

李来财走到墓前,放下食盒,道:“姐姐说过,她想在这里住,这里风景秀丽。”

“她也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柳兰芝”轻柔地抚着墓碑,如同抚着李解语的脸庞,“我亏欠她良多。有时做梦见到她,醒来后意识到她去世了,忍不住泪洒衣襟……”

“姐姐知道你怀念她,必定很高兴。”李来财说。

两人聊起了李解语,车夫像一根不会说话的木头桩子立在旁边,裴如昔拿着火焰符无法点燃的兽皮纸细看。

这块兽皮取自三阶的火系妖兽,材质耐火,一面记录着四种法术和四种丹方,一面记录着一部修仙心法。

四种法术分别是避尘术、驭物术、轻身术和黑痣修士用过的黑烟遁地术,裴如昔会施展其中三种。

不过,她会的法术跟兽皮上的大同小异。拿避尘术举例,裴氏避尘术可以去掉弄脏衣袖的油污和墨水,兽皮上的避尘术只能去掉灰尘。兽皮上的驭物术也没有裴氏的好,轻身术倒是不错,效果和裴氏的差不多,消耗的灵力更少。

至于黑烟遁地术,这是一门复杂的土行法术,不容易学会,消耗的灵力多,而且施展法术所需的时间长达五息。息是时间单位,一息即一次呼吸,约等于三秒。

裴如昔没有土灵根,得把水属性的灵力转化为土属性,才能成功施展这门法术。只是她的真水遁术胜于黑烟遁地术,没必要学习黑烟遁地术。

四种丹方分别是辟谷丹、养气丹、淬体汤和回春散,裴如昔只有炼制辟谷丹的经验,觉得兽皮上的辟谷丹可能没有苏氏的好。养气丹和回春散好不好她无从判断,淬体汤或许可以尝试配制。

修仙心法名为《长生录》,能修炼到筑基后期,主要作用是滋养身体,延长寿命。此心法没有攻击或防御的手段,吐纳灵气的效率不及《花容月貌心法》,但这部心法能让修习者伪装成没有修为的凡人。

看完了兽皮,裴如昔把兽皮塞进储物袋里,望向墓前的两人。

“柳兰芝”在诉说她对李解语的思念,一边说一边拿手帕擦眼泪,似乎很伤心的样子,情绪却像不起波澜的古井一样平静。李来财倾听着,面有动容之色,心中压抑的杀意变淡了。

下山后,裴如昔和“柳兰芝”登上兽车,回返落霞城。

李来财看着兽车消失在路上,不由得摸了摸心口,满怀着对李解语的愧疚。

他有妻子和孩子,李解语也有儿子。

如果他杀掉裴向荣复仇,他会被裴氏宗族或裴如昔杀死,他的妻子孩子也会丧命。这代价太沉重,他承担不起。

……

……

在兽车的车厢之中,裴如昔掐诀做了一个水镜,让女修和黑痣修士呈现镜中,询问“柳兰芝”是否认识。

“柳兰芝”眯眼瞧着水镜,道:“昔昔,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山坡下遇到了什么事。”

裴如昔说:“水镜里的两个人偷袭我,被我杀了。”

“就这么简单?”

“对。”

“柳兰芝”吐气,怀疑裴如昔不满她给李解语扫墓。身为大人,她不和裴如昔计较,问道:“这两个人什么修为?有什么本事?你怎么杀掉他们?”

裴如昔懒得一一解释,说:“他们被我杀掉,是什么修为有什么本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偷袭我。我不认识他们,跟他们没有仇恨,你和阿娘跟他们有仇吗?”

“不知道有没有仇。”柳兰芝身体里的裴向荣说,“我见过这个女的,她跟林氏宗族的林永森走得近。男的没有见过。我会派人查清楚这两个人为何暗算你。”

“你有善于打探消息的手下?”裴如昔想知道裴向荣怎么查明她被偷袭的真相。

“专门打探消息的人没有,能打探消息,能跑腿,能干杂事的人有几个。”裴向荣在果篮里挑了两个果子给女儿,“用水洗干净,顺便削皮。”

裴如昔放出清水把果子洗刷干净,水刃一抖,果皮掉下来,两个果子变成十六瓣果肉,盛在清水做的盘子上,其中一瓣果肉插着牙签。

“昔昔真乖。”裴向荣拿起清水做的牙签,正要吃果子,忽然想起一事,“你杀掉那两个修士,有没有捡他们的储物袋?”

“捡了,尸体也处理了。”裴如昔说。

她没有提她得到哪些战利品,裴向荣想问,念及自己是“柳兰芝”,闭了嘴。

现阶段是裴如昔在保护她,她得有被保护的自觉,不该问最好别问。

待兽车回到裴氏祖宅,“柳兰芝”刚用传讯符交待手下办事,“裴向荣”便带着一个医婆走进书房。

他扬声说:“芝芝,来请个平安脉。你有孕在身,不宜到处跑。”

孕个叉烧哦。

“柳兰芝”的脸当即黑了。

此时的裴如昔在投喂青花灵鱼,等到五亩水域的鱼吃饱,才有空整理剩余的战利品。

女修的储物袋很小,估计还能用两年,里面放着四百来块灵石和丹药符箓等杂物。黑痣修士的匕首是一阶法器,身上带着十块灵石、五张符箓和两颗回春丹。

裴如昔烧掉无用的杂物,留下用得上的东西,拿着瓶子和匕首找梁佳楠。

“阿娘,这两样东西你要不?不要我就拿去拿掉。”

“瓶子还可以,卖给我要多少灵石?”梁佳楠不想占女儿便宜。

“两百块灵石吧。”裴如昔说,“你是我的阿娘,我便宜卖。”

第六十章 也许是个好选择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章也许是个好选择二阶法器的价格一般是三百块灵石往上,裴如昔觉得三香瓶最多能卖两百四十块灵石,梁佳楠不嫌瓶子鸡肋,她半卖半送。

“好,给你一百五十块灵石。”梁佳楠将三香瓶收入囊中,拿起匕首,“这匕首你找你阿爹帮你卖?”

“不必找他,我自己有办法卖掉。”裴如昔说。

梁佳楠以为她会找小志或者莹姑处理匕首,说道:“你请别人做事要给报酬。不给报酬会欠别人的人情,人情不好还,你晓得吧?”

裴如昔点了点头:“晓得。”把抄在纸上的黑烟遁地术给梁佳楠,“这门法术送你,你学会之后要把纸烧掉。”

她暂时不想把这门法术交给裴氏宗族。

宗族太贪婪了,她若是交法术,宗族肯定会要求她把战利品全部交上去,一个灵币也不许她留下。

“昔昔,”梁佳楠收下法术,端详着裴如昔,忧心道,“你害怕吗?你还这么小,遇到那样的事,你阿爹不在你身边,又没有能力保护你……”

“没事了,阿娘。”裴如昔知道梁佳楠的担忧和关切,主动抱住她,笑着安慰她道,“我能保护我自己,不需要别人保护,阿娘莫要将我当成普通孩子。”

“你再不普通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我怕你出事。”梁佳楠想到深得家里人宠爱的苏倾容,心情黯然。

“别人家的孩子受了一丁点委屈便有一群人围上去关心,我的昔昔遇到坏人,要自己动手打坏人……”

“这难道不好?”

裴如昔问她。

“不是不好,只是……”梁佳楠不知道怎么描述,“昔昔太懂事,什么都是自己解决,从不给阿娘添麻烦。倘若阿娘有能力保护你……”

裴如昔拍了拍她的背,柔声说道:“阿娘,我不弱,我不需要你保护,你不必为没有能力保护我感到自责。”

梁佳楠搂着女儿,叹息一声:

“你的修为比我高,实力比我强,我应该信任你,不该质疑你。

“只是人容易自以为是。

“我小时候遇到危险,惊慌害怕,茫然无措,需要爹娘保护,便武断地认为你也如我一样需要保护,忘记了你与我的不同。”

裴如昔说:“此乃人之常情,难以避免。”

她不擅长交流,生硬地跟梁佳楠说起白沙镇的风景,讲蹲在墙头俯视自己的猫咪。

梁佳楠托着腮听裴如昔分享芝芝的幼稚举动,被逗笑,掩着唇促狭地说:

“芝芝快要生了,待会儿我去提醒她,叫她缝几套孩子穿的小衣裳小鞋子,不能什么东西都不准备。”

裴如昔也笑了,“她还要做尿布,要学会照顾孩子。”

梁佳楠端起正妻的架子,神情严肃正经:“你放心吧,我会督促芝芝做一个好母亲。”

裴如昔哈哈笑,起身辞别母亲,回到自己住的北侧院。

她关起房门,乔装成卖符的侏儒散修,施展真水遁术溜出裴氏祖宅,把用不上的战利品卖给锦坊的修士,入账两百来块灵石。

现在,裴如昔一共有一千六百多块灵石,心痒痒想花钱买东西。

买什么东西好呢?

裴如昔思考了四天,还没想出结果,芝芝找她,“偷袭你的那两个人都在不久前和林永森有接触,我敢肯定,他们受到了林永森指使。”

“有证据吗?”裴如昔问。

“林永森偷偷派人去白沙镇寻找你杀掉的两个修士。”芝芝说,“他嫌疑很大,你要当心他。”

裴如昔想到林永森两次邀请自己去林氏祖宅做客,还想让她嫁给林氏男孩,心中升起了危机感,想先下手为强。她虽然不常出门,可是她不想再次遇到偷袭。

芝芝看出她动了杀心,道:“你不要冲动,林永森是炼气十一层修士,你打不赢。如果你对他下手,林氏宗族抓住你把柄,或许会闯进家里掳你。以前莹姑就是打伤了林弘远,被林氏宗族逼迫,才会跟林弘远那个废物定亲。”

“那是怎么回事?”裴如昔不了解莹姑的过去。

“莹姑拥有木火双灵根,木灵根纯度五,火灵根纯度六,十五岁修炼到炼气七层。我的资质和她相仿,晋升炼气七层是十六岁的事,族长更是十八岁才踏入炼气七层。”

芝芝说起旧事。

“林弘远是现任林氏族长的族弟,资质一般,爹却是上一任族长。他看中莹姑的美貌,打歪主意不成反遭莹姑教训,哭哭啼啼地回家跟他阿爹诉苦。

“他阿爹也看中莹姑,来到裴氏祖宅做客,抓起莹姑就走。老祖宗收了林弘远他爹给的聘礼,默认莹姑和林弘远成亲,莹姑反抗不了,唯有接受他安排。

“后来林弘远嚷着要四阶妖兽的幼崽做灵宠,他爹去落霞山脉抓妖兽幼崽,惹到修为相当于金丹真人的五阶妖兽,被妖兽吃了。

“林弘远没有了爹,当年秋天不得不跟随族人进落霞山脉狩猎妖兽,也被妖兽吃了。

“莹姑和他一块进山,差点死在妖兽的尖牙利爪之下。她和林氏宗族的人失散,几年后回到裴氏宗族,看上去已和三四十岁的凡人一样。

“当上林氏族长的林弘赦想求娶她,见过她的模样,求娶二字说不出口,此事不了了之。”

芝芝讲完了,语气不无惋惜:“倘若莹姑没有遇到如此变故,如今会是筑基修士。”

裴如昔杀心更浓,道:“林永森想仿效林弘远的父亲。若是我应他邀请,去林氏祖宅做客,会如莹姑一般想回家也回不了。”

芝芝说:“他图谋不轨,你莫要步了莹姑的后尘。”

裴如昔慎重道:“我明白。”

芝芝不放心,叮嘱她好几遍,见她听进去了,便与她说起烦恼:

“昔昔啊,你赶紧劝一下你阿娘,让她别给我找事!我是她夫主,她眼瘸认不出我也就罢了,还要我捏起绣花针做衣服,要我学习喂奶换尿布!我觉得她是怨我霸占‘裴向荣’,吃我醋,存心戏耍我!”

“你告诉她你是她夫主,她不会这样对你。你不想告诉她就别抱怨,莫忘了你是怀胎九月的芝芝,不是我阿爹。”

“没有别的主意吗?”芝芝郁闷不已,咒骂道,“天杀的柳兰芝害我沦落至此,等我把身体换回来,我马上给她好看!”

狠话随口就能说,当芝芝回到主院,看到“裴向荣”笑盈盈地迎上来,仿佛等候已久。

不知怎的,她心里闪过一个噩梦般可怕的念头:要是身体换不回来,和“裴向荣”在一起也许是个好选择。

第六十一章 今天他杀害无辜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一章今天他杀害无辜不,那是不可能的!

被自己吓到的“柳兰芝”没好气地给了“裴向荣”一个白眼,进屋里处理“裴向荣”没法处理的事情。

裴向荣是裴氏宗族的长老,器坊、鱼塘和兽苑归他管,一管就是许多年。到现在,他搁下所有事消失一年半载,器坊、鱼塘和兽苑也不会停止运转。

是以,“柳兰芝”凭着神识发出几张传讯符,便闲了下来。

“裴向荣”极迷恋她,天天围着她转。有时他想起自己是一位修士,有意练习法术提升实力,“柳兰芝”总会找借口打断他。

他问她:“你是不是害怕我夺走你的身份?”

“柳兰芝”冷笑:“怕什么怕,你不是已经夺走我的身体和身份了吗?说好的,我把孩子生下来,你就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最迟不能超过一年!若是你言而无信,休要怪我弄死你!”

身体是她的,她回不去,宁可毁掉也不能便宜别人!

她的决然映在“裴向荣”眼底,他没有一丝意外,手一伸强行将她圈在自己怀里,道:“我很愿意和你共死。”

“呵呵,你魂魄有病。”“柳兰芝”一脸冷漠,“哪个正常人会像你这样?我当初定然是眼瞎了才会看上你,叫你害得这般凄惨可怜!”

“没关系,你眼瞎,我也眼瞎。”“裴向荣”笑,“你如此薄情,看上你的人都眼瞎。”

“薄情怎么了?我没想过跟你谈情,你让我高兴,我给你吃给你穿给你钱花,你却想要更多,这是贪婪!不知满足!”被指责的“柳兰芝”感到委屈,“况且,我是筑基修士,实力高强,俊美无俦,莫说几个女人,便是一百个女人也娶得!”

“然而,你现在是芝芝。”来自“裴向荣”的一句话令“柳兰芝”蔫了。

她消沉两日,梁佳楠来看她,问她孩子的衣服做好了没有。

屋里干净明亮,几盆盛开的灵花散发着幽香,轻风穿过窗户吹进来,烟雾般朦胧轻盈的帘子随风而动,有一种静谧美好的味道。

芝芝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手拿着一卷书,身穿宽松的杏色纱衣,头发挽成堕马髻,因怀孕而轻度浮肿的脸显得有些胖。但她五官好看,气度优雅雍容,即便与明艳大方的梁佳楠共处一室,气势也没有被压低。

“孩子的衣服我交给丫鬟做了。”芝芝拒绝拈针线,“丫鬟是拿来使唤的,不给她们一点事做,她们岂不是太闲?”

“你是孩子的母亲,再不擅长针线也要缝几针。”梁佳楠抽走芝芝手里的书,不由分说地将针线塞给她。

芝芝耍赖,拿着针在做衣服的料子上戳戳戳,无辜地说:“我不会做针线,你教我吧?”

梁佳楠笑着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针线做示范。

芝芝感觉到少许压力,心想我是你夫主,我可不能被你摆弄。她梗着脖子看回去,与梁佳楠互相看了一会儿,她率先移开目光,望着窗外的海棠树出神。

“不要发呆。”梁佳楠将她的脸转过来,温言好语地说道,“做衣服。”

“……”你真霸道。

被她投以谴责眼神的梁佳楠气定神闲,芝芝敌不过梁佳楠的耐心,忍着不喜欢动了针线,做出两套婴儿穿的小衣裳,总算得到放过。

梁佳楠让丫鬟把衣服放进柜子,说:“芝芝,你可以去外面散步了。”

芝芝有孕在身,费力地站起,走了几步,她回头看着阅读着书籍的梁佳楠,问道:“你今天不去器坊?”

梁佳楠垂下眼帘,语气淡然地说:“我不是昔昔,昔昔能做到每日修炼不松懈不间断,我偶尔会想休息一两日。”

“一起去花园散步吗?”芝芝觉得梁佳楠的心情不太好,念着她是自己的爱妻,想让她展露笑颜。

“可。”梁佳楠将看了一半的书交给丫鬟,让丫鬟把书送回西侧院的书房里。

此时是三月的下旬,夏季将至,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花园内一片绿,盛开的花少了,但蓬勃生长的植物使得花园更具有生机与活力。在花园一隅,咕咚咕咚涌出的泉水从假山最顶端倾泻而下,沙沙流水声弥漫不绝。

假山下方是水池,一尾尾锦鲤嬉闹着,把水面弄得涟漪凌乱。水形态的裴如昔通过遁术穿梭而来,赶走想喝自己的锦鲤,再顺着水流爬上假山,静静地观察不远处的院落。

等待须臾,院落里走出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修为是炼气十一层,长着鹰钩鼻,脸带笑,眼中寻不到笑意,面相看起来有些不协调。

他来到水边投喂锦鲤,喂了没一会儿,有人来见他。

“找到人了吗?”鹰钩鼻男人问。

“没有。”他手下说道,“他们可能陨落了。”

一面宽大的水镜在水面浮现,镜中有一棵杨桃树,树下铺着斗法痕迹尚未消失的草地,正是裴如昔和瓶子女修交手的现场。

派出手下去白沙镇找人的自然是林永森,他摸了摸鹰钩鼻,道:“两个都陨落了?”

手下:“没死的可能很小。”

林永森看向水中锦鲤,徐徐道:“裴如昔走出裴氏祖宅时,身边只有一个无用的大肚子凡人和一个炼气六层的车夫。她修为高,经验浅,不过九岁小儿耳。两个活了几十年的修士联手擒拿她,不仅拿不住人,还送了命……”

目光移到手下身上,林永森的声音冷飕飕:“你在说笑话么?”

手下辩解道:“十三爷,裴如昔她……裴如昔能把兴少爷和苏氏那位嫡小姐击败,她不弱。”

林永森:“几个小孩子打架,如玩闹,打赢了又如何?”

手下保持沉默。

林永森用法术捞起一条漂亮的锦鲤,锦鲤离开水,本能地挣扎起来。才挣了两下子,锦鲤被无形巨力揉成一团混着血水的腥臭烂泥,啪嗒一声掉在草地上摔碎了。

杀害了锦鲤的林永森说:“去找裴金凡,让他想办法试探裴如昔的实力。他试不出来,鲤鱼令别要了。”

手下应是。

林永森又说:“你收拾一下地面。”

手下施展法术捡起锦鲤的碎肉,放出清水冲去草地的血水,快速离开。

第六十二章 明天他横尸家中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二章明天他横尸家中池中锦鲤受了惊,躲到阴暗处,不敢露面。林永森沉思片刻,睇着水面倒映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心生厌烦,挥手打碎水面,拂袖而去。

他有三条灵根,水灵根的纯度最高。

听闻多和水接触有益修炼,林永森在院落周围修建了一座水池养锦鲤,院落中放一个巨大的石缸,缸中注满净水,用以养莲花。缸挨着他的卧房,推开窗户就能欣赏贴着水面生长的莲叶和亭亭玉立的莲花。

化作一滩水的裴如昔跟着泉水流下假山,穿过过滤泉水的禁制,来到石缸里。

缸中有鱼,是漂亮又好吃的青花,游得悠闲自在。

裴如昔故意逗灵鱼,惹得灵鱼跳起来,噗通一声落水,溅起水花,引来林永森漫不经心的一瞥。当着他的面,水形态的裴如昔光明正大地跳到墨绿的莲叶上,躺成一小滩水,继续观察林永森。

林永森没有发现异常,盘腿坐在云床上修炼,一呼一吸吐纳着灵气。

修为在增长,速度缓慢。

他晋升炼气十一层已二十年,哪怕竭尽全力地寻求突破,也触不及炼气十二层的门。或许他还要修炼十年,才有冲击炼气十二层的资格。

有希望好过没有,林永森专心致志地修炼,以期早日突破。

“噗通!”

水缸里的青花灵鱼又跳了起来,线条流畅的身体在空中短暂停留,重重地砸在水面的莲叶上。等到入水的莲叶浮出来,叶子上停留着细小水珠,原先盛着的一滩水不见了。

遁术将裴如昔送回林氏祖宅外面的角落,她恢复人形,赫然是卖符的侏儒散修。这个散修提起轻身术,在两刻钟后来到锦坊,走进锦坊最大的珍宝楼。

“哟,是你呀。”

百宝轩的掌柜李存德坐在珍宝楼里,手端着一杯酒,笑嘻嘻地朝侏儒散修打招呼。

他姑姑是憾山宗长老,珍宝楼是憾山宗的商铺,李存德跟珍宝楼掌柜熟悉,经常聚在一起吃茶喝酒。裴如昔在百宝轩见过珍宝楼掌柜,此时在珍宝楼见到李存德也没有感到意外,道:“我要买攻击力强的三阶符箓。”

“请随我来,三阶符箓在三楼。”珍宝楼掌柜放下酒杯,请裴如昔上楼。

二楼售卖二阶物品,三楼售卖三阶物品,两层楼的出入口都有阵法形成的禁制。禁制左侧竖起一根三尺高的木柱子,柱子顶部摆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盘,一只白蟾蜍蹲于盘中。若客人携带未买下的物品通过出入口的禁制,蟾蜍会变成红色,发出呱呱叫声。

裴如昔来过珍宝楼的二楼,见过白蟾蜍。

不过她没见过变成红色的白蟾蜍,有点想见。

她问:“掌柜,这只蟾蜍变成红色时是什么样子的?”

掌柜的脚步一滞,道:“道友,不要好奇。你若让蟾蜍变成红色,我们会把你抓起来扭送至矿山干活。”

裴如昔遗憾地看了一眼白蟾蜍,随着掌柜走进被铜墙铁壁包围的珍宝阁三楼,见到三四十件被禁制隔离的物品。它们悬浮在空中,缓慢地旋转着,向客人展示所有细节,其中三种攻击符箓是她想买的。

三阶对应筑基初期和中期,最便宜的火流星符要一百二十块灵石,最贵的剑符标价四五百块灵石。

“好贵啊。”裴如昔认识到自己的贫穷,一千六百多块灵石的积蓄连四张剑符都买不到。

“贵是贵了点,但符箓的威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掌柜说,“剑符用得好,击杀筑基中期的修士易如反掌。”

“你误会了,我没有筑基中期的敌人。”裴如昔这样说着,心里想到没有得罪自己却给裴金凡撑腰的六叔公,并无杀意。

她走向价格居中的暴雨符,此符能降下暴雨般密集的水针攻击敌人,是一张攻击力相对分散但杀伤范围大的符箓,不适宜拿来对付单独一个人。

火流星符能召唤一颗从天而降的大火球,攻击力集中,声势大,引人注目。

掌柜递来一面镜子,道:“镜中记录着三种符箓使用的画面,请看。”

裴如昔推开镜子,说:“我会画符,不必看也知道符箓的威力是大或小。”指着火流星符和剑符,“这个我要两张,那个我要一张,能让我看一看变色的白蟾蜍吗?”

掌柜:“诚惠六百九十块灵石。”

裴如昔结了账,拿到三张三阶符箓,把符箓塞进储物袋,期待地看向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掌柜。

“……想看就看吧。”掌柜亲自拿了物品接近出入口。

洁白的蟾蜍刷地变了颜色,通体鲜红如血,它的下巴鼓起泡泡般的声囊,发出了响雷般的呱呱叫声。裴如昔满足了好奇心,捂住耳朵道:“它太吵了。”

掌柜:“你没听过它叫,多听一会儿嘛。”

他调侃了裴如昔,将引起蟾蜍变色的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拿出草笼装着的虫子投喂蟾蜍,安抚它的情绪。蟾蜍吃到虫子,不叫了,体表的鲜红逐渐消散。

就在这时,一位三十岁出头的青衣持剑女子从四楼走到三楼,锐利的目光刺向穿着斗篷、遮住面容的侏儒散修裴如昔。

裴如昔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坦然和她对视一息,认出这位女子是镇守着珍宝楼的憾山宗筑基期剑修。其名李瑶,是李存德他姑姑李华馨的徒弟,也是李华馨自小收养的孤女。

修仙门派们广招弟子,看重能力,不在乎性别。

十一年前李瑶来到落霞城,林氏宗族的二长老出言不逊,被她一剑割了舌头。林氏宗族想跟她计较一番,奈何两位筑基修士联手也打不过一个李瑶,且李瑶背后是憾山宗,林氏宗族最终认了亏,也忍了亏。

李瑶确认了裴如昔不是小偷,望向掌柜:“蟾蜍怎么会叫?”

掌柜连忙向她解释。

她嗯了一声,回到四楼。

掌柜问裴如昔:“客官还要不要买别的东西?”

“四百五十块灵石一张的剑符是她画的吗?”裴如昔觉得李瑶比老祖宗强,莫名地有一点点高兴。

“对的。”掌柜说道,“她非常强大。”

裴如昔赞成地点头,说:“我要看看二阶攻击符箓。”

昂贵的三阶符箓不应该拿来对付修为仅比她高一个小境界的林永森。

他请瓶子女修和黑痣男修擒拿她,她杀了瓶子女修和黑痣男修,怎么能放过林永森这位居心莫测的真凶呢?

裴如昔要杀掉他。

第六十三章 流下悔恨的泪水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三章流下悔恨的泪水珍宝楼的二阶符箓比三阶多,裴如昔选了二十张符箓,十张攻击十张防御,一共花掉六百块灵石。掌柜笑得见眉不见眼,将她送到珍宝楼门口,还想要她的传讯符,以便联系她。

他极擅长说话,裴如昔被哄得差点给他传讯符。

幸好她在掏出传讯符时想到了推销电话,怕掌柜天天发放广告,手一伸便把传讯符塞了回去。

这让掌柜好不失望。

裴如昔回到家中,坐在书案前沉思。

林永森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算了解,该如何保证他一定会被她杀死呢?他想对付她,尚且找裴金凡试探她实力;她想杀掉他,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次日,裴如昔出现在莲花缸里,静静地观察林永森。

此人戒心重,卧房和书房都不允许仆人进去,也不喜欢被仆人伺候。每天清晨,太阳还没露面,他就在养着锦鲤的水池边吐纳灵气,修炼很勤奋。他还是林氏族长的心腹,林氏族长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无二话。

在裴如昔观察林永森期间,裴金凡几次找机会试探她的实力。

她知道他和林永森勾结,无论他如何挑衅,一概置之不理。

转眼间,“柳兰芝”肚子里的孩子准备呱呱坠地,裴如昔暂停观察林永森的日常,把注意力转移到“柳兰芝”身上。

“柳兰芝”马上就要生孩子,摸着圆溜溜的肚皮,心情极端复杂。

她仿佛有些害怕,跟裴如昔说道:“昔昔,我不想生孩子。你看的书多,有没有办法把我的身体换回来?孩子是柳兰芝怀的,让她来生才对!”

裴如昔没生过孩子,不知道生孩子是什么体验,安抚道:“不要害怕,阿娘生我时一下子就生下来了,我相信你也能轻松生下孩子的。”

“柳兰芝”幽怨:“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怕生孩子,我把身体给你,你来生!”

裴如昔拍了拍她的肩,道:“我记得阿爹说过,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不完整,请加把劲做一个完整的女人吧。”

“我不是女人!别跟我说这个!”“柳兰芝”恼怒。

“女人与男人唯一的不同是身体结构,你用着女人的身体,你便是女人。”裴如昔用灵力探了探她的孩子,望着她笑,“也许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九度天灵根,生来聪明绝顶,远胜于我。你不愿意生,你会失去一个你期待多年的宝贝儿子。”

甭管“柳兰芝”对生孩子这件事是多么抵触,时辰到了,她照样要老实生孩子。

修仙家族没有男人不能进产房的陈规陋习,“裴向荣”守着喊痛的“柳兰芝”,梁佳楠不好和“裴向荣”一起旁观“柳兰芝”生孩子,便与裴如昔候在产房外面。

生孩子的过程裴如昔前世在书本上见过,听着“柳兰芝”的喊痛声,她说:“芝芝可能太紧张了。”

梁佳楠笑:“没生过孩子,自然是紧张的。我生你那会儿也紧张,生下来就不紧张了。”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裴如昔说:“阿娘,器坊最近是不是没有事情做?你这半个月一直在家里,炼器的手艺不会生疏吗?”

“会的,可是我两个月没有炼过法器了。”梁佳楠说,“器坊缺乏炼器的材料。你去年送我的蛇骨和蛇鳞是二阶材料,他们觉得我没有炼制二阶法器的能力,要求我交出材料,不要把材料浪费掉。”

“不浪费材料哪里能炼制二阶法器?”裴如昔听出梁佳楠受到器坊排挤,看向产房,“阿爹想得多做得少,忌惮这个又忌惮那个,依靠他肯定会活得很累。”

梁佳楠深以为然:“他叫我去器坊,我没去,我现在在家修炼,日子过得比去器坊悠闲多了。”

产房里,“柳兰芝”扯着嗓子叫了一会儿,发现肚子不疼,闭了嘴。

她躺在床上,“裴向荣”握着她的手,脸上蒙着一层汗,紧张得像是他在生孩子。

“柳兰芝”感受着肚子里的变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裴向荣”:“我们真的不能换回来吗?你说你愿意把命给我,为什么你不亲自生孩子?”

“没办法换回来……”“裴向荣”的神情是沮丧的。

“你在骗我吧……”“柳兰芝”望着屋顶,目光涣散了一会儿,抓住“裴向荣”的手臂撒娇般摇了摇,“把身体换回来嘛,你肯换回来,我事事听你,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真的!我发誓!”

“那就请芝芝先听我一回,别紧张,别害怕,把孩子生下来。”被撒娇的“裴向荣”异常坚定,“你这么有本事,生孩子不难的。”

“呜呜呜!我太艰难了!”“柳兰芝”不禁流下悔恨的泪水。

为什么她要招惹柳兰芝这个疯子!

梁佳楠既是炼器师,又是裴如昔的母亲,她守着梁佳楠安心地过日子不好吗?为什么她要养柳兰芝这种空有美貌甚至背叛她的外室!

可惜,悔恨的泪水流得再多也无法让“柳兰芝”逃过亲身生孩子这一劫,她开始疼痛,这疼痛又如潮水,一重接着一重,让她被汗水湿润了鬓角。

等到阵痛过去,她感觉到温热湿润的液体从身体流出来,心又害怕了,难道是大出血?

稳婆瞧了瞧,说道:“是羊水破了,莫要害怕,你不会丢命的。”

产房外,裴如昔坐在小凳子上,支起双手撑着脸,听产房内传出来的动静,一边听一边和梁佳楠话家常。

“你说阿爹经过这一遭,以后会不会收心?”她问。

“得看他害怕的程度有多深。”梁佳楠说道,“他还有别的外室。柳兰芝要求他把外室全部打发掉,他似乎照着做了。那些外室有要钱的,他给钱;有要房子的,他给了小院子;有个想嫁人的,他也给了嫁妆把人嫁了。”

裴如昔略感意外,“我觉得他会要求他的外室终身不嫁,没想到我低看他了。”

梁佳楠说:“你阿爹其实是个好夫主。我遇到他后,他给我吃穿用住,每次来看我都会带礼物。我想学认字,他请先生教我;我不懂礼仪规矩,他也请婆子教我……”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讲起另一件事,“我小时候得到一个穿着衣服的木偶娃娃,我嫌娃娃的衣服不好看,给娃娃做了几套衣服,还给娃娃换了发型。”

裴向荣请先生教她认字,请人教她规矩,心态大约跟她给娃娃做衣服、换发型差不多吧?只是,不论他心态如何,他对她好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她会报答他的。

第六十四章 生了孩子喂孩子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四章生了孩子喂孩子身为炼器师,她有充足的底气说出报答裴向荣的话。

旋即,梁佳楠想到裴如昔好像没有玩过木偶娃娃,道:“昔昔,你想不想玩木偶娃娃?我会做能眨眼睛能笑的木偶娃娃,还可以让娃娃唱歌跳舞。”

“这个……”裴如昔犹豫了下,“不要。”

“我想送你一个木偶娃娃。”梁佳楠看出裴如昔的想法,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喜欢什么样的木偶娃娃?”

裴如昔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梁佳楠要送娃娃,她果断道:“我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木偶娃娃,不会唱歌跳舞也行!”

梁佳楠颔首表示知道,又问她:“再送你一个木偶娃娃怎样?”

裴如昔明了她的意思,道:“和阿娘一模一样的娃娃是吧?我也要,谢谢阿娘!”

懂事的女儿第一次表现得像个普通孩子,梁佳楠想立刻出门挑选适合做木偶娃娃的木料,用最快的速度做出最好的木偶娃娃送给女儿。

奈何芝芝在生孩子,知道芝芝是裴向荣的她没法丢下芝芝出门,即便陪伴芝芝的是“裴向荣”。

念及芝芝,梁佳楠犹豫了下,说:“也给你做一个阿爹的木偶娃娃?”

裴如昔说:“不太想要,不过他是我的阿爹。”

梁佳楠莞尔。

产房里的芝芝熬过阵痛,迎来了程度更深的疼痛,忍不住叫起来:“啊,我好痛啊……怎么生孩子这么疼?!”

“裴向荣”握着她的手说道:“把孩子生下来就不疼了。”

“滚!”芝芝挥手打他,骂道,“你个王八蛋,害得我疼成这样,我饶不了你!”

“芝芝,”“裴向荣”任由她动手,无奈地强调,“想要孩子的是你,不是我。就算我想要孩子,我一个人也是生不出孩子的,得和你一起才能生孩子。”

芝芝气得翻白眼,不跟他争辩,紧皱着眉头叫痛。

疼痛在持续,她叫了足足两个时辰,叫得嗓子嘶哑,衣裳被汗水湿透,力气所剩无几,孩子还在肚子里不肯出来。

夭寿哦,生孩子为什么这么难!

她看梁佳楠生孩子好像一下子就生出来了,别的女人也是,轮到她居然这么辛苦!

“接着努力一下,孩子快出来了。”“裴向荣”喂她吃下一颗补充体力的丹药。

禽兽!

芝芝心里浮出两个字。

她都这么辛苦了,还要逼她生孩子!

可孩子是等不得的,抱着孩子可能是九度天灵根的期盼,芝芝强撑着精神,努力努力再努力,稳婆终于开口:“孩子已经看到头了。”

从看到头到孩子从肚子里出来,芝芝又努力了两刻钟,终于能舒一口气,感觉自己累得随时能睡过去。

可是她的肚子里还有胎盘,那是不能留在肚子里的。

无奈之下,芝芝用力地挤压身体,耗尽最后的力气排出胎盘。至此,她连孩子是什么模样都没有看,便闭目失去意识。

“裴向荣”给芝芝喂了第二颗丹药,看一眼襁褓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从稳婆手里接过来,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这个孩子太难看了。”

孩子浑身皱巴巴的,皮肤通红,像个掉光毛的丑陋猴子,即寻不到他的英俊,也没有芝芝的美貌。

“刚出世的孩子不太好看,要吃几天奶才能变得白胖。”稳婆说。

芝芝昏迷了,生下来的孩子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喝过她的奶。好在芝芝昏迷了半个时辰就睁开眼睛叫饿,早有准备的“裴向荣”将她扶起来,递给她一碗散发着灵气的米粥。

待芝芝喝完粥,“裴向荣”道:“你要喂孩子。”

“啊?”芝芝茫然了。

“裴向荣”讲的喂孩子,别不是她认为的那样吧?

“孩子也饿了,你要喂孩子。”“裴向荣”把孩子塞进芝芝怀里。

芝芝低头看了看孩子,倒是没有嫌弃,但是这个孩子……要她亲自喂???她差点把孩子丢开,将丢未丢时想起孩子是自己历尽千辛万苦生下来的,终究没有丢开。

她盯着“裴向荣”,道:“奶娘呢?我找了几个奶娘的。”

“裴向荣”说:“你先喂一次。”

芝芝的内心是拒绝的,嘴巴也是:“我不!”

“裴向荣”没有勉强她,不过芝芝刚把孩子给他,就想起梁佳楠是亲自喂昔昔的,也许孩子吃生母的奶更容易有好灵根?

她的心思转了转,改变主意:“等一下,孩子给我,我喂他。”

为了九度天灵根的儿子,她舍去脸面,拼了!

听着她的话,“裴向荣”的表情变得古怪,他视芝芝为此生挚爱,虽然想看芝芝喂孩子,但还是提醒道:“芝芝,亲自喂孩子的母亲很多,可昔昔只有一个。”

芝芝犹豫了一下,依然决定照着梁佳楠养女儿的方式养儿子,遂道:“你出去。”

当着“裴向荣”的面喂孩子是绝对不行的,当着梁佳楠的面喂孩子也不行,芝芝竭力地坚守最后的底线。

“裴向荣”遗憾地出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被黑夜占据了,月光撒落廊檐下的过道,被明亮的灯光同化。梁佳楠在隔壁屋子,裴如昔也是,“裴向荣”走进去,梁佳楠问:“芝芝现在怎样?”

“在喂孩子。”“裴向荣”说。

“她肯?”梁佳楠狐疑。

“肯。”“裴向荣”拿起糕点咬了一口,“可能是盼着孩子拥有九度天灵根吧。”

梁佳楠也知晓芝芝的期望,道:“她可能会失望。”

“裴向荣”道:“我提醒她了。”

梁佳楠看着他,问:“你不担心你的孩子?”

若是芝芝五年之后得知孩子没有灵根,会如何对待那个让她失望的孩子?

“那是我的孩子,也是芝芝的孩子。”“裴向荣”轻描淡写地说,“如果芝芝不要那个孩子,那就不要孩子吧。”

他只要芝芝,别的不重要。

芝芝喂了孩子一回,大声叫“裴向荣”过去,“裴向荣”过去了,她道:“昔昔呢?把昔昔叫来,我要昔昔抱一抱孩子,让孩子沾点昔昔的聪明。”

第六十五章 苦在心里说不出

“聪明”不是酱油或糖,怎么沾?

裴如昔想告诉芝芝不要迷信没有依据的说法,可是她这辈子生活在修仙世界,很多事没法用科学解释。或许聪明真的可以沾?

应芝芝的要求,裴如昔抱起孩子逗了逗,遭到婴儿生理性的吐奶攻击。她眼也不眨地甩出避尘术,将即将弄脏衣袖的奶处理干净,婴儿嘴边的口水和奶渍也解决了。

芝芝坐在架子床里,苍白着脸,问她:“昔昔,你觉得这个孩子聪明吗?”

这好像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裴如昔说:“才出生的孩子,看不出他是否聪明。”

她不喜欢小孩子,把孩子放回芝芝身边,道:“我要去鱼塘喂鱼了。”

芝芝叫她:“昔昔。”

裴如昔望着她,眼神透出疑惑。

“给你的弟弟取一个小名,要是他有灵根,他的大名也由你取。”芝芝看向皮肤变白了一些的孩子,提出要求。

“不想取名。”裴如昔想也不想地拒绝,“你是孩子的娘,他叫什么理应是你决定。”

“我是他的阿爹!”芝芝身体里的裴向荣强调道,“你是我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孩子,你们是姐姐和弟弟,你要照顾弟弟,保护弟弟。”

“抱歉,阿爹的孩子太多了,这个孩子和别的孩子没有不同。”裴如昔说,“阿娘和阿爹生下我,养我长大,保护你们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至于阿爹的孩子,他们于我没有生养之恩,我不欠他们。阿爹要求我照顾他们、保护他们,这很过分,我不愿意遵从。”

也许是她的回答出乎裴向荣的预料,他的目光回到她身上,神情复杂地道:“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和你的兄弟姐妹是一家人,我希望你们和睦相处。”

裴如昔说:“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尚且有矛盾,何况同父异母乎?阿爹的孩子对我好,我回以同等的好,反之亦然。”

她走出房间,正好见到梁佳楠迎面走来。

母女俩互相交换笑容,裴如昔去喂鱼,梁佳楠敲门,走进芝芝的房间。

梁佳楠问:“你还好吧?”

芝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太好。”生孩子那么辛苦,昔昔那么不听话,她好不了。

梁佳楠执起芝芝的手探脉,得出结果:“身体没有不好。”

芝芝告状道:“你的女儿又在惹我生气了。”

梁佳楠的心倾向裴如昔,道:“昔昔很少惹我生气,你生她的气,错的不一定是她。”错的可能是你。

芝芝听出梁佳楠未说的话,注视着她美丽的脸,眼睛眯了眯,疑心梁佳楠知道裴向荣的神魂在柳兰芝的身体里面。

裴如昔能发现“裴向荣”的变化,梁佳楠如何看不出此“裴向荣”非彼裴向荣?

她装作不知梁佳楠在假装,移开脸说道:“昔昔是你的女儿,你给她的评价自然是怎么好怎么说,我不能信你。”

梁佳楠直白地说:“我不关心你信不信,横竖你欺负不了昔昔。”

如此实话伤害了芝芝脆弱的心,她捡起床里的小枕头砸梁佳楠,恼羞成怒:“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

梁佳楠接住枕头并丢了回去,道:“别砸回来,我不是来和你玩游戏的。”

嗟!我拿枕头打你,你当我跟你玩?!

芝芝被气得头顶冒烟,指着门口说道:“你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欺负她的梁佳楠哈哈笑,倾身探入床里,强行摸她的脑袋,说:“我是夫主的正妻,你做夫主的外室,只有我愿不愿意见你,没有你不想见我,懂?”

芝芝:“……”老子是你的夫主,懂什么懂!

头就在梁佳楠的手掌之下,芝芝怕梁佳楠恶向胆边生,会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背着她养外室的夫主,相当认得清形势地吐出一个字:“懂……”

梁佳楠又摸了摸她,含笑说道:“你懂,你要学乖,别激怒我,也别惹恼昔昔。不然……”

不然我会被你拍死吗?

芝芝苦在心里,满腔辛酸说不出口,委屈极了。

龙游浅水遭虾戏,昔昔趁她没有修为欺负她,阿楠也有样学样,她究竟要等待多久才能变回强大英俊的裴向荣?

……

……

“早则今年的年底,迟则明年的新春,阿爹和柳兰芝的神魂会换回来。”

昏暗的洞窟里,喂鱼的小船顺着水飘荡。

裴如昔泡在水里,拿着金镶玉牌细细看了两刻钟,推测出再次向它许愿的时间。

此玉牌原本像劣质的假玉,被她放在灵泉的泉眼附近滋养一段时间,玉质较之前好了三分,上面的符文也多出一分玄妙的气息。

裴如昔猜测,它在达成柳兰芝的愿望时耗费了能量,就像凡人爬上千仞高山,会累得半死不活,玉牌也被许愿累成不值钱的杂物。疲惫的凡人吃一顿饭能恢复过来,玉牌补充了能量也能变得光鲜靓丽。

想到这里,她沉入水下,把玉牌放在泉眼附近,继续接受滋养。

玉牌在变化,灵泉也在变化。

裴如昔发现灵泉之际,灵泉的灵气不怎么多,三年过去,灵泉的灵气多了一些。

她蹲在灵泉旁边,想用真水遁术去灵泉的源头看一看。

下一刻,裴如昔回忆起差点被老祖宗当成小贼诛杀的经历,说:“我现在太弱,筑基了再探究竟吧。”

她忍住作死的冲动,变蹲为坐,运转心法吐纳灵气。

水中鱼被引来,受阻于禁制外,无法与她接触,只好绕着禁制游弋。

半个时辰后,裴如昔的灵力全部恢复,心念一动,施展神通去林氏祖宅观察林永森,但林永森不在家里。

正对着林永森卧房的缸里,一团稀薄的水雾缓缓飘起来,接近窗户上的禁制,一点点地渗透进去。水雾飘到林永森的云床,投入云床床头的瓶子,与瓶子里的天河净水混在一起。

林永森的实力她已经摸清楚,是时候动手了。

裴如昔耐心地等待了半个夜晚,总算等到林永森回家,用真水天眼感知到他坐在云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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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

意外身亡之后,裴如昔的灵魂住进娘胎,在某天黄昏重新做人了。

这辈子,她出生在古代,母亲美貌,父亲英俊,想来她的相貌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她家里不穷,用得起仆人,吃穿用住都是好的。

裴如昔十分满意自己的新人生。

如果父亲不是每隔五到八天回一次家,每次回家只待半天或住一个晚上,那就更好了。

不过,裴如昔渐渐发现这个古代不是她认为的普通古代。

举个例子,她的裙子弄脏了,母亲随便打了个手势,她的衣服立即变得干干净净,像是刚洗过一样。

再举个例子,父亲拿着两个铃铛逗她玩耍,铃铛自己飘起来,把她吓得以为闹鬼了。父亲却哈哈大笑,指挥铃铛飞来飞去。

难道母亲和父亲有异能吗?

古代好像没有异能,和古代搭配的一般是修仙,也有不修仙的玄幻。

六个月大的裴如昔还不会说话,没法询问爹娘是不是修仙的人。

她希望自己快点长大,每天吃好睡好玩好,有空就张着没牙的嘴巴学习说话。

在八个月大的时候,裴如昔看见天上有人踩着一把剑路过,惊得手里咬了一口的糕点都掉下来,心想这是御剑飞行吗?

御剑飞行是仙侠小说的常见设定,她觉得这个世界很可能是修仙的。

修仙啊……

想到修仙的人个个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裴如昔也想修仙了。

于是,她每天吃得更多了,毕竟吃得多长得快,没毛病。

到了今天,裴如昔已有一周岁,该抓周了。

母亲梁佳楠为此准备了很久,特地叮嘱父亲裴向荣抓周那天要回家,不能缺席。当时裴如昔也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裴向荣,裴向荣摸她的小脸蛋,笑着应承下来。

梁佳楠起了个早,等待一上午,裴向荣没有回到家里。

母女俩吃过午饭接着等,等到太阳下山,裴向荣也没有回到家里。

天色暗了下来,母女俩吃晚饭,裴向荣还是没有露面。

眼看着梁佳楠还要等下去,裴如昔忍不住了,问:“阿娘,阿爹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活啊?为什么他不回家?”

梁佳楠凝视着摆在桌子上抓周的物品,沉默了一会儿,告诉她:“这里是我们的家,不是你阿爹的家。你阿爹的家在裴氏祖宅里,他没有妻子,可是他的女人很多,他的孩子也不止你一个。”

裴如昔在提问前隐约猜到了答案,如今梁佳楠肯定她的猜测,她好久也没有说话。

原来她阿娘真的是她阿爹金屋藏娇的对象,还不是唯一的一位对象,而是众多对象之一。

她是非婚生的私生女。

那么……

阿娘和阿爹好的时候,知道阿爹是流连花丛的浪子吗?

裴如昔问了出来。

梁佳楠无声地叹气,顺了顺裴如昔的发丝,说:“我见他好相貌,有钱,又是裴家出身的修士,刚好喜欢我,我就跟着他过日子了。”

裴如昔这次也没有想说的话。

烛光跳跃着,裴如昔被梁佳楠放在榻上,正睡得迷迷糊糊,梁佳楠将她拍醒了,“昔昔,你阿爹来了。”

裴如昔坐起来,看见穿着黑色衣服的裴向荣就在旁边,正拿着一个憨态可掬的瓷娃娃朝她招手呢。

只是,想到这个阿爹是花心大萝卜,裴如昔就不乐意搭理他。

她也不想搭理梁佳楠。

梁佳楠说的事实让她自闭,她只想一个人静静,最好谁都别来打扰她。

“昔昔今天怎么了?脸蛋气鼓鼓,是生气阿爹这么晚才来见你?”裴向荣用瓷娃娃戳了戳裴如昔的脸颊,笑容温柔,俊美的外表在烛光映照下仿佛能发光。

阿爹长得真好看。

可长得好看不是他当花心大萝卜的理由。

裴如昔念着裴向荣是亲爹,给自己吃,给自己穿,勉强笑了笑:“阿爹。”

裴向荣抱起她,把她放在桌子上,含笑道:“小心肝,快快选个喜欢的玩意。”

什么小心肝,这么肉麻的称呼。

适应不了的裴如昔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目的明确地捡起梁佳楠希望她捡、她自己也想捡的灵石和修仙心法,说:“我要修仙。”

梁佳楠满意地笑了。

她就知道她的闺女聪明懂事。

裴向荣其实晓得裴如昔抓住灵石和修仙心法是梁佳楠教她捡的,可抓周这事图的是个好意头,他也笑了:“修仙要有灵根,等昔昔年满五岁,就能知道有没有灵根了。”

裴如昔自信地说:“我会有灵根的。”

爹娘没把她的话当真,一起笑了起来,应和道:“好好好,你会有灵根的。”

太敷衍了。

裴如昔撇撇嘴。

她可是从地球穿越来的,怎么会没有灵根?

她还知道穿越到修仙世界的主角大多是看似废材实则厉害的五行灵根,前世喜欢看修仙小说时,她就吐槽过拥有五行灵根的废材都是开挂的主角。

抓周第二天,裴如昔提出学认字的要求,打算在修仙前掌握修仙的各类常识。

这里的语言是汉语,字当然是汉字,简体的。

裴如昔看到时很吃惊,她觉得修仙世界应该用繁体字,简体字可是建国之后出现的。不过简体字比繁体字易学,推广难度小,修仙世界的简体字比她前世的简体字更简体,不学习是不行的。

说到学习这件事,裴如昔的记忆力比前世优秀一点,没到过目不忘的程度,但当一个学霸绰绰有余。

她学习这么快,该不该隐瞒一下学习进度,假装自己是一个普通孩子呢?

裴如昔没有想太久。

假的始终是假的,会被揭穿,她又没有奥斯卡影后的演技,装着装着露馅了咋办?装着装着真变普通了咋办?

很快,梁佳楠和裴向荣得知女儿是个学习小能手。

他们不仅没有怀疑裴如昔是老怪物转世,还可着劲教她更多知识,恨不得她一夜之间成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学者。

他们太兴奋,裴如昔有意见了。

“别教这么快,教慢点,我还是个孩子,一岁的孩子!”

被她提醒,爹娘总算冷静下来,适当放慢了教她知识的进度。

修仙世界的启蒙教育如何不予评价,裴如昔学会三千个常用字之后,开始接触常见妖兽图谱和常见灵草图鉴,一些修仙的基本知识也知道了。

跟她前世看的小说差不多,修仙需要有灵根。

灵根有两类,一类是常见的五行灵根:金、木、水、火、土;一类是相对稀少的变异灵根:冰、风、雷。在有灵根的前提下,灵根越少越有利于修仙。单灵根是天才,双灵根算得上不错,三灵根稀疏平常,四灵根比较差,五灵根是废材,六灵根……呃,灵根最多五条,没有六灵根。

修仙境界从低到高分别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梁佳楠是四灵根缺木,修为炼气五层。

裴向荣是火、土双灵根,修为处在筑基初期。

另外,裴如昔知道自己住在落霞城,落霞城有三个修仙家族,裴氏是其中之一。裴向荣说过,只要裴如昔有灵根,一定带她回祖宅,给她上族谱。

要是裴如昔没有灵根……

裴向荣没说会怎样,但回祖宅不用想了,上族谱也别去想,老实做个凡人吧。

对于亲爹的承诺,裴如昔抿了抿唇,没有遵从梁佳楠的暗示跟裴向荣撒娇。一来她不是喜欢撒娇的性子,二来,回祖宅、上族谱这两件事不是撒娇能够搞定的。

还有就是,裴如昔总觉得落霞城、裴家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过。直到晚上她梦见前世看的一本小说,醒来后躺着思索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

在那本早已忘记书名的小说里,女主是落霞城的,不过女主不姓裴,女主姓苏,苏氏是落霞城的三个修仙家族之一。

小说的剧情不怎么复杂,女主是金丹真人,无意中发现道侣和闺蜜背着她发展了不应该发展的感情,她气愤地质问为什么,结果惨遭渣男道侣杀害,死后重生回到八岁。

女主前世的“闺蜜”和裴如昔同姓同名,是一朵看似善良无辜没有心眼,实则虚伪狠毒的白莲花。

裴如昔疑心自己穿书,现在是白莲花女配,不过她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此事。

她又做了几次梦,连女主叫什么名、什么时候有什么机缘,白莲花女配是什么灵根、怎样作死都记起来了。

但是,做梦归做梦,穿书归穿书。裴如昔不觉得自己会活成小说里的白莲花女配,每天吃吃喝喝学习,不曾给自己施加压力。

眨眼间,裴如昔三岁了。

由于她记事早、喜欢学习、有坚持学习的恒心,裴向荣觉得她聪慧,提前把她和梁佳楠接进裴氏祖宅住,允许她阅读祖宅的藏书增长见识。

住进祖宅是梁佳楠想了很多年的事情,尽管裴向荣安排的住处是一个位置偏僻的小院落,没有水井也没有厨房,吃饭喝水要依赖大厨房,梁佳楠也高兴了很久。

不过,有宅必有斗。

母女俩吃了几天不错的伙食,今天厨房送来的却是没盐没油的青菜豆腐,青菜里还混着虫子的尸体,把梁佳楠气得不行。

且不说梁佳楠如何宅斗,裴如昔去藏书楼看书,看得投入,猛然间头皮一紧,痛意传到大脑中枢。她本能地顺着头皮被拉扯的方向后仰,一边伸手把被揪住的头发抢回来,一边扭头去看是谁捉弄自己。

是个小男孩,六七岁模样,生得胖乎乎的,衣着华贵,眼神凶恶。

她痛苦的表情令他咧开嘴高兴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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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取他的命(上)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六章取他的命咦?今天你不修炼?

“看着”林永森枕在玉枕上,伸手拉上被子,真的睡觉了。用天河净水泡澡的裴如昔眨了眨眼睛,总算知道林永森为什么修炼了十几年还是炼气十一层。

他资质一般,又不勤奋,欠缺坚持的毅力,能在十几年内晋升才怪。

裴如昔的计划是在林永森观摩天河净水时发动突袭,他不观摩天河净水修炼,她百无聊赖地游了几圈泳,边观摩天河净水边等待他睡着。

天河净水这名称听起来很有格调,但天河是银河的别称,天河净水即星光融于露水形成的水,蕴含着少量星辰之力。林永森在学习一门星辰法术,观摩天河净水有助于他认识星辰之力,进而学会那门星辰法术。

裴如昔不会星辰法术,观摩天河净水也不能让她学会星辰法术,不过这或许能让她明白露水为何可以溶解星光。

水能溶解自然界绝大部分物质。若是她会利用水的溶解能力,把敌人的法术和法器都溶解了岂不是美滋滋?

想象着敌人被自己溶解了法术和法器的傻眼模样,裴如昔忍住笑的念头,在盛放天河净水的瓶子里化作清水捏的小人,捞起一颗天河净水仔细观摩。

她有七度水灵根,能清晰感知天河净水中蕴含的能量,它的境界高远神秘,令人心生渺小之感。

那是星辰之力。

用裴如昔前世的知识来说,宇宙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星辰是自行发光发热的恒星,又因太阳是距离地球最近的恒星,所以星光是弱化的阳光。可修仙界的常识是日、月、星不相同,日即太阳,月即太阴,星无阴阳之分,不在五行之中,故而所有修士都能学习星辰法术。

奈何星辰法术入门不易,一千个人学,大概能找到一两个学会的人吧?

裴如昔将天河净水中的星辰之力剥离出来,再慢慢地把星辰之力融入天河净水中。如此重复了上千次,没明白露水何以溶解星光,倒是掌握了制造天河净水的方法。

窗外的黑夜逐渐被白昼驱散,林永森睁开眼睛瞧了瞧天色,嘴里嘟囔一句“太早了”,翻过身背对着窗,沉迷于睡懒觉。

瓶子里的裴如昔等他修炼等了一夜,见他还不起床修炼,想跳出来骑他的脸。

罢了,等了一宿也不在乎多等一个或半个时辰。

裴如昔打算让林永森做个明白鬼,不打算趁他睡着了偷袭他。

又等了三刻钟,林永森打着呵欠起床了,不叠被子,不换衣服,洗过脸,也不刷牙,便坐在云床上,拿起天河净水瓶观摩天河净水。

他的脑子还不算清醒,感知到瓶子里有异物,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瓶中的裴如昔就化作一道水柱飞出瓶子。

“呃?”什么鬼东西躲在他的瓶子里?!

林永森头一偏避开水柱,探手摸向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取出法器,然后看向瓶中水柱落下的位置。

裴如昔?

水柱变成了裴如昔!?

林永森愕然,眼睛里映出身穿劲装、头上戴着防御法器、左手捧着一个青色小瓶的裴如昔。她的目光冰冷无情,杀意毫无遮掩,她要取他的命!

在他看清楚裴如昔的一瞬间,她的宝瓶蹿起水柱。

这道水柱分化为三支锋利的水枪,呼啸着袭来,分别对准他的左眼、咽喉和心脏。

吓!他竟然在家里遭到裴如昔的亲身刺杀!

受到惊吓的林永森第一时间激发护身符,并将竹筒形状的法器朝着裴如昔一甩,甩出混着坚硬细沙的水刃。普通水刃的攻击力比不上木矛、金针、土刺等法术,混入坚硬细沙的水刃可以切割钢铁,林永森曾用细沙水刃切开三阶妖兽的头颅。

眼见三支水枪即将与水刃硬碰,裴如昔立即用驭物术改变水枪的运动轨迹,令水枪绕开水刃扑向林永森。只是水枪的势能因驭物术的干涉而减***近林永森时,被护身符形成的防御罩拦下,化作黏在防御罩上的一滩“胶水”。

林永森亲眼看过裴如昔和林良兴、苏倾容斗法,知道“胶水”善于打破防御,连忙抖动防御罩,试图抖落黏稠的“浇水”。

至于林永森仓促甩出的水刃,裴如昔施展凌波步轻松避开,手凌空一抓,凭着剥离星辰之力的娴熟技巧剥离水刃中的细沙,把细沙加入自己的柔水里。

接着,她一心二用,在操纵柔水侵蚀防御罩之际,把混着细沙的水刃还给了林永森。

从落霞山脉回来之后,裴如昔在法术上的最大成就是一心二用,同时施展两个法术暂时不行,边维持甲法术边施展乙法术还是做得到的。

“胶水”刚抖落了一部分,水刃突至,林永森赶紧避开。

他不会凌波步,用的是林氏宗族祖传的蛇步,此步法适用于躲避,爆发力也强,缺点是蛇步最久能用五十息。若超过五十息,至少要等待两刻钟才能再次施展蛇步。

裴如昔没有研究过蛇步,看着水刃落空,林永森对自己举起了竹筒,不慌不忙地停止针对防御罩的侵蚀术,令施展侵蚀术的柔水落在地上化作滑腻的油状物。

同一时刻,她将夹在指缝的三张攻击符箓丢出。

竹筒射出了水箭。

这些水箭甫离开竹筒,便被剥离了混在水中的细沙,其运动轨迹又被驭物术影响,威力大幅度减弱。

丢出的三张符箓化作三根土刺,刺碎袭来的水箭,气势汹汹地杀向林永森。

林永森不是没有斗法经验的林良兴,早在射出水箭时,他就用蛇步转移位置。可惜他没有注意到地面的油状物,脚底与地面接触,马上打滑。

土刺不需要裴如昔分心引导,她快速地剥离了水箭的细沙,在水箭和林永森之间放出了驭物术。

此法术能控制物体,水箭的轨迹会被影响,林永森的身体同样会被影响。

他刚站稳脚,来自驭物术的引力拉着他倒向水箭。偏偏地面滑腻,林永森无法借力,差点失去平衡摔倒。不幸中的万幸是他有土灵根,即便脚底和大地隔着一层油状物,依然能让双脚钉在地上。

第六十七章 取他的命(下)

为了避免滑倒的可能,林永森仗着卧房的家具和布幔少,地面又是青石铺成的,放火烧地面。

柔水无法燃烧,柔水变化的油也无法被火焰点燃,但火焰可以蒸发柔水,地上的油状柔水变成了气态。

油没了,我看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手段让我在斗法中摔倒!

时间过得快极了,及水箭被刺碎,林永森摆脱引力又蒸发了柔水,三根土刺已经袭来。

“啪!”

防御罩敌不过三根土刺,破了。

林永森料到防御罩会失效,提前在身上放了一层土盾。

“砰!砰!砰!”三声响起,土盾被土刺刺破,林永森为低估土刺的威力一事付出血的代价。他的右臂、左肩和腹部被土刺刺中,虽然伤口不深,但这三道伤口无意会给斗法增添难度。

“哗!”

就在这时,由清水、柔水和先天真水组成的六尺水龙从裴如昔身前腾空而起,顷刻间出现在林永森身前,张开满是獠牙的龙嘴、舞着刀锋般锐利的龙爪攻击他。

这是苏氏宗族独有的水龙术?

苏氏宗族又和裴氏宗族称兄道弟了吗?

林永森无暇多想,两只脚踩着蛇步急促闪避,一双手抡起竹筒,将竹筒喷出的粗壮水流射向水龙。

可是水龙也不需要裴如昔引导,在林永森被水龙牵制的时候,她悄悄地在没有油的地上铺了一层粘性极大的油。当林永森踩到这层油,不穿鞋袜的脚底立即被黏住,难以离开地面。

他习惯性抬脚,苦于脚底提不起来,还害得他扑倒,半个上身被黏在地上。

躲开水流冲击的水龙扑来,咬向林永森的咽喉。

林永森当机立断,将没有被黏住的右手臂塞进水龙的嘴巴,撕掉被地面黏住的衣服和脚底皮肤,换取自己的脱身,却迎来了裴如昔的水枪。

她修炼的时日不及他长,然而她资质好,战斗天赋出众,林永森的斗法经验全然占不到她半点便宜。他丢掉轻视她的心,又丢掉活擒她的想法,如今害怕宝贵的命被她取走,连和她斗法的念头都丢掉,脑海里只剩下逃生二字。

右手被水龙咬断了,持着竹筒的左手还在,林永森往裴如昔的方向扔出竹筒,试图引爆竹筒,将她炸成重伤。

裴如昔猜到他的目的,沉着地使用驭物术减慢竹筒飞来的速度,使得速度更快的水枪抢先一步刺中不住颤动的竹筒。

下一刻,她把飞来的水龙变小,塞进袖子里。

是时候离开爆炸现场了。

裴如昔在眨眼间施展了真水遁术,通过挂在耳垂上伪装耳珰的一滴水,穿梭到卧房外面的莲花缸里。

“轰隆!——”

将爆未爆的竹筒被水枪引爆,猛然炸碎成无数碎片,掀起灼热的风暴涌向四面八方。地面和云床被风暴碾碎了,屋顶被风暴冲破了,林永森竭尽全力逃到卧房的角落,也被风暴连同墙壁一同吹翻。

卧房外的莲花缸亦未能幸免于难,被袭来的风暴撞破,缸中的水、莲花、鱼飞上天空。

恰逢晨光照耀人间,水珠和鱼鳞折射阳光,呈现七彩的光芒,莲花的花瓣和叶被晨光穿透,变成朦胧的半透明,空中的莲藕、泥、石头、灰尘、瓦砾等物也被镶上一层华贵的金光。

如此美景唯有裴如昔一人得见,可惜她无心欣赏。

她变成的水滴险些被风暴打回原形,此时置身于上天的水珠中,忍住身体的难受,化作轻飘飘的气态,乘着转弱的风暴越飞越高。

视野随着高度的拔升扩大,裴如昔看见躺在砖块和碎木片里的林永森,当即放出袖子里的水龙。

水龙会飞,裴如昔由气态化作液态,牢牢地依附在水龙的尾巴尖上。

林永森被风暴卷上天,落地时摔断了一根肋骨,正待爬起来逃走,从天而降的水龙闯进他的眼里。

“艹!畜生!”

赶在水龙飞来前,林永森掏出储物袋里的攻击符箓,一股脑激发了砸向水龙。

裴如昔见状,担心水龙躲不开攻击符箓,索性钻进水龙的身体,操纵水龙用凌波步避开攻击。

林永森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

苏氏宗族的水龙是什么时候学会用凌波步的?他怎么没有见过别的水龙用凌波步?

算了,不要想为什么了,保住性命才是要紧的事!

林永森把储物袋里的防御符箓拿出来,尽数用在身上,拔腿跑向院落门口。他失去一条手臂,脚底的皮又被撕开,跑起来一瘸一拐、一摇一晃的,速度快不了。

裴如昔驾驭水龙冲出攻击符箓形成的重围,便离开龙身,化作人形落地。

水龙去纠缠林永森,她双手掐诀,又一条水龙加入攻击林永森的行列。

只是林永森身上的防御犹如乌龟壳,两条水龙一时半会杀不了他,而竹筒爆炸的巨响很快就会引来林氏宗族的筑基修士。

不可以拖延!

裴如昔掏出三张攻击符箓,帮助水龙打碎林永森的乌龟壳。

没有了乌龟壳的保护,他就像砧板上的一块肉,脖子被一条水龙狠狠地咬断,心脏被另一条水龙挖出来捏碎。

至此刻,两条水龙耗尽所有力量,变成柔软的两滩水。

裴如昔回收柔水和先天真水,捞起林永森的储物袋,望一眼天边射来的一支箭,从容镇定地消失了。

“咻!”

箭来到院落上空,箭头轰的一声爆开。

院落本就遭到竹筒爆炸导致的风暴破坏,现今又遇到了攻击,滚滚烟尘顷刻间升起,整座院落化作平地,林永森的尸体沦为肉糜。

射箭的林氏宗族筑基修士林文珊来得比箭慢几步,她没有飞行法器,用蛇步赶到曾经是林永森院落的废墟,看到不成人形的粉红色烂肉,唇畔扬起一丝笑。

她未晋升筑基期时,族长逼迫她嫁给别人,她不愿意嫁,族长背着她把她那没有灵根也不成器的儿子送给别人做玩物。

他以为她不在乎儿子,可她的儿子再废物也是她生的,她对付不了族长讨好的人,对付不了族长,报复一把送走她儿子的林永森还是不难的。

感觉到族长林弘赦在快速接近,林文珊弯弓搭箭瞄准了这个人,满意地看到他脸色骤变,身形也变得飘忽不定,唯恐被她当成活靶子。

“林文珊,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咆哮传来。

林文珊一脸被他冤枉的委屈,道:“我在找刺杀林永森的人,族长何故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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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算计我的人死了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八章算计我的人死了说话时,她挡住林弘赦的目光,不让他看见林永森的尸体。她的箭尖仍然瞄准林弘赦,像在和他嬉闹,又像玩真的。

林弘赦不怕她射箭,大不了被她伤一回,可他身为族长,不能让林氏出现族长和长老大打出手的风波。她在演戏,他陪她演,道:“好,是我误会你,我给你补偿,你把弓箭放下。”

“给什么补偿?”林文珊问。

“裴向荣有个孙子长得和他很像,你要就送你玩。”这句话是林弘赦传音说的。

“呵,裴向荣那宝贝女儿是七度的天灵根,不到十岁就修炼到炼气十层。你把裴向荣的孙子送我,万一他女儿筑基后和他一起寻我报仇,你能保证你会护着我?”林文珊不想得罪裴向荣父女。

尽管她觊觎他十几年了,可睡觉这事,灭了灯看不见容貌,她大可把一起睡觉的伴想象成他。

林弘赦知她爱灵石胜过爱美人,沉吟了片刻,说:“百宝轩的掌柜养了两只玉皮猪,我找他买一只给你如何?”

林文珊道:“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林弘赦无奈,大声重复一遍,林文珊总算放下弓箭,施展蛇步走了。

不一会儿,林弘赦的怒吼声袭向她的后背:“阿森怎么会陨落?”

林文珊:“刺客干的。”

林弘赦:“刺客呢?”

林文珊:“跑了。能偷偷溜进林氏祖宅的刺客我没本事拦。”

发生在林氏祖宅的两次爆炸造成了极大的动静,哪怕林弘赦封锁消息,林永森被刺杀一事也瞒不住。短暂的两个时辰过去,苏氏族长夫妻知道林永森死了,住在裴氏祖宅秀园南侧院的“柳兰芝”收到林永森的死讯。

“柳兰芝”没有忘记林永森指使两个散修活擒裴如昔的恶事,得知他死了,放下儿子便去北侧院找裴如昔,要和她分享好消息。

守在北侧院门口的护卫拦住“柳兰芝”:“请止步,小姐正在休息,拒绝打扰。”

“我找昔昔有急事!”“柳兰芝”道。

“小姐说了,拒绝打扰。”护卫不许她进门。

“……你们这些不知变通的木人!”“柳兰芝”骂他们。

他们还是不让步。

没法,“柳兰芝”记住这几个人的长相,打算换回身体就给他们好看。她悻悻地去西侧院,想找梁佳楠说裴如昔在白石镇遇袭的内情,用林氏宗族吓梁佳楠。

不料裴成烈有事找裴如昔,“柳兰芝”碰见他,懒得和他打招呼,转身便走。

柳兰芝不认识裴成烈,“柳兰芝”和裴成烈不熟,无需打招呼。

“你站住。”裴成烈叫住她,“柳兰芝,你站住。”

“什么事?”“柳兰芝”语气不佳。

裴成烈用轻身术滑到她面前,不怀好意地看着她说:“孩子你生了,何时你搬出去?秀园是我阿爹的家,你这样的凡人外室住不得,就算你做了侍妾,生下天灵根的孩子,你还是住不得!”

噫,我的秀园我怎么住不得了?

“柳兰芝”好笑,抱着手臂道:“你敢惹我不高兴,我就坐地上,说你故意推我。你阿爹定然信我,你不信,你可以试试你阿爹信谁。”

裴成烈见她尾巴翘上天,有点发憷,怕自己阿爹真如她所说那样偏袒她。表面上他没有露出丝毫怯意,冷哼一声道:“我阿爹的女人多了去,你得一时宠爱,得不了一世宠爱!”

“柳兰芝”说:“那又如何,我现在比你受宠,你在我面前横不起来。”

她挑衅了裴成烈一把,心情开朗,哼着小曲去西侧院了。

她扑了个空。

护卫说:“夫人在藏书楼。”

“好,我去藏书楼。”“柳兰芝”耐着性子道。

孩子有丫鬟和奶娘照顾着,她有丹药吃,不怕风寒入体伤身,径直往藏书楼去了。找到梁佳楠,“柳兰芝”想说对裴如昔不利的林永森魂消道陨,结果忙于看书的梁佳楠一记禁言术打过来,封住她的嘴。

梁佳楠道:“安静。这里是藏书楼,不允许喧哗。”

被迫安静的“柳兰芝”:“……”呜呜,阿楠又在欺负可怜的夫主,我要找昔昔告状!

梁佳楠用驭物术摄来一本书,递给“柳兰芝”,道:“这是新书,你应该没看过,有空就翻来看看。”

“柳兰芝”挥开书,用行动表示自己不看。

梁佳楠看向她:“嗯?”

凡人斗不过修士,“柳兰芝”怂了,极乖巧地捧起书,心想看看书消遣也好。

书是讲故事的,“柳兰芝”许久没看过故事书,看完第一册,想看下一册。梁佳楠道:“下个月才有下一册。”

“柳兰芝”放开书,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今天怎么连故事书都敢欺负她?

梁佳楠顺手抚了抚她的背,拿出一盒糕点给她,说:“糕点里加了灵蜜,是甜的,你吃东西不要弄出响声。”

灵蜜?

“柳兰芝”的眼睛亮了,打开盒盖捡了一块晶莹的凉糕往嘴巴里送,果真尝到灵蜜的香甜味道。她没问梁佳楠打哪得来的灵蜜,吃了两块糕点,拈起一块喂梁佳楠吃。

休沐日回家的裴玉夏刚好把这一幕看在眼底,心里嘀咕:怎么如昔妹妹的阿娘和这个外室之间的气氛古里古怪的?

她想得不深,也没法想得深,把想借的书找出来借了,回自己家阅读。

裴如昔不去学堂上课,林六越发嚣张,总是伙同哥哥姐姐们欺负裴氏的学员。裴玉夏双拳难敌四手,想学几招武功增强实力,以求打赢林六和她的哥姐。

弥漫着墨香的藏书楼里,“柳兰芝”和梁佳楠分着吃完糕点,拿起一本以前没看过的故事书打发时光。

到了下午,梁佳楠放下书,把笔和读书笔记收拾好,道:“芝芝,我们该走了。”

芝芝的禁言术解开,芝芝转了转有些酸痛的脖子,脖子发出咔咔声。她说:“书还没看完呢。”

“拿回去看。”梁佳楠道。

“哦。”

两人走出藏书楼,芝芝的半个身子挂在梁佳楠手臂上,赖着她走到秀园。

睡了半个白昼的裴如昔起床多时了,芝芝嚷着和她一起吃晚饭,她让护卫放芝芝进来,见到了和芝芝举止亲密的梁佳楠。

吃饭时,芝芝想起林永森被刺客杀掉这件事,公布好消息:“派人袭击昔昔的真凶死了。”

端着碗吃饭的梁佳楠停下来,看着她:“真凶是谁?”

芝芝道:“林永森。”

梁佳楠问:“谁杀了他?”

芝芝说:“不清楚。”

裴如昔平静地吃饭,心说:他蓄意算计我,是我亲手杀了他。

第六十九章 妹妹她高傲冷漠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六十九章妹妹她高傲冷漠对于杀掉林永森这件事,裴如昔没有任何不适。

林永森怀着恶意,威胁到她的性命安危,给予他仁慈很有可能会伤害自己。把他解决了,他无法给她制造任何麻烦,她无需忧心他谋划面向她的阴谋,岂不美哉?

“昔昔。”

芝芝注意到裴如昔淡然的神情,怀疑她早已知道林永森陨落,疑道:“林永森死了,你不高兴吗?”

裴如昔说:“我高兴。”

芝芝凑近她,笑嘻嘻地道:“高兴就笑一个,昔昔笑嘛。”

裴如昔:“……”推开芝芝的脸蛋,“高兴一定要笑?你喜欢用笑表达你的高兴,那是你的事,请不要用你的喜恶猜度我。”

芝芝不满地嘟嘴,说:“你这性子又闷又无趣,偌大的祖宅里估计只有我和你阿娘忍受得了你的脾气。”

裴如昔道:“小志哥没有嫌过我脾气不好,姑婆和玉夏姐姐也没有。”

“你三哥哥呢?”芝芝提起裴成烈。

“他被我教训了两回,不敢惹我。”裴如昔吃了一根青菜,扒了一口饭,望向坐在左侧的芝芝,“阿爹冷落他一个月,他盼着阿爹的关爱。”

芝芝想起白天见到的裴成烈,含在嘴里的汤咽了下去,说:“我以前送过灵宠和法器给他,改天送一套法衣吧……”沉吟了下,“他何时晋升炼气五层,我何时送他法衣。他是双灵根,资质不差,修炼进度这么慢,着实叫我失望。”

不假装你是柳兰芝了么?梁佳楠看了芝芝一眼,专心吃饭。

“对了昔昔。”芝芝问裴如昔,“成烈好像有事找你,你见了他没有?”

“下午我起床,见过他了。”裴如昔道,“他在林氏学堂上学,被林氏的同龄人欺负,请我去林氏学堂帮他讨一个公道,我没有答应。”

芝芝挑眉,隐有不悦:“为什么拒绝?”

裴如昔说:“他和同龄人的矛盾,理应他自己解决,我不会插手。除非别人欺负他欺负得超出底线,例如强行脱掉他的衣服示众,或者把他打得鼻青脸肿,连你都认不出他是谁。”

在她和芝芝谈论着裴成烈时,在秀园的东侧院里,裴成烈也和阿宝谈论着她。

“裴如昔太高傲冷漠了,我请她去林氏学堂教训那些姓林的臭虫,她让我自己动手。你听听,她说的话完全不过脑。我要是打得过那些人,用得着求她?”

窗户上贴着清凉符,室内凉快清爽,裴成烈坐在编着瑞兽、瑞草等图案的竹丝地毯上,一边给养了好几年的灵犬顺毛,一边抱怨。

“阿爹总说她是我的妹妹,但她看不起我这个哥哥,也不帮我,我不想要她做我的妹妹。”

“是不是你语气不好?”阿宝盘着腿,低头玩九连环。

“没有语气不好,我跟她说我们被欺负,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裴成烈十分不满,有些胖的脸露出愤愤之色,无意识地揪住灵犬的一簇毛,“她是天才,九岁晋升炼气十层,我们在她眼里怕不是跟她屋里的凡人丫鬟差不多,说不定她觉得凡人丫鬟更懂得讨她高兴呢。”

毛被揪,灵犬吃痛,叫了两声抗议:“汪汪!”

裴成烈连忙松手,补偿似的连着摸了灵犬几下,又拿出匣子里的肉干给灵犬吃,总算取得爱宠的原谅。

阿宝瞧了瞧灵犬,觉得裴成烈养这狗就阿爹跟养儿子一样。

他想着裴成烈的抱怨,想起裴如昔带领自己等孩子去祠堂大厅,要求宗族公平对待所有孩子;又想到今年过年时,他问裴如昔三阶灵果好不好吃,她认真地回答了,没有敷衍他的意思。

这样的裴如昔,跟裴成烈口中冷漠高傲的天才妹妹不可能是一个人。

因此,他说:“如昔妹妹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听得阿宝仿佛认为自己说假话,裴成烈眼睛一瞪,凶巴巴地说:“你不信我,那就去北侧院找裴如昔问一个究竟啊。

阿宝的心思回到九连环上,“我解开这个玩意再去找她……她现在在吃饭,我有事情请她帮忙,不好打扰她。”

“去了你会失望的……”裴成烈躺下来,望着屋顶,目光空茫,“她瞧不起我,阿爹不喜欢我,阿娘去世太早,舅舅和舅妈有孩子……我没人要,被欺负,日子真苦啊……”

灵犬抖了抖身体,挨着他躺下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主人的掌心。

裴成烈搂住它,鼻子泛酸,眼睛湿润:“呜呜呜,我只剩下你了。”看向解着九连环的阿宝,怜悯地道,“你没有狗,比我还要可怜。”

他好歹能得到阿爹关爱。

阿宝的族长爹长期不理会阿宝,阿娘虽然活着,却跟埋土里差不多,舅舅舅妈也冷漠,表哥表姐看都懒得看他。

“养狗干嘛?你的狗咬了姓林的一口,要不是你有个长老爹,那姓林的准会把你和你的狗一块打死。”阿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双手飞快地解着九连环,“你有吃有穿有住,不可怜。街上的乞丐你见过吧?没吃的没穿的没地方住,一不小心就饿死,或者生病死掉,那才是真正的可怜。”

“去年你离家出走,住进乞丐窝了?”裴成烈惊讶。

阿宝朝他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哼了一声道:“我是修士,哪里会落魄到住进乞丐窝?不知道我遇到什么事情就不要胡思乱想,你把我想得太惨,一张嘴瞎说话,败坏我的名声,小心我打你一顿出气。”

裴成烈不说话了。

阿宝比他大一岁,打架狠,他敌不过阿宝。

堂兄弟俩吃晚饭的时间早于裴如昔,待到暮色完全被夜色取代,小厮进来回报说北侧院已经收拾餐桌了。

阿宝刚好解开九连环,把九连环扔进裴成烈装玩具的箱子里,叫仆人准备洗澡水和换洗衣裳。他是裴如昔的堂哥,不能穿着沾了狗毛的衣服见她,也不能脏兮兮地见她。

东侧院他常来,这里有他的衣服,他在这里还有床铺,几乎住在这里。

裴成烈说:“你怎么这么磨叽?见裴如昔又不是见客人,用得着沐浴更衣?”

阿宝掐了个避尘术扫除屋子里脱落的黄色狗毛,道:“你去见你阿爹,不沐浴更衣也敢去见吗?小烈,你不要认不清形势,如昔妹妹不仅是你的亲妹妹,她还是我们裴氏宗族为数不多的炼气十层修士之一。”

他真心提醒裴成烈,让裴成烈和裴如昔处好关系,可裴成烈把他的话听在耳中,一颗心不以为然。

第七十章 不谈感情谈自强

阿宝看出他的态度,心知多说无益,遂转过身去浴室。

东侧院时刻备着洗浴的热水,没有热水随时可以用法术烧一大缸,沐浴不是麻烦的事。洗头也不麻烦,洗干净头发,一个法术便能让湿得滴水的头发变干。

沐浴不适宜在用膳后立即进行。裴如昔吃饱了,来到亮起灯光的庭院转几圈,瞥见梁佳楠和芝芝从屋里出来。

芝芝把用膳时穿的衣裳换成画着翠鸟和荷叶的月白色对襟半臂,搭配白色抹胸,裙子也是月白色的。她的头发挽起大半,以绢做的百合花做固定,留下几缕秀发垂于身前,看起来像个成亲没几年的妇人,温婉中透着三分俏皮。

梁佳楠的装束类似芝芝,抹胸是红色的,穿着画凌霄花的白色外衣,罩一件透明的淡红色纱衣,发簪亦是栩栩如生的凌霄花。

两人并肩站着,犹如姐姐和妹妹,梁佳楠年长,芝芝岁数稍小。——如果裴如昔不知道芝芝的身体住着裴向荣的神魂,或许会为梁佳楠有个一起逛街的姐妹感到高兴。

“昔昔,你去不去逛夜市?”芝芝扬起手,另一只手提着椭圆形的香袋,袋中装了钱和香丸、梳子、小镜子等物。

她似乎完全适应了柳兰芝的女子身份,打招呼得不到裴如昔回应,还丢来一个嗔怪的眼波,“昔昔说话,别跟我装傻!”

裴如昔稳住情绪,道:“我今天还没有喂鱼……”

芝芝走过来,低头与她平视,笑得讨打,“你有事忙正好,我本就没想带你去夜市,不过我和阿楠会给你带新衣服和好吃的回来,碰到好玩的也给你买,碰不到就不给你买了。”

什么叫本就没想带她去逛夜市?

感觉到芝芝暗藏的嫌弃,脾气上来的裴如昔戳了一下芝芝漂亮的面孔,说:“不要你带东西给我,你急着逛街,赶紧出门去吧。”

“昔昔生气了?”芝芝不仅没有安慰昔昔,反而笑得更开心,“会生气的孩子才有活力,你慢慢地生气哦,我和阿楠马上出去玩耍了。”

裴如昔望着梁佳楠。

梁佳楠向她点头表示无碍,和芝芝出门去了。

打算去喂鱼的裴如昔换过一身衣裳,正待出门,丫鬟说二少爷请见。

二少爷?不常和堂兄弟姐妹往来的裴如昔想了想,忆起阿宝在她这一辈里排第二,正是裴氏祖宅的二少爷。

裴如昔不知他找自己有何事,道:“请他来我的书房。”

及阿宝踏足她的书房,她准备了两杯添加灵蜜的果汁,请他坐下,“阿宝哥哥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跟我说?”

阿宝初次来她住处,有些紧张,她直入正题,他跟从她的节奏,“是这样的,我和小烈他们在林氏学堂上学……”将受到欺负的过程详细叙述,“我们没有如昔妹妹的本事,人又不如林氏多,实在奈何不了他们。”

“想请我帮你们出头吗?”裴如昔问。

“呃,是的。”阿宝尴尬,“我们太弱小,丢了如昔妹妹的脸。”

“我的脸你们丢不了,你们丢的是你们的脸。”裴如昔纠正他的错误话语,指了指果汁,“我不介意帮你们教训林氏的孩子。但是,如果你们下次又被别人欺负,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怎么办?”

阿宝没想过下次被欺负要怎么办,端着果汁想了一会儿,说道:“如昔妹妹的意思是我们不能任由欺负?”

裴如昔说:“你们认真修炼,勤于练习法术,打得过林氏宗族的孩子,便不会受到他们欺负。”补充道,“暂时落后他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认真修炼,并坚持下去。”

“……要是坚持不了,如昔妹妹还会帮我们吗?”阿宝不是来听她说教的。

“只帮一次,没有下次。”裴如昔道。

“可是,如昔妹妹,我们是一家人……”阿宝想跟裴如昔谈感情。

“念在我们姓裴,我帮你们一次。”裴如昔不谈感情,“什么时候教训林氏孩子?”

她的表现低于阿宝的设想,他真切地体会到裴成烈说过的“裴如昔高傲冷漠”,失望地道:“如昔妹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裴如昔知道自己在改变,说:“你们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不过,无论你们和我是否较从前有改变,我们越长大,面对的事情越复杂。若是不在意生活好不好,得过且过混日子也行;若是想过舒适的生活,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阿宝懵懂地看着她,不太明白。

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他,道:“我不想去林氏学堂,你们要教训林氏孩子,下个或下下个休沐日把他们约出来,我自会动手。”

莹姑的过去令裴如昔把林氏祖宅视作龙潭虎穴,天知道林永森死了之后,林氏宗族会不会冒出第二个林永森打她主意。

裴如昔把阿宝送到东侧院的门口,道:“你明天要去上学,早点休息。”

阿宝视她为妹妹,看到她没有回北侧院的意思,道:“如昔妹妹,你要去哪里?”

裴如昔说:“去鱼塘喂鱼。”

宗族安排给她的事阿宝听说过一些,他目送她的背影逐渐远去,进屋里找到和灵犬肩并肩吃瓜的堂弟裴成烈,问道:“你妹妹每天都要喂五亩青花灵鱼,你知道吗?”

裴成烈嘴里有瓜肉,含糊地道:“知道……怎……么了?”

“五亩水域养了多少条青花灵鱼你知道吗?”

“知道啊,一亩水域五百条。”裴成烈吞下瓜肉,擦了擦嘴,“喂鱼又不难,你跟我说这个干吗?”

“没有喂过鱼的你当然能说不难!”阿宝踢他,“你起来,跟我去看如昔妹妹怎么喂鱼!”

两兄弟和一条狗溜去鱼塘,阿宝缺乏打扰莹姑的胆量,去打扰小志,请小志撑船带他们俩旁观裴如昔喂鱼。

小志跟阿宝有私下来往,阿宝来过鱼塘,还喂过几回他养的鱼。阿宝要他做船夫,他让小船载着两兄弟来到裴如昔的鱼塘,跟她打一声招呼。

裴如昔往水里抛洒了一轮法术转化的特殊灵力,道:“看我喂鱼没意思,三哥哥和阿宝哥哥有事要我帮忙,也帮我喂一回鱼作报答吧。一亩水域的鱼太多了,你们喂不了,半亩水域的鱼好像也多了点,你们每人喂一百条鱼如何?”

阿宝想说一百条鱼还是喂不了,裴成烈却挺着胸膛抢先说:“两百条也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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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相信你们做得到

“是吗?”裴如昔回首一笑,唇角上扬,眼眸弯如月牙,透着显而易见的愉悦,“我炼气四层时能喂两百五十条鱼,你们二人各喂两百条鱼想来可为,请开始喂鱼吧。”

“不,如昔妹妹,两百条鱼太多了,我们……”我们喂不完的!

阿宝试图挣扎。

裴如昔善良体贴地道:“二位哥哥能喂多少鱼喂多少,喂不完没关系的,我会把所有鱼喂饱。”

讨厌被小瞧的裴成烈道:“莫要看轻我们,你做得到的我们也做得到!”

“我信你们。”裴如昔说。

这句话把裴成烈张开的嘴堵住,让他感到受宠若惊。

高傲冷漠的妹妹一向视他如路人,今天居然说她相信他们?信任修炼不认真、懒于练习法术、还贪玩的他们?

裴成烈萌生了一定要把两百条鱼喂饱的念头,阿宝也红了脸,捏着拳头激动地说:“妹妹你放心,喂鱼这样简单的事我们能做,并且会做好!”

裴如昔没料到两兄弟会被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唤起积极性,疑惑地寻思:“方才我没有运转心法影响他们,何以他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她没深思,问裴成烈:“你会施展喂鱼的法术吗?若是你不会,你得去密室学法术。”

裴成烈来鱼塘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没学过喂鱼法术。他见裴如昔喂鱼喂得轻松潇洒,以为喂鱼不难,喂鱼的法术也容易学,道:“阿宝,我去密室学法术,你等我回来再喂鱼。”

阿宝说:“快去快回。”去了密室你就知道喂鱼的法术好不好学了。

船回到岸边,裴成烈跳下船,奔去密室学习法术。阿宝乘着小船回到鱼塘,把裴成烈的话当耳旁风,施展法术喂起鱼来。

点点灵力如雨滴坠向黑沉沉的水面,波光粼粼,搅碎了水面倒映的灯光。青花灵鱼们聚在一处,摇鳍摆尾,争着吞食灵力,使得整个鱼塘回荡着沙沙的水声。

裴如昔喂鱼喂得熟,无需掐诀便能转化普通灵力为特殊灵力。她照常驾着小船在五亩鱼塘里荡了一圈,将特殊灵力均匀地投入水中,除却阿宝喂的那两百条鱼还没吃饱肚子,其余鱼都沉入水中静静消化。

独自一人站在小船的船头,裴如昔内视丹田。

今年的一月上旬,她在炼气九层,喂饱所有鱼会把全部灵力消耗干净。一月末晋升炼气十层之后,喂饱所有鱼要消耗七成多灵力,今天晚上消耗的灵力只有五成多一点。

挥手设下一道预警禁制,裴如昔踏上水面,去水底的灵泉旁边打坐。

另一处鱼塘的另一条小船上,阿宝摊开四肢平躺着,边喘气边吐纳灵气补充灵力,脑门流下一滴滴累出来的汗水。

小志担心他在喂鱼时失足落水,留在船上守着他,他休息,小志借着船上的灯光看书。

良久,阿宝起来喂鱼,不无感慨地说:“如昔妹妹没有老祖宗厉害,可她是我最佩服的人!我炼气四层,喂一次鱼如同丢掉半条命;她炼气四层,每天喂两次鱼,肯定比我累很多很多!”

小志翻了一页书,道:“我也佩服她。”

这天晚上,阿宝用两个时辰喂饱两百条鱼,未等小志把小船撑离鱼塘就睡着了。裴成烈在密室学法术,学了两个时辰,终于学会喂鱼的法术。

他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从密室出来,在回家睡觉和去鱼塘喂鱼之间犹豫不决。

一只纸鹤飞来,翅膀扇了一下裴成烈的耳朵,发出裴如昔的声音:

“三哥哥不用来鱼塘喂鱼了,回去睡觉吧。阿宝哥哥刚喂完鱼,小志哥已经送他回秀园东侧院休息。”

裴成烈听得不清楚,又听一遍,听到小志哥送阿宝回去休息,心里泛酸。

阿宝有小志哥和裴如昔关心,他孤零零的无人陪伴,太可怜了。

次日,阿宝发现裴成烈跟自己闹别扭了,怎么哄也哄不好。

他索性不哄,就这样和裴成烈僵持着上了四天学,第五天回家休沐。

裴成烈讨厌阿宝,道:“别去我家住,你落在我的东西都拿走,我不和你好了!”

阿宝搞不懂他为什么生气,说:“还去喂鱼吗?我们请如昔妹妹教训林氏那些臭虫,不能不帮如昔妹妹喂鱼……喂鱼的法术你还记得吧?”

“没忘记!”裴成烈恶声恶气地说,“你忘记了我也不会忘记!”

“你能不能好好地说话?”阿宝是有脾气的,“再这样说话,我会打你的。”

“来啊!你打我啊!”裴成烈挑衅他。

两兄弟斗着嘴来到鱼塘,裴如昔划了两百条鱼出来,问阿宝:“你要不要喂鱼?”

喂鱼是苦差事,阿宝不想喂鱼,但他看了看不知喂鱼辛苦的裴成烈,说:“我要和小烈比一比谁喂鱼更快。”

裴成烈斗志昂扬:“等着瞧,你会输在我手里!”

他的斗志在一刻钟后被鱼吃掉了,人也躺了下来,身上见汗,累得一个字也不想说出口。

阿宝躺在他身边,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喂鱼不容易,如昔妹妹也不容易,有些事你得做过才知道它有多难。呼——真累啊!”

裴成烈偏头看堂哥,看了很久,不想和他闹脾气了。

他不容易,堂哥同样不容易。

兄弟二人和好,互相鼓励着喂完鱼,倒在随波逐流的船里梦周公,隔天手拉手地去林氏学堂上课。

此日是林永森的头七,林氏祖宅的大门挂上了两盏白灯笼,仆人们或是戴上一朵白色的纸花,或是在胳膊上绑一根白纱。林氏族长换上黑衣,林氏族人不得穿鲜艳的颜色,全祖宅至少二十一天不得吃肉。

沉重的气氛浸泡着林氏祖宅内外,学堂里的孩子不敢放肆欢笑,裴成烈与阿宝绞尽脑汁也找不到机会把林六等欺负他们的孩子约出去玩耍,唯有老实上课。

他们不关心林永森是谁杀死的,因亲身体验过喂鱼的难,知道裴如昔的修为皆是刻苦得来,修炼比从前认真了一点点,学习也比从前多了一两分专心。

学堂的先生、裴玉夏等人一致觉得两兄弟懂事了,赞扬的鼓励的话毫不吝惜地讲给他们听,乐得鲜少受到夸奖的兄弟二人把一点点进步变成了更大更多的进步。

到了五月下旬,裴成烈晋升炼气五层,闭关的阿爹立刻送他一套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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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龙门秘境鲤鱼令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七十二章龙门秘境鲤鱼令“阿爹其实很疼爱我。”裴成烈换上崭新的法衣,乐滋滋地照镜子,跟阿宝显摆,“裴如昔晋升炼气五层时没有法衣,我有!她也没有灵犬,我有!”

灵犬摇着尾巴蹲在他身边照镜子,照了一会儿镜子,它仰起头看主人,嘴微微咧开,像是在笑。

裴成烈摸了摸爱宠的脑袋,爱宠蹭他的手。

阿宝嫌这一人一狗碍眼,道:“你有法衣和灵犬又如何?如昔妹妹修为高,还有钱送你阿爹一套法衣,你跟她不能比。”

裴成烈笑呵呵地说:“她是七度天灵根,我跟她没法放在一块比,我也不想和她比较。”

他很高兴,脱下法衣递给阿宝,“借你穿几天!”

“借我穿几天?”阿宝讶然地问他,“法衣是你阿爹送你的,你不穿吗?”

“穿啊,你先穿。”裴成烈把衣服塞在阿宝手里,“衣服是我的,我以后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到时你别跟我抢着穿就行。……哎,你怎么掉眼泪了?”

阿宝背过身,不让他看到自己湿润的脸,说:“我才没有掉眼泪!”

裴成烈不识趣,非要辩解,“我看到了,你在掉眼泪!”

阿宝一把擦掉眼泪,扭头瞪他:“我哪里掉眼泪了?你眼花,看错了。”又说,“我们什么时候约林六他们出来?”

裴成烈的注意力被轻易转移,“不知道,我还没想到约他们的理由。”

阿宝:“我想到了。”

裴成烈:“嗯?”

阿宝:“下个月四号我生日,我请他们去好味道酒楼吃饭。”

裴成烈:“你哪来的钱?”

好味道酒楼在锦坊,饭菜没有珍馐美馔楼贵,可是两兄弟去吃一顿也要花三四十个灵币,请林六等人吃饭至少要花十来块灵石。

阿宝拍了拍口袋,道:“宗族每个月给我三块灵石和五颗养气丹,我阿娘每个月也会给我三块灵石和五颗养气丹,我存了几十块灵石了。”

兄弟二人去秀园北侧院,把计划告诉裴如昔。

裴如昔无异议,道:“到时我会去锦坊。”

她让丫鬟送走两位哥哥,走进书房,拿起笔继续画符。

自从在珍宝楼花了将近一千三百块灵石始,裴如昔每日画符,把学会的十二种一阶符箓画得滚瓜烂熟,闭上眼睛也能成功地画出来。只是一阶符箓顶多卖几块灵石,她画了二十来天,果断拿出在珍宝楼买的二阶符箓临摹。

符箓通常有着特定的画法,裴如昔不懂得画珍宝楼卖的二阶土刺符,浪费了上百张二阶符纸,方画出一张威力很小的二阶土刺符。她又浪费了几百张二阶符纸,画出来的土刺符仍然没有珍宝楼卖的好。

不过符箓再不好也是二阶的,李存德肯给她十块灵石一张,她想把二阶水枪符也临摹出来。

裴如昔努力了五六天,赶在阿宝过生日的前夕,画出了十六块灵石一张的水枪符。

这种水枪符的笔画比珍宝楼的少,她画十张能有七到十张成功,去掉纸墨成本,一天画十次水枪符能够收入一百块灵石。

李存德看中水枪符,问乔装成侏儒散修的裴如昔:“这道符箓的画法你卖不?你卖,我给你五千块灵石。”

“太少了。”裴如昔张开手指,“你想要我的水枪符画法,没有这个数,免谈。”

“一只手五根手指,你要五万灵石?”李存德问。

裴如昔没有否定。

她在苏氏祖宅学某种符箓的画法,给的价钱较便宜,条件是不能把画法教给第二个人。李存德想买符箓的画法,肯定会把画法教会别的人,价钱得往高处开,不能低。

“五万块灵石……”李存德摇头笑道,“你拿着这么多灵石,会把自己害得丢命的。”

“舍不得给我灵石,可以给我别的东西。”裴如昔说。

“你开的价太高,我要考虑考虑。”李存德道。

他说客套话,裴如昔当了真,问他:“你要考虑多少天?”

李存德不想考虑买不买,挠着下巴说:“三天之内我不找你,可能不会买。”

裴如昔:“哦。”

卖符箓的侏儒散修离开百宝轩,裴五小姐回到南侧院,把赚来的几百块灵石加入存下的积蓄之中。她的积蓄是六千五百多块灵石,其中五千六百多块是诛杀林永森得到的战利品,他比瓶子女修、黑痣男修有钱十几二十倍。

在他的储物袋里,裴如昔还发现了一张二阶法器的器方和两本剑谱。

器方能复制他的竹筒法器,两本剑谱一本记录重剑的剑招,另一本似乎是某个门派的入门剑谱,写的招式简单直接,练剑的人要持之以恒地练下去才能见到成绩。

此外,林永森的储物袋存放着一份制作法器竹筒的材料,又有一个匣子,里面装着龙门秘境的钥匙:鲤鱼令。

龙门秘境位于落霞山脉中段的虹桥瀑布上,每三十六年开放一次,持有鲤鱼令的炼气期、筑基期修士皆可入内寻宝,无鲤鱼令或修为高于筑基期的人不得进。

秘境的灵气浓度高于落霞山脉,其内灵草遍地,灵兽、矿石亦有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机缘俯拾皆是。但秘境由修仙门派和家族共同执掌,五千块鲤鱼令被四个修仙门派占去一半,再有三成半属于修仙家族,剩下的才是散修的。

据裴如昔所知,龙门秘境在三十三年前开放了一次,拿到鲤鱼令的落霞城修士是十五位。

她把鲤鱼令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想等到后年龙门秘境开放,去秘境里瞧瞧。

言归正传,裴如昔打坐一夜,第二天中午和裴玉夏、裴阿四等同族兄弟姐妹来到好味道酒楼,为阿宝庆生。

好味道酒楼的名字俗,酒楼内的布置和摆设也不高雅别致,优点是空间大,上茶上菜的男女伙计个个长得好看,说话好听。

阿宝租下酒楼的二楼,坐在皇位般华贵的椅子上接受大家的祝贺,左边的桌子堆着各式各样的礼物。

裴如昔将准备的礼物递给阿宝,道:“祝你早日晋升炼气五层。”

阿宝双手接过礼物,好奇,“如昔妹妹,你送了我什么?”

裴如昔保留悬念,“拆开就知道了。”

第七十四章 连自己人都教训

“你才坏!”裴阿四叫道,“你贼喊捉贼……不对,你是坏人,你恶毒,老是欺负我们!你以为你掉两滴眼泪就可怜了?哼,哭唧唧的,弄得像我们欺负你!”

“对,你推我进水里,我呛出眼泪,你哈哈笑!你怎么能那么坏!”裴成烈愤愤。

指责的声音犹如潮水袭来,林六反驳是错,掉眼泪是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扭头往大厅的门口跑。

她不要在这里挨骂,她要找阿爹过来,把骂她的人统统削一顿!全落霞城没有多少个人能比她的阿爹更厉害!

但是门口被裴如昔布置了法术,林六风一样冲过门口,转眼间发现自己回到大厅里。她不信邪,扭头奔向门口,结果还是回到大厅。

林六咬牙尝试了第三次,依然无法离开大厅。

裴如昔不知何时走到不远处,漂亮冷淡,像凉丝丝的泉水,没有指责她,也没有骂她恶毒。她心生委屈,哭着问:“为什么拦我?裴如昔,放我出去!”

“做得出坏事,为什么不敢承认?”裴如昔问林六。

林六咬紧唇,看着众人在裴如昔身后,听着他们大声质问她、嘲笑她,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她,正确的做法是任由他们谩骂,或者低头认错。

只是她……

她不想低头。

她平时被人捧着,习惯了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低头?况且她阿爹很宠她,给裴阿四这些胆小鬼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打伤她,顶多用难听话骂她。

想到这里,林六丢开了认错的念头,故意用高傲的目光扫过众人,轻蔑地说道:“我欺负你们的时候,觉得很高兴!”

大家的怒气顿时被她点着,要给她教训,却被裴如昔拦下。

裴如昔问林六:“我的三哥哥和阿四姐姐被你推进水里,你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

林六承认道:“存心的!裴成烈惹我烦,裴阿四见到我不问好,我要给他们一点苦头吃!”

裴如昔细细地感知她的情绪,没找到她撒谎的证据,遂换下一个问题:“推别人进有刺的花丛也是存心的?”

林六以为裴如昔不敢对付自己,爽快应道:“存心的!他说我坏话,被我听到,我轻轻地推他一把,他把这事记到今天,真是太小气了!”

“揪别人的辫子呢?”

“辫子太丑,我揪一下又不会死!”

“强迫玉夏姐姐和你哥哥们斗法呢?”

“她害我丢脸,我气她!”

……

裴如昔把众人指责林六的事都问了一遍,发现林六没坏到制造伤亡的程度,可推别人进池塘、打别人一顿的事没少干,便说:“林六小姐,你仗着你阿爹欺负别人,毫无知错之心,我今天仗着修为欺负你,请你不要有怨言。”

“啊?”林六有些懵,指了指裴如昔,再指了指自己,“你要欺负我?”

“对的,我欺负你。”裴如昔甩出一道水流,令水流变成一颗淹没了林六的大水球,“在水里挣扎的滋味很不好受,希望你体验过一回,以后不要推别人下水。”

“咕噜咕噜……”不会游泳的林六在水球里挣扎,仰头试图摆脱溺水的窒息感,惨遭水浪拍下去。

大厅安静下来,一群孩子旁观林六被罚,觉得她活该受罚,又有点可怜她吃苦头,更多的是担心她找她阿爹跟裴如昔算账。

阿宝拉了拉裴如昔的衣袖,“如昔妹妹,够了。”

裴如昔道:“没够。”

水球淹了林六好一会儿才放开她,她喘着气坐在地上,以为惩罚结束了,却见水球化作一丛有刺的假花。

……

她欺负别人的过程,全部被裴如昔在她身上实践了一遍。

无论她是求饶或是谩骂,亦或别人帮她求情,裴如昔都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林六捂着脸羞愤欲死,裴如昔道:“下次你无缘无故地欺负别人,我会欺负你。”

“凭什么?”

“凭我比你强。”

我有筑基中期的阿爹……林六咬住下唇,念及裴如昔两次欺负自己阿爹都不在,沉默了。

裴如昔说:“林六小姐,你可以走了。”

林六迫不及待地拔腿跑向门口,跨过门槛,人没有回到大厅,她在大厅外面。她想马上回家找阿爹,想在阿娘怀里哭,裴如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们还不能走,请留步。”

林六的脚步慢下来,扭头看,想知道裴如昔欺负完自己是不是还要欺负人。

看了一会儿,林六心想:裴如昔果然是恶鬼妖邪。

裴如昔一个人把欺负过裴氏少年的林氏少年们统统教训了,下手公平,毫不留情。

有个裴氏男孩没受过欺负,撒谎说别人欺负他,裴如昔识破谎言,用淹没头顶的大水球教他知晓:跟她撒谎会吃到教训。

一个林氏女孩说裴氏有个少年欺负她,裴如昔挑出欺负她的人,一视同仁地给予淹没头顶的大水球。

难道她不怕别人怨恨她、仇视她?

疑惑在林六心里浮现,旋即,她想:裴如昔实力高强,二十岁之前肯定能筑基,跟她作对没有好下场。她对我不好,是我欺负她的同族兄弟姐妹在先,我不应该埋怨她心狠手辣,要知道她连自己人都教训,哪里会放过我……

林六捏着拳头,心中隐有原谅裴如昔的趋势,又不想轻易放下怨恨。

裴如昔感知到她的矛盾情绪,没有在意,有条不紊地教训了该教训的人,询问大家:“还有没有谁被欺负?”

没有人了。

不管是裴氏宗族还是林氏宗族,都有欺负人的人、不欺负人的人、被人欺负的人,欺负人或被欺负的人较少,多数人不欺负人。

环视了大厅一圈,裴如昔对阿宝说道:“我送你的礼物,你打开盒子看一下。”

“哦。”阿宝这回相当快地打开盒子,看到盒子里躺着一块二阶防御符箓,霎时笑了,“如昔妹妹,你送我的是符箓,我猜对了呢!”

二阶符箓充当礼物绝对是体面的,阿宝得意地向大家展示。

大厅外的林六跨进大厅里,矛头直指阿宝,“二阶符箓算什么,我今年过生日,阿爹送了我一套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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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玩,寻宝,悬赏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七十五章玩,寻宝,悬赏“你阿爹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了?”林六恶意地问。

“跟你没关系!”阿宝冷冷地说。

他阿爹去年没有记起他生日,今天早上见了他,不送生日礼物也不打招呼,急匆匆地出门去了。

林六戳痛阿宝的心,他脸色阴沉地回击:“听说你弟弟测出双灵根,在上个月晋升炼气二层?啧啧,你可要当心,万一被他抢走阿爹,你哭都来不及。”

弟弟不是阿娘亲生的,林六的脸色也不好了,怒瞪阿宝一眼,朝裴如昔说道:“你送阿宝一张二阶符箓,阿宝送你什么了?他没送你好东西,你也别送他好东西!”

裴如昔猜不透林六的想法,礼貌地笑了笑。

林六高兴了,问:“我请你去珍馐美馔楼吃饭,你去不去?”

裴如昔:“谢谢,我不去。”

林六又不高兴了,再次怒瞪阿宝一眼,“不是说请我们吃饭吗?没有饭菜怎么吃?”

听出她要蹭饭,阿宝不由得睁大一双眼睛打量她,觉得她脸皮厚。不过,林六确实是他请的客人,他伸手:“我的生日礼物呢?”

“呐,给你。”林六拍了一下腰间的储物囊,拿出一个盒子,“我不是两手空空来的,不会白吃你的饭。”

林七等人也拿出了礼物,将桌子堆得满满当当。阿宝向他们说谢谢,让伙计上菜,大家坐下来吃饭。

安排各人的位置时,林六强烈要求坐在裴如昔旁边,阿宝、裴玉夏等人不愿意。裴如昔无所谓挨着谁坐,他们争吵,她嫌他们闹腾,坐在裴阿四和小志之间。

互相讨厌的林六与阿宝分坐两桌,吃饭吃得还算开心。

饭后,林六提议去月亮湖游玩,阿宝想去,裴玉夏也想去。裴如昔更想回家修炼,考虑到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自己总是修炼好像有些枯燥,便和众人去月亮湖玩到夕阳西下。

月亮湖景色优美,湖中有野生灵鱼,无凶悍物种,一年四季都有人来玩。

卖东西的小贩在湖畔摆摊,从常见的吃穿用之物到没有灵气的姻缘符、有灵气的花草、不知有无用处的法器碎片、花纹独特可能是宝贝的石头……各种东西花样繁多,价钱低廉,吸引了许多凡人和低阶修士。

“走过路过,都来看看,我这些玉简是从土里挖出来的前辈遗物!”

“上个月有个人在我这里买了一包种子,拿回家种下去,竟然得到一棵珍贵的二阶灵草幼苗,可把我气得不行!早知道那是二阶灵草的种子,我绝不会卖五个灵币!”

“最新的《五灵根也要修炼成仙》卖两个灵币!……”

吆喝声一阵阵,裴如昔瞥一眼摊子上的物品,不感兴趣地走开。苏倾容能在地摊上捡到洞天手镯,她裴如昔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逛地摊等于浪费时间。

湖畔有修士在巡逻,较为安全。

阿宝和裴玉夏等人分散开来,或买吃的,或买玩的;林六围观卖艺修士种出长满灵币的树,发出惊叹;裴阿四蹲在卖灵兽的摊子前,摸一下兔子,碰一下鸟儿,满足极了。

裴如昔寻了一个偏僻的位置跳进水里,化作清水挂在野生灵鱼身上,让鱼儿带自己去人迹罕至的湖底增长见识。

炼气五层的修士能闭住呼吸长达两刻钟,距离湖面、湖岸较近的水下大多被探索过,很难找到值钱的东西。裴如昔施展神通,水中的一切呈现在心中,含有灵气的一小部分事物被筛选出来,例如藏在淤泥里的百年老蚌、隐匿在石缝间的灵草。

她指挥灵鱼游向最近的老蚌。

这蚌白日吐纳灵气,夜晚采集月华,已然成为一阶妖兽,外壳细腻如玉,能夹断两指粗细的钢条。然而它没有珍珠。

它的后代大多是凡蚌,有灵气的寥寥无几。

裴如昔在一只灵蚌里找到红珍珠一颗,能卖十五六块灵石,心情转好。她给了灵蚌三颗养气丹,骑着灵鱼接近湖中的礁石,得到三株成熟的一阶水生灵草,未成熟的留在原处。

水越深光线越暗,裴如昔的天眼不受光线影响,忙活了半个下午,收获的东西装满储物袋,全部卖掉估计能得到两千来块灵石。

她的灵力用得剩下三成,施展遁术去锦坊一趟是够的。不过,若是遇到坏人,三成灵力肯定不够用。

裴如昔放弃去锦坊的想法,给当了许久坐骑的鱼喂下一颗养气丹做报酬,回到陆地。

阿宝还不想回家吃饭,“晚上的月亮湖更好玩,如昔妹妹别急着走嘛。”

他无法动摇裴如昔,“你们玩,我回家。”

阿宝无奈,叮嘱她道:“路上小心。”

裴如昔乘坐兽车离开月亮湖,进城时遇到巡逻修士。他们要求进出城的人亮明身份来历,即便兽车有裴氏的家徽,仍然被拦住接受检查。

车夫拒绝配合,裴如昔撩起帘子往外看,瞥见三张红字书写的悬赏令贴在城墙上:

“一千块灵石悬赏线索!刺杀林永森之人是谁?有何来历?在何处?”

“两千块灵石悬赏刺客的首级!林永森陨落,刺客必须偿命!”

“三千块灵石悬赏!将活着的刺客交给我们林氏宗族,必将感激不尽!”

几个低阶修士站在悬赏令下交谈:

“这刺客真值钱。”

“可不是,刺客杀了林氏的十三爷,林氏岂能善罢甘休?”

“十三爷是在家里被杀的,那刺客有通天的本事潜入林氏祖宅,而且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林氏宗族的人害怕刺客去杀他们,才会给出如此之高的悬赏,以求弄死刺客,免得天天提心吊胆。”

近处,兽车下方的巡逻修士看见裴如昔,问她:“您是哪位小姐?”

裴如昔回答:“我是裴如昔。”

她的年龄和修为做不了假,巡逻修士一看,慌忙拱手说道:“抱歉,我们冒犯您了,请您见谅!”

裴如昔温和地说:“我没责怪你。为了落霞城的安定,检查仔细些是应该的。”

修士顿时松了一口气,道:“多谢您的仁慈。”

兽车驶过城门,晚风徐徐吹来,拂过裴如昔的脸。她看了看街上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们,唇弯了弯,放下帘子,期待着待会儿的晚膳。

第七十六章 自制力的强与弱

太阳还没彻底下山,秀园已亮起灯光。

芝芝喂过孩子,叫来奶娘:“你陪孩子玩一会儿,他困了就哄他睡觉。”

奶娘应是。

芝芝进房间,一脸嫌恶地脱下沾着淡淡奶腥味的衣服,忍住立刻沐浴的冲动,换上一套水蓝色裙裳。

孩子实在太太太烦人了!

她好心喂他吃奶,有可能被他把奶吐在身上,弄脏衣服是常事。她抱着他逗弄他,有可能被他拉在身上,臭烘烘的,简直难以忍耐!

最讨厌的莫过于他什么都不懂,饿了就哭,不舒服了也哭,吃的根本堵不住他的嘴巴,哄他住嘴他根本不听!

如果他不是她历尽了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孩子……

不,就算他是她生的,若不是有奶娘和丫鬟照顾他,她肯定会被他烦得一怒之下扔掉他!

芝芝望向镜中不高兴的女子,理好仪容,面无表情地去主院。

现在,主院是“裴向荣”在住着,院里的仆人只有六位。他们全被裴向荣种下禁制,生与死尽在他的一念之间,比裴如昔和梁佳楠更得他信任,六人联手应该可以杀掉徒有修为的“裴向荣”。

堂屋位于主院中间,窗户开着,“裴向荣”站于窗前,眺望着天际的绚丽红霞,脸上寻不到笑意,显得有些孤单寂寞。

蓦地,他注意到芝芝,表情和目光都变得鲜活,欣喜地穿过窗户迎向芝芝:“你两天没来看我,我很想你!”

“我先去书房。”芝芝不是来找“裴向荣”的。

她撇下“裴向荣”,打开书房的门,看向用以接收传讯符的铜树。那里有两道新的传讯符,一道来自于十三叔公,另一道是族长发来的。

十三叔公说器坊事情多,他和另一个炼器师忙不过来,要裴向荣劝梁佳楠回到器坊帮忙炼器。

族长说梁佳楠是裴氏宗族的炼器师,不能闲在家中荒废时光,要为宗族炼器。

“啧,不给马儿吃草,还想马儿跑得快?做梦吧,梦里要什么有什么。”芝芝知道梁佳楠不去器坊的原因,丢开两道传讯符,装作没有看到。

反正裴向荣正在闭关祛毒,无暇理会杂事。

一刻钟后,芝芝走出书房,被门口等候许久的“裴向荣”一把抱起来举高。

“放我下来!”

芝芝不喜欢被抱起来举高转圈圈,双脚刚离开地面,她反手一巴掌盖在“裴向荣”脸上,“我不是残废,别对我搂搂抱抱!”

“芝芝。”他仰头看她,俊美无俦的面容带着委屈的情绪,目光专注,声音低沉悦耳,“今天可以和我吃晚饭吗?”

“……”

芝芝撑着他的肩膀,心想:我这身体长得真好看。

她爱惜地摸了摸刚才挨了一巴掌的俊脸,说:“下手好像重了,疼不疼?”

“裴向荣”道:“别人打我,我怕疼。你打我,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他放她下来,紧紧牵着她的手,道:“芝芝,我要你和我吃晚饭。”

芝芝想到裴如昔和梁佳楠,觉得她们不会介意自己在主院吃一顿饭,便说:“可以。”

“裴向荣”笑颜如花,得寸进尺地问:“吃完饭留下来?”

“这个不行……”芝芝迟疑。

“那,我们晚一点吃饭?”“裴向荣”与她耳语,像话本里蛊惑书生的妖魅一样蛊惑她,“你不过夜,夫人不会发现任何不妥,不会怀疑你。”

“可是我……”芝芝的心蠢蠢欲动,清醒的脑子令她犹豫。

“不要跟我说可是,也不要跟我讲你不行。你想的,我也想,我们去屋里吧。”“裴向荣”说。

他拉她进屋。

……

……

北侧院的堂屋走进四位丫鬟,她们端着晚膳,安静快速地将晚膳摆放在长四尺、宽二尺的小饭桌上,悄然退下。

梁佳楠坐在饭桌那头,面前是三道菜、一道汤和一碗米饭;裴如昔带着沐浴后的潮湿水汽坐在饭桌这头,只有一碗朴素的清粥和一碟灵果腌制的小菜,但粥是用一阶灵米熬的,灵果也是一阶。

老祖宗要求裴氏宗族给裴如昔提供灵膳,摄于老祖宗多年以来积累的的威信,裴氏宗族不敢不从。

最便宜的一阶灵米九十个灵币一斤,裴如昔一个月吃十三斤米,加上青菜和肉类、鱼等食材,宗族平均每个月支出三十块灵石作为她的伙食费。裴金凡想省下这笔支出,族长也想省下,碍于老祖宗的原因没法省,他们只能通过别的方式把三十块灵石补回来,例如:

要求裴如昔养鱼。

裴如昔吃着宗族的灵膳,很愿意为宗族做贡献。

但养鱼的报酬太低,宗族对待族人的态度就像地主对待长工,她不喜欢这么苛刻的宗族。

“昔昔。”

梁佳楠见到裴如昔看着清粥出神,说:“你教训了林氏族长的嫡女,又教训了林氏宗族的孩子,林氏族长可能会动怒。”

裴如昔回过神,答道:“这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如果林六她阿爹或林氏宗族找事,我请老祖宗出关。他重视我,不会坐视我被林氏宗族或林氏族长欺负。”

梁佳楠相信女儿的判断,放下心来,道:“进山狩猎妖兽的日期定在下个月初三,你准备得怎样了?”

裴如昔说:“我的储物袋可能有点小,装不了多少东西。”

梁佳楠夹起一块肉,不假思索地道:“用你阿爹的储物袋。他在家,用不着储物袋。”

裴如昔:“嗯。”

梁佳楠吃下肉,说出一个好消息:“昔昔,你要的三个木偶娃娃我都做好了,吃完饭给你。”

“这么快?谢谢阿娘!”裴如昔霎时笑逐颜开,吃饭的速度加快。

“别急,没有人跟你抢娃娃。”梁佳楠失笑,“我送你娃娃,你可不要玩物丧志。”

“嗯,阿娘请信我。”裴如昔对自己的自制力有信心。

没过多久,裴如昔见到了木偶娃娃。

三个娃娃几乎是照着真人做的,高度是真人的十分之一,有着温暖的皮肤和跳动的心脏,穿着精致的小衣裳,会在桌子上跑来跑去,会跳跃,会笑会哭,不会说话不会喊叫,也不能掉眼泪、吃东西。

裴如昔爱不释手,跟它们玩了半刻钟,忍住继续玩的念头把它们装进水晶盒子里,细心地布置了避尘术,以免它们被灰尘弄脏。

她照常去鱼塘喂鱼,喂到一半有传讯符飞来,要求她速速去祠堂的大厅,族长、三叔、四叔等长辈正在那里等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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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养你不如养条狗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七十七章养你不如养条狗长辈在等待?

裴如昔捏着纸鹤传讯符的一边翅膀,扬手撒下特殊灵力满足水中的鱼,另一只手握着灵石吐纳灵气,感到纳闷。

有什么事非要小辈到场才能决定?

婚事?多半不是,她的婚事,他们不需要过问她也能决定。

瞎猜无用,裴如昔停止喂鱼,驾着船靠岸。

莹姑的石屋就在岸边,屋前种了葡萄,莹姑正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聆听乐曲。传出乐曲的东西叫留音玉,外形、大小如倒扣的碗,上面有九个窍穴,能记录、播放声音。

珍宝楼的留音玉售价九十八块灵石一个,非常贵,裴如昔舍不得掏钱买它买来听歌。

“怎么回到岸上了?”莹姑的声音随着乐曲飘过来。

“宗族叫我去祠堂的大厅,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族长和三叔、四叔都在等我。”裴如昔将传讯符给莹姑。

莹姑关闭留音玉,看了传讯符的内容,说道:“你阿爹有事闭关,我陪你去一趟宗族祠堂吧。”

她把留音玉放进储物袋,手一招,石屋的门自动掩上。

裴如昔很自觉地跟在莹姑身后,说:“麻烦您了。”

莹姑道:“不麻烦。”

裴如昔不擅长交际,不知道怎么把话题延续下去,沉默着想了又想,认为自己要答谢莹姑。至于怎么答谢她,视情况而定。

祖宅面积极大,从鱼塘去祠堂要步行许久,不过祖宅里有代步的小型兽车。裴如昔和莹姑坐在车厢里,莹姑侧头看她,说道:“你白天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孩子,也许是那几个孩子找长辈哭诉,指责你欺负他们。”

裴如昔也想到这个可能,不过……

她不解地问:“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能惊动族长?”

莹姑:“不知道。”

兽车将两人送到祠堂,裴如昔走向大厅,看见厅里站着裴三叔、裴金盛等人,白天被她教训的几个少年也在大厅里。

她教训了五个人,这里有三个,一个是裴三叔的儿子裴瀚,一个是裴四叔的儿子裴印,一个是裴金盛的儿子裴通。他们见了她,有的躲在阿爹身后,有的露出快意神色,等着看她被长辈责罚,有的又想看她倒霉又怕她记恨自己。

裴如昔略过三少年,望向今年元月初一被她剃光头的裴金盛。

大晚上的,此人没有戴帽子,他戴着假发,把自己伪装得和全部头发束在冠里的裴三叔差不多。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脑袋停留,裴金盛丢出两记眼刀,被她勾动了怒气。

裴如昔没有兴趣和瞪眼,移开目光,注视着坐着的族长,按照礼仪的要求问好。

族长接受了她的问好,说:“如昔侄女,你喂过鱼了?”

裴如昔:“还没有喂饱。”

族长看着莹姑,道:“莹姑,你回鱼塘帮她喂鱼。”

莹姑没有走,“鱼是如昔养的,我不会帮她喂。”又说,“你是族长,也是我的堂侄,何以不向我问好?”

族长咳了一声,绕开她问的问题,对裴如昔说:“裴瀚三人认为你欺凌他们,请我为他们主持公道。我刚才听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觉得你确实有欺负他们的嫌疑……”

“稍等。”

裴如昔在等族长把话说完,莹姑出声打断族长的话,道:“裴瀚三人说了什么?我没听到,如昔也没有听到,你让他们再说一遍。”

族长敬她是长辈,她不敬他是族长,他不悦地道:“裴莹莹,这里是祠堂。你的辈分比我高,可是你不能在这里放肆。”

这次是裴如昔出声,“族长,依照我们裴氏宗族的宗法,我被裴瀚三人诬蔑欺负他们,我有权要求和他们对质。”

“对质就对质,谁怕谁!”裴瀚说。

不想对质的族长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摆手:“那就赶紧对质!”

裴瀚自以为族长站在自己这边,负着手踱着步走到裴如昔跟前,微微低头营造一种仿佛在俯视她的感觉,说:“林氏宗族的人欺负我们,我报复他们,你却认为我不应该报复他们,施展法术将我教训一顿,告诫我不要再犯,你可真有能耐。”

“白眼狼!”裴三叔怒骂,“吃里扒外,养你不如养条狗。”

“你不参与对质,请你住嘴。”裴如昔不喜欢挨骂,扬手甩出一道光。

只听得嗖地一下,光芒飞进裴三叔的嘴巴,将他禁言,使得他无法用嘴巴发出任何声音。

论修为,裴三叔比裴如昔高一个小境界,可裴如昔能击杀林永森,裴三叔养尊处优,上次和别人斗法已经是七八年前的旧事。

他说不出话,张着嘴,满面怒色,想施展法术攻击裴如昔。然而裴如昔戴着额饰,不怕他攻击,给了他禁言术便不管他。莹姑注意到裴三叔,先他一步完成法术,将他困在藤蔓编织的牢笼。

裴金盛默默地退后,暗中提防莹姑和施法速度极快的裴如昔,免得落得被禁言、被关进笼子的下场。

看热闹的裴四叔也退后了。

歪在椅子上的族长猛地坐正,手放在护身符上。

裴如昔修炼到炼气十层还不到半年,居然能禁言裴三叔??

却说裴三叔的儿子裴瀚,听到阿爹骂裴如昔白眼狼,他咧开嘴嘲笑,转眼间阿爹不仅被强行闭嘴,还受困于藤蔓牢笼,他目瞪口呆。

“阿爹!”

裴瀚下意识地扑向藤蔓牢笼,要救阿爹。

可是他距离牢笼还有三尺,藤蔓灵活地向他伸来,吓得他刷刷退后两丈,惊慌失措地叫道:“阿爹!这藤蔓要捆我!”

被禁言的他阿爹没法教他怎么做,藤蔓牢笼不住摇晃,里面的人始终出不来。

相较莹姑,裴三叔的实力太差,被关进笼子之后毫无反击之力。

裴瀚更不是莹姑的对手,不敢出手。

他畏惧地望了望莹姑,指着莹姑大声说道:“族长,她欺负我的阿爹!”

莹姑懒得理他。

族长面对裴三叔被关牢笼的局面,感到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说:“莹姑,你放开三弟。”

莹姑:“我担心他再次偷袭如昔,不想放开他。”

她让藤蔓牢笼敞开一扇小窗,窗里是裴三叔的脸,表情难堪到极点,恨不得自己立即消失不见。

第七十八章 招人嫉妒的天才

身为修炼了几十年的长辈,被一个九岁的稚齿小儿禁言,裴三叔又羞又愤,无颜见人,只想躲起来逃避尴尬。

但是藤蔓牢笼困住他的双手双脚,他无法捂脸,无法逃离祠堂。

情绪激烈起伏之下,裴三叔没有留意族长说的话:“如昔侄女禁言三弟,三弟愤而反击并不过分。三弟,你向莹姑保证,你不会攻击如昔侄女。”

族长的提议没有得到裴三叔的回应。

“三弟?”族长感到轻微不满。

被关在藤蔓牢笼里的裴三叔听到声音,茫然地看着他。

原来我帮你是一厢情愿?你连我的话都没听。族长失去说服莹姑放开裴三叔的念头,淡淡地说:“对质。我要回家睡觉,别耽搁我时间。”

对质需要双方的参与,裴瀚说过他的证词,轮到裴如昔说了。裴如昔将裴瀚的证词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为自己的行为解释:

“林氏宗族在学堂上课的人很多,欺负我们的是一小部分。裴瀚不报复欺负我们的那部分人,反而把不欺负我们的人打了,这称不上报复林氏宗族,这是欺凌弱小。

“依照裴氏宗法,欺凌弱小的人应该受到惩罚。所以,我教训了裴瀚、裴印、裴通、裴一奎四个人。裴冬来被我教训,原因是撒谎,宗法认为撒谎的人也要受到惩罚。”

她表现得强势,裴印和裴通没胆量站出来与她对质,裴瀚也怕了她。可裴瀚有一点小聪明,知道族长会偏袒他,说:“林氏宗族总是欺负我们,我欺负林氏宗族的人没有不对!”

裴如昔看向他,道:“你阿爹偷袭我未遂,我可不可以报复你?”

裴瀚害怕她动手,连忙说:“不可以!”

裴如昔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欺负我们,我们打谁,不应伤及无辜。”

怎么办?她说的有道理,我要怎么反驳她?……裴瀚心里发愁。

他没想到反驳的话,裴金盛想到了,裴四叔也想到了。

裴金盛回忆起裴向荣今年元月初一给予自己的、筑基修士的威压,又想到裴如昔有禁言裴三叔的本事,不愿得罪裴如昔父女。

裴四叔来到族长身边,说:“族长,裴如昔不怕林氏宗族,不如派她去将我们失去的灵田抢回来?”

“对!灵田!”裴瀚恍然,附和裴四叔道,“族长,林氏宗族夺走我们的灵田,裴如昔那么有本事那么狂,肯定能把我们的灵田统统拿回来!”

族长比他们更想拿回被夺走的灵田,只是裴瀚和裴四叔想用拿回灵田一事刁难裴如昔,族长考虑的是派裴如昔夺回灵田是否可行。

他觉得不可行,“如昔侄女才炼气十层,能禁言三弟纯属侥幸。她没有能力拿回灵田。”

裴如昔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拿回灵田,说道:“族长,我们现在讨论的,是裴瀚三人诬蔑我欺负他们,不是灵田。裴瀚三人和裴一奎欺凌弱小有人证物证,请您调查清楚,不要听信他们冤枉我。”

族长跑远的思绪被她拉回来,看了看她,道:“裴瀚三人欺凌弱小,这是错的,可是你没有资格教训他们。”

裴如昔直视族长,说:“宗法上写着,倘若族人有抹黑裴氏宗族的举止或言辞,要及时阻止。裴瀚四人欺负别人,有损裴氏宗族的名声,我身为裴氏女儿,哪里没有资格阻止他们与林氏宗族结仇?”

族长:“我认为你没有资格,你便没有资格。”

裴如昔沉默了两个呼吸,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莹姑问她。

“无论我是否犯错,族长都想惩罚我。”裴如昔的声音响在宽阔的大厅里。

她猜中了族长的心思,族长矢口否认道:“休要胡说八道!”

事实是:裴如昔越长大,修为越高,族长越不喜欢她。

因为她太优秀,让他感觉到威胁。

再来,裴如昔不是安分的人,她很不听话。

宗族削减她的资源,她领着众多孩子来祠堂闹事;宗族要她养十亩鱼塘,她不愿意,又跑来祠堂闹事。

要是大家都跟裴如昔学习,稍有不顺就来祠堂闹事,宗族还怎么安排大家做事?

裴金伦认为裴如昔影响了裴氏宗族的安定稳定,必须打压她,灭掉她的气焰,磨平她的尖锐棱角,大家才会认识到闹事是要不得的,才会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地为宗族的发展壮大贡献力量。

这般隐秘的心思,裴金伦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裴如昔指出他蓄意惩罚她,他想也不想便呵斥她:“你犯错,惩罚你是为了你好,防止你下次再犯!”

裴如昔平静地看着他,眼睛清明极了,仿佛能洞悉他所有的阴暗想法。

实际上,她感知到他急于遮掩事实的情绪,他的确像她说的那样,蓄意找借口惩罚她。

她还感知到他深藏的嫉妒之情。

说出去吗?

裴如昔犹豫了短短的一瞬间,选择沉默。

裴金伦是筑基修士,如果他动怒,额饰应该拦得住他。然而,她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对护着她的莹姑下手。

莹姑关心她,她不舍得把莹姑牵连进裴金伦嫉妒她的漩涡。

“如昔侄女。”裴金伦像是看出裴如昔的避让,也后退了一步,慈祥地说,“你聪明懂事,修炼勤奋认真,伯父视你如亲生女儿,不想惩罚你。但你要记住,下次再见到裴瀚或别人欺凌弱小,宗族会惩罚他们,不必你动手。”

他的话翻译过来,意思很简单:自己人欺负别人,要装作看不见。

裴如昔不喜欢这样,因修为不如裴金伦高,顺着他的话说:“我会的。”如果宗族不惩罚故意欺负弱小的族人,她会动手的。

“你明白便好。”裴金伦以为她服了软,语气更温和,“侄女啊,你的斗法能力在同龄人里头称得上不错了,若是见到别人欺负我们族人,直接打回去便是,不必手下留情。”

裴如昔称是。

裴金伦和颜悦色,又跟她讲了几句,方站起来宣布事情已了结,大家可以回去睡觉了。

莹姑撤掉困住裴三叔的藤蔓牢笼,和裴如昔回鱼塘。

路上,她传音裴如昔:“族长讲的那些话,你尽管左耳进右耳出,不必记在心里。如昔,你生来聪明,资质出众,是优秀的天才,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人做事。那些限制普通人的条条框框不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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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剥削族人的宗族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七十九章剥削族人的宗族何谓限制普通人的条条框框?

例:晚辈要听长辈的教诲;生在大家族,要服从宗族的安排;长大了要成亲生子;女孩要文静温柔,要拿得了针线进得了厨房……诸如此类,仿佛世间所有人都得按规矩过日子,不能特立独行。

然而人与人不一样,规矩可以有,一昧照着规矩做事是没必要的。

在莹姑看来,裴如昔能在十年内筑基,十年后必是裴氏宗族的栋梁,能够带领宗族走向荣盛。

如此出色的天才,在林氏宗族肯定是宝贝,无需付出任何劳动也能得到资源。裴氏给予的却仅仅是灵膳、少量丹药灵石,还迫不及待地要求她养鱼、狩猎妖兽,生怕用在她身上的一点点资源会拿不回来,委实短视。

莹姑说:“你不要太在意宗族,宗族的安排有时很蠢,族长也不是贤明的,他糊涂得很,别信他。”

裴如昔赞同莹姑的话,严肃地回答:“宗族的安排我不会完全照着做,姑婆请放心。”

莹姑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得到宗族的好,用你的方式报答宗族即可,千万不要为宗族放弃你的道途。”

裴如昔想到莹姑的过去,斟酌着措辞问:“姑婆,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问题和您的修行有关。”

莹姑的态度十分随和。

“你问吧,我不一定给你答案。”

“您想筑基吗?”

筑基?

莹姑听得微微一愣,笑道:“我当然是想的,没有哪个修士会不想筑基。”

两人在湖畔别过,莹姑接着欣赏乐曲,裴如昔继续喂鱼。

半个时辰后,裴如昔停好小船上岸,准备回家。

石屋前多了一个切着瓜的小志,他扬声招呼:“如昔妹妹,这是我爷爷种的灵瓜,他托别人送来祖宅给我的,你要不要尝尝?你要是喜欢,我送你两只瓜。”

“给我一片瓜尝尝看。”裴如昔走了过去,“小志哥,你爷爷送了多少只瓜给你?”

“不多,也就八个。”小志说。

他爷爷修为很低,一直在乡下耕田种地,种的是有灵气的农作物,以水稻为主,瓜果蔬菜和树木次之。

落霞城是一座处于群山之间的小城,裴氏宗族获取收入的渠道很杂,除了养殖灵鱼和灵兽,便是炼制法器、挖矿和种植农作物这三项。

包括梁佳楠,裴氏宗族有三位炼器师,能炼制一阶、二阶法器,三阶法器没法炼制。

炼丹师只有一位,产出的丹药仅够满足日常所需,几乎没有多余的丹药售卖。像温养经脉的小露丹、洗髓丹等丹药,宗族没有丹方,想吃要花钱买。

至于符箓,裴氏没有三阶符箓,二阶的也没有多少张。

每隔两到三年,裴氏宗族会组织人手进山狩猎妖兽,获取妖兽的皮肉筋骨等,与别的修仙家族换取筑基丹等三阶物品。奈何山中的妖兽数量有限,修仙家族狩猎了容易狩猎的,剩下那些不是缺乏猎杀的价值就是惹不起。

总体上,落霞城修士进山的收获呈现一次比一次少的趋势,裴氏宗族的收入亦是一年比一年少。

裴如昔不经常出门,宗族经营着哪些生意还是知道个大概的。她收下小志送的瓜,给了他一张纸做回礼。

小志看了纸上的内容,那是一门轻身术。

莹姑评价道:“这门轻身术比宗族的好一点。如昔愿意送你,你安心拿着,未取得如昔同意,莫要把这门轻身术教给别人。”

小志:“我只想送她瓜吃,没想过收下她的东西。”

莹姑:“她对你好,你也对她好,不要太计较,也别弄得‘升米恩,斗米仇’。”

小志说晓得。

夜幕笼罩大地,秀园上空飘着十来个毛茸茸的发光小球,撒落昏黄的光。它们察觉裴如昔的归来,分出三个晃晃悠悠的小球来到她头顶,为她照亮前路。

裴如昔个子太矮,够不着这些小球。

见到一个小球的光没有别的明亮,她甩出驭物术把它拉了下来,往铭刻在小球内部的符文注入灵力。小球迅速变亮,裴如昔放开手,小球飞上天空与别的小球作伴。

这是梁佳楠炼制的灯,裴如昔参与进去,铭刻了储存灵力的符文,小球充满一次灵力可以使用三个月。

她把所有小球都检查了一遍,很快路过南侧院,听到里面传来婴儿的哇哇哭声。

芝芝似乎不在里面。

翌日中午,裴如昔和梁佳楠一起吃瓜,芝芝在东侧院睡觉。

“她说她很困,孩子吵得她睡不好,我这里清静,适合休息。”梁佳楠说。

“嗯。”裴如昔不关心芝芝昨天夜里在哪,转移话题,“族长今天早上让我过去见他,我没有去,他给我发传讯符,要求我劝说你去器坊炼器。”

“器坊没把我当炼器师,你的十三叔公和另一位炼器师视我如打杂的,还不给我报酬。”梁佳楠简单说明情况,“我在器坊学会炼器,器坊要求我做事无可厚非,但我得知道,我要为器坊做多久事才能脱身。”

“阿娘需要我帮助吗?”裴如昔问。

“我不想麻烦你。不过我不姓裴,又欠缺实力,很难取得器坊的公正对待。”梁佳楠诚恳地向裴如昔见礼,“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助我争取我应有的待遇,事成则我十年内的炼器所得收益分你三成。”

裴如昔问:“我要怎么做?”

梁佳楠早已想过怎么做,胸有成竹地说:“和我去一趟器坊,我要借你的身份压一压你的十三叔公和你的九叔。”

十三叔公和九叔是一对父子,虽然出身旁支,可父子俩在宗族的地位等同于嫡系。族长与六叔公不和睦,十三叔公父子有时站在族长这边,有时站在六叔公那边,立场摇摆不定。

裴如昔与梁佳楠去到器坊,十三叔公马上叫梁佳楠去处理一批矿石。

梁佳楠没有动,说:“我在器坊做事,至今没有得到器坊给的一枚灵币;你的孙子还没有学会炼器,每个月却能在器坊拿到一百块灵石。我想知道,器坊何时给我报酬。”

第八十章 口蜜腹剑玩诡计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章口蜜腹剑玩诡计十三叔公变了脸色,厉声斥责道:“什么一百块灵石,我孙子绝对没有拿器坊的灵石!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毫无依据,你也敢拿到我面前说!”

梁佳楠和裴如昔静静地看他。

十三叔公不把梁佳楠放在眼内,也看不起芳龄九岁的裴如昔。

可是,裴如昔敢当着族长的面禁言裴三叔,有胆量把裴金凡和裴金盛剃成光头,他不想惹她。面对她,十三叔公挤出假惺惺的笑,道:“如昔丫头,今天你怎么有空来器坊?”

裴如昔说:“我来看看是不是你欺负我的阿娘。”

十三叔公睁眼说瞎话:“你阿娘会炼器是我教的,她犯错,我指点她几句不过分。”

裴如昔不想跟他争辩指点和斥责的区别,说:“你孙子有没有拿灵石,我请老祖宗问一问你的孙子就知道了。老祖宗修为高实力强,你孙子撒谎瞒不住他,我阿娘诬蔑你孙子也瞒不住。”

“呵呵,老祖宗忙着修炼,些许小事还是别惊动他了。”十三叔公感觉到裴如昔的威胁,亲切地对梁佳楠说道,“梁氏啊,你是如昔丫头的生母,还是二荣上了族谱的正室夫人,在器坊做事自然是有报酬的。不过,宗族让我教你炼器,你总得回报宗族吧?”

“我愿意回报。”

“愿意最好,从今年……不对,你是去年成为炼器师的,从去年开始,你得为宗族无偿炼器十年。”

“十年太漫长了。”梁佳楠说,“您的儿子成为炼器师之后,宗族请他炼器,给他八成报酬。我要的报酬也不多,七成就够了。”

十三叔公:“我儿子是我儿子,你是你,不可混作一谈。”

凭肚皮上族谱的外姓女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儿子比?十三叔公按住心中的不屑。

“她是我阿娘,是我阿爹的正妻。”裴如昔感觉到十三叔公的真实情绪,凝视着他,“你儿子拿得八成的报酬,我阿娘的姓名在族谱上,何以拿不得七成的报酬?”

“这个嘛……”十三叔公一脸为难。

“昔昔,我跟他谈。”梁佳楠道。

两人坐下细谈,裴如昔旁听。

不知是十三叔公忌惮着“宠爱”裴如昔的老祖宗还是别的原因,他和梁佳楠商议了半刻钟,答应给梁佳楠六成半的报酬,条件是梁佳楠每个月至少炼制两件一阶法器。

一阶材料易获得,每月炼制两件一阶法器不是难事,梁佳楠接受条件,裴如昔亦无异议。

梁佳楠和器坊的矛盾似乎就这样简单地解决了。

但,梁佳楠比裴如昔更熟悉十三叔公,母女俩回到秀园,梁佳楠说:“我觉得十三叔公不会轻易向你或我服软,他同意我的要求,或许有别的招在等我。”

裴如昔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梁佳楠点头,道:“谢谢你帮我,接下来的麻烦我会自行解决。”

裴如昔:“解决不了的麻烦要和我商量,不要藏在心里不说。你不说,我猜不到你有烦心事。”

……

……

进山狩猎妖兽的日子在即,梁佳楠谈妥报酬,回到器坊的第一件事是收拾宗族宝库中的法器。这些法器是给狩猎的族人用的,破损的要修补好,没破的要进行翻新。

十三叔公指着法器说:“梁氏,你有把握在七月初一之前收拾好全部法器吗?”

梁佳楠根据自己的能力判断道:“没有意外情况的话,我能做好这件事。”

十三叔公说:“那么,这些法器交给你了。”

难道法器有问题?梁佳楠不相信十三叔公,叫住要走的他,“且慢,这些法器是什么情况,你我要弄得清清楚楚,不能有任何模糊之处。”

“可以。”十三叔公一口应下。

两人逐件检查法器,将每一件法器的详细信息记录下来,并初步决定破损的法器应该如何收拾。

令梁佳楠感到疑惑的是,所有法器好像都没有问题。

看似光明磊落的十三叔公说:“你遇到不懂的,尽可询问我,我会为你解答疑惑。”

是我多心了吗?

梁佳楠谢过十三叔公,私下找到芝芝,向她验证需要收拾的法器是否有问题。孰料芝芝不清楚这事,“法器库房不是我管,库房有哪些法器,哪些法器重要,我不是很清楚。但族长手里有法器库房的册子,我问问他。”

芝芝用裴向荣的身份给族长发去传讯符,族长的回答是他正在忙,需等到七月中旬才有闲暇把册子翻出来给他看。

芝芝冷笑:“骗谁呢,找册子给我看没有空,去私宅见小妾的闲暇多的是。阿楠莫焦急,且待我写一封信给他的小妾……”忽然意识到写信容易引起误会,她解释,“阿楠,我对裴金伦的小妾没有兴趣。以前那小妾被赶出去,我给她地方住,给她吃穿,她欠了我人情。”

梁佳楠不在意她和“裴向荣”过夜,也不会在意她是否与族长的小妾有来往,道:“不必解释,我不会责怪你。”

“阿楠信我,我好高兴!”芝芝喜形于色,倾身凑近梁佳楠,“来,香一个。”

“……正事要紧。”梁佳楠推开她娇俏的小脸。

“干完正事,阿楠要香我。”芝芝麻利地写了一封信,吹口哨叫来一只专用于送信的灵鸟,把信送了出去。

她期待地望着梁佳楠,指着自己的唇:“香这里!”

梁佳楠硬着头皮道:“……我没答应香那里,换一个地方。”

芝芝伸出舌头,眼睛亮晶晶:“香这里?”

梁佳楠毫不犹豫地说:“不行!你是女子,我香不下去。”

芝芝委屈:“这身体是女子,神魂是我。”用看负心人的眼神看梁佳楠,“你跟我说你喜欢我,莫非你喜欢的是我那英俊的身体,不是我这有趣的神魂?”

梁佳楠心累,道:“你的神魂是你,你的身体不是你?不要想了,你的身体不换回来,我不会和你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芝芝:“你不想试试吗?”

梁佳楠:“不想。你想试,找别人去。”

芝芝好不失望,知晓没有修为的自己勉强不了修士梁佳楠,垂头丧气地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梁佳楠:“好。”

第八十一章 我何必待他仁慈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一章我何必待他仁慈族长裴金伦大约是真心喜爱小妾,芝芝的信寄出去不到半天,裴金伦就派人将法器库房的册子送到秀园给裴向荣。“裴向荣”不能见外人,梁佳楠塞了灵石给裴金伦的人,拿到册子。

她将自己和十三叔公做的册子与库房的做对比,一件一件法器地排查,最终得出结果:

十三叔公果真口蜜腹剑。

此人表面上友好,暗地里挖了一口大坑,正等着她跳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库房的册子记录了一套法器,其名迷行旗,由九面一阶从旗和三面二阶主旗组成。九位炼气初期修士各执一面从旗,三位炼气中期修士各执一面主旗,十二人配合,可困杀大部分二阶妖兽,筑基期的三阶妖兽也能困住一会儿。

十三叔公为了坑害梁佳楠,把五面一阶从旗混在需要收拾的法器中,建议她重新炼制这五面攻击力不足的旗子。

如果梁佳楠听从建议,改迷行旗为飓风旗或雾蚀旗,被改的旗子将不能配合主旗困杀妖兽,迷行旗等于半废。到时候,宗族必定问罪,无论她是否知晓迷行旗原来是一套法器,她毁了迷行旗都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怎样?”芝芝观察梁佳楠的脸色,拿过两份册子看了看,“咦?这五面旗子是迷行旗拆分出来的?”

“对,老东西想用拆分的迷行旗从旗算计我。”梁佳楠灌了自己一杯茶压惊,看着芝芝搁在桌子上的册子,心情不知是愤怒还是失望,“我自问没有对他不敬,他让我做的事情我从未敷衍,何以他这般害我?”

梁佳楠猜到十三叔公不安好心。

看见证据之前,她怀着侥幸,希望十三叔公分得清公私。纵然双方存在矛盾,互相看不顺眼,也能把宗族交给器坊的任务做好。

可是十三叔公比她想象的更卑劣,她茫然地问芝芝:

“他怎么能用损害宗族利益的方式对付我?”

“在他看来,你的炼器天赋比他儿子好,也比他更好。他担心你会威胁到他的地位,抢走他在器坊的权力,夺走宗族给予他的种种优待。”

芝芝用司空见惯的口吻说:“人大多如此,自己比不得别人优秀,便有意无意地针对别人。”

梁佳楠道:“我是嫁进裴氏宗族的外姓人,就算成为二阶炼器师,也不可能取得比他更高的地位。”

芝芝说:“他的长处全在炼器天赋上,目光短浅,还喜欢以己度人。他卑劣,便觉得别人都是卑劣的,要抢在别人针对自己前下手。别讨论他了,你跟我去主院,我拿留影镜给你。你用留影镜记录他建议你改迷行旗为飓风旗、雾毒旗的话,捏住他把柄,他便老实了。”

梁佳楠:“如果他怀恨在心,想杀我呢?”

芝芝轻笑一声,反问道:“你是昔昔的母亲,是裴向荣的正室夫人,他怎么有胆量动你?”

按照芝芝做的计划,梁佳楠取得十三叔公的把柄。

十三叔公受到她威胁,声吞气忍,安排儿子和她一起收拾要收拾的法器。梁佳楠学习炼器的时日不如他父子俩,边收拾法器边借鉴父子俩的经验,意在提高自己的炼器水平。

跟别人比不明智,跟自己比常常能比赢:今天我学会新的炼器技巧,较昨天有进步。

六月下旬时,裴如昔想起梁佳楠与十三叔公之间的暗潮,问:“阿娘,十三叔公最近有没有针对你?”

梁佳楠信任裴如昔更甚于信任芝芝,将识破十三叔公的算计、拿捏他把柄的过程详细说来,道:“他想把他的把柄拿回去,我不给他,他买通了我的梳头丫鬟,想偷留影镜。梳头丫鬟你见过,她是凡人,我信任她的品行,把首饰盒的钥匙给她。”

“她拿钥匙拿了好几年,我首饰盒里的首饰从未有过失窃。

“前些天,我如常叫她梳头,听到她的心跳比平时快,身上还出了不少冷汗。

“我疑她生病,可她不像生病。我假意出门,用黑烟遁地术回到屋子里,看到她翻我的东西。有些东西我布置了禁制,她用破禁符撕开禁制,又用消声符阻绝禁制被触碰时发出的预警声。”

梳头丫鬟被抓住了,梁佳楠对她用刑,她受不住,吐出偷窃的真相。

只是,梁佳楠关了她一夜,未想好是发卖她还是用别的方式罚她,她便中毒身亡。

梁佳楠说:“十三叔给她下了毒。她偷到留影镜会死,偷不到也会死。”

裴如昔默然。

过了一会儿,裴如昔说:“十三叔公如毒蛇,你稍有放松,他会咬你一口。”

梁佳楠道:“他是二阶炼器师,我把他算计我的证据拿去给族长看,族长会偏袒他,不会严惩。”

把证据拿给老祖宗看,老祖宗同样会留着十三叔公,最严厉的惩罚估计是把十三叔公关起来炼器,不给报酬。

除非十三叔公不能炼器,失去价值,族长和老祖宗才会严惩他。

出于关心母亲的心,裴如昔问:“阿娘,你如何对付他?”

梁佳楠不认为留影镜能使得十三叔公老实安分,道:“我怀疑他偷偷卖器坊的炼器材料中饱私囊,只要我找到证据,他便翻不了身。”

“证据找得怎样?”裴如昔思忖着自己或许能帮上忙。

“他……”梁佳楠迟疑着说,“昔昔,他和矿山的人走得近,可能矿山也瞒着宗族擅自卖矿石。另外,你的阿爹管着器坊,以他的精明,不可能发现不了十三叔做的事。”

裴如昔懂了梁佳楠的暗示,道:“你的意思是,假使十三叔公偷卖炼器材料,阿爹默许甚至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去?”

梁佳楠:“有怀疑,具体如何我不清楚。”

裴如昔往下想,说:“阿爹支持你找证据扳倒十三叔公吗?”

梁佳楠道:“他让我放弃此事。可是十三叔公不倒,我要时时防备他,那会导致我修炼分心,炼器也不能做到专心致志。”

裴如昔:“你是放弃还是坚持下去?”

梁佳楠:“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已与十三叔交恶,他拒绝和解,我何必待他仁慈?”

第八十二章 一家三口一起走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二章一家三口一起走梁佳楠果断,不愿和稀泥,铁了心扳倒十三叔公。

芝芝不支持她,把借给她的人手收回来,暂时没有给她添堵。

器坊受到裴向荣管辖,却是十三叔公的地盘。如今裴向荣闭关不出,梁佳楠没有他的庇护,光是应付十三叔公的刁难都不容易,如何有能耐找出十三叔公偷卖炼器材料的证据?

不是芝芝看轻她,是她除了会生孩子,别的处处不如十三叔公。她能拿住十三叔公的把柄威胁他,全赖于芝芝的帮助。

“你小心,莫要走进老东西的圈套。”芝芝提醒梁佳楠。

第二天,十三叔公被族长召见。

原因是十三叔公在教导族人学习炼器时隐瞒了关键,使得族人炼制法器失败,白白地浪费材料。

梁佳楠无意中看见族人用错误的方式炼器,随口指点几句,该族人果真顺利地炼制了一件一阶法器。他以为成功是偶然,再试一次,第二件一阶法器也炼制成功,才意识到十三叔公故意误导自己,愤怒地找族长告状。

器坊中学习炼器的修士得知此事,认为十三叔公耽误了他们的炼器天赋,也去找族长,要求族长严惩十三叔公。

众怒难以平息,族长也不满十三叔公打压后辈,削去十三叔公未来十年的修炼资源。

由于梁佳楠肯教导族人炼器,族长将裴氏宗族的《炼器要诀》交给她,吩咐她教导族人炼器,不得隐瞒或误导炼器的关键。

又因器坊是十三叔公父子说了算,普通族人不讨好他们会被打压,没有出头之日。族长撤掉十三叔公的坊主之位,提拔梁佳楠为副坊主,制衡另一位副坊主裴九叔。

这天晚上,芝芝把玩着象征器坊副坊主身份的玉牌,惊奇地说:“我认识阿楠有十几年了,今天是第一次见识阿楠对付别人的手段。”

梁佳楠把玉牌拿回来,道:“不要胡说,十三叔被宗族惩罚是他自己导致的,我没有对付他。”

芝芝不太信她的话,觉得器坊的修士找族长告状是梁佳楠在暗中推动,不然十三叔公打压了同族晚辈几十年,怎会早不揭发晚不揭发,偏偏在这个时候揭发?

可梁佳楠不承认,芝芝印象中的梁佳楠也不是工于心计的,或许十三叔公被揭发是巧合?

无论巧合与否,梁佳楠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芝芝说:“阿楠,你当上副坊主,拿到《炼器要诀》,别追查老东西贪污的证据了。他是宗族唯一的一位二阶炼器师,有族长和六叔公护着,就算他偷卖炼器材料被你抓住,族长也不会同意你把他赶出器坊。若你废了老东西的手,让他炼不成器,宗族会严惩你。”

梁佳楠怫然不悦,看着芝芝说道:“我不至于卑劣到谋害别人。”

芝芝:“他差点害了你,你冲动之下,也许会做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梁佳楠道:“一条狗咬我一口,我会拾起棍子,痛打这条狗,不可能张嘴咬这条狗一口或几口。”

“这什么比喻?”芝芝的脸色不大好看,“你被狗咬了不肯咬回去,难道我很乐意咬回去?听我的,你忍耐他一年半载,等我回到我的身体,我给你出气。”

“我能自己给自己出气,无需麻烦你。”

“行啊,你翅膀硬了,成天跟我作对!”芝芝气呼呼。

梁佳楠打量着着反对她对付十三叔公的芝芝,更加怀疑裴向荣与十三叔公同流合污,否则裴向荣怎会忍耐十三叔公掌控器坊?

芝芝有着筑基修士的神识,感知极敏锐,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梁佳楠说:“你的脸能看到斑和痣,不好看。我想念夫主俊美的容颜。”

芝芝:“……”

脸和身体是柳兰芝的,不是她的,但被当面说长得不好看,心里还是不爽。

她辩解:“这是浊骨凡胎。”

梁佳楠:“这是你喜欢的身体。”

芝芝无言以对。

梁佳楠想到自己的炼器水平没有十三叔公高明,而族长给的《炼器要诀》主要面向刚接触炼器的人,仅能解答她在炼器过程中遇到的一小部分疑惑,询问芝芝:“你有没有认识的三阶炼器师?我想学艺。”

“我有认识的炼器师,不过你得保证你不追查老东西贪污的证据,我才能把炼器师介绍给你。”芝芝有条件。

她提出的条件被梁佳楠转告裴如昔,裴如昔说:“你跟芝芝讲,柳兰芝的金镶玉牌在我手里。”芝芝能不能做回裴向荣,她的态度很重要。

芝芝从梁佳楠口中听到金镶玉牌四个字,立马找裴如昔,低吼道:“昔昔,你在威胁我?!”

裴如昔说:“我想告诉你,你和我、阿娘是一家人。我和阿娘往东走,你也要往东走,不能去别的方向。”

芝芝忍住朝裴如昔发火的念头,道:“留着老东西,胜过扳倒他。”

裴如昔拿出一枚玉简给她,说:“他贪污,我的阿爹也有份。”

玉简是十三叔公偷卖炼器材料的证据,记录着他哪年哪月哪日卖了哪些材料给哪个人、得了多少钱财、又分了裴向荣多少。

住在柳兰芝身体里的裴向荣简略看过玉简,盯着本事越来越大的裴如昔:“你怎么弄来的玉简?”

裴如昔:“我有我的方法。”

她如何观察林永森,便如何观察十三叔公,他藏玉简的过程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对付他可以。”芝芝服软了,若不能回到裴向荣的身体,通过器坊得到更多的钱财也没用,“玉简给我,别的和我有关系的证据也交给我,我即刻把老东西整垮。”

“阿爹精明,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裴如昔说,“玉简威胁不了阿爹。”

“……阿爹觉得你更精明。”裴向荣说。

论及对付别人的手段,裴向荣堪称翘楚:从决定整垮十三叔公,到十三叔公被整垮,两件事相隔的时间仅是短短三个时辰。

他将十三叔公贪污的证据交给族长,族长勃然大怒。

十三叔公的私财被抄没,族长把十三叔公关进器坊的铁牢,要求他每十天炼制一件法器,法器的质量不能差,浪费的材料不能多。

从今往后,器坊的江山被梁佳楠和裴九叔平分。

族长怕梁佳楠和裴向荣霸占器坊,尽管裴九叔也有偷卖炼器材料,族长还是把他留了下来,用于牵制梁佳楠夫妻。

只是,裴九叔的炼器天赋平常,得益于十三叔公的严格教导才能成为炼器师。他的脑子也没有梁佳楠灵光,待裴如昔去山里狩猎又从山里归来,裴九叔这个副坊主已是有名无实。

梁佳楠不一定能架空裴九叔,芝芝给她出谋划策,她活学活用,器坊的大权一点点地集中在她手里。

第八十三章 大路朝天各自行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三章大路朝天各自行同一座宅院中,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

在梁佳楠被十三叔公请回器坊后,裴如昔用侏儒散修的身份来到锦坊,找百宝轩的掌柜李存德清理物品。

她在月亮湖捡的东西很多,裴向荣送的储物袋装不下,瓶子女修的小储物袋也装不下,得自林永森的储物袋被塞得满满的。鉴于林氏宗族仍在搜寻刺杀林永森的刺客,裴如昔给他的储物袋套上一个可以隔绝神识窥探的皮囊,避免被林氏宗族发现侏儒散修是刺客。

此刻,她把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部取出,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李存德哟呵一声:“这么多的东西!”

裴如昔:“东西是多,但卖不了多少块灵石。”

李存德叫了三个伙计帮忙清点,道:“不算少了,至少两千块灵石。”看着裴如昔伪装的侏儒散修,“我两年前和你做生意的时候,几十个灵币你也跟我讨价还价,现在两千多块灵石还嫌少。”

裴如昔:“今时不同往日。”

李存德笑道:“你的修为晋升了,能赚更多灵石是应该的。”

他初次见侏儒散修,此散修是炼气六层,没过多久就修炼到炼气七层了。如今,侏儒散修的修为是炼气八层,且卖的东西越来越贵。

不知这位散修是哪个修仙家族出身的?李存德暗暗猜测着侏儒散修的来历,始终没把侏儒散修和裴五小姐画上等号。

落霞城没有隐瞒修为的秘术,裴如昔想学也没处学,可她无意中发现《花容月貌心法》能收敛修士的气息,制造一种“修为不高”的假象。于是乎,裴如昔乔装成侏儒散修,总会刻意收敛气息,降低乔装被识破的可能。

裴五小姐是水灵根天才,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注视下,藏不住秘密。侏儒散修是个不起眼的人,能处理缴获自别人的战利品,能藏一笔私房钱,裴如昔不想丢掉这个身份。

“全部东西都卖?”李存德问她。

“对。”裴如昔颔首。

“你要买法器和丹药符箓吗?”李存德逐件登记侏儒卖的东西,“秋天来了,很多修士会去落霞山脉狩猎妖兽,你去不去?”

“不知道。”裴如昔说,“大家都进山狩猎妖兽,符箓升价了,丹药、法器也升价了,买东西太吃亏。”

“打算进山的,早在二三月便做好准备了。”李存德说。

裴如昔想到今年预定去狩猎的族人,他们的训练始于二月,狩猎过程中用的东西似乎是在三月底准备妥当的。器坊交给梁佳楠收拾的法器属于备用品,会带去狩猎,但不一定用得上。

她也有参与训练,用的法器除却柔水宝瓶和额饰,还有宗族给的碧波图和玄冰盾。碧波图是二阶法器,能攻能守;玄冰盾也是二阶,以防御为主,亦可用于攻击。

族长怕她在落霞山脉遇到意外,给了她一张二阶遁符,叮嘱她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一定要用遁符。

李存德用了半个时辰清点完所有物品,报价道:“一共两千四百七十八块灵石。”

裴如昔接过他递来的册子,上面写的物品价格还算公道,遂说:“可以了,给我灵石。”

李存德:“你真不买丹药和符箓?”

裴如昔:“不买。”

在珍宝楼买的符箓还没用完,她自己也画了不少临摹所得的二阶符箓,足以应付狩猎妖兽所需。

李存德瞅着算盘上的数目,舍不得给她灵石,道:“法术你要不要?”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籍,“这上面全是炼气中期能学习的法术,炼气后期的法术也有。”

书上的法术很贵,动辄几百块灵石,个别标价四位数。

裴如昔把书籍翻了两遍,用两千块灵石跟李存德换了三个法术,心想:“我能临摹符箓,别人的法术或许可以借鉴一下?”

临摹符箓不易,借鉴法术更难,裴如昔将念头丢进脑海深处,问:“掌柜,你能不能查关于苏氏的消息?”

李存德一愣,说:“你想知道什么?”

裴如昔道:“苏氏最近是否在购买灵草。”

李存德说:“苏氏那位二阶炼丹师似乎想晋升三阶,买了不少三阶灵草练手。”

裴如昔问了他好些个问题,他一一作答,表示消息不值钱,不收钱。

她思忖片刻,辞别李存德回到家中,给莹姑发去一张传讯符。

原著中的苏倾容会炼丹,现实中的苏倾容会不会钻研炼丹术她不知道,不过苏氏宗族的炼丹师应该能从苏倾容手里拿到筑基丹的丹方。莹姑想筑基,若有筑基丹辅助,能更安全更顺利地跨入筑基期。

这天下午,莹姑去拜访苏氏族长夫人,天黑了才回到裴氏宗族,给裴如昔发来喜讯:“如昔,多谢你的消息,我如愿买到一颗上品筑基丹。”

筑基丹是苏倾容炼的。

莹姑多次给她把脉,她感谢莹姑,想送一颗极品筑基丹给莹姑。她阿娘拦住她,“极品筑基丹太惹眼,你肯卖莹姑一颗上品筑基丹,她便很感激你了。”

苏倾容笃定道:“莹姑是好人,不会害我的!”

族长夫人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苏倾容被她说服,将上品筑基丹卖给莹姑,价钱和普通筑基丹一样。

自从下定决心强大起来,苏倾容在白兔的监督下努力修炼,上个月晋升至炼气九层。她觉得她可以击杀现实世界的妖兽,向爹娘提出了请求,结果被拒绝——

他们不相信她能击杀妖兽。

她哥哥苏轻寒认为她可以尝试一下,然而哥哥人微言轻,无法说服爹娘和爷爷。

苏倾容跟白兔商量:“我想进山狩猎妖兽,你变成我的样子留在家里糊弄我爹娘和爷爷可以吗?”

“我怕你一不小心死在山里。”白兔说。

“不要小巧我”

他们不相信她能击杀妖兽。

她哥哥苏轻寒认为她可以尝试一下,然而哥哥人微言轻,无法说服爹娘和爷爷。

苏倾容跟白兔商量:“我想进山狩猎妖兽,你变成我的样子留在家里糊弄我爹娘和爷爷可以吗?”

“我怕你一不小心死在山里。”白兔说。

“不要小巧我”

第八十四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能不能看穿,得试一次才知道。

苏倾容说她要闭关,让傀儡在静室打坐,自己在洞天里修炼。谁知,她等了一日又一日,十天过去了,爹娘和爷爷并没有来探望她。

“他们难道嫌我没有用?”苏倾容惆怅地支起脸颊。

“你出关去探望他们,会知道答案的。”白兔说,“修士寿命漫长,十天不过一晃眼,也许他们有事在忙,无暇顾及你?”

它猜对了,裴氏宗族今年安排族人进山狩猎,苏氏宗族也安排苏轻寒等年轻人跟随长辈进山历练。整个苏氏祖宅都在忙碌,苏倾容闭关了,她家里人正好专心做事。

无所事事的苏倾容在祖宅走了一圈,隐约觉得自己多余。

她问:“小白……”

话被白兔打断了:“别叫我小白,我有名。你穿着绿衣服,我叫你小绿,你肯应?”

苏倾容讪讪。

白兔又说:“也不要叫我小兔。这世间有很多兔子,有很多人,我管你叫小人,你会高兴?你若高兴得起来,我不介意你叫我小兔。”

苏倾容忘了白兔的名,想了好一会儿,犹豫道:“绯瞳?”

白兔:“我在。”

苏倾容一个人回到住处,绯瞳说:“你刚才叫我小白,想跟我说什么?”

“不记得了……”苏倾容讲到这里,哦了一声,“记起来了。我那时想问你,我爹娘和爷爷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哥哥。”

“你讨人喜欢。”

“哥哥呢?”

“你家里人重视他。”

无需绯瞳解释,苏倾容知道喜欢和重视不是近义词,“为何他们不愿意重视我?我会炼筑基丹,修炼进度比哥哥快……”

绯瞳沉思:“可能是你弱小?你没有你哥哥聪明。”

苏倾容道:“……我会变强的。”

是日,晴空万里,苏轻寒与同族长辈一起出城,踏上进山历练的路。

苏倾容乔装成相貌清秀的少年,混在跟随苏氏队伍的散修之中,看见同天出发的裴如昔骑着一匹角马,被六个炼气八层的裴氏修士围在中间保护,忍不住说:

“她这是上山赏枫叶?跟个大小姐似的,身边全是护卫。”

“她是炼气十层,修炼比你晚几年,灵根没有你的好,修炼的环境也一般。”绯瞳问,“你不反思一下?”

苏倾容想说自己在修炼之余花了心思炼丹,走在她旁边的一个男孩开口:“人家确实是小姐,带护卫很正常啊。我听说苏氏的嫡小姐每次出门,身边总有筑基期的护卫,排场比裴五小姐大多了。”

“……”扮作散修的苏倾容没有话说。

随身洞天里,绯瞳噗地笑出声来,“讲别人的是非前,请你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是非。”

苏倾容哼了一声,说:“我那……”

绯瞳:“你身边有人,自己说破自己的身份会很好玩的。”

苏倾容闭了嘴。

不一会儿,她改口:“苏氏嫡小姐是出门逛街,裴如昔是上山狩猎妖兽,带着一群护卫怎么狩猎?”

男孩是炼气四层的修士,看了看她,道:“出门逛街可以不带护卫,上山狩猎不带护卫,遇到危险有可能丢掉性命。”

苏倾容:“……是我考虑不周。”

男孩笑了笑,说:“你一个人上山,不和同伴一起?”

苏倾容点头,又摇头:“不算一个人,我哥哥在前面。”

“你怎么不和他一起走?”

“我是偷溜出门的,被他看见,他会把我抓起来送回家里……”

此地处在落霞城郊外,妖兽极少,道路两边的风景平淡无奇。散修们三五成群,互相说着话排解无聊,时不时响起笑声,气氛轻松,偶尔发生摩擦。

家族出身的修士普遍瞧不起无依无靠的散修:

“被这些人跟着,吵吵嚷嚷的,烦死了。”

“我去把他们赶远点。”

“嘘,别赶太远了,过几天遇到妖兽,他们能帮我们吸引妖兽的注意力……”

裴如昔听着族人们的议论,眼睛眨了眨,施展真水天眼观察散修们。

天眼只能扩大感知范围,不能识破一切虚妄。裴如昔见到苏倾容乔装改扮的少年,认出“他”是女孩子,稍微听了听她和男孩的对话。

她在言谈间泄露了不少自己的信息:哥哥疑似家族修士、哥哥不知道她跟在队伍后、她第一次上山、她没怎么和妖兽打过交道……男孩与她相反,谈及身份来历,会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出于好心,裴如昔传音说道:“陌生人不可信,你说话谨慎些,别把你有哥哥、你哥哥是修仙家族出身的信息告诉别人知道。”

苏倾容乍然听到传音,以为有人认出自己,在心里问绯瞳:“谁向我传音?”

她的感知共享给洞天中的绯瞳,绯瞳也听到传音,说:“那是好人,你小心你左边的男孩,别叫他给暗算了。”

人们早上出发,到了中午,苏氏宗族率先停下休息,裴氏宗族也停下来。裴如昔帮助族人做饭,等到饭煮好,菜能吃,女扮男装的小姑娘不知去了何处。

及队伍启程,裴如昔用天眼寻找小姑娘,找遍周围不见人。

……

……

男孩说他看见一株长在悬崖上的灵草,请修为高的苏倾容帮忙采摘,苏倾容答应了。然而男孩不安好心,趁她下悬崖采药之际,夺走她的储物袋,将她推下看不到底的悬崖。

强烈的失重感笼罩了苏倾容。

凛冽的山风刮着她的脸。

她惊愕地望着悬崖边缘的男孩,他神色阴沉,看着坠落的她,像看一个死人。

“醒神!别傻了!”绯瞳叫道,“悬崖下方有剧毒的瘴气,不想死就赶紧进洞天来!”

“我……”苏倾容的声音被风刮跑。

“速速进洞天!”绯瞳大吼。

苏倾容是洞天的主人,心念一动,人进了洞天,承载洞天的白色玉镯代替她堕入灰黑色的瘴气中。待玉镯穿过瘴气,一声尖啸响起,一道影子飞过来叼住玉镯,振翅高飞,其方向与裴氏宗族的狩猎队伍一致。

地上,裴如昔看见这道掠过天际的影子,说:“三阶金翅鹰?”

它好像叼着东西,因它飞得高,又快,裴如昔看不清东西的模样。不过,飞过的确实是金翅鹰,她知道此类妖兽喜欢什么、习惯在哪里筑巢、如何寻找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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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害人之心不可有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五章害人之心不可有她还知道杀死它的最佳方案。

不过,金翅鹰是路过的无辜飞禽,没有招惹裴如昔,她不打算对付它。

金翅鹰的修为高于地面上的全部人类,虽然它一只孤鹰打不赢众多人类联手,但人类就算会飞也奈何不了它。

故而它飞得不徐不疾,瞥见人群中实力弱小还敢散发杀意的几位,忽然一个盘旋降低了高度。有修士朝它弯弓搭箭,意在射杀它,拔下它的金翅卖钱。

凭着高明的技巧,金翅鹰近乎玩游戏一般闪避了射来的箭,态度高傲极了。它俯视找事的个别人类,翅膀上飞出数道金光,对这几人发起攻击。

其中一人是裴金盛,眼见金光来势汹汹,他慌忙祭出一件钟形法器。

但见青铜色的小钟一寸寸变大,被疾驰而来的金光撞了个正着,发出哐当的一声响。裴金盛与身前的青铜钟一同倒退,钟上留下痕迹,金光亦被弹飞出去,插在地上化作一根黯淡的金色羽毛。

他能够挡下金翅鹰的报复,别的修士既没有实力亦没有运气,或是被金光穿过胸膛夺走了性命,或是被金光毁去一条手臂或一条大腿。

得胜的金翅鹰见好就收,展翅拔升自己的高度,化作天上的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群山之间,树木保持着夏季的苍翠,薄薄的云雾缭绕。

敢于挑衅金翅鹰的修士为冲动付出了代价。

活着的人们收敛同伴的遗体,处理身上的伤;胆子小的想回到落霞城,又怕脱离队伍后遭到金翅鹰袭击,试图说服更多人离开。

大家还在吃饭,裴如昔尚未知道男装小姑娘被害。

她端着饭碗,在吃饭的同时假设遭到攻击的人是自己,要如何应对最合适。

找死的人不值得同情,裴如昔吝于在他们身上浪费心思。

一位失去胳膊的修士不甘心残疾,可怜巴巴地接近裴氏宗族的修士,央求道:“大人们有没有生肢丹?哪位好心的大人施舍小的一颗生肢丹,小的愿意为奴十年!”

“滚开!”

“别在这乞讨了,生肢丹是五品丹药,一百个你也买不起一颗。”

“唉,早知道会被金翅鹰报复,你何必招惹它?”

遭到驱赶的修士脸色灰败,默默地回到了散修休息的地方,有人安慰他看开点,有人愤怒裴氏宗族的冷漠。

因青铜钟受损而心情不好的裴金盛看去一眼,愤怒的修士闭上嘴,不敢胡乱说话。

饭后,裴氏宗族的修士走向左边的山路,苏轻寒等人选择右边,一部分散修结伴往回走,不敢深入藏匿着妖兽的落霞山脉。

裴如昔没有见到也没有找到傻乎乎的男装小姑娘,忆起小姑娘似乎跟着同行的男孩采摘灵草去了,命人叫来男孩询问小姑娘的下落。

男孩没和修仙家族打过交道,裴如昔找他,他做贼心虚,道:“我不去!”

“小姐见你,你不想去也得去。”

忠于裴如昔的护卫将他拎到裴如昔面前。

裴如昔观察这男孩,听到他的心跳急如擂鼓,眯起眼睛说:“你这么紧张,莫非是害了别人的性命,怕我揭穿?”

男孩的心跳更快,叫道:“我没有害人!你别诬蔑我!”

裴如昔轻轻的勾手指,一只储物袋从男孩怀里飞出来落在她手里,她拿着储物袋问:“别人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唔,储物袋袋口的禁制还在,储物袋的主人好像没事,她现在在哪里?”

修士若是去世,留下的禁制会减弱。

男孩不肯承认他害了男装小姑娘,嚷着要裴如昔放开他。

裴如昔示意护卫问出真相。

护卫是裴向荣交给裴如昔的人,她有交代,他飞快地让男孩交待了谋害男装小姑娘的过程。

裴如昔看向储物袋上的禁制,心想:“这袋子的主人难道是一位主角?”

人坠崖了,还跌进剧毒的瘴气之中,性命却无碍,这等好运气一般属于主角。

她没忘记她有个身份是穿书女配,主角她认识,只是那位主角胆子偏小,料想不会来落霞山脉狩猎……

转眼间,裴如昔念起男装小姑娘的年龄与苏倾容相仿,而且都有一位哥哥,脑瓜子都不怎么聪明,起了疑心。

她对护卫说道:“害人的人应该偿命,你把他……”

“侄女。”裴金盛出现了,饶有趣致地瞧了瞧男孩,“这是谁?你抓住他干嘛?”

“看他不顺眼。”

“呀,这小子十三四岁,修为炼气四层,资质不错,把他让给我吧。我需要手下……”

裴金盛存心膈应人,要救下男孩。

裴如昔不跟他纠缠,甩出一束锋利如刀的黑光。

青铜钟闪现,拦住威力弱于金光的黑光。

不察另一束黑光绕到男孩背后,在裴金盛的视野中斩下他的首级。

鲜血喷溅,裴金盛划下一道禁制阻隔鲜血,冷冷地盯着裴如昔,怒意隐而不发。

“他不适合当六叔的手下。”裴如昔说,“六叔的修为和三叔一样,仅比我高一个小境界。我不怕和你斗法,请你别挑战我的耐性。”

“……”裴金盛想到被禁言又被关进笼子的三哥,表情难看。

此次进山狩猎是他和莹姑共同主持,莹姑亲近裴如昔,不受他拉拢。若是他故意针对裴如昔,莹姑可能会帮助裴如昔……

裴金盛认清事实,咽不下胸中的郁气,寒声说道:“小儿狂妄,早晚摔跟头!”

裴如昔回敬道:“倚老卖老,今天倒大霉。”

她把裴金盛气得七窍生烟。

好在莹姑也来了,说:“进山的目的是狩猎,不是吵架。”给予裴金盛谴责的目光,“你是长辈,应当做好表率,莫要无事找事挑拨别人。”

裴金盛眼也不眨地推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出来,“是这个家伙撺掇我针对如昔侄女,说如昔侄女作弄散修,坏了裴氏的名声,要我教训侄女。”

尖嘴猴腮之人是裴金凡的狗腿子,裴金盛不愿与裴金凡背后的六叔公交恶,想借莹姑的手赶走此人。

莹姑果真把人赶走,不许挑拨离间裴如昔和裴金盛的狗腿子参与狩猎。

若此人在狩猎妖兽时起坏心,她不敢保证一定会没事。

第八十六章 狩猎的前期准备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六章狩猎的前期准备此人叫裴浩洋,日落时分回到祖宅,将裴金盛和莹姑赶走他的事告诉裴金凡,言辞多有添油加醋。

“死老太婆又碍我事!”裴金凡踹翻了一张凳子,“裴金盛那小婢养的,他最好被落霞山脉的妖兽吃掉!”

“顺顺气,别恼了。”他妻子萧珑递给他一杯灵茶,拉着他坐下,“我请娘家姐姐买的清和茶,适合生气喝。”

“拿开,我不喝清和茶!”裴金凡怒火更甚。

今年他诸事不顺。

元月初一被裴如昔剃成光头,眉毛和眼睫毛也没有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林永森用鲤鱼令请他促成裴如昔参与狩猎妖兽一事,他花掉两百块灵石让裴三叔和裴四叔说动族长,殊不知林永森突然被刺杀,快到手的鲤鱼令和上品淬体丹落空,还赔了两百块灵石。

未及他喘口气,十三叔公贪污被捅穿。

族长抄没十三叔公的私财,把十三叔公关起来,他没法通过十三叔公私下贩卖矿石了。族长还怀疑矿山存在贪污,明里暗里打探数次,派人去查,又派人去盯,唬得他不敢卖矿石,收入减少许多。

当前,裴金凡让裴浩洋参与狩猎,想将裴如昔的行踪卖给林氏宗族,结果裴浩洋被赶回家,莹姑和裴金盛全然不给他面子。

萧珑顺了顺裴金凡的背,说:“七十块灵石一两的茶你不喝,那我喝了。”

裴金凡瞟她。

她喝了一口杯中茶,将灵茶送到他嘴边,目光温柔,“来,张嘴。”

裴金凡避开茶杯,“我要夫人喂我,我才喝。”

萧珑失笑:“你不是小孩子了。”

可他是好夫主,与她成婚十来年没有孩子,也不和别的女人来往。她乐意纵容他,含了一口茶低头触及他的唇,与他分享茶的味道。

夫妻二人没有吃晚饭,屋里的灯从傍晚亮到天明。

秀园的西侧院里,芝芝从回到落霞城的修士口中得知裴如昔斩杀了一个无名的散修,略有不满,“多管闲事,那人没招惹她,她何必杀那人?”

梁佳楠拿着一块手帕大小的布料细看,心不在焉地道:“昔昔随性,想杀便杀了。”

芝芝嘀咕道:“天底下恶人如云,她杀不完的。”

梁佳楠:“见到一个能杀的,顺手杀掉了,念头通达,此于修炼有益。”

芝芝不是修士,趴在榻上享受丫鬟的按捏,道:“她太随性,越长大越不听话,得吃点亏才晓得听她阿爹的不会错。”

“她阿爹比她年长,修为也高,可惜被凡人下毒,至今仍在主院闭关祛毒。”梁佳楠说道。

“……”芝芝哑口无言,假装被窗外的芭蕉树引走注意力。

山间也有芭蕉树,几只妖蜂落在芭蕉花上采蜜,令路过的裴氏修士敬而远之。

参与狩猎的裴氏修士有一百五十位,旁支多嫡系少,修为在炼气四层到炼气十一层之间,没有筑基修士。昨夜他们在一处安全的山谷过夜,十来只妖兽趁着夜色来袭,三人受伤,无人丧命。

跟随的三百来位散修受到妖兽惊扰,伤者十九位,陨落者二位。

太阳升起之际,三四十人脱离队伍回返,其中有十位死活不肯深入山中的裴氏修士。

莹姑不强迫族人参与狩猎。

裴如昔问她:“往年也有进山进到一半不敢进的人?”

莹姑:“每次都有。”

不是每个人都敢于直面妖兽,但参与狩猎之人是宗族安排的,不可以逃避。

有些人为了免去狩猎,宁可弄瞎眼睛或砍去一只手,或者在出发前把自己弄成重伤。

此外,裴三叔和裴四叔等人十几年没参与狩猎了,族长更是四五十年不曾踏足山林半步。

与裴氏宗族相反的是,林氏族长亲自带领族人狩猎妖兽,偶有重伤,下次仍然和族人一起进山狩猎。他的夫人罗明珠有时会参与狩猎,有时在家打理庶务。

林氏宗族在落霞城往南的区域狩猎妖兽,裴氏宗族往东,苏氏宗族往西,往北的区域任何人都可以狩猎。

一般情况下,各修仙家族的狩猎区域不允许外人踏足,跟随修仙家族狩猎的散修需听从修仙家族的安排,并上缴一半收获。

裴金盛在散修中挑选了一批人,让多次参与狩猎的裴氏修士带领他们走在前面或留在后面察看情况,每一刻钟回报一次,尽可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莹姑在侧,他没有让裴如昔和小志去探路。

“如昔和小志初次参与狩猎,去探探路亦无妨。”莹姑没有一味护着两位小辈。

“探路的危险较大,先让他们跟在后面。”裴金盛如是说。

于是裴如昔落在队伍后面,打跑了几只跟踪的妖兽,捡了几株没有被人发现的一阶灵草。

进山的第四日,队伍遇到一群三阶妖兽也要避让的红蚂蚁在迁徙,不得不止步等候了半个时辰。到了第五日,山中妖兽的数量渐多,探路修士小心翼翼地走,唯恐惹到惹不起的妖兽。

至此时,人们已经来到妖兽的地盘上,一呼一吸尽是莽莽山林的气息。

又过了三日,裴如昔等人抵达一处易守难攻之地,在此安营扎寨。此地有以前留下的阵法和机关陷阱,裴氏宗族将以此地作为狩猎妖兽的据点,按计划清除据点周围的妖兽。

裴金盛指挥族人检查阵法和机关,吩咐散修们修建房屋,准备吃的喝的用的。

莹姑拿出上次狩猎画的地图,对裴如昔说:“我带人去东方和北方查探,你去西方,你六叔去南方。”

西方有他们来时走的路,查探一番不难。

裴如昔看向地图,据点东方是两座并排的山,北方多树林山丘,南方有河流和湖泊。她指着南方,“我去这里查探,一个人足矣。”

莹姑:“水里可能藏匿猛兽,比山林危险。”

裴如昔说:“我有七度水灵根和一门藏匿水中的秘术。”

在前来据点的路上,她向莹姑证明了她的能力。

莹姑思考片刻,允许她去南方查探,再三叮嘱道:“遇到妖兽切记不要冲动,你得弄清楚妖兽有哪些本事,做好对付它的计划,才能下手。”

第八十七章 学会和别人相处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七章学会和别人相处类似的话裴如昔听过很多,耐心应是。

莹姑摸了摸她的头,怜爱她懂事,柔声说:“往南五百里范围不小,全部交给你查探,会累坏你。这样吧,你辅助裴达他们查探,或者他们辅助你,查探结果务必准确,但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

“姑婆,我不擅长吩咐别人做事情。”被宠的裴如昔眨眨眼,由着性子道,“我会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好,你吩咐别人做他们该做的事情好不好?”

“为什么?”莹姑问。

“因为我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裴如昔回答。

用前世的话说,她孤僻,没有领导才能。

例如阿宝过生日那天,一群孩子就“谁欺负了谁”这个问题争吵,闹哄哄的。裴如昔觉得他们很烦,想让他们不要吵。

可是,除了动用法术强行镇压一切争吵,她没有第二个方法了。

口才她欠缺,化解各种交际矛盾的情商她同样欠缺,如何令他人信服她、听她的?

运转《花容月貌心法》可以得到信服,那却是骗来的,不是真的信服。一旦失去心法的维持,骗来的感情会消散,被骗的人会醒悟过来,会对上当的事实感到愤怒。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裴如昔不喜欢上当受骗,若非必要,不会用《花容月貌心法》欺骗别人的感情。

而且,她不觉得不合群是需要改正的错误,也不认为不讨人喜欢是不好的,勉强自己喜欢热闹、委屈自己换取别人的喜欢才是错误的。

她向莹姑坦白道:“我自己做事通常能做得快又好,要求别人做事往往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即浪费时间又浪费心力,不如我一个人做完全部事情。”

莹姑是第一次听裴如昔讲心里话,讲的还是如此天真的话。

无言良久,莹姑说:“如昔,假使你想在一天内探知方圆五百里有哪些妖兽,但你一个人探不完,你是不是还找别人帮你探?”

裴如昔说:“我不会为难自己。很难做到却一定要做的事,我尽我所能去做,成功是意外之喜,失败是意料之中,不需要自责。毕竟,人力终有穷,承认自己做不到某件事其实很容易。”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莹姑面露无奈之色,“我是建议你在遇到困难时,不要一个人瞎琢磨,要懂得根据实际情况找别人帮你的忙。人多力量大,你一个人做事比不上一群人做事。”

裴如昔抿了一下唇,说:“不喜欢求人。”

莹姑说:“和别人商量。”

裴如昔:“商量和求是两个意思,我不排斥商量。”

莹姑发现,裴如昔的性格不讨人喜欢,可她长得漂亮可爱,叫人讨厌不起来。

“你有成算,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莹姑放弃讲道理,“事情交给你了,我不会问你做事的过程,我只要结果。”

“好。”裴如昔应了下来,略沮丧。

“莫要不高兴。”莹姑不忍看她失落的神情,掏出一块翡翠糕喂她,“如昔,姑婆相信你的能力。你用心去做,肯定能把事情做好的,无论是查探妖兽的底细还是和别人相处。”

裴如昔把咬了一口的翡翠糕拿在手里,问:“为什么我要和别人相处?”

莹姑一针见血地道:“你不够强。即便你不喜欢和别人相处,你也得学会和别人相处。”

不够强的裴如昔吃掉翡翠糕,擦了擦嘴,去找裴达等人。

裴达是饲养青花灵鱼的族人之一,水性好,善于潜藏。虽然他修为不高,但参与狩猎的次数有五六回,称得上经验丰富,受命查探妖兽底细亦非第一次。

收到裴如昔的传讯符后,裴达和其余十八位族人集中在新修建的宽敞木屋里,等待她的吩咐。

对于九岁修炼到炼气十层的裴如昔,裴达和普通族人是尊敬的。

盖因他们与她的差距太大,既生不出嫉妒的情绪,也不会有看轻她年龄的心思。

别的不提,只说昨日妖兽拦路:

裴达和四五个修士围住一只炼气八层的大蝎子,打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弄丢小命;裴如昔不需要旁人援手,放出两条水龙牵制一头炼气十层的灰狼,不到一刻钟便独自将它斩杀。

她强悍至此,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将她当成九岁孩子。

闭目修炼的裴如昔感知到人齐了,睁开眼睛,扬手将据点以南五百里的地图以水镜形式呈现在屋内。

地图是四分之一个圆,圆心即据点所在。一口漆黑的水潭在距离圆心两百里的位置,以红笔画了一只八爪鱼;一条黄色的河流穿过地图,河流上游在群山之间,下游有简笔勾勒的鳄鱼等妖兽;其余区域有山有水,危险较小。

裴如昔指着地图说:“黄沙河的下游和黑水潭我一个人能探明其中情况,剩下的区域交给你们查探究竟,可有问题?”

“小姐,黑水潭很危险!”裴达担忧道。

“水域难以查探,小姐实力高强,不能只顾着自己才是。”有人担心自己,“小姐,你带我们查探好过分开查探,这里的妖兽很凶……”

裴如昔听他们说完他们的意见,道:“黑水潭于我而言不算危险,别的区域于你们有一定的危险,但总体上是可以探索的。”

“不,我们修为低,万一惊动了妖兽……”

“宗族的敛息诀能藏住你们的气息,你们不弄出意外,不会惊动妖兽。若惊动,你们可以逃走。”裴如昔说道,“你们非要和我凑一块查探,那就跟我查探黑水潭。”

人们不吭声了。

据说黑水潭里的八爪鱼可能是三阶妖兽,跑到它附近观察它,这不是找死吗?

吓住大家的裴如昔环视大家一圈,不容否认地道:“大家都没有问题,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待会儿去黑水潭,你们从这里开始查探。”她在地图上点了个位置,“有意外请用传讯符联系留在据点的六叔。”

感知到大家的不情愿,裴如昔回想前世看的关于人际交往的书,自储物袋中掏出一沓自己画的二阶水枪符给大家,“每人一张,当我送给你们,不要你们钱。”

第八十八章 她让我感到紧张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八章她让我感到紧张作者的话:这一章没写完,明天早上再看吧。

一张水枪符十六块灵石,威力不弱,关键时没准能救命。众人平白得到裴如昔的好处,不好意思抱怨,有那脸皮厚的还想要一张符箓,被同伴无声地提醒:

“灰狼。”

小姐能独自斩杀同境界妖兽,你敢占她便宜?真是勇气可嘉!

厚脸皮之人一个激灵,咽下未出口的话,感谢同伴及时阻止自己犯糊涂。

裴如昔窥见族人的小动作和眼神,心想:“给予好处要拿捏度量,少给是我吝啬,多给是我容易被占便宜……与别人打交道,少不得花心思揣摩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烦。”

她不喜欢猜度别人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道:“各位,你们可以拒绝或接受我的给予,不可以嫌弃或向我索求更多。”

言罢,裴如昔忽略人们的反应,将问题抛出去:“按什么路线查探你们拿主意,如何查探亦由你们决定,请开始商量吧。”

木屋里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大家看清裴如昔的态度,小声讨论起来。

不过,他们嘴上说着正经事,目光却表达着别的意思:

小姐是不是太严肃了?

她让我觉得紧张。

一张水枪符十六块灵石,威力不弱,关键时没准能救命。众人平白得到裴如昔的好处,不好意思抱怨,有那脸皮厚的还想要一张符箓,被同伴无声地提醒:

“灰狼。”

小姐能独自斩杀同境界妖兽,你敢占她便宜?真是勇气可嘉!

厚脸皮之人一个激灵,咽下未出口的话,感谢同伴及时阻止自己犯糊涂。

裴如昔窥见族人的小动作和眼神,心想:“给予好处要拿捏度量,少给是我吝啬,多给是我容易被占便宜……与别人打交道,少不得花心思揣摩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烦。”

她不喜欢猜度别人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道:“各位,你们可以拒绝或接受我的给予,不可以嫌弃或向我索求更多。”

言罢,裴如昔忽略人们的反应,将问题抛出去:“按什么路线查探你们拿主意,如何查探亦由你们决定,请开始商量吧。”

木屋里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大家看清裴如昔的态度,小声讨论起来。

不过,他们嘴上说着正经事,目光却表达着别的意思:

小姐是不是太严肃了?

她让我觉得紧张。一张水枪符十六块灵石,威力不弱,关键时没准能救命。众人平白得到裴如昔的好处,不好意思抱怨,有那脸皮厚的还想要一张符箓,被同伴无声地提醒:

“灰狼。”

小姐能独自斩杀同境界妖兽,你敢占她便宜?真是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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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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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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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如昔窥见族人的小动作和眼神,心想:“给予好处要拿捏度量,少给是我吝啬,多给是我容易被占便宜……与别人打交道,少不得花心思揣摩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烦。”

她不喜欢猜度别人的想法,直截了当地道:“各位,你们可以拒绝或接受我的给予,不可以嫌弃或向我索求更多。”

言罢,裴如昔忽略人们的反应,将问题抛出去:“按什么路线查探你们拿主意,如何查探亦由你们决定,请开始商量吧。”

木屋里一片安静。

过了一会儿,大家看清裴如昔的态度,小声讨论起来。

不过,他们嘴上说着正经事,目光却表达着别的意思:

小姐是不是太严肃了?

她让我觉得紧张。一张水枪符十六块灵石,威力不弱,关键时没准能救命。众人平白得到裴如昔的好处,不好意思抱怨,有那脸皮厚的还想要一张符箓,被同伴无声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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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莹姑比裴金盛强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九章莹姑比裴金盛强裴如昔更可恨!骗得他的信任便下手偷袭他!害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地被奚落,想跑跑不了,想假装聋子装不了,想骂回去骂不了,真是备受煎熬,度日如年。

想到元月初一那天被裴如昔剃光头,裴金盛更加怨忿,把她列为今年最讨厌的人之一。

他是什么态度裴如昔不在乎,她问莹姑:“符箓和丹药够不够?”

“肯定不够,多则有以往的八成,少则不到以往的六成。”莹姑把储物袋里的物品全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心情复杂地道,“只有六成。”

“这么少,我们怎么狩猎妖兽!”裴达攥紧拳头,心中生出愤怒和憎恨,“族长同意削减狩猎的资源,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混账!”

莹姑啪地一拍桌子,骂出裴达不敢骂的话。

坚硬的石桌四分五裂,碎石和粉尘被压倒在地上,桌子上的符箓、丹药等物漂浮在半空中,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微微颤抖。

在石桌碎裂之际,莹姑的玉簪断裂,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彻底散开,银白发丝飞舞,衣袂飘飘。她的神色充满了愤怒,身上缭绕着灵力变化的淡青色、淡赤色云雾,站姿挺拔如松,年轻时的风华依稀可见。

裴如昔被灵力推开,以为莹姑的修为出岔子,惊道:“姑婆!”

裴达同样遭到灵力推远,踉跄着站稳,轻声喊道:“莹姑?”

屋子里还有别的裴氏修士,他们和莹姑不熟悉,没有凑到她左右,乍然见她发火,感到胆战心惊。

传闻莹姑困在炼气十一层几十年,即将老死,实力不强。今日看来,她好像比同境界的裴金盛还要强大?

“不要紧张,我没事。”

莹姑给了裴如昔等人一个安抚的眼神。

灵力云雾在她说话时分化三股,自她的手心、头顶心回到她的身体里。

她的头发自行盘成法术固定的发髻,再跺跺脚,几根绿芽从地里钻出来,延伸为没有叶子的褐色藤蔓,眨眼间长成了一张桌子和四张椅子。符箓和丹药落下来,整整齐齐地堆放在藤桌上。

接着,藤蔓编出十张椅子。

莹姑的声音穿透了木屋,对据点中的所有人说道:“巡逻和守卫各司其责,其余修为在炼气十层及以上的族人请尽快来大厅,我们需要商议狩猎要事。”

包括裴金盛在内,本次狩猎有四位炼气十一层的族人参与,炼气十层的族人有十位。裴金盛被泡沫包裹着,站在大厅外晒太阳,裴如昔和莹姑等十三人坐在大厅里讨论。

“……宗族给了我们多少狩猎的资源,我们便带多少收获回祖宅,谁有异议?”

“大家都没有异议,此事落定。”

“如昔会画符,此行带了符笔和少量纸墨,能补充一些符箓用于狩猎。我们按她的付出给予酬劳,其余人亦然,谁有异议?”

“大家都没有异议,此事落定。”

一刻钟后,商议结束。

莹姑让裴如昔解开裴金盛身上的泡沫,问道:“我们的决定你听到了吧?”

裴金盛点头:“听到了。”

莹姑道:“可愿配合?”

裴金盛的丹田封锁仍在,识趣地说:“非常愿意!”

莹姑道:“我怕你跟我耍花招,会给你的丹田设下一道禁制,回到祖宅再给你解开,你可愿意接受?”

“这个……”裴金盛迟疑,试图谈感情,“你是我的姑姑,我是你的侄子,实在没必要这样做。”

“我不信任你,但我不会害你。”莹姑说。

裴金盛权衡利弊,道:“你要许下不能害我的心魔誓!”

他是旁支,没有厉害的阿爹阿娘和爷爷奶奶,之所以能够在五十岁内修炼到炼气十一层,资质好肯努力是其一,每次狩猎妖兽都积极参与是其二。宗族苛刻,给的修炼资源少,养鱼种地的回报低,炼丹炼器他不会,只能拿妖兽的筋骨皮肉换取修炼资源了。

莹姑没有害裴金盛的心,许下誓言,给裴金盛的丹田设下一道禁制。若是裴金盛故意破坏狩猎或害人,禁制会禁锢他的修为,甚至夺他性命。

……

……

由于敛息符、解毒丹等资源不够,查探范围缩小至方圆四百里。

裴如昔与裴达等人往南方走了两刻钟,遇到一条湍急的河流,河面宽逾十丈,河中潜伏着难以宰杀且不值钱的凶猛妖兽。

以往,人们要喂饱这些妖兽,才能安全渡河。今年,裴如昔放出一条水龙,河中妖兽一下子死了两三只,活着的吓得躲起来不敢露面。

裴如昔摇了摇宝瓶,瓶中柔水化作水箭射向河流对岸,形成一条沟通两岸的索桥,被河流上空的风吹得摇摆不定。她艺高人胆大,踩着索桥过河,如履平地。

其余修士有的学习她,有的怕掉进河里,把自己挂在索桥上安全过河。

待到最后一人来到对岸,裴如昔回收柔水索桥,道:“有事给我传讯符,没事据点见。”

众人称是。

裴如昔跳进河里,顷刻间消失不见。

众人料不到她用这种方式离开,纷纷低呼,下一刻却看到裴如昔从河里冒出来,盈盈立于水面,问:“有事么?”

“没事……”只是被你吓了一跳。

裴如昔没想吓唬人,朝众人点了点头,沉入水中倏地远去。

岸上的人们定了定神,按照定好的查探路线上山,一边走一边交流:

“小姐施展的是水遁术吗?我记得宗族没有水遁术。”

“也许长老会,或者她有机缘。”

“她是不是故意吓我们?我刚才以为她想不开,要投河自尽……”

“你才投河自尽!”

“哎,别吵,这里有制作符纸的吱吱草。小姐会画符,带了一支符笔来狩猎,纸墨没带多少,我们要制作纸墨给她用。”

“叫据点的人过来采吱吱草,这里距离据点不远。”

裴如昔施展的是真水之身,真水遁术消耗的灵力太多了,不适合用来赶路。河水里,她捉住一条游得飞快的鱼,让鱼带自己前往黑水潭。

鱼是妖鱼,没有灵智,听不懂人话。但它知道裴如昔能杀掉它,她指挥它往哪游,它便听话地往哪游。

第九十章 试探?狩猎它!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章试探?狩猎它!一个时辰后,妖鱼游到黑水潭附近的山溪,吞下裴如昔给的一颗养气丹,毫不留恋地抛下她逃走。

裴如昔上岸休息了半刻钟,把消耗的灵气补回来,然后施展神通,变成一团妖鱼外形的清水,游进黑水潭。

水潭在太阳照耀不到的背阴处,水面约有两百四十亩,深度约三千尺,潭水阴寒。已知情报是潭里的八爪鱼处于炼气十二层,力气大、残忍狡诈,能喷吐剧毒的墨汁。

上次裴氏修士来黑水潭,在水边放了几只妖兽,诱八爪鱼靠岸。它拖走了一只妖兽,被斩去四条触手,便躲进水下不肯跟修士拼杀。有个修士冒险下水,敌不过占据地利的八爪鱼,险些丢掉性命。

裴如昔游到水潭中间,下潜了一千尺,悄然施展真水天眼。

瞬间,水中的一切事物呈现在她的感知之内,小到眼睛看不见的浮游生物,大到长达两三丈的鱼类,任由她观察。裴如昔略过无关重要的普通生物,扩大感知,立刻找到水中最强大的生灵。

它是一只八爪鱼,修为炼气十二层,触手长达五丈,住在没有一丝光的岩洞里。岩洞距离水面两千多尺,就算是裴向荣主持狩猎,也得把它骗出岩洞,才能找到杀掉它的机会。

不过它被骗过一次,可能不会再次上当。

“在水里杀它?”

裴如昔游进没有一丝光明的岩洞,穿过八爪鱼布置的一道简陋禁制,发现它的洞府充斥着灵气,其浓度堪比她阿爹的静室。

八爪鱼趴在一堆镶嵌着灵石的石头上,一遍遍地吸入水中的灵气。

由于没有心法,它吸入的灵气仅能留存极小一部分,修炼效率连炼气五层的裴成烈都不如。

裴如昔心想:“我不嫉妒了。虽然它的灵石比我多,洞府也比我的好,可我的修炼速度比它快几十倍。”

她接近它。

它对她的接近一无所知。

当她和它的大脑袋相隔十丈,它还是懒洋洋的。

八丈……

五丈……

两丈……

距离小于两丈时,八爪鱼的八根触手在身体周围挥了几下,似乎感觉到无形的威胁。

裴如昔被流动的水推着远离它。

它卷着石头,警惕地在岩洞里梭巡三圈,没找到可疑的事物,遂回到原处。

裴如昔第二次接近它,在距离它五丈的位置,她使用了水枪符。

“嗖!”

一根水枪刺向八爪鱼的头,它来不及躲闪,被锐利的水枪扎穿了脑袋,疼得翻滚。

这伤势不足以致死,也不算重伤,却激怒了八爪鱼。

它找不到偷袭它的敌对生物,喷出毒汁展开无差别攻击,八根触手胡乱地甩动。可裴如昔用先天真水将自己与外界隔离,不受毒汁影响,并送出两张撕开的水枪符给八爪鱼。

“嗖!”

“嗖!”

两根水枪来袭。

八爪鱼挥舞四根触手阻拦水枪,剩下四根触手打向水枪来袭的方向。

水枪的速度快于触手,八爪鱼又一次受伤了,而且它仍然没有找到偷袭它的敌对生物。

它暴躁地在岩洞里游来游去,不知道敌对生物是否在岩洞里。

裴如昔不在岩洞,她浮上水面呼吸新鲜空气了。

一刻钟后,裴如昔潜入八爪鱼的洞府,送出了第四根水枪。

是可忍,孰不可忍。

暴躁的八爪鱼施展法术,无数根细小冰针以它为中心,刺向了四面八方。

水形态的裴如昔被冰针扎出了上百个洞,性命无忧,但冰针附带的一缕缕寒气侵入她的身体,冻得她打哆嗦,差点维持不住真水之身。

八爪鱼发现她了!

长而有力的触手狠狠地抽打过来,裴如昔在真水遁术和二阶防御符箓之间选择后者,挡住触手的抽打。抢在另一根触手袭来之前,她操纵柔水,使柔水化作泡沫。

“噗嗤——”

触手穿透大片泡沫,泡沫立即硬化,降低触手的灵活度。未等裴如昔斩下触手,又一根触手袭来,她不得不退避。

“我很少在水里斗法,不习惯。”

裴如昔丢出水枪符对付触手,另一只手抓住碧波图,将其抖开。这件法器是一幅画着绿色水波的画,她全力催动法器,画中的碧波顿时漾开,将八爪鱼摄入画中镇住。

八爪鱼不甘受困,试图从碧波图中逃出来。

裴如昔一边困它一边施展水龙术,待到两条水龙现身,她马上丢出八爪鱼。

水龙和八爪鱼打了起来,裴如昔趁机斩下八爪鱼的一根触手,用侵蚀术妨碍它的伤口愈合,尽量削弱它的实力。

它害怕了,逃出岩洞,水龙和裴如昔穷追不舍,又斩下它的两根触手。它意识到逃跑没有用,放弃逃跑,与水龙纠缠,最终把两条水龙一起干掉。

此时的八爪鱼还剩下两根触手,伤痕累累,形容凄惨。

裴如昔的灵力还剩下四成,双手结印,用去两成灵力施展了一个法术。

该法术是她花了一千一百块灵石跟李存德买的,名为夺水。八爪鱼被法术打中,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枯,生命气息越来越弱,直至失去生命。

“咕咚——”

裴如昔吐出几个泡泡,把八爪鱼塞进储物袋,又吃了两颗补充灵力的丹药,乐滋滋地去捡战利品。

刚才忙着和八爪鱼打架,无暇分心,斩落的触手她一根都没有捡。

黑水潭里生活着不少食肉动物,裴如昔折回去捡触手,六根触手有五根被啃过了。她杀掉十多条偷吃了触手的妖鱼,把这些能卖钱的鱼塞进储物袋,慢慢整理岩洞里的灵石。

八爪鱼收集的灵石可能来自于灵石矿,大部分灵石和石头长在一起,不砸开石头拿不到灵石。裴如昔没有带砸石头的工具来狩猎,打不碎石头,只好把石头和灵石一起放进储物袋。

灵石矿在八爪鱼的洞府里吗?

她运转心法感知灵气,找到一条溢出灵气的石缝,石缝里面有三块灵气含量高于普通灵石的中品灵石。

哇!真的是灵石矿!

裴如昔喜不自胜,用柔水捏了锥子和锤子,想撬开石缝挖灵石。

第八十一章 拉拢她,讨好她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八十一章拉拢她,讨好她哗啦一声,锥子和锤子碎成一滩柔水。

裴如昔眨巴眨巴眼睛,嘟着嘴取出一滴先天真水,把混入真水的柔水捏成更坚固的锥子和锤子,继续撬石缝。

叮叮当当地忙活大半刻钟,她摸到表面温润光滑的中品灵石,掐法诀放出水枪,镶着灵石的石头滚落,岩壁上出现一块给人以暖和干燥之感的赤色灵石。

这是火行灵石。

市面上流通的灵石大多无属性,有属性的灵石比无属性的贵一成到三成,更适合用于修炼。

裴如昔没有火灵根,无法吸收灵石的灵气,但她可以用灵石施展火行道术。现在,她恰好需要一块火行灵石驱散体内的寒意。

黑水潭的潭水阴寒彻骨,八爪鱼的洞府尤甚。裴如昔保持着真水之身,时刻运转心法防止自身的热量散失,仍然会冷。火行灵石能带来温暖,让她的身体恢复温暖,可谓是瞌睡了便有枕头。

卖力地挖了许久灵石,裴如昔浮上水面,给莹姑发去一张传讯符:

“姑婆,我本想试一下八爪鱼的实力,结果把它杀掉了。我用掉很多张符箓,没有被八爪鱼打伤。不过,我斩下八爪鱼的六根触手,有五根被别的鱼偷偷地啃了一部分。

“那些鱼含有的灵气堪比青花灵鱼,我想抓鱼,可是我的储物袋小,装不下多少鱼。”

过了一会儿,莹姑发来回复,给予她夸奖,让她谦虚,不要骄傲自满,告诫她做事量力而行,别尝试危险的行为。

裴如昔把传讯符看了三遍,想把黑水潭藏着灵石矿的秘密说给莹姑知道。

莹姑关心她爱护她,是一位温和慈祥的长辈,她孺慕莹姑。

只是,她和莹姑守不住灵石矿,裴氏宗族也守不住。

念至此,裴如昔按住与莹姑分享秘密的心。

夜幕来临,裴如昔乘着妖鱼回到据点,见到早一步回来的裴达等同族。她拿出八爪鱼干和六根触手,对莹姑说:“我今天想和大家一起吃鱼。”

莹姑:“八爪鱼是你杀的,宗族没有给你多少帮助,卖八爪鱼得到的灵石分出二十块给宗族便足够了。你愿意和大家一起吃鱼,无需问我可以与否,招呼大家煮饭做菜即可。”

裴如昔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凝视着她,含笑道:“跟姑婆讲一声更好。”

莹姑也笑了,拍拍侄孙女并不宽厚的背,说:“姑婆很高兴。”

八爪鱼肉质鲜嫩,富含灵气,裴如昔请大家吃,顿时欢呼一片。人们麻利地收拾锅灶,把妖鱼啃过的三根触手洗净并切块,用上多种烹饪方式,做成美味佳肴,和别的荤菜、素菜、饭一同摆上桌子。

同是离开据点查探,莹姑与小志等人回来得最早,裴如昔和裴达一行人次之,裴金盛回得最晚。在据点外扎营的散修见到他带着人回来,笑吟吟地向他道贺:

“六爷,您家那位小姐可真了不起!”

“听说她去了黑水潭一趟,把盘踞多年的八爪鱼杀了。”

“她五岁修炼,今年是九岁,仅仅四年竟然晋升至炼气十层,还有本事灭掉炼气十二层的八爪鱼,实在叫人惊叹啊!”

“……哈?”

裴金盛听得发懵,心想:“八爪鱼被裴如昔猎杀了?裴如昔被八爪鱼杀了?裴如昔骄横狂妄,被杀了不出奇。若是她杀了八爪鱼……那怎么可能!!”

他的思维是混乱的,敷衍应付了众散修,穿过保护据点的阵法和禁制,同族的笑声随之传入耳朵里。

“小姐不愧是天才,好厉害!”

“上次七爷去黑水潭,只斩了八爪鱼的四只爪,小姐却有本事独自击杀八爪鱼。不怪得她白天能制住七爷。”

裴如昔果真斩杀了八爪鱼?

裴金盛的脑子清醒了些,忆起裴如昔制住自己的全过程,心里五味杂陈。

嫉妒?自豪?后怕?

种种情绪涌出来,裴金盛扫除杂念,思考道:“裴如昔这般优秀,我要如何对待她?她跟我不和,我是打压她,遏制她的成长?还是拉拢她,抹去她和我的矛盾?或者放低姿态讨好她,以后蹭她的光?”

别人如何对待自己是别人的事,裴如昔吃过烤得香喷喷的八爪鱼触手,去看族人如何用吱吱草制造符纸。

她在书上见过吱吱草制造符纸的详细步骤,没有亲手试过。

符纸卖得不贵,在珍宝楼买一百张上等的二阶符纸,花费最多不超过三十块灵石。质量一般的符纸便宜是八块灵石一百张,裴氏器坊生产的劣质符纸三块灵石一百张,利润还是有的,不然这门生意不会做下去。

造纸的族人叫裴念恩,双十年华,容貌秀美,修为在炼气四层。她的母亲是十三叔公的女儿,当年抛弃一切跟人私奔,十三叔公扬言断绝父女关系。十年前,十岁的裴念恩回到裴氏祖宅,测出拥有四灵根,十三叔公没有认她,他的儿子也不认她。

裴念恩在祖宅过得怎样裴如昔不知道,在她面前,裴念恩是活泼开朗的姐姐,有耐心详细解答吱吱草造纸的疑惑。

“造纸至少要六个时辰,小姐明天上午就能用到我造的纸了。”裴念恩说。

“谢谢你。”裴如昔衷心地说,“我以为我要自己造纸,没想到你会。”

往返据点与落霞城买符箓或空白符纸至少要用十天,而且路上有可能被妖兽袭击,裴如昔是宁可自己造纸也不愿意回落霞城买的。

修士会法术,造纸比凡人简便快捷,至于纸的质量……

符纸差,画符易失败,她多画几张积累经验呗。

造纸称不上复杂,裴如昔观察了一个时辰,去看莹姑炼丹制药了。

裴念恩望着她离开,想叫住她,又胆怯。

罢了,事情不急,留到明天说吧。

……

莹姑擅长医术,不擅长炼丹制药。

裴如昔走到充当炼丹房的石屋门口时,闻到药草被烧焦的气味,无需问,莹姑炼丹制药失败了。

她敲了敲门:“姑婆。”

“进来。”门自动打开,“如昔找我有什么事?”

“我有三张丹方。”裴如昔拿出在白石镇缴获的丹方,“你看,这三种丹药用得上吗?”

第九十二章 这个宗族很讨厌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二章这个宗族很讨厌“养气丹、回春散和淬体汤?”莹姑对丹药的了解多于裴如昔,看着丹方道,“这回春散和淬体汤不错嘛,用的材料常见,炼制步骤好像不太难。”

屋里有新鲜药草,她挑出一份炼制回春散的材料,裴如昔上前帮她处理。

莹姑问:“造纸造得怎样?”

裴如昔:“要到明天早上才知道。”

莹姑嗯了一声。

她非炼丹师,没有炼丹炉,炼丹的工具是一个向散修借的不入阶药鼎,火焰以法术维持。简言之,生火和炼丹要同时进行,莹姑稍有分心,炼丹便会遭遇失败。

裴如昔静静旁观片刻,突发奇想道:“姑婆,我能帮你维持炉火吗?”拿出得自八爪鱼的火行普通灵石,“我可以施展火行法术。”

“用灵石施展法术有点浪费,你舍得用就用吧。”莹姑说。

于是,裴如昔握着火行灵石放出一团火焰,令这团火焰逐步取替莹姑的火,均匀地灼烧药鼎底部。她每天都练习法术,控制力入微,莹姑得到她的配合,成功地炼制了一炉回春散。

淡淡的药香在石屋里弥漫,莹姑取了少许回春散品尝,评道:“这回春散的效果不及回春丹,但成本低于回春丹,炼制难度也低。”望向裴如昔,“把丹方交给宗族?”

“你不会问我丹方是从哪里来的,宗族会寻根问底,我不想应付他们。”裴如昔说,“姑婆,我很不喜欢现在的宗族。”

“……姑婆也不喜欢。”莹姑把回春散装起来,处理第二份炼制回春散的材料,低低地叹了一声,“他很强大,我打不过他。”

她说的“他”是裴氏宗族的老祖宗。

她想打败老祖宗。

裴如昔也想打败老祖宗。

两人对视一眼,忽然心有灵犀,无需言辞交流便明了彼此有着相同的目的。

修士的精力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提升,裴如昔和莹姑炼了一夜丹药,仅休息一个时辰就恢复了饱满的精神。

用过早膳后,裴念恩送来刚做好的符纸。

裴如昔拿起一张纸,专心感知纸张中的灵气分布状况,道:“大姐姐,你做的符纸比器坊做的符纸好。”

在她这辈,裴念恩是大姐姐。

修仙家族的嫁娶观念和凡人有差异,裴念恩姓裴,她就是裴氏宗族的人,不是外人。

“我十四岁离开学堂,在器坊造纸已有五年多。”裴念恩将写着造纸详细步骤的图纸交给裴如昔,眉宇间泛起苦涩之色,“上个月中旬,我改进了造纸工序,副坊主夸赞我,说宗族会给我奖励。然后,我被派来狩猎妖兽……”

“哪个副坊主?”梁佳楠也是器坊的副坊主。

“九爷。”裴九叔是器坊的另一位副坊主,还是裴念恩的亲叔叔。

裴念恩撸起衣袖,露出妖兽留在手臂上的抓伤,道:“前天晚上妖兽来袭,有人把我推到妖兽的利爪下,我没死,可那个人……那个害我的人不会罢手。”

她的伤口已经结痂,尚未痊愈,手臂上还有擦伤和淤青。

裴如昔想问她为何不擦药,随即想到裴金盛带的疗伤药不多,裴念恩的伤是小伤,未必拿到药。

“你没带药?”裴如昔抓住裴念恩的手,施展了加快伤势愈合的法术。

“我……”裴念恩咬着下唇,“我知道我被派来狩猎时,已经买不到疗伤药了。小姐,谢谢你为我疗伤。”

“叫我的名字或者五妹。”裴如昔不喜欢被同族称作小姐,“害你的人是谁?”

“是一个男人,他的手比女人大,力气很大。那时的场面太乱,我没有看清他的长相和衣着打扮。”

“有怀疑的人吗?”

“有,可我没有证据。”

裴如昔道:“有嫌疑的人是谁?修为多高?”

嫌疑人有三位,身份最高的一位在裴金盛手下做事,另外两位是普通族人。裴如昔让护卫把两位普通族人请来,问他们是否知道裴念恩被人推向妖兽。

他们的修为比裴如昔低三四个小境界,若有撒谎,瞒不过她的感知。

结果是他们没有撒谎迹象。

裴如昔光明正大地带裴念恩去找裴金盛,向他说明裴念恩的遭遇,请他配合。

“你差点被人害了性命?”裴金盛打量裴念恩两眼,若有所思,“别人何以害你性命?你确定你不是惊慌失措之下,自己把自己摔到妖兽面前?”

“别人害我,我连别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别人是谁?”裴念恩道,“我的修为很低,但我不会把摔倒说成别人害我!您不相信我,我可以发心魔誓自证清白!”

“算了。”裴金盛听到心魔誓便想到莹姑在他的丹田布置了一道禁制,心情不太好,“我把人叫过来,他若是害你,任由你处置。”

这么轻松就答应把人叫来了?传闻不是说六爷跟小姐有矛盾吗?

裴念恩愣了一下,裴如昔却不意外。

她资质好,战力强,阿爹还是筑基修士。裴金盛胆子小,赶走裴金凡的狗腿子都要借莹姑之手,不会跟她作对到底的。

及裴金盛的手下过来,裴如昔未问他,便感知到他的紧张和惧怕。她问他,他的回答结结巴巴很不流利,冷汗擦之不尽,如此表现,除了心虚没有第二个解释。

裴金盛看出手下的心虚,眼内染上三分阴霾,问:“大侄女,你想怎么处置他?”

裴念恩下意识地望向裴如昔。

“依据裴氏宗法,谋害同族的人理应严惩。”裴如昔说道,“大姐姐,他把你推给妖兽,哪只手推了你,剁哪只手。”

“这、这是不是太严厉了?”裴念恩迟疑。

“宗法是这样写的。”裴如昔说。

“按宗法处置吧。”裴金盛朝手下甩出一道厉芒,切下他的手,对裴如昔道,“六叔没有管好手下,这是六叔的过错,劳烦你走一趟了。”

裴如昔给了断手的族人一个治疗法术,止住他的血,道:“害人这种事,不要有下一次。”

族人跪在地上,握住光秃秃的手腕,脸色苍白。

裴金盛没打算放过他,问:“你为何谋害大侄女?是大侄女得罪你,还是你受人所托为人办事?”

族人触及裴金盛冰冷的目光,不敢隐瞒,迅速把内幕交代出来:有人看中裴念恩改进的造纸术,想弄死裴念恩夺取她的功劳。

主谋不是裴九叔,但裴九叔是主谋的靠山。

第九十三章 这些族人还可以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三章这些族人还可以裴九叔有族长护着,就目前来说,除了老祖宗,没有谁能扳倒他。

基于上述原因,裴金盛不太想得罪裴九叔。可是,若要在裴九叔和裴如昔之间选择,他选裴如昔。

所以,他说:“如昔侄女,这个犯错的人是我手下,回到祖宅后我会给大侄女一个交代。”

裴金盛的示好直白得没有一丝掩饰,裴如昔起身见礼道:“多谢六叔。”

裴念恩跟着见礼:“多谢六爷。”

“不必客气,你我是叔侄,用不着虚礼。”裴金盛像一位宽厚的长辈,笑得和蔼,“六爷是给外人叫的,如昔侄女叫我六叔,大侄女也要叫我六叔。”

“……好,六叔。”裴念恩从善如流。

谋害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裴念恩从裴金盛的屋子里出来,立即向裴如昔表示谢意:“五妹妹,我修为低,能力有限。但是,你需要我时,我必定尽我所能回报你!”

裴如昔帮助她解决麻烦的目的不是她的回报。

看到她感激又仰慕的眼神,仿佛把自己当成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英雄,裴如昔有些迷茫地想:“我找出谋害她的人,这不是举手之劳吗?”

裴如昔认真想了一下,依然觉得帮助裴念恩只是举手之劳。

遂,裴如昔说:“大姐姐,你能改进宗族的造纸术,也许能造出更好的纸。”

裴念恩没想到她会谈及造纸,怔了怔,轻声问:“五妹妹需要我造的纸?是了,五妹妹会画符,画符需要纸、墨和笔。我不会制作符笔和符墨,造纸却是会的……”话音一转,坚定地说,“你放心,我会下功夫造纸回报你!”

“不,你误会了,我不需要你造纸回报我。”裴如昔习惯把话讲得清清楚楚,“假使你对造纸有兴趣,能造出上等的纸给我用,我会很开心。反之,你对造纸没有兴趣,我不会勉强你钻研造纸术。”

“那我怎么回报你?”裴念恩绞着衣角,隐约有种自己太没用了,导致报恩被嫌弃的感觉。

旭日东升,阳光照耀大地,凉风徐徐,雀鸟在林木间啾啾鸣叫。

裴如昔穿着便于行动的靴子和暗绿色劲装,走在被法术固化的黄泥色小径上。

裴念恩跟在她身后,听到她说:“问你自己。我不是你,不知道你会怎么回报我。”

前面有一位二十七八岁出头的族人走来,扬起笑脸打招呼:“如昔、小恩,早上好啊。”把提着的篮子递到姐妹二人面前,“我刚挖的地果子,吃起来有点酸,拿几个尝尝鲜?”

地果子是一种比草莓大一点的果子,口感爽脆,含有灵气少,难以种植。

裴如昔去年和小志在山中修炼,小志偶尔离开山洞散步,有时会带地果子等野果或好看的野花回来给她。她吃过几次地果子,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

“叔叔早安。”裴如昔拿了三个地果子。

“叔叔好。”裴念恩说。

“小恩这是去哪?”叔叔跟裴念恩更熟悉,“你怎么和如昔走在一块?”

“我和五妹妹去见六叔了……”裴念恩停下来和叔叔闲聊。

她把话说完,裴如昔已经走远了,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见到她露出被落下的失落神色,叔叔说:“小姐是有事要忙吧?”

裴念恩:“她要画符。”

叔叔感叹:“小姐真是个好人。我们缺符箓,她画符;我们缺丹药,她帮莹姑炼丹;昨天她斩杀了八爪鱼,今天也不休息一下。”

“小姐很温柔。”裴念恩讲出感受,“很有耐心。”

温柔的裴如昔回到临时住处,往门口甩了一道禁制,拒绝闲杂人等的打扰。她拿出符笔和妖兽鲜血制作的符墨,坐于书案前,静心凝神,执笔画符。

符笔有两支,一支是裴向荣送的,另一支来自裴八叔。裴八叔会画符,送的符笔更合裴如昔心意。墨是族人昨夜做的,质量不太好,要更加专注才能画出成功的符箓。

闭门画了一个上午,裴如昔得到九十六张敛息符,全部交给裴金盛分配。查探黄沙河这件事也交给裴金盛了,莹姑说他可以信任,她信莹姑。

下午和接下来的三天,裴如昔都在画符,不够的敛息符、匿行符等符箓补全了,水枪符、土刺符、水盾符等符箓也画了一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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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异想天开不实际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四章异想天开不实际五妹妹笑起来真好看,想揉她的脑袋,还想捏她的脸颊……裴念恩放下鲁班锁,手指搓了搓,心痒难挠。

勿要轻举妄动,这是五妹妹,独力斩杀八爪鱼和二阶灰狼的五妹妹!

裴念恩警告着自己,按住不该出现的念头。

她拿出绽放嫩黄色小花的盆栽,摆放在裴如昔看得见又不会碍事的位置,道:“五妹妹,疲惫时不妨看一看花草树木,这有助于放松精神。”

窗外有花草树木,还有青山和蓝天,以及蝉鸣。

裴如昔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裴念恩问她:“我去把树上的蝉赶了?”

秋后的蝉活不了多久,寓意不好。

“留着吧,不麻烦你了。”裴如昔的手沾了少许墨迹,施展驭物术取了一块做成蜜饯的果子送进嘴里,咬着蜜饯低头画符。

据点里有一百多位修士,她不是唯一一个会画符的。但别人画符的成功率低于她,符箓的质量亦不如她画的好,她是画符的主力。

符箓如文章,符文就像组成文章的文字,画符的修士要按顺序画出正确符文,令符文落在正确位置。

裴如昔咽下蜜饯后,手指勾了勾,躺在笔架上的符笔听话地弹起来,蹦跶到砚台里染了笔尖,然后飞到空白符纸上描画符文。

“啪!”

也许是纸墨的质量不尽人意,也许是裴如昔一心二用不够专注,符纸上未画完的符文发出炸裂声,朱红色的符文变得暗淡无华。

画符又失败了。

难以重复利用的符纸飘到角落,与其它废弃符纸叠成一沓。

崭新的符纸来到符笔下,被画上色彩鲜艳的符文。

当最后一个符文清晰呈现在纸上,笔尖划出流畅的弧线,回到书写第一个符文的落笔之处。

至此一刻,所有符文组成一个圆形图案,灵力波动在纸面扩散。全部符文一起闪亮,如同活过来那样在纸上游动,形成一个漆黑的盾形图案。光芒熄灭,符文静止不动,符箓完成了。

这是二阶水盾符,它的正确外观是圆形图案。

可裴如昔用符师都懂的手段打乱符文排序,别的符师要将盾形图案复原为圆形,才能知道正确的符文排序。裴氏宗族没有水盾符的画法,裴如昔参照珍宝楼的水盾符,推演出自己的水盾符。

与水枪符一样,她画的水盾符也没有珍宝楼卖的好,不过有好过没有。

裴如昔转动念头,二阶水盾符飞进匣子里躺好,符笔在下一张空白符纸上描画符文。

两支笔同时画符的效率更高,浪费的纸墨、消耗的精力也多。她有意识地锻炼一心二用的技巧,慢慢将两支笔画符的效率提升至一支笔的两倍,不禁志满意得,异想天开:

“如果我不需要符笔相助,泼墨即成符,那该多好啊!”

泼墨写字她会,泼墨画符难度太高,还没学会。

不过,试一试不要紧的。

窝在玫瑰椅里休息的裴如昔看向砚台,眨一眨眼,一道墨线自砚台里飞起,泼向纸面,迅速糊成了一团墨迹。

裴如昔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噫嘻……”

她想画的是聚水符,不是墨迹。

因纸墨有限,时间宝贵,裴如昔放弃尝试,闭目小憩了一刻钟。

睁开眼时,她瞥见休息前没有收拾的废弃符纸,脑海中有灵感闪过,扬手捞起了一小团墨汁,令墨汁在空中形成符文。

噗的一声响起,墨汁炸碎,溅向四面八方。

裴如昔眼疾手快地探手一抓,收拢飞溅的墨汁,免于衣裳和桌椅被弄脏。

她把这团耗尽灵气的墨汁处理掉,拧着眉道:“泼墨成符很难,我竟然还想凌空画符……想法是好的,可我没有实现想法的能力。”老实地拿起符笔画符,“现在我在狩猎,不适宜琢磨泼墨画符和凌空画符。”

两支笔画符不能分心,裴如昔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用最快的速度画出一张张二阶符箓。

有实力击杀八爪鱼的她惰于掩蔽锋芒,画了多少张符箓就给裴金盛多少张,浑然不在意裴金盛是何想法。

裴金盛曾经用心学过画符,知晓画符不易,今时见到裴如昔每日画出几十上百张二阶符箓,除了惊叹和钦佩,心中只有庆幸。

还好他没跟裴如昔作对,她是天才,不能以常理论之。他敢下手杀她,她掏出几十张二阶水枪符砸他,他再大的本事也得饮恨当场。

眼下她弱小,他给予她帮助,以后她筑基了,肯定会回报他。

又数日,裴如昔停止画符,与裴金盛、莹姑一同离开据点,去黄沙河下游狩猎鳄鱼。

鳄鱼的社会形态与狮子差不多,都是一只雄性与多只雌性群居。黄沙河下游的雄鳄鱼是炼气十二层,三只雌鳄鱼分别是炼气九层、炼气十层和炼气十一层,还有七只小鳄鱼。

它们听力灵敏,视力出众,撕咬力极强。凡是接近河边的妖兽,被鳄鱼盯上了,多半要沦为它们的腹中餐。

当然,某些妖兽不缺乏狩猎鳄鱼的勇气,鳄鱼有时会被杀死吃掉。

狩猎鳄鱼的难点在于鳄鱼和一种极胆小极机警的鸟共生,鸟感知到风吹草动,立即向鳄鱼示警。裴金盛不久前带着人来黄沙河下游查探,不慎惊动鳄鱼的共生鸟,被鳄鱼追杀了四五十里,没人丢命,受伤却是在所难免。

按裴金盛的计划,裴氏修士要布置几个足以困住或杀掉大鳄鱼的陷阱,再将大鳄鱼引进陷阱杀死。

裴如昔觉得他的计划有不足,道:“单打独斗之下,我能杀掉炼气十层的鳄鱼。你对付炼气十一层的,姑婆拖住炼气十二层的,其余的交给族人应对,这比布置陷阱省事。”

“鳄鱼会施展法术,它们打不过我们,会逃走。”裴金盛说,“六叔没有你的本事,未必拖得住一只一心逃走的鳄鱼。”

“布置陷阱围困鳄鱼,活着的鳄鱼也有可能逃走。”裴如昔道,“我们分头行动,一批人留在陷阱周围对付鳄鱼,一批人对付其余鳄鱼?”

第九十五章 齐心协力杀鳄鱼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五章齐心协力杀鳄鱼“不仅要分头行动,还要把所有该杀的鳄鱼诱到岸上。它们在水里,我们很难打赢它们。”莹姑给鳄鱼们判刑,“雄鳄鱼必须杀,三只雌鳄鱼留下修为最低的,七只小鳄鱼留下三只。”

三人商议一番,敲定了狩猎鳄鱼的计划:

莹姑和另一位炼气十一层的族人联手拖住最强的雄鳄鱼;裴金盛至少要把一只雌鳄鱼引到陷阱里困住或杀掉;裴如昔得杀死一只雌鳄鱼;其余族人和参与狩猎鳄鱼的散修要保证莹姑、裴金盛和裴如昔的狩猎不受干扰。

先展开行动的自然是裴金盛,他在距离鳄鱼十里的地方布置了一个陷阱,亲自来到河边引鳄鱼。

被他挑中的雌鳄鱼在陆地上乘凉,冷不丁看到一根土刺闪现,自己猝不及防被打伤,它愤怒地爬向恶意挑衅的裴金盛。

鳄鱼在陆地上的速度没有在水里快,可鳄鱼胜在体型庞大,爬起来其实不慢。裴金盛运起步法逃走,感知到身后有一道水柱袭来,连忙避开。饶是如此,他的肩膀也被呼啸的水柱弄伤。

水柱有毒,伤口微微发痒。

裴金盛对此早有预料,咬碎压在舌下的解毒丹,往身后丢了两道土刺符。他没有扭头看结果,听见鳄鱼的咆哮,料想它又被土刺伤了。

另一边,河水中的雄鳄鱼听到雌鳄鱼咆哮,往传来声响的方向看了看。站在它身上的几只鸟飞了起来,去替它察看是什么情况。

须臾,鸟飞回来,落在鳄鱼身上吱吱喳喳地叫唤。

鳄鱼似乎懂了鸟的意思,游到炼气十层的雌鳄旁边,雌鳄不情不愿地上岸,帮助同伴追杀裴金盛。

雄鳄鱼身上的鸟又飞了起来,一边给雌鳄引路,一边察看周围是否潜藏着危险。

这些鸟儿的感知力很强,可惜狩猎鳄鱼的裴如昔等人使用了敛息符,又细心地清理了所有可能使得鸟儿警觉的痕迹,鸟儿无法察觉人类修士的气息分布在河滩附近。

鸟和鳄鱼来到距离河滩四五里的地方,灌木丛里突然射出几支迅疾如风的箭,锐利的箭簇直指空中的鸟。

“嘎!——”

领头的鸟惊恐大叫,勉力躲闪刺来的箭,却被从天而降的水箭洞穿头颅。

它啪嗒一声落地,翅膀胡乱扑腾,渐渐死去。

其余的鸟亦相继落地,没有一只能逃走。

雌鳄在箭射出之际扑向灌木丛,想弄死躲藏的人类修士。但是,在它见到人类修士之前,两条沐浴着阳光的水龙早一步拦住它,它们像两根细长的带子,把它牢牢地捆起来,令它难以动弹。

紧接着,鳄鱼看到一个人类小姑娘,她向它扔出一个东西。

那是碧波图,裴如昔掐法诀,画着绿色水波的画把鳄鱼摄入画中。两条水龙跟着鳄鱼进到画里,趁着鳄鱼受困于水波,它们溃散为两滩水,钻进鳄鱼的鼻孔和嘴,在鳄鱼的鼻孔和嘴里变成锋利的针刺。

鳄鱼疯狂挣扎,压制它的碧波随着它的动作摇晃震荡,可碧波始终稳稳地困着它。裴如昔一心二用,在困住鳄鱼的同时,操纵钻进它体内的柔水夺走它的命。

于鳄鱼而言,柔水是外物,会伤害它,它的心和身都抵触柔水的入侵,试图把柔水排出体内。

于裴如昔而言,鳄鱼的身体是战场,她与鳄鱼的意志在厮杀。鳄鱼拼尽全力,只求从她手下保住性命,而她杀死它的念头并没有它的求生欲强烈。且她不仅要在意志上压倒它,还要在力量上压倒它,不能被它挣脱碧波图。

下一刻,裴如昔放弃了力量压制,全力操纵柔水。

两头兼顾不如专注其一,她和碧波图加在一起的力量也比不上身长三丈四尺的鳄鱼,何必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鳄鱼掉出碧波图,压倒了一片矮小的灌木,尚未爬起来,灌木中伸出带刺的柔韧藤蔓捆它的四脚。

这是小志出手。

小志的修为比鳄鱼低三个小境界,对付不了鳄鱼,配合裴如昔给鳄鱼制造些许麻烦还是不难的。其他族人同理,他们射杀了飞鸟,此时弯弓搭箭瞄准鳄鱼,射它的眼睛。

鳄鱼的力量何其强横,捆住它的藤蔓转眼间被挣脱,射来的箭被鳞甲崩飞,唯有深入它身体的柔水令它产生浓重的危机感。

“嗤啦——”

冰一样坚硬的柔水撕裂它的肉,截断它的血管,顺着血管流进它的心脏。

“嘭!”

它的心脏被膨胀的柔水撑裂,四肢和尾巴猛地绷紧,随后缓缓松开。

柔水从它的嘴巴流出来,飞进裴如昔的宝瓶。

裴如昔道:“鳄鱼死了,你们在这里收拾,我去帮姑婆。”

她抹去脸上的汗,服下两颗快速补充灵力的丹药,施展凌波步去河边找莹姑。

当裴如昔等人伏击鳄鱼时,莹姑刚把雄鳄鱼逼到岸上,雄鳄鱼被她和另一位族人拖住,无暇关注追杀裴金盛的两只鳄鱼。

及裴如昔解决了雌鳄鱼,赶到河边,莹姑二人勉强困住雄鳄鱼,正要下手。

裴如昔杀死的雌鳄鱼不会法术,雄鳄鱼会操纵河里的水,莹姑身上挂了彩,族人浑身湿透,幸在没有性命之危。

现在裴如昔加进来,三位修士强强联手,雄鳄鱼最终被钻进鼻孔的柔水融化了心脏。

引走另一条雌鳄鱼的裴金盛有惊无险地杀死了鳄鱼,其余族人放过仅剩的雌鳄鱼,抓住四只小鳄鱼,狩猎就此结束。

除却符箓丹药等消耗,裴氏修士无人丢命。散修死了一位,又有一位被水边的毒虫咬伤,不得不自断一臂。

总的来说,狩猎鳄鱼称得上顺利。

鳄鱼的皮甲骨肉血都有价值,活的小鳄鱼能卖钱,鳄鱼的巢里还有一丛珍贵的二阶灵草和几十块不常见的石头可用于炼制法器,收获很可以了。

众人带着战利品回返据点,一位落在队伍后面的散修悄悄放飞传讯符,把裴如昔和莹姑等人猎杀了三只鳄鱼的消息告知花钱买通他的人。

收到传讯符的人把传讯符交给林弘赦,说道:“族长,裴如昔若不能嫁进我们林氏,日后必定是我们林氏的大敌!此次她来山里狩猎,身边没有筑基修士,正是擒拿她的好机会!”

第九十六章 林弘赦与泰明山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六章林弘赦与泰明山落霞城是小地方,修炼资源少,三个修仙家族根本不够分。林氏宗族强势,占有的修炼资源就多,裴氏和苏氏得结盟才能抗衡林氏。

但是,裴氏和苏氏各有一位天灵根,林氏没有。

二三十年之后,裴如昔和苏轻寒晋升筑基期,林良兴还是炼气期,请问林氏拿什么和裴氏、苏氏抗衡?

林初成忧心宗族会被裴氏和苏氏压制,听说裴如昔参加狩猎,悄悄地安插了一个探子,以便掌握裴如昔的行踪。

苏轻寒身边他也放了探子,但苏轻寒和筑基初期的苏氏二长老一同狩猎,针对他的风险大于针对裴如昔。况且苏轻寒的资质和修炼进度不如裴如昔,实力也弱,唯一胜过的裴如昔是他生为男子,不会嫁给别人。

考虑到苏轻寒的性别,林初成想:小姐和他相差五岁,他嫁给小姐大概可行?这怕是不可行,苏轻寒毕竟是未来的苏氏族长,我们抢了他,多半会引来他那位在宗门修炼的筑基期伯父。加上他伯父,苏氏宗族有五位筑基修士,林氏宗族敌不过的……

族长林弘赦看到族人的神情,猜到他想法,说道:“苏轻寒跟裴如昔是不一样的,你别打他的主意。”垂眸望向传讯符,“裴如昔的实力大概跟裴金盛相仿,而莹莹……她的实力强于裴金盛。”

“他三人联起手来也敌不过族长您。”林初成的恭维发自肺腑,“只要您肯出手,苏氏的二长老也会输给您!”

“这当然。”林弘赦不可置否地道,“我先带你们把南边那只三阶妖兽宰了,再去东边找裴如昔。”

林氏宗族的狩猎区域以东属于裴氏宗族,林初成却提议:“族长,裴氏修士没本事杀掉东边的三阶妖兽,何以我们不去杀?”

林弘赦说:“我们的狩猎区域内尚有几只三阶妖兽可杀,无需破坏规矩。”

两天转眼间过去了,林弘赦在猎杀三阶妖兽时受伤,丹田中的灵力只可以动用一半,多用则经脉有可能出现裂痕。他休养了三天三夜,将主持狩猎的大权交给信任的手下,瞒着大多数人孤身离开据点。

和裴氏、苏氏两姓一样,林氏修士也带了不少散修进行狩猎。可散修容易被收买,林弘赦无从肯定散修中没有探子,去见裴如昔一事不能声张。

俗语有云: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是狮子,裴如昔不是兔子。她敢来狩猎,身上必定有遇到筑基修士或三阶妖兽也能保全性命的手段。若惊动她,被她提前逃走,他不仅白跑一趟,还会引起裴氏宗族的警惕。

事实上,林弘赦的考虑有一定作用,因为莹姑已经从传讯符中得知他在疗伤,他的伤是轻是重她也大概知道。自裴如昔答应参加狩猎始,她一直在想:林弘赦会不会打裴如昔的主意?

死去的林永森是林弘赦的心腹,他代表林氏求娶裴如昔,此举必然得到林弘赦的允许。裴如昔离开落霞城,来到山里,林弘赦会视若无睹吗?

莹姑觉得,林弘赦动歪脑筋的可能高达七成。

前来狩猎之前,她问裴如昔:“如果你遇到林氏族长,可有办法逃脱?”

裴如昔告诉她道:“我有两张遁符、一张火流星符和一张暴雨符。”

隐去三门神通和剑符没说。

莹姑的心放下一半,叮嘱裴如昔一番,要她别吝啬使用符箓,性命和自由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让裴如昔留在祖宅不外出,那不是不可以。但进山狩猎有丧命的危险,普通修士尚有勇气冒险,裴如昔怎么会胆怯?

成功狩猎鳄鱼的晚上,据点里热闹极了,个别人拿出不允许带来狩猎的酒,浅尝几口聊以庆祝狩猎胜利。

次日,裴如昔和一位炼气十一层的同族联手狩猎住在山洞里的一头妖兽,带着战利品和轻伤回来。妖兽的力量太强,战斗时,同族躲闪不及被踩了一脚,裴如昔也被掀翻了。不过,她终究和同族杀掉了妖兽,增添了战斗经验。

休息了一日,裴如昔和莹姑带人深入山林,跋涉一天半,来到一座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万仞高山的山脚。

莹姑说:“这座山叫做泰明,山中有阴属性的灵草,还有许多聚集而来的鬼魅。我们要一边探索一边寻找灵草,遇到妖兽,尽量避免动手。”

裴如昔运转心法感知周围的环境,眉尖微蹙,道:“这座山的阴气好重。”

莹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匣子,打开匣子,把匣子里面的符箓分给裴如昔等十五个人,道:“随身带着符箓可隔离阴气。我知道进山的安全路径,你们跟着我,别乱走。”

裴氏宗族的狩猎区域包括泰明山,只是此山阴气浓重,山脚偶尔可见二阶鬼魅游荡,上到半山腰会遇到三阶鬼魅。

十几年前,不信邪的裴向荣带人来泰明山采了几株二阶灵草,不幸撞见两只打架的四阶鬼魅。其中一只鬼魅朝他吐出一口黑气,他修为高,感觉浑身冰冷,像是掉进冰窟。他身边的两个炼气修士浑身结冰,倒地毙命,吓得裴向荣赶紧下山,从此绕着泰明山走。

听得莹姑计划登泰明山,除了裴如昔,其余人迟疑。

莹姑环视众人一圈,道:“不愿意登山的可以留在山脚。”

她的目的地是泰明山,大家一路走来,早有预料。她不要求所有人登山,四个修士果断站出来:“我们留下。”

有五人犹豫不决,既想得到泰明山的灵草,又怕葬身泰明山中。

莹姑建议道:“认为自己实力尚可的人,不妨进山试试看,不愿意登山大可回到山脚。”

他们站着的地方不属于泰明山,往前步行半个时辰,花草树木和鸟兽虫豸渐减少,黑褐色的土地点缀着寥寥几株草木,时而见到飘荡的弱小鬼魅。

继续往前走两刻钟,裴如昔止步,对那几个犹豫的人说:“前面是泰明山的地界,阴气比这里浓郁一倍,鬼魅更多。你们准备好登山了吗?”

第九十七章 天神地祇的传说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天神地祇的传说“登山很危险,为什么你要我登山?”

泰明山的侧面有河流奔腾,苏倾容坐在河边的石头上,将烤熟的地果子分作两份,多的一份自己吃,少的一份送进随身洞天。

白兔绯瞳用法术剥掉地果子的皮,说:“你知道泰明山为何叫泰明山吗?”

苏倾容:“不知道,我不爱看书,讨厌背书。”

绯瞳知她给不出答案,张开三瓣嘴文雅地吃了一个地果子,道:“远古时期,天神和地祇大战,泰明山是战场之一,陨落了八位天神和一位地祇。”

苏倾容茫然:“我记得神祇泛指神灵,天神和地祇怎么会大战?绯瞳,我想你可能弄错了,远古时期大战的双方是神魔,不是神祇。”

绯瞳:“错的是你们,不是我。十五万年前谓之曰远古,你们人寿命短暂,记不清历史情有可原。神祇大战又叫天地大战,昊天大帝和后土大帝都想当世间主宰,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索性打一场。”

苏倾容问:“哪一方是魔?”

随身洞天里的绯瞳忍不住翻白眼,无奈地道:“神祇怎么可能是魔?你该把洞天里的书看了,好纠正错误的常识。”

“魔是在远古后期突然出现的入侵者,彼时神祇死伤众多,为了驱逐邪恶的魔,天神和地祇只能联手。”白兔又吃了一颗地果子,“这大概是神魔大战的来由。”

“神魔大战曾经发生过,我没错啊。”苏倾容说,“泰明山跟神魔大战有没有关系呀?”

“据说有魔来过这里,死了。”绯瞳道,“泰明山原本有山神,你登上泰明山,也许能得到山神留下的好东西。”

“可是我有很多好东西了。”苏倾容不贪心,“这次我进山狩猎,目的是提高斗法水平,不是找宝贝。”

“来都来了,不上山看看岂不是太可惜?”绯瞳抬起爪子擦了擦嘴,红宝石般的眼睛透过洞天看着苏倾容,“把你推下悬崖的人你没忘记吧?你虽然有一些好东西,但是你太弱小。面对别人的谋害,你无能为力;面对三阶金翅鹰,你除了逃走,别无它法。”

想到差一点害死自己的男孩,苏倾容的心情蒙上阴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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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从天而降的机缘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八章从天而降的机缘看过诸多古籍的裴如昔尚且难以辨认山血石,不爱看书的苏倾容当然认不出山血石,一眼瞟去,将它当成普通石头。

随身洞天里,绯瞳正忙着给种在灵田中的灵草浇水,无暇关注外界。

在他看来,苏倾容还是有能力的,不至于解决不了一只炼气七层的恶鬼。若是解决不了,他帮不了忙,苏倾容会自己躲进随身洞天的。

不多时,苏倾容的喜悦情绪传递给绯瞳:“我把鬼打死了!”

绯瞳反应冷淡:“嗯。”

苏倾容捡起鬼物遗留的魂晶,高兴地原地跳两下,说:“我一个人能打两只鬼!”

绯瞳:“恭喜你心想事成,有两只炼气六层的鬼奔着你来了。”

苏倾容连忙环视周围,果真见到两只鬼飘飘荡荡地接近,一只鬼外形如熊,一只鬼是模糊的人形。她抿着唇,拿着法器簪子迎向两只鬼,主动展开攻击。

去年的七月下旬,她被凶恶狰狞的野猪吓得忘记放出法术反击;今年的七月下旬,她学会挑衅两只鬼,然后把它们全部杀掉。

鬼类似妖兽,有的鬼会用法术,有的不会。苏倾容遇到的这两只鬼,一只会发出凄厉嚎叫攻击她的神魂,另一只能制造极度冰冷的气息袭击她。

但苏倾容是重生的,神魂强度高于普通修士,她听到鬼的嚎叫声,感觉仅仅是头有一点儿晕。让她讨厌的是另一只鬼,它喜欢躲在同伴后面玩阴的,当她逼近它,它会闪现到别处。

“它们好难缠!”苏倾容跟绯瞳抱怨,“一个擅长跑,一个两次打断我的法术,我好像高估我的斗法水平了。”

“你有防御法器,它们很难伤害你。”绯瞳说。

“哎哟……”苏倾容又被脚边的石头绊到,失去平衡。

就在此际,一道寒气砸到地面,地面立即被冰封。

苏倾容刚站稳,又在冰面上打滑。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被滑倒,熟练地甩出灵力打向地面,借助地面反弹的力量站起,并用土行法术把双脚钉在地上。下一刻,鬼的嚎叫声钻进她的耳朵,她晕了短暂的一瞬间,便被冰冷的气息扑在身上。

假使她没有防御法器,她会被冻成冰雕。

哪怕有防御法器,她也感觉到彻骨的寒冷透过皮肤渗入骨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紧接着,挂在她腰间的玉符将暖流注入她的身体里,助她驱散寒意,使她回神。

苏倾容重新和两只鬼打起来,两只鬼的讨厌程度不相上下,她碰到哪只打哪只,逐渐掌握战斗节奏。不察脚边再次出现一块石头,她踢到石头,疼得眼睛冒出泪花,当即气愤地给了石头一个法术,要把石头碾碎。

大地出现一个直径三尺的小坑,石头躺在坑的边缘,安然无恙。

“……”苏倾容有种石头在嘲笑自己的感觉。

她冷哼一声,不管石头,将两道灵光打向两只鬼。

不理会石头的后果是第四次被石头使绊子,苏倾容终于感觉到不对,问绯瞳:“是不是有第三只鬼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暗算我?”

绯瞳给她出主意:“把石头给我看看。”

苏倾容弯腰捡石头,孰料石头像是扎根在地上,她的力气无法撼动它分毫。

没办法,苏倾容只好一边防着石头,一边对付两只鬼。打到最后,两只鬼不想打了,各奔一个方向逃走。苏倾容想追,石头妨碍她离开,她实在没脾气了,俯身盯着它道:“你到底想怎样?”

石头不会说话,苏倾容等不到它的回答,询问绯瞳:“这是石头变的鬼?它老是跟我过不去,我难道得罪它了?”

绯瞳认不出石头是山血石,道:“你碰碰它。”

苏倾容伸手触摸山血石,它像普通的石头,拒绝向她显露自己的奇特之处。

相对来说,雪花待裴如昔甚友好。

她摘下雪花,立即感知到雪花中的古老气息,意识变得恍惚,魂魄像是脱离身体,飘到名为历史的滔滔长河,循着古老气息的指引逆流而上,去到天神与地祇大战的远古时期。

彼时,泰明山屹立于大地上,高九万九千九百丈。山上生长着奇异的花草树木,珍禽异兽们玩闹嬉戏,被尊为府君的山神走在林间,姿态闲适从容。

祂在山脚逛了一圈,走向白云缭绕的山腰,与云朵中的天神谈笑。

“轰隆隆!”

雷声惊天动地。

府君和云神抬头,看到阴沉的天空,恐怖的雷霆骤然降临,劈碎山顶,泰明山的高度减至八万丈。

大战发生了,执掌雷霆、霜雪、霞光、星辰、北风、雨水的七位天神围攻泰明山府君,云神夹在同族与好友之间,帮谁也不是,唯有无奈地旁观。

裴如昔与云神一同观看天神与府君斗法。

看着泰明山越来越矮,天空倾覆,大地崩裂,洪水和岩浆肆虐,仙境般美丽的泰明山沦为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地狱。

最后,泰明山变成八千丈的普通山峰,府君陨落于此,七位天神亦陨落于此。唯一活着的云神落在泰明山山巅,散去神力,化作山巅的湖,陪伴挚友、同族永眠。

“为什么你要选择永眠?”

裴如昔爱惜性命,无法理解云神的决定。

碧蓝的湖不答,沉默地望着她。

过去的一切不可逆,裴如昔只是历史的旁观者。

她身不由己地被奔腾的洪流卷着向前,看到天神和地祇两败俱伤,来自天外的魔乘隙入侵。天神和地祇放下血海深仇,共同对付无恶不作的邪魔,众多神祇陨落,泰明山山巅的湖蒸发为洁白的云,打退逼近泰明山的魔,将群魔变成山上的乱石。

再后来,魔被神祇镇压,天神们归于天庭,地祇们退避地府。妖类成为上古时期的主角,渐渐地被人取代。

泰明山见证了人皇的诞生,见证了妖帝的陨落,又见到第一位飞升成仙的修士跳出此间天地,前往更广阔更高远的世界。

从十一万年前到两万年前,已有十位修士渡劫飞升。

天地间的灵气却一天比一天稀薄,自两万年前浮光仙君飞升至今,世间再无一人能够顺利渡劫成仙。

古老气息徐徐消散,裴如昔的魂魄回到身体之中,掌心的雪花升华为飘渺的云雾。它是霜雪之神、云神、雨神残存的力量结晶,无声地询问她:

女孩,你可愿意接受我的传承,延续我的意志?

第九十九章 不可能一步登天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九十九章不可能一步登天裴如昔被难住了。

她若接受传承,将会成为执掌霜雪、云、雨水的天神,瞬间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此世间灵气稀薄,修士都有可能被淘汰,落后于时代的神祇如何走下去?

修神和修仙是不一样的,天神地祇受限于天地,修士却能飞升成仙。如果要在神与仙之间做选择,裴如昔更愿意修仙。

云雾缠绕着她的手指,感知到她的拒绝情绪,给予她反馈。

——你可以在修仙的同时修神。

——鱼与熊掌兼得?

裴如昔不相信世间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她想到居心不良的老祖宗,果断抓住指间的云雾,决定接受天神的传承。飞升成仙太遥远,现在的她很弱,何必错过强大的机会?

云雾流进裴如昔的识海里,化作大量信息,其中有执掌霜雪、云和雨水的权柄,有天神的基本责任,还有许多常识。她已是天神,她的魂魄在壮大,急于摆脱孱弱的血肉之躯,想飞到天上俯瞰大地。

停下来!

快停下来!

裴如昔努力控制着飞天的冲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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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他如同丧家之犬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章他如同丧家之犬山上的裴氏修士看见林弘赦,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如昔快走!”莹姑急道。

“……”裴如昔掌心扣住一枚遁符,没有走。

林弘赦不是一个人上山的,他身后跟着本该在山脚等候的裴氏修士。他在威胁她、警告她:你敢逃走,我会杀掉你的族人。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莹姑催促她道。

她说:“我走不了。”

林弘赦耳聪目明,听到她和莹姑对话,又夸她:“是个好孩子。你的吃穿用住都来自这些普通族人的付出,怎能丢下他们独自逃走呢?那太自私,不是好孩子该做的事。”

“你想怎样?”裴如昔将遁符换成剑符,“难道我跟你走,你肯放过我的族人?”

“他们愿意为我做事,我如何不肯放过他们?”林弘赦的身法相当高明,几个起落便来到百丈外。他止住脚步,似笑非笑地说道:“莹莹,别来无恙?”

莹姑冷冷地道:“你贵为林氏族长,做出威胁如昔这等卑劣之事,倒是不怕别人嘲笑。”

林弘赦道:“你们不说出去,我自己不说,谁会知道这事呢?别跟我讲废话,此地人迹罕至,你们死在这里,裴氏宗族只会以为你们遇到意外。不想死就封锁修为,乖乖跟我走。”

他厚颜无耻,莹姑等人怒在心中不敢言。

突然间,裴如昔凭空消失,林弘赦无法捕捉她的气息,无法感知灵力波动,不知道她如何消失,顿时露出愕然神色。

裴如昔丢下族人逃走,他夸错人了?

就在这一瞬间,裴如昔使用神通来到林弘赦的头顶上空,向他投掷激发的剑符。

她得到天神的传承,三门真水神通亦随之增强。例如真水遁术,施展遁术的媒介原本局限于液态水,现在气态水和固态水亦能起到媒介作用。

林弘赦料不到裴如昔敢偷袭他,更料不到裴如昔的偷袭来自头顶上空,措手不及之下被剑符砸了个正着。

不过,他戴着的紫金冠是三阶防御法器,剑符来势汹汹,几乎将紫金冠劈成两半,并未伤及他的性命。只是剑符与紫金冠相撞,林弘赦的头颅受到震荡,头发披散,整个人晕乎乎的,耳中嗡鸣不断。

饶是如此,他仍凭经验放出筑基修士的威压,快速凝聚了一道雪亮利刃劈向头顶的裴如昔。

于裴如昔看来,筑基期的威压与幽魂鸟的嚎叫差不了多少,劈来的利刃准头也不高。

她从容地避开危险,朝林弘赦掷出了第二道符箓。

这也是三阶剑符。

裴如昔杀掉林永森之后,拿着他的灵石去珍宝楼买了两张剑符,如今正好派上用场。明知林氏宗族可能打歪主意,她还敢进山狩猎,自是做足了应付林氏宗族的准备。

“该死!”

林弘赦感知到剑符在逼近,连忙甩出一张三阶防御符箓。

噗嗤一声响,防御符箓被剑符洞穿。

躲不及的林弘赦被剑符刺中,锋锐的剑气撕开他的法衣和贴身穿的软甲,只差两寸便刺进他的心脏。

扔符箓比放法术快多了。

裴如昔毫不吝啬地掏出四张火流星符丢给林弘赦。

却说受伤的林弘赦把一颗疗伤丹药塞进残留着剑气的伤口里,见到裴如昔丢来的四张火流星符膨胀为大火球,内心冒出了无数骂人话。

夭寿的裴金伦!天杀的裴向荣!给裴如昔这么多三阶攻击符箓,难道不会心疼吗!

落霞城是小地方,没有三阶符师,买来的符箓用了就没了。他贵为筑基修士,又是林氏族长,身上的三阶攻击符箓也不超过五张,哪一张都舍不得浪费。

骂归骂,林弘赦的反应丝毫不含糊。

他祭起一个碗形的防御法器,将自己罩在倒扣的碗下,催动法器抵御火流星符。同时,他顶着这个碗,快速转移位置。

裴如昔用驭物术操纵着火流星,令火流星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袭击林弘赦,把他追得如同丧家之犬。

“轰隆隆!轰隆!”

火流星挨着碗形法器炸开,可怕的热浪爆发,把地上的泥土和乱石掀上天。空气中的水被蒸发,阴气浮动,附近的鬼魅、妖兽纷纷退避,唯恐遭殃。

莹姑同样料不到裴如昔敢于偷袭林弘赦,两人斗法之际,她叮嘱族人:“速速结阵防御!”

言罢,莹姑丢下族人,祭出一把木扇,将袭来的热浪扇回去。

碗形法器在热浪中屹立,表面出现一道道细微裂痕。

裴如昔看不到躲在碗下的林弘赦,料想他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击败,她掐法诀巩固围在身边的玄冰盾,抛出柔水宝瓶施展水龙术。

这门法术被她练习得滚瓜烂熟,心念一动,混合着先天真水的柔水腾空而起,化作九尺长的水龙,须鳞俱全,栩栩如生。

水龙环绕裴如昔游走了一圈,飞到天上俯视碗形法器,随时准备出手攻击。

莹姑也在看碗形法器,眉头微微蹙起,寻思道:林弘赦怎么还躲在碗下?

骤然间,她想起林弘赦会土行遁术,冲裴如昔喊道:“小心地下!”

“该小心的是你,裴莹莹。”林弘赦的上半身从地下冒出,双手抓住莹姑的脚腕,要将她拖进地下带走。

“呵,你小瞧我了。”莹姑的笑充满了嘲讽意味。

她整个人化作青翠藤蔓,反过来缠住林弘赦的双手和上半身,拔萝卜一样硬生生地将他从地里拔出来。真正的莹姑站在不远处,打出一个个法诀,不许林弘赦挣脱藤蔓的纠缠。

空中的水龙咆哮着扑向林弘赦,裴如昔抖开手里的碧波图,想把他关在画里面。

林弘赦叹气:“轻敌要不得,今天算我白来。”

话音落下,青藤里的林弘赦被遁符送走。

失去缠绕目标的青藤散落在地上,水龙扑空,碧波图什么都没捞到。但林弘赦落下碗形法器和几滴未凝固的鲜血,裴如昔不关心法器,招手摄起一滴血,施展真水遁术搜寻林弘赦的气息。

二阶遁符售价六百块灵石,能让人顷刻间去到十里外。她的神通可以将鲜血作为媒介,最远能去到二十多里外。

方圆三里内没有他,方圆五里内也没有他……

他在哪?

找到人了,他在方圆十五里内!

裴如昔招招手,水龙张口吞下化作清水的她,一头扎进血滴里,通过神通穿梭到林弘赦身边。

第一百零一章 重伤他,追杀他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重伤他,追杀他天高云淡,阳光明媚,山中的枫树染上鲜丽颜色,或灿烂如金,或殷红似血。奈何林弘赦有伤在身,此行出师不利不说,刚才还损失了一张昂贵的二阶遁符,无心欣赏秋景。

裴如昔的三阶剑符太厉害,疗伤药刚起作用,盘踞在伤口上的剑气就霸道地撕裂伤口,使得鲜血止不住地流。他忍着伤口被剑气刺激的疼痛,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划出三道禁制保护自己,再运转功法化解剑气。

任他老奸巨猾,也算不到裴如昔有胆量独自追过来杀他。

是以,水龙出现在林弘赦面前时,他吓了一跳,误以为裴氏老祖宗暗中保护裴如昔。眼下他受伤,裴氏老祖宗潜入他的禁制里,趁机取他的性命。

林弘赦想也不想,直接激发保命的护身符,捏住另一张遁符。

水龙扑在护身符形成的蛋壳形罩子上,四只爪子用力一划,光罩漾开些许波纹,把龙爪拦住。

“不是老狗亲自来?”林弘赦见状,把遁符放回去,张口吐出一束白光。

光罩不允许外界的攻击通过,他在光罩里放出的攻击却可以通过。白光乃是他修炼多年的法术,筑基修士挨上一记也要重伤。

可他面对的水龙与裴如昔合一,只见水龙灵活地踩出苏氏的凌波步,与白光错开。白光不受驭物术掌控,射向落满枯枝败叶的大地,打出一个小而深的坑。

水龙向林弘赦龇龇牙,似讥笑又似挑衅。

林弘赦从未见过会凌波步的水龙,见它极有灵性,疑心放出水龙追杀他的人来自苏氏宗族。不过水龙有何来历他不想知道,他只想杀掉水龙和放出水龙追杀他的人。

“长虫,有本事你撞上来呀。”他亮出一个紫皮大葫芦,拔掉葫芦嘴的塞子,一束束白光飞出,刺向水龙。

水龙退避,将凌波步使得出神入化。

白光是一片片薄而锋利的刀片,林弘赦技高一筹,削去水龙的一根长须和半个后爪。水龙不甘示弱,做出假动作骗他,他一时疏忽上了当,七成刀片没入大地。水龙顺势避开余下三成刀片,扑在光罩上。

这一次,它的爪子尖是先天真水变化而成,猛地抓住光罩向两边撕开,撕开一道手指长短的裂口。水龙张开嘴,往裂口内吐出了一道三阶剑符,并奋力把自己塞进裂口。

水没有形状,水龙拉长身子,成功地挤进光罩里面。

林弘赦信任光罩的防御力,瞧见光罩被水龙撕开一道口子,他的瞳孔霎时放大了。

什么情况?

珍宝楼买的三阶护身符是西贝货?

错愕只是一瞬,瞧见水龙口中隐约露出剑气,林弘赦立即激发遁符。

剑符来得迅猛无比,林弘赦的胸膛被剑符贯穿,眨眼间消失在水龙的视野中。水龙接住空中洒落的新鲜血珠,不一会儿,水龙钻进血珠,从十一里外的另一颗血珠中钻出来,遇到林弘赦临时布置的陷阱,被蒸发为气态。

水龙中的裴如昔用先天真水裹住自己,受到的伤害不大。

她从法术陷阱里出来,收拢水龙死后散落各处的柔水,发现一些柔水遭到破坏,威力降为原来的四成。全部柔水连同宝瓶不过是四百块灵石,裴如昔的心疼一闪即逝,向空中举起宝瓶。

“哗啦——”

瓶中柔水化作水柱冲天而起,水在高空化作雨雾,快速向各个方向扩散,帮助她搜寻林弘赦的行踪。

周围没有花草树木和地面被踩踏的痕迹,也找不到林弘赦的血。

裴如昔不慌不忙地回收天上的柔水,捧着宝瓶蹲下,将左手插进松软的黑褐色泥土里。

山林的空气富含水分,山林的泥土含水量也高。

只是,土克水,通过大地中的水搜寻林弘赦的行踪略费劲。

一息过去了,两息过去了……

十五息后,裴如昔抹去额头的汗,拿出灵石补充灵力,不死心地继续搜寻。

又是十五息过去,她没找到林弘赦的行踪,但她发现一个疑似会土遁术的活物在地下跑来跑去撒着欢儿。

那应该不是林弘赦。

万一是呢?

裴如昔把柔水捏成一根冰枪,将冰枪刺入大地,如愿逼出地下的活物。

“谁偷袭我?!站出来,我饶你一回!”

她听到熟悉的、属于苏倾容的声音。

……

……

不友好的山血石给苏倾容添堵,她跟它耗了五天五夜才收服它,得到它的认主。

持有山血石可以轻松施展土遁术,苏倾容好奇遁入地下是什么感觉,拿着山血石在地下瞎逛。地下很难认得清方向,她离开泰明山的地界,时而跟着山鼠打的地下隧道跑,时而被住在地下的蛇、鸟、蜂等生灵吸走注意力,玩得灵力消耗了六七成。

冷不丁一根冰枪扎进土里,苏倾容差点被冰枪刺伤,气冲冲地跳出来讨公道。

地下没有任何光亮,她习惯了黑暗,乍然见到明亮的阳光,伸手遮了遮,嫌它刺眼。地面遍布不知名的野草,林木稀疏,一条红眼睛的绿蛇吐出信子,扭头看苏倾容。

苏倾容讨厌蛇。

她拍了拍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打出一道灵力吓跑绿蛇。

“沙沙——”

不远处的小山坡传来草叶摩擦的声音,苏倾容应声望去,看见长得比人高的草丛齐刷刷地倒地。一个绑起头发、身穿青绿间色劲装的女孩出现,她的皮肤白皙细腻,红唇乌发,容貌俊俏,神色平静淡然。

“裴如昔!是你!”苏倾容指着她叫了起来,瞪圆眼睛质问道,“你偷袭我?你怎么这么惹我讨厌!”

“是我。”裴如昔承认身份,道明来意,“我在追杀林弘赦。他藏得隐蔽,我找不到他,能否请你助我揪出他?”

“哼,休想!你偷袭我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求我,我也不会帮你!”苏倾容双手环胸,拿下巴看人,摆明了不合作。

裴如昔猜到她不肯合作,告诉她:“你家大长老被林弘赦收买了,你家的林场之所以常年入不敷出,是因为你家大长老偷偷卖木材给林弘赦。此外,前几年你阿爹进山狩猎,遇到两只同居的三阶妖兽,差点丧命,是林弘赦暗中算计。”

苏倾容铁了心不肯配合她,听她说出自己家的事,提及林氏的族长林弘赦,不由得眨眨眼睛。

前世苏氏宗族在一夕之间覆灭,叛徒大长老必须背上首要责任!裴如昔怎么会知道苏氏的大长老有问题?还有她阿爹遇到两只三阶妖兽这件事,裴如昔打哪里知道的?

等一下,裴如昔好像说她在追杀林弘赦……

她追杀林弘赦?!林弘赦是筑基期,她敢追杀林弘赦,难道大半个月不见她竟筑基了?!

苏倾容捂住嘴巴,紧盯着裴如昔,莫名地感到惊恐。

第一百零二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庄生晓梦迷蝴蝶“何以你如此看我?”裴如昔问。

“你……”苏倾容退后两步,把今生的裴如昔和前世的画上约等号。

她的随身洞天里,绯瞳猜到她的想法,说:“裴如昔未筑基。”

苏倾容默然,使灵力灌注双眼,看到裴如昔身上的灵光,才知道她真的没有筑基。苏倾容对绯瞳道:“她是炼气十层,怎么有胆气追杀林氏族长?”

绯瞳不耐烦地道:“甭管她有没有胆气,你不是想揭穿大长老的真面目吗?听裴如昔的,跟她一起擒住那林弘赦,你就能问林弘赦要大长老私自卖木材的证据了。”

苏倾容想起林氏族长不怒自威的脸,想象不了林氏族长被裴如昔追杀的画面,说道:“裴如昔欺骗我怎么办?她是大骗子!”

绯瞳说实话:“你跟她打了几次交道,她哪次都没有骗你。小容,不要老是惦记着梦里的她骗你。你活在现实里,现实不是梦,你得分清楚。”

梦里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倾容望着裴如昔,想到前世的她欺骗自己,指使自己死于道侣之手,抿了抿嘴唇。

前世的一切太深刻太惨痛,今生的亲人说前世是梦,她不认为那是虚假的梦境。

但,她觉得今生的一切过于美好。

去世的亲人都好好地活着,覆灭的家还在,她捡到洞天玉镯,把平庸资质改成世间最好的五行混元灵根,就连恶毒的裴如昔也不恶毒……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虚假的梦。

她只知道,她已经失去了一次,承受不起第二次失去。如果她不接受今生,不付出真心真情,就算美好的一切是假的,或者被破坏,她也不会受到伤害……

“苏小姐?”等候许久得不到回应的裴如昔出声。

“哎!”苏倾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随即她醒过神来,问出心里话:“你真是裴如昔?”前世的你嫉恨我,为什么今生的你不嫉妒不憎恨?

裴如昔不是来谈心的,不过苏倾容认真地问她,她不介意给答案:“我是前年和你在苏氏学堂上课的裴如昔。”

“你今年九岁,才修炼了四年七个月,如何敢追杀筑基中期的林氏族长?”苏倾容疑心裴如昔是修士夺舍。

“我有几张三阶的攻击符箓,机缘所致,不怕筑基期的威压。”裴如昔解释追杀林弘赦的原因,“林弘赦要求我跟他走,我若不听从,他就伤害我那些无辜的族人。这让我非常生气,我要杀掉他,以儆效尤。”

“他伤害了你?”

“也许他没有伤害我的心,可是他敢伤害无辜的裴氏修士,我有理由取他的命。”裴如昔说道,“这次我放过他,下次他还拿无辜之人的性命威胁我,我会后悔的。”

裴如昔讨厌后悔。

她问苏倾容:“你肯不肯相助我找他?”

苏倾容诚实地说:“我没想好。”

前世的林氏族长修炼到金丹期,今生裴如昔说杀掉他,她不知如何决定。她寻求建议:“绯瞳,我要不要帮助裴如昔?”

绯瞳漠不关心:“要不要你不知道?”

苏倾容:“我拿不定主意。”

绯瞳:“那你想不想帮助你的家族?”

他跟苏倾容分析局势:“林弘赦陨落了,林氏宗族肯定没心思欺负你家和裴如昔家。林弘赦没有死,他回到落霞城,必然报复裴如昔家。如果林弘赦干赢了,下一个倒霉的是你苏氏宗族;如果裴如昔家干赢了,下一个倒霉的也是你家。”

“为什么谁赢了都是我家倒霉?”苏倾容想不通。

“林弘赦野心勃勃,弄死了裴如昔家,对你家下手是迟早的事。”绯瞳说,“裴如昔家没有林氏宗族强势,把林氏宗族打败之后,撩拨一下你家,试试你家是不是也能击败,这没有不妥。当然了,如果你爹娘想坐山观虎斗,我说的话你不必记,你也不必帮助裴如昔。”

苏倾容说:“我阿爹阿娘不是坐山观虎斗的人,所以,我要帮助裴如昔?”

绯瞳躺下来睡觉,道:“随你。”

苏倾容想了想,问裴如昔:“你怎么知道我家大长老私自卖木材给林氏族长?”这事她前世都不知道。

裴如昔看过以苏倾容为主角的原著,知道剧情,说:“我的消息来源不能告诉你。”

“哦。”苏倾容有了决定,“找到林氏族长后,我要问他几件事,可以吗?”

“你想问多少件事都可以,前提是我在场。”裴如昔道。

苏倾容点头,把山血石揣在身上,将手掌覆在柔软的泥土上,借山血石的力量寻找林弘赦的行踪。

她的灵力所剩不多,没一会儿就停下来,说:“我用光灵力了。”

裴如昔递出一瓶丹药:“回灵丹。”

苏倾容知道她不会炼丹,摆手说道:“我有,谢谢你的好意。”

裴如昔看着苏倾容拿出一瓶没有丹毒的极品回灵丹,吃糖豆一样把丹药往嘴里倒,默默地把普通回灵丹放回储物袋。

回灵丹易于炼化,恢复灵力的速度比灵石快,苏倾容边恢复边找人,用去半刻钟找到了林弘赦的藏身之处,“他在一个山洞里,你想见到他,得破解他布置的三阶阵法。”

裴如昔:“我不会破阵。”

苏倾容得意了,昂着头道:“你不会没关系,我有办法破阵!”在心里叫绯瞳,“帮我破阵,我请你吃好吃的。”

绯瞳喜欢好吃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一同去找林弘赦,在接近山洞之前,裴如昔谨慎地施展神通把方圆五里观察一番,没发现陷阱,发现了一只可疑的鹰在天上梭巡。

她调整神通的视野,看到鹰的左脚套着金属圆环,那是修士驯养灵兽的法器。

此鹰有主,其主人大概是林弘赦。

想到这,裴如昔回忆起在学堂上课时听林六说过,她阿爹有一只鹰,样子普通,个头小小的,不能载她上天玩。

灵兽可以做主人的眼睛,被鹰看到等于被林弘赦看到。

困住或杀掉鹰,林弘赦同样能知道。

只是,裴如昔无所谓林弘赦知道她来找他。

她和苏倾容走出树丛,鹰看到她二人,发出示警的长啸声,振翅往高处飞。

裴如昔向天空伸手。

洁白的雪花飘落,鹰撞进雪花里,受不住寒冷,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往下坠落。

它本能地求助饲养它的主人。

遗憾的是,它的主人没有给它任何回应。

第一百零三章 谁也救不了你了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三章谁也救不了你了被三阶阵法藏起来的山洞里,林弘赦靠在石壁上,捏住拳头,脸色铁青。

他的鹰才看到裴如昔就被雪花冻僵,如果袭击鹰的人不是裴如昔,他跟裴如昔姓!虽然鹰没有摔死,也没有摔伤,可他心里的气愤、后悔、懊恼越积越多。

“贱婢!”

林弘赦一拳捶在石壁上。

“嘣——”

石壁出现蜘蛛网状的裂痕,落下尘土和碎石。与此同时,林弘赦的伤口更疼了,裹住伤口的绷带也染上血色。

他低头看了看,距离心脏两寸的伤口没事,挨着心脏的伤口又有剑气作祟。他按住伤口,施展法术将渗出的血送回身体,以免裴如昔逮着空从血里跳出来。

从伤口流出的血受到剑气侵蚀,流回身体里面,疼得林弘赦吸凉气,将裴如昔和珍宝楼的李瑶咒骂了不下一百遍。

裴如昔用的三阶剑符是李瑶亲笔绘制。昔年李瑶一剑割下林氏二长老的舌头,林弘赦与二长老围攻她,双方势均力敌分不出胜负。今时今日,李瑶的剑符害他重伤,他恨极。

放出水龙追杀他的敌人是裴如昔。他因她的年龄和性别看轻她,错误地低估了她的实力和胆量,结果两次受伤。这是血淋淋的、近在眼前的教训,他决不能再犯。

稍微整理了思绪,林弘赦盘算着击杀裴如昔的方法。

她敢追杀他,把他逼迫到躲进三阶阵法,对她手下留情是会死的。

山洞外,虫鸟聒噪,落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裴如昔拨开挡路的树枝和藤,望向树荫下的灌木丛,侧身让出位置给苏倾容破阵。

会破阵的是绯瞳,绯瞳指点苏倾容,苏倾容实在摸不清方位,“什么是惊门?惊门在哪里?”

“惊门是奇门遁甲的八门之一,居西方兑位,属金。”裴如昔说出做修士的基本常识。

“……呃,感觉好复杂。”苏倾容不曾学过阵法,听不懂绯瞳的指点,向裴如昔投以需要帮助的目光,“还是你来破阵比较好,我教你怎么破。”

“好,请说。”裴如昔知道她的随身洞天住着绯瞳,从善如流。

“先找到惊门,这个阵法叫做五行四季阵……”苏倾容只字不差地复述绯瞳的话。

在裴如昔听来,绯瞳的破阵方式很简单,她依言照做,不消一刻钟便拆开阵法。掩人耳目的灌木丛退去,露出一处爬着苔藓和蕨类植物的山洞,洞口黑乎乎的,里面奔出一只被激怒的二阶妖兽。

裴如昔身边的水龙迎了上前,缠住这只妖兽。

她和苏倾容走进山洞,一片片利刃如同暴雨落下。

苏倾容被吓到了,呆呆地看着利刃飞过来,停在防御法器撑起的禁制外,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裴如昔用凌波步闪避攻击,利刃碰不到她,全部放空。但林弘赦把她的闪避位置计算在内,当最后一片利刃没入土中,裴如昔也踏上机关,触发了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

三道禁制在裴如昔周围竖了起来,防止她逃脱,并将她与苏倾容隔开,以免苏倾容帮她脱困。

禁制有厚有薄,厚的横在她和苏倾容之间,薄的后面是山洞深处。可以想象,林弘赦布置了更多陷阱,正等着她一一闯过去见他。

然而裴如昔没兴趣跟他玩闯关游戏。

大网在落下。

苏倾容尖声喊道:“你小心!”

裴如昔没理会大网。

她解开识海的神力封印,霜雪、雨水和云朵凭空出现,众星拱月般簇拥她。她的感知范围瞬息扩大,获取到许多信息:

空气含有水,泥土含有水,石头同样含有少量的水;

花草树木含有水,鸟兽鱼虫含有水,妖兽含有水,苏倾容含有水,山洞深处的林弘赦同样含有水。

一刹那,裴如昔离开苏倾容的目所能及之处,踏进山洞深处,见到重伤的林弘赦。

他拿着一张三阶攻击符箓和两枚雷珠,甫碰面,立即向她扔出符箓。

裴如昔闪到林弘赦身旁,符箓化作白色的火焰烧融了地面,没有伤及她分毫。

她抓向林弘赦,十指覆上一层柔软的寒霜。

林弘赦没有遁符了,也没有防御符箓了,仓促间亦来不及施展法术遁地。他果断抛出一枚雷珠,宁可被雷珠炸伤,也要裴如昔流下鲜血。

恰如他所料,裴如昔没有应对雷珠的手段,她急促退避,身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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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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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绯瞳,”裴如昔走后许久,苏倾容望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对于裴如昔拍死林弘赦一事仍然感到难以置信,“这真的是林氏族长?裴如昔真的杀了林氏族长?”

“不管他是不是,你都亲眼看到他死。而且,是你帮裴如昔找到他,裴如昔才能杀他。”绯瞳淡淡地说,“林弘赦很好看?你看他的遗容,看得目不转睛,眼皮子也不眨一下。我要不是知道你在发呆,还以为你喜欢他,想自尽殉情。”

“我在思考!没喜欢他,没想自尽殉情,你别乱讲!”苏倾容急于澄清误会。

“那你考虑好尸体怎么处理了吗?”

“把它送回林氏祖宅?”

绯瞳:“你不怕林氏修士问你林弘赦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他的尸体为什么会落在你手上,现在就可以砍树做棺材装尸体。”

苏倾容为难道:“不送他回去,难道留他在这?这里有很多妖兽,他会被吃掉的。”

绯瞳不懂她的为难,“放火烧掉他就行了。”

“这合适?”苏倾容迟疑。

“很合适。”绯瞳说,“山洞里的陷阱把你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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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它送回林氏祖宅?”

绯瞳:“你不怕林氏修士问你林弘赦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他、他的尸体为什么会落在你手上,现在就可以砍树做棺材装尸体。”

苏倾容为难道:“不送他回去,难道留他在这?这里有很多妖兽,他会被吃掉的。”

绯瞳不懂她的为难,“放火烧掉他就行了。”

“这合适?”苏倾容迟疑。

“很合适。”绯瞳说,“山洞里的陷阱把你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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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跳起来才打到人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跳起来才打到人得不到宗族的庇护,这些人什么都不是。

裴金伦站在高处俯视下方。

两个散修和一群喽啰凶狠蛮横,不仅要抢走财货,还要夺人性命。

裴金盛一个不慎,被法术变成的大手拍倒在地,连连吐血。莹姑挥动木扇,扇出一片赤红的火焰,逼退身穿灰衣的筑基散修,救下裴金盛。

另一处,裴如昔和身穿红衣的筑基散修交手。

此人看似二十六七岁,头发和眉毛也是鲜艳的红色,容貌俊美邪气,脸色苍白似鬼,身上弥漫着浓重的铁腥味。他的法器是一根鞭子,衣袖藏毒蛇,阴险狡诈,实力略高于灰衣散修。

在落霞城时,裴如昔听说过此人名声,晓得他修炼一门和鲜血有关的邪道心法,自称血魔,其画像挂在通缉榜上很多年了。

故而她拿出十二分的小心和谨慎,让柔水变化的水龙缠住他,她隔着四五丈丢出法术和符箓攻击他。

碧波图不是坚固结实的法器,在狩猎三阶妖兽时弄坏了,玄冰盾也毁了。柔水剩下三分之一,额饰再承受一次筑基期的全力攻击便会彻底碎裂,裴如昔想在往来市集买法器。

但往来市集流通的商品以兽皮、兽骨、灵草等原材料为主,其次是丹药符箓,法器和阵法相关物品较少。

裴如昔买不到合适的法器,便花钱补充了三大缸柔水,再跟雨州府秦氏的筑基修士买了几门厉害法术。在裴金盛东奔西走做买卖时,她祭炼了买来的柔水,把买来的法术全部练熟。

其中一门法术叫“暗涌”,消耗的灵力比苏氏水龙术多出一倍,能无视对手的防御影响其血液,让对手的血冲击心脏。

趁着血魔的注意力被水龙和冰枪吸引,裴如昔分心施展“暗涌”,对他的血施加影响。

血魔是玩血的行家,体内的血液发生异动,立刻便知道裴如昔在捣鬼,想集中精神摆脱影响。可水龙的尖牙利爪不会轻易放过他,冰枪也不会给他解决问题的闲暇,他躲开射来的冰枪,更多的血液受到影响。

“噗!”

一团血雾在血魔的左手臂炸开,露出红肉和白筋。

裴如昔利用“暗涌”的影响,使血液冲击血魔的左手臂血管,给他制造了伤害。

血魔爱惜自己的血液,想把血液收集起来重复使用,可密集的雨水像无数根针落下来,水龙一个摆尾扑过来,迫使他甩动鞭子迎击。

他展开衣袖,七八条毒蛇飞出来,落在地上游向裴如昔。

有的毒蛇是真蛇,被咬一口,筑基修士也得准备后事。有的毒蛇是死去的鬼魅,没有血肉之躯,神出鬼没,极擅于偷袭。

裴如昔施展神通化作真水之身,引动“暗涌”。

“噗!噗!”

又是两声,血魔的右手臂炸开了。

相较于上一次,这次血魔受伤更重,右手臂的皮肉和筋化作碎肉、污血,整条手臂变成遍布细小裂痕的光秃秃骨架。

“妈的!算老子倒霉!”血魔心生退意,他是来抢东西的,不是来送命的。

裴如昔咄咄逼人,他大声喊:“裴如昔你等着瞧,下次我要你跪下来跟我求饶!”

言毕,血魔喷出一口鲜血,在身前撑起一道坚固的淡红色禁制,挡下水龙和裴如昔丢来的攻击法术。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强行压下“暗涌”的影响,口中念咒语,整个人化作一团阴沉的血云遁向空中逃走。

好巧不巧,他选的方向有裴金伦,裴金伦捏着法器,想把血魔杀了。

血魔的悬赏多达六千块灵石,裴金伦很乐意赚这笔钱。

突然间,裴金伦的表情僵硬了。

因为地面上的裴如昔向快速远离的血云伸手,张开的五指猛地一下握紧。

随着她的动作,空中的血云染上点点晶莹的寒霜,一滴滴血雨坠落下来打湿地面。紧接着,血云倏地散去了,恢复人形的血魔被法术抽走全部水分,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干尸。

他摔在地上,碎成十几块,储物袋和散落的两件法器被裴如昔用驭物术摄起。她将东西往小志怀里一丢,踩着凌波步接近莹姑和裴金盛,帮助二人杀灰衣散修。

喽啰散修们亲眼看着逃走的血魔被杀死,吓破了胆,丢下裴氏修士们,抱着抢来的东西便要逃走。

战斗中最忌讳背对敌人,裴氏修士毕竟是猎杀过妖兽的,抓住机会反击,逃走的喽啰散修被灭了大半,仅有少数几个机灵的逃脱。

裴念恩修为低,躲在同族身后,时不时丢个法术。喽啰散修们逃走,她眼疾手快地灭了一个敌人,敌人的财物都是她的了。

等到喽啰散修们死得七七八八,莹姑手中的木扇忽然散成了一块块细长的木片,将重伤的灰衣散修钉死在地上。

裴氏修士们欢呼起来,顾不得身上受了伤,围着裴如昔、莹姑、裴金盛三人又笑又跳。

“哇!我们赢了!”

“小姐,你一个人杀了血魔,没有人能比你更厉害!”

“姑婆也很厉害呢!六叔也不弱的!但,最厉害的人还是五妹妹!”

“谁受伤了?快过来用回春术!”

“我有回春散,刚敷了药。”

“……”

大家激动之下忘了戒备,裴如昔维持着天眼神通,以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不善言辞,大家夸她,她微笑。

欢呼是一时,受伤的人要治疗、包扎,战死的人要收殓,一片凌乱的战场也要收拾。裴如昔不负责治疗,也不负责收拾,她望向高处的裴金伦。

裴金伦理了理衣冠,等着她问候。

殊不知,裴如昔像没见到他一样移开目光,接过小志递来的储物袋,低头破除袋口的禁制。

裴金伦的表情更难看,考虑到裴如昔等进山狩猎的人杀了三只三阶妖兽,换得的修炼资源必然不少,忍着怒气下山。

血魔和他同伴袭击裴氏修士的地方在峡谷里,峡谷两侧是高山,回落霞城要翻过左侧的高山,裴金伦便在左侧的高山冷漠观战。

族人受伤、被杀,他无动于衷。

不多时,裴金伦来到峡谷。

裴金盛最先看到他,向他走出两步,想起裴如昔讨厌族长,停下来笑了笑:

“族长,你来了。”

“嗯,我担心你们在回家的路上遇袭,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了。”

裴金伦看向受伤的族人,无奈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我还是来慢一步,没能护住你们。”

裴金盛已经在往来市集换得一颗筑基丹,宗族不肯给他筑基丹他也可以筑基,他对裴金伦少了两份敬畏,道:“族长来了便好,我们杀了血魔和他同伙,伤亡不大。”

裴金伦正要问族人的伤亡情况和财货是否有损失,裴如昔走过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两兄弟,道:“六叔。”

没有叫裴金伦。

被忽略的裴金伦失去了笑意。

裴金盛笑道:“如昔。”

裴如昔说:“我和血魔斗法的时候,你和莹姑忙着杀敌,裴金伦站在山上看我们打。我看不清他的脸,初时以为他是血魔的同伙,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的族长。”

她的声音通过扩音术传递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家望向她和裴金伦,不再说话谈笑,空气安静下来。

坐着疗伤的莹姑睁开眼睛,与众人一同望向裴金伦,无声地要求他给解释。

自上山狩猎到今日,裴如昔和大家相处了两个多月。她是什么样的人,裴念恩等普通族人不敢说十分了解,可他们信任她更甚于信任族长。

族长一向威严,高高在上,他们不了解他。但削减狩猎资源一事得不到族长允许,宗族是不会通过的,他们不喜欢这个族长。

没参与狩猎的裴金伦不知裴如昔凭实力得到族人的尊敬和信任,板着脸斥责道:“如昔侄女,我知你埋怨我安排你去狩猎,可你见到我,这般污蔑我……”

裴如昔打断他:“不是诬蔑,这是事实。你任由我们遇袭,你对得起你的族长身份?”

裴金伦冷哼:“裴如昔,你也知道我是族长,我岂会坐视你们受到伤害——”

“啪!”

他的左脸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同样被扩音术放大,在峡谷内回荡。

裴如昔年纪小,个子不够高,要跳起来才能打裴金伦的脸。也是裴金伦没激发护身符,护身符不会被区区一巴掌触动,才叫她得了手。

“撒谎!”裴如昔沉声说,“别以为你是族长,我就不敢打你。”

“……”裴金伦被一巴掌扇得站不稳。

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痛,以及裴金盛、莹姑等人看来的、隐隐含着鄙夷的目光,裴金伦的怒火腾地烧了起来:“裴如昔!你是不是想找死,我——”

“啪!”

又一巴掌,怒急攻心的裴金伦忘了激发护身符,叫裴如昔第二次得手。

他的左脸盖着一个巴掌印,右脸也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极对称。

裴如昔说道:“这一巴掌是替受伤的族人打的,疼不疼?你疼,受伤的族人比你更疼!他们冒着性命之危进山狩猎,你这族长偷偷削减狩猎的资源,如今见到我们遇袭也不出手退敌,还敢狡辩,实在可恨!”

裴金伦没等她说完,抽出挂在腰间的剑,刺向她的肩膀:“我是族长,是你伯父,你居然打我的脸?小畜生!”

这!裴金盛料不到裴如昔敢打脸裴金伦,裴金伦要教训裴如昔,他连忙拦住裴金伦:“族长别生气!如昔她不是故意的,她太生气了,她……”

长期参与狩猎的裴金盛实战经验丰富,遇到筑基修士也能周旋几招。反之,裴金伦当了族长后,少有动手的时候。被裴金盛拦住,他的长剑刺不到裴如昔,剑尖一拐,刺向护着裴如昔的裴金盛。

“放肆!我要教训裴如昔,岂轮到你叽叽歪歪!”

刷地一下,裴如昔在他和裴金盛之间竖起一道禁制。

长剑落在禁制上,被禁制所阻,用力刺下去,打碎了禁制。

裴金盛趁机退避到一边,大声叫道:“族长干嘛拿剑刺我!我没做错事,你朝我下手,我不服气!”

嗖,水龙从裴如昔手里的柔水宝瓶飞出,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激发护身符的裴金伦。

不敢下手的裴金盛继续嚷嚷:“啊,这一剑刺得我好痛!”撕开包扎伤口的绷带,故意挤了几滴血出来,“族长,求你收了剑吧!如昔她是小孩子,顽皮得很,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她一回,她下次不会再犯错了。嘶,我这伤口得敷药,族长的剑气好生厉害!”

裴金伦没有裴金盛的口才,裴如昔的水龙又难缠,听得裴金盛一张嘴哔哔叭叭个不停,差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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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一年就可以结丹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一年就可以结丹“你!”手脚皆断的裴金伦目眦欲裂,“裴莹莹!你好大的胆子!”

“一般而已,与我相比,你的胆子更大。”莹姑封锁了裴金伦的丹田,捏着他的下巴,盯着他道,“刚才陨落了两位同族,伤了五十八个人。只因你鬼迷心窍,宁可放任血魔及其同伙行凶,也不肯帮助族人!”

不待裴金伦说什么,莹姑一把卸了他的下巴,拎起他,将他丢到一辆没有车厢,用于运送货物的板车上,全然没有为他疗伤的意思。

修士生命力顽强,筑基期更甚。裴金伦的断手断脚只是小伤,晾他十天半个月他也不会残疾。

水龙跟着裴金伦去到车上,水色的眼睛打量着他,偶尔磨磨爪子、摆摆尾。裴金伦瞪着它,心中充斥着屈辱,恨不得立即恢复全部伤势,将水龙打死,再将裴如昔、裴莹莹和裴金盛杀掉。

从出生到现在,裴金伦不曾吃过这样的苦,不曾如此难堪。

他的父辈不是没有灵根就是资质平庸,莹姑和六叔公虽然表现优秀,但那二人得不到老祖宗的喜爱。唯有他自小受宠,即便六叔公和裴向荣的修炼比他快、实力比他强,最后也是他当上裴氏的族长。

可恨裴如昔目无尊长,在家不安分,三番四次给他找事,这次去山里杀了几只妖兽,竟然敢打他的脸!她怎么不死在山里!

莹姑更可恶,一个死了夫主没有男人要的老货,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还不安安分分地等死,非要惹得他恨她!

还有那个裴金盛,宗族不给他筑基丹,看他怎么筑基!

裴金伦幻想着报复的一百种方式,盼着一个机灵的族人来把他的下巴接回去,帮他把断手和断脚接续回来。可是他等了一刻钟,又等了一个时辰,他还是可怜兮兮地躺在车上。

其实他可以施展法术接下巴,裴如昔见他只知等待别人帮助他,懒得分心关注他。

她坐在另一辆车上,专注于破解血魔设在储物袋袋口的禁制。

血魔死了,与他心神相连的禁制跟着减弱。但是强行破坏禁制会触发自毁机制,使得储物袋里的物品遗失虚空,个别阴险的修士还会在禁制里放进诅咒或者其它攻击手段。

散修出身的血魔显然不懂在禁制里藏匿陷阱的技巧,设下的禁制较为简单,裴如昔用去一个时辰又两刻钟便将禁制解开。

此前她破解林弘赦设在储物袋上的禁制,花费的时间多达三天,积累了一些宝贵的经验。

裴如昔打开储物袋,未探明里面有什么东西,便有两条幽魂蛇钻出来,一条蛇缠上她的脖子,一条蛇张嘴咬她的鼻子。

“啊!”

饶是裴如昔胆子不小,遇到这般“惊喜”,也被吓得低呼。

她的反应一向快,在看到蛇的同时化作真水之身,双手抓向两条蛇。

咬人的蛇快如闪电地躲开手,两颗毒牙朝她喷出侵蚀魂魄的毒雾,即刻被她掐住七寸捏死。裴如昔吐气,正要扩散的毒雾沉淀下来,凝聚为一滴毒液。

另一条蛇动作稍慢,被裴如昔碰到,马上冻结,然后破碎,留下一颗魂晶和些许精纯的阴气。

坐在旁边的小志还没看清幽魂蛇,幽魂蛇就被灭了。

他紧张地问:“如昔妹妹,你没事吧?”

裴如昔摸了摸受到惊吓的心脏,道:“还好,我没受伤。是我粗心大意,光顾着提防禁制里的陷阱,忘了储物袋里也可以设陷阱。”

“血魔太阴险狡诈了!”小志心有余悸,“死了都不能让人放心,差点害了你!”

“幸亏是我打开储物袋,我能应付他的陷阱。”裴如昔说道,“这次我记住教训,你也要引以为戒。”

小志重重地点头,说:“血魔的东西可能抹了毒,你小心。”

裴如昔把毒液装进空瓶子里,这毒液能伤害筑基修士,留着或许用得上。

血魔的东西必须谨慎对待,她把柔水变成一套不露皮肤的防身衣穿上,再把储物袋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

除却一本湿淋淋的,像是刚从血盆里捞出来的书,储物袋里的物品都很安全。裴如昔把杂物交给小志、裴达等族人整理,自己隔着一层先天真水触摸血书的表面,发现血是真的,血书里有极浓郁的怨气。

她感知敏锐,依稀听到书里有个声音:“……那小子被杀掉了?噫,这个女娃有一滴先天真水,资质出色,年纪小,比那狡诈的小子有潜力,合该修炼《血海真经》!”

突然间,血书的表面裂开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一开又一合,发出苍老的声音:“小姑娘,你捡到宝贝了!”

裴如昔装作被吓了一跳,把会说话的书甩出去,柔术变成无数根细小冰针,狠狠地扎中这本书。

书的材质过硬,没被冰针扎穿。

裴如昔变化法诀,对血书施展侵蚀术,柔水渗入书页,书里的苍老声音变得急了:

“快住手!这本书是世间顶尖的修仙心法!是无数修士做梦都想得到的《血海真经》!

“你修炼了《血海真经》,一个月就能从炼气十层晋升至筑基期!一年就能从筑基期突破至金丹期,十年之内保证你结婴!”

柔水的渗透没有停止,裴如昔把书捞了起来,小志和裴达问她:“书有问题?”

裴如昔道:“它在说话。”

小志和裴达表示没有听到书的说话声。

书里的声音气急败坏地道:“小丫头!你不住手,别指望修炼《血海真经》!”

裴如昔拍了拍书,在书上留下雪白的寒霜,道:“血魔修炼这本心法,自以为很厉害,依然被我杀掉了。”

吹嘘《血海真经》天下无双的苍老声音连连打寒颤,骂道:

“有眼无珠的愚蠢丫头!捡到宝贝也不懂得珍惜!

“真当老朽很稀罕你不成?

“《血海真经》跟你有缘,那血魔苦苦哀求老朽十几年,老朽才勉为其难教他!可他得了顶尖的心法,依然是个烂泥巴里打滚的废物,没有做大事的能耐!”

裴如昔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我很不一样?”

苍老声音:“你原本会是大人物,但你现在不是了。”

裴如昔:“哦?”

苍老声音冷酷地说:“老朽给你修炼《血海真经》的机会,你不要,以后凭什么当大人物?”

裴如昔:“哦。”

她把先天真水化作锋利的冰刃,划破书页,悠然说道:“这本书真不结实,我轻轻一碰书页就破了。”

血从破损处涌出,苍老声音愤怒地吼道:“臭丫头,你在找死!”

书里的怨气如狼似虎地扑出,裴如昔早有准备,撒出点点寒霜,怨气被冻成絮状物,不再受到书的控制。她气定神闲,怨气来多少冻多少,书的怨气有限,苍老声音停止输出怨气,亲切和蔼地道:

“小姑娘,你很不错。

“老朽给予你考验,你顺利通过,老朽十分乐意教你修炼《血海真经》。”

裴如昔把絮状物装进空瓶子里保存,饶有趣致地问:“怎么修炼?”

苍老声音道:“你取一滴精血涂抹书页,将会看到《血海真经》的第一层内容。”

裴如昔:“第二层内容呢?”

苍老声音说:“取两滴精血涂抹书页。若是舍不得精血,用别人的也可以。没有精血,你用大量鲜血浇灌本书,本书也能给你看内容。”

裴如昔恍然道:“原来书上的血是这样来的。”

不难想象,血魔为了取血,杀害许多人。那些人临死前的恨意和不甘心滋生了怨气,就算只有一小部分怨气留存在血液中,也能让经常吸血的《血海真经》积攒大量怨气。

似是听出裴如昔的不满,苍老声音说:“你想修炼世间顶尖的心法,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丝毫不过分。”

“可是这本书是我的战利品。”裴如昔捏着冰刃,把书的封面割下来,抖了抖,“给我看第一层的内容,或者被我一页一页割下来,你选一个。”

“……”

封面被割开的地方流下殷红鲜血,书里的苍老声音可疑地沉默了。

《血海真经》是世间顶尖的修仙心法,这个臭丫头怎么敢动刀子割书页!她就不怕弄坏了这本书,与《血海真经》失之交臂吗!?

血魔得到《血海真经》后,每次阅读此书,必定沐浴更衣,态度慎重,小心翼翼。难道血魔死掉的现在,珍贵的《血海真经》沦为人手一本的大路货?

裴如昔的耐心很少,苍老声音假装哑巴,她把书的扉页割开了一道口子。

苍老声音回神了:“别割!小仙女,你快住手!你想看第一层的内容,给你看便是!”

血红色的扉页浮现密密麻麻的文字,裴如昔瞥一眼,道:“红底黑字的配色不合我心意。”

嗤啦一声响,扉页被割了下来。

苍老声音:“我……”我特别想骂人!

要是我能打人,我打死你个糟蹋宝贝的臭丫头!

裴如昔捏住第三张书页,正要动刀子,书页飞快褪去血色,变得洁白如雪。一个个大小适中、端正工整的黑字冒出来,排列整齐有序,苍老声音问:

“小仙女,请问你需要我念给你听吗?”

“我有眼睛。”

裴如昔看向书上的字,此心法写得通俗易懂,结构清晰。对比《花容月貌心法》,《血海真经》的品阶似乎不低,且修炼容易。

倘若她改修此心法,只要弄来八十四滴精血一一炼化,确实能在一个月内筑基。

问题在于,普通的筑基修士顶多有二三十滴精血,裴如昔想筑基,至少要抓三个筑基修士抽取精血辅助修炼。

她弹了弹书页,道:“第二层心法。”

苍老声音小声说:“小仙女,你不能这样,你要涂抹……”冰刃使它乖巧听话,“内容在书页上,有请小仙女阅读。”

裴如昔一眼扫过书页,提取关键信息:

从筑基初期晋升至中期,需要一百五十六滴精血作为修炼资源。

书页上没显示从筑基中期晋升至后期需要多少滴精血,但绝对不会少。

而且,书页上的内容有可能被苍老声音篡改,天知道照着修炼会不会踩进陷阱里。

裴如昔挥刀割下第三张书页,将《血海真经》塞进匣子,把匣子丢到自己的储物袋。三张割下来的书页保留着文字,她慢慢剥离书页中的怨气,用先天真水把书页侵蚀了三遍,书页上的文字发生变化。

封面是“血海真经”四字,还有更大更显眼的字印在上面:“此乃邪法!”

扉页写着《血海真经》的作者自传,更大更显眼的字说:“此乃邪道妖人!剑宗门人陆千行已于乔卿历二万九千九百零九年将其诛灭!”

第三页写着《血海真经》的第一层心法,更大更显眼的字把心法完全盖过了。

裴如昔看完这些字,认出这是镇压邪魔的道家经文。

“陆千行?”

裴如昔拿起扉页,想到苏氏藏书阁有一本苏氏先人写的见闻手札,其中有“剑宗的陆千行真人路过某地,一剑斩杀掀起洪水制造灾难的恶妖!吾何其之幸,得见陆真人出手……”的记录,日期是乔卿历二万九千三百年。

诛杀妖人一事比斩杀恶妖晚了六百零九年。

金丹真人的寿元是九个甲子,一甲子六十年,即金丹真人最久能活五百四十年。

活了六百多年的陆千行,诛杀《血海真经》的作者时,修为不低于元婴期。

今年是三万零十四年,乔卿是三万零十四年前渡劫飞升的仙君。自乔卿仙君飞升之日至今,迟迟没有人飞升。

裴如昔懒于推算苍老声音的来历,把《血海真经》拿出来,问书中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书里?”

苍老声音知道她看见书页的真正内容,故作威严地说:“吾乃血海老祖!昔年被陆千行谋害,”

今年是三万零十四年,乔卿是三万零十四年前渡劫飞升的仙君。自乔卿仙君飞升之日至今,迟迟没有人飞升。

裴如昔懒于推算苍老声音的来历,把《血海真经》拿出来,问书中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书里?”

苍老声音知道她看见书页的真正内容,故作威严地说:“吾乃血海老祖!昔年被陆千行谋害,”

第一百零七章 这怕不是开玩笑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七章这怕不是开玩笑请勿订阅,当然订阅了也不要紧,作者会在10号换上正确内容。

作者今天遇到很不开心的事,心情极端糟糕,详情不想说,写文是没法写了。明天换上更新,十分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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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和《女配一心修仙》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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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和《女配一心修仙》无关。

……

……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第一百零八章 不要给我找麻烦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不要给我找麻烦这一章今天写不完,11号中午换上正确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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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内容和《女配一心修仙》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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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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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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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第一百零九章 我强,我说了算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我强,我说了算勿要订阅,本章未写完。

勿要订阅,本章未写完。

勿要订阅,本章未写完。

……

……

对裴氏造纸术进行改进的人是裴念恩,罗瑞窃取属于她的荣耀和奖励,此时真相大白。

但真相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裴九叔闻着罗瑞的血腥味,狠狠瞪了裴念恩一眼,伸手指向裴厚福:“他也该死!”

人有亲疏远近,死去的罗瑞是裴九叔的大舅子,裴九叔见不得裴厚福依然活着。

尽管裴厚福和他一个姓。

同理,裴厚福是族人,罗瑞是外人。一样的过错,裴厚福付出一只手可免死,罗瑞没有免死机会。

“他已经受到严惩。”裴金盛说,“小九,你明知改进造纸术的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戳穿罗瑞这个贼?”

“我在器坊炼器,得知裴念恩去狩猎时,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裴九叔解释道,“罗瑞窃取裴念恩的荣耀,此事我是你们说了才知道的。”

“当真?”裴金盛似笑非笑。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撒的谎骗不了裴金盛。

……

……

这一章今天写不完,11号中午换上正确内容。

……

……

以下内容和《女配一心修仙》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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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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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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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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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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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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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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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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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第一百一十章 不要妨碍我修炼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一十章不要妨碍我修炼请勿订阅,请勿订阅,请勿订阅。

作者突然间遭遇大姨妈拜访,身体难受,工作又多,第一百零九章没写,一百一十章更是没写。明天我在家里休息,有时间写了,应该是能把两章写完的。

唉,这几天心虚,评论区根本不敢看,等我把改写的章节写完更新,我再看你们怎么骂我吧。

……

……

以下是以前写的末世文开篇,

……

……

甄宁望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临城。

藏在她记忆中的临城。

末日尚未到来之前的临城。

一定是做梦吧,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城,早已经毁了……

在末日开始的第一天就毁了。

这是在做梦,但是死了之后还会做梦吗?

甄宁很清晰地记得,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死得一点也不甘心,死得满腔仇恨满怀怨怒。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世界的喧嚣随之撞入耳中。

甄宁闪电般抬起头,还未看清楚车里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撞死人了!”有人惊叫。

“没撞到吧?看不到血!”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昏倒的甄宁身旁查看情况。

车里驾车的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关切问道:“她没事吧?”

他敢肯定他没有撞到人。

好心人说道:“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不好了。”

男人看着甄宁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把她拦腰抱起放进车里:“那快点!你也跟着上车,免得警局做笔录了还要找人。”

……

甄宁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白。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这是什么地方?

死后的世界?

或者医院?

“你醒了?感觉怎样?”

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润而斯文,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甄宁极快地侧过头,看到一张长得很好看的俊脸,气质果真是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纯粹。

她认识这张脸。

可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阴郁沉默。

“我是颜望之。”青年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甄宁小姐吧?二十分钟前,你晕倒在铜雀大街,恰好我的车刚停在你面前,险些误会我把你撞了。”

甄宁并未接过名片,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颜望之顿了顿,把名片放在甄宁的枕头边,回答道:“2021年6月4日。甄宁小姐,你感觉如何?”

2021年?

2021年!

这是科技文明时代的最后一年!

也是黑暗时代的第一年!

她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2021?

回到末日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

颜望之看到甄宁又在出神,不免微微皱了眉,说道:“甄宁小姐,医生说你昏倒在马路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情绪过激。我与张先生把你送来医院……”

“谢谢。”甄宁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打断了颜望之的话,“谢谢你,颜先生。”

末日前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甄宁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被相恋四年的男友劈腿,情绪低落不思饮食,也是晕倒在马路上。

但她当时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他还给自己存了三千块,根本记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颜望之。

她回来了吗?

甄宁的指甲陷入掌心,感觉到久违的痛意。

她回来了。

回到末日开始的前一天。

“我给你存了三千块,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请拨打我的手机,我的律师将会……”

“足够了。”甄宁再次打断颜望之的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平视着对方,认真说道:“颜先生,我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颜望之看着甄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

甄宁毫不在意,郑重说道:“请你千万记住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和你关心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留在市区。最好是前往郊外的大堂山,带多几件厚衣服,有武器则带上武器。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不当一回事,因为我坚信你以后绝不会因听从我的忠告而后悔。”

感觉着丹田中流动的微弱气息,甄宁微微一笑,下床向病房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颜望之的视野中。

“颜先生,那位甄宁小姐?”几乎在甄宁离开的同时,去拿ct的好心人张先生推门而入,看到空荡荡的床位,不由愕然。

颜望之皱着眉头起身道:“她走了,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呀。”张先生摇摇头。

开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什么都没有。

颜望之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宽阔的医院走廊里已经看不到甄宁的身影。

这间医院很大,即便甄宁跑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

“她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颜望之收回目光,看向张先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在市区,最好是去城郊大堂山,要带厚衣服和武器。”

“这……”张先生觉得莫名其妙,可颜望之脸上太严肃,他便问,“她有说了什么原因吗?”

去大堂山没什么,但是带上厚衣服和武器……

临城地处南方,这时候早已热得不得了,带厚衣服?

耍着人玩呢。

至于武器,那就更扯了。

大堂山虽是最近几年才开发,但山上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连松鼠都少见。

“没说,只说我去了一定不会后悔。”颜望之问道,“张先生,明天恰好是星期六,你打算去大堂山爬山吗?”

张先生皱了眉头,觉得颜望之听从甄宁的决定并不怎么好。

不过颜望之说了去爬山,这个提议并不能说不好。

于是他说道:“我?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妻子和孩子应该很乐意,他们挺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颜先生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家庭吧?”

颜望之笑了笑:“没成家,不过快了。我还有个侄子,今年才上高中。我未婚妻也有个妹妹,刚过了十六岁生日……”

张先生也笑了,自豪说道:“我儿子年纪还小,才十四岁,不过他挺早熟的,根本不用我怎么关心,我还打算将他送到国外去呢……颜先生,先交换个电话吧,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也好。”颜望之把名片递出去,忽然想起了甄宁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犹如漩涡般,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这样的人,不是会撒谎的,因为她不屑。

也许真的要带上厚衣服和武器?甄宁望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临城。

藏在她记忆中的临城。

末日尚未到来之前的临城。

一定是做梦吧,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城,早已经毁了……

在末日开始的第一天就毁了。

这是在做梦,但是死了之后还会做梦吗?

甄宁很清晰地记得,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死得一点也不甘心,死得满腔仇恨满怀怨怒。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世界的喧嚣随之撞入耳中。

甄宁闪电般抬起头,还未看清楚车里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撞死人了!”有人惊叫。

“没撞到吧?看不到血!”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昏倒的甄宁身旁查看情况。

车里驾车的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关切问道:“她没事吧?”

他敢肯定他没有撞到人。

好心人说道:“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不好了。”

男人看着甄宁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把她拦腰抱起放进车里:“那快点!你也跟着上车,免得警局做笔录了还要找人。”

……

甄宁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白。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这是什么地方?

死后的世界?

或者医院?

“你醒了?感觉怎样?”

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润而斯文,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甄宁极快地侧过头,看到一张长得很好看的俊脸,气质果真是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纯粹。

她认识这张脸。

可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阴郁沉默。

“我是颜望之。”青年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甄宁小姐吧?二十分钟前,你晕倒在铜雀大街,恰好我的车刚停在你面前,险些误会我把你撞了。”

甄宁并未接过名片,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颜望之顿了顿,把名片放在甄宁的枕头边,回答道:“2021年6月4日。甄宁小姐,你感觉如何?”

2021年?

2021年!

这是科技文明时代的最后一年!

也是黑暗时代的第一年!

她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2021?

回到末日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

颜望之看到甄宁又在出神,不免微微皱了眉,说道:“甄宁小姐,医生说你昏倒在马路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情绪过激。我与张先生把你送来医院……”

“谢谢。”甄宁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打断了颜望之的话,“谢谢你,颜先生。”

末日前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甄宁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被相恋四年的男友劈腿,情绪低落不思饮食,也是晕倒在马路上。

但她当时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他还给自己存了三千块,根本记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颜望之。

她回来了吗?

甄宁的指甲陷入掌心,感觉到久违的痛意。

她回来了。

回到末日开始的前一天。

“我给你存了三千块,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请拨打我的手机,我的律师将会……”

“足够了。”甄宁再次打断颜望之的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平视着对方,认真说道:“颜先生,我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颜望之看着甄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

甄宁毫不在意,郑重说道:“请你千万记住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和你关心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留在市区。最好是前往郊外的大堂山,带多几件厚衣服,有武器则带上武器。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不当一回事,因为我坚信你以后绝不会因听从我的忠告而后悔。”

感觉着丹田中流动的微弱气息,甄宁微微一笑,下床向病房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颜望之的视野中。

“颜先生,那位甄宁小姐?”几乎在甄宁离开的同时,去拿ct的好心人张先生推门而入,看到空荡荡的床位,不由愕然。

颜望之皱着眉头起身道:“她走了,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呀。”张先生摇摇头。

开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什么都没有。

颜望之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宽阔的医院走廊里已经看不到甄宁的身影。

这间医院很大,即便甄宁跑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

“她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颜望之收回目光,看向张先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在市区,最好是去城郊大堂山,要带厚衣服和武器。”

“这……”张先生觉得莫名其妙,可颜望之脸上太严肃,他便问,“她有说了什么原因吗?”

去大堂山没什么,但是带上厚衣服和武器……

临城地处南方,这时候早已热得不得了,带厚衣服?

耍着人玩呢。

至于武器,那就更扯了。

大堂山虽是最近几年才开发,但山上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连松鼠都少见。

“没说,只说我去了一定不会后悔。”颜望之问道,“张先生,明天恰好是星期六,你打算去大堂山爬山吗?”

张先生皱了眉头,觉得颜望之听从甄宁的决定并不怎么好。

不过颜望之说了去爬山,这个提议并不能说不好。

于是他说道:“我?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妻子和孩子应该很乐意,他们挺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颜先生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家庭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一章没有标题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一章这一章没有标题请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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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三章没写的,作者无话可说了。

对裴氏造纸术进行改进的人是裴念恩,罗瑞窃取属于她的荣耀和奖励,此时真相大白。

但真相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

裴九叔闻着罗瑞的血腥味,狠狠瞪了裴念恩一眼,伸手指向裴厚福:“他也该死!”

人有亲疏远近,死去的罗瑞是裴九叔的大舅子,裴九叔见不得裴厚福还活着。尽管裴厚福和他一个姓。

同理,在裴金盛看来,裴厚福是同族修士,罗瑞是外人。两人犯了相同的错误,裴厚福付出一只手可免死,罗瑞必须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小九,裴厚福已受到严惩。”裴金盛说,“我想问你,你明知道改进造纸术的人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戳穿罗瑞这个阴险卑鄙的贼?”

“我在器坊炼器,得知裴念恩去狩猎时,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裴九叔解释道,“罗瑞窃取裴念恩的荣耀,此事我是你们说了才知道的。”

“当真?”裴金盛瞅着裴九叔,神情似笑非笑。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好几个小境界,撒谎时心脏多跳动两下,或者怀着一两分不愿意撒谎的情绪,裴金盛都能发现。只是他自忖族长会给他撑腰,心里有底气,反问道:“难道你疑心我在撒谎?”

“对。”裴金盛质问裴九叔,“你得知大侄女去狩猎,一点疑惑也没有?她的修为不满足参与狩猎的要求,理应留在家中做事。”

“我没去过山里狩猎,不清楚参与狩猎有何要求。但是,主持狩猎的你没有把裴念恩从狩猎队伍中剔除掉,想来她是能够参与狩猎的,是不?”裴九叔话里带刺。

裴金盛可不会授人以柄,道:“我已查明,是罗瑞向裴厚福行贿,大侄女才会出现在狩猎队伍当中。裴厚福受贿,他的狩猎所得全部上缴宗族,以示惩罚;我被给裴厚福和罗瑞钻空子,御下不严,我的惩罚是半年之内不得领取月例。”

裴九叔挑眉:“这么轻的惩罚,跟不接受惩罚一个样。”

“起码我们把大侄女从山里带回来了。”裴金盛厚着脸皮说道,“她叫我六叔,我是关心她的,可不会像你这样漠视她。”

“少往脸上贴金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我的侄子侄女很多,裴念恩是其中之一,我与她的来往不算频繁,也许她参与狩猎是她想去?”裴九叔说话时看向裴念恩,“安全回来是好事,叔叔送你一件法器,你是想要攻击的还是防御的?”

自走进罗瑞的家,裴念恩一直没有说话。

此时她垂着头,肩头微微抖动,声音沙哑哽咽:

“狩猎是那样危险,我实力不够,怎么可能主动参与?我原本不在狩猎队伍里,直到队伍出发前几天,一位参与狩猎的叔叔来器坊问我准备得怎样,我才知道我要去狩猎。

“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想找叔叔帮我免去进山狩猎一事。

“可是我见不到叔叔,只好拿出积蓄买药和符箓,为即将开始的狩猎做准备。后来,我给五妹妹造符纸,五妹妹找出谋害我的裴厚福,又找出罗瑞和叔叔你。”

裴念恩直视裴九叔,失望地说:“叔叔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以为叔叔是我的亲人,但叔叔和罗瑞才是亲人。”

裴九叔皱眉,说:“你需要我帮忙时见不到我,便把我恨上了?真是心胸狭窄。”

他的评价让裴念恩感到难受。

她晃晃头,甩开这点难受,说:“见不到你时我是恨的,我想,如果我能活着回到祖宅,我绝不会叫你叔叔了。可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亲人,我的期待落空不能怪你。”

裴念恩自嘲地笑了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叔叔,你知罗瑞窃取我的造纸术,却装聋作哑。这叫胳膊肘往外拐,依据宗法,你要受到严厉惩罚。”

“胡闹!”裴九叔斥责道,“你分明就是埋怨我没帮你,诬蔑我!”

“是诬蔑是事实,你和我说不清,自有五妹妹和六叔判断。”裴念恩退到裴如昔和裴金盛身后。

她的阿娘是裴九叔的妹妹,裴金盛是裴九叔的族兄,她应该叫裴金盛为伯父。但裴金盛要她称呼他六叔,裴念恩便叫他六叔。

裴金盛不在乎裴念恩怎么称呼,说:“如昔,小九知道罗瑞谋害大侄女。”

裴如昔就事论事地道:“九叔包庇罗瑞,罗瑞犯的错误,他至少要承担一半责任。同时,九叔身为器坊的副坊主,任由罗瑞窃取大姐姐的功劳,此乃滥用职权。从现在起,副坊主换一个人做。”

言罢,她朝裴九叔挥出一道洁白的寒气。

裴九叔知她胆大,敢对长辈出手,身前闪现黄色的防御禁制,寒气在禁制上凝结冰霜,撑起禁制的正是一件二阶法器。

“你想干什么!?”裴九叔惊惧。

裴如昔说道:“给予你惩罚。”

寒气侵入禁制之中,冻结禁制。

“喀嚓!”

裴九叔的右手染上洁白冰霜,寒气侵入他的手,冻伤他的经脉。

这冻伤没有切下右手严重,但经脉没有三五年光阴是恢复不了的。在经脉恢复前,他的右手等于半废。

“你怎么敢!”裴九叔抱着冻伤的右手,惊惧交加,“我是宗族的炼器师,你伤了我的右手经脉,影响我的炼器效率,宗族绝不轻饶你!”

“九叔并不是宗族唯一的炼器师。”裴如昔道,“我记得我们出发时,有一位族人成功地炼制了三件一阶法器,那位族人足以取替九叔成为器坊新的副坊主。”

“我才是族长任命的副坊主!!”裴九叔

对裴氏造纸术进行改进的人是裴念恩,罗瑞窃取属于她的荣耀和奖励,此时真相大白。

但真相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

裴九叔闻着罗瑞的血腥味,狠狠瞪了裴念恩一眼,伸手指向裴厚福:“他也该死!”

人有亲疏远近,死去的罗瑞是裴九叔的大舅子,裴九叔见不得裴厚福还活着。尽管裴厚福和他一个姓。

同理,在裴金盛看来,裴厚福是同族修士,罗瑞是外人。两人犯了相同的错误,裴厚福付出一只手可免死,罗瑞必须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小九,裴厚福已受到严惩。”裴金盛说,“我想问你,你明知道改进造纸术的人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戳穿罗瑞这个阴险卑鄙的贼?”

“我在器坊炼器,得知裴念恩去狩猎时,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裴九叔解释道,“罗瑞窃取裴念恩的荣耀,此事我是你们说了才知道的。”

“当真?”裴金盛瞅着裴九叔,神情似笑非笑。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好几个小境界,撒谎时心脏多跳动两下,或者怀着一两分不愿意撒谎的情绪,裴金盛都能发现。只是他自忖族长会给他撑腰,心里有底气,反问道:“难道你疑心我在撒谎?”

“对。”裴金盛质问裴九叔,“你得知大侄女去狩猎,一点疑惑也没有?她的修为不满足参与狩猎的要求,理应留在家中做事。”

“我没去过山里狩猎,不清楚参与狩猎有何要求。但是,主持狩猎的你没有把裴念恩从狩猎队伍中剔除掉,想来她是能够参与狩猎的,是不?”裴九叔话里带刺。

裴金盛可不会授人以柄,道:“我已查明,是罗瑞向裴厚福行贿,大侄女才会出现在狩猎队伍当中。裴厚福受贿,他的狩猎所得全部上缴宗族,以示惩罚;我被给裴厚福和罗瑞钻空子,御下不严,我的惩罚是半年之内不得领取月例。”

裴九叔挑眉:“这么轻的惩罚,跟不接受惩罚一个样。”

“起码我们把大侄女从山里带回来了。”裴金盛厚着脸皮说道,“她叫我六叔,我是关心她的,可不会像你这样漠视她。”

“少往脸上贴金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我的侄子侄女很多,裴念恩是其中之一,我与她的来往不算频繁,也许她参与狩猎是她想去?”裴九叔说话时看向裴念恩,“安全回来是好事,叔叔送你一件法器,你是想要攻击的还是防御的?”

自走进罗瑞的家,裴念恩一直没有说话。

此时她垂着头,肩头微微抖动,声音沙哑哽咽:

“狩猎是那样危险,我实力不够,怎么可能主动参与?我原本不在狩猎队伍里,直到队伍出发前几天,一位参与狩猎的叔叔来器坊问我准备得怎样,我才知道我要去狩猎。

“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想找叔叔帮我免去进山狩猎一事。

“可是我见不到叔叔,只好拿出积蓄买药和符箓,为即将开始的狩猎做准备。后来,我给五妹妹造符纸,五妹妹找出谋害我的裴厚福,又找出罗瑞和叔叔你。”

裴念恩直视裴九叔,失望地说:“叔叔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以为叔叔是我的亲人,但叔叔和罗瑞才是亲人。”

裴九叔皱眉,说:“你需要我帮忙时见不到我,便把我恨上了?真是心胸狭窄。”

他的评价让裴念恩感到难受。

她晃晃头,甩开这点难受,说:“见不到你时我是恨的,我想,如果我能活着回到祖宅,我绝不会叫你叔叔了。可是,你根本没把我当亲人,我的期待落空不能怪你。”

裴念恩自嘲地笑了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叔叔,你知罗瑞窃取我的造纸术,却装聋作哑。这叫胳膊肘往外拐,依据宗法,你要受到严厉惩罚。”

“胡闹!”裴九叔斥责道,“你分明就是埋怨我没帮你,诬蔑我!”

“是诬蔑是事实,你和我说不清,自有五妹妹和六叔判断。”裴念恩退到裴如昔和裴金盛身后。

她的阿娘是裴九叔的妹妹,裴金盛是裴九叔的族兄,她应该叫裴金盛为伯父。但裴金盛要她称呼他六叔,裴念恩便叫他六叔。

裴金盛不在乎裴念恩怎么称呼,说:“如昔,小九知道罗瑞谋害大侄女。”

裴如昔就事论事地道:“九叔包庇罗瑞,罗瑞犯的错误,他至少要承担一半责任。同时,九叔身为器坊的副坊主,任由罗瑞窃取大姐姐的功劳,此乃滥用职权。从现在起,副坊主换一个人做。”

言罢,她朝裴九叔挥出一道洁白的寒气。

裴九叔知她胆大,敢对长辈出手,身前闪现黄色的防御禁制,寒气在禁制上凝结冰霜,撑起禁制的正是一件二阶法器。

“你想干什么!?”裴九叔惊惧。

裴如昔说道:“给予你惩罚。”

寒气侵入禁制之中,冻结禁制。

“喀嚓!”

裴九叔的右手染上洁白冰霜,寒气侵入他的手,冻伤他的经脉。

这冻伤没有切下右手严重,但经脉没有三五年光阴是恢复不了的。在经脉恢复前,他的右手等于半废。

“你怎么敢!”裴九叔抱着冻伤的右手,惊惧交加,“我是宗族的炼器师,你伤了我的右手经脉,影响我的炼器效率,宗族绝不轻饶你!”

“九叔并不是宗族唯一的炼器师。”裴如昔道,“我记得我们出发时,有一位族人成功地炼制了三件一阶法器,那位族人足以取替九叔成为器坊新的副坊主。”

“我才是族长任命的副坊主!!”裴九叔

“你怎么敢!”裴九叔抱着冻伤的右手,惊惧交加,“我是宗族的炼器师,你伤了我的右手经脉,影响我的炼器效率,宗族绝不轻饶你!”

“九叔并不是宗族唯一的炼器师。”裴如昔道,“我记得我们出发时,有一位族人成功地炼制了三件一阶法器,那位族人足以取替九叔成为器坊新的副坊主。”

“我才是族长任命的副坊主!!”裴九叔

“你怎么敢!”裴九叔抱着冻伤的右手,惊惧交加,“我是宗族的炼器师,你伤了我的右手经脉,影响我的炼器效率,宗族绝不轻饶你!”

“九叔并不是宗族唯一的炼器师。”裴如昔道,“我记得我们出发时,有一位族人成功地炼制了三件一阶法器,那位族人足以取替九叔成为器坊新的副坊主。”

“我才是族长任命的副坊主!!”裴九叔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一章也是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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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勿订阅。

……

惧怕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的父亲在他眼前死去,他身上溅了他父亲的血。裴金盛还想杀他,他的母亲裴冰无法保护他,他的姑父裴九叔也没有能力保护他。

裴如昔望向脸色异常难看的裴九叔。

他与她对视一眼,避开她的目光,指向裴厚福说:“这个人该死!他差点害死裴念恩,你们只是斩断他的一只手,未免太便宜他!”

裴厚福感知到他的杀意,扑通一声跪下来,道:“小姐、六爷,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斩下右臂,求六爷饶命!”

“饶什么命?你受过惩罚,用不着再受一次。”裴金盛不在意裴厚福,他皮笑肉不笑地凝视着裴九叔,“小九,你明知改进造纸术的人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揭穿罗瑞?”

“我、我在器坊炼器,直到你们来找我,我才知道罗瑞犯错。”

裴九叔刚才眼睁睁地看着裴金盛斩杀大舅子罗瑞,害怕裴金盛一言不合下杀手,努力保持着镇定,为自己的行为寻找解释。

“我得知裴念恩去狩猎的时候,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我想着主持狩猎的是六哥,你应该能保护念恩。若是念恩实力不够,你不会让她参与狩猎,便没有深思,专心炼器。”

“当真?”

裴金盛瞅着裴九叔,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好几个小境界,撒谎时心脏多跳动两下,或者怀着一两分不愿意撒谎的情绪,裴金盛都能发现。

只是他自忖族长会给他撑腰,心里有底气,反问道:“难道你疑心我撒谎?”

裴金盛不是很想和身为炼器师的裴九叔过不去,笑笑,没有说话。

见此,裴九叔的心安定了。

既然裴金盛不跟他计较撒谎与否,他也不要求裴厚福陪他的大舅子死,可是他依然感到不安。

他忽略了什么?

裴如昔道:“九叔,你确定你是在我们出发四五天之后才知道大姐姐在狩猎队伍当中?”

裴九叔陡然警觉起来,想到裴如昔阻止裴金盛杀罗子谦,裴金盛并无太多不满。他斟酌着用词,说:“也许是四五天,也许是两三天,我忘了。”

轻飘飘的一句忘了,让裴念恩鼻子酸涩,低头抹去眼角的泪痕。

裴如昔看到裴念恩的动作,说:“你不疑惑吗,为什么修为是炼气四层的大姐姐会在进山狩猎队伍中?”

裴九叔说:“我疑惑,但我信任六哥。六哥带她上山,今天也带她回来,她没有断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他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裴如昔和裴念恩似乎关系不错,对裴念恩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决定送你一件法器,你是要防御的还是要攻击的?”

“送大侄女一件一阶法器吗?小九挺大方的。”裴金盛笑道。

“……如果念恩很想要一阶法器,我不介意炼制。”裴九叔只想送一件不入阶法器,甚至不乐意出炼器材料,“念恩有没有兽皮、兽骨、兽角这些东西?”

自走进罗瑞的家,裴念恩一直没有出声。

此时她垂着头,肩头微微抖动,声音沙哑哽咽:

“我不要叔叔送我法器。如果我想要法器,我会请五妹妹的阿娘炼制。”

“你埋怨我?”

裴九叔皱起眉头道:“念恩,我说过我不知道你去狩猎。”

“我知道。”裴念恩缓慢地吐气、吸气,轻声说,“叔叔关心我,送我礼物,我不应该拒绝。可是我不想真的接受,请叔叔原谅。”

裴如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大姐姐,你要不要去外面透透气?”

裴念恩摇摇头:“不,我要在这里。”

她要在这里听裴九叔如何回答裴如昔的询问。

裴如昔嗯了一声,问裴九叔:“罗瑞窃取大姐姐改进造纸术的功劳,你确定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并不是。

在得知裴念恩进山狩猎后,裴九叔便猜到罗瑞和裴念恩进山脱不了关系,可罗瑞是他的大舅子,他刚收下罗瑞送的丹药,不好责怪罗瑞。

后来罗瑞得到宗族奖赏,他气愤罗瑞先斩后奏。

然而裴念恩都进山了,很有可能回不来,他跟裴念恩不熟悉,总不能为一个将死之人揭穿罗瑞的算计吧?所以他装聋作哑,专心炼器,不与罗瑞接触。

他们都料不到,裴念恩能回来,裴如昔和裴金盛会给裴念恩讨回公道,罗瑞会为他的毒辣算计付出惨烈代价。

现在,裴如昔像是想把此事追究到底。

裴九叔思索着回答道:“我是今天才知道的,我以为罗瑞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没想到他……他竟然那么阴险狠毒,敢害念恩的性命!”

他再次与裴如昔对视,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她长得极好看。

他不由得想:假使裴念恩的容貌与裴如昔有三分相似,就算她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我也会把她当成我的女儿那样疼爱。

“你撒谎。”裴如昔说。

裴九叔看到裴如昔嫣红的唇开合,听到她说话,心头的好感顿时减少了。

这个长得漂亮又可爱的裴如昔,性格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裴九叔不知裴如昔一个人斩杀了八爪鱼,不知裴如昔杀掉筑基中期的林氏族长。

在他看来,裴如昔是晚辈。

一个资质好的、得到老祖宗宠爱的、阿爹是筑基修士、阿娘是炼器师的晚辈,胆大到敢给裴金凡和裴金盛剃光头,刁蛮到敢施展法术禁言裴三叔。

他和她共处一室,必须小心,不然他有可能被欺负。

他谨慎地道:“我没撒谎,你不能红口白牙诬蔑我的清白。”

裴如昔不听他狡辩,道:“我认为你撒谎,你便撒谎。你知道罗瑞谋害大姐姐,不仅没有将此事揭穿,还任由罗瑞窃取大姐姐的功劳欺骗宗族。依据宗法,你不能做器坊的副坊主,至少五年你不能领取宗族发放的月例,你还要给宗族两千块灵石作为惩罚。”

“哈?”裴九叔不怕裴如昔,“族长呢?族长没有说我撒谎,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族长在养伤。”裴如昔道,“你不愿接受惩罚,可以去找族长。”

“区区小事何必打扰族长?五侄女,也许你有能力参与猎杀三阶妖兽,可裴氏宗族并不是你说了算。莫说你,便是你的阿爹,他说了也不算。”裴九叔笑了笑,没有把裴如昔说的惩罚放在心上。

裴如昔平静地看着他,没有笑,伸出手道:“把器坊副坊主的身份玉牌给我。”

裴九叔摇了摇头,对裴金盛说:“六哥,你管管她,器坊副坊主的身份玉牌是能拿来玩的吗?她想玩儿,找她阿娘要便是……”

裴金盛却说:“小九,请你把玉牌给如昔。”

裴九叔怔住了,仔细看他,发现他没有开玩笑。

裴金盛发自内心地建议他听从裴如昔的吩咐,他不禁看向裴如昔,又看了看裴金盛:“六哥,你这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愿给?”

裴金盛的言辞、语气、神情和动作都在给裴九叔施加压力:你不愿意给,我会出手。

见过他杀死罗瑞的裴九叔顿了顿,明智地做出让步:“我愿给。”

玉牌给了出去又不是拿不回来,就算真拿不回来,族长也不会撤掉他这个制衡梁佳楠和裴向荣夫妻的副坊主……裴九叔安慰着自己,不情不愿地拿出玉牌。

裴金盛接过玉牌,双手捧着交给裴如昔。

裴如昔摩挲了一下玉牌表面的符文,说道:“六叔,我要去器坊选一位新的副坊主。”

“你!裴如昔,你不要得寸进尺!”裴九叔压抑着胸中愤怒,“我是副坊主,族长选的,你没资格选新的副坊主取替我!”

“有无资格在于我,不在于你。”裴如昔无意与他纠缠。

她走出罗瑞的家,临时想起裴冰会缫丝织布,一匹布的价钱不低于一件一阶法器,遂折回屋里,询问裴冰:“你想不想当副坊主?想就跟我去器坊一趟。”

惧怕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他的父亲在他眼前死去,他身上溅了他父亲的血。裴金盛还想杀他,他的母亲裴冰无法保护他,他的姑父裴九叔也没有能力保护他。

裴如昔望向脸色异常难看的裴九叔。

他与她对视一眼,避开她的目光,指向裴厚福说:“这个人该死!他差点害死裴念恩,你们只是斩断他的一只手,未免太便宜他!”

裴厚福感知到他的杀意,扑通一声跪下来,道:“小姐、六爷,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斩下右臂,求六爷饶命!”

“饶什么命?你受过惩罚,用不着再受一次。”裴金盛不在意裴厚福,他皮笑肉不笑地凝视着裴九叔,“小九,你明知改进造纸术的人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揭穿罗瑞?”

“我、我在器坊炼器,直到你们来找我,我才知道罗瑞犯错。”

裴九叔刚才眼睁睁地看着裴金盛斩杀大舅子罗瑞,害怕裴金盛一言不合下杀手,努力保持着镇定,为自己的行为寻找解释。

“我得知裴念恩去狩猎的时候,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我想着主持狩猎的是六哥,你应该能保护念恩。若是念恩实力不够,你不会让她参与狩猎,便没有深思,专心炼器。”

“当真?”

裴金盛瞅着裴九叔,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好几个小境界,撒谎时心脏多跳动两下,或者怀着一两分不愿意撒谎的情绪,裴金盛都能发现。

只是他自忖族长会给他撑腰,心里有底气,反问道:“难道你疑心我撒谎?”

裴金盛不是很想和身为炼器师的裴九叔过不去,笑笑,没有说话。

见此,裴九叔的心安定了。

既然裴金盛不跟他计较撒谎与否,他也不要求裴厚福陪他的大舅子死,可是他依然感到不安。

他忽略了什么?

裴如昔道:“九叔,你确定你是在我们出发四五天之后才知道大姐姐在狩猎队伍当中?”

裴九叔陡然警觉起来,想到裴如昔阻止裴金盛杀罗子谦,裴金盛并无太多不满。他斟酌着用词,说:“也许是四五天,也许是两三天,我忘了。”

轻飘飘的一句忘了,让裴念恩鼻子酸涩,低头抹去眼角的泪痕。

裴如昔看到裴念恩的动作,说:“你不疑惑吗,为什么修为是炼气四层的大姐姐会在进山狩猎队伍中?”

裴九叔说:“我疑惑,但我信任六哥。六哥带她上山,今天也带她回来,她没有断胳膊少腿,也没有受伤。”他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裴如昔和裴念恩似乎关系不错,对裴念恩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决定送你一件法器,你是要防御的还是要攻击的?”

“送大侄女一件一阶法器吗?小九挺大方的。”裴金盛笑道。

“……如果念恩很想要一阶法器,我不介意炼制。”裴九叔只想送一件不入阶法器,甚至不乐意出炼器材料,“念恩有没有兽皮、兽骨、兽角这些东西?”

自走进罗瑞的家,裴念恩一直没有出声。

此时她垂着头,肩头微微抖动,声音沙哑哽咽:

“我不要叔叔送我法器。如果我想要法器,我会请五妹妹的阿娘炼制。”

“你埋怨我?”

裴九叔皱起眉头道:“念恩,我说过我不知道你去狩猎。”

“我知道。”裴念恩缓慢地吐气、吸气,轻声说,“叔叔关心我,送我礼物,我不应该拒绝。可是我不想真的接受,请叔叔原谅。”

裴如昔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大姐姐,你要不要去外面透透气?”

裴念恩摇摇头:“不,我要在这里。”

她要在这里听裴九叔如何回答裴如昔的询问。

裴如昔嗯了一声,问裴九叔:“罗瑞窃取大姐姐改进造纸术的功劳,你确定你是今天才知道的吗?”

并不是。

在得知裴念恩进山狩猎后,裴九叔便猜到罗瑞和裴念恩进山脱不了关系,可罗瑞是他的大舅子,他刚收下罗瑞送的丹药,不好责怪罗瑞。

后来罗瑞得到宗族奖赏,他气愤罗瑞先斩后奏。

然而裴念恩都进山了,很有可能回不来,他跟裴念恩不熟悉,总不能为一个将死之人揭穿罗瑞的算计吧?所以他装聋作哑,专心炼器,不与罗瑞接触。

他们都料不到,裴念恩能回来,裴如昔和裴金盛会给裴念恩讨回公道,罗瑞会为他的毒辣算计付出惨烈代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明日明日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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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下是废稿。

……

对裴氏造纸术进行改进的人是裴念恩,罗瑞窃取属于她的荣耀和奖励,此时真相大白。

但真相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

裴九叔闻着罗瑞的血腥味,狠狠瞪了裴念恩一眼,伸手指向裴厚福:“他也该死!”

人有亲疏远近,死去的罗瑞是裴九叔的大舅子,裴九叔见不得裴厚福还活着。尽管裴厚福和他一个姓。

同理,在裴金盛看来,裴厚福是同族修士,罗瑞是外人。两人犯了相同的错误,裴厚福付出一只手可免死,罗瑞必须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小九,裴厚福已受到严惩。”裴金盛说,“我想问你,你明知道改进造纸术的人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戳穿罗瑞这个阴险卑鄙的贼?”

“我在器坊炼器,得知裴念恩去狩猎时,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裴九叔解释道,“罗瑞窃取裴念恩的荣耀,此事我是你们说了才知道的。”

“当真?”裴金盛瞅着裴九叔,神情似笑非笑。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好几个小境界,撒谎时心脏多跳动两下,或者怀着一两分不愿意撒谎的情绪,裴金盛都能发现。只是他自忖族长会给他撑腰,心里有底气,反问道:“难道你疑心我在撒谎?”

“对。”裴金盛质问裴九叔,“你得知大侄女去狩猎,一点疑惑也没有?她的修为不满足参与狩猎的要求,理应留在家中做事。”

“我没去过山里狩猎,不清楚参与狩猎有何要求。但是,主持狩猎的你没有把裴念恩从狩猎队伍中剔除掉,想来她是能够参与狩猎的,是不?”裴九叔话里带刺。

裴金盛可不会授人以柄,道:“我已查明,是罗瑞向裴厚福行贿,大侄女才会出现在狩猎队伍当中。裴厚福受贿,他的狩猎所得全部上缴宗族,以示惩罚;我被裴厚福和罗瑞钻空子,御下不严,我的惩罚是半年之内不得领取月例。”

裴九叔挑眉:“这么轻的惩罚,跟不接受惩罚一个样。”

“起码我们把大侄女从山里带回来了。”裴金盛厚着脸皮说道,“她叫我六叔,我是关心她的,可不会像你这样漠视她。”

“少往脸上贴金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我的侄子侄女很多,裴念恩是其中之一,我与她的来往不算频繁,也许她参与狩猎是她想去?”裴九叔说话时看向裴念恩,“安全回来是好事,叔叔送你一件法器,你是想要攻击的还是防御的?”

自走进罗瑞的家,裴念恩一直没有说话。

此时她垂着头,肩头微微抖动,声音沙哑哽咽:

“叔叔,我不要你送我法器。

“狩猎是那样危险,我实力不够,怎么可能主动参与?我原本不在狩猎队伍里,直到队伍出发前几天,一位参与狩猎的叔叔来器坊问我准备得怎样,我才知道我要去狩猎。

“我当时吓得六神无主,想找叔叔帮我免去进山狩猎一事。

“可是我见不到叔叔,只好拿出积蓄买药和符箓,为即将开始的狩猎做准备。后来,我给五妹妹造符纸,五妹妹找出谋害我的裴厚福,又找出罗瑞和叔叔你。”

裴念恩直视裴九叔,失望地说:“叔叔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以为叔叔是我的亲人,但叔叔和罗瑞才是亲人。”

裴九叔皱眉,说:“你需要我帮忙时见不到我,便把我恨上了?真是心胸狭窄。”

他的评价让裴念恩感到难受。

她晃晃头,甩开这点难受,说:“见不到你时我是恨的,我心里想,如果我能活着回到祖宅,我绝不会叫你叔叔了。可是,你没把我当亲人,我的期待落空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我认不清你与我的关系。”

裴念恩自嘲地笑了起来,擦去眼角的泪水,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叔叔,你知罗瑞窃取我的造纸术,却装聋作哑。这叫胳膊肘往外拐,依据宗法,你要受到严厉惩罚。”

“胡闹!”裴九叔斥责道,“你分明就是埋怨我没帮你,诬蔑我!”

“是诬蔑是事实,你和我说不清,自有五妹妹和六叔判断。”裴念恩退到裴如昔和裴金盛身后。

她的阿娘是裴九叔的妹妹,裴金盛是裴九叔的族兄,她应该叫裴金盛为伯父。但裴金盛要她称呼他六叔,裴念恩便叫他六叔。

裴金盛不在乎裴念恩怎么称呼,说:“如昔,小九知道罗瑞谋害大侄女。”

裴如昔就事论事地道:“九叔包庇罗瑞,罗瑞犯的错误,他至少要承担一半责任。同时,九叔身为器坊的副坊主,任由罗瑞窃取大姐姐的功劳,此乃滥用职权。从现在起,副坊主换一个人做。”

言罢,她朝裴九叔挥出一道洁白的寒气。

裴九叔知她胆大,敢对长辈出手,身前闪现黄色的防御禁制,寒气在禁制上凝结冰霜,撑起禁制的正是一件二阶法器。

“你想干什么!?”裴九叔惊惧。

裴如昔说道:“给予你惩罚。”

寒气侵入禁制之中,冻结禁制。

“喀嚓!”

裴九叔的右手染上洁白冰霜,寒气侵入他的手,冻伤他的经脉。

这冻伤没有切下右手严重,但经脉没有三五年光阴是恢复不了的。在经脉恢复前,他的右手等于半废。

“你怎么敢!”裴九叔抱着冻伤的右手,惊惧交加,“我是宗族的炼器师,你伤了我的右手经脉,影响我的炼器效率,宗族绝不轻饶你!”

“九叔并不是宗族唯一的炼器师。”裴如昔道,“我记得我们出发时,有一位族人成功地炼制了三件一阶法器,那位族人足以取替九叔成为器坊新的副坊主。”

“我才是族长任命的副坊主!!”裴九叔

“叔叔,我的修为这样低,怎会冒着死在山里的危险去狩猎?

“我不用去狩猎的!在狩猎队伍出发的前两天,有人找我,说我要和大家进山狩猎,问我准备得怎样。

“我被吓得六神无主,心里想着你是我阿娘的亲哥哥,也许能让我留在祖宅,便急匆匆地去找你救我的命。

“可是你不在!”

她昂头直视裴九叔的面容,眼泪淌下来,近乎发泄地吼道:“我当时想,如果我还能回到祖宅,还能见到你,我不会叫你叔叔,不会把你当成亲人!”

裴念恩呜呜哭起来:“我改进造纸术,你夸我,我以为你是把我当亲人的。可是你为什么任由罗瑞把我安排进狩猎的队伍里?为什么任由罗瑞窃取我辛辛苦苦改进的造纸术?你明明和我有血缘关系!”

回到裴氏祖宅时,她只有十岁,阿爹和阿娘都去世了。好不容易得到亲叔叔的一句夸奖。

往来市集距离落霞城有些远,裴金伦在往来市集有耳目,六叔公和裴向荣有办法知道往来市集的消息。

像裴三叔和裴四叔这些人,直到狩猎的裴氏修士回到祖宅,

茫然地求证道,“林氏宗族的族长真的死了?”

她走后许久,苏倾容总算消化了林氏宗族的族长被拍死这一事实。

望向躺在地上的尸体,苏倾容喃喃说道:“绯瞳,他真的死在这里了……”

“死了就死了,干嘛感叹?”绯瞳不懂她的复杂心情,“”

“觉得追杀他的裴如昔会饶他一命?小容,你忘了山洞里的陷阱,裴如昔可没忘。”绯瞳不反感裴如昔的行事,“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弘赦会威胁裴如昔跟他走?”

苏倾容前世的裴如昔没有进山狩猎妖兽,她不知道裴如昔有没有受到林氏族长的威胁,

“呵。”绯瞳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门牙,阴森森地说,“我猜,他想把裴如昔带回林氏祖宅囚禁起来,断绝她晋升筑基期的可能。裴如昔资质好修炼快,待她成长起来,欺负她家的林氏宗族不被她报复才怪!”

“林氏族长有这么坏?”苏倾容

她走后许久,苏倾容总算消化了林氏宗族的族长被她一巴掌拍死这一事实,望向躺在地上的尸体,心情复杂。

“绯瞳,我以为他不会死的……”苏倾容喃喃说道。

“你觉得追杀他的裴如昔会饶他一命?小容,你忘了山洞里的陷阱,裴如昔可没忘。”绯瞳不反感裴如昔的行事,“而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弘赦会威胁裴如昔跟他走?”

“没想过,为什么呀?”苏倾容问。

“呵。”绯瞳一笑。

苏倾容觉得他在鄙视她,猜测道:“林氏族长喜欢裴如昔,想和她结为道侣?”

绯瞳被逗乐了,道:“你能想到这个可能,实在是厉害。”

苏倾容理直气壮:“听说林氏族长求娶裴如昔被拒绝,这难道是谣言吗?他总不能带裴如昔回家陪林六玩儿吧?对了,他也许看中裴如昔资质出众,想收徒?”

绯瞳否认了她的猜测,“林弘赦对裴如昔有恶意。他确实看中她的资质,泰明山在裴氏宗族的狩猎范围内,林弘赦专程来这里,目的多半是”

绯瞳淡淡地道,“你更应该说,九岁的裴如昔能杀死他,以后若没有意外,她多半会成为落霞山脉最强大的修士之一。”

谈论到裴如昔,苏倾容不由得往四周张望一圈,没找到裴如昔,方小小声地说:“绯瞳,你有没有觉得,裴如昔好可怕?我以为她不会杀掉林氏族长,结果她一巴掌拍下去……”

“她是来追杀林弘赦的。”绯瞳不反感裴如昔的行事,“林弘赦布置的陷阱你踩过,你忘了?他要杀掉你们,”

神力洗刷裴如昔的身体,愈合她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毛孔中渗出污浊腥臭的杂质,皮肉血骨越来越纯净

裴如昔忍受着神力洗刷身体的麻痒,体表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体内的杂质从毛孔排出,皮肉血骨变得越来越纯净无瑕

难受得瘫在地上,手碰到了身边的乱石,被阴冷混乱的气息渗透皮肤侵入身体。只是她忙着恢复意识和身体的联系,无暇顾及其它。

画符的方式有两种,其一谓古法,其二谓今法。

古时候,大能们观摩天地万物,发现天、地、风、雷、水、火等事物都具有一种特殊符文。画出象征天和地的符文,可借用天和地的力量;画出风、雷、水、火的符文,可召唤风、雷、水、火……

此类符文被大能们称作神纹。

大能们以神纹为支点,仅需付出少量灵力和精气神,便能撬动天地万物之力为己用。

后来,灵气随着时代的发展日渐稀薄,撬动天地万物之力变得越来越困难。古修士们不再以神纹作为支点,改成

符文撬动的灵气减少,画符需要的灵力和精气神增多,符师们摸索出采用纸墨代替灵力和精气神的方法,

符师使用含有力量的纸墨书写符文,符箓的威力由纸墨的质量决定。

画符有今法和古法,符师以自身的灵力和精气神倾注到符文中,此乃古法,二是符师使用含有灵气的纸墨代替灵力和精气神,

符笔点向砚台,妖兽毛发做成的笔尖蘸取墨汁,在微微发黄的空白符纸上勾勒符文。下笔要流畅,不能出现任何停顿,否则画符会失败。

裴如昔全神贯注地盯着笔尖,通过笔墨将灵力注入符文之中,待到最后一笔画成,朱红色的符文化作玄色,符纸溢出一丝灵力波动,

在空白符纸上勾勒符文

符画得越多越顺手,裴如昔试着用驭物术控制两支笔画符,

她们都想打败裴氏宗族的老祖宗。

“我应该会比你更早筑基。”莹姑把药草投入鼎中,“筑基之后,我要当族长。”

“也许我会比你更快筑基。”裴如昔维持着药鼎下方的火焰,“筑基之后,我要让宗族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裴如昔看了一会儿,突发奇想:“火焰符能拿来炼丹吗?”

“可以,问题是一张火焰符用不了多久,炼制一炉丹药至少要十来张火焰符。我有那买符箓的闲钱,去租地火,或者直接买别人的丹药,比使用火焰符炼丹省事多了。”

“没有地火也没有丹药呢?我去试一下能不能延长火焰符的使用时间。”裴如昔急匆匆地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晋升炼气大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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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宗族的天会不会变,裴冰不清楚,但器坊的天已经变了。

以前是十三叔公当坊主,炼器材料等资源的分配由出身和资历决定,就连成为一阶炼器师的梁佳楠都要打杂。

后来是梁佳楠和裴九叔一起当副坊主,族长吸取十三叔公独断专横的教训,刻意在两人之间制造平衡。奈何裴九叔表现平庸,逐渐被梁佳楠架空,即便族长出手干涉也无法挽回局面了。

梁佳楠有裴向荣支持,管理器坊的方式高明,自身的炼器水平稳定提升,在器坊做事的族人信服她。族长若是撤掉她的副坊主之位,器坊有可能变得一团乱,那不是族长乐见的。

裴冰想过,族长或许会厌恶无所作为的裴九叔,放出十三叔公和梁佳楠打擂台。事实却是裴如昔横插一手,撤掉裴九叔,扶持新的副坊主,还要求大家合理竞争。

她明显要改变器坊的规矩,梁佳楠多半是配合她的。

裴冰环视四周。

族长不在这,二位长老不在这,裴三叔、裴四叔等人没有出现。

他们默许裴如昔如此行事吗?

裴金盛是什么态度态度她看不出来,声称去找族长的裴九叔很不赞同裴如昔,为何他保持沉默?他是害怕裴如昔收服的三阶妖兽咬他?

这时,裴冰听到两个族人窃窃私语。

一个族人说裴如昔在回家路上杀了悬赏六千块灵石的血魔,另一个得意洋洋地说,裴如昔不仅杀了血魔,还杀了林氏族长。

裴冰差点咬伤舌头。

第一百一十五章 裴芝芝,柳兰芝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五章裴芝芝,柳兰芝请勿订阅,请勿订阅,请勿订阅。

作者突然间遭遇大姨妈拜访,身体难受,工作又多,第一百零九章没写,一百一十章更是没写。明天我在家里休息,有时间写了,应该是能把两章写完的。

唉,这几天心虚,评论区根本不敢看,等我把改写的章节写完更新,我再看你们怎么骂我吧。

……

……

以下是以前写的末世文开篇,

……

……

甄宁望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临城。

藏在她记忆中的临城。

末日尚未到来之前的临城。

一定是做梦吧,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城,早已经毁了……

在末日开始的第一天就毁了。

这是在做梦,但是死了之后还会做梦吗?

甄宁很清晰地记得,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死得一点也不甘心,死得满腔仇恨满怀怨怒。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世界的喧嚣随之撞入耳中。

甄宁闪电般抬起头,还未看清楚车里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撞死人了!”有人惊叫。

“没撞到吧?看不到血!”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昏倒的甄宁身旁查看情况。

车里驾车的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关切问道:“她没事吧?”

他敢肯定他没有撞到人。

好心人说道:“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不好了。”

男人看着甄宁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把她拦腰抱起放进车里:“那快点!你也跟着上车,免得警局做笔录了还要找人。”

……

甄宁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白。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这是什么地方?

死后的世界?

或者医院?

“你醒了?感觉怎样?”

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润而斯文,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甄宁极快地侧过头,看到一张长得很好看的俊脸,气质果真是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纯粹。

她认识这张脸。

可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阴郁沉默。

“我是颜望之。”青年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甄宁小姐吧?二十分钟前,你晕倒在铜雀大街,恰好我的车刚停在你面前,险些误会我把你撞了。”

甄宁并未接过名片,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颜望之顿了顿,把名片放在甄宁的枕头边,回答道:“2021年6月4日。甄宁小姐,你感觉如何?”

2021年?

2021年!

这是科技文明时代的最后一年!

也是黑暗时代的第一年!

她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2021?

回到末日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

颜望之看到甄宁又在出神,不免微微皱了眉,说道:“甄宁小姐,医生说你昏倒在马路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情绪过激。我与张先生把你送来医院……”

“谢谢。”甄宁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打断了颜望之的话,“谢谢你,颜先生。”

末日前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甄宁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被相恋四年的男友劈腿,情绪低落不思饮食,也是晕倒在马路上。

但她当时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他还给自己存了三千块,根本记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颜望之。

她回来了吗?

甄宁的指甲陷入掌心,感觉到久违的痛意。

她回来了。

回到末日开始的前一天。

“我给你存了三千块,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请拨打我的手机,我的律师将会……”

“足够了。”甄宁再次打断颜望之的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平视着对方,认真说道:“颜先生,我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颜望之看着甄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

甄宁毫不在意,郑重说道:“请你千万记住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和你关心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留在市区。最好是前往郊外的大堂山,带多几件厚衣服,有武器则带上武器。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不当一回事,因为我坚信你以后绝不会因听从我的忠告而后悔。”

感觉着丹田中流动的微弱气息,甄宁微微一笑,下床向病房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颜望之的视野中。

“颜先生,那位甄宁小姐?”几乎在甄宁离开的同时,去拿ct的好心人张先生推门而入,看到空荡荡的床位,不由愕然。

颜望之皱着眉头起身道:“她走了,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呀。”张先生摇摇头。

开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什么都没有。

颜望之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宽阔的医院走廊里已经看不到甄宁的身影。

这间医院很大,即便甄宁跑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

“她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颜望之收回目光,看向张先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在市区,最好是去城郊大堂山,要带厚衣服和武器。”

“这……”张先生觉得莫名其妙,可颜望之脸上太严肃,他便问,“她有说了什么原因吗?”

去大堂山没什么,但是带上厚衣服和武器……

临城地处南方,这时候早已热得不得了,带厚衣服?

耍着人玩呢。

至于武器,那就更扯了。

大堂山虽是最近几年才开发,但山上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连松鼠都少见。

“没说,只说我去了一定不会后悔。”颜望之问道,“张先生,明天恰好是星期六,你打算去大堂山爬山吗?”

张先生皱了眉头,觉得颜望之听从甄宁的决定并不怎么好。

不过颜望之说了去爬山,这个提议并不能说不好。

于是他说道:“我?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妻子和孩子应该很乐意,他们挺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颜先生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家庭吧?”

颜望之笑了笑:“没成家,不过快了。我还有个侄子,今年才上高中。我未婚妻也有个妹妹,刚过了十六岁生日……”

张先生也笑了,自豪说道:“我儿子年纪还小,才十四岁,不过他挺早熟的,根本不用我怎么关心,我还打算将他送到国外去呢……颜先生,先交换个电话吧,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也好。”颜望之把名片递出去,忽然想起了甄宁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犹如漩涡般,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这样的人,不是会撒谎的,因为她不屑。

也许真的要带上厚衣服和武器?甄宁望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临城。

藏在她记忆中的临城。

末日尚未到来之前的临城。

一定是做梦吧,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城,早已经毁了……

在末日开始的第一天就毁了。

这是在做梦,但是死了之后还会做梦吗?

甄宁很清晰地记得,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死得一点也不甘心,死得满腔仇恨满怀怨怒。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世界的喧嚣随之撞入耳中。

甄宁闪电般抬起头,还未看清楚车里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撞死人了!”有人惊叫。

“没撞到吧?看不到血!”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昏倒的甄宁身旁查看情况。

车里驾车的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关切问道:“她没事吧?”

他敢肯定他没有撞到人。

好心人说道:“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不好了。”

男人看着甄宁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把她拦腰抱起放进车里:“那快点!你也跟着上车,免得警局做笔录了还要找人。”

……

甄宁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白。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这是什么地方?

死后的世界?

或者医院?

“你醒了?感觉怎样?”

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润而斯文,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甄宁极快地侧过头,看到一张长得很好看的俊脸,气质果真是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纯粹。

她认识这张脸。

可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阴郁沉默。

“我是颜望之。”青年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甄宁小姐吧?二十分钟前,你晕倒在铜雀大街,恰好我的车刚停在你面前,险些误会我把你撞了。”

甄宁并未接过名片,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颜望之顿了顿,把名片放在甄宁的枕头边,回答道:“2021年6月4日。甄宁小姐,你感觉如何?”

2021年?

2021年!

这是科技文明时代的最后一年!

也是黑暗时代的第一年!

她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2021?

回到末日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

颜望之看到甄宁又在出神,不免微微皱了眉,说道:“甄宁小姐,医生说你昏倒在马路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情绪过激。我与张先生把你送来医院……”

“谢谢。”甄宁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打断了颜望之的话,“谢谢你,颜先生。”

末日前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甄宁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被相恋四年的男友劈腿,情绪低落不思饮食,也是晕倒在马路上。

但她当时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他还给自己存了三千块,根本记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颜望之。

她回来了吗?

甄宁的指甲陷入掌心,感觉到久违的痛意。

她回来了。

回到末日开始的前一天。

“我给你存了三千块,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请拨打我的手机,我的律师将会……”

“足够了。”甄宁再次打断颜望之的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平视着对方,认真说道:“颜先生,我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颜望之看着甄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

甄宁毫不在意,郑重说道:“请你千万记住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和你关心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留在市区。最好是前往郊外的大堂山,带多几件厚衣服,有武器则带上武器。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不当一回事,因为我坚信你以后绝不会因听从我的忠告而后悔。”

感觉着丹田中流动的微弱气息,甄宁微微一笑,下床向病房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颜望之的视野中。

“颜先生,那位甄宁小姐?”几乎在甄宁离开的同时,去拿ct的好心人张先生推门而入,看到空荡荡的床位,不由愕然。

颜望之皱着眉头起身道:“她走了,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呀。”张先生摇摇头。

开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什么都没有。

颜望之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宽阔的医院走廊里已经看不到甄宁的身影。

这间医院很大,即便甄宁跑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

“她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颜望之收回目光,看向张先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在市区,最好是去城郊大堂山,要带厚衣服和武器。”

“这……”张先生觉得莫名其妙,可颜望之脸上太严肃,他便问,“她有说了什么原因吗?”

去大堂山没什么,但是带上厚衣服和武器……

临城地处南方,这时候早已热得不得了,带厚衣服?

耍着人玩呢。

至于武器,那就更扯了。

大堂山虽是最近几年才开发,但山上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连松鼠都少见。

“没说,只说我去了一定不会后悔。”颜望之问道,“张先生,明天恰好是星期六,你打算去大堂山爬山吗?”

张先生皱了眉头,觉得颜望之听从甄宁的决定并不怎么好。

不过颜望之说了去爬山,这个提议并不能说不好。

于是他说道:“我?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妻子和孩子应该很乐意,他们挺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颜先生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家庭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生一世不分离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一生一世不分离勿要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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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第一百一十七章 莹姑闭关筑基中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莹姑闭关筑基中请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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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镇上有人卖菜,种菜吃的人更多,程大山不认为自家种的菜能卖钱。程似玉建议他卖,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畚箕挑了三十斤蔬菜来到镇上。

程似玉当然是跟着他去的,教他吆喝:“阿爹,你声音大,你跟我一起喊。这里有全镇最好的青菜,好吃又健康,常吃身体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全镇最好的青菜只卖十文钱一斤!”

“什么?”程大山低呼,“十文钱一斤?你当大家是冤大头?”

“……那就八文钱?六文钱?四文钱?四文钱!不能再低了,再低咱就吃亏了!”程似玉是真心觉得空间泉水浇灌的青菜能卖出高价,十两银子一斤都是贱价。

会卖十文钱一斤,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家的菜好,得把名声打出来。

现实给了程似玉狠狠一击,四文钱的青菜引来不少围观者,买的一个也没有。她家菜确实颜值高没虫眼,可菜的颜值有什么用?长虫眼又不是不能吃。

镇上的消费水平太低,或者说,人们尚在温饱线上奋斗,缺乏追求美味的条件。

输给现实的程似玉不肯把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价出售,程大山无视她的想法,将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低为一文钱一斤,迅速卖光。

看见女儿情绪低迷,程大山想了想,问她:“想买什么吃?想买玩的吗?你妹妹想要一个风车,你想要什么?”

程似玉说:“我不要风车,我要阿爹告诉我,哪些药草能卖钱。我们不种菜卖了,我们种药草卖。”

程大山:“……原来我的小福星还是个小财迷。”

阿爹感到有点心酸,他合该撑起家业,现实却让女儿挖空法子思考赚钱。

但程似玉不是普通的孩子,程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们种的菜今天卖一文钱一斤,他们吃着觉得好吃,想找我们买,我们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他们不肯就不卖!”

不,阿爹你不懂,四文钱一斤照样亏上天。

父女俩收摊,程大山买了风车,把风车递给程似玉拿着,说:“这种小玩意我会做,就是没有染色的东西,做的风车被你妹妹嫌难看。”

程似玉看向手里染色的风车,道:“颜色太难看了,我喜欢不染色的。”

程大山高兴:“回家就给你做一个!”

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程大山连忙把女儿举到肩膀上坐,生怕她被坏人拐了去。

坐得高看得远,程似玉扶着父亲的脑袋,看到声源处是卖山鸡、兔子等野物的摊子。

当事人卖的是一头红瞳鹿,活的,现在被砍断了脖子。当事人气得涨红了脸,揪住买家的胳膊要算账:“你出不起钱就不买,杀了我的红瞳鹿干嘛?我不管,你要赔我,你不按照活鹿的价格赔我钱,我饶不了你!”

下一刻寒光乍现,鲜血飞溅,当事人抓住买家的手被砍断。

买家是戴着斗笠的男人,身材矮小,听声音约二十来岁,年轻气盛:“我没钱。你冒犯我,我能砍你两只手。你要我赔钱,我留你一只手,你满意吗?”

当事卖家的断腕血流如注,剧痛令他发出凄厉惨嚎:“啊啊啊,杀人啊!救命啊!”

买家不想听他尖叫,举起了手中长剑。

当事卖家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惧又怕:“饶、饶命!求求你,不要杀我!这红瞳鹿是你的,你别再砍我手,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买家特别冷静,指着抽搐的鹿尸道:“十八文钱一斤,我买了。”

剑归鞘,买家掏出一两银子和一吊钱递给卖家,拎起鹿尸和鹿头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们如避蛇蝎般飞快散去,留下断了一只手的卖家坐在地上哭。

程似玉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惨烈血案,程大山也看到了。程大山认识买家,眼见凶手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假装无意路过,朝那受害者喝道:“哭什么哭,赶紧捡起你的手,去药铺找周大夫帮你把手接上!”

说完没事人一样迅速离开,也不管买家有没有照做。

走出老远后,程似玉扭过头,买家已经捧着被砍断的手,踉踉跄跄地往药铺去。

她说:“阿爹——”

“别说话,闭嘴!”程大山打断她,“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立刻忘了这件事,我们得赶紧回家去!”

“砰!!”街边的商铺猛地关门。

摆摊的收拾东西准备走,逛街的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想在街上逗留。

程大山挑着担子扛着闺女,健步如飞地走在回家的泥路上。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家了,程大山低声询问闺女:“还怕不?怕就不要想,想多了也没用,是自己吓唬自己。”

程似玉已经缓过来,道:“阿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程大山停住,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那个人是谁?”程似玉小声问,“他砍了别人的手,官府不抓他吗?”

“没看清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反正是门派弟子,咱们惹不起,官府也不敢管。”程大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门派比官府厉害,但官府才是管我们的。”

“我记得那个人穿的衣服,他的袖口绣着三把出鞘的剑,他的剑也刻着三把出鞘的剑。”程似玉眼力出众,记忆力比眼力更佳,“阿爹,门派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去门派吗?能做门派弟子吗?那个人出手那么快,是不是他会武功?”

“不清楚,你不要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用。”程大山搪塞道,“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们在镇上的见闻,知道吗?”

他很忌讳门派。

门派是类似于地方黑恶势力、土皇帝的存在吗?

程似玉想着事情,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山路崎岖,爬到半山腰,路变得平坦,一个被荒草灌木掩藏的小湖映入了程似玉的视野之中。她听到哗啦啦水声,目光透过两米多高的荒草,看到碧绿水面飘着一个藤编的球,水声骤然间更响亮了。

程大山没有任何反应,程似玉冷静地收回了目光,第一次主动牵住程大山的手。

小湖渐渐落在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山路弯曲着向下。熟悉的村子位于山谷平地上,老房子像一个小盒子,门前有一条黄狗走过。

进了村,程似玉松开父亲的手,说:“阿爹,路上那个小湖怎么废弃了?”

程大山低头看了她一眼:“淹死过五个小孩和两个大人的湖,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捞鱼,捞上来的鱼吃过人肉,我们人是不能吃那种鱼的。”

“……这么吓人!”程似玉又握住父亲的宽厚的手,毫不犹豫地把路过小湖的所见所听告诉他,“阿爹,我是不是撞邪了?”

“阿玉别怕!”程大山努力地不露出惊惧神色,牵着闺女来到村口的社公祠,把镇上买的一包糖放上供桌,“阿玉,你是小孩子,受了惊吓容易沾染晦气。来,赶紧拜一下社公爷爷,去去晦气。”

社公即土地神,社公祠盖得简陋,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代表社公的是一块披着褪色红布的石头。

程似玉前世不信神不拜佛,这辈子投胎转世,没准真的有神佛?

拜一拜无妨。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拜了社公,希望社公拔除自己身上的晦气。

她爹也拜了社公。

两人在社公祠前静静地站五分钟,拿起供桌上的糖回家。

程似玉:“阿爹,不把糖留下?”

程大山:“留在那里会被别人偷走的。”

程似玉顿时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程似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热,按上辈子的经验,这是发烧了。她推醒姐姐,含糊道:“发烧,要吃药。”

程如华摸了她额头,连忙起来烧水给她喝,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清晨,烧退了,但程似玉病了两三天,之后才彻底摆脱发烧后遗症。

第三章

生病导致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病愈的程似玉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病存在着内情,但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阿爹阿娘和姐姐也不知道。

古代识字率低,程似玉的爹娘姐妹都是文盲,又生活在乡下,见识少得可怜。爷爷倒是认识字,二伯还考上秀才,这个秀才是爷爷竭尽心力供出来的,得到的回报是减免赋税。

爷爷奶奶想把程如华嫁给老鳏夫,那老鳏夫是秀才,能为二伯提供帮助。二伯想考举人,可是二伯农家子出身,又不富裕,考中秀才已是走了大运。

“阿娘,我们家有多少积蓄了?”程似玉认为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努力奋斗,不能做一条咸鱼。

“无端端的问这个干吗?”姚青桃说了个数字,“你阿爹正打算存钱买田买地,两亩旱地种不了多少吃的,一不小心就饿死人。今年得租种张大户的田地,到时有了收成,张大户管咱要六成租子,太多了!”

“赚钱真不容易。”程似玉感叹一声。

青菜不值钱,程似玉和程月圆来到山脚下,挖药草幼苗回家种。这里距离村子很近,野兽一般不踏足,只是长在这里的药草不多,稍大点的别人早就挖走了,剩下的幼苗也遭到熊孩子摧残。

姐妹俩忙活了半天,将挖起来的五六十株药草幼苗种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浇了水。

季节即将入秋,虾蟹田螺肥美可口,程月圆叫了程如华,三姐妹一起下水捞虾捉蟹摸田螺。别人看见了,有样学样,村子附近的虾蟹田螺被捉了个清光。

流经村子的小河深约两米宽约四五米,程似玉盯上河里的鱼,软磨硬泡硬是让程大山找他的朋友借了一张渔网。为了捞到最多的鱼,她用蚯蚓、面粉和灵泉水做了饵食,抛洒在河面上,将鱼诱进网里,果然捞到不少鱼。

秋高气爽,阳光的热度依然停留在盛夏。

姚青桃和程如华把鱼杀了,用盐和酱油腌过一遍,挂起来晒去水分。奶奶和两个伯母又打着一家人的旗号登门要好处,姚青桃性子绵软,程如华却是彪悍,举着菜刀把伯母打出去。奶奶是长辈,不能打出去,程如华捏着鼻子挑了两条最小的鱼。

村人惊于程大山的收获,也借来渔网捞鱼,只是程似玉做的饵食几乎将河里的大鱼一网打尽,捞鱼的村人没讨到多少便宜。

有个叫李大贵的村民不认输,河里捞不到鱼,那个淹死七个人的湖肯定有鱼。他不傻,先把湖里的水放干,再下去捉鱼。

湖里的鱼吃过人肉,村人不吃,拿去镇上总会有人买。

程大山看不惯此人做法,再三叮嘱自家三个孩子:“他要捉鱼,你们千万别去看热闹,那湖晦气。”

程似玉三姐妹没去看。

听说湖水下降后,湖里冒出一条满口尖牙的鱼,咬伤了一个围观村民的腿肚子。村子里的郎中给这个人包扎,但这个人很快出现头疼、发热、呕吐等一系列症状,被他爹娘抬到李大贵家里要求赔医药费。

李大贵起初不肯赔,眼见受伤的村民伤口发黑口吐白沫,李大贵怕他死了,掏钱给三分之一医药费。受伤的村民送到镇上药铺,命保住了,被咬的那条腿失去知觉,等同废掉,从此和李大贵结仇。

弄出如此恶事,小湖曾经淹死七个人的可怕旧闻被提起并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谁敢买这个湖里的鱼吃,连带着鲜鱼干鱼价格下跌,鱼贩子赚不到钱还亏了本,把李大贵记恨上了。李大贵捞上来的鱼卖不出,赔医药费损失了一笔钱,很不甘心,索性学习姚青桃把鱼剖开晒干,鱼刚剖到一半,就被邻居抢了鱼倒进粪坑里。

“你这个黑心肝烂肺的王八蛋,还想拿这些鱼去祸害别人?万一别人吃鱼吃死了,别人怎么看我们村?你想让别人把我们村当仇人吗?!”邻居非常愤怒。

第一百一十八章 家主换个人当吧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家主换个人当吧请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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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听说有不怕死的熊孩子在湖边玩,捡到一块墨玉,偷偷带回家。随后这家人吃了山上采的野菜,一家十口全被毒死,原因是野菜里面混了毒草。村里人把墨玉和这家人的死联系在一起,特地请了道士超度亡魂,将墨玉扔回湖里。

彼时程似玉觉得村人迷信,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改变想法:外村有人听说湖里扔了墨玉,跑来捞,结果溺死湖中。

这件事引来神秘的门派中人,此人掏钱雇村人放干湖水,把湖里的淤泥捞到岸上,又在淤泥里发现墨玉。

村人不敢碰墨玉,门派中人乐呵呵地把墨玉捡起来洗干净擦去水珠,放进一个精致木盒,并开出悬赏让村人找玉。村人害怕的墨玉对门派中人来说似乎很值钱,门派中人请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来到湖边,老太太绕着湖走了几圈,说湖里至少有七块墨玉。

已有两块墨玉被找到,剩下的五块还藏在淤泥里。

有胆大的村人询问门派中人,想知道那一家十口人是不是和湖、和墨玉有关。程似玉也想知道,不过门派中人没有说,反而削去提问那位村人的一块头皮。

程大山谨慎,没有参与和湖有关的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门派中人听说他种的青菜好吃,要求他按着一日三餐把青菜送到镇上来。门派中人瞧不上村子里的泥砖房,借住在镇上财主家,财主家的儿子奉命守在湖边监督人们找玉。

从村里去镇上,以程大山的脚程,也要走一个半小时,一天三个来回就是九个小时。门派中人嘴巴刁,早上送的菜不能留到中午吃。

送菜送了二十多天,湖里剩下的五块墨玉找齐了,门派中人也该走了。他丢给程大山十两银子当是买菜的钱,问程大山肯不肯跟他回门派种菜。

他问得轻巧,程大山知他不是善茬,离开财主家时浑身冷汗,腿肚子发软,好险没有摔倒在地上。

别人不知道内情,以为程大山擅长伺候青菜。

程大山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不擅长种菜,菜园里的菜长得茁壮又好吃,要么是土地适合拿来种菜,要么是他的女儿程似玉拥有特殊的种菜技巧。

回到家中,程大山没有跟家里人说门派中人邀请他去门派种菜,十两银子交给姚青桃,叫了程似玉去菜园除草。

“那个人和阿爹说什么了?”程似玉看出程大山藏着心事。

程大山如实回答了,对程似玉说道:“我们以后不种菜,好不好?”

“干嘛不种?”程似玉反问,“那个人要是再来这里,发现你没有种菜,你不妨猜测一下他会怎么想。”

“……”程大山不说话了。

其实程似玉是很小心的,她通过试验知道随身空间里的灵泉水能够让青菜长得更快更好吃,若是早晚各浇一次灵泉水,需要四十天才能长成的青菜可以在四天内长成,而且青菜的卖相一看就知道不平凡。

这样的菜拿出来,会招来麻烦。

所以,程似玉把灵泉水稀释在井水里继续做试验,得到比普通青菜好两成的青菜,记下灵泉水和井水的稀释比例。用稀释灵泉水种出的第一批青菜,被程大山拿去镇上卖,并从十文钱一斤降到一文钱一斤,往后几批也是如此。

世界太危险了,怀璧其罪的道理,程似玉是知道的。

“阿爹莫要想太多,那个人喜欢吃我们家的菜,我们把菜卖给镇上的食肆,卖给财主大户们,多多赚钱才是正经事。”程似玉安抚父亲,“我们住的这个村子太偏,路又窄又陡,板车进不来,在这里种田是没有前途的,我们要攒钱搬出去。莫说县城,即便在镇上种菜,也比这里好。”

“赚钱确实是头等要事,不过我没想过搬家……”程大山认真思考程似玉的话,“搬家要和你阿娘、你姐姐、你妹妹一起商量。”

姚青桃不想搬家:“我们不是镇上的人,搬去镇上被欺负了,村里的人可不会帮我们。”

程如华有点想搬家:“住在村子里,我们天天被奶奶和大伯母二伯母闹,太烦了。”

程月圆说:“镇上好,买豆腐买猪肉方便。”

程大山一天三趟去镇上送菜,家里的三餐比从前丰盛了。

一家人商量了好些天,最保守的姚青桃被说服,赞同搬去镇上住。

搬家是长期计划,程大山在镇上没有田地和房屋,拿什么谋生?必须攒钱买田地房屋!

镇上的食肆很欢迎程大山登门,因程大山给门派中人送菜,食肆不敢跟门派中人抢,已经很久没吃过程家的青菜。

原先,食肆向程大山买青菜是两文钱一斤,现在程大山提出卖四文钱一斤,食肆不乐意了。程大山赶着去财主地主等大户家推销自家的菜,食肆不同意四文钱一斤,他直接走了,食肆发现他是真走,连忙追出去。

爱买买,不买拉倒。

程大山与食肆谈妥价钱,十文钱三斤菜。又与地主财主家谈,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摘菜,将菜送到镇上卖,赚的都是辛苦钱。

和货郎的合作已经断掉了,程似玉和姚青桃在镇上买了各式各样的布,用这些布做小动物玩偶。姚青桃本想做几个出来试试水,程似玉深知小动物玩偶的市场有多大,吓唬姚青桃道:

“阿娘,我们做的玩偶绝对不愁卖!你别想着试水,等你试过水,你知道好卖,别人也知道,到时我们卖不过别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点子?”

“万一卖不出去,那怎么办?”姚青桃担心亏了。

“不会卖不出去的,阿娘请信我。”程似玉没有画新的卡通动物,凯蒂猫的形象被传得人尽皆知,绣着凯蒂猫的荷包、手帕到处都是,布偶市场还是一片空白呢。

制作布偶需要填充物,程似玉用不起棉花,也用不起碎布。

在村子里,人们制作枕头的填充物是一种水草,捞起来晒干了揉搓一番,水草会变得很柔软,缺点是水草会散发一种难闻的水腥味。

程似玉偶然间发现,稀释的灵泉水可以去掉水草腥味,布偶填充物的问题就此解决。

水草十分常见,长得也快,程似玉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在村子里收购,人人都问她拿水草做什么用。

“做枕头卖。”程似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别人也是长脑子的,不信她,怀疑她有赚钱的好点子,一天三顿跑来打听。

程如华很不喜欢这些人,问程似玉:“你干嘛告诉他们你做布偶?”

程似玉:“我们吃肉,也得给别人喝口汤。别人承我们的恩惠,欠了我们人情,以后我们有难,别人也能帮忙说两句公道话。反正,布偶卖出去之后,大家都会做布偶,让大家早点知道不碍事的。”

她有去除水草腥味的窍门,别人可没有。

姚青桃一口气做了两百只布偶,都是凯蒂猫形象,拿去县城卖了钱,将利润除以耗费的时间,比种菜赚的多一点。

“肯花钱买布偶的人太少了,这就跟很少人愿意买贵价菜一样,人们在填饱肚子之前,不会思考菜好不好吃,也不会花钱买玩具。”程似玉不满意布偶的销售成绩,“贵价菜,得卖给地主财主们;布偶,也得卖给地主财主家的孩子。”

问题是程大山和姚青桃没有门路,地主财主们不好打交道,食肆布庄也不好打交道,良心买家、良心商人可遇不可求。

另外,经过门派中人要求程大山送菜一事,程似玉考虑再三,歇了卖药草的念头。

卖菜的一个月收入约是十两银子,卖布偶是十三两,卖刺绣作品、竹器、络子等零零碎碎的收入加起来约有四五两,除去支出,一个月能存二十一二两。镇上的田地比村子的贵,旱地五六两一亩,水田七八两一亩,若是存的钱全部买旱地,一个月能买四亩地。

这收入是程大山从前不敢想的,他开始留意镇子上的田地买卖情况,为搬到镇上住做准备。

在程似玉恢复神智满一年的那个月,镇上有人卖田地,得知消息的程大山找到那人,买了七亩旱地和三亩水田,又买了一块宅基地,请人盖房子。

盖好的房子晾了一个月,程似玉一家正式入住,村子里的老房子和田地各自找了买家,卖得的钱被拿去找木匠打了新家具。

新房子比老房子大,程似玉有了自己的房间,但她更想去镇上的学堂读书。

“学堂里都是男孩子,你会被欺负的。”程大山说。

“阿爹,我也去,我保护姐姐!”程月圆也想读书认字,“我能打!村子里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打不过我!”

“你一个人能打得了多少人?”程大山还是担心家里的两个女孩受欺负,“花钱请识字的老先生到家里上课太费钱了,学堂里识字的学生,请学生来家里上课怎样?”

“学生自己还要学习知识,教不了阿玉。”姚青桃道,“先请个读书好的学生来家里教几天看看情况,阿玉觉得怎样?”

“听阿娘的。”程似玉上辈子念过书,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买一本字典就能看懂书上写的是什么了,“读书能使人进步,阿爹、阿娘、姐姐也一起学认字吧。”

程大山摇摇头:“有那时间不如多做两个布偶,多绣两块手帕。我们买了田地,种的菜多了,送到别的镇卖,就能赚更多钱。”

别的镇也听说程大山种的菜好吃,有几个菜贩子天天跑来找程大山买菜,程大山想把卖菜生意扩大,最近忙得很。

程似玉说:“阿爹找个干活的长工就不用那样辛苦了,有长工帮忙,也能抽出时间认字学算术。”

家里的账本是她管,可她不能时刻跟着程大山。

程大山因不懂算术吃过亏,听她这样说,答应一起学习。

学堂里的先生过得比普通镇民富裕些,时不时找程大山买菜,程大山要找教认字的学生,先生马上给了他建议。

学习好的未必会教书,姚青桃把先生推荐的学生挨个请回家里上课,通过对比选中教得最好的一个留下来,打算长期聘用。

程似玉学得最快,半个月之内学会常用字,程月圆次之,姚青桃第三,程大山和程如华的成绩不幸垫底。

教他们的学生在学堂里念了七年书,能说出从古到今有几个朝代,问他世界有多大,他被问懵了,反问程似玉:“世界如此辽阔,人力如何测量?”

“测量的方法肯定有,普通人想不到,不代表所有人想不到。”程似玉怂恿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学堂里的先生懂得比你多,你去问他们,说不定他们能给答案。”

姑且不提世界多大,这里和古代中国很相似,历史中掺杂神话,偶有得道高士和仙人出没,像某朝皇帝力能拔山、某年某地天生异兽等故事非常多。程似玉辨不出真与假,拿来问上课的小先生,小先生也说不出子丑寅卯。

至于程似玉一直想了解的门派,小先生有些忌惮,压低声音鄙夷地说道:“逞凶斗狠的粗野莽夫而已,有点本事就胡作非为,个个都该死。”

“粗野莽夫?”程似玉疑惑,“他们不会抓鬼驱邪?不会飞天遁地?”

“你见过有人在天上飞?”小先生翻白眼。

“没有。”

程似玉也没见过翼展超过两米的大鸟在天上飞,翼展两米以下的倒是见过。

小先生说:“会抓鬼驱邪的是道士、天师们,一般出身世家,也有门派出身的。像半年前来我们镇上找墨玉的那个人,他可能懂一点抓鬼驱邪的方术,距离飞天遁地差得远呢。”

“官府管得住吗?”程似玉小声问。

“想管,能管,但管不过来。”小先生说。

没有哪个政权能容忍不受控制的不安分势力,本朝有专门针对武林人士的特殊机构,也有管辖方外之人的机构。但武林人士处处可见,方外之人神神秘秘,官府管他们管得有心无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祖宗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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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阅了其实也不要紧,作者会换上正确内容,不过,等我更新再订阅更好。

……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镇上有人卖菜,种菜吃的人更多,程大山不认为自家种的菜能卖钱。程似玉建议他卖,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畚箕挑了三十斤蔬菜来到镇上。

第一百二十章 六叔公也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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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坑是不会坑的,就是作者词汇量贫乏,写得慢。

……

……

镇上有人卖菜,种菜吃的人更多,程大山不认为自家种的菜能卖钱。程似玉建议他卖,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畚箕挑了三十斤蔬菜来到镇上。

程似玉当然是跟着他去的,教他吆喝:“阿爹,你声音大,你跟我一起喊。这里有全镇最好的青菜,好吃又健康,常吃身体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全镇最好的青菜只卖十文钱一斤!”

“什么?”程大山低呼,“十文钱一斤?你当大家是冤大头?”

“……那就八文钱?六文钱?四文钱?四文钱!不能再低了,再低咱就吃亏了!”程似玉是真心觉得空间泉水浇灌的青菜能卖出高价,十两银子一斤都是贱价。

会卖十文钱一斤,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家的菜好,得把名声打出来。

现实给了程似玉狠狠一击,四文钱的青菜引来不少围观者,买的一个也没有。她家菜确实颜值高没虫眼,可菜的颜值有什么用?长虫眼又不是不能吃。

镇上的消费水平太低,或者说,人们尚在温饱线上奋斗,缺乏追求美味的条件。

输给现实的程似玉不肯把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价出售,程大山无视她的想法,将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低为一文钱一斤,迅速卖光。

看见女儿情绪低迷,程大山想了想,问她:“想买什么吃?想买玩的吗?你妹妹想要一个风车,你想要什么?”

程似玉说:“我不要风车,我要阿爹告诉我,哪些药草能卖钱。我们不种菜卖了,我们种药草卖。”

程大山:“……原来我的小福星还是个小财迷。”

阿爹感到有点心酸,他合该撑起家业,现实却让女儿挖空法子思考赚钱。

但程似玉不是普通的孩子,程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们种的菜今天卖一文钱一斤,他们吃着觉得好吃,想找我们买,我们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他们不肯就不卖!”

不,阿爹你不懂,四文钱一斤照样亏上天。

父女俩收摊,程大山买了风车,把风车递给程似玉拿着,说:“这种小玩意我会做,就是没有染色的东西,做的风车被你妹妹嫌难看。”

程似玉看向手里染色的风车,道:“颜色太难看了,我喜欢不染色的。”

程大山高兴:“回家就给你做一个!”

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程大山连忙把女儿举到肩膀上坐,生怕她被坏人拐了去。

坐得高看得远,程似玉扶着父亲的脑袋,看到声源处是卖山鸡、兔子等野物的摊子。

当事人卖的是一头红瞳鹿,活的,现在被砍断了脖子。当事人气得涨红了脸,揪住买家的胳膊要算账:“你出不起钱就不买,杀了我的红瞳鹿干嘛?我不管,你要赔我,你不按照活鹿的价格赔我钱,我饶不了你!”

下一刻寒光乍现,鲜血飞溅,当事人抓住买家的手被砍断。

买家是戴着斗笠的男人,身材矮小,听声音约二十来岁,年轻气盛:“我没钱。你冒犯我,我能砍你两只手。你要我赔钱,我留你一只手,你满意吗?”

当事卖家的断腕血流如注,剧痛令他发出凄厉惨嚎:“啊啊啊,杀人啊!救命啊!”

买家不想听他尖叫,举起了手中长剑。

当事卖家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惧又怕:“饶、饶命!求求你,不要杀我!这红瞳鹿是你的,你别再砍我手,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买家特别冷静,指着抽搐的鹿尸道:“十八文钱一斤,我买了。”

剑归鞘,买家掏出一两银子和一吊钱递给卖家,拎起鹿尸和鹿头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们如避蛇蝎般飞快散去,留下断了一只手的卖家坐在地上哭。

程似玉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惨烈血案,程大山也看到了。程大山认识买家,眼见凶手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假装无意路过,朝那受害者喝道:“哭什么哭,赶紧捡起你的手,去药铺找周大夫帮你把手接上!”

说完没事人一样迅速离开,也不管买家有没有照做。

走出老远后,程似玉扭过头,买家已经捧着被砍断的手,踉踉跄跄地往药铺去。

她说:“阿爹”

“别说话,闭嘴!”程大山打断她,“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立刻忘了这件事,我们得赶紧回家去!”

“砰!!”街边的商铺猛地关门。

摆摊的收拾东西准备走,逛街的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想在街上逗留。

程大山挑着担子扛着闺女,健步如飞地走在回家的泥路上。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家了,程大山低声询问闺女:“还怕不?怕就不要想,想多了也没用,是自己吓唬自己。”

程似玉已经缓过来,道:“阿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程大山停住,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那个人是谁?”程似玉小声问,“他砍了别人的手,官府不抓他吗?”

“没看清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反正是门派弟子,咱们惹不起,官府也不敢管。”程大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门派比官府厉害,但官府才是管我们的。”

“我记得那个人穿的衣服,他的袖口绣着三把出鞘的剑,他的剑也刻着三把出鞘的剑。”程似玉眼力出众,记忆力比眼力更佳,“阿爹,门派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去门派吗?能做门派弟子吗?那个人出手那么快,是不是他会武功?”

“不清楚,你不要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用。”程大山搪塞道,“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们在镇上的见闻,知道吗?”

他很忌讳门派。

门派是类似于地方黑恶势力、土皇帝的存在吗?

程似玉想着事情,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山路崎岖,爬到半山腰,路变得平坦,一个被荒草灌木掩藏的小湖映入了程似玉的视野之中。她听到哗啦啦水声,目光透过两米多高的荒草,看到碧绿水面飘着一个藤编的球,水声骤然间更响亮了。

程大山没有任何反应,程似玉冷静地收回了目光,第一次主动牵住程大山的手。

小湖渐渐落在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山路弯曲着向下。熟悉的村子位于山谷平地上,老房子像一个小盒子,门前有一条黄狗走过。

进了村,程似玉松开父亲的手,说:“阿爹,路上那个小湖怎么废弃了?”

程大山低头看了她一眼:“淹死过五个小孩和两个大人的湖,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捞鱼,捞上来的鱼吃过人肉,我们人是不能吃那种鱼的。”

“……这么吓人!”程似玉又握住父亲的宽厚的手,毫不犹豫地把路过小湖的所见所听告诉他,“阿爹,我是不是撞邪了?”

“阿玉别怕!”程大山努力地不露出惊惧神色,牵着闺女来到村口的社公祠,把镇上买的一包糖放上供桌,“阿玉,你是小孩子,受了惊吓容易沾染晦气。来,赶紧拜一下社公爷爷,去去晦气。”

社公即土地神,社公祠盖得简陋,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代表社公的是一块披着褪色红布的石头。

程似玉前世不信神不拜佛,这辈子投胎转世,没准真的有神佛?

拜一拜无妨。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拜了社公,希望社公拔除自己身上的晦气。

她爹也拜了社公。

两人在社公祠前静静地站五分钟,拿起供桌上的糖回家。

程似玉:“阿爹,不把糖留下?”

程大山:“留在那里会被别人偷走的。”

程似玉顿时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程似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热,按上辈子的经验,这是发烧了。她推醒姐姐,含糊道:“发烧,要吃药。”

程如华摸了她额头,连忙起来烧水给她喝,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清晨,烧退了,但程似玉病了两三天,之后才彻底摆脱发烧后遗症。

第三章

生病导致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病愈的程似玉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病存在着内情,但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阿爹阿娘和姐姐也不知道。

古代识字率低,程似玉的爹娘姐妹都是文盲,又生活在乡下,见识少得可怜。爷爷倒是认识字,二伯还考上秀才,这个秀才是爷爷竭尽心力供出来的,得到的回报是减免赋税。

爷爷奶奶想把程如华嫁给老鳏夫,那老鳏夫是秀才,能为二伯提供帮助。二伯想考举人,可是二伯农家子出身,又不富裕,考中秀才已是走了大运。

“阿娘,我们家有多少积蓄了?”程似玉认为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努力奋斗,不能做一条咸鱼。

“无端端的问这个干吗?”姚青桃说了个数字,“你阿爹正打算存钱买田买地,两亩旱地种不了多少吃的,一不小心就饿死人。今年得租种张大户的田地,到时有了收成,张大户管咱要六成租子,太多了!”

“赚钱真不容易。”程似玉感叹一声。

青菜不值钱,程似玉和程月圆来到山脚下,挖药草幼苗回家种。这里距离村子很近,野兽一般不踏足,只是长在这里的药草不多,稍大点的别人早就挖走了,剩下的幼苗也遭到熊孩子摧残。

姐妹俩忙活了半天,将挖起来的五六十株药草幼苗种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浇了水。

季节即将入秋,虾蟹田螺肥美可口,程月圆叫了程如华,三姐妹一起下水捞虾捉蟹摸田螺。别人看见了,有样学样,村子附近的虾蟹田螺被捉了个清光。

流经村子的小河深约两米宽约四五米,程似玉盯上河里的鱼,软磨硬泡硬是让程大山找他的朋友借了一张渔网。为了捞到最多的鱼,她用蚯蚓、面粉和灵泉水做了饵食,抛洒在河面上,将鱼诱进网里,果然捞到不少鱼。

秋高气爽,阳光的热度依然停留在盛夏。

姚青桃和程如华把鱼杀了,用盐和酱油腌过一遍,挂起来晒去水分。奶奶和两个伯母又打着一家人的旗号登门要好处,姚青桃性子绵软,程如华却是彪悍,举着菜刀把伯母打出去。奶奶是长辈,不能打出去,程如华捏着鼻子挑了两条最小的鱼。

村人惊于程大山的收获,也借来渔网捞鱼,只是程似玉做的饵食几乎将河里的大鱼一网打尽,捞鱼的村人没讨到多少便宜。

有个叫李大贵的村民不认输,河里捞不到鱼,那个淹死七个人的湖肯定有鱼。他不傻,先把湖里的水放干,再下去捉鱼。

湖里的鱼吃过人肉,村人不吃,拿去镇上总会有人买。

程大山看不惯此人做法,再三叮嘱自家三个孩子:“他要捉鱼,你们千万别去看热闹,那湖晦气。”

程似玉三姐妹没去看。

听说湖水下降后,湖里冒出一条满口尖牙的鱼,咬伤了一个围观村民的腿肚子。村子里的郎中给这个人包扎,但这个人很快出现头疼、发热、呕吐等一系列症状,被他爹娘抬到李大贵家里要求赔医药费。

李大贵起初不肯赔,眼见受伤的村民伤口发黑口吐白沫,李大贵怕他死了,掏钱给三分之一医药费。受伤的村民送到镇上药铺,命保住了,被咬的那条腿失去知觉,等同废掉,从此和李大贵结仇。

弄出如此恶事,小湖曾经淹死七个人的可怕旧闻被提起并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谁敢买这个湖里的鱼吃,连带着鲜鱼干鱼价格下跌,鱼贩子赚不到钱还亏了本,把李大贵记恨上了。李大贵捞上来的鱼卖不出,赔医药费损失了一笔钱,很不甘心,索性学习姚青桃把鱼剖开晒干,鱼刚剖到一半,就被邻居抢了鱼倒进粪坑里。

“你这个黑心肝烂肺的王八蛋,还想拿这些鱼去祸害别人?万一别人吃鱼吃死了,别人怎么看我们村?你想让别人把我们村当仇人吗?!”邻居非常愤怒。

又听说有不怕死的熊孩子在湖边玩,捡到一块墨玉,偷偷带回家。随后这家人吃了山上采的野菜,一家十口全被毒死,原因是野菜里面混了毒草。村里人把墨玉和这家人的死联系在一起,特地请了道士超度亡魂,将墨玉扔回湖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煮豆燃萁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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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听说有不怕死的熊孩子在湖边玩,捡到一块墨玉,偷偷带回家。随后这家人吃了山上采的野菜,一家十口全被毒死,原因是野菜里面混了毒草。村里人把墨玉和这家人的死联系在一起,特地请了道士超度亡魂,将墨玉扔回湖里。

彼时程似玉觉得村人迷信,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改变想法:外村有人听说湖里扔了墨玉,跑来捞,结果溺死湖中。

这件事引来神秘的门派中人,此人掏钱雇村人放干湖水,把湖里的淤泥捞到岸上,又在淤泥里发现墨玉。

村人不敢碰墨玉,门派中人乐呵呵地把墨玉捡起来洗干净擦去水珠,放进一个精致木盒,并开出悬赏让村人找玉。村人害怕的墨玉对门派中人来说似乎很值钱,门派中人请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来到湖边,老太太绕着湖走了几圈,说湖里至少有七块墨玉。

已有两块墨玉被找到,剩下的五块还藏在淤泥里。

有胆大的村人询问门派中人,想知道那一家十口人是不是和湖、和墨玉有关。程似玉也想知道,不过门派中人没有说,反而削去村人的一块头皮。

程大山谨慎,没有参与和湖有关的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门派中人听说他种的青菜好吃,要求他按着一日三餐把青菜送到镇上来。门派中人瞧不上村子里的泥砖房,借住在镇上财主家,财主家的儿子奉命守在湖边监督人们找玉。

从村里去镇上,以程大山的脚程,也要走一个半小时,一天三个来回就是九个小时。门派中人嘴巴刁,早上送的菜不能留到中午吃。

送菜送了二十多天,湖里剩下的五块墨玉找齐了,门派中人也该走了。他丢给程大山十两银子当是买菜的钱,问程大山肯不肯跟他回门派种菜。

他问得轻巧,程大山知他不是善茬,离开财主家时浑身冷汗,腿肚子发软,好险没有摔倒在地上。

别人不知道内情,以为程大山擅长伺候青菜。

程大山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不擅长种菜,菜园里的菜长得茁壮又好吃,要么是土地适合拿来种菜,要么是他的女儿程似玉拥有特殊的种菜技巧。

回到家中,程大山没有跟家里人说门派中人邀请他去门派种菜,十两银子交给姚青桃,叫了程似玉去菜园除草。

“那个人和阿爹说什么了?”程似玉看出程大山藏着心事。

程大山如实回答了,对程似玉说道:“我们以后不种菜,好不好?”

“干嘛不种?”程似玉反问,“那个人要是再来这里,发现你没有种菜,你不妨猜测一下他会怎么想。”

“……”程大山不说话了。

其实程似玉是很小心的,她通过试验知道随身空间里的灵泉水能够让青菜长得更快更好吃,若是早晚各浇一次灵泉水,需要四十天才能长成的青菜可以在四天内长成,而且青菜的卖相一看就知道不平凡。

这样的菜拿出来,会招来麻烦。

所以,程似玉把灵泉水稀释在井水里继续做试验,得到比普通青菜好两成的青菜,记下灵泉水和井水的稀释比例。用稀释灵泉水种出的第一批青菜,被程大山拿去镇上卖,并从十文钱一斤降到一文钱一斤,往后几批也是如此。

世界太危险了,怀璧其罪的道理,程似玉是知道的。

“阿爹莫要想太多,那个人喜欢吃我们家的菜,我们把菜卖给镇上的食肆,卖给财主大户们,多多赚钱才是正经事。”程似玉安抚父亲,“我们住的这个村子太偏,路又窄又陡,板车进不来,在这里种田是没有前途的,我们要攒钱搬出去。莫说县城,即便在镇上种菜,也比这里好。”

“赚钱确实是头等要事,不过我没想过搬家……”程大山认真思考程似玉的话,“搬家要和你阿娘、你姐姐、你妹妹一起商量。”

姚青桃不想搬家:“我们不是镇上的人,搬去镇上被欺负了,村里的人可不会帮我们。”

程如华有点想搬家:“住在村子里,我们天天被奶奶和大伯母二伯母闹,太烦了。”

程月圆说:“镇上好,买豆腐买猪肉方便。”

程大山一天三趟去镇上送菜,家里的三餐比从前丰盛了。

一家人商量了好些天,最保守的姚青桃被说服,赞同搬去镇上住。

搬家是长期计划,程大山在镇上没有田地和房屋,拿什么谋生?必须攒钱买田地房屋!

镇上的食肆很欢迎程大山登门,因程大山给门派中人送菜,食肆不敢跟门派中人抢,已经很久没吃过程家的青菜。

原先,食肆向程大山买青菜是两文钱一斤,现在程大山提出卖四文钱一斤,食肆不乐意了。程大山赶着去财主地主等大户家推销自家的菜,食肆不同意四文钱一斤,他直接走了,食肆发现他是真走,连忙追出去。

爱买买,不买拉倒,程大山与食肆谈妥价钱,十文钱三斤菜。又与地主财主家谈,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摘菜,将菜送到镇上卖,赚的都是辛苦钱。

和货郎的合作已经断掉了,程似玉和姚青桃在镇上买了各式各样的布,用这些布做小动物玩偶。姚青桃本想做几个出来试试水,程似玉深知小动物玩偶的市场有多大,吓唬姚青桃道:“阿娘,我们做的玩偶绝对不愁卖!你别想着试水,等你试过水,你知道好卖,别人也知道,到时我们卖不过别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点子?”

“万一卖不出去,那怎么办?”姚青桃担心亏了。

“不会卖不出去的,阿娘请信我。”程似玉没有画新的卡通动物,凯蒂猫的形象被传得人尽皆知,绣着凯蒂猫的荷包、手帕到处都是,布偶市场还是一片空白呢。

制作布偶需要填充物,程似玉用不起棉花,也用不起碎布。

在村子里,人们制作枕头的填充物是一种水草,捞起来晒干了揉搓一番,水草会变得很柔软,缺点是水草会散发一种难闻的水腥味。

程似玉偶然间发现,稀释的灵泉水可以去掉水草腥味,布偶填充物的问题就此解决。

水草十分常见,长得也快,程似玉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在村子里收购,人人都问她拿水草做什么用。

“做枕头卖。”程似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别人也是长脑子的,不信她,怀疑她有赚钱的好点子,一天三顿跑来打听。

程如华很不喜欢这些人,问程似玉:“你干嘛告诉他们你做布偶?”

程似玉:“我们吃肉,也得给别人喝口汤。别人承我们的恩惠,欠了我们人情,以后我们有难,别人也能帮忙说两句公道话。反正,布偶卖出去之后,大家都会做布偶,让大家早点知道不碍事的。”

她有去除水草腥味的窍门,别人可没有。

姚青桃一口气做了两百只布偶,都是凯蒂猫形象,拿去县城卖了钱,将利润除以耗费的时间,比种菜赚的多一点。

“肯花钱买布偶的人太少了,这就跟很少人愿意买贵价菜一样,人们在填饱肚子之前,不会思考菜好不好吃,也不会花钱买玩具。”程似玉不满意布偶的销售成绩,“贵价菜,得卖给地主财主们;布偶,也得卖给地主财主家的孩子。”

问题是程大山和姚青桃没有门路,地主财主们不好打交道,食肆布庄也不好打交道,良心买家、良心商人可遇不可求。

另外,经过门派中人要求程大山送菜一事,程似玉考虑再三,歇了卖药草的念头。

卖菜的一个月收入约是十两银子,卖布偶是十三两,卖刺绣作品、竹器、络子等零零碎碎的收入加起来约有四五两,除去支出,一个月能存二十一二两。镇上的田地比村子的贵,旱地五六两一亩,水田七八两一亩,若是存的钱全部买旱地,一个月能买四亩地。

这收入是程大山从前不敢想的,他开始留意镇子上的田地买卖情况,为搬到镇上住做准备。

在程似玉恢复神智满一年的那个月,镇上有人卖田地,得知消息的程大山找到那人,买了七亩旱地和三亩水田,又买了一块宅基地,请人盖房子。

盖好的房子晾了一个月,程似玉一家正式入住,村子里的老房子和田地各自找了买家,卖得的钱被拿去找木匠打了新家具。

新房子比老房子大,程似玉有了自己的房间,但她更想去镇上的学堂读书。

“学堂里都是男孩子,你会被欺负的。”程大山说。

“阿爹,我也去,我保护姐姐!”程月圆也想读书认字,“我能打!村子里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打不过我!”

“你一个人能打得了多少人?”程大山还是担心家里的两个女孩受欺负,“花钱请识字的老先生到家里上课太费钱了,学堂里识字的学生,请学生来家里上课怎样?”

“学生自己还要学习知识,教不了阿玉。”姚青桃道,“先请个读书好的学生来家里教几天看看情况,阿玉觉得怎样?”

“听阿娘的。”程似玉上辈子念过书,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买一本字典就能看懂书上写的是什么了,“读书能使人进步,阿爹、阿娘、姐姐也一起学认字吧。”

程大山摇摇头:“有那时间不如多做两个布偶,多绣两块手帕。我们买了田地,种的菜多了,送到别的镇卖,就能赚更多钱。”

别的镇也听说程大山种的菜好吃,有几个菜贩子天天跑来找程大山买菜,程大山想把卖菜生意扩大,最近忙得很。

程似玉说:“阿爹找个干活的长工就不用那样辛苦了,有长工帮忙,也能抽出时间认字学算术。”

家里的账本是她管,可她不能时刻跟着程大山。

程大山因不懂算术吃过亏,听她这样说,答应一起学习。

学堂里的先生过得比普通镇民富裕些,时不时找程大山买菜,程大山要找教认字的学生,先生马上给了他建议。

学习好的未必会教书,姚青桃把先生推荐的学生挨个请回家里上课,通过对比选中教得最好的一个留下来,打算长期聘用。

程似玉学得最快,半个月之内学会常用字,程月圆次之,姚青桃第三,程大山和程如华的成绩不幸垫底。

教他们的学生在学堂里念了七年书,能说出从古到今有几个朝代,问他世界有多大,他被问懵了,反问程似玉:“世界如此辽阔,人力如何测量?”

“测量的方法肯定有,普通人想不到,不代表所有人想不到。”程似玉怂恿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学堂里的先生懂得比你多,你去问他们,说不定他们能给答案。”

姑且不提世界多大,这里和古代中国很相似,历史中掺杂神话,偶有得道高士和仙人出没,像某朝皇帝力能拔山、某年某地天生异兽等故事非常多。程似玉辨不出真与假,拿来问上课的小先生,小先生也说不出子丑寅卯。

至于程似玉一直想了解的门派,小先生有些忌惮,压低声音鄙夷地说道:“逞凶斗狠的粗野莽夫而已,有点本事就胡作非为,个个都该死。”

“粗野莽夫?”程似玉疑惑,“他们不会抓鬼驱邪?不会飞天遁地?”

“你见过有人在天上飞?”小先生翻白眼。

“没有。”

程似玉也没见过翼展超过两米的大鸟在天上飞,翼展两米以下的倒是见过。

小先生说:“会抓鬼驱邪的是道士、天师们,一般出身世家,也有门派出身的。像半年前来我们镇上找墨玉的那个人,他可能懂一点抓鬼驱邪的方术,距离飞天遁地差得远呢。”

“官府管得住吗?”程似玉小声问。

“想管,能管,但管不过来。”小先生说。

没有哪个政权能容忍不受控制的不安分势力,本朝有专门针对武林人士的特殊机构,也有管辖方外之人的机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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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第二章惊吓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第一百二十三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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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镇上有人卖菜,种菜吃的人更多,程大山不认为自家种的菜能卖钱。程似玉建议他卖,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畚箕挑了三十斤蔬菜来到镇上。

程似玉当然是跟着他去的,教他吆喝:“阿爹,你声音大,你跟我一起喊。这里有全镇最好的青菜,好吃又健康,常吃身体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全镇最好的青菜只卖十文钱一斤!”

“什么?”程大山低呼,“十文钱一斤?你当大家是冤大头?”

“……那就八文钱?六文钱?四文钱?四文钱!不能再低了,再低咱就吃亏了!”程似玉是真心觉得空间泉水浇灌的青菜能卖出高价,十两银子一斤都是贱价。

会卖十文钱一斤,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家的菜好,得把名声打出来。

现实给了程似玉狠狠一击,四文钱的青菜引来不少围观者,买的一个也没有。她家菜确实颜值高没虫眼,可菜的颜值有什么用?长虫眼又不是不能吃。

镇上的消费水平太低,或者说,人们尚在温饱线上奋斗,缺乏追求美味的条件。

输给现实的程似玉不肯把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价出售,程大山无视她的想法,将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低为一文钱一斤,迅速卖光。

看见女儿情绪低迷,程大山想了想,问她:“想买什么吃?想买玩的吗?你妹妹想要一个风车,你想要什么?”

程似玉说:“我不要风车,我要阿爹告诉我,哪些药草能卖钱。我们不种菜卖了,我们种药草卖。”

程大山:“……原来我的小福星还是个小财迷。”

阿爹感到有点心酸,他合该撑起家业,现实却让女儿挖空法子思考赚钱。

但程似玉不是普通的孩子,程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们种的菜今天卖一文钱一斤,他们吃着觉得好吃,想找我们买,我们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他们不肯就不卖!”

不,阿爹你不懂,四文钱一斤照样亏上天。

父女俩收摊,程大山买了风车,把风车递给程似玉拿着,说:“这种小玩意我会做,就是没有染色的东西,做的风车被你妹妹嫌难看。”

程似玉看向手里染色的风车,道:“颜色太难看了,我喜欢不染色的。”

程大山高兴:“回家就给你做一个!”

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程大山连忙把女儿举到肩膀上坐,生怕她被坏人拐了去。

坐得高看得远,程似玉扶着父亲的脑袋,看到声源处是卖山鸡、兔子等野物的摊子。

当事人卖的是一头红瞳鹿,活的,现在被砍断了脖子。当事人气得涨红了脸,揪住买家的胳膊要算账:“你出不起钱就不买,杀了我的红瞳鹿干嘛?我不管,你要赔我,你不按照活鹿的价格赔我钱,我饶不了你!”

下一刻寒光乍现,鲜血飞溅,当事人抓住买家的手被砍断。

买家是戴着斗笠的男人,身材矮小,听声音约二十来岁,年轻气盛:“我没钱。你冒犯我,我能砍你两只手。你要我赔钱,我留你一只手,你满意吗?”

当事卖家的断腕血流如注,剧痛令他发出凄厉惨嚎:“啊啊啊,杀人啊!救命啊!”

买家不想听他尖叫,举起了手中长剑。

当事卖家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惧又怕:“饶、饶命!求求你,不要杀我!这红瞳鹿是你的,你别再砍我手,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买家特别冷静,指着抽搐的鹿尸道:“十八文钱一斤,我买了。”

剑归鞘,买家掏出一两银子和一吊钱递给卖家,拎起鹿尸和鹿头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们如避蛇蝎般飞快散去,留下断了一只手的卖家坐在地上哭。

程似玉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惨烈血案,程大山也看到了。程大山认识买家,眼见凶手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假装无意路过,朝那受害者喝道:“哭什么哭,赶紧捡起你的手,去药铺找周大夫帮你把手接上!”

说完没事人一样迅速离开,也不管买家有没有照做。

走出老远后,程似玉扭过头,买家已经捧着被砍断的手,踉踉跄跄地往药铺去。

她说:“阿爹”

“别说话,闭嘴!”程大山打断她,“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立刻忘了这件事,我们得赶紧回家去!”

“砰!!”街边的商铺猛地关门。

摆摊的收拾东西准备走,逛街的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想在街上逗留。

程大山挑着担子扛着闺女,健步如飞地走在回家的泥路上。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家了,程大山低声询问闺女:“还怕不?怕就不要想,想多了也没用,是自己吓唬自己。”

程似玉已经缓过来,道:“阿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程大山停住,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那个人是谁?”程似玉小声问,“他砍了别人的手,官府不抓他吗?”

“没看清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反正是门派弟子,咱们惹不起,官府也不敢管。”程大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门派比官府厉害,但官府才是管我们的。”

“我记得那个人穿的衣服,他的袖口绣着三把出鞘的剑,他的剑也刻着三把出鞘的剑。”程似玉眼力出众,记忆力比眼力更佳,“阿爹,门派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去门派吗?能做门派弟子吗?那个人出手那么快,是不是他会武功?”

“不清楚,你不要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用。”程大山搪塞道,“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们在镇上的见闻,知道吗?”

他很忌讳门派。

门派是类似于地方黑恶势力、土皇帝的存在吗?

程似玉想着事情,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山路崎岖,爬到半山腰,路变得平坦,一个被荒草灌木掩藏的小湖映入了程似玉的视野之中。她听到哗啦啦水声,目光透过两米多高的荒草,看到碧绿水面飘着一个藤编的球,水声骤然间更响亮了。

程大山没有任何反应,程似玉冷静地收回了目光,第一次主动牵住程大山的手。

小湖渐渐落在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山路弯曲着向下。熟悉的村子位于山谷平地上,老房子像一个小盒子,门前有一条黄狗走过。

进了村,程似玉松开父亲的手,说:“阿爹,路上那个小湖怎么废弃了?”

程大山低头看了她一眼:“淹死过五个小孩和两个大人的湖,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捞鱼,捞上来的鱼吃过人肉,我们人是不能吃那种鱼的。”

“……这么吓人!”程似玉又握住父亲的宽厚的手,毫不犹豫地把路过小湖的所见所听告诉他,“阿爹,我是不是撞邪了?”

“阿玉别怕!”程大山努力地不露出惊惧神色,牵着闺女来到村口的社公祠,把镇上买的一包糖放上供桌,“阿玉,你是小孩子,受了惊吓容易沾染晦气。来,赶紧拜一下社公爷爷,去去晦气。”

社公即土地神,社公祠盖得简陋,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代表社公的是一块披着褪色红布的石头。

程似玉前世不信神不拜佛,这辈子投胎转世,没准真的有神佛?

拜一拜无妨。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拜了社公,希望社公拔除自己身上的晦气。

她爹也拜了社公。

两人在社公祠前静静地站五分钟,拿起供桌上的糖回家。

程似玉:“阿爹,不把糖留下?”

程大山:“留在那里会被别人偷走的。”

程似玉顿时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程似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热,按上辈子的经验,这是发烧了。她推醒姐姐,含糊道:“发烧,要吃药。”

程如华摸了她额头,连忙起来烧水给她喝,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清晨,烧退了,但程似玉病了两三天,之后才彻底摆脱发烧后遗症。

第三章

生病导致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病愈的程似玉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病存在着内情,但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阿爹阿娘和姐姐也不知道。

古代识字率低,程似玉的爹娘姐妹都是文盲,又生活在乡下,见识少得可怜。爷爷倒是认识字,二伯还考上秀才,这个秀才是爷爷竭尽心力供出来的,得到的回报是减免赋税。

爷爷奶奶想把程如华嫁给老鳏夫,那老鳏夫是秀才,能为二伯提供帮助。二伯想考举人,可是二伯农家子出身,又不富裕,考中秀才已是走了大运。

“阿娘,我们家有多少积蓄了?”程似玉认为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努力奋斗,不能做一条咸鱼。

“无端端的问这个干吗?”姚青桃说了个数字,“你阿爹正打算存钱买田买地,两亩旱地种不了多少吃的,一不小心就饿死人。今年得租种张大户的田地,到时有了收成,张大户管咱要六成租子,太多了!”

“赚钱真不容易。”程似玉感叹一声。

青菜不值钱,程似玉和程月圆来到山脚下,挖药草幼苗回家种。这里距离村子很近,野兽一般不踏足,只是长在这里的药草不多,稍大点的别人早就挖走了,剩下的幼苗也遭到熊孩子摧残。

姐妹俩忙活了半天,将挖起来的五六十株药草幼苗种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浇了水。

季节即将入秋,虾蟹田螺肥美可口,程月圆叫了程如华,三姐妹一起下水捞虾捉蟹摸田螺。别人看见了,有样学样,村子附近的虾蟹田螺被捉了个清光。

流经村子的小河深约两米宽约四五米,程似玉盯上河里的鱼,软磨硬泡硬是让程大山找他的朋友借了一张渔网。为了捞到最多的鱼,她用蚯蚓、面粉和灵泉水做了饵食,抛洒在河面上,将鱼诱进网里,果然捞到不少鱼。

秋高气爽,阳光的热度依然停留在盛夏。

姚青桃和程如华把鱼杀了,用盐和酱油腌过一遍,挂起来晒去水分。奶奶和两个伯母又打着一家人的旗号登门要好处,姚青桃性子绵软,程如华却是彪悍,举着菜刀把伯母打出去。奶奶是长辈,不能打出去,程如华捏着鼻子挑了两条最小的鱼。

村人惊于程大山的收获,也借来渔网捞鱼,只是程似玉做的饵食几乎将河里的大鱼一网打尽,捞鱼的村人没讨到多少便宜。

有个叫李大贵的村民不认输,河里捞不到鱼,那个淹死七个人的湖肯定有鱼。他不傻,先把湖里的水放干,再下去捉鱼。

湖里的鱼吃过人肉,村人不吃,拿去镇上总会有人买。

程大山看不惯此人做法,再三叮嘱自家三个孩子:“他要捉鱼,你们千万别去看热闹,那湖晦气。”

程似玉三姐妹没去看。

听说湖水下降后,湖里冒出一条满口尖牙的鱼,咬伤了一个围观村民的腿肚子。村子里的郎中给这个人包扎,但这个人很快出现头疼、发热、呕吐等一系列症状,被他爹娘抬到李大贵家里要求赔医药费。

李大贵起初不肯赔,眼见受伤的村民伤口发黑口吐白沫,李大贵怕他死了,掏钱给三分之一医药费。受伤的村民送到镇上药铺,命保住了,被咬的那条腿失去知觉,等同废掉,从此和李大贵结仇。

弄出如此恶事,小湖曾经淹死七个人的可怕旧闻被提起并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谁敢买这个湖里的鱼吃,连带着鲜鱼干鱼价格下跌,鱼贩子赚不到钱还亏了本,把李大贵记恨上了。李大贵捞上来的鱼卖不出,赔医药费损失了一笔钱,很不甘心,索性学习姚青桃把鱼剖开晒干,鱼刚剖到一半,就被邻居抢了鱼倒进粪坑里。

“你这个黑心肝烂肺的王八蛋,还想拿这些鱼去祸害别人?万一别人吃鱼吃死了,别人怎么看我们村?你想让别人把我们村当仇人吗?!”邻居非常愤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杀人者人恒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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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第二章惊吓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宗族不需要蛀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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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第二章惊吓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第一百二十六章 从此日月换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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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镇上有人卖菜,种菜吃的人更多,程大山不认为自家种的菜能卖钱。程似玉建议他卖,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畚箕挑了三十斤蔬菜来到镇上。

程似玉当然是跟着他去的,教他吆喝:“阿爹,你声音大,你跟我一起喊。这里有全镇最好的青菜,好吃又健康,常吃身体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全镇最好的青菜只卖十文钱一斤!”

“什么?”程大山低呼,“十文钱一斤?你当大家是冤大头?”

“……那就八文钱?六文钱?四文钱?四文钱!不能再低了,再低咱就吃亏了!”程似玉是真心觉得空间泉水浇灌的青菜能卖出高价,十两银子一斤都是贱价。

会卖十文钱一斤,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家的菜好,得把名声打出来。

现实给了程似玉狠狠一击,四文钱的青菜引来不少围观者,买的一个也没有。她家菜确实颜值高没虫眼,可菜的颜值有什么用?长虫眼又不是不能吃。

镇上的消费水平太低,或者说,人们尚在温饱线上奋斗,缺乏追求美味的条件。

输给现实的程似玉不肯把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价出售,程大山无视她的想法,将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低为一文钱一斤,迅速卖光。

看见女儿情绪低迷,程大山想了想,问她:“想买什么吃?想买玩的吗?你妹妹想要一个风车,你想要什么?”

程似玉说:“我不要风车,我要阿爹告诉我,哪些药草能卖钱。我们不种菜卖了,我们种药草卖。”

程大山:“……原来我的小福星还是个小财迷。”

阿爹感到有点心酸,他合该撑起家业,现实却让女儿挖空法子思考赚钱。

但程似玉不是普通的孩子,程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们种的菜今天卖一文钱一斤,他们吃着觉得好吃,想找我们买,我们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他们不肯就不卖!”

不,阿爹你不懂,四文钱一斤照样亏上天。

父女俩收摊,程大山买了风车,把风车递给程似玉拿着,说:“这种小玩意我会做,就是没有染色的东西,做的风车被你妹妹嫌难看。”

程似玉看向手里染色的风车,道:“颜色太难看了,我喜欢不染色的。”

程大山高兴:“回家就给你做一个!”

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程大山连忙把女儿举到肩膀上坐,生怕她被坏人拐了去。

坐得高看得远,程似玉扶着父亲的脑袋,看到声源处是卖山鸡、兔子等野物的摊子。

当事人卖的是一头红瞳鹿,活的,现在被砍断了脖子。当事人气得涨红了脸,揪住买家的胳膊要算账:“你出不起钱就不买,杀了我的红瞳鹿干嘛?我不管,你要赔我,你不按照活鹿的价格赔我钱,我饶不了你!”

下一刻寒光乍现,鲜血飞溅,当事人抓住买家的手被砍断。

买家是戴着斗笠的男人,身材矮小,听声音约二十来岁,年轻气盛:“我没钱。你冒犯我,我能砍你两只手。你要我赔钱,我留你一只手,你满意吗?”

当事卖家的断腕血流如注,剧痛令他发出凄厉惨嚎:“啊啊啊,杀人啊!救命啊!”

买家不想听他尖叫,举起了手中长剑。

当事卖家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惧又怕:“饶、饶命!求求你,不要杀我!这红瞳鹿是你的,你别再砍我手,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买家特别冷静,指着抽搐的鹿尸道:“十八文钱一斤,我买了。”

剑归鞘,买家掏出一两银子和一吊钱递给卖家,拎起鹿尸和鹿头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们如避蛇蝎般飞快散去,留下断了一只手的卖家坐在地上哭。

程似玉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惨烈血案,程大山也看到了。程大山认识买家,眼见凶手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假装无意路过,朝那受害者喝道:“哭什么哭,赶紧捡起你的手,去药铺找周大夫帮你把手接上!”

说完没事人一样迅速离开,也不管买家有没有照做。

走出老远后,程似玉扭过头,买家已经捧着被砍断的手,踉踉跄跄地往药铺去。

她说:“阿爹”

“别说话,闭嘴!”程大山打断她,“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立刻忘了这件事,我们得赶紧回家去!”

“砰!!”街边的商铺猛地关门。

摆摊的收拾东西准备走,逛街的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想在街上逗留。

程大山挑着担子扛着闺女,健步如飞地走在回家的泥路上。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家了,程大山低声询问闺女:“还怕不?怕就不要想,想多了也没用,是自己吓唬自己。”

程似玉已经缓过来,道:“阿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程大山停住,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那个人是谁?”程似玉小声问,“他砍了别人的手,官府不抓他吗?”

“没看清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反正是门派弟子,咱们惹不起,官府也不敢管。”程大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门派比官府厉害,但官府才是管我们的。”

“我记得那个人穿的衣服,他的袖口绣着三把出鞘的剑,他的剑也刻着三把出鞘的剑。”程似玉眼力出众,记忆力比眼力更佳,“阿爹,门派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去门派吗?能做门派弟子吗?那个人出手那么快,是不是他会武功?”

“不清楚,你不要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用。”程大山搪塞道,“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们在镇上的见闻,知道吗?”

他很忌讳门派。

门派是类似于地方黑恶势力、土皇帝的存在吗?

程似玉想着事情,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山路崎岖,爬到半山腰,路变得平坦,一个被荒草灌木掩藏的小湖映入了程似玉的视野之中。她听到哗啦啦水声,目光透过两米多高的荒草,看到碧绿水面飘着一个藤编的球,水声骤然间更响亮了。

程大山没有任何反应,程似玉冷静地收回了目光,第一次主动牵住程大山的手。

小湖渐渐落在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山路弯曲着向下。熟悉的村子位于山谷平地上,老房子像一个小盒子,门前有一条黄狗走过。

进了村,程似玉松开父亲的手,说:“阿爹,路上那个小湖怎么废弃了?”

程大山低头看了她一眼:“淹死过五个小孩和两个大人的湖,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捞鱼,捞上来的鱼吃过人肉,我们人是不能吃那种鱼的。”

“……这么吓人!”程似玉又握住父亲的宽厚的手,毫不犹豫地把路过小湖的所见所听告诉他,“阿爹,我是不是撞邪了?”

“阿玉别怕!”程大山努力地不露出惊惧神色,牵着闺女来到村口的社公祠,把镇上买的一包糖放上供桌,“阿玉,你是小孩子,受了惊吓容易沾染晦气。来,赶紧拜一下社公爷爷,去去晦气。”

社公即土地神,社公祠盖得简陋,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代表社公的是一块披着褪色红布的石头。

程似玉前世不信神不拜佛,这辈子投胎转世,没准真的有神佛?

拜一拜无妨。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拜了社公,希望社公拔除自己身上的晦气。

她爹也拜了社公。

两人在社公祠前静静地站五分钟,拿起供桌上的糖回家。

程似玉:“阿爹,不把糖留下?”

程大山:“留在那里会被别人偷走的。”

程似玉顿时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程似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热,按上辈子的经验,这是发烧了。她推醒姐姐,含糊道:“发烧,要吃药。”

程如华摸了她额头,连忙起来烧水给她喝,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清晨,烧退了,但程似玉病了两三天,之后才彻底摆脱发烧后遗症。

生病导致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病愈的程似玉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病存在着内情,但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阿爹阿娘和姐姐也不知道。

古代识字率低,程似玉的爹娘姐妹都是文盲,又生活在乡下,见识少得可怜。爷爷倒是认识字,二伯还考上秀才,这个秀才是爷爷竭尽心力供出来的,得到的回报是减免赋税。

爷爷奶奶想把程如华嫁给老鳏夫,那老鳏夫是秀才,能为二伯提供帮助。二伯想考举人,可是二伯农家子出身,又不富裕,考中秀才已是走了大运。

“阿娘,我们家有多少积蓄了?”程似玉认为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努力奋斗,不能做一条咸鱼。

“无端端的问这个干吗?”姚青桃说了个数字,“你阿爹正打算存钱买田买地,两亩旱地种不了多少吃的,一不小心就饿死人。今年得租种张大户的田地,到时有了收成,张大户管咱要六成租子,太多了!”

“赚钱真不容易。”程似玉感叹一声。

青菜不值钱,程似玉和程月圆来到山脚下,挖药草幼苗回家种。这里距离村子很近,野兽一般不踏足,只是长在这里的药草不多,稍大点的别人早就挖走了,剩下的幼苗也遭到熊孩子摧残。

姐妹俩忙活了半天,将挖起来的五六十株药草幼苗种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浇了水。

季节即将入秋,虾蟹田螺肥美可口,程月圆叫了程如华,三姐妹一起下水捞虾捉蟹摸田螺。别人看见了,有样学样,村子附近的虾蟹田螺被捉了个清光。

流经村子的小河深约两米宽约四五米,程似玉盯上河里的鱼,软磨硬泡硬是让程大山找他的朋友借了一张渔网。为了捞到最多的鱼,她用蚯蚓、面粉和灵泉水做了饵食,抛洒在河面上,将鱼诱进网里,果然捞到不少鱼。

秋高气爽,阳光的热度依然停留在盛夏。

姚青桃和程如华把鱼杀了,用盐和酱油腌过一遍,挂起来晒去水分。奶奶和两个伯母又打着一家人的旗号登门要好处,姚青桃性子绵软,程如华却是彪悍,举着菜刀把伯母打出去。奶奶是长辈,不能打出去,程如华捏着鼻子挑了两条最小的鱼。

村人惊于程大山的收获,也借来渔网捞鱼,只是程似玉做的饵食几乎将河里的大鱼一网打尽,捞鱼的村人没讨到多少便宜。

有个叫李大贵的村民不认输,河里捞不到鱼,那个淹死七个人的湖肯定有鱼。他不傻,先把湖里的水放干,再下去捉鱼。

湖里的鱼吃过人肉,村人不吃,拿去镇上总会有人买。

程大山看不惯此人做法,再三叮嘱自家三个孩子:“他要捉鱼,你们千万别去看热闹,那湖晦气。”

程似玉三姐妹没去看。

听说湖水下降后,湖里冒出一条满口尖牙的鱼,咬伤了一个围观村民的腿肚子。村子里的郎中给这个人包扎,但这个人很快出现头疼、发热、呕吐等一系列症状,被他爹娘抬到李大贵家里要求赔医药费。

李大贵起初不肯赔,眼见受伤的村民伤口发黑口吐白沫,李大贵怕他死了,掏钱给三分之一医药费。受伤的村民送到镇上药铺,命保住了,被咬的那条腿失去知觉,等同废掉,从此和李大贵结仇。

弄出如此恶事,小湖曾经淹死七个人的可怕旧闻被提起并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谁敢买这个湖里的鱼吃,连带着鲜鱼干鱼价格下跌,鱼贩子赚不到钱还亏了本,把李大贵记恨上了。李大贵捞上来的鱼卖不出,赔医药费损失了一笔钱,很不甘心,索性学习姚青桃把鱼剖开晒干,鱼刚剖到一半,就被邻居抢了鱼倒进粪坑里。

第一百二十七章 鱼塘底部的灵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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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听说有不怕死的熊孩子在湖边玩,捡到一块墨玉,偷偷带回家。随后这家人吃了山上采的野菜,一家十口全被毒死,原因是野菜里面混了毒草。村里人把墨玉和这家人的死联系在一起,特地请了道士超度亡魂,将墨玉扔回湖里。

彼时程似玉觉得村人迷信,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改变想法:外村有人听说湖里扔了墨玉,跑来捞,结果溺死湖中。

这件事引来神秘的门派中人,此人掏钱雇村人放干湖水,把湖里的淤泥捞到岸上,又在淤泥里发现墨玉。

村人不敢碰墨玉,门派中人乐呵呵地把墨玉捡起来洗干净擦去水珠,放进一个精致木盒,并开出悬赏让村人找玉。村人害怕的墨玉对门派中人来说似乎很值钱,门派中人请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来到湖边,老太太绕着湖走了几圈,说湖里至少有七块墨玉。

已有两块墨玉被找到,剩下的五块还藏在淤泥里。

有胆大的村人询问门派中人,想知道那一家十口人是不是和湖、和墨玉有关。程似玉也想知道,不过门派中人没有说,反而削去村人的一块头皮。

程大山谨慎,没有参与和湖有关的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门派中人听说他种的青菜好吃,要求他按着一日三餐把青菜送到镇上来。门派中人瞧不上村子里的泥砖房,借住在镇上财主家,财主家的儿子奉命守在湖边监督人们找玉。

从村里去镇上,以程大山的脚程,也要走一个半小时,一天三个来回就是九个小时。门派中人嘴巴刁,早上送的菜不能留到中午吃。

送菜送了二十多天,湖里剩下的五块墨玉找齐了,门派中人也该走了。他丢给程大山十两银子当是买菜的钱,问程大山肯不肯跟他回门派种菜。

他问得轻巧,程大山知他不是善茬,离开财主家时浑身冷汗,腿肚子发软,好险没有摔倒在地上。

别人不知道内情,以为程大山擅长伺候青菜。

程大山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不擅长种菜,菜园里的菜长得茁壮又好吃,要么是土地适合拿来种菜,要么是他的女儿程似玉拥有特殊的种菜技巧。

回到家中,程大山没有跟家里人说门派中人邀请他去门派种菜,十两银子交给姚青桃,叫了程似玉去菜园除草。

“那个人和阿爹说什么了?”程似玉看出程大山藏着心事。

程大山如实回答了,对程似玉说道:“我们以后不种菜,好不好?”

“干嘛不种?”程似玉反问,“那个人要是再来这里,发现你没有种菜,你不妨猜测一下他会怎么想。”

“……”程大山不说话了。

其实程似玉是很小心的,她通过试验知道随身空间里的灵泉水能够让青菜长得更快更好吃,若是早晚各浇一次灵泉水,需要四十天才能长成的青菜可以在四天内长成,而且青菜的卖相一看就知道不平凡。

这样的菜拿出来,会招来麻烦。

所以,程似玉把灵泉水稀释在井水里继续做试验,得到比普通青菜好两成的青菜,记下灵泉水和井水的稀释比例。用稀释灵泉水种出的第一批青菜,被程大山拿去镇上卖,并从十文钱一斤降到一文钱一斤,往后几批也是如此。

世界太危险了,怀璧其罪的道理,程似玉是知道的。

“阿爹莫要想太多,那个人喜欢吃我们家的菜,我们把菜卖给镇上的食肆,卖给财主大户们,多多赚钱才是正经事。”程似玉安抚父亲,“我们住的这个村子太偏,路又窄又陡,板车进不来,在这里种田是没有前途的,我们要攒钱搬出去。莫说县城,即便在镇上种菜,也比这里好。”

“赚钱确实是头等要事,不过我没想过搬家……”程大山认真思考程似玉的话,“搬家要和你阿娘、你姐姐、你妹妹一起商量。”

姚青桃不想搬家:“我们不是镇上的人,搬去镇上被欺负了,村里的人可不会帮我们。”

程如华有点想搬家:“住在村子里,我们天天被奶奶和大伯母二伯母闹,太烦了。”

程月圆说:“镇上好,买豆腐买猪肉方便。”

程大山一天三趟去镇上送菜,家里的三餐比从前丰盛了。

一家人商量了好些天,最保守的姚青桃被说服,赞同搬去镇上住。

搬家是长期计划,程大山在镇上没有田地和房屋,拿什么谋生?必须攒钱买田地房屋!

镇上的食肆很欢迎程大山登门,因程大山给门派中人送菜,食肆不敢跟门派中人抢,已经很久没吃过程家的青菜。

原先,食肆向程大山买青菜是两文钱一斤,现在程大山提出卖四文钱一斤,食肆不乐意了。程大山赶着去财主地主等大户家推销自家的菜,食肆不同意四文钱一斤,他直接走了,食肆发现他是真走,连忙追出去。

爱买买,不买拉倒,程大山与食肆谈妥价钱,十文钱三斤菜。又与地主财主家谈,每天天没亮就起来摘菜,将菜送到镇上卖,赚的都是辛苦钱。

和货郎的合作已经断掉了,程似玉和姚青桃在镇上买了各式各样的布,用这些布做小动物玩偶。姚青桃本想做几个出来试试水,程似玉深知小动物玩偶的市场有多大,吓唬姚青桃道:“阿娘,我们做的玩偶绝对不愁卖!你别想着试水,等你试过水,你知道好卖,别人也知道,到时我们卖不过别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好点子?”

“万一卖不出去,那怎么办?”姚青桃担心亏了。

“不会卖不出去的,阿娘请信我。”程似玉没有画新的卡通动物,凯蒂猫的形象被传得人尽皆知,绣着凯蒂猫的荷包、手帕到处都是,布偶市场还是一片空白呢。

制作布偶需要填充物,程似玉用不起棉花,也用不起碎布。

在村子里,人们制作枕头的填充物是一种水草,捞起来晒干了揉搓一番,水草会变得很柔软,缺点是水草会散发一种难闻的水腥味。

程似玉偶然间发现,稀释的灵泉水可以去掉水草腥味,布偶填充物的问题就此解决。

水草十分常见,长得也快,程似玉以一文钱一斤的价格在村子里收购,人人都问她拿水草做什么用。

“做枕头卖。”程似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别人也是长脑子的,不信她,怀疑她有赚钱的好点子,一天三顿跑来打听。

程如华很不喜欢这些人,问程似玉:“你干嘛告诉他们你做布偶?”

程似玉:“我们吃肉,也得给别人喝口汤。别人承我们的恩惠,欠了我们人情,以后我们有难,别人也能帮忙说两句公道话。反正,布偶卖出去之后,大家都会做布偶,让大家早点知道不碍事的。”

她有去除水草腥味的窍门,别人可没有。

姚青桃一口气做了两百只布偶,都是凯蒂猫形象,拿去县城卖了钱,将利润除以耗费的时间,比种菜赚的多一点。

“肯花钱买布偶的人太少了,这就跟很少人愿意买贵价菜一样,人们在填饱肚子之前,不会思考菜好不好吃,也不会花钱买玩具。”程似玉不满意布偶的销售成绩,“贵价菜,得卖给地主财主们;布偶,也得卖给地主财主家的孩子。”

问题是程大山和姚青桃没有门路,地主财主们不好打交道,食肆布庄也不好打交道,良心买家、良心商人可遇不可求。

另外,经过门派中人要求程大山送菜一事,程似玉考虑再三,歇了卖药草的念头。

卖菜的一个月收入约是十两银子,卖布偶是十三两,卖刺绣作品、竹器、络子等零零碎碎的收入加起来约有四五两,除去支出,一个月能存二十一二两。镇上的田地比村子的贵,旱地五六两一亩,水田七八两一亩,若是存的钱全部买旱地,一个月能买四亩地。

这收入是程大山从前不敢想的,他开始留意镇子上的田地买卖情况,为搬到镇上住做准备。

在程似玉恢复神智满一年的那个月,镇上有人卖田地,得知消息的程大山找到那人,买了七亩旱地和三亩水田,又买了一块宅基地,请人盖房子。

盖好的房子晾了一个月,程似玉一家正式入住,村子里的老房子和田地各自找了买家,卖得的钱被拿去找木匠打了新家具。

新房子比老房子大,程似玉有了自己的房间,但她更想去镇上的学堂读书。

“学堂里都是男孩子,你会被欺负的。”程大山说。

“阿爹,我也去,我保护姐姐!”程月圆也想读书认字,“我能打!村子里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子打不过我!”

“你一个人能打得了多少人?”程大山还是担心家里的两个女孩受欺负,“花钱请识字的老先生到家里上课太费钱了,学堂里识字的学生,请学生来家里上课怎样?”

“学生自己还要学习知识,教不了阿玉。”姚青桃道,“先请个读书好的学生来家里教几天看看情况,阿玉觉得怎样?”

“听阿娘的。”程似玉上辈子念过书,学会这个世界的文字,买一本字典就能看懂书上写的是什么了,“读书能使人进步,阿爹、阿娘、姐姐也一起学认字吧。”

程大山摇摇头:“有那时间不如多做两个布偶,多绣两块手帕。我们买了田地,种的菜多了,送到别的镇卖,就能赚更多钱。”

别的镇也听说程大山种的菜好吃,有几个菜贩子天天跑来找程大山买菜,程大山想把卖菜生意扩大,最近忙得很。

程似玉说:“阿爹找个干活的长工就不用那样辛苦了,有长工帮忙,也能抽出时间认字学算术。”

家里的账本是她管,可她不能时刻跟着程大山。

程大山因不懂算术吃过亏,听她这样说,答应一起学习。

学堂里的先生过得比普通镇民富裕些,时不时找程大山买菜,程大山要找教认字的学生,先生马上给了他建议。

学习好的未必会教书,姚青桃把先生推荐的学生挨个请回家里上课,通过对比选中教得最好的一个留下来,打算长期聘用。

程似玉学得最快,半个月之内学会常用字,程月圆次之,姚青桃第三,程大山和程如华的成绩不幸垫底。

教他们的学生在学堂里念了七年书,能说出从古到今有几个朝代,问他世界有多大,他被问懵了,反问程似玉:“世界如此辽阔,人力如何测量?”

“测量的方法肯定有,普通人想不到,不代表所有人想不到。”程似玉怂恿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学堂里的先生懂得比你多,你去问他们,说不定他们能给答案。”

姑且不提世界多大,这里和古代中国很相似,历史中掺杂神话,偶有得道高士和仙人出没,像某朝皇帝力能拔山、某年某地天生异兽等故事非常多。程似玉辨不出真与假,拿来问上课的小先生,小先生也说不出子丑寅卯。

至于程似玉一直想了解的门派,小先生有些忌惮,压低声音鄙夷地说道:“逞凶斗狠的粗野莽夫而已,有点本事就胡作非为,个个都该死。”

“粗野莽夫?”程似玉疑惑,“他们不会抓鬼驱邪?不会飞天遁地?”

“你见过有人在天上飞?”小先生翻白眼。

“没有。”

程似玉也没见过翼展超过两米的大鸟在天上飞,翼展两米以下的倒是见过。

小先生说:“会抓鬼驱邪的是道士、天师们,一般出身世家,也有门派出身的。像半年前来我们镇上找墨玉的那个人,他可能懂一点抓鬼驱邪的方术,距离飞天遁地差得远呢。”

“官府管得住吗?”程似玉小声问。

“想管,能管,但管不过来。”小先生说。

没有哪个政权能容忍不受控制的不安分势力,本朝有专门针对武林人士的特殊机构,也有管辖方外之人的机构。

第一百二十八章 裴氏应如何发展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裴氏应如何发展请勿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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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第二章惊吓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信心就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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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前面的章节在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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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梦!”裴向荣一字一句地道。

“假使这是梦,我愿永睡不醒。”柳兰芝顺了顺发丝,在客厅里转悠,“夫主,这幅梅花图是你画的?我看到你的印章了。你给我画过一幅画,那画还在吗?”

裴向荣无视柳兰芝,告诉裴如昔:“柳兰芝认为你没本事。”

他的激将失败了,裴如昔道:“她不会这样说话。”

听得他吃瘪,柳兰芝低笑,绕到裴如昔面前,大胆地观察这个她生前不敢一直盯着看的女孩。

裴如昔的感知极敏锐,眼睛看向空荡荡的前方:“你在看我?”

以为裴如昔看得见自己的柳兰芝吓了一跳,差点缩回裴向荣身后,不过裴如昔没有恐吓她的心思,注意力转眼间回到裴向荣身上。柳兰芝拍了拍心口,目光收敛许多,不敢小瞧裴如昔。

“昔昔,她被吓了一跳。”裴向荣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对她干过什么事?她怎么会这么怕你?”

“你问柳兰芝,不要打扰我。”裴如昔将神识送进裴向荣的丹田,将他的丹田检查三遍,没有找到可疑的事物。

他是筑基修士,丹田却比她小,灵力虽然是液态,但灵力的量不如她的雄厚。若是单纯地比拼灵力,她轻松赢他。

裴如昔问:“阿爹,和别的筑基初期相比较,你的灵力处在什么水平?”

裴向荣说:“中上吧。”

裴如昔的神识离开他的丹田,顺着经脉去识海,问:“经脉呢?”

裴向荣:“也是中上。”

一个修士的资质好不好,不仅要看灵根,还要看经脉和丹田。改变灵根的属性、提高或降低灵根的纯度非易事,拓宽经脉、增强经脉的柔韧度、扩大丹田是普通修士也能做到的,故而检测资质时不重视经脉和丹田。

裴如昔的经脉也比裴向荣的粗,且韧性更强,修炼的效率高于他,施展法术的爆发力亦强他一截。及她晋升筑基期,她的丹田会更加辽阔、经脉更粗更有韧性,一个人打三五个裴向荣不成问题。

她的神识来到裴向荣的灵台,道:“阿爹,让我进去。”

灵台是识海的门,魂魄扎根于识海。

修士可以舍弃血肉之躯,不可以舍弃魂魄。

一般情况下,灵台不允许外界事物踏足识海,也不允许识海里的魂魄出去。

柳兰芝许愿和裴向荣互换身体,裴向荣识海将她的魂魄误认为主人,她关闭灵台,即便是裴向荣的魂魄也进不了识海。就算裴向荣能进识海,把柳兰芝的魂魄赶走,也很难让自己的魂魄在识海扎下根须。

是以,裴向荣宁可做凡胎浊骨的芝芝,也不愿冒险。

筑基修士对灵台的掌控程度较低,裴向荣尝试了三次,三次都是失败。

“阿爹的防备心太重了。”裴如昔说,“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柳兰芝在,我不放心。”裴向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要是我敞开灵台,被她钻进识海伤害我的魂魄,你能救我?”

天知道心魔柳兰芝会不会吞噬他的魂魄,霸占他的身体!

裴如昔松开他的手,说道:“我不检查了,你自己看着办。”

“别!”裴向荣抓住裴如昔,担心她丢下自己不管,“昔昔,你聪明伶俐,难道想不到别的解决方法?”

“目前想不到。”裴如昔不了解心魔,“镇压邪魔的方法或许有用。”

“我们家没有镇压邪魔的心法,也没有镇压邪魔的物品。”裴向荣是无奈的。

裴如昔想到陆千行写在《血海真经》上的经文,说:“你念一段试试看。”

她把道家经文默写出来,递给裴向荣。

裴向荣瞄了瞄柳兰芝,发现她有点慌张,遂将灵力灌注到声音里,念出一段经文。

看不到柳兰芝的裴如昔看着裴向荣念完全篇经文,问:“效果如何?”

裴向荣放松身体窝在椅子里,乐滋滋地道:“我念了一段,她喊头痛;我念了一篇,她慢慢消失了。但是……”他的语气不复轻松,神情难掩沉重,“我觉得她还会出现。”

裴如昔客观地道:“普通心魔尚且难以消弭,何况特殊的心魔。”

裴向荣长吁:“遇到她,我怕不是倒霉八辈子,而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变出一面水镜,凝视镜子里的自己,“昔昔,你阿爹如此俊美,觊觎你阿爹的人如烟如海,万一又冒出一个柳兰芝,这可如何是好?”

不可否认,柳兰芝是真心爱他的,他的身体被她使用了一年,更好看了。

他爱惜地捧着脸蛋,为出群拔萃的容貌感到苦恼。

裴如昔见惯了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芝芝,此时见到裴向荣故作忧郁地揽镜自照,心里没有任何波动。

“扮丑能减少喜欢你的人。”她把游到身边的水龙化作柔水装进宝瓶,给裴向荣出了一个主意,“你穿上芝芝喜欢的裙子给柳兰芝看,也许能摆脱她。”

“男扮女装?”裴向荣想也不想地否决了,“她喜欢我,无论我穿什么,她都不会讨厌我。你给我的经文能赶走她,她缠不了我,别讨论她了。”

“阿爹,你的衣裙首饰比我多,为什么换了身体就不喜欢衣裙首饰了?”裴如昔略好奇。

裴向荣黑着脸,恼羞成怒道:“阿爹没有女子的衣裙首饰!一件也没有!阿爹是器宇轩昂的英伟男子,不可能喜欢衣裙首饰!”

裴如昔敷衍地嗯嗯两声,指着裴向荣佩戴的香囊说:“阿爹,大姐姐和玉夏姐姐也喜欢这种样式的香囊。”

“……你想要香囊?”裴向荣一把扯下香囊,虚伪地道,“阿爹最疼昔昔,这个香囊阿爹送给昔昔!”

回到主院后,裴向荣叫来亲信护卫,说:“你去帮我买一个香囊。”用水镜把送给裴如昔的香囊呈现出来,“要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要是买不到一样的,其它颜色各买一对。”

他不佩戴香囊了!他收藏香囊!悄悄收藏。

殊不知护卫离开秀园,去了器坊,告诉梁佳楠:“夫人,长老又吩咐我出门买女子用的物品……”

护卫担心裴向荣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背着妻子女儿偷偷养外室。

梁佳楠在学习炼器,没空探究裴向荣的目的,说:“他要买,随他去,不必跟我讲。他想养外室,我拦不住。”

护卫买了香囊,交给裴向荣时壮着胆子道:“长老,请不要辜负夫人和小姐!”

裴向荣拿着亮粉色的香囊,正要挂在身上看一看是否合用,听得护卫的话,面带茫然地:“哈?”

他这几天没有干辜负梁佳楠和裴如昔的事情吧?难道护卫知晓他和林文珊来往,误会他了?……裴向荣试探护卫几句,放下心来,道:“除了阿楠,我不会有别的女人了,也不会有下一个孩子,除非阿楠肯跟我生。”

护卫深知裴向荣的秉性,半信半疑。

裴向荣不关心护卫信不信自己,担忧梁佳楠和裴如昔不信,他命令手下把自己改过自新的决定散布出去。

人们不关心他是否真的改过自新,听闻他出关了,大家讨论的是他被外室下毒,吃足了苦头,所以对女人敬而远之……

这不是裴向荣期待的发展。

可他要去回头崖取林初成的灵草,还要把灵草换成实实在在的灵石。

等到他得闲,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已经变成林文珊和一位凡人少年手着牵手逛街,脸色铁青的苏氏二长老当众拦住林文珊,质问她何时与他结为道侣。

又数日,人们发现林文珊喜欢的凡人少年长得像裴向荣……

与自己无关的热闹,裴如昔没有兴趣了解。

小志找她,说族长安排莹姑将青花灵鱼送去平州府,她给裴向荣发去传讯符:“阿爹有没有空?有空就把青花灵鱼捞起来卖了。”

裴向荣回复道:“阿爹没有空,阿爹要把林氏宗族夺走的灵田夺回来。”

裴氏和林氏交恶,裴氏夺回一部分普通灵田,能够种植一阶灵稻的灵田仍然被林氏霸着,其中一部分在林文珊手里。林文珊不舍得归还灵田,建议裴向荣对付林氏大长老,这是裴如昔不知道的。

“我能把灵田夺回来。”裴如昔说,“你会御器飞行,去一趟平州府用不了多少天。”

“莹姑没有空闲么?”

“姑婆想在狩猎前成为筑基修士。”

“现在是五月,她想在两个月之内筑基?”裴向荣吃惊,“她有把握筑基?她本来就寿元无多,若是筑基失败,她有可能陨落!”

“她要筑基,我配合她。”裴如昔道,“你不肯去平州府,那我去。”

筑基不是小事情,裴向荣找到莹姑,与她谈了许久,代替她前往平州府卖鱼。

莹姑正式闭关。

裴如昔帮不了莹姑,唯有期盼莹姑筑基顺利。

说到筑基,林弘赦的妻子罗明珠也在筑基,不知是顺利或不顺利,至今未出关。她和林弘赦的女儿林六随着她闭关。

去年,林氏大长老给裴向荣写信,拿《去病帖》换取林弘赦的下落。裴如昔将林弘赦的骨灰埋藏地点告诉芝芝,芝芝与林氏大长老互相算计,结果是林氏大长老没能找到林弘赦的骨灰,芝芝也没有得到心心念念的《去病帖》。

但林氏大长老确定了林弘赦的陨落,为林弘赦立了衣冠冢。

林氏二长老哀痛林弘赦的陨落,请林弘赦的妾室自尽,为林弘赦殉葬。据说他还要求罗明珠自尽,因罗明珠的院子外有阵法,他抓不住罗明珠,一怒之下竟然把罗明珠的娘家人送进林弘赦的墓,封死了墓门。

林氏大长老劝二长老宽容,二长老不听。

林文珊想救下罗明珠的娘家人,被二长老打得吐血。

得知裴向荣去平州府,这位二长老在路上设埋伏,意在杀掉他。奈何林文珊提前给裴向荣通风报信,裴向荣避开埋伏,二长老的精心算计付诸东流。

趁着二长老针对裴向荣,无暇他顾,裴如昔和裴金盛带着十来位族人来到落霞城南郊。

此地分布着八亩用于种植一阶灵草的灵田,开垦灵田的是裴氏修士,如今在灵田里忙碌的是林氏修士。灵田附近有屋舍,灵田与屋舍周围是高墙般的禁制,一位林氏修士带领四条灵犬在禁制外巡逻,禁止闲杂人等接近。

灵犬们嗅觉灵敏,裴金盛等人隐匿在下风处,使用了敛息符。

裴如昔不需要隐匿,化作稀薄的水蒸气,明目张胆地飘过林氏修士头顶,在不触动禁制的前提下渗透禁制,来到禁制内部。她留下一条水龙攻击禁制,自己展开神识,找到镇守灵田的林氏修士,放出第二条水龙。

禁制外,裴金盛打晕巡逻的林氏修士,让族人对付灵犬。

他将裴如昔画的攻击符箓砸向禁制,只见十几张符箓在禁制上炸开,把禁制撕开一道一尺长的裂口。

禁制内的水龙见状,立即抓住裂口的两边,将裂口撕扯得更大,让裴金盛等人进来。

被攻击的禁制发出预警声,裴氏修士很快和赶来的林氏修士交手。

裴氏修士们准备充分,把林氏修士们打得措手不及,林氏修士节节败退。

当镇守灵田的林氏被裴如昔活擒,其余林氏修士失去战意,或投降或逃走,此地的八亩灵田重归裴氏所有。

打扫战场由裴金盛负责,裴如昔绕着灵田走一圈,把残留的禁制拆掉,换上自创的防御禁制,顺便用符箓布置几个陷阱。

若有人攻击禁制,无论这个人在禁制外部还是禁制内部,他都会触发她的陷阱,轻则灰头土脸,重则付出性命。

将弄好的禁制和陷阱检查三遍,确保没有出错,裴如昔走向占地最广的屋舍。

裴金盛刚好理清灵田的账目,她走进来,他把账册交给她看,说道:“这里的八亩灵田有三亩可以种植二阶灵草,剩下五亩地也比以前肥沃。”

账册上还写着八亩灵田种植何种作物、何时可收获等内容,裴如昔粗略地看过一遍,问:“我们家能抽出人手接管这八亩地吗?”

第一百三十章 有我在,不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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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如昔问:“你们会不会种地?”

裴金盛摇摇头:“我不会,我认识几位会种地且可以来这里种地的族人。如昔若要叫他们来,我即刻给他们传讯符。”

“他们闲着?”

“都闲着,快的话,今天天黑之前能来到这里。”裴金盛说。

“叫吧。”裴如昔不懂种地,念及林氏修士可能针对裴氏,拿出一沓防御符箓给裴金盛,“务必让他们安全抵达。”

她走进静室打坐,叮嘱族人保持警惕,有事一定要告诉她。

……

……

逃走的林氏修士害怕被跟踪,一路遮遮掩掩地回到林氏祖宅,想找二长老哭诉。但他没见到二长老,只见到二长老的心腹。

二长老不在祖宅里,他的心腹发出传讯符,详细叙述灵田失守一事,把二长老气得打碎了一座小山丘。

伏击裴向荣失败本就令人沮丧,眼下又被裴氏夺回灵田,二长老怒火填胸。

他带人去南郊,围住裴如昔布置的禁制,将法术变化的青光打向禁制。禁制震动,漾开一圈波纹,十二道银光闪闪的利刃飞了出来,刺向攻击禁制的二长老等人。

哼,雕虫小技!

二长老面露不屑,抖开宽大的衣袖收了十二道利刃,再将袖子一甩,十二道染上青光的利刃倏地扎中禁制。

禁制震动的频率更高,厚度较之前薄了三分。

二长老来时没有作掩饰,裴氏修士早早知道他来,躲进禁制内部,以免造成伤亡。禁制被撼动的时候,裴如昔就在禁制下,十二道利刃是她放的。

不透明的禁制隔绝林氏修士的窥探目光,挡住他们的攻击,可禁制内的裴氏修士能看到外面的林氏修士,也能透过禁制攻击他们。

裴如昔对裴金盛说:“我对付林二,你们对付其余人。”

裴金盛:“是。”

裴如昔捧起小巧的柔水宝瓶,瓶口钻出两条水龙,它们穿过禁制,扑向林氏二长老。

两条长虫也妄想伤他?异想天开!

舌头被割掉,不能说话的林氏二长老故技重施,张开衣袖收取水龙,殊不知两条水龙各拥有半滴先天真水,灵活地避开衣袖,互相配合着展开针对他的攻击。

与此同时,裴如昔施展“暗涌”,无声地影响林氏二长老的血液。

林氏二长老是个狡猾的人,被水龙缠得上火,他朝地面掷出两张符箓。符箓化作黄光没入大地,地面撼动起来,保护灵田的禁制啪地一声碎裂,林氏修士立即冲向裴氏修士。

裴如昔能一心二用,一边丢出杀伤范围大的暴雨符,一边掐诀释放寒气。

暴雨符化作暴雨笼罩三分之二林氏修士,身上没有防御符箓或防御法器的修士顿时被从天而降的暴雨砸得抱头鼠窜,有防御手段的修士亦受到暴雨笼罩,一时脱不了身。

裴氏修士抓住机会施展法术,或借助雨势催生荆棘困住敌人,或用水线绊倒敌人、用水球砸倒敌人、用侵蚀术打碎敌人的防御。及暴雨停歇,二十多位林氏修士有十几位躺在泥泞中动弹不得,六七位即将被俘虏,余下五位还没来得及喘气,就被威力强大的法术锁定。

由于裴氏今年秋季要进山打猎,裴金盛没少训练族人,此战并没有令他失望。

不过,战斗尚未结束。

他紧绷着心神,带领族人对付侥幸没有被暴雨笼罩的林氏修士。

在暴雨符落下时,洁白的寒气接近林氏二长老,他身上冒出一个土黄色光罩,把寒气阻拦在外面。

水龙在寒气中游走,利爪用力地抓挠光罩,雾气顺着水龙抓挠的痕迹侵蚀,将光罩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林氏二长老知晓裴氏的侵蚀术,不敢坐以待毙,掏出一只表皮黑紫的果实扔上天。

咕咚一声,果实在空中炸开,无数粒芝麻般的种子长出薄如蝉翼的翅膀,呼啸着袭向裴如昔。

“夺水。”

裴如昔朝天空张开五指,夺取种子中的水分。

林氏二长老无视两条水龙,急急地念道:“萌芽!”

一部分种子被裴如昔夺取全部水分,合上翅膀死去了;一部分种子长出褐色的细须,速度陡然间加快,像活物那样张牙舞爪地扑往裴如昔。

它们的生长需要灵气,空气中的灵气已被它们汲取一空,它们盯上了裴如昔。

裴如昔边念咒边踩着凌波步躲避,一团团泡沫出现,将近九成种子被泡沫拥抱,轻飘飘地落到地上,逐渐消融。

林氏二长老拍了拍腰间的皮袋,一朵鹅黄色的小花掉出来,修士亦难以忍受的怪异恶臭顷刻间充斥在空气中。距离他不远的裴金盛闻到恶臭,顿时眼前一黑,感到头晕脑胀,既想呕吐,又想晕倒。

他闭住呼吸,恶臭气息仍能钻进他的毛孔,肆意荼毒他的身体和精神。

裴氏修士抵挡不住恶臭,不怕恶臭的林氏修士趁机反击,迅速占据上风。

处在恶臭中心的裴如昔被熏得脸色发白,差点一记法术打碎恶臭无比的黄花,但她忍住了。书上有这种黄花的描述,若是它受到伤害,哪怕是强烈一点的风吹日晒,它都会释放更浓烈更可怕的、能把人熏死的恶臭。

她逃出恶臭中心,恨恨地瞪着林氏二长老,恶心坏了。

二话不说,裴如昔掏出不准备用的攻击符箓,将符箓送给他。

这是三阶剑符,李瑶画的剑符!

林氏二长老大惊,苦于水龙纠缠,抽不出手反击,只能输送灵气维持光罩。孰料裴如昔引动了“暗涌”,他的右手臂噗的变成肉泥,剑符刺入光罩之中,将光罩切开一道口子。

刹那间,雾气涌进这个口子,两条水龙合力把这个口子撕裂得更大,继而将光罩撕碎。

寒气侵染林二长老的身体,他被“暗涌”影响,无力反击,迅速冻僵成一座冰雕。

裴如昔逼近林氏二长老,打出三道封锁丹田的灵光。

“请裴五小姐住手!”

冷不丁的,一束炎光伴着呼喊射来。

裴如昔果断放弃封锁,撑起水盾拦住炎光,顺便控制一条水龙卷住林氏二长老短短的脖子,冷眼看向偷袭自己的林氏大长老林世昌。

这个人的隐匿本事不错,她顾着与二长老斗法,竟然没有察觉他躲在暗处观战。

林世昌是一个人来这里的,眼见二长老的脖子在裴如昔手里,他懊恼出手慢了一步,脸上不露声色,道:“裴五小姐,请你放开我们林氏的二长老。”

裴如昔扫了一眼凭借符箓暂时击退林氏修士的族人,说:“凭什么?”

林世昌见到不是被俘就是受伤的族人,苦笑着道:“此处灵田是你们裴氏的,我们林氏技不如人,愿送上补偿,请裴五小姐允许我们赎回族人。”

培养修士必须消耗资源,林氏虽然人多势众,但人多并不是藐视族人性命的理由。他想当族长,必须为族人负责,不能任由族人被俘虏。

裴如昔姑且信他,转头问裴金盛:“六叔,你认为我们需要索取多少补偿?”

裴金盛算了疗伤所需和法器、符箓的损耗,给出翻了倍的数字:“至少一千三百块灵石。”

林世昌拒绝做冤大头,跟裴金盛讨价还价许久,交出一千一百块灵石。

这一笔钱是白给的,赎回族人需要给更多钱,林世昌看了看浑身白霜的二长老,问裴如昔要多少赎金。

裴如昔没忘记裴向荣想要他的《去病帖》,提了出来,道:“别给我假货。”

当着林世昌的面,她将一道乌黑的灵力打进二长老的丹田。

二长老抖了抖,恳求地望着林世昌。

林世昌是舍不得《去病帖》的,但他不交出《去病帖》,林氏说不得会少一位筑基修士……考虑良久,他说:“《去病帖》在家里,我这就回去取,还请裴五小姐耐心等待,勿要伤害我的族人们。”

裴如昔颔首,说:“快去快回。”

《去病帖》在家里是托词,林世昌没有回家,径直去到裴氏祖宅,请裴金伦高抬贵手放过林氏。

只是,他坐在裴氏客厅等待,等了一刻钟也等不到裴金伦出现。

这裴氏族长跑哪里去了?

林世昌想起传言,怀疑裴金伦又和他那小妾混在一起,心中不由得涌出郁气。

世间事总是如此荒唐,他在林弘赦的压制下熬了几十年,林弘赦死了也当不上族长,裴金伦这等碌碌无能之辈却轻轻松松安安稳稳地做了几十年族长。

据说裴如昔与裴金伦有隙,不知裴如昔何时逆了这个不干正经事的族长?

两刻钟后,裴金伦走进客厅,和林世昌寒暄几句,听得林世昌说裴如昔夺回南郊的十亩灵田,脸色有些难看。

他这几天带着静儿母子去西边的鹿鸣城泡温泉,裴如昔夺回灵田一事,他这个族长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裴如昔的修为越来越高,越来越不把他当一回事了!

觑着裴金伦的神情,林世昌说道:“贵宗的五小姐要求我拿出《去病帖》赎人,我觉得这必须跟你提一下,请你做个见证。”

“给我。”裴金伦伸出手,“把《去病帖》给我。”

“这……”林世昌故作为难,“我的族人在五小姐手上,私以为《去病帖》交给她更妥当。”

裴金伦的脸色更难看,考虑到裴如昔有本事摆平生气的老祖宗,不再坚持要《去病帖》。

一个没用的胆小鬼……林世昌心中嘲讽,陪着裴金伦来到南郊灵田。

在灵田旁边的平整空地上,裴氏修士铺了草席、蒲团和桌子。

裴如昔盘腿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桌子上放着茶杯、茶壶和点心,两位裴氏修士站在旁边守着林氏二长老。二长老满面苦涩,脖子上盘着一条水龙,身上也挂着一条水龙。

听到动静,裴如昔望向一起来的林世昌和裴金伦,问道:“族长来这里有什么事?”

裴金伦底气不足地说:“我怕你乱来。”

裴如昔忽略他,对林世昌投以疑惑的目光。

林世昌说道:“赎人非小事,请裴氏族长见证更妥当。”走到裴如昔面前,递出《去病帖》,“贵宗的族长要求我将《去病帖》给他,我做不了主。”

裴如昔没有起身,用驭物术接过《去病帖》,翻开细看。

林世昌暗暗观察她,发现她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仿佛裴金伦索要她要的《去病帖》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实际上,裴如昔也没有在意这件事。

《去病帖》现在是她的,它之前属于谁、谁想要它,她不关心。

裴如昔简单地辨别了《去病帖》的真伪,道:“你可以带走二长老了,其余人的赎金你带来了没有?”

林世昌想把赎金交给裴金伦,激化裴如昔跟裴金伦的矛盾,可是他看到裴金伦在裴如昔面前就像一个胆小的鹌鹑,心念一动,将赎金交给裴如昔。

指望裴金伦对付裴如昔是指望不了的,与其玩弄心眼恶了裴如昔,不如以诚待她。她敢杀林弘赦,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和她作对,恐怕没有好结果。

交过赎金,林世昌说:“裴五小姐,你可否停手?我们林氏宗族无意生事,甘愿退后一步,希望与裴氏宗族和解。”

“你们抢走的灵田何时还回来?”裴如昔问。

“我们能还一半。”林世昌道。

“一半不行,我要全部。”裴如昔站起来,清澈的眼睛映着林世昌的脸,“还要一万五千块灵石,这是你们使用裴氏灵田必须支付的利息。”

林世昌沉下脸,道:“裴五小姐,我们林氏宗族若是铁了心跟你们鱼死网破,你们便是赢了也要元气大伤!”

裴如昔一针见血地说:“你们可以豁出去,我也可以灭了林氏。”

她的情绪起伏小,林世昌辨不清她是说真话还是吓唬人,脸色变幻许久,终究不敢赌裴如昔的胆量,咬牙道:“灵田全部还你们,再给你们五千块灵石!”

裴金伦插嘴:“少了,不给两万块灵石,我们不会善罢甘休!”

林世昌红了眼睛,怒道:“裴金伦,莫要欺人太甚!”

裴如昔说:“一万五千块灵石,至少给八千块,剩下的写借条慢慢还。”

借条有个鬼用!

裴金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裴如昔。

林世昌心中窃喜,迅速写了一张借条,道:“裴五小姐,八千块灵石我们需要花时间凑齐,最迟今年年底给你。”

得到裴如昔的点头后,林世昌带着二长老等族人离开,走之前耳尖地听到裴金伦要求裴如昔交出灵田和赎金,裴如昔回答:

“族长,灵田是我夺回来的,不可能给你。

“赎金是我和六叔等族人赚的,你没有出一丝一毫力气,赎金也不可能给你。

“你身为一族之长,没有为宗族做贡献,也没有做到族长应当做到的要求,我们裴氏宗族的族长该换个人当了。”

好!林世昌默默地赞一声,心里盼着裴如昔跟裴金伦打起来,最好打出真火,把裴氏宗族打得四分五裂。

第一百三十一章 狐假虎威二三事

藉此大恩,资质较差的原著女配得以成为左亭真人的徒弟,继而跟着师父前往落霞山脉东侧的青川派。左亭真人为何重伤垂危原著作者没有写,不过,根据原著描述,他是一位好师父,给予女配庇护,亦教女配修炼。

于裴如昔而言,原著是一个故事,可以作为现实的参考,不可以百分百信任。

由于左亭真人在原著和现实都没有负面传闻,她保持着戒备,恭敬礼貌地见礼:“真人您好,我是落霞城的裴氏修士裴如昔,的确拥有七度水灵根。您想要的东西我很愿意交给您,我有一个条件,您要从今天到明年最后一天庇护我的宗族。”

“后年不需要庇护?”左亭真人觉得她的条件奇怪。

“是的,后年不需要。”裴如昔看向皮肤下有嗜血寄生藤活动的洪梅,“您认识她吗?她是洪元吉洪真人的二徒弟。”

“我不认识这位陨落的女修,她的师父洪元吉我可能是认识的。”左亭真人摄取洪梅的镜子看了看,无声叹息,把镜子放进衣袖里,态度随和地对裴如昔说道,“小姑娘,你的条件我接受。我姓戚,你称呼我戚前辈即可。”

他长得高瘦,肤色是不健康的苍白,相貌端正,气质温柔敦厚如邻家叔叔。在青川派的四位金丹真人中,戚左亭的能力不出众,实力排第二。

将洪梅及其储物袋收起后,戚左亭掐诀驱散陈道贤遗骸上的黑色气息。

骷髅架子和衣服顷刻变成粉末,储物袋裂开,陈道贤放在储物袋里的物品全部涌出来,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淹没了那颗金属质感的心脏。

裴如昔识好歹,向戚左亭道了谢,用驭物术给陈道贤的物品分类,无用之物烧毁,有用之物分一半给帮忙消毒的戚左亭。

她肯给,戚左亭不推辞,坦然地收下。

分完东西,裴向荣刚好带着莹姑赶过来。

瞧见被洪梅掳走的裴如昔安然无恙,裴向荣绷紧的心弦放松了一点,便瞧见裴如昔旁边有个金丹真人,他的心弦猛地绷得更紧了。

裴如昔叫道:“阿爹,姑婆。”

听到她的声音与往常一样,裴向荣的心弦又松了松,挤出笑容道:“昔昔,你怎样?有没有受伤?”

飞行法器落下来,裴向荣拉着裴如昔仔仔细细地看一遍,说:“你没事,阿爹被吓跑的半条命总算回来了。”目光移向戚左亭,“昔昔,这位真人是?”

戚左亭朝他笑。

裴向荣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礼。

裴如昔把家里人介绍给戚左亭,再向戚左亭介绍家里人,说:“阿爹,我们回据点。”

“洪梅她人呢?”裴向荣让小船外观的飞行法器变大,打量悬崖下方的斗法痕迹,小声推测道,“陈道贤跟洪梅窝里斗,你捡了便宜?”

“嗯。”

“看来我家昔昔洪福齐天,是逢凶化吉的命相。”

女儿脱困,还遇到一位友好的金丹真人,裴向荣的脑子活动起来。他掏出一个用一阶清心草编织的蒲团放在船上,殷勤地请戚左亭上船:“真人,我们是穷修仙家族出身,没什么好东西招待您,请您见谅。”

清心草蒲团于打坐修炼有益,一根清心草的市价是十块灵石,一个蒲团需要用三百多根草。戚左亭多看裴向荣一眼,心想:这样的阿爹能养出裴如昔那样的女儿?

金丹修士也是人,裴向荣的讨好,戚左亭欣然接受。

小船飞回狩猎据点,苏倾容第一个察觉到金丹真人的气息,惊道:“绯瞳绯瞳!你快看一下是不是洪元吉来了!”

“不是洪元吉,是个陌生的金丹修士,没有恶意。”绯瞳让苏倾容安心。

“我看到了,这……这是失踪的左亭师叔?”苏倾容认出戚左亭。

绯瞳:“你什么时候拜的师?”

苏倾容:“前世。”

绯瞳无语,提醒她:“你现在醒着,没有做梦。”补充道,“裴如昔没事了,你可以放下心了。”

裴如昔被洪梅掳走一事仅有裴向荣、莹姑、苏倾容等少数人知道,小志等普通族人只知裴如昔早上外出,下午带着一位金丹真人回来。他们不敢打扰戚左亭,也不敢议论,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边兴致勃勃地聊裴如昔会不会拜金丹真人为师。

七度天灵根的好资质,拜师金丹真人完全有资格!

要是裴如昔走出落霞山脉,指不定能进剑宗、千叶宗这些举世闻名的大门派呢!

裴向荣是不参与聊天的,安置了戚左亭,给老祖宗发去传讯符:“陈道贤算计洪梅,洪梅与他同归于尽了,昔昔没受伤……”

老祖宗正在来据点的路上,拆开传讯符看过前半部分,加快了飞行速度。

裴如昔是一块诱人的肉,他不该让她进山的,这次他带她回家,不会允许她踏出裴氏祖宅了。他原本想等到裴如昔十四岁再送她去平州府的,但夜长梦多,明年带她去平州府找邵氏老祖更妥当……

“什么?!”

老祖宗看到传讯符的后半部分,脚一滑,差点摔下飞行法器。

他把法器停在地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传讯符,脸色阴晴不定:“裴如昔竟然在山里遇到青川派的左亭真人?左亭真人和她去狩猎据点?”

裴如昔跟戚左亭是什么关系?

莫非戚左亭去年就看中了裴如昔,帮她杀掉林弘赦?又指点她,让她快速地从炼气十层修炼到炼气十二层?还给她灵石?

越往下想老祖宗越觉得自己猜到真相。

一个九岁小丫头,若是没有金丹真人的指点,凭什么杀掉实力高强的林弘赦?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中品灵石献给他?准是戚左亭有意收她为徒,发现洪梅掳走裴如昔,马上救了她!

老祖宗不相信裴如昔遇到戚左亭是巧合,原地徘徊许久,他召起法器回家。

裴如昔是他最疼爱的小辈,她若能拜师戚左亭,他这个宠她的老祖宗想要什么只管问她要便是。她肯拿出灵石孝敬他,料想不会拒绝他的小小要求……

只是老祖宗左思右想,心里始终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到祖宅便去器坊找梁佳楠。

梁佳楠在炼器炉前淬炼矿石,哐哐哐地举起锤子猛砸。旁边有个很小的炉子,一位四肢粗壮的大汉烤肉投喂猞猁,动作十分熟练。

猞猁比去年瘦了点,皮毛油光水滑,实力提升到裴如昔不怕它被别人打主意的程度。老祖宗一眼看到吃肉的它,发现它不普通,怀疑它是戚左亭特地抓来送给裴如昔的。

野生妖兽普遍桀骜难驯,修士想得到妖兽跟随,方法有二:一是打一架,凭着压倒性的实力迫使妖兽臣服;二是使用驭兽秘术诱骗妖兽。

裴如昔不懂驭兽秘术,也没有和猞猁打过架,如何能让猞猁跟随她?

碍于猞猁,老祖宗歇了利用梁佳楠控制裴如昔的小心思。

他亲切地问候梁佳楠几句,夸她是一位优秀的炼器师,问她愿不愿意做器坊坊主。

梁佳楠刚从传讯符中得知裴如昔脱险,老祖宗的用意她猜得出,笑着说自己是裴向荣的夫人,要不要当坊主得和裴向荣商量才能决定。

老祖宗不勉强她,发传讯符吩咐管库房的裴五叔,梁佳楠需要的炼器材料尽可能凑齐,不能敷衍。

裴五叔不知裴如昔被洪梅掳走,老祖宗亲自要求他配合梁佳楠炼器,他暗忖:“如昔又干了什么事?老祖宗这般对她的母亲,莫非改主意了?”

没多久,他听说老祖宗找六叔公,六叔公顾不得天色将黑,匆匆忙忙地驾驭飞行法器离开落霞城,方向疑似平州府。

七个昼夜一晃眼过去了。

洪梅和陈道贤的死仍是秘密,洪元吉暂时没有反应。

裴氏修士带着狩猎所得回到落霞城,刚进城就被商人们围住,要做买卖。裴向荣笑吟吟地掀开罩着木笼子的布,给商人们看裴氏活擒的几只妖兽,请他们去裴氏祖宅商量价钱。

商人是他用传讯符叫来的,在往来市集做买卖要给洪元吉、邵氏和秦氏这三家交税,修仙家族和商人都不乐意白白给钱。可往来市集位置绝佳,税钱不算高,三家又各有一位金丹真人,大家为了省事,多在往来市集做买卖。

前些年有个修仙家族不肯去往来市集做买卖,既卖不出东西也买不到东西,后来去往来市集补足了税钱,才摆脱无人跟他们做买卖的困境。

裴向荣不敢不交税,在叫来商人的同时,还叫来一位收税的修士。裴如昔和莹姑等修士回到家可以坐下休息,他要接待收税的修士,又要跟裴五叔核对本次狩猎收获,还要与商人们讨价还价。

族长不在家,在家也帮不了忙。

幸好裴向荣提前找了梁佳楠、裴金盛、裴八叔等人帮忙,所有事有条不紊地展开,偶尔出乱子,他迅速摆平麻烦。

且不说裴五叔终于知道老祖宗为何宽待梁佳楠,莹姑把裴向荣的付出看在眼里,与裴如昔说悄悄话:“你阿爹适合当族长。”

裴如昔道:“十三叔公那桩案子你知道吧?”

莹姑点头:“知。”

裴如昔:“我阿爹和十三叔公勾结,我阿爹拿了好处,后果全是十三叔公承担。”

莹姑沉默了一会儿,说:“鱼塘也是你阿爹在管,账目没有问题。”

裴如昔说:“阿爹狡诈,无利不起早。相较他,我更信任您。”

筑基失败的莹姑看起来比去年老了十岁,脸上遍布皱纹和老人斑,眼窝深陷,她摇头:“水至清则无鱼,你阿爹是个聪明人,小事或许糊涂,大事肯定不会乱来。”

“也许。”裴如昔问,“你此次闭关什么时候结束?”

“我筑基成功之时自会出关,筑基若是不成功,你把我烧成灰撒在湖里吧。”莹姑不善于表达,凝望着裴如昔的眼,想叮嘱她又不知说什么话才应景。

她向裴如昔微笑,“如昔,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裴如昔不舍得莹姑,拉住莹姑的袖子,又克制住自己,松开手,“姑婆,我等你出关。”

莹姑张开手臂抱了她一下,低声安慰道:“如果不能见面,请勿伤心。古人云,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闭死关是我选的,我不畏死。”

二人道别,莹姑步入静室,裴如昔回秀园。

戚左亭是贵客,裴向荣让出秀园主院,自己搬到南侧院,和儿子裴若今一起住。老祖宗也想让出洞府,戚左亭拒绝了,他是裴如昔的客人,不是老祖宗的客人。

在秀园门口,等候了许久的裴之离见到裴如昔出现,上前道:“小姐,老祖宗命我转告您,裴金凡会在天黑前到家。”

洪梅是裴金凡请来对付裴如昔的,六叔公默许了此事。

被老祖宗告知裴如昔得到金丹真人的青睐,六叔公外出七八日,拎着离家许久的裴金凡回家。他把裴金凡扔在祠堂的祖先牌位前,要求裴金凡跪好,举起铁鞭狠狠地抽儿子,一边打一边骂:“不孝子!祖先定的宗法也敢违背,我打折你的腿!”

他下手不留情,裴金凡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血迹斑斑,哭着向祖先认错。

裴金凡的夫人萧珑跪在一边看裴金凡挨打,裴金凡挨一鞭子她瑟缩一下,流淌的泪水早已沾湿衣襟。六叔公是裴金凡的阿爹,她不敢劝六叔公下手轻一点,也不敢替裴金凡受罚。

六叔公打了大半刻钟,裴之离悄然走进祠堂,站在门槛一侧。待穿着广袖交领衣裳的裴如昔进来,裴之离跟在裴如昔身后,如同她的随从。

“啪!”

“啪!”

“啪!”

六叔公抽了裴金凡三鞭子,用手帕擦了擦汗水,一鞭打断裴金凡的腿,听得他惨叫,六叔公板着脸说:“侄孙女,你的六叔已受到应有的教训……”

“行了,别打了。”裴如昔施展法术去掉祠堂内浓郁的血腥气,来到形容凄惨的裴金凡面前,弯下腰看他。

“如、如昔侄女,我知错了……”裴金凡面带恳求地望着裴如昔,“你饶、饶了我吧!是我鬼迷心窍,我以心魔发誓,我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

萧珑膝行至他身旁,哭道:“小姐,我没能劝止夫主,罪过在我,我愿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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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打铁还需自身硬

她有死的决心,当即运转灵力,想用自己的死亡换取裴如昔原谅裴金凡。

可萧珑仅仅是炼气七层,裴如昔察觉她的企图,打出一道禁制封锁她的丹田。她无法控制灵力了,冲至心脏的灵力缓缓消散,她的心脏毫发无损。

自尽被阻止,失败了。

萧珑不禁呜咽一声,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哀哀地望着裴金凡,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夫人,我的错不需要你代我受罚。”裴金凡牵住她的手,庆幸裴如昔出手及时,帮他保住萧珑的命,“我希望你活着!如果你陨落,我的心会随着你死去,即便活在世间,亦如行尸走肉!”

“不!夫主,我不要你死!”萧珑不住地摇头,泪如雨下。

夫妻俩情深意重,一副快要生离死别的样子,受害者裴如昔有所触动,但是她没有一丝原谅裴金凡的念头。

裴向荣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裴之离补充了细节,她陈述道:“六叔,你请的洪梅要杀我,你请的陈道贤也想害我。”

“我不知道的!如昔侄女,你要信我,我不想害你!”裴金凡推开萧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为自己的行为解释,“我是你的叔叔,怎会害你?这次是我被洪梅骗了,被陈道贤骗了,请你给我一次改错的机会吧!”

做梦他也想不到他阿爹会把他抓回祖宅,此时面对裴如昔,他是真心实意认错,也是诚心诚意改过。

只要裴如昔原谅他,他愿意做裴如昔的狗腿子!

“亲缘不是容忍恶行的理由。”裴如昔平静地说,“六叔,你做错事,不仅要知错能改,还要承受惩罚。”

“我不怕!你罚我吧!”裴金凡咬牙说道,“我愿意废去修为!”

修为没了能重修,重修一次基础更牢固。

然而裴如昔没有想过废去他的修为,她说出她的惩罚:“请你去死。”

去死?

裴金凡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熟能生巧,无需掐诀,裴如昔也能施展法术。

但见寒光闪过,裴金凡的脖子出现一抹细小血痕,他的头颅滚落下来,脖子处涌出的热血就像喷泉浇了萧珑一身。

“夫主……”

萧珑被裴金凡的死惊呆,本能地接住他歪倒的无头身体,伸手去捞他滚远的头颅,却连一根发丝也捞不到。

头颅滚得太远了,她的手太短了。

萧珑痛哭:“夫主!”

料不到裴金凡会被裴如昔斩首的六叔公徒然地张张嘴,眼睛赤红,毫不掩饰的杀意就像刀锋指着裴如昔:“裴!如!昔!你怎么敢……”

“你儿子请的洪梅要杀我,等于你的儿子要杀我,我不会放过危及我性命的人。”裴如昔用手帕拭去落在脸颊上的血迹,直起腰告诉六叔公,“你的儿子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他犯的错不是你打他一顿就能揭过去的。”

“他是你叔叔!”六叔公怒吼,“你怎么敢弑杀你的叔叔!”

“当他请来洪梅时,他可有想过我是他侄女?他没有。”裴如昔摘下头上的花型法器,与六叔公对视,微微眯眼,“六叔公,你可知道你的儿子要害我?”

“……我不知道!”六叔公陡然想起裴如昔活擒林氏二长老,迫使林氏大长老主动求和的事,心中怒火似被泼了冷水,杀裴如昔为儿子报仇的冲动被栓上绳子。

裴如昔的成长太快了,他恐怕打不过她。

便是打得过,把她杀掉,跟她回家的金丹真人能饶了他?

听到六叔公的否认,裴如昔没说什么,转身离开祠堂。

裴之离同样料不到裴如昔会动手杀掉裴金凡,默默地看着萧珑捡回裴金凡的头颅,道一声节哀,去老祖宗的洞府禀告裴如昔对裴金凡的惩罚。

老祖宗听罢,神色变化不定。

叔叔也敢杀掉,裴如昔的做法实在是狠辣无情,裴金凡怎么教她的?

他是裴氏老祖宗,裴如昔杀裴金凡,竟然不事先告知他一声,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而且,她回家至今还没有来见他!

……

……

裴如昔回到秀园北侧院,交给丫鬟一个盒子,道:“这是我给老祖宗的礼物,你帮我送给老祖宗。”

丫鬟应是,拿着盒子来到老祖宗的洞府外,把盒子交给了裴之离。

裴之离将盒子呈交老祖宗,老祖宗花了一点功夫破解封锁盒子的禁制,看到盒子里躺着数量不少的中品灵石,不由得笑了笑。

不枉他送裴如昔法器,裴如昔还是懂得孝顺他的。

普通族人尚不知裴金凡被斩首,进山狩猎的人回来了,收获不比去年少,大家高兴地期待着宗族不久后发放的修炼资源。

裴向荣从亲信口中听说裴金凡死了,挑一挑眉,在赞同裴如昔的同时又觉得她缺乏一颗善良宽容的心。

如果他以后做了不利她的事,她是原谅他给他改过的机会,还是狠心弑父?

别想了,裴金凡已被裴如昔斩首,他这个当阿爹的不害裴如昔,她便不会弑父。

修士不眠不休,裴向荣等人忙到第二天夜半,该卖的东西基本卖掉,需要买的基本买齐,是时候讨论本次狩猎所得资源应如何分配了。

祠堂大厅里,族长裴金伦、大长老六叔公、二长老裴向荣、库房管理裴五叔、器坊坊主梁佳楠等裴氏修士各居其位,裴之离代表老祖宗,裴金盛、裴四叔、裴八叔也有位置。

裴如昔是小辈,默认不参与探讨,没有位置。当她和裴向荣、梁佳楠走进祠堂大厅,裴金伦的眼角抽了抽,道:“如昔侄女不是在修炼吗?你资质好,应专心修炼。”

宗族的大事小事轮不到你插手,你赶紧回秀园修炼!

“嗯。”裴如昔点头,要求祠堂加一个位置。

裴金伦不敢说不,给裴向荣使眼色:你的女儿,你快管一下她!

裴向荣面露无奈:她不听我的话,我真的管不了她。

裴金伦:你怎么这么没用?!

裴向荣垂头,看似满脸自责,实则暗爽。

族长是个没用的废物,六叔公不满族长多年,他表面上配合族长,心里也不服气。裴九叔资质一般,好歹会炼器,能为宗族付出。族长除了和小妾腻歪,什么都不会,宗族有他不如没有!

偏偏老祖宗要他当族长,六叔公无可奈何,裴向荣亦然。

看着裴如昔坐在裴之离的对面,裴金伦揉按掌心,道:“二弟,今年的狩猎是你主持,你且说说收获有多少。”

裴向荣用法术把狩猎三阶妖兽的画面呈于众人面前,说:“本次狩猎持续五十六天,一共猎得三阶妖兽四只,分别是……”

他讲出妖兽的名称、狩猎妖兽的主力,裴如昔的姓名出现次数比他的还多。无论是梁佳楠还是裴五叔,看向裴如昔的目光满含着惊叹和佩服。

强者受人尊敬,哪怕强者是个芳龄十岁的小姑娘。

族长裴金伦略有不满,问:“如昔侄女,你的修为比去年高,何以不在山里多待几日,多杀几只三阶妖兽?宗族是什么情况你看得到,大家过得紧巴巴的,多杀几只妖兽,宗族明年能发放更多的修炼资源给族人。”

裴如昔讨厌族长,反问:“族长,你的修为比我高,何以不参与狩猎?”

斗嘴是裴金伦的长处,答道:“山里危险,我作为一族之长,岂能以身试险?林弘赦去年死了,林氏宗族内斗,我们裴氏可不能学他们。”怕裴如昔纠缠下去,他转移话题,“五弟,我们卖了哪些东西给哪些人?又跟哪些人买了哪些东西?”

裴五叔简单地总结了下,把账册分给大家看。

众人都了解了情况,裴金伦说:“按往年的惯例,狩猎所得有三成属于所有参与狩猎的族人,余下七成属于宗族。”

“我不同意。”裴如昔来祠堂大厅的目的,是更改宗族的规矩,“宗族付出狩猎所需的资源,参与狩猎的族人付出勇气和鲜血,狩猎所得不应三七分,应当宗族拿四,族人拿六。”

“瞎扯!你们修炼的心法,学习的法术都是宗族的,没有宗族就没有你们!你们狩猎确实很辛苦,宗族难道不辛苦?”裴金伦质问,“宗族拿七,你们拿三,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心法是宗族的,我们选心法修炼,要给宗族钱。”裴如昔说道,“我们学法术、在膳堂吃饭,也要给宗族钱,宗族收了我们的钱,便不能拿七。宗族若是要拿七,可以,把我们学习心法的钱还回来,学习法术的、吃饭的钱也请全部还回来。”

裴金伦不理她,看向裴之离,问:“老祖宗是什么态度?”

裴之离:“需问过老祖宗。”

他起身离席,去请教老祖宗如何处置。

老祖宗对比狩猎所得与裴如昔送的灵石,道:“族长不能换,别的随她去。”

裴之离回到祠堂大厅,复述了老祖宗的话。

众人听罢,裴金伦的心情跌落深谷,六叔公越发阴郁,裴向荣肉笑皮不笑,裴五叔肯定了老祖宗不会把裴如昔送去平州府邵氏祖宅的猜测……

裴如昔料到老祖宗的态度,沉声说道:“从今日始,裴氏宗族的狩猎所得四六分,宗族拿四成,参与狩猎的全部族人共拿六成。”

一直没发言的裴金盛笑容满面,狩猎是与妖兽搏命,宗族拿七成,对他这些冒险狩猎的族人很不公平。如今宗族拿四成,参与狩猎的族人拿六成,这是最合适的分配。

宗族的四成如何分配裴如昔不急着插手,参与狩猎的族人如何分配六成收获有裴向荣拿主意,她闭目修炼,等待裴金伦等人讨论结束。

一个时辰后,讨论得出结果,裴金伦摆摆手表示大家可以走了。

裴如昔睁开眼睛,道:“慢着。”

裴金伦不悦地问道:“你又有什么事?”

裴如昔说:“姑婆闭关,鱼塘需要人看管,我推荐小志哥和裴达伯父。”

“行,你爱怎么办怎么办。”裴金伦想快点去见静儿。

“还有一件事。”裴如昔的话让站起来的裴金伦坐下去,他没好气地瞧着裴如昔,心想你怎么这么多事?

裴如昔道:“养鱼不是轻松事,养一亩鱼塘的青花灵鱼一个月只有二十块灵石,这是苛待族人……”

跟狩猎相比,鱼塘的收入不多,裴如昔要求提高养鱼人的报酬,裴金伦破罐子破摔,刺了她几句便由她决定了。

老祖宗纵容她乱来,他除了接受还能做什么?

裴金伦见到爱妾静儿,跟静儿抱怨裴如昔不尊重他,话讲了一堆又抱怨裴向荣不会做阿爹,说完裴向荣又哀怜自己不得老祖宗看重。

有人心情不好,有人兴高采烈。

狩猎归来的裴氏修士听说狩猎所得分配翻了一倍,有多开心姑且不提,裴向荣从静儿处得知裴金伦的抱怨,不动声色地把裴金伦的抱怨告诉裴之离。

裴之离知道等于老祖宗知道,没多久,老祖宗要求裴金伦做一个好族长,不许他天天和静儿腻歪。

“老祖宗管得真宽……”裴金伦老实了半个月,故态复萌。

这回静儿没有跟裴向荣报信,裴向荣也没有心思查裴金伦去哪里,可裴之离知道裴金伦天天去找静儿,跟老祖宗提了一嘴。

老祖宗问裴之离:“你想不想当族长?”

一句话吓得裴之离叩头,老祖宗见他脸色煞白,知他怕了,道:“你选几个合适的人帮忙打理我的洞府,能不能当下一位族长看你表现。”

他想换掉一无是处的裴金伦,裴如昔也想换,可老祖宗说族长不能换,她想掀翻老祖宗再换一个合适的族长。借戚左亭的威势震慑老祖宗和六叔公仅在一时,打铁还需自身硬,她要改变裴氏宗族,得提升修为实力。

裴如昔跟梁佳楠、裴向荣、戚左亭道别,独自进山修炼。

被洪梅关进禁制的经历不美好,她在黑水潭下打坐,回想洪梅说的话和自己当时的心境,认为自己需要更多历练。

不过,她现在的心境可以尝试筑基了。

筑基的过程说来不难,裴如昔运转名为《上善若水》的心法,将丹田内的气态灵力压缩为液态,修为跟着产生质变,轻松地从炼气十二层跨入筑基初期。

一刹那,黑水潭下雨了。

雨水落在黑水潭,水面的浮萍、水下的水草、水中的鱼虾、水边的植物染上了少许灵气,由凡物化作灵物。几株不入阶的灵草,沐浴着从天而降的雨水,生机焕发,长成了一阶灵草。灵鱼浮出水面,张嘴迎接宝贵的雨水……

距离水面两千尺的裴如昔不知水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她发现自己周围的一阶水生灵草一夕之间成熟,疑道:“它们莫非沾了我筑基成功的光?我筑基成功难道有异象?”

第一百三十三章 筑基修士裴如昔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三章筑基修士裴如昔异象不常见,筑基引发的异象更不常见。裴如昔在书上看过,欲要成就异象,修士的心境、心法需契合天地,与天地发生共鸣,至于如何契合、如何共鸣,书上没写,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达成条件。

因为她的筑基过程非常顺利,简单得就像吃饭喝水,一下子就完成了。

裴如昔展开神识,神识穿透昏暗冰冷的潭水,延伸到水面和岸边,感知到鱼虾水草等生灵因沐浴雨水而产生的欣悦情绪。

雨水将停,她的神识触碰不含灵气的雨水,在雨水中寻到独属于她的气息。

没错,雨水来自她。

裴如昔回想筑基的过程,在丹田内出现第一滴液态灵力时,她的神魂似乎脱离了躯壳,又似乎没有。但她确实化身为黑水潭的潭水,鱼虾水草体内含有的水分是她,空气中的水分也是她。当她成功地筑基,拥有更强的魂魄、身体,潭水、鱼虾水草跟着她得到好处。

这是不是异象?

大概是。

裴如昔的神识回到识海里,内视自身。

识海比筑基前大三倍,丹田亦然,经脉较筑基前薄一半,更宽阔更柔韧。力量增强,能徒手将石头搓成粉,能把钢铁当成面团那样揉捏。耳朵更敏锐,集中精神甚至能听到两千尺外的细微流水声,眼睛、舌头、鼻子、皮肤的感知能力亦有提升,大脑能接收更多的信息,处理信息的速度更快……

她还是她,感觉上就像脱胎换骨了,整个人都和筑基前不一样。

“炼气修士的寿元极限是三甲子,我晋升筑基期,寿元极限增加二个甲子。”裴如昔掰着手指慢慢算数,叹道,“我能活三百年,生命层次比凡人高出了一截。等我成为金丹修士,寿元九甲子,会不会跟凡人有生殖隔离?”

甭管会不会,反正她不想谈恋爱也不想生孩子,只想一心一意地做想做的事情。

同一件事,有的人可以轻松办成,有的人付出全部努力也未必办成。

譬如:筑基。

不需要筑基丹帮助,也能把筑基类比为吃饭、喝水的裴如昔,定然想象不了罗明珠的筑基过程有多难。

自去年十月至今年十月,一年的光阴,罗明珠两次筑基两次失败。

明明修为到了,心境她自问不差,心法虽然不是特别好,可修炼这门心法的林弘赦确确实实筑基了,何以她尝试筑基会屡次失败?

罗明珠坐在静室中央,支着下巴冥思苦想。

第一次筑基失败,她总结的原因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急于求成反而弄巧成拙;第二次筑基吸取第一次的经验,她不徐不疾,结果还是失败,原因未知。

难道男人修仙真的比女人容易?

沮丧的罗明珠想到林文珊,据说林文珊的资质比林弘赦好,然而林弘赦刚筑基就能夺取族长之位,林文珊筑基多年,连长老之位都混不上。

林氏宗族还有别的女修,那些女修莫说筑基,修炼到炼气十二层的一个也无……

消沉了一阵,罗明珠想到杀掉林弘赦的裴如昔,以及林弘赦和二长老加起来也打不过的李瑶,默默地纠正错误的观念:不是女人修仙比男人困难,是我不及夫主,不及林文珊、裴如昔等人。

她静下心回忆过往,想到自己五岁那年测出天灵根,家里人欣喜若狂,宗族倾尽全力助她修炼。哪知她的灵根无意中被林弘赦知道,他拿她在乎的人威胁她给他做侍妾,她不得不顺从,用去几十年才成为他的正妻。只是林弘赦提防她,她隐瞒修为,背着他与憎恨他的林文珊接触,才得到正确的筑基方法……

在林弘赦的后院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熬到林弘赦被杀,她要展翅高飞,她不允许第三次筑基失败!

筑基是艰难的,每经历一次失败,下次成功的可能性不升反降。

罗明珠想进行第三次筑基,在开始前,她停下来。

直觉告诉她,筑基的把握低于五成。

也许她需要更多的积累。

考虑许久,罗明珠接受自己难以成为筑基修士的事实,起身推开静室的门,找到精神恹恹地窝在某处的女儿林六。

院子里没有仆人,她闭关期间,林六衣食从简,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身上一股长期没有沐浴更衣的酸臭味。

“你还没有死掉吗?”

林六空洞的眼睛盯着罗明珠,语气怨恨。

被关在狭小的院子里,没有任何人和她交流,她举起左手,给罗明珠看手腕上的伤疤:“我杀不了我,你杀了我吧。”

看见这样的女儿,罗明珠失去了笑容。

“杀掉我啊!”林六叫道,“你把我关起来,不是想弄死我吗?阿爹没来救我,他肯定陨落了,我要去地府找他!快动手!我想死!”

“……误会了,你误会阿娘了!”罗明珠手足无措,跟女儿解释,“阿娘不是故意把你关在这里,阿娘是害怕你留在外面会受到伤害,所以带着你闭关……”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林六捂住耳朵,泪水涌出眼眶,湿润了睫毛,在脸上滚出两道脏兮兮的泪痕。

她的情绪近乎崩溃,闭着眼大喊:“杀了我!我不活了!你不喜欢阿爹也不喜欢我,我不要你做我的阿娘!我只要阿爹!”

罗明珠咬唇,心像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刀,极为难受。

“别这样。”她抱住林六的肩,林六挥拳打她,两条腿乱蹬,她置之不理,低声说道,“你是阿娘亲生的孩子,即便阿娘不喜欢你的阿爹,阿娘也从来没有不喜欢你。你阿爹陨落,我必须闭关,否则我们会被欺负。”

林六挣扎了两下,罗明珠不放手,她闻着罗明珠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罗明珠温暖的怀抱,脑袋不禁往罗明珠怀里钻了钻,放声大哭。

罗明珠轻轻顺着她的脊背,温柔地安抚她,直到林六哭累了,微张着嘴陷入梦乡。

罗明珠摸了摸林六灰一道白一道的脸,施展避尘术去掉她身上的脏污,把她放在干净整洁的床上躺着,给她盖上绣着兔子的被子。

坐在床边缘,罗明珠拿出一枚玉质钥匙,用法术催动钥匙打开封锁院子的大阵。最先飞进院子的是一道道传讯符,罗明珠将传讯符逐一看完,心情比看见见到手腕上的伤疤时更糟糕。

二长老要求她给林弘赦陪葬。

二长老把她所有的娘家人抓起来关进林弘赦的墓穴,并封死了墓门。

她关闭了大阵,今日方知有此二事。

大长老劝过二长老,林文珊也劝过二长老,二长老一意孤行。没办法,林文珊偷偷用替身换掉罗明珠最在乎的几位亲人,别的亲人她无力救助。

罗明珠攥碎了传讯符,背对林六走到屏风后,双手捂住脸。

只有十三岁的林六可以哭,罗明珠是林六的阿娘,是罗氏宗族最强大的修士,她不能放任泪水流淌。

林六醒来时,一双眼睛本能地寻找着罗明珠的身影。

“阿娘!”

“我在这里。”

罗明珠准备了灵米熬煮的清粥,招呼林六起床。

“好香啊!”林六这一年吃的都是辟谷丹,看到清粥,眉开眼笑地接过勺子吃了起来。

“喜欢吃就多吃点,别怕不够吃。”罗明珠顺了顺林六的头发,把她的头发用绳子绑成麻花辫,插上娇艳的凌霄花。

林六吃一口便看一眼罗明珠,怕罗明珠消失不见,留下自己一个人困在院子里。吃完两碗清粥和一碟小菜,她问:“阿娘,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罗明珠微笑:“快了。”

进山狩猎的林氏大长老林世昌归来了,带回三只三阶妖兽和一大批猎物,不过他在家里住了一夜就去往来市集做生意。

他离家的第五日,林文珊给裴向荣发去一道传讯符,收到回信再请二长老去祠堂商议大事;他离家的第七日,林氏宗族的祠堂崩塌,二长老被埋在废墟里,挖出来时奄奄一息。

及林世昌再次回到落霞城,带领族人迎接他的是林文珊、罗明珠和林六母女,二长老重伤在身起不了床。

十一月过去了,十二月伴着呼啸的寒风来临,乔卿历三万零一十四年即将成为历史。

洪元吉终于想起数月无音讯的洪梅,由于传讯符找不到洪梅,他派人寻找。

很快,他通过侄孙得知裴金凡请洪梅对付裴如昔,进山的洪梅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山里狩猎的裴如昔安然无恙地和族人下山,还请到青川派的左亭真人做客。

“青川派的戚左亭?”洪元吉不愿招惹青川派,打消了前往落霞城找裴如昔逼问洪梅下落的念头,亲自进山搜寻洪梅的行踪。

在落霞山脉东侧,河下宫是最强的门派,青川派次之。可是青川派的祖师爷与千叶宗关系匪浅,青川派会将门下优秀弟子送去千叶宗学习,千叶宗也会派弟子来青川派修炼,两个门派关系亲密。

千叶宗是当世大门派,三万年前飞升的乔卿仙君是千叶宗修士。

对于散修出身的洪元吉来说,千叶宗高高在上,他宁可得罪河下宫掌门也不想跟青川派的金丹真人发生矛盾。

万一戚左亭是千叶宗送到青川派修炼的人,那可就不好了。

十二月末,洪元吉找到洪梅与陈道贤大打出手的悬崖下,耐心地还原了两个徒弟的陨落原因。

陈道贤是洪梅杀的,陈道贤的遗骸埋在这里。

洪梅不会被陈道贤杀死,她陨落于……

她被一道剑符取走了性命。

杀死她的剑符来自憾山宗李瑶。

洪元吉得出结论:洪梅是裴如昔杀的,戚左亭不是害死他徒弟的凶手。

抓起一把残留着洪梅血迹的泥土,洪元吉将泥土装进香囊里,低声念道:“梅儿,师父会尽力杀掉裴如昔为你报仇。”

此刻,一千多里外的黑水潭中,洪元吉想杀的裴如昔徐徐浮上水面,化作一朵蓬松的白云飞上高空,慢悠悠地飘向落霞城。

空中有一只觅食的金翅鹰,它抬头看了看白云,似乎想飞过来啄一口。裴如昔认出它是去年进山狩猎时遇到的金翅鹰,吐了一道寒气,金翅鹰受惊,迅速振翅飞走。

云朵飘到落霞城上空,混在众多云朵中,毫不起眼。

陡然间,云朵消失,裴如昔出现在老祖宗的洞府,对廊檐下的裴之离微微一笑。

裴之离退后一步,惊疑地问:“小姐?”

老祖宗的洞府处在阵法和禁制之中,裴如昔没有得到老祖宗允许,她是怎么进来的?咦?她筑基了?她是在什么时候筑基的?老祖宗没有给她筑基丹,没有告诉她筑基的方法,她怎么筑基?

“我要和老祖宗斗法。”裴如昔摘下头上的花型法器,递给裴之离,“请你退下。”

“这……”

裴之离顺从地接过法器,欲言又止。

裴如昔走进老祖宗修炼的静室,裴之离想了想,拿着法器默默地退出洞府。

无论裴如昔能不能凭实力取胜老祖宗,住在秀园主院的左亭真人都会护着她,她将会成为裴氏宗族的主宰。

自小聪慧的她,如何察觉不了老祖宗隐含的恶意?她一直知道老祖宗不安好心,老祖宗看似宠她,实则从未给过她修炼上的指点,他知道她看穿了他的心思吗?

裴之离把洞府里的人全部带到洞府门口,以免他们遭到斗法波及。

他望向洞府上空,静静等待裴如昔与老祖宗分出胜负高下。

祖宅的人不知裴如昔成功地筑基,亦不知裴如昔与老祖宗斗法,忙的人在忙,闲的人在吃茶嗑瓜子,聊着林氏宗族的二长老何以会被祠堂的瓦片砸成傻子。

苏倾容穿着月白色的圆领窄袖袍子,戴方巾,端着茶杯混在小志等人中,边听大家讲林氏宗族的八卦边喝茶吃点心。不知是谁提起裴如昔,话题转移到裴如昔新年会不会现身,苏倾容也想到自己的家里人。

离家将近半年,眼看快过年了,她要不要回家吃团圆饭?

拿不定主意的苏倾容问绯瞳,绯瞳说:“想回去便回,你若不想在家,他们关不住你。”

“我怕我会心软——”

“轰隆!”

惊天巨响来自祖宅西侧,那里是裴氏老祖宗的洞府。

冬日暖阳下,苏倾容清晰地看见两条水龙。

它们在围攻裴氏的老祖宗。

裴氏老祖宗持着一把闪闪发亮的宝剑,想斩下水龙的头颅,剑刃陷入龙颈,被夹住。另一条水龙甩尾抽飞老祖宗,老祖宗陨石般砸下来,顿时烟尘四起,大地震动,建筑物被毁的声音响彻整座祖宅。

苏倾容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快,颤声问:“绯瞳,我阿爹知道我在裴氏祖宅,来找裴氏老祖宗斗法了?”

绯瞳冷静地说:“不要高估你阿爹,放出水龙的人是裴如昔,她筑基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从此日月换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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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镇上有人卖菜,种菜吃的人更多,程大山不认为自家种的菜能卖钱。程似玉建议他卖,他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用畚箕挑了三十斤蔬菜来到镇上。

程似玉当然是跟着他去的,教他吆喝:“阿爹,你声音大,你跟我一起喊。这里有全镇最好的青菜,好吃又健康,常吃身体好!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都来看看,全镇最好的青菜只卖十文钱一斤!”

“什么?”程大山低呼,“十文钱一斤?你当大家是冤大头?”

“……那就八文钱?六文钱?四文钱?四文钱!不能再低了,再低咱就吃亏了!”程似玉是真心觉得空间泉水浇灌的青菜能卖出高价,十两银子一斤都是贱价。

会卖十文钱一斤,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家的菜好,得把名声打出来。

现实给了程似玉狠狠一击,四文钱的青菜引来不少围观者,买的一个也没有。她家菜确实颜值高没虫眼,可菜的颜值有什么用?长虫眼又不是不能吃。

镇上的消费水平太低,或者说,人们尚在温饱线上奋斗,缺乏追求美味的条件。

输给现实的程似玉不肯把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价出售,程大山无视她的想法,将四文钱一斤的菜降低为一文钱一斤,迅速卖光。

看见女儿情绪低迷,程大山想了想,问她:“想买什么吃?想买玩的吗?你妹妹想要一个风车,你想要什么?”

程似玉说:“我不要风车,我要阿爹告诉我,哪些药草能卖钱。我们不种菜卖了,我们种药草卖。”

程大山:“……原来我的小福星还是个小财迷。”

阿爹感到有点心酸,他合该撑起家业,现实却让女儿挖空法子思考赚钱。

但程似玉不是普通的孩子,程大山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我们种的菜今天卖一文钱一斤,他们吃着觉得好吃,想找我们买,我们四文钱一斤卖给他们!他们不肯就不卖!”

不,阿爹你不懂,四文钱一斤照样亏上天。

父女俩收摊,程大山买了风车,把风车递给程似玉拿着,说:“这种小玩意我会做,就是没有染色的东西,做的风车被你妹妹嫌难看。”

程似玉看向手里染色的风车,道:“颜色太难看了,我喜欢不染色的。”

程大山高兴:“回家就给你做一个!”

正说着话,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程大山连忙把女儿举到肩膀上坐,生怕她被坏人拐了去。

坐得高看得远,程似玉扶着父亲的脑袋,看到声源处是卖山鸡、兔子等野物的摊子。

当事人卖的是一头红瞳鹿,活的,现在被砍断了脖子。当事人气得涨红了脸,揪住买家的胳膊要算账:“你出不起钱就不买,杀了我的红瞳鹿干嘛?我不管,你要赔我,你不按照活鹿的价格赔我钱,我饶不了你!”

下一刻寒光乍现,鲜血飞溅,当事人抓住买家的手被砍断。

买家是戴着斗笠的男人,身材矮小,听声音约二十来岁,年轻气盛:“我没钱。你冒犯我,我能砍你两只手。你要我赔钱,我留你一只手,你满意吗?”

当事卖家的断腕血流如注,剧痛令他发出凄厉惨嚎:“啊啊啊,杀人啊!救命啊!”

买家不想听他尖叫,举起了手中长剑。

当事卖家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惧又怕:“饶、饶命!求求你,不要杀我!这红瞳鹿是你的,你别再砍我手,我身上的钱都给你!”

买家特别冷静,指着抽搐的鹿尸道:“十八文钱一斤,我买了。”

剑归鞘,买家掏出一两银子和一吊钱递给卖家,拎起鹿尸和鹿头扬长而去。

围观的人们如避蛇蝎般飞快散去,留下断了一只手的卖家坐在地上哭。

程似玉看到了光天化日之下发生的惨烈血案,程大山也看到了。程大山认识买家,眼见凶手走得背影都看不见了,假装无意路过,朝那受害者喝道:“哭什么哭,赶紧捡起你的手,去药铺找周大夫帮你把手接上!”

说完没事人一样迅速离开,也不管买家有没有照做。

走出老远后,程似玉扭过头,买家已经捧着被砍断的手,踉踉跄跄地往药铺去。

她说:“阿爹”

“别说话,闭嘴!”程大山打断她,“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你立刻忘了这件事,我们得赶紧回家去!”

“砰!!”街边的商铺猛地关门。

摆摊的收拾东西准备走,逛街的脚步匆匆,片刻也不想在街上逗留。

程大山挑着担子扛着闺女,健步如飞地走在回家的泥路上。

走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翻过一座山就能看到家了,程大山低声询问闺女:“还怕不?怕就不要想,想多了也没用,是自己吓唬自己。”

程似玉已经缓过来,道:“阿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走。”

程大山停住,轻轻地将她放在地上。

“那个人是谁?”程似玉小声问,“他砍了别人的手,官府不抓他吗?”

“没看清那人穿的什么衣服,反正是门派弟子,咱们惹不起,官府也不敢管。”程大山警惕地打量着四周,“门派比官府厉害,但官府才是管我们的。”

“我记得那个人穿的衣服,他的袖口绣着三把出鞘的剑,他的剑也刻着三把出鞘的剑。”程似玉眼力出众,记忆力比眼力更佳,“阿爹,门派是什么地方?我们能去门派吗?能做门派弟子吗?那个人出手那么快,是不是他会武功?”

“不清楚,你不要好奇,知道太多对你没用。”程大山搪塞道,“不要和别人说起我们在镇上的见闻,知道吗?”

他很忌讳门派。

门派是类似于地方黑恶势力、土皇帝的存在吗?

程似玉想着事情,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山路崎岖,爬到半山腰,路变得平坦,一个被荒草灌木掩藏的小湖映入了程似玉的视野之中。她听到哗啦啦水声,目光透过两米多高的荒草,看到碧绿水面飘着一个藤编的球,水声骤然间更响亮了。

程大山没有任何反应,程似玉冷静地收回了目光,第一次主动牵住程大山的手。

小湖渐渐落在身后,又走了一段路,山路弯曲着向下。熟悉的村子位于山谷平地上,老房子像一个小盒子,门前有一条黄狗走过。

进了村,程似玉松开父亲的手,说:“阿爹,路上那个小湖怎么废弃了?”

程大山低头看了她一眼:“淹死过五个小孩和两个大人的湖,没有人敢冒险下水捞鱼,捞上来的鱼吃过人肉,我们人是不能吃那种鱼的。”

“……这么吓人!”程似玉又握住父亲的宽厚的手,毫不犹豫地把路过小湖的所见所听告诉他,“阿爹,我是不是撞邪了?”

“阿玉别怕!”程大山努力地不露出惊惧神色,牵着闺女来到村口的社公祠,把镇上买的一包糖放上供桌,“阿玉,你是小孩子,受了惊吓容易沾染晦气。来,赶紧拜一下社公爷爷,去去晦气。”

社公即土地神,社公祠盖得简陋,连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没有,代表社公的是一块披着褪色红布的石头。

程似玉前世不信神不拜佛,这辈子投胎转世,没准真的有神佛?

拜一拜无妨。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拜了社公,希望社公拔除自己身上的晦气。

她爹也拜了社公。

两人在社公祠前静静地站五分钟,拿起供桌上的糖回家。

程似玉:“阿爹,不把糖留下?”

程大山:“留在那里会被别人偷走的。”

程似玉顿时无言以对。

这天晚上,程似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头晕脑胀浑身发热,按上辈子的经验,这是发烧了。她推醒姐姐,含糊道:“发烧,要吃药。”

程如华摸了她额头,连忙起来烧水给她喝,用浸了冷水的毛巾进行物理降温。

清晨,烧退了,但程似玉病了两三天,之后才彻底摆脱发烧后遗症。

生病导致大脑无法正常运转,病愈的程似玉思维敏捷,逻辑清晰。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病存在着内情,但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阿爹阿娘和姐姐也不知道。

古代识字率低,程似玉的爹娘姐妹都是文盲,又生活在乡下,见识少得可怜。爷爷倒是认识字,二伯还考上秀才,这个秀才是爷爷竭尽心力供出来的,得到的回报是减免赋税。

爷爷奶奶想把程如华嫁给老鳏夫,那老鳏夫是秀才,能为二伯提供帮助。二伯想考举人,可是二伯农家子出身,又不富裕,考中秀才已是走了大运。

“阿娘,我们家有多少积蓄了?”程似玉认为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努力奋斗,不能做一条咸鱼。

“无端端的问这个干吗?”姚青桃说了个数字,“你阿爹正打算存钱买田买地,两亩旱地种不了多少吃的,一不小心就饿死人。今年得租种张大户的田地,到时有了收成,张大户管咱要六成租子,太多了!”

“赚钱真不容易。”程似玉感叹一声。

青菜不值钱,程似玉和程月圆来到山脚下,挖药草幼苗回家种。这里距离村子很近,野兽一般不踏足,只是长在这里的药草不多,稍大点的别人早就挖走了,剩下的幼苗也遭到熊孩子摧残。

姐妹俩忙活了半天,将挖起来的五六十株药草幼苗种在家门口的空地上,浇了水。

季节即将入秋,虾蟹田螺肥美可口,程月圆叫了程如华,三姐妹一起下水捞虾捉蟹摸田螺。别人看见了,有样学样,村子附近的虾蟹田螺被捉了个清光。

流经村子的小河深约两米宽约四五米,程似玉盯上河里的鱼,软磨硬泡硬是让程大山找他的朋友借了一张渔网。为了捞到最多的鱼,她用蚯蚓、面粉和灵泉水做了饵食,抛洒在河面上,将鱼诱进网里,果然捞到不少鱼。

秋高气爽,阳光的热度依然停留在盛夏。

姚青桃和程如华把鱼杀了,用盐和酱油腌过一遍,挂起来晒去水分。奶奶和两个伯母又打着一家人的旗号登门要好处,姚青桃性子绵软,程如华却是彪悍,举着菜刀把伯母打出去。奶奶是长辈,不能打出去,程如华捏着鼻子挑了两条最小的鱼。

村人惊于程大山的收获,也借来渔网捞鱼,只是程似玉做的饵食几乎将河里的大鱼一网打尽,捞鱼的村人没讨到多少便宜。

有个叫李大贵的村民不认输,河里捞不到鱼,那个淹死七个人的湖肯定有鱼。他不傻,先把湖里的水放干,再下去捉鱼。

湖里的鱼吃过人肉,村人不吃,拿去镇上总会有人买。

程大山看不惯此人做法,再三叮嘱自家三个孩子:“他要捉鱼,你们千万别去看热闹,那湖晦气。”

程似玉三姐妹没去看。

听说湖水下降后,湖里冒出一条满口尖牙的鱼,咬伤了一个围观村民的腿肚子。村子里的郎中给这个人包扎,但这个人很快出现头疼、发热、呕吐等一系列症状,被他爹娘抬到李大贵家里要求赔医药费。

李大贵起初不肯赔,眼见受伤的村民伤口发黑口吐白沫,李大贵怕他死了,掏钱给三分之一医药费。受伤的村民送到镇上药铺,命保住了,被咬的那条腿失去知觉,等同废掉,从此和李大贵结仇。

弄出如此恶事,小湖曾经淹死七个人的可怕旧闻被提起并传得人尽皆知。

没有谁敢买这个湖里的鱼吃,连带着鲜鱼干鱼价格下跌,鱼贩子赚不到钱还亏了本,把李大贵记恨上了。李大贵捞上来的鱼卖不出,赔医药费损失了一笔钱,很不甘心,索性学习姚青桃把鱼剖开晒干,鱼刚剖到一半,就被邻居抢了鱼倒进粪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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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宗族不需要蛀虫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宗族不需要蛀虫洞府内,声势浩大的法术如同烟花熄灭,再无动静,裴如昔和老祖宗的斗法似乎落幕了。

洞府外,打斗的两位长老停手,都盯着洞府,想着同一个问题:

胜利的人是谁?

老祖宗的洞府被阵法、禁制笼罩,他们观战如同雾里看花,半猜半蒙。

不过,裴如昔的贵客左亭真人从始至终没露面,能否证实斗法结果是老祖宗落败?

裴向荣和六叔公对视一眼,六叔公拱拱手,作出退让:“二侄子实力不凡,过几年应该能晋升筑基中期,恭喜。”

“哪里哪里,六叔老当益壮,我这晚辈还差得远呢。”裴向荣面带笑容,快活的语气满含着夸耀,“幸好昔昔孝顺懂事,送了我《去病帖》弥补根基,不然我真没本事拦住你。昔昔还说她要送我十个三阶灵果,我叫她自己吃,她非要送,我拿她没办法,只得答应了。”

六叔公想到被裴如昔斩首的裴金凡,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恨意填满胸口。冷睨着裴向荣,他挤不出假笑,阴阳怪气地道:“老祖宗那般疼爱你的女儿,尚且被她挑战。你可别行差踏错,叫她抓住把柄,弄一出大义灭亲的笑话!”

“这不用你担心,昔昔是我的乖女儿,不可能跟我反目。”裴向荣盯着六叔公,话里带刺,“倒是你,若想活下去,得藏好狐狸尾巴,千万不要被我和昔昔逮住。你那宝贝儿子的胆量有多大我很清楚,他敢请洪梅师兄妹,你真当我信你是不知情的?”

“拿不出确凿证据,休要污了我的清白名声!”

“呵呵呵,你是大长老,宗族想处置你,必须有证据。”裴向荣眯眼,轻声恫吓,“但我建议你猜一猜,当昔昔想处置你时,一定要看到证据吗?”

“……没有证据她怎么跟宗族交代!”六叔公色厉内荏,瞥见六神无主地在洞府门口转来转去的裴金伦,扬声叫道,“族长!”

“吓!”

裴金伦怕老祖宗赢不了裴如昔,听得六叔公叫声,差点儿跳起来。他侧头,望向满头白发的六叔公,稳了稳心神,问道:“你喊我作甚?”

六叔公神色阴沉,说:“我劝你趁早让出族长之位给你的二弟,这样面子上好看点,不至于落得像你三弟、九弟那样一身狼狈,被大家嘲讽了一遍又一遍。”

无论裴如昔能不能赢老祖宗,裴金伦这个没什么用的族长都换定了。

金丹真人实力高强,能看到裴如昔取胜。

戚左亭轻叹着,望向云层密布的天空,目光停留片刻,走进屋里打坐。

透过苏倾容的眼睛,绯瞳也看到了斗法结果,道:“裴如昔击败了裴氏老祖宗。”

苏倾容咬唇,心情犹如打翻了酸醋:“我是人,她也是人,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她嫉妒了。

“你有随身洞天,她没有。”绯瞳顿了顿,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她,“你还能梦见未来的人和事,机缘比她好这么多,心性、行事手段、修为实力何以样样比不得她……”

“不要说下去,我知道,我非常明白!我很弱小,我要变强!”苏倾容受到刺激,嚷嚷着打断绯瞳数落,邀请小志去演武场斗法。

也许是天生愚钝之故,论战斗的本事,她连小志也比不过。

苏倾容心一横,说:“绯瞳,我的斗法能力何时比得过小志,我何时回家!我要让阿爹、阿娘和爷爷亲眼看到我击败苏词和哥哥,让他们承认我不弱于苏词和哥哥!”

……

……

黑夜来临,裴氏祖宅的天空如往常一样升起了照明光球。但寒冷的雨下个不停,北风呼呼吹,尽管照明光球固定着不动,光线也比平时昏暗。

裴如昔站在窗前,安静地凝视夜色。

她的灵力和神识恢复至最佳状态,被光刃割断、被火星灼烧的头发却不是几个时辰能长回原本模样的,身上的烧伤、割伤、骨折亦然。

是以她给小臂上了夹板,用驭物术操纵剪刀剪了齐耳短发,包扎好伤口,穿上刺绣银色卷草纹的白色抹胸,搭配宽松舒适的薄纱裙,不着袜子的脚踩着木屐。

筑基修士的体质强于炼气修士,寒暑不侵,穿衣打扮不必看季节。遇到刮风下雨天,无需运转心法,念头一动,普通的雨雪风霜自会退避。

“喵呜——”

罗汉床上的猞猁伸了个懒腰,跳下地面,走向裴如昔。它比她高一点,鼻子在她头上嗅了一下,陪她看夜色。

裴如昔转过头,问:“饿了?”

猞猁摇头。

裴如昔笑了笑,说:“你不饿,我饿了。”

夜色中飞来一方圆盘,悬于她面前,嗡嗡颤动着想逃走。

这是老祖宗炼化的阵盘,洞府内的所有阵法皆在它的控制下,它还控制着保护裴氏祖宅的防御大阵。裴如昔用自己的神识烙印覆盖了老祖宗打在阵盘上的神识烙印,阵盘嗖地一声没入地下,洞府的门徐徐向左右两边退开。

除了秀园的主院,裴氏祖宅内所有人皆听到裴如昔平静稚嫩的童声:

“老祖宗侵占宗族的财产,我已遵从宗法废其修为,抄没其私财归还宗族。

“族长掩护老祖宗侵占宗族财产,辜负了全部族人对他的信任。依宗法,当革除族长之位,一切私财均归于宗族。”

什么?老祖宗不仅被打败了,还被废除了修为?

裴氏祖宅好似一锅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

裴金伦惊愕得忘记了反应,若非他夫人搀扶他一把,他可能会摔一个大马趴。

裴向荣了解裴如昔,六叔公亲眼见过裴如昔杀裴金凡,两人略感意外。

梁佳楠刚完成液态矿石的淬炼,听得老祖宗已成为过去,险些把淬炼好的矿石丢进烧得红彤彤的炉子里。

器坊的两位副坊主呆呆的说不出话。

曾唆使族长把裴如昔派去狩猎的裴四叔面如土色,两股战战,身体抖若筛糠,唯恐裴如昔找麻烦。

不觉得老祖宗会败给裴如昔,结果亲耳听到裴如昔说出老祖宗被废去修为的裴五叔张口结舌,心想:怎么可能?如昔这么小,怎么可能击败活了两百五十多年的老祖宗?

裴玉夏端着一碗蛋羹,嘴里含着勺子,过了一会儿才把勺子拿出来,说:“如昔妹妹能杀掉林氏族长,击败老祖宗有何难?”

“老祖宗的修为被废掉,我们裴氏便少了一位筑基修士!”裴五叔瞪着丝毫不为老祖宗感到惋惜的裴玉夏,“老祖宗护着我们宗族这么多年,裴如昔她怎么狠得下心废掉老祖宗!”

“怎么狠不下心?”裴玉夏挖起一勺蛋羹,反问阿爹,“老祖宗的修为据说比死掉的林氏族长高一个小境界,我们宗族的灵田被林氏宗族夺走时,他吱都不吱一声!我们被林氏宗族的人欺负时,他无动于衷!我们为宗族付出,为宗族流汗流血,他坐享其成!这样的一个老祖宗,有他不如没有!”

裴五叔嗫嚅着,强行辩解:“他做得不好也是我们的老祖宗!”

裴玉夏吃着美味的蛋羹,吐出一个音节:“啧。”

于她无用的老祖宗,她不稀罕。

一刻钟后,被革除族长之位的裴金伦、六叔公、裴向荣、裴四叔、裴五叔、梁佳楠等人来到老祖宗的洞府见裴如昔。

老祖宗被废除了修为,他的洞府归裴如昔了,她取替他成为裴氏宗族的小祖宗。

宽阔的宫殿之中,她坐在宝座上,披着薄纱外衣,双手的夹板、身上的纱布不加掩饰。猞猁也在宝座上趴着,有一下没一下地舔着爪子,漂亮的皮毛油光水滑。

众人看了裴如昔和猞猁一眼,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直视,不敢问老祖宗是死是活。

俯视白玉台阶下方的众人,裴如昔尝到掌握权力的美妙,可是权力源于她的实力,没有实力做根基的权力随时有可能被别人夺走。

她一心修仙,无意当族长,道:

“即日起,裴向荣继任族长之位,掌管宗族庶务……”

六叔公依然是长老,裴金伦做二长老,裴四叔、裴五叔等人职位不变,但是宗族的大部分规矩要重新制定。

“……宗族不应有嫡系、旁支之分,也不能重男轻女。今后,不满十六岁的族人按修为领取修炼资源,十六岁以上的族人按贡献领取修炼资源,宗族不需要光吃不干的蛀虫。

“……修炼宗族的心法无需付钱给宗族,学习法术、炼器、画符等技艺需要为宗族做出贡献。同时,为宗族做事的报酬应有提升,提升多少你们商量……”

老祖宗的私财裴如昔看不上,吩咐裴五叔清点并入册,存进宗族的库房。

裴金伦主动交出私财,也请裴五叔清点入册。

其余人各忙各的,裴向荣被留下来,裴如昔把《花容月貌心法》的利弊与他说清楚,道:“我要知道老祖宗如何得到这部心法。”

裴向荣含笑道:“小祖宗放心,我会尽快问出正确的答案。”

他根基受创无法晋升是老祖宗造的孽,裴如昔将冻僵的老祖宗交给他,他乐得熬夜伺候老祖宗。天色微微亮,裴向荣洗去浑身的血腥气,换上画着蝴蝶的艳丽红衣,走进宫殿告诉裴如昔:

“心法是从一对散修夫妻手中得的,那二人谋害他,被他杀了。他不知心法有异,由于此心法能让人变美,遂以为心法是高阶修士编出来给侍妾、侍夫修炼的。”

“他要我修炼《花容月貌心法》,想把我送给谁?”

“邵氏老祖。”裴向荣道,“邵氏老祖尚不知道老东西想把你送给他。”

裴如昔顺着猞猁的毛,冷笑了一声:“猎杀妖兽他不在行,人贩子倒是干得熟练。”问裴向荣,“还有谁被他卖过?”

裴向荣道:“你的同族姑姑几乎全是他送走的。”

“写信告诉她们消息,不管她们回来与否,这里都是她们的家。”裴如昔不了解同族的姑姑们现状如何,对于老祖宗,她沉吟着问,“失去修为的筑基修士能卖给别人吗?”

“丢他去矿山挖矿更划算,矿山的活不轻松,够他受的了。”裴向荣掩唇,目光闪烁,“只是矿山不归我管辖,六叔不一定老实……”

“六叔公偷偷卖矿石的证据你有吗?”裴如昔看出裴向荣想对付六叔公,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有……”

“你也有把柄在他手上?”

“是……”

玩弄阴谋诡计不是裴如昔的长处,她说:“你能扳倒六叔公,尽管放手去做。”

裴向荣小声问:“他要是用我的把柄对付我呢?你护着我?”

裴如昔不喜欢徇私,反问道:“你做错了事难道不会弥补过失?”

迎着她的目光,裴向荣壮着胆子道:“昔昔,我的小祖宗,给阿爹行个方便可好?阿爹不会做错事了,以前做的错事,一笔勾销不行吗?”

“不好。不行。”裴如昔拒绝了。

“昔昔的心肠真硬。”裴向荣委屈巴巴地说,“好吧,我弥补过错。我帮你扳倒六叔,你有没有补偿给我?”

“族长之位如今是你的了。”裴如昔不想和他讨价还价,“你不肯扳倒六叔公,族长之位让出来,我让别人当。”

“哈,开个玩笑,哈哈,别当真啊!”裴向荣怂了,嬉皮笑脸地道,“小祖宗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初升的朝阳照向裴氏祖宅的门口,金丹真人洪元吉自报姓名,对门房说:“我的两位徒弟在你们裴氏狩猎区域失踪,你们在山中狩猎时可有见过他们?”

门房不敢怠慢,发传讯符请族长裴向荣接待洪元吉。

洪元吉来时不曾掩饰修为,金丹真人的气息有如东边升起的太阳,存在感鲜明得令人无法忽略。

门房的传讯符尚未飞走,裴如昔带着猞猁出现在门内,望着中年男人外表的洪元吉,面无表情地念台词:“洪真人远道而来,晚辈有失远迎。”

她没换衣服,身上的伤映入洪元吉的视野,洪元吉挑了挑眉毛,说:“少年出英才,裴小姐能击败筑基后期的长辈,实力确实了得。”

裴如昔不是出来跟他寒暄的,道:“真人何必站在门外说话?请进。”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以卵击石太愚蠢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六章以卵击石太愚蠢门槛之外,洪元吉神色依旧,脚步一动不动。

修仙家族的祖宅与修士的洞府类似,修士会在洞府布置防御阵法、预警禁制,甚至陷阱,修仙家族的祖宅也不例外。仅是落霞山脉西侧,近来十年,洪元吉都不止一次听说过倒霉修士闯进他人洞府或祖宅,结果被杀的事例。

裴氏虽然是落霞城的三个修仙家族之一,看起来很不起眼,一千多年前却有过金丹真人当家主的鼎盛时期。现在的裴氏祖宅也许藏着困杀金丹真人的手段,加之青川派的左亭真人在此做客,洪元吉不想冒险。

他盯着裴如昔,目光扫过她缠绕纱布的柔嫩肌肤,眼睛里墨色涌动,似猛兽盯着心仪的猎物。

“裴小姐盛情相邀,我应当顺从,可惜我的两位徒弟下落不明,做客还是改天吧。”洪元吉说到这里,仿佛感到遗憾。转瞬之间,他用审问犯人的口吻问裴如昔:“你和你的族人可有在山中见过我的两位徒弟?”

“嗷呜……”

感知到洪元吉的敌意,猞猁发出低吼,拱起身子,竖直尾巴,尖牙、利爪外露,炸开的毛令它的体型大了将近一倍。

敌意针对裴如昔,她的精神和身体紧绷着,深切地认识到自己与洪元吉的实力差距大到难以逾越。若是洪元吉直接出手,她从他手上逃脱的把握不会超过四成。

不过,洪元吉生性谨慎,在她请来戚左亭做客的前提下,他直接出手的可能非常小。

裴如昔努力降低求生欲的影响,镇定地摸了摸猞猁蓬松的胸脯,安抚它的情绪。她看向洪元吉,说:“我见到你的两个徒弟在悬崖下斗法。”

这不是假话,洪元吉意外裴如昔的诚实,问:“然后?”

裴如昔道:“洪梅杀了陈道贤。”

洪元吉再问:“还有呢?”

他是明知故问,裴如昔不清楚他是否找到洪梅和陈道贤自相残杀的现场,说:“洪梅被陈道贤种下嗜血寄生藤,没能活下来。”

她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部分事实。

洪元吉目不转睛地盯着裴如昔看:“当真?”

裴如昔丝毫不心虚:“当真。”

是洪梅想杀她在先,所以她杀掉洪梅,这没有错,她理直气壮。

正因为裴如昔对待诘问的态度过于直率,洪元吉心生怀疑:难道杀死梅儿的三阶剑符不属于裴如昔?

他不信。

“我徒弟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洪元吉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有关系。”裴如昔痛快地承认了,“我知晓洪梅伏击我,假装不知,请阿爹和姑婆帮助我对付她。她被我们重伤,我被她抓走,陈道贤趁机暗算她。”

“你的胆子很大。”洪元吉被她的回答勾起怒火,金丹真人的威压越过裴氏祖宅的门槛,犹如海浪扑向裴如昔,“你敢打伤本真人的徒弟,不怕本真人杀了你为徒弟报仇?”

“嗡!”

裴氏祖宅的防御大阵显形,像一个透明的琉璃碗倒扣着整座祖宅,被大阵减弱的威压来到裴如昔面前,如一阵强风,吹得她的刘海、纱裙扬起。

猞猁退后了些,感到胆怯。

裴如昔寸步不让,昂首说道:“我怕你报仇,我也怕洪梅杀掉我!”

晨光照着她,将她的发丝、衣裳、肌肤染上淡金色,洪元吉的眼神极好,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和她眼中倒影的他。

他想起了年幼的洪梅,瘦瘦小小的,特别倔强。

此时的裴如昔比他记忆里的洪梅更倔强,明明害怕他,仍然敢来见他,敢承认红梅的死与她有关系……

非常有勇气的孩子,敢作敢当,而且性情高傲,不屑撒谎。

洪元吉想:十岁的梅儿吃过不少苦头,没有裴如昔这样天真,也没有这样漂亮可爱,可惜了。

裴如昔猜不透洪元吉的想法,觉得他的目光阴冷又黏腻,她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两道眉毛忍不住皱了皱,想送他一道五阶剑符。

猞猁咬住她的裙子下摆,扯了扯。

它不想和洪元吉对峙,洪元吉太强,避其锋芒为上。

刚好,裴如昔的想法和它一样。

尽管她不愿低头,可有些时候不低头是会碰壁的。洪元吉的修为实力强于她,梗着脖子跟他作对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那太愚蠢了。

就在裴如昔思考着如何才能体面地退场时,洪元吉的怒火无来由地消退了。

她的眼眸透出了一点好奇,洪元吉注视着她,拿出一只扁平的方盒,道:“洪梅是我徒弟,裴小姐,我代她道歉。”

方盒里装着赔罪礼。

裴如昔摸不清洪元吉为何会向她道歉,但她杀了洪梅缴了战利品,她和洪梅恩怨两清。

洪元吉容不得她拒收赔罪礼,将方盒抛向裴氏祖宅内的裴如昔,也没问裴如昔索要洪梅的遗体遗物,化作一道青烟眨眼间消失了。

袭来的方盒带着他施加的巧劲,裴如昔若是不接住它,装在盒子里的东西会掉出来,造成麻烦的后果。

“窸窣——”

手指长的水龙从裴如昔的短发中飞出来,瞬间变大十倍,敏捷地用嘴巴衔住即将打开盒盖的方盒。

裴如昔点了点水龙的头,水龙衔着方盒去找裴向荣,放下方盒,口吐人言:“这是洪真人遗落的东西,要归还给洪真人。”

裴向荣的感知力不比裴如昔敏锐,刚在门房发来的传讯符中知道洪元吉登门,准备去门口接待。听到水龙说话,他顾不得惊奇,急切地问:“洪真人呢?”

水龙摆摆尾巴,说:“这是洪真人遗落的东西,要归还给洪真人。”

它被裴如昔赋予了一枚有传音作用的符文,只会说一句话。

裴向荣望了望祖宅大门的方向,暗忖:洪元吉大概被昔昔打发走了吧?嘶,昔昔这胆子怎么这么大?上次对付洪梅吃了亏,昨天对付老祖宗受了伤,今天还敢这么冒险,得劝她改一改性子,不然她迟早会把她自个儿给折腾死!

他瞧一眼飞走的水龙,摸出一道传讯符,打算安排六叔公将方盒送回洪元吉手中。

六叔公猜到洪梅师兄妹的死与裴如昔有关系,哪里有胆量见洪元吉?

裴向荣要他去,他百般推脱,推脱不得索性提议裴向荣把事情交给裴金伦去办。

姑且不提是谁前往洪元吉的洞府送还方盒,洪元吉走进珍宝楼,以李瑶画的三阶剑符杀掉洪梅充当借口,将李瑶打成至少三五年痊愈不了的重伤。

发泄完一次死掉两个徒弟的怒火,洪元吉离开落霞城。

回到洞府,他写信给落霞山脉东侧的朋友们,请他们查探戚左亭出现在落霞山脉西侧的原因。

裴如昔和老祖宗斗法时,戚左亭没露面。

他站在裴氏祖宅外,戚左亭也没有露面。

洪元吉想知道,戚左亭究竟是不是裴如昔的靠山。

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裴如昔不指望戚左亭当靠山,洪元吉走后,她吩咐膳堂把她的早膳送去她的洞府,顺便给受到惊吓的猞猁喂了十几斤鱼干压惊。

李瑶被洪元吉当成出气筒,裴如昔始料未及,裴向荣也猜不到李瑶遭殃。李瑶是憾山宗内门弟子,撼山宗有三位金丹真人。

裴向荣担忧撼山宗迁怒于裴氏宗族,在宗族宝库内挑选疗伤用的珍贵丹药作为礼物,和裴如昔一同去珍宝楼探望李瑶。

父女俩顺利见到李瑶,李瑶收下礼物,问裴如昔是否拜师戚左亭。

“暂时没有。”裴如昔说道。

李瑶早在几年前就想过将裴如昔举荐给憾山宗,奈何裴氏宗族装傻,如今裴如昔能自己拿主意,偏偏青川派的戚左亭在裴氏祖宅做客。

思来想去,李瑶说:“恕我冒昧,裴小姐可有拜入宗门的想法?你资质出众,能在六年内晋升筑基期,将来必定能成为金丹真人。落霞城这等小地方给不了你一飞冲天的助力,唯有拜师宗门,方能免除凡俗事物的困扰,心无旁骛地修炼。”

“您的意思我懂,我年纪尚轻,过几年再拜师也来得及。”宗族太弱小,裴如昔离不开,她对宗族是有感情的。

“如果你有意拜入宗门,我们憾山宗能给你最好的修炼条件。”李瑶抱着侥幸暗示,“你的麻烦我们或许能帮你解决,请你相信我们的诚意。”

裴向荣含笑插嘴道:“您能代表憾山宗许下诺言吗?”

李瑶说:“此事需要请教掌门真人。”

送走裴如昔和裴向荣父女,李瑶一连发出三道剑书给远在憾山宗的师尊。

距离新年还剩下六天,裴如昔一边养伤一边指点族人修炼、斗法,新上任的裴氏族长裴向荣忙得无暇吃饭,好不容易赶在新年前夕办完不能拖延的大事。

老祖宗被裴如昔掀翻了,裴氏宗族的规矩变了个模样,除了六叔公、裴金伦等少数人不开心,大多数族人高高兴兴地迎接新年。他们希望新的一年事事胜过去年,祈愿莹姑筑基成功、裴如昔越来越强,裴向荣、裴金盛、裴之离这些宗族栋梁最好能提升修为实力……

修炼是急不来的,裴如昔筑基不久,要稳定修为和心境。她在养伤和指点之余看书、练习法术、画符箓,间或去器坊帮梁佳楠炼器、去演武场给苏倾容喂招,把热闹的新年过得平平淡淡。

元月初九,梁佳楠倾注心血炼制的二阶法器出炉,终于可以回秀园住几天了。

裴如昔和裴向荣陪她吃饭,她感慨道:“我再炼制两件二阶法器就是二阶炼器师,用不了多少年,我的炼器水平会比十三叔更好。”

这在从前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裴向荣牵住梁佳楠的手,深情地凝视她:“阿楠好厉害啊!”

梁佳楠微笑:“夫主支持我学习炼器,我很感谢夫主。”

“你想怎么感谢我?亲我一口?”裴向荣故作娇弱地倒进梁佳楠怀里,趁机卖乖,“我想念阿楠了,要阿楠疼爱。”

“好啊,晚上我等你回家。”梁佳楠拍了拍裴向荣的脸,“起来吃饭。”

“噫,阿楠敷衍了事,一点也不走心。”裴向荣不满地在她怀里蹭,撒娇撒得熟练极了,“好歹喂我吃几口饭嘛,阿楠好久没有和我亲近,我这夫主快成摆设了。”

一家三口围着饭桌吃饭,两夫妻坐在饭桌左侧,裴如昔独自坐在饭桌右侧,看着阿爹阿娘挨挨挤挤的,一脸冷漠地说:“你们不想吃饭的话,请下桌。”

梁佳楠推了推赖在她怀里的裴向荣,后者懒洋洋地坐正,说:“昔昔,你能不能别讲煞风景的话?”

裴如昔反问道:“阿爹,你能不能认真吃饭?”

裴向荣耸了耸肩,拿起筷子吃饭。

次日上午是见不到太阳的阴天,裴向荣躺在梁佳楠的床上,屈起手臂支着脑袋,垂眼凝望睡于枕侧的梁佳楠,柔声问道:“爱妻,你久旱逢甘霖,可还满意我的功夫?”

“满意不满意你不知道?”梁佳楠嗔怪地锤他两拳,起身穿衣。

“你好像有件衣领镶着一圈白狐毛的衣服,借我穿几天?”裴向荣识趣,下床伺候爱妻更衣,“我们是夫妻,我穿你的衣裳,没有人敢说闲话。”

梁佳楠转头看了看他,见他穿着以前芝芝喜欢穿的宽松衣裳,说:“你穿什么衣服是你的自由,莫要拿我作你男扮女装的幌子。”

裴向荣干笑:“哪有,我是你夫主,我怎么可能男扮女装!”

似是存心证明裴氏新任族长不可能男扮女装,裴向荣没有穿梁佳楠的白狐毛领衣服,板着脸衣冠整齐地来到祖宅的前院处理宗族杂务。

仆人来报,萧珑有事求见他。

萧珑是裴金凡的遗孀,裴向荣的弟媳,他问仆人:“她找我有什么事?”

仆人说不清楚。

裴金凡让仆人请萧珑进来。

萧珑穿着素色交领衣裙,鬓发间插着白色绢花,脸庞瘦削,看上去颇为憔悴。她低头向裴向荣见礼,开门见山道:“族长,我要回我娘家,请将我的姓名从裴氏族谱上划去。”

裴向荣吃了一惊,讶道:“你想再嫁?”

萧珑看着朴素的鞋尖,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道:“夫主告诉我,假使他去世,他不需要我为他守寡。”

裴向荣知她和裴金凡是恩爱夫妻,体谅地道:“裴氏宗族也不需要你守寡,你保留族谱上的姓名再嫁亦无妨。”

萧珑舍不得裴金凡,没有坚持划去姓名。

裴氏祖宅是她的伤心地,她在这里住到二月初,带着裴金凡的一半骨灰回返娘家,往后下半生再也没有回过裴氏祖宅。

第一百三十七章 树大招风风撼树

在裴如昔前世,有位文豪说过:“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裴向荣有些同情丧夫的萧珑,这不妨碍他认为裴金凡该死,也不影响他邀请裴如昔、梁佳楠母女去珍馐美馔楼欣赏乐曲。

落霞城虽小,却有几个常驻的戏班子,修士是观众,凡人亦是观众。倘若厌倦本地戏班的演出,走马灯般轮番到来的外地戏班任君选择,偶尔有不依附戏班的流浪艺人出现。

逢年过节,裴氏宗族都会邀请戏班子演出。裴如昔当过观众,感觉还可以,但不值得专程去珍馐美馔楼欣赏。鉴于梁佳楠有兴致,裴向荣颇为期待,她怀着少许好奇心坐在视角最佳的位置上。

珍馐美馔楼本身有戏台,雅间内的客人推开窗,便能看到被装饰一新的戏台,听到戏台上的声音。

此际,悠悠琴声飘荡,一位戴着高冠的清隽少年在戏台上抚琴。雪一样白的衣裳,墨一样黑的长发,宽袍大袖,观其灵光,赫然是筑基修士。

然而人们的身与心尽被琴声俘虏,静静聆听,吝于分散宝贵的注意力。

雅间内,修为最低、意志最弱的梁佳楠神色恍惚,被琴声挖出刻意淡忘的过去。裴向荣露出动容的表情,低眉垂首,眸中思绪涌动。饶是裴如昔,神思也沉浸在动听悦耳的琴声中,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欲做何事。

抚琴的少年拨弄七根琴弦,望向窗后的裴如昔一家三口,唇畔扬起笑意,对自己的乐道造诣感到骄傲。

瞧,裴如昔被他演奏的乐曲感染了,听得入迷。

演奏乐曲的人有没有用心是听得出来的,琴声变化,裴如昔叹息,为演奏者的走神心生惋惜。

她的叹息很轻,可戏台中的少年听得分明,脸刷地一下红了。

他深吸气,赶走心中不合时宜的骄傲,手指压住琴弦,琴声顿时戛然而止。

人们惋惜琴声中断,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响成一片,埋怨少年打断他们欣赏乐曲的心情。

下一刻,轻快活泼的琴声响起。

这是用心演奏的乐曲,人们来不及表示什么,再次被俘虏。

裴如昔不会弹琴,听着少年的演奏,寻不到刚才的触动。看向伙计送上的几样糕点,她捻起一块藕粉桂花糕送进嘴里,舌尖尝到非同一般的美味,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好吃!一定要多吃几块!

倾注了全部情感的乐曲结束,少年宛如与旗鼓相当的对手大战一场,掏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曲子是弹给裴如昔听的,他望向她,发现她面前摆着几个空盘子,糕点全部被她吃掉了。

少年有点茫然地抱着瑶琴下戏台,心想:我倾心演奏的乐曲难道比不上糕点?

有人夸赞他:“小师叔,您的琴声如此具有感染力,已经入道了吧?”

少年是天音谷谷主的真传弟子,天音谷是落霞山脉东侧的四个门派之一,门中弟子有三分之二是乐道修士。乐道讲究入世,少年跟着戏班子走遍落霞山脉,旁观世间百态,果然补足心境,筑基得以成功。

被问是否入道,许韶的思绪平静下来,道:“我距离入道还很远。”想到裴如昔吃光的糕点,吩咐对方,“我想尝尝裴如昔刚才吃的糕点。”

“请稍候。”珍馐美馔楼的俊俏伙计礼貌地笑,“厨房正在制作糕点,客人要耐心。”

“好吧。”裴如昔愿意为美食付出等待。

糕点很好吃,而且吃一块相当于专心修炼一个昼夜,和丹药相比也不差了。她问:“你们何时换了新的糕点师傅?”

“制作糕点的是东家,不是师傅。”伙计说,“我们东家姓齐,讳博彦,上一次来落霞城是在三十六年前。”

齐博彦?

裴如昔有了解落霞山脉的金丹修士们,奇道:“你们东家可是河下宫齐真人?”

伙计笑而不语,默认了。

伙计走进干净无尘的厨房,恭敬地向忙碌的妇人执弟子礼:“师尊,裴小姐还想吃糕点,许公子也想尝一尝您做的糕点。”

妇人穿着样式简单的斜襟上衣,头发盘成发髻,挽起衣袖露出小臂,正在揉面。伙计被她富有韵律的动作吸引,一时沉醉其中,试图悟出玄机。

揉好面团,妇人不紧不慢地进行下一步,道:“裴如昔有何反应?”

伙计惊醒,连忙说:“很平常。”

裴如昔只在乎糕点好不好吃,不在乎制作的糕点的人是谁。

伙计端着糕点进雅间,托盘上除了刚做好的糕点,还有十块金灿灿的鲤鱼令。

这十块鲤鱼令能重复使用,只要龙门秘境没有崩塌,金色鲤鱼令便是进秘境的钥匙。裴如昔得到的普通鲤鱼令只能使用一次,下次还想进龙门秘境,要寻新的鲤鱼令。

无功不受禄,裴如昔道:“齐真人需要我做什么?”

伙计说:“真人看好你,希望你比现在更强。”

裴如昔明了,收下十块鲤鱼令,请伙计转达她的谢意。

伙计退下,裴如昔的目光落在裴向荣身上:“阿爹,你去不去龙门秘境?”

修为在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都能去龙门秘境历练,裴向荣去过一次龙门秘境,答道:“秘境里有珍禽异兽和罕见的珍稀灵草,我自然是想去的。可我如今是族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宗族怎么办?”

戏台上即将上演大戏,内容是一群实力不等的修士围绕一枚宝珠展开精彩斗争,有打戏有文戏,每个角色竭尽所能。宝珠最终不属于最强大的人,也不属于最聪明的人,反而被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得到。

戏终,裴如昔若有所思。

她的所作所为好像太张扬了。

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今天有齐博彦释放善意,明天也许有别人嫉恨她,对她萌生杀念。

不过,张扬容易招惹是非,低调何尝不会被当成软柿子?

裴如昔赏了演戏的人一块中品灵石,与阿爹、阿娘一同逛街。

年味尚未散尽,锦坊到处挂着红灯笼,喜庆气氛较浓。裴如昔不喜欢逛地摊,裴向荣和梁佳楠不嫌烦,逛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拿起一样东西问裴如昔有什么看法。

“没有看法。”裴如昔说,“你们喜欢就掏钱买。”

“无趣。”裴向荣道。

他拿着一只镶嵌不知名宝石的耳环给梁佳楠比了比,说道:“这个好看,你买吧。”

梁佳楠意味深长地瞧着他,低声耳语道:“想要何以不自己花钱买?夫主,别人的看法时时在变,你藏藏掖掖,不敢展露真正的喜好,想必是委屈的。”

裴向荣很是挣扎,再三思量,恋恋不舍地放下异域风格的耳环。

一位穿得亮闪闪的男修蹲下来,捡起裴向荣放下的耳环,问摊主怎么卖。

摊主:“耳环仅此一对,给我三块灵石,你就能带走。”

男修准备试戴耳环,未戴上,满含威胁意味的注视从旁边投来,他打了个哆嗦,僵硬地望向裴向荣,声音发颤道:“前辈?”

裴向荣没说话,目光冰冷。

男修退缩,放下耳环,快速远离。

耳环躺在盒子里的红色丝绒上,裴向荣想伸手又碍于面子,畏畏缩缩的,看得旁观的裴如昔啧了一声。

梁佳楠拿起耳环,道:“昔昔,不要嘲讽你阿爹。”

她扶着裴向荣的一边肩膀,踮起脚用法术把耳环固定在他的耳垂上,说:“夫主,不是我夸你,你戴这个耳环其实挺好看的。”

“没故意骗我?”裴向荣不适应地晃晃头,耳环随着他晃头的节奏微微摆动,他竖起一面水镜,在镜中看到一抹跟着他的透明虚影。

那是柳兰芝。

她说:“夫主别戴这个耳环,你戴耳环的样子像极了女人。”

裴向荣避开她,默念镇压邪魔的道经。

“昔昔,替我付钱。”裴向荣不想压抑喜好了,他俊美无俦,淡妆好看,浓抹也好看,嘲笑他的肯定是嫉妒他。

逛完锦坊再逛回字街,裴向荣收获了一大堆东西,梁佳楠斥高价买下一只锈迹斑斑的小鼎,裴如昔没有买任何物品,被阿爹阿娘送了一套十二只精致的娃娃。

在灵气浓郁的宽阔洞府里,裴如昔把十二只娃娃和梁佳楠送的三个娃娃放在一起。十二只娃娃不会跑动,被三个灵活的娃娃推倒,当成座椅。

阿娘做的娃娃有嫉妒心?

裴如昔哭笑不得地把三个娃娃拿开,挨个敲它们的头:“不许欺负别的娃娃。”

娃娃朝她扮鬼脸,她将十二只娃娃放进单独的水晶盒子里充当摆设,任由三个娃娃在洞府里跑来跑去。铺开一张空白符纸,裴如昔无视娃娃弄出的动静,凝眉画符。

宗族缺乏她需要的符道知识,她根据珍宝楼买来的符箓推导画法,临摹《上善若水》记录的符箓,隐约触到难以提升的瓶颈。裴八叔给不了她指点,建议她找别的符师讨论,或许能得到一定的启发。

落霞城没有二阶符师。

李瑶制作的三阶剑符是将剑气封存在符纸内,方式简单粗暴,毫无技巧可言,与她探讨画符是讨论不了的。

画完一道符,裴如昔掸了掸符纸,翻开讲阵法的书。

……

……

苏倾容在绯瞳的帮助下潜入苏氏祖宅,放下家书,偷偷摸摸地离开。路过锦坊时,她临时起意,来到珍馐美馔楼吃饭。

许韶在戏台上弹琴,她撑着腮帮子倾听,听到一半,跟绯瞳说悄悄话:“在我的前世,许韶请求乐圣指点琴艺,乐圣以他不适合乐道拒绝指点,你猜后来怎么着?”

绯瞳猜测:“他放弃乐道?”

苏倾容咯咯笑:“我不知道他是放弃乐道还是自暴自弃,原先他弹琴我是喜欢听的,等到乐圣否定他的乐道天赋,他的琴声变得极度难听。”

“那是梦境。”绯瞳说,“你的梦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

“我知道,我只是和你说个趣事而已……”苏倾容略紧张,撑起的手放下,“许韶他是不是在看我?”

又一个不认真听他弹琴的家伙,他演奏的乐曲真有那么差吗?

想到裴如昔吃掉的糕点和亲口尝过的美味糕点,许韶站了起来,走向苏倾容。他身后的瑶琴在自动弹奏,他看着苏倾容:“你似乎会弹琴,不如上去弹一曲?”

苏倾容知他找茬,摆手道:“我不会!”

许韶:“没事,上去弹一曲。”

仗着修为高于苏倾容,许韶拎起她,把她按在弹琴的位置,抱着手站在一旁俯视她:“别愣着,弹琴啊。”

苏倾容绷着脸,生气地说:“我讲过我不会弹琴,你听不到?”

许韶轻笑:“听得到。”弯下腰告诉苏倾容,“小姑娘,你的真面目见不得光吧?”

“你!”苏倾容目光一凝,想往许韶清隽的脸来一拳。

“呵呵,你打不过我的。”许韶的语气极度欠揍。

苏倾容忍了又忍,弹了一支童谣。

她不是乐道修士,曲子弹奏得一般,听众们煞是不满。

因许韶在侧,他们默默地忍了。

碰巧来到大厅的齐博彦面有不悦之色,说道:“许小友,这里是我的酒楼。”望着被迫弹琴的苏倾容,“抱歉,你今天在这里吃饭不用付钱。”

苏倾容谢过齐博彦。

回到裴氏祖宅,她向裴如昔告状:“裴小姐,许韶欺负我!”

裴如昔看着书,头也不抬地道:“被欺负,你忍不了就打回去。”

打回去?许韶是筑基修士,她是炼气十一层,实力差距悬殊,怎么打?

苏倾容还想请教,绯瞳在她脑海里说:“你有符箓,便是打元婴修士也打得,何况区区一个许韶。”

于是苏倾容兴冲冲地去珍馐美馔楼,亮出符箓,把许韶揍得满头包,踩着他的脊背说:“你知道教训了没有?我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许韶的俊脸贴着地面,心情比苏倾容弹琴时难堪十倍,很不服气:“你有本事就别用厉害的符箓欺负我!”

苏倾容呵呵:“我没本事,我就是用符箓欺负你,你能怎么着?”松开脚,“被欺负的感受很糟,你体验过,不要再欺负别人了。”

“逗你玩而已,是你较真。”许韶一跃而起,逃得远远的,边警惕苏倾容边拍打身上的灰尘,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没有碰你一根汗毛,你打了我,请道歉。”

“好。”苏倾容想了想,觉得他有道理,遂认认真真地道歉。

许韶没料到她真会向他道歉,心说:这莫不是个傻妞。

这时一声轻响传来,他和苏倾容望去,只见某个雅间的窗被推开。

窗内坐着苏轻寒,推窗的人是苏词,他们听到苏倾容的说话声,怀疑地瞧着乔装改扮得辨不出本来模样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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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出自《西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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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人各有志

女配一心修仙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人各有志只听声音,这个小子像极了他们熟悉的苏倾容,虽然容貌截然不同,个子偏高,可是身材有点像,而且……

这小子的目光触及他们,仿佛被蛰了一样,刷地移开目光。

在苏词看来,对方心里定然有鬼。他敏捷地翻过窗户,落到一楼大厅,看到疑似苏倾容乔装的少年慌里慌张的似是要躲起来,不由得微微一顿。

太像了。

眼前的少年就是苏倾容吧?

他饥寒交迫流落街头,苏倾容给他衣食,给他庇护。她不愿意留在苏氏祖宅,他叫破她的身份,她会不会讨厌他?

苏词拒绝接受苏倾容的讨厌,深深地凝视她一眼,招呼伙计:“给我上一壶淡酒。”

以为他下来逮自己的苏倾容松了口气,随即听得他买酒,心里一动,嘴巴比大脑更快地说:“你还没到可以喝酒的年龄。”

会这样说话的,果然是小容……

望着伸手捂住嘴、一脸懊恼神色的苏倾容,苏词心里浮起笑意,又恼怒她不告知他一声便离家出走,没好气道:“我喝不喝酒与你无关,多管闲事。”

苏倾容很想反驳他。

绯瞳及时开口:“你现在不认识他,不要理他。”

苏倾容抿唇:“他不该喝酒。”

绯瞳:“你又不是他阿娘。恰如他说,他喝不喝酒与你何关?”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苏倾容坚持己见。

她朝苏词笑了笑,释放善意:“虽然你不一定听我的劝告,但我还是想劝,你现在的年龄不适宜喝酒。你非要喝酒,喝果子酒比较好。”

纯粹的善意不会惹人讨厌,苏词的脑海里闪现她与他的初见,那时他蜷缩在冷冰冰的草堆里,衣着打扮像个小仙女的苏倾容蹲下来和他平视,向他伸出手:

“这里很冷,在这里睡觉很难受,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家有暖洋洋的火炉,有好吃的羊肉和美味的汤,我想你会喜欢的。”

“……”

“我真的是好人,不会害你。”

那时的苏倾容只有八岁,邀请被他无视,有一点委屈地看着他,格外惹人怜爱。

他不信她,甚至觉得她令他讨厌。

不过她没有骂他不识好歹,也没有强迫他跟她回家,而是脱下外衣盖在他身上,叫侍卫买来香喷喷的烤红薯,请他一起吃红薯。

到现在,苏词吃过很多比烤红薯好吃的东西,可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苏倾容请他吃的那条烤红薯。

回忆是极短暂的事,苏词的语气软了,仍是不怎么耐烦,“知道了。”

叫伙计把酒换成果汁。

苏倾容高兴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神态与他当年答应跟她回家时一模一样。

许韶不是与苏倾容有旧的苏词,见苏倾容劝陌生人别喝酒,他不屑地道:“小傻子。”

“叫我什么?再叫一声。”苏倾容猛回头,手里拿着能殴打元婴修士的符箓,威胁他的姿态一看明了。

“我说,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好人。”许韶能屈能伸,笑得讨好。

苏倾容甚是满意他的懂事,道:“是句好话,我喜欢听,多说几句给我听听。”

她是有虚荣心的,得意洋洋的样子映入苏轻寒眼底,他也认出这是他离家出走的妹妹,关上窗,会心一笑。

裴氏祖宅住着一位神秘的苏公子,苏轻寒很早就听说了。

跳窗的苏词从门口回到雅间,对上苏轻寒的眼神,道:“那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不是小容。”

苏轻寒颔首:“小容那么乖巧可爱,不可能是这个当众打架的小子。”

两人都否认苏公子是苏倾容乔装改扮而成,都认为对方不知道苏倾容以苏公子的身份住在裴氏祖宅,而苏倾容认为自己的伪装高明到成功骗过两个熟悉她的人。

许韶能认出她是女孩,裴如昔能认出她的身份,是因为这两个人的修为实力高于普通修士,眼睛当然比普通人犀利。

收起吓唬人的符箓,苏倾容问许韶:“许道友来落霞城干嘛?”

前世她可没有听闻许韶来过落霞城。

“想见识传说中的裴如昔,于是我来了,被你打了。”许韶摸透苏倾容的性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翘着二郎腿道,“我猜,是裴如昔让你来打我的,对不对?”

“你先欺负我,我才会欺负你。”苏倾容说。

“符箓是裴如昔给你的?”许韶审视苏倾容,眼波流转,笑容危险又迷人,“当今时代的灵气浓度远低于从前,修仙需要辅以资源,所以小地方通常出不了天才。裴如昔的修炼进度极快,你的进度也不慢,你和她之间必有一人得到可遇不可求的好机缘。”

事实被他说中了,苏倾容的心跳轻度增快,询问绯瞳:“我怎么答?他太聪明了。”

绯瞳:“不要遇到事情就问我,我不是你的脑子,你得学会自己解决问题。”

苏倾容:“……”

苏倾容理直气壮地表示反对:“我笨,你聪明,我遇到不懂的问题才会请教你,这没有什么不对!”

随身洞天里的白兔挠了挠后脑勺,鲜红的眼珠转动,竟想不到反驳的话。

他保持沉默。

得不到他出谋划策,苏倾容干脆放弃思考,拿出符箓对许韶说:“打探别人的机缘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请问你要挨揍吗?”

许韶干笑:“是我讲错话,我自罚。”一巴掌打自己的脸,看似用力,实则力道不重。

谈机缘会挨打,他明智地道:“能否请你告诉我,我倾心弹奏的乐曲为什么不能打动你的心灵?”

“唔……”苏倾容思考,得出结果,“不知道。”

“我弹奏一支乐曲给你听,你说评价。”许韶挨了打也学不会与苏倾容商量,“我必须找到我的不足,不然我的琴技很难更进一步。”

苏倾容没有意识到自己被许韶强行占用了宝贵的时间,问:“现在弹琴?”

许韶:“我要在弹奏前做点准备。”

有准备的弹奏和没有准备的弹奏差别很大,例如苏倾容为了听他弹奏的乐曲,等到夜半方听到第一个琴音。

一支乐曲演奏完,许韶默默地平复思绪,问苏倾容有何感想。

苏倾容没有回答他。

他望了过去,只见苏倾容闭着眼睛伏在案上,睡得正香。

哈?他精心准备的乐曲居然助眠作用??

就在许韶打算叫醒苏倾容之际,苏倾容抬起头来,说:“我要走了。”

她跺跺脚,遁入地下消失了。

许韶的眉峰微微上扬,直觉施展遁地术离开的苏倾容与睡着前的苏倾容不一样,可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

好比苏倾容知道他弹奏的曲子不好,到底是哪里不好,她也说不出。

在次日的清晨,许韶敲开裴氏祖宅的门,请苏倾容说出他等待了一个晚上的评价。

今天的她是睡着前的她,傻傻的,不怎么聪明。

“感受啊?让我想想……”苏倾容打着呵欠,“你的乐曲让我睡了个好觉,可惜我没睡醒就被叫起床了,哎呀,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她不是在外面吗?她什么时候回到秀园北侧院的?

“是我用你的身体把你送回来的。”绯瞳主动解惑,“许韶是敌是友尚未可知,你在他面前睡着,太大意了。”

“这不是我的错,都怪他弹奏的乐曲助眠。”苏倾容推脱责任,心虚地保证道,“不会有下一次了。”

许韶看出苏倾容心不在焉,柔声问:“昨天晚上怎么了?”

苏倾容警觉,盯他一眼,说:“昨天我听你弹琴,耽误了锻炼,今天你要补偿我的损失。”

小傻子变精明了?

许韶懂得人情世故,含笑点头:“好。”

苏倾容把许韶扔在北侧院,征得裴如昔同意,方带许韶去演武场锻炼。

同一片青空下,各人为了各人的志向奋斗。

器坊里,梁佳楠在炼制第二件二阶法器,裴九叔和一位副坊主给她打下手,她有空会传授他们炼器知识。另一位副坊主不太擅长炼器,忙于庶务。

裴冰拿着剪刀裁剪布料制作法衣,手边放着一块手帕,手帕上有灰色盾形图案,正是裴如昔凌空画符法赋予手帕的防御符文。凌空画符的难度偏高,裴冰掌握不了,她想找到不必学会画符也能给予法衣防御能力的办法。

在一个房间,裴念恩拿起一张新制成的空白符纸,给符纸做测试。改进造纸配方的过程繁琐且枯燥,她能制出画二阶符箓的符纸,基础是改动了无数次的配方和重复了无数次的测试。

湖畔的石屋门户紧闭,莹姑在闭关冲击筑基期。

小志去喂鱼时路过石屋,停下来静静地祈求莹姑闭关顺利。

“小志哥。”

裴玉夏和裴阿四刚喂完鱼,见到小志,异口同声地和他打招呼。

“今天这么早下课?”小志问。

“八叔急着晋升,提前一个时辰放我们下课。”裴玉夏解释。

“八叔停留在炼气八层很多年了,确实是时候晋升了。”小志思量着送几条鱼给裴八叔,他与裴八叔的感情不能说亲如父子,却也差不了多少。

族长裴向荣亦听闻裴八叔晋升在即,哼着小曲查验六叔公挖宗族墙角的证据,预备将六叔公拉下大长老之位。

裴金伦犯了错还能当二长老,原因是他虽然帮助老祖宗侵占宗族财产,却没有趁机中饱私囊,且积极认错,态度良好。

但他态度再好也没用,在六叔公倒下后,裴向荣都会劝裴如昔安排裴金伦去乡下干活或者去矿山做事。裴金伦占据族长之位却不作为,这是他最大的过错,不可原谅。

整理好证据,裴向荣吩咐心腹将证据送去裴如昔的洞府。

裴如昔在自学阵法,多半不会看证据,他送证据的目的不是给她看,是向她表明他没有任何糊弄她的意思。

心腹退下,裴向荣叫来另一位心腹,道:“我要你找的二阶法器器方你找到多少了?二阶、三阶符箓的画法又找到多少?”

心腹送上搜集的器方和符箓画法,裴向荣大致看过,计划着选个好时机将东西送给裴如昔和梁佳楠母女。

一个优秀的阿爹,当急女儿之所急,为女儿排忧解难。

一个出色的夫主,当了解爱妻需求,为爱妻送上惊喜。

裴向荣得意地自言自语:“我是昔昔的好阿爹,也是阿楠的好夫主!”

裴如昔的烧伤和割伤养到三月,伤口变成一天比一天淡的疤痕,固定在手臂上的夹板也能拆掉了。她活动双手,让双手恢复原本的灵活。

没多久,迟钝地意识到裴向荣针对自己的六叔公逃出祖宅。

裴如昔追上他,废去他的修为,将他带回祖宅。

裴向荣拿出六叔公私自贩卖矿石的证据,六叔公不甘示弱,抛出裴向荣窃取兽苑、器坊利益的证据。

铁证如山,不容辩驳。

裴如昔判六叔公去矿山挖矿,将裴向荣降为代理族长,并提拔一批人负责灵田、矿山的管理,削弱族长和长老的权力。

现在,老祖宗倒了,六叔公也倒了,裴氏宗族彻底地变了个模样。

普通族人每月得到的修炼资源增加四成有多,学习法术的价格变便宜了,在膳堂吃饭的花费也降低了,男子的待遇和女子一致。

管库房的裴五叔荣升长老,得到一枚珍贵的筑基丹;在乡下种田的裴金盛也被抬为长老,得到一件三阶攻击法器;管学堂的裴八叔更受宗族重视,所有学生要在学堂学到十六岁才能离开学堂;在裴氏店铺当掌柜的裴十叔被发现贪污……

秀园东侧院,阿宝抱着裴成烈的灵犬,说:“我阿娘要跟阿爹去乡下干活。”

裴成烈观察阿宝的神色,发现他没有伤心失落等消极情绪,反而平静得有些吓人。

“乡下没有城里好,你阿娘为什么不留在城里?”他问。

“我不知道。”阿宝感到无法理解,“我阿爹喜欢静儿,不喜欢我和我的阿娘,何以我阿娘对我阿爹一往情深?她喜欢一个刚好喜欢她的人难道不行?”

静儿不乐意跟着裴金伦去乡下。

裴金伦心疼她,把她留在落霞城,带着夫人去乡下种田。

六月的脚步在喧嚣蝉声中越走越近,裴金伦忙得把静儿忘在脑后,待他有空回落霞城,静儿哭诉他冷落她许久。

裴金伦陪静儿吃饭,想着如何补偿她,不料眼皮越来越沉重,晕乎乎地倒在饭桌上。他清醒之后,静儿和他那没有灵根的儿子已经不知所踪,私宅空荡荡的,贵重物品全部不见了,他身上的法器、法衣、储物袋也不翼而飞。

静儿卷着他的钱财和孩子,无情地抛弃他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菟丝花和吃软饭

烈日炎炎,阳光穿过窗户,投向涂着桐油的木质地板,映得室内亮堂堂一片。浮尘在空气中飘荡,试图侵入室内,却被避尘符箓赶走。

裴金伦坐在饭桌前,呆呆地看着被静儿擦得干干净净的饭桌,心就像坠入冰窟里,从里到外都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除了夫人名分,他把他能给的东西全部送给静儿。

他是那样的喜爱静儿,对静儿那样好,为什么静儿会狠心抛弃他?

是不是静儿被别人胁迫,不得不抛弃他离开?

地板上的阳光逐渐退出房间,天上的太阳逐渐向西沉没,白昼即将被黑夜取代。

由于裴金伦没有按时回乡下干活,他的夫人发传讯符问他何时回乡下,他没有回复,他的夫人遂将传讯符发给祖宅。裴向荣担心裴金伦出意外,亲自来私宅,见到失魂落魄的他,仔细观察一番,心中了然。

“大哥,你是时候该回家了。”裴向荣道,“大嫂在等着你。”

“我要等静儿回家。”裴金伦木然地说,“这里是我和静儿的家,静儿一定会回家和我团聚的。”

裴向荣无语。

打了个响指让昏暗的室内变得明亮,他看着裴金伦,冷酷地揭穿他的伪装:“不用等了,你那小妾背叛你逃走,不可能回来。”

“你胡说!”裴金伦受了刺激般霍然站起来,红着眼睛盯裴向荣,怒容满面地吼道,“休要诬蔑静儿!”

“呵,我诬蔑她?”裴向荣被气笑,“你真是昏了头。一个略有姿色的小妾而已,你竟然被迷得七荤八素,她背叛你,你还这么维护她。依我看,你怕不是中了她的邪。”

“中了她的邪又怎么了?裴向荣,你没有资格说我!”

裴向荣一口一个背叛,裴金伦窝火极了,口不择言地道:“你的外室病死了,你还不是天天穿她的旧衣服怀念她?看看你的衣着,又是花又是蝴蝶又是艳丽的红色,正常男人能穿成这样?哼,见不到我和静儿和和美美就挑拨我们!你真心喜爱你的外室,陪她一块死岂不是更好?”

哈?我喜欢柳兰芝?

裴向荣懵了懵,低头看身上刺绣牡丹花和蝴蝶的红衣,颜色是艳了一点,可这衣服哪里不适合他穿了?这世道又没有规定女人穿鲜艳的衣裳,男人不许穿。

不过,裴向荣望向裴金伦,掐诀施展了个法术。

一瞬间,裴金伦的藏青色外衣变成大红色。

裴金伦傻了:“?!”

裴向荣指着他哈哈笑:“大哥,你不适合穿红色,不代表我不适合!我穿的衣服全是我喜欢穿的,可没有穿谁的旧衣服怀念谁。”

莫名其妙。

裴金伦觉得裴向荣莫名其妙。

穿着被法术变成艳俗大红色的外衣,看着不懂得尊重大哥,还抢走自己的族长之位的裴向荣,他心中的憋闷、消沉情绪腾地化作熊熊燃烧的火。

凭什么嘲笑他?

靠着厉害女儿裴如昔才当上裴氏族长的裴向荣,有何资格嘲笑他?

“嗖!”

闪烁寒光的利刃凭空出现,割向裴向荣嘴里的舌头。

突然被裴金伦攻击,裴向荣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将一道黄光甩出去,打碎利刃。

偷袭没成功,裴金伦一不做二不休,掏出一把符箓扔向裴向荣,愤怒地道:“是不是你蛊惑了我的静儿,骗她离开我?”

裴向荣放声大笑:“想斗法,直说便是,何必拉低我的格调?我有昔昔有爱妻,你那小妾何德何能令我蛊惑她?”

斗法他可不怕,裴金伦主动出手,他不必动脑筋找理由也能把裴金伦揍一顿,这是好事。

早就想揍裴金伦的裴向荣踩着步法躲避符箓,从容得撑起防御禁制,袖中飞出三十六片柳叶刀,刷刷刷刺向裴金伦的要害。

与他相比,裴金伦的斗法水准弱得很。

不出一刻钟,裴向荣将裴金伦击败,提着裴金伦的衣领回祖宅。

第二天,裴金伦的夫人回祖宅,带走修为被封锁的裴金伦。

在乡下打理灵田的裴金盛给裴金伦安排了一大堆农活,活没干完或活没干好会受到惩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裴金伦硬是被逼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在稻谷成熟之际,阿宝和裴成烈、裴玉夏等人来乡下体验干农活的乐趣,差点没认出被阳光晒得肤色发黑的裴金伦是他阿爹。他阿娘在屋里织布,待他依然冷淡,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天真地用顽劣举止引起长辈关注的孩子了。

阿宝跟阿爹阿娘吃午饭,发现他们相处起来像一对夫妻,没有了从前的隔阂。

这大概是好事?

阿宝吃完饭,帮忙清洗碗筷,回到学堂安排的住处。

阿爹阿娘不喜欢他,他喜欢跟裴成烈等同族兄弟姐妹一起住。

裴氏宗族的修士比林氏少,灵田却比林氏多,裴金盛今年开春雇了一批人帮忙种田,收获时也雇了一批人。

可是雇人干活要花钱,裴向荣寻思着阿宝等孩子也能干活,索性将他们送去乡下。他们干多少活,他给他们多少贡献,贡献可换取法术、法器、丹药符箓等物,他们还算卖力。

他也不想掏灵石给外人,索性选出能外传的法术、功法作为雇佣外人干活的酬劳。因裴氏宗族缺人,裴向荣让裴金盛留意帮忙干活的外人,若是有手脚勤快且老实的,无论男女,均可嫁给裴氏族人。

谈及嫁娶,在今年的一月中旬,林文珊带着聘礼来裴氏祖宅请见裴向荣,想娶他那位长相和他相似的孙子为正夫。

林文珊打什么主意,裴向荣不用想也知,无非是看中裴如昔实力高强,想通过姻亲谋求攀附罢了。

凡人他是当过的,要说林文珊真心喜欢他的凡人孙子,他完全不信。

只是林文珊肯下聘礼求娶,他孙子也想嫁,成全这对不匹配的鸳鸯也无妨。

于三月上旬,裴向荣的孙子嫁给林文珊,当了林氏宗族的女婿。

这天,新娘子林文珊挽着新郎的手臂招待参加婚宴的宾客们,苏氏二长老不请自来。

林文珊笑吟吟地举起酒杯道:“你是来恭喜我成亲还是专程闹事?恭喜我接受,闹事请改天。”

苏氏二长老凝视着一身红色的她,目光转向新郎,夺过林文珊的酒一饮而尽,啪地掷碎了酒杯,道:“凡人如何能做修士的道侣!”

他转身离开。

新郎脸色惨白,感到极度羞窘。

凡人是没法做修士的道侣。可他爷爷裴向荣穿着女子衣裳怀念去世的外室,他大爷爷裴金伦喜欢的也是凡人,他嫁给林文珊哪里不行了?

林文珊是筑基修士,有实力有美貌,待他体贴。他嫁给她,处处好过娶一个一辈子也突破不了炼气五层的妻子!

念及此,新郎对林文珊道:“我们互相喜欢才会做夫妻。”

林文珊微笑:“没错,我正是喜欢你,才会迎娶你。”

这门亲事办得风风光光,虽然裴如昔没参加,但裴向荣和梁佳楠来了。林文珊见到裴向荣夫妻俩,爷爷奶奶是喊不出口的,不过她给足两夫妻面子。

新郎得到裴向荣祝福,面上有光,觉得嫁给林文珊是一生中最幸福的选择。

别的男子看着他嫁给林文珊,得到林文珊百般宠爱,既唾弃他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又羡慕他好命,一颗心蠢蠢欲动:嫁给厉害女修结果被宠上天这种好事,他们想要!

却说林氏宗族的前族长林弘赦被裴如昔杀掉,裴如昔还夺走林氏种了几十年的灵田,林氏憎恨裴如昔,亦憎恨一切与裴氏宗族有关系的事物。

奈何裴如昔太强横霸道,林氏宗族无人能敌,与她作对等同于自寻死路。林文珊的新郎是裴如昔的亲侄子,不能惹,部分林氏族人恶意针对林文珊,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林文珊表面上不计较,实际上针对她的族人没有一个逃得掉她的报复。林世昌去年归还灵田给裴氏宗族也挨过骂受过刁难,林文珊报复族人,他装作看不见。

今时不同往日,林氏宗族没有选出族长,林氏二长老去年还被倒塌的祠堂砸成了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林氏宗族已倒退为落霞城最弱的修仙家族。

林世昌瞅着林文珊不会支持他当族长,闭关冲击筑基期的罗明珠也不太可能同意他当族长,索性建议林弘赦的女儿林六当族长。

罗明珠在四月出关,修为晋升至筑基期,林氏宗族喜得一位强大的筑基修士。

同月下旬,炼气修士林六继任林氏族长之位,林文珊成为二长老。

苏氏宗族没有掺和裴氏和林氏的明争暗斗,但是死去的林弘赦曾经买通苏氏大长老,侵占了苏氏宗族的利益。苏氏族长和老太爷商量许久,决定严惩苏氏大长老,孰料苏氏大长老怕他们削去他的修为,赶在他们下决定前搬空宗族宝库,秘密逃往雨州府。

等到苏氏宗族发现宝库失窃,苏氏大长老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临走时为了绊住苏氏宗族,这个大长老还散播消息,说族长嫡女苏倾容得到大能遗留的宝物,小小年纪修炼到炼气十一层不说,连极品筑基丹都能炼制。

使用极品筑基丹筑基不会有后患,许多买不到筑基丹的、想买极品筑基丹的修士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洪元吉、平州府邵氏老祖、雨州府秦氏老祖均发来剑书打探苏倾容如何炼制极品筑基丹。

如此,苏氏宗族一头雾水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白天有无数人登门求购筑基丹,夜晚有贼人设法越过苏氏祖宅的防御大阵,目的或是偷取筑基丹,或是盗窃极品筑基丹的丹方,或是好奇苏倾容的大能遗宝,或是想掳走会炼丹的苏倾容……

苏氏族长解释得嘴唇起皮也无法说服大家相信苏氏宗族没有筑基丹,闭门谢客又怕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心里恨死了大长老。

老太爷夜里和一位潜入家中的筑基修士交手,被打伤。

整个苏氏宗族乱成一锅粥,想追杀逃走的大长老也没有空。

住在裴氏祖宅的苏倾容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苏氏宗族遇到麻烦的,匆匆地回家一看,见到疲惫不堪的苏氏族长、憔悴无比的族长夫人、受了伤的老太爷,急得团团转:

“绯瞳,绯瞳!怎么办?”

“你家何以会弄成这个样子?”

绯瞳在乎苏倾容,不在乎她的宗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感无语:

“你家里人得到裴如昔给的证据也有一年多了,若是他们趁早把大长老处理掉,如何会落到被无数人盯上的地步?

“罢了吧,你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给你家布置一座金丹真人也闯不得的防御大阵。”

苏倾容毫不犹豫地让出了身体,绯瞳又说:“你家那个带着宗族宝库逃走的大长老必须抓回来。”

“布置好阵法再抓?”

“那太迟了。”绯瞳服下一枚易容丹,化作身高七尺的白发红瞳青年,又服下一枚可以模拟元婴真君的气息的丹药,拿出传讯符,“用一门追踪秘术请裴如昔去抓大长老,想来她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传讯符是匿名的,在膳堂吃饭的裴如昔看过内容,猜出传讯符来自苏倾容。

追踪秘术写在传讯符上,随着传讯符而来的,还有苏氏大长老用过的一支发簪。裴如昔吃完最后一口饭,喝了碗里的汤,给裴向荣发去一道传讯符:

“我有事要出门一趟,短则三五天归家,长则十天半个月。”

“你想去哪里?事是什么事?今天是五月十二,龙门秘境在下个月初三开启,你可别耽误了进秘境!”

裴向荣收到传讯符,立即发来回复。

裴如昔如实告知他答案:“我要去抓逃走的苏氏大长老。他如今大概率在雨州府,那里到处是河流湖泊和沼泽,我遇到洪元吉也有六成把握逃走,请勿担忧。”

追踪秘术以苏氏大长老用过的发簪为引子,向裴如昔指明他在南方。她用真水遁术穿梭到城郊的河中,在落霞城与玉带河的交汇之地沿着玉带河逆流而上,于玉带河上游寻到一种游动速度不下于金丹真人御器飞行的鱼,乘鱼前往雨州府。

玉带河的入海口在雨州府。

鱼奋力游了三个时辰,将裴如昔送达雨州府,被累得翻肚皮仰泳。

裴如昔落到岸上,施展神术点化这条干活不偷懒的鱼。

鱼打了个激灵,一双眼珠多了几丝灵动。

它翻过身来,对裴如昔点了点头,沉入水下消失。

神术令它摆脱浑噩,拥有近似于人的灵智,能像人一样修炼。无灵智的妖兽,是普通妖兽;有灵智的妖兽,被修真界称之为“妖”。

第一百四十章 与人为善

在遥远的过去,天神和地祇的战争以魔族入侵告终。待到神祇联手驱逐魔族,远古时期结束,上古时期开始。神祇隐退,人和妖登上历史的舞台,并发生持续三万年之久的大战。

上古初期,妖族凭着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于战争中占得上风,以弱小的人类为奴。到了上古中期,人类逐渐崛起,并在上古后期击败妖族,夺取天衡洲。妖族不敌人类,为了逃脱人类的屠杀和奴役,远走莽荡洲和九寒洲。

如今,漫长光阴冲淡了两族的血海深仇。

妖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天衡洲生活,甚至拜师修仙门派;人能在莽荡洲行走,甚至成为妖的座上宾。九寒洲则是鱼龙混杂,有人也有妖,有正道也有邪派,有佛门也有魔宗。

除了上述三大洲,从雨州府的港口乘船往南,越过辽阔海洋便是荒莱洲。乘船往西可去丹霞洲,九寒洲在遥远的西北,莽荡洲在更遥远的东方。

裴如昔理了理衣衫,把擦着脸蛋的一缕头发放到肩膀后,用法术固定,防止头发被河畔吹拂的风弄乱,一边打量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雨州府的郊外,淡蓝色的天空像是蒙上一张半透明的白纸,飘着稀薄的云。宽阔得看不到边际的大河缓缓向前流淌,被阳光映照,泛起粼粼波光,偶有几条活泼的鱼跳出水面体验飞翔的感觉。

河岸长着人为种植的芭蕉树,还有几片主人疏于打理的菜地,一条长满杂草的泥巴小路从菜地延伸到裴如昔脚下。她顺着小路离开河岸,走到人迹寥寥的大路,恰好有人赶着板车经过。

“叮叮当——”

拉车的牛系着一个铃铛,牛走得不快,铃铛响得很有节奏。

裴如昔没见过系铃铛的牛,好奇地止步看了看。

赶车的大婶发现她,吆喝一声:“小姑娘,你怎么没和大人在一起?”

“大人不在,我一个人。”裴如昔礼貌地问,“你去雨州府吗?我想搭车。”

“你不嫌弃就上来吧。”大婶见裴如昔生得肤白貌美,衣着打扮讲究,心有疑惑,“请问你是哪户人家的小姐?”

她让板车停下,裴如昔上车,坐在大婶旁边,道:“我姓裴,家在落霞城,不在这里。”

相较雨州府,落霞城是个小地方,大婶说:“没听说过你的家乡,你有亲戚在雨州府?”

裴如昔:“没有。”

大婶瞪大眼睛:“那你晚上住哪里?”

裴如昔笑而不语,拿出一枚灵币给大婶,闭目恢复灵力和神识。

灵币通常在低阶修士之间流通,凡人习惯用金银和铜钱。大婶摸过银子,没摸过金子,更没摸过灵币。收到灵币,她不敢要,想还给裴如昔,又怕打扰她,只好拿着灵币,闭上嘴巴默默赶车。

车上这位独行的小姐,恐怕是高贵的修士。

故事里的修士或善或恶,有的动辄杀人夺命,有的愿意帮助凡人,不知这位修士小姐心地如何?

两刻钟后,板车抵达雨州府的北城门。

雨州府近海,海中偶尔有妖兽上岸作乱,故而城墙修建得又高又厚,极为雄伟。但人们看向城墙,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城墙有多高,而是城门上方悬挂的海兽骨架。

此骨架近似鱼却有着一双强壮有力的利爪,长约十丈,张着满是尖牙的大嘴,黑洞洞的两个眼窝偶尔闪过一缕红光,令人胆战心惊。

感知到骸骨残留的气息,裴如昔睁眼望向它,心想:这只海兽生前大概是金丹期,它的魂魄被封在骸骨里?

近来几百年没有海兽上岸,出入雨州府的城门被拓宽两倍,大城门两侧甚至开了两个小城门。进城的行人走左侧城门,出城的行人走右侧城门,马车、兽车走大城门。身穿黑褐色铠甲的修士卫兵在城门下值守,进出城无需交税,也不需要停下来接受检查。

叛逃的苏氏大长老躲在雨州府中,裴如昔进了城,在路过某条街道时下车。

车没有停裴如昔就跳下去了,大婶连忙叫住她。

“仙、仙师!”

“有事?”

裴如昔回头望向大婶,听到她因紧张而加快的心跳声。

大婶润了润嘴唇,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您有空吗?我娘家附近有食人的妖兽,能否请您除害?”

“我现在没空。”裴如昔要抓苏氏大长老,“雨州府的修士不能帮忙除掉妖兽?”

“那只妖兽很厉害,它、它吃了城主府派去猎杀它的仙师……”

大婶不知道裴如昔有没有本事杀掉妖兽,跪下恳求:“请您去看看它,能杀掉就杀掉,不能杀掉就当去瞧个热闹吧!”

裴如昔不习惯接受别人的跪拜,大婶怎么也跪不下去,看她的眼神更加热切。

落霞城周围的妖兽也会侵扰凡人。

由于妖兽的数量越来越少,且妖兽的皮肉筋骨血通常能换灵石,受到裴氏宗族庇护的凡人只能向裴氏宗族求助,不允许求助别的修仙家族或散修。雨州府说不定也有不允许外地修士斩杀本地妖兽的规矩。

裴如昔无意招惹麻烦,不过妖兽食人这种事……

她问:“妖兽食人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大婶:“去年秋。”

大半年了,雨州府还没把食人的妖兽杀掉?裴如昔再问:“那只妖兽长什么样子?”

大婶描述道:“像个长着人脑袋的螃蟹,有十只爪子,会喷火和冰……”

“冰火人首蟹?”裴如昔想到书上看到的一种妖兽,将妖兽的图鉴用水镜呈现出来,“是不是这个样子?”

“对!那天杀的畜生就是长这个样!”

“原来如此。”裴如昔了然。

冰火人首蟹卖不了什么钱且难以斩杀,怪不得雨州府修士对它不感兴趣,她对它也提不起兴趣。

“仙师?”大婶觑着她的表情,咬咬牙,大胆地提出第三次请求,“仙师,只要您去我娘家走一趟,我就把我娘家的传家宝送给您!我娘家祖上出过修士——”

“等我忙完我的事再说吧。”裴如昔打断她,“若是我没空,我会提前告诉你。”

追踪秘术给予她苏氏大长老在匀速移动的反馈,她拿出二阶风行符贴在腰间,顷刻间消失在大婶的视野中。

大婶找不着她,脸上露出苦涩神色。

捏着裴如昔给的灵币,大婶赶车前往送信的地方,用灵币请修士给娘家发了急信。

甭管裴如昔是否有空去她的娘家,裴如昔都肯斩杀妖兽,她得把承诺的传家宝准备好,不能慢待了这位好心的小仙师。

雨州府的历史比落霞城悠久,城池面积也比落霞城大,包括凡人在内,这座大城拥有超过五百万的人口,街道复杂,房屋极多。

裴如昔跃上屋顶,凡人的眼睛看不到她路过,炼气期修士一眼扫过,以为自己眼花。筑基修士倒是能见到她,可雨州府不禁止修士飞来飞去,裴如昔路过便路过了。

打城北出发,裴如昔追到城南,察觉苏氏大长老停了下来。

她继续追,追到一间门口挂着花布帘子的店铺,被立在门口两侧的青衣修士拦住:“请客官出示信物。”

两位青衣修士一男一女,都是炼气九层。

裴如昔客气地问:“这是什么地方?没有信物进不去?”

男修亦客气地回答:“此乃城主安置有才之士的贤才阁,无信物者不能入内。您想进贤才阁,需去对面获取信物。”

裴如昔:“进去找人也不行?”

女修表示歉意:“是的,请见谅。”

苏氏大长老现在是雨州府城主招纳的贤才?裴如昔往贤才阁内望去一眼,追踪秘术的反馈是苏氏大长老停下来不再移动,她问两位看门的修士:“能否请你们把半刻钟前进去的人叫出来?”

两位修士齐声说:“您找他有什么事?”

裴如昔道:“他窃取我朋友的家产,我朋友请我将他抓回去。”

“这!”两位修士迟疑,男修说:“很遗憾,我们不能为您通报。贤才阁的有才之士为城主做事,即便您与贤才阁里的贤才有仇,也要征得城主的同意才能报仇。否则,您的复仇之举会激怒城主,引发您不愿意接受的坏结果。”

“我要怎么做,城主才肯同意我抓走我想抓的人?”

“您得询问城主。”女修说,“您在对面拿到出入贤才阁的信物就能面见城主。”

那太麻烦了,裴如昔讨厌麻烦。

她思量片刻,在按规矩办事和直接抓走苏氏大长老中选择前者。

雨州府是秦氏宗族的地盘,秦氏老祖是一位金丹真人,如果她不按规矩办事,有可能引起秦氏老祖的反感。

裴如昔走进贤才阁对面的百事馆,这里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像酒肆又像茶楼。在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一块块材质不同的牌子闪烁着光芒,最显眼的牌子以金丹期海兽的骨头制成,牌子上写着一个“地”字。

毫不掩饰修为和外表的她,刚走进来就引起了众人关注,一位徐娘半老的筑基修士笑着上前:“您贵姓?可有需要我效劳之处?”

裴如昔直截了当地道:“我是裴如昔,想见你们城主一面。”

正如裴如昔不会当裴氏族长,秦氏老祖要修炼,一切琐事杂务交由信任的族人处理。雨州府的城主是个老年筑基修士,裴如昔去到城主府,在客厅等候须臾,顺利见到她。

雨州府与落霞城有来往,老城主听过裴如昔的战绩,晓得她连洪元吉的徒弟都敢杀掉,一丝摆架子的心思也无,谨慎地打听:

“可否请道友告知,你要抓的人有何来历?”

“他是落霞城苏氏宗族叛逃的大长老。”

落霞城苏氏?那个据说得到了大能遗宝,能炼制极品筑基丹的小修仙家族?

老城主立时怀疑叛逃的苏氏大长老偷走了传闻中的大能遗宝,不然裴如昔怎会不远千里赶来雨州府?

可是,倘若大能遗宝当真在苏氏大长老身上,裴如昔应该悄悄抓走他,而不是找她说明目的。老城主又想:万一裴如昔故意麻痹她呢?

“请放心,我们会把他交给你。”老城主观察裴如昔的脸色变化,轻声试探道,“裴小姐第一次来雨州府吧?不妨在此游玩两三日,这里的景色不同于落霞城,你可以乘船出海钓海鱼海兽,也能品尝落霞城没有的美食。”

“我要等多久?”裴如昔不是来雨州府看风景吃美食的。

察觉她不介意等,老城主的怀疑转淡少许,道:“我们有要紧的事要那位伪造了身份混进贤才阁的苏氏大长老做,你快则明天早上见到他,慢则明日下午。”

裴如昔颔首:“行,别把人弄傻了。”谈起别的事,“秦道友,我在进城的路上遇到一个凡人,她请我猎杀盘踞在她娘家附近的冰火人首蟹。”

习惯多想的老城主愣了愣,说道:“不必劳动裴小姐出手,我会尽快派人解决它。”

“现在?”

“呃,裴小姐需要那只妖兽?”

“它最好在我回落霞城前死掉。”裴如昔不喜欢拖延,“有劳你派个人陪我去杀它,我知道它的弱点,杀它不费劲。”

老城主想了想,目光落在领裴如昔进城主府的筑基修士身上:“阿娴,你有空陪裴小姐去杀冰火人首蟹吗?”

阿娴是那位徐娘半老的筑基修士,应道:“有空。”

于是,裴如昔给请她杀妖兽的大婶发去一道传讯符,和阿娴离开城主府。阿娴祭出一只蝴蝶形状的飞行法器,欲邀请裴如昔上来,却见裴如昔踩在一柄银色飞剑上,改口道:“请裴小姐随我来。”

她驾驭法器飞向冰火人首蟹的巢穴,裴如昔御剑跟上。

飞剑是击败老祖宗的战利品,易控制,速度快,消耗小,唯一的短处是不能把它当成攻击法器用。

两个时辰又一刻钟过去,收到传讯符的大婶紧赶慢赶终于回到娘家,远远地见到妖兽巢穴上方有一个晃动的人影。她喘了口气,跑到看得见妖兽巢穴的山上,果然见到裴如昔在施展法术打妖兽。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出海

它真的死了?

大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焦黑地面上的妖兽,害怕它忽然爬起来吃掉两位前来剿杀它的仙师,就像上次那样……

这凶恶的孽畜会装死,第一次来此剿杀它的仙师便是被它骗了,遭到它杀死并吃掉。

日薄西山,妖兽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它被我们杀掉了。”空中的阿娴降落下来,向裴如昔抱拳,“久闻裴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如此难缠的妖兽,倘若没有裴小姐相助,我们恐怕要出动三位筑基修士,跟它周旋三四个时辰才能解决。”

“你的实力不比我弱多少。”裴如昔真诚地说,“妖兽归你们雨州府,斩杀妖兽的报酬请折换成灵石给我。”

“好的。”阿娴道。

她招手叫远处的雨州府修士过来收拾妖兽和坑坑洼洼的战场,询问裴如昔:“我们刚杀完妖兽,灵力的消耗不小,乘车回城会轻松点。”

裴如昔仍有余力,说道:“那你乘车,我御剑回城。”

阿娴赶紧摇头:“使不得,城主叮嘱我陪你来此,我必须陪你回去。”

裴如昔问:“我带你?”

阿娴还是摇头:“我自己飞。”

裴如昔是不习惯客套的,阿娴说自己飞,她便跳上飞剑,倏地升上高空。阿娴御器跟上,抽空吃了一颗补充灵力的丹药,暗自猜测:裴小姐灵力雄厚,善于战斗,林氏族长和裴氏老祖宗被她击败,或许有轻视她的原因,可他们输得不冤。

听说这位天之骄女家里住着青川派左亭真人,不知她是拜师青川派还是被举荐为千叶宗弟子?阿娴想:裴如昔是落霞山脉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如此出众,做千叶宗的内门真传弟子应该绰绰有余吧?

千叶宗是举世闻名的正道门派,阿娴虽然不在宗门的领土上出生,年轻时也有拜师千叶宗等灵修大宗门的念想。可惜人总有很多不得已之事,她一直留在落霞山脉,不曾离开过。

两道遁光如流星划过天际,大婶的眼泪沿着脸庞滑落,人也无力地委顿在地上,大口喘气。

死了,吃掉她亲大哥的孽畜死了!

大哥能瞑目,她好高兴!

能够遇到小仙师,何其之幸!

大婶呜呜哭了一阵子,用袖子擦干泪,奔下山回娘家拿传家宝。

趁着雨州府修士还没有走,大婶找到他们,希望亲手将传家宝交给裴如昔。裴如昔的悍勇观战者有目共睹,雨州府修士不敢擅自做决定,发传讯符请示阿娴。

不多时,雨州府修士收到回复,道:“裴小姐说,你的谢礼最好留着。若是坚持给,请交给我们,我们转交给裴小姐更加省事。”

大婶想亲口说谢谢,念及裴如昔未必愿意见她,只好把传家宝交给雨州府修士。

城主府为裴如昔安排了灵气充足的住处,她打坐一夜,才从静室内出来,立刻有修士丫鬟送上灵石和一张陈旧不堪的黄纸:

“裴小姐,这是斩杀妖兽的报酬,一共四千块灵石。

“这是请您斩杀妖兽那位凡人的答谢。”

裴如昔算了灵石的数量,验过真伪,将灵石送进储物袋。黄纸是大婶许诺的报酬,她没想过自己会捡到宝贝,漫不经心地看黄纸:“那位大婶可有说纸上是什么内容?”

“她说她娘家几百年没出过修士,传家宝上写着什么内容她不清楚。”

“哦。”

把用途不明的黄纸放进储物袋,裴如昔问:“你们要苏氏大长老做的事,他做完了没有?”

丫鬟恭敬地道:“还没做完,请耐心。”轻声说,“裴小姐,您可要用膳?”

落霞城在山里,生猛海鲜不常见,裴如昔有意带一些海鲜回落霞城与族人分享,道:“我能不能出海捕鱼?”

丫鬟迟疑:“大概可以?海里有筑基妖兽,您亲自去抓很麻烦。”

裴如昔笑道:“亲手抓获猎物,品尝猎物烹制的灵膳,这是一种乐趣。码头上有出海捕鱼的船吧?劳烦你帮我雇一艘船。”

丫鬟是秦氏宗族出身,秦氏宗族每年出海捕猎妖兽,丫鬟自然是有办法雇出海渔船的。裴如昔不清楚雇渔船出海要多少钱,给了她一枚无属性的上品灵石,道:“多的退给我,少的我会补上。”

“这、这太多了。”丫鬟从未见过上品灵石,捧着灵石不知所措。

“能把事办好就行。”

老城主吩咐阿娴招待裴如昔,丫鬟把上品灵石交给阿娴,阿娴一道传讯符发出去,码头立即准备出海的渔船和捕鱼经验丰富的修士,等待裴如昔到来。

却说秦氏宗族的修士得知裴如昔来雨州府,想满足好奇心的、怀疑她实力的、想找她斗法决胜负的人都闻风而动,听闻她要出海抓海鲜,他们奔走相告,聚在码头等她。

是以,裴如昔和阿娴来到吹着腥咸海风的码头,便见到三四个筑基修士、十几个炼气修士和一群仆人。

什么情况?秦氏宗族打算出海狩猎?

裴如昔看向阿娴,近似深蓝色的乌黑眼睛里透着不解。

阿娴不好意思地讪笑:“裴小姐是天才人物,名声传到雨州府,没见过你的人难免想见一下。”

被众人围观的裴如昔一脸冷淡,望着码头上的船:“请问哪艘船是我雇的?”

“这条大船,你可否满意?”阿娴指着码头上长度将近十二丈的船,“此乃秦氏宗族出海狩猎常用的渔船之一,裴小姐远道而来,无需掏钱雇船也能乘此船出海。”

“可是我喜欢银货两讫,不喜欢占便宜,也不喜欢欠人情。”裴如昔跟秦氏宗族既没有亲戚也没有合作关系,注视着阿娴,“我可以雇哪条船?”

她的目光在阿娴看来略有压迫力,但裴氏宗族太小,秦氏宗族极强,阿娴不惧裴如昔给的压力,保持笑容,重复道:“裴小姐是客人,无需掏钱雇船出海,请裴小姐登船!”

围观裴如昔的修士亦不惧她,窃窃私语道:

“据说她击败了培养她的裴氏老祖宗,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等大逆不道的恶人,反而娇小得可爱。”

“嘿嘿,她要是不乖巧不可爱,裴氏老祖宗能下功夫培养她?”

“说起来咱家也有天灵根,那位长辈从引气入体修炼到筑基初期,共花费了二十八年。我不相信裴如昔能在六年之内筑基,她的修为可能裴氏老祖宗传给她的。”

“也许她吃过能快速增长修为的天材地宝……”

“她老家那种乡下地方能找到天材地宝?别逗我好不好!”

“都礼貌一点,裴小姐有能力和阿娴联手斩杀冰火人首蟹,她的实力比我们都强。我们秦氏是大族,得叫裴小姐见到我们的风度。”

在秦氏修士的议论中,裴如昔问道:“你拒绝我雇船,我在这里抓海鲜大概可以吧?”

裴如昔态度平和,似是未有动怒,然而阿娴隐约感觉到不对劲,笑着应是,正待再次请裴如昔登船出海。

裴如昔说:“允许便好。”

她拿出一枚辛苦挖的上品灵石,将灵石掷向大海。

刹那间,海水涌动,水上的大船、小船均随着海水微微摇晃。一条半透明的庞大水龙从海中跃出水面,昂首发出洪亮吟声,正好用嘴巴接住裴如昔掷出的灵石,把灵石吞入腹中。

水龙比秦氏宗族的渔船小,栩栩如生且有灵性,身边围绕着云雾。所有见到它的人,感觉如同见到海域中兴风作浪的凶猛妖兽,无不心生颤栗。

裴如昔往前跨出一步,数十丈距离眨眼越过。

水龙温顺地向她低下头,让她站在自己的头顶,宛如她的坐骑。

震撼于裴如昔展露的强横实力,岸边众人一时失去声音,纷纷抬头仰望乘着龙的她。

此乃善战者,筑基前斩杀了筑基修士,筑基后连续击败两位岁数过百的筑基修士,甚至杀掉金丹真人洪元吉的徒弟,将筑基后期的老祖宗彻底打垮。

被她击败或斩杀的筑基修士超过五位之多!他们哪来的勇气,竟然当着她的面,对她指指点点?

凭着秦氏宗族强于裴氏宗族?

裴氏宗族确实小,奈何有裴如昔在,也许用不了百年,裴氏就能发展到与秦氏宗族不相上下的程度!

议论过裴如昔的炼气期修士冒出了冷汗,筑基修士白着脸,阿娴勉强留住脸上的假笑,拱手见礼,明知故问道:“裴小姐,这是何解?”

裴如昔欣赏他们的表情,说道:“你们不是想涨见识吗?我施展的法术,你们看得可还满意?”

这条大船,你可否满意?……想到刚才讲过的话,阿娴的脸红了红。

不等她开口,裴如昔转移了话题:“我要出海,你们请随意。”

因灵根的属性是水,即便裴如昔今生第一次见识大海,也不熟悉海域的情况,大海依旧是利于她的主场。

迎着夏季的海风,裴如昔驾龙飞往远离海岸的海域,完全不管阿娴等秦氏修士。

秦氏拒绝借船,她照样能出海。

海中哪些鱼、哪些海兽好吃,她在落霞城看过相关的书。

相较于落霞城周围的山林,海中鱼多海兽多,水龙一路飞到距离海岸千里的海域,裴如昔展开神识搜寻猎物的踪影。寻到狩猎名单上的海兽,她撒下柔水,以柔水为武器,轻松将其擒获。

进山狩猎要看季节,出海捕鱼不必,裴如昔乘龙在海面上捕鱼,纵横驰骋,仿佛海域是自家的后花园。一些渔船见到她,不知她身份,疑心她是海中的大妖化作人形,吓得向岸上发剑书预警。

水龙在海面飞得极快,阿娴命令渔船出海跟随,收到剑书,回复受惊的渔船:“那是人修,不是海中大妖。”

船上的秦氏修士兴致勃勃地问:“裴如昔杀了海兽?”

阿娴苦笑着否认:“不清楚,她敢出海,遇到打不过的厉害海兽估计能逃走吧?近海的厉害海兽大多被我们杀了,她想碰到易斩杀又有价值的筑基期海兽可不容易。”

及渔船跟上裴如昔,她正在与一条海鱼斗法。

一人一鱼掀起惊涛骇浪,海面上乌云聚拢,紫色的雷霆若隐若现,就像酝酿着风暴。海鱼察觉裴如昔的威胁,放弃斗法欲逃走,裴如昔乘胜追击,把这条好吃的鱼捞起,顺便抓了一只墨汁可用于画符的乌贼。

捞到鱼,裴如昔见好就收,驾龙返程。

阿娴传音:“裴小姐,你难得出海,不乘船难免可惜。”

裴如昔回道:“我不认为可惜,我的龙速度更快。”

能节省时间何必白白地浪费掉呢?海上的风景一成不变,裴如昔来时看过,返程时想看随时能停下来看,无需过问别人的意见。

城主府的地牢里,老城主冷眼看着剥掉伪装的苏氏大长老受刑。

一只纸鹤飞进地牢,接近老城主,将码头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

老城主听罢,嗤笑一声,毫不掩饰地嘲弄道:“六年筑基的天才也有胆量撩拨?哼,活该丢脸。”

她同意借船给裴如昔,族里有人非要撩一撩虎须。她是城主不是族长,劝止不了,现下那些人丢了脸,她一点同情也没有,甚至认为裴如昔做得好。

任何宗族都有内部竞争和矛盾,落霞城的三个修仙家族如是,秦氏宗族亦是。

考虑到不久后的龙门秘境裴如昔会去,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老城主吩咐手下:“叫雨州府最擅长烹饪海鲜的厨师做好下厨的准备。”

手下听令离去。

老城主走进没有一丝血腥气的牢里,对毫发无损的苏氏大长老道:“大能遗宝和极品筑基丹的丹方当真不在你手上?”

昨日,在贤才阁修炼的苏氏大长老猝不及防地被抓住,身体没有任何伤口,柔弱的魂魄却受到生不如死的折磨。

老城主捏着他的下巴,他气若游丝地道:“不在,你们……要遗宝,还想要……极品筑基丹……的丹方,找、找苏倾容……去……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你们……杀了我,我也……给不了你们……宝贝……”

“唉——”老城主长叹,拍着他的脸,“你怎么没把宝贝偷了带走呢?真是个废物。”

“你们……有本事,找苏倾容去……”苏氏大长老虚弱地道。

“别害怕,我们不会杀你。”老城主淡淡说,“发个誓,保证你说的话不假,我会大度地放过你。”

至于裴如昔或苏氏宗族会不会饶你一命,我不清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妖

苏氏大长老只知道他被识破了身份,不知裴如昔前来雨州府抓他,也不知身份被识破是裴如昔告知城主之故。面对老城主满含威胁的承诺,他心酸地想: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绝对不会传播苏倾容身怀大能遗宝,也不会说苏氏宗族有极品筑基丹,更不会来雨州府做贤才……

“为何我的人生如此艰难?

“小时候,我和族长、苏敬鸣一起遇到金丹真人,真人选中的却是苏敬鸣!分明我的资质比苏敬鸣好,头脑也比苏敬鸣聪明,凭什么真人不选我?

“长大之后,我和族长一起遇到袁诗琪,她对族长一见钟情,嫁给族长当夫人。我哪里不如族长?”

脑海中一幕幕画面闪过,苏氏大长老潸然泪下。

按照老城主的要求,他发下毒誓。

老城主微微一笑,亲手解开他身上的镣铐,示意狱卒将他送到客房洗漱更衣。

裴如昔点名要这个没有一点用的废物,她得把他完完整整地交给裴如昔,不能交出一个刚受过刑的犯人。

在苏氏大长老边吃饭边欣赏着歌舞,以为自己侥幸逃过一劫时,裴如昔乘龙回到雨州府的码头,一位长相憨厚的炼气期男修上前祝贺她归来,语气毕恭毕敬:“裴小姐,全雨州府最擅长烹饪海鲜的厨师今天有空,您是否请他为您制作灵膳?”

能做出灵膳的厨师多是修士,裴如昔想到金丹真人齐博彦制作的糕点,顿时来了兴致:“能请他制作灵膳就请,若是请不到他,请别的海鲜大厨也可以。”

憨厚男修应是。

麻烦别人跑腿应该给别人酬劳,裴如昔问他:“你是要我抓的生猛海鲜还是要灵石?”

憨厚男修:“裴小姐,晚辈是城主派来码头迎接您的。”

裴如昔是筑基期,他自称晚辈没有毛病。

老城主?裴如昔忆起拒绝借渔船还想给她下马威的阿娴,弄不清阿娴的所作所为是否与老城主有关。本着社交礼仪,她用坚冰做了一个大水箱,把海水和一部分海鲜放进水箱,将水箱递给憨厚男修:“这是我送给城主的小礼物。”

见到她轻松变出坚冰,憨厚男修愣了一下,招手叫来两个躲在人群中的修士仆从,命令他们抬起水箱送往城主府。

“你想必是经常吃海鲜的,我还是给你灵石吧。”裴如昔大方地打赏憨厚男修一块中品灵石,“雨州府的哪个地方适合吃海鲜?带我去。”

“是。”

憨厚男修引裴如昔来到距离码头不远的一座九层高楼,楼是大酒楼,裴如昔乘机关升降梯登上第九层。

这里宽敞如大厅,窗是落地窗,窗外有大海,海上飘着一艘渔船,阿娴等秦氏修士在船上。厅中摆着一张食案,案前有个清心草编织的蒲团,裴如昔脱了鞋子,盘腿坐下,闭目恢复灵力。

清心草蒲团是好物,裴如昔的灵力恢复速度比平时快一成。

憨厚男修见她运功调息,咽下问她要不要听乐曲的话,静悄悄地退下。

酒楼第九层没有厨房,第八层的厨房里,大厨在料理裴如昔抓的生猛海鲜。海鲜们被关在坚冰做的箱子里,大厨的徒弟打开箱子,一条鱼马上蹿出来,咬住这徒弟的手。

喀嚓一声响,徒弟的手指被咬碎。

大厨眼疾手快地打出一道灵光,鱼松开嘴,啪地掉地上。它用力蹦起来,还想袭击人,结果被大厨顺手一捞,紧紧捏住脑袋。

“在这愣着干嘛?不想残废就赶紧去治你的手!”大厨冲徒弟喝道。

“嘶!好疼!”徒弟握着受伤的左手,畏惧地望向大厨手里不断挣扎的凶猛鱼类,“师父你要小心,这种鱼一般不咬人,它咬我,说不定是成了精的!”

“得了,快去疗伤。”大厨赶苍蝇似的赶走徒弟,低头看着手里力量大得怪异的鱼,把它往砧板上一拍,熟练地操起操刀,给它来了个开膛破肚。

他是海鲜大厨,厨艺出众,修为也不弱。

等闲海鲜落到他手上,只有装盘子被吃的份。

坚冰箱子中的海水颤动了下,大厨极敏锐地往箱子瞥去一眼,没有察觉不妥。厨房的窗户也动了动,像是有风拂过,大厨看了看窗户,同样没有察觉不妥。

酒楼有飞檐,咸腥的海风吹动悬于飞檐下的铃铛,清脆的铃声传进室内,悦耳动听。

裴如昔对铃声充耳不闻,专心打坐。

蓦地,一条拇指长的水龙自裴如昔的齐肩短发中探出,猛地长成三尺游龙,凶相毕露地扑向窗外。

“砰砰!”

第九层的宁静荡然无存,水龙伸爪逼出藏在空气中的纤细人影,与这条怀着敌意而来的陌生人影展开缠斗。

两扇窗在一龙一人影的缠斗中碎作木屑,裴如昔站在没有窗户的窗前,吐一口气赶走飞来的木屑,掌中凝聚一根冰枪。

嗖地一声,冰枪刺向人影。

人影猛地向右闪避,硬是从冰枪和龙爪之间寻到躲避空间,既没有被水龙打伤,也没有被冰枪碰到。

刺了个空的冰枪转过头,再次刺向人影。

裴如昔张开五指,人影体内的鲜血立时冲击其大脑。

与此同时,裴如昔的另一只手掐法诀,施展另一个攻击法术,水龙亦延长身体封锁人影的退路。

出乎意料地,裴如昔的两个法术都打中人影,人影先是化作一滩散发着浓烈鱼腥味的血水和几片苍白的鱼鳞,然后被名为夺水的法术夺去水分,变成混着鱼鳞的暗红色粉末。

找事的人影被杀了?还是跑了?

真水天眼将方圆五里内的一切风吹草动呈现在裴如昔的脑海之中。

她没找到人影。

四脚蛇一样的水龙缩短身体,摇了摇尾巴,游到窗户完好的窗上盘着装雕像。它是由大量柔水组成的,裴如昔用《上善若水》上的法术压缩柔水体积,水龙能大能小,其实力堪比没有法器、符箓、丹药助阵的老祖宗。

载着裴如昔出海捞鱼的水龙也是它。

普通海水凝聚的水龙徒有不弱于筑基期妖兽的气息,真正实力仅比凑数的筑基修士裴金伦强少许,离开海岸不久,裴如昔不动声色地把水龙的普通海水换成柔水。

凝视着晴空下辽阔浩瀚的大海,裴如昔甩甩手,冰做的窗户镶进缺损窗户的窗框。她神色如常地回到清心草蒲团上打坐,耐心等待海鲜大餐。

大厅的门半掩着,听到动静跑上第九层的憨厚男修犹豫再三,屈起手指敲敲门:“裴小姐,那个大胆行刺您的狂徒是意外,我们……”

裴如昔:“它来自大海,找我的原因可能是我抓了海鲜。”

此时,老城主收到裴如昔的礼物,见到坚冰水箱内的海鲜,她脸色微变:“这些海鲜有白腹妖王的妖气,恐怕是白腹妖王的子民!不过,裴如昔没有去白腹妖王的领地,莫非白腹妖王暗中扩张领地了?”

憨厚男修的传讯符刚好飞来,老城主展开传讯符一看,放松下来,写了一道传讯符给裴如昔。

“裴小姐,袭击你的可能是白腹妖王的孩子。

“白腹妖王是一头金丹期妖修,它有很多孩子,凡是有灵智且修炼到筑基期的孩子,都会被它赶出领地独自谋生……

“有些小妖会跑到挨着雨州府的海域,给海域中的鱼虾海兽打上标记。若是有渔民捕捉被小妖标记的鱼虾,小妖会找渔民麻烦……”

得到老城主的提醒,裴如昔若有所思:“袭击我的人影类似水傀儡,操纵人影的妖修莫非藏在我周围窥伺我?”

神通不会骗她,方圆五里确实没有可疑的人或动物。

五里之外呢?

裴如昔捏了个水傀儡代替自己留在酒楼,真身化作水蒸气飘到大海上空,用真水天眼搜寻妖修踪迹。

海里也没有可疑鱼虾或水。

不信邪的裴如昔将目光投向阿娴出海的船,船上有禁制,天眼反馈的信息很模糊。

索性她恢复人形,以法术搅动海水。

渔船上的阿娴见到她,目露疑惑,不察身边有一道影子翻过船舷坠入海中,化作黑白相间的巨大海蛇,朝裴如昔高高昂首,喷出腥臭无比的毒液。

裴如昔脚下出现一条体型不比海蛇小的水龙,她暗道:“来得好!”

当即,裴如昔掷出一道黑光,海蛇的毒液遇到黑光,被化作无害清水。

为了避免波及无辜,裴如昔驾龙出海。

海蛇攻击落空,发出宛如鼓槌重重落在大鼓上的沉闷咆哮,破开海水追杀逃走的裴如昔。

阿娴被吓得浑身冰冷,一条危险的海蛇妖瞒着她混到渔船上,她竟然发现不了!更加可怕的是,那条海蛇伪装成秦氏宗族的修士,刚才跟她有说有笑,她也没有发现!

倘若海蛇想要她的性命,她岂不是被它当成点心一口吞进肚子里?

太恐怖了!

她尚且受到惊吓,船上的秦氏修士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海蛇混上船的事实,或两股战战欲逃走,或腿软得站不稳,或瘫坐在地瑟瑟发抖,仅有一两个人勉强保持仪态。

海蛇追杀裴如昔去了,他们已经脱离危险,无需害怕。

岸上的人们亲眼看着渔船上掉下一条海蛇,惊叫声接连不断,即便裴如昔带着海蛇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他们也感到后怕不已。

待到众人冷静下来,他们都觉得裴如昔被吓傻了。

大海可是海中妖物的地盘,裴如昔驾龙出海,这是赶着去海蛇的老巢送死么?

但裴如昔的辉煌战绩大家都知道,也许她有本事把海蛇收做灵宠,踩着妖蛇的脑袋风风光光地回到雨州府?或者她嫌海蛇长得丑陋,不要它当灵宠,提着海蛇的尸体上岸?

有那胆子大不怕死的人,想出海旁观裴如昔和海蛇大战,阿娴也想知道,裴如昔能不能杀掉海蛇。昨天她和裴如昔去郊外猎杀冰火人首蟹,她隐藏了实力,裴如昔大概也没有出尽全力?

海岸的人如何,裴如昔不关心。

水龙在往大海深处飞,海蛇在追杀她,她偶尔回头丢海蛇一记法术,海蛇怒得张嘴喷毒液,偶尔还她以攻击法术。

它是一条会法术的海蛇。

奈何水龙会凌波步,每次总能避开攻击,而海蛇遇到七八记法术,能躲掉其中五六记,总有两三记能打中它。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教训

好气哦!

海蛇越追越恼火,越恼火越追不上。就在它即将耗尽耐心之际,被它追杀的裴如昔令水龙停下,她凝视着它,双手击掌三下。

“哗啦——”

水声喧嚣,三条水龙从大海中飞上天空,朝海蛇俯冲而下。它们如同真正的龙,海蛇发现自己的血脉遭到轻微压制,竟然萌生了退却之心。

但真龙怎么可能臣服人修,被渺小的人修奴役?

水龙只是人修的法术!海蛇心想:我感觉到的血脉压制类似蜃的幻境,退却等于主动向这个人修示弱。我是强大的海蛇,不可以被弱小的人修吓退!

“昂!”

海蛇张嘴喷出腐蚀一切的毒液,粗壮的尾巴亦以横扫千军之势狠狠地扫出,凶性更甚。

三条水龙皆是柔水铸就,被神力点化,灵性极高,无需裴如昔示意也能主动攻击或被动躲闪伤害。

它们互相配合着使用凌波步避开袭来的毒液,完全没有与毒液接触。黏稠的毒液落于海面,顿时浮起一片翻肚皮的鱼,便是天上经过的海鸟也坠入海中死亡。

至于海蛇扫来的尾巴,一条水龙冲了上去,被蛇尾砸得撞进海中,差点散成一滩水。海水混着海蛇的毒液,柔水受到毒液侵染,这条水龙在海浪中飘了好一会儿也爬不起来,可是另外两条水龙得到宝贵的躲闪机会。

一条水龙用力抱住不断甩动的蛇尾,尖牙利爪齐上阵,猛地撕开蛇尾上的鳞片和鳞片下厚厚的皮肤。鲜血顿时如泉水涌出,海蛇挣扎,怒吼连连,与水龙一同倒在海中。另一条水龙化作细长的针状,从海蛇尾巴的伤口中钻进海蛇体内肆意破坏,吓得海蛇绷紧身躯,想赶走体内的水龙。

在水龙和海蛇斗法的过程中,裴如昔融化为液态,与坐骑水龙合为一体,控制着它扑杀海蛇。坐骑水龙拥有一滴罕见的先天真水,不惧毒液,给予海蛇的血脉压制强于普通水龙。

海蛇本就受惊,意识到坐骑水龙的威胁,下意识地逃开,奈何三条普通水龙早已联手截断它的所有退路。

它没有退路,奋起反击,孰料坐骑水龙轻而易举地把它按在水中。

“噗——”

坐骑水龙吐出寒气,海蛇尾巴上火辣辣的撕裂伤顿时一凉,被坚冰冻结止血。然而坐骑水龙的目的不是为它疗伤,而是防止它赶出体内的水龙,想帮助水龙毁灭它的心脏!

感知着在体内作怪的水龙,海蛇呜咽一声,使尽全力咬住钳制自己的坐骑水龙,对坐骑水龙注入毒液。

坐骑水龙虽然拥有先天真水,身体也是由柔水铸就。若是被海蛇的毒液注入体内,那么水龙有可能彻底地崩解,与水龙合而为一的裴如昔也有可能中毒。

海蛇之剧毒不是现阶段的她能抵抗的,所以她分心施展法术净化毒液,同时操纵海蛇体内的水龙化作冰龙,穿透海蛇的血肉和内脏,逼近它跳动频率缓慢的心脏。

裴如昔做不到一心三用,按住水龙的力度减小,海蛇趁机挣脱束缚,带着体内的冰龙快速逃开。

它忍耐着被冰龙伤害肺腑的痛苦,高高昂起头颅,向坐骑水龙喷出细细的水柱。

莫看水柱细小,其攻击力不可小觑。

裴如昔回忆起前世的高压水刀,毫不犹豫地用真水遁术逃出水柱的攻击范围。

饶是她反应不慢,水柱依然把坐骑水龙的尾巴切下来,并永久损毁铸就尾巴的柔水。

坐骑水龙变成了没有尾巴的残疾丑龙,裴如昔不曾受伤,感觉却像自己的身体被水柱切下一部分。她怒意勃发,在距离海蛇百丈的水域浮现,想也不想便引爆海蛇体内的冰龙。

“嘭!!”

海蛇的身体中段炸开一朵腥气四溢的烟花。

血、碎肉、冰尘飞溅,被染成红色的海水激荡不休,海蛇受伤不轻,啪地一声掉进海水中。不察海水中的毒液侵入伤口,它像是被火烧到一样弹起来,喉咙里发出长短不一的刺耳尖啸,召唤附近的妖兽。

一条海蛇打不过四条水龙,必须叫帮手!

裴如昔将坐骑水龙体内的最后一丝毒液净化,叫来三条普通水龙,先将它们化作柔水再把柔水吞进坐骑水龙的肚子。

坐骑水龙的体型增大了两倍,长出一条新的尾巴,它勇猛地扑向海蛇,与海蛇扭成一团蠕动的麻绳。

海蛇自问力量不弱,死死地缠住水龙,要活活勒死水龙,吃掉水龙体内的狡猾人修。

裴如昔不在水龙体内。

她藏在海水中,隔着涌动的海水凝视海蛇,用法术“暗涌”和“夺水”锁定它。

水龙再强也是法术造物,论力量比不上海蛇,被海蛇缠得濒临崩解,可水龙也拖住海蛇的注意力,使海蛇无暇留意其它。

“暗涌”无声无息地打中海蛇,影响它体内的血液,令血液冲击它的心脏和大脑;“夺水”强行夺取海蛇体内的水分,它的血像是不要钱一样从伤口里汩汩地流出。

哗啦一声,水龙崩解为滴滴柔水,唯一的一滴先天真水回到裴如昔手中。

她握着先天真水,借助海水和空气中的水汽隐藏身形气息,掏出储物袋里的攻击符箓,奢侈地撒向海蛇。

“砰砰砰砰!”

一半符箓落空,白白浪费。

一半符箓落在海蛇身上,疼痛和晕眩像潮水般一重接一重地冲击着它,它疯狂扭动受伤的身体,海水被搅出鲜血染成淡粉色的泡沫,它的疼痛和晕眩丝毫不减。

该死的人修!

未取得它的允许,擅自捕杀它的子民!还把它打成重伤!

裴如昔的实力太强,海蛇又一次萌生退意,可满腔仇恨令它不甘心就这样狼狈地逃走。它用秘术压下疼痛、晕眩等负面反应,绿色的眼睛盯着混在海水里的液态裴如昔。

一瞬间,裴如昔产生了被海蛇看到真身的强烈危机感,每个毛孔都在警示她:

快逃!

悍勇和悍不畏死是两个意思,裴如昔爱惜性命,心念一动,真水遁术立即发动。

可惜的是,她有逃命神通,海蛇也有无视真水遁术的厉害神通。

它的神通是在筑基成功之际觉醒的,以消耗宝贵的精血作为代价,能把自身的伤势转移到敌对者身上,消耗精血越多则转移给敌对者的伤势越严重。

人修的优势是法器、符箓等外物,妖修的优势在于身强体壮,一次损失十滴八滴精血根本不会虚弱。尽管海蛇被裴如昔打得很惨,伤势转移之后,它仍旧占了天赋神通的便宜,甚至想追杀裴如昔。

不,不能冲动,人修极度狡诈,眼下它应该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疗伤。

海蛇是没有法器的穷妖,见到裴如昔落下的柔水,把柔水捡了大半,潜入深海疗伤。

当裴如昔逃到战场以北一百多里的海域,身上的三阶护身符啪地化作粉尘,三阶法衣被撕裂,腰腹间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

“嘶——

“太特么疼了——”

受伤次数不多的裴如昔痛得泪眼汪汪,施展法术粘合伤口,服下回春丹。但一阶回春丹没有什么用,她服下三阶回春丹,伤口勉强结痂。

至少三天她不能伸懒腰或做别的可能牵扯到伤口的动作,否则脆弱的伤口会裂开。

泡在海水里会损耗体力,裴如昔用柔水做了一艘冰船,脸色阴沉地坐在铺着柔软兽皮的船上包扎伤口。忽然,她收到真水天眼反馈的信息,一张小脸变得黑如锅底:

海水下有大批妖兽匀速接近,目标疑似是她!

海蛇还想打架么?

必须给它一个深刻的教训!

裴如昔摸了摸腰腹处疼痛的伤口,把得自苏倾容的那颗小还丹拿出来一口吞掉,舌头尝到了苦涩如黄连的味道。

噫,好难吃的小还丹!

被苦到的裴如昔一下子理解了原著中坚持炼制糖果味丹药的苏倾容,她吐了吐舌头,努力克制住伸手挠痒的念头。小还丹入口即化,药力涌向四肢百骸,伤口在发热发痒,受损伤的血管和肌肉快速愈合。

十个呼吸后,裴如昔的伤消失了。

未用完的小还丹药力积存在她的血肉骨骼之中,下次受伤还会起作用。

她的目光穿透冰船,看向海水下的妖兽,张开五指把先天真水和宝瓶里仅剩的柔水全部撒出去。

“嗖嗖嗖嗖嗖!”

先天真水和柔水坠入水中,第一批接近的妖兽尽数被先天真水和柔水刺入体内,身不由己地听从裴如昔的命令,回头对付第二批接近的妖兽。

水上的裴如昔将手掌放进水里,水面霎时雾气蒸腾,坚固的冰出现在水上,一头怪模怪样的妖兽跳到冰面,成为猎物。

及裴如昔抵达雨州府的码头,冰面上已经躺好五只三阶妖兽,它们都是海蛇标记的手下。鉴于它们是在雨州府附近的海域被擒,裴如昔无意引起利益纠纷,取了一只妖兽,其余四只送给秦氏宗族。

这时,海鲜盛宴已经做好了,裴如昔回到酒楼享用美食。

她看似毫发无损,仿佛还能大战一场。

阿娴吃惊之余,匆匆赶回城主府,询问城主是否就拒借渔船一事道歉。

城主说:“拒借渔船的是宗族,不是我,何必道歉?倒是那个苏氏大长老的储物袋,需完完整整地给她,便是一枚灵币也不能少。”

裴如昔没说要苏氏大长老的储物袋,城主本不打算把储物袋给她,现在城主摄于她的实力改变主意。

在秦氏祖宅,秦氏族长听闻裴如昔带着海蛇的手下回到雨州府,思索良久,道:“把宝库里的三阶灭魂钉送给她吧,对她无礼的族人要向她道歉。”

酒楼的第九层,裴如昔尝到鲜美无比的海鲜灵膳,高兴地打赏了大厨一枚珍贵的水属性上品灵石,道:“我待会儿要回落霞城,请你做几样能装进储物袋带走的灵膳。”

大厨喜道:“好的,请裴小姐稍候片刻!”

上品灵石不常见,有属性的上品灵石更不常见。大厨揣着上品灵石,美滋滋地走进厨房,带领徒弟烹制裴如昔要求的灵膳。

海鲜灵膳含有精纯的灵气,裴如昔吃饱肚子,把腹中灵气炼化三分之一。

她睁开眼睛,窗外的海面落满了夕阳,海鸟们梭巡着觅食,白昼即将随夕阳逝去。

今生没见过海上落日,裴如昔静静地看着红彤彤的太阳消失在海面上,修为隐约触到筑基中期,只差一次契机便能有所突破。

……

……

某个鲜为人知的海岛上,海蛇盘成一块饼,在点缀着月光石的天然洞窟里呼呼大睡。数天数夜过去,睡醒的海蛇化作人形,从身上摸出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中有鲤鱼令、陈旧的黄纸、一袋肉干、传讯符、玉簪等物品。

这些东西全都来自人修的储物袋。

海蛇拆开袋装肉干,抓起一片肉干塞进嘴里品尝,另一只手拿着玉簪在头上胡乱比划,怎么也没法将头发绾起。

算了吧,海蛇不需要绾头发。

海蛇丢开玉簪,捡了鲤鱼令咬一口,差点把牙崩了。

他嫌弃地丢开鲤鱼令,鲤鱼令落入水中,化作一尾鲤鱼游走。

“咦?”

海蛇捉住鲤鱼令,嗅了嗅味道,疑道:“真龙的气息?这玩意莫非是通往岸上那个龙门秘境的钥匙?”

且不说海蛇是否去龙门秘境,裴如昔带着海鲜、海鲜灵膳、灭魂钉和苏氏大长老乘鱼回家,把神术点化的鱼累得再一次翻肚皮。她传授这条鱼《长生录》作为报酬,用真水遁术穿梭到裴氏祖宅后山的湖泊,发传讯符叫膳堂过来搬运海鲜。

膳堂修士赶到湖边的时候,没见到裴如昔,只见到两个坚冰制作的箱子。小箱装着海鲜灵膳,随时可以食用,大箱装着海水和各式各样的生猛海鲜。

活物放进储物袋会毙命,小祖宗是怎么把这么大一座水箱搬回来的?

裴如昔把海鲜大厨亲手做的海鲜送给梁佳楠和裴向荣吃,然后拎着苏氏大长老去苏氏祖宅找苏倾容交货。

苏倾容用匿名传讯符请她抓苏氏大长老,她在夜色的遮掩下来到苏氏祖宅门口,被防御大阵拦住。

大阵内部,绯瞳感知到大阵被触动,告诉苏倾容:“小容,去门口接裴如昔。”

苏倾容:“你让大阵敞开一道口子不就行了吗?”

绯瞳沉默片刻,道:“你的修为太低,导致我无法熟练掌握大阵。”

苏倾容讪讪一笑,连忙去接人。

路上,她轻声感叹道:“我以为裴如昔要过好些天才能抓住叛逃的大长老,没想到她回来得比我伯父还快。”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为你的懂事欣慰

家中遇到难以解决的大事,苏倾容的爷爷发出剑书求助苏敬鸣。苏敬鸣说会回来,到现在也见不到人,可能是青川派的宗门距离落霞城比较远?

原因如何苏倾容不清楚,反正绯瞳给苏氏祖宅布置了固若金汤的大阵,金丹修士得不到绯瞳的允许亦不能随意出入。绯瞳还用她的身体伪装成路见不平的元婴修士,暂时吓退不怀好意的窥探者,苏氏宗族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是故苏倾容想偷懒,不愿去门口接裴如昔,还有心情感叹。不过苏倾容回家至今没有和亲人见面,苏氏族长等人完全不知道她在家,更不知道元婴修士和防御大阵皆来自她。

祖宅戒备森严,随身洞天里的绯瞳隐去苏倾容的身形和气息,令她轻轻松松地走到门口。

“砰!”

苏倾容撞在阵法形成的透明罩子上,捂着撞疼的额头,满腹委屈地问道:“你还没打开阵法?”

“抱歉,你走得太快,我来不及提醒。”绯瞳毫无诚意地解释一句,“把身体给我,或者你按照我的指点将阵法打开一条缝。”

“还是给你……”苏倾容的话说到一半,正要让出身体。

忽然之间,她想到苏氏祖宅没有被外敌攻破几乎全是绯瞳的功劳,鼓起勇气问:“打开阵法有多难?你指点我,我要花多久时间才能做到这件事?”

绯瞳习惯了给苏倾容出主意,指点只是随口一说。

听得她想接受自己的指点去开阵,他略感惊讶:“你想学阵法?”

苏倾容给额头放了一个回春术,说:“阵法很厉害,如果我会阵法,不必麻烦你也能保护家人。谢谢你绯瞳,你给了我很多帮助,可是我不能一昧依赖你。”

绯瞳更惊奇了,唏嘘道:“小容,你懂事了,我十分欣慰。只是小容,”话音一转,“前年我指点你破除林弘赦用阵盘布置的三阶阵法,你问我何谓惊门、惊门在哪个方位,如今你能告诉我问题的答案?”

是啊,何谓惊门?惊门在哪?

不通阵法的苏倾容一时哑口无言,前年她不知道答案,今年依然不知道。

“你有主动学习的念头是好的,在学习之前,请你了解一下常识。”绯瞳说,“裴如昔在门外等候挺久了,她不喜欢等待,你把身体给我,我改天教你阵法常识。”

“……好的!”苏倾容乖乖让出身体。

绯瞳接管她的身体,双手飞快地打出一个个复杂的法诀,把丹田中的灵力消耗了五分之一才让大阵敞开一道无形的门。

未等苏倾容请裴如昔进来,裴如昔提着苏氏大长老落在苏氏祖宅的大门内,看守大门的护卫看不见苏倾容也看不见裴如昔二人,如同睁眼瞎。当然了,裴如昔看不到隐匿的苏倾容,苏倾容也看不见裴如昔,唯有绯瞳知道裴如昔带着苏氏大长老进到大阵内。

他怕裴如昔看出自己不是苏倾容,继而猜出苏倾容的秘密,匆匆退回随身洞天,指挥苏倾容:“我用洞天的力量把裴如昔纳入隐匿范围,你要在一息之内跟她打个招呼。”

“为什么?”

“你修为太低,我只能隐匿裴如昔一息。”

相距不到一刻钟,又被指责修为低,苏倾容面皮微红:“嗯。”

随身洞天的力量逸散,在触及裴如昔之际,她飘然后退,以凌波步避开,并向力量传来的方向弹出一道微弱灵力。

隐匿落空了,绯瞳默然。

灵力顷刻间扩散至苏倾容身前,荡开极小的波纹,苏倾容毫无感觉,裴如昔却已经知道她的位置。下一瞬间,裴如昔甩出三根水绳绑住苏倾容,卷着她跳到护卫不会投以太多注意力的屋顶。

苏倾容乍然间被绑,不由得惊叫。

才张嘴,禁言术就飞进她嘴里,强迫她安静。

她想反击,一股霸道的灵力早已透过水绳冲进她的身体里,化作寒冷气息冻僵她的经脉,把她的灵力困在丹田,无法将灵力化作法术。

实力差距过大,苏倾容抵抗的机会都没有便沦为俘虏。

惊恐交加的她下意识躲进随身洞天,制住她的裴如昔放开她,低声说:“是我。”

绯瞳的声音和裴如昔重叠:“是裴如昔。”

裴如昔甩下禁制,现出身形,绯瞳撤去苏倾容身上的隐匿,两人面对面站着。苏倾容的心跳很快,一副受惊不浅的样子,裴如昔皱着眉头问:

“苏小姐,你经常和别人切磋,何以反应速度如此之慢?”

“我、我……”苏倾容讷讷地看鞋尖,不敢直视裴如昔的眼睛,脑筋转得飞快,“我是来给你开门的,没有提防你,你偷袭我,不要脸!”

“假使进来的不是我,你会很危险。”裴如昔把苏氏大长老递给苏倾容,“人在这,你的委托我完成了。”

为了方便拎着,裴如昔见到苏氏大长老时一记法术把他打晕,他一直昏迷。

看着死猪般的苏氏大长老,苏倾容不由得退后一步,有点儿害怕。

裴如昔放下苏氏大长老,问:“你想怎么处置他?”

苏倾容实话实说:“我没有想好……”

裴如昔去抓人不费劲,付出低于雇主的酬谢,有意补偿苏倾容:“你的爷爷明知此人吃里扒外,仍旧留着他,被他弄得焦头烂额,实在优柔寡断。这等小人于你无用,于你的宗族亦如是,你下不了决心杀他,那就废了他,把他赶去矿山做苦力。”

被裴如昔击败的裴氏老祖宗在矿山挖矿,逃跑未遂的裴氏六叔公也在矿山挖矿,他二人空有筑基修士的体魄而无修为,苏倾容是知情者的。若将苏氏大长老送去苏氏矿山挖矿,那不失是个解决方法,但……

忆起裴氏修士议论裴如昔的话,苏倾容犹豫道:“他是我们宗族的大长老,废去修为送去挖矿是不是太严苛了?”

裴如昔问:“你可有想过,你运气不好被别人抓起来,那会是什么后果?”

“大能遗宝”在苏倾容手上,苏倾容会炼制极品筑基丹,所有窥探苏氏祖宅的人,目的都是苏倾容。

“你会被逼问‘大能遗宝’的下落,逼问极品筑基丹的丹方,还会被关起来没日没夜地炼丹。”绯瞳说道,“你的处境会比裴氏十三叔公凄惨百倍,乃至于千倍。”

第一百四十五章 喜事

下决定归下决定,下手归下手,面对昏迷的苏氏大长老,苏倾容迟迟没有动作。

裴如昔从雨州府赶回来,身心皆疲,没空陪苏倾容在夜色下探究和生命有关的哲学。她拿出一个食盒给苏倾容,礼貌地道了句再见,化作薄雾消散。

“吃的?”绯瞳一下子来了精神,“快给我看看。”

“呐,给你。”苏倾容把食盒送进随身洞天里,苦恼地蹲下来,看着苏氏大长老熟悉的面容,“绯瞳,他是我的族人,我、我实在下不了手……”

“那就别看他的脸,把他当一根柱子,放法术劈他。”红眼睛的白兔用两只前爪抱着比自己还高的方形食盒,费力地打开盒盖,发出欣喜的惊叹声,“哇,是海鲜!我从来都没有吃过的海鲜灵膳!”

苏倾容不想关心海鲜。

她拉起苏氏大长老衣袖遮住他的脸,感觉和不遮脸一个样,仍是下不了手。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杀过人,突然让她杀一个昏迷的人,她做不到。

哪怕这个人是死掉一百次亦不足惜的叛徒。

何以裴如昔能对老祖宗和六叔公下手呢?苏倾容疑惑地想:裴如昔下手时难道不会犹豫?

再三迟疑,苏倾容最终废去苏氏大长老的修为,破坏他的丹田,打算把他交给阿爹和阿娘处置。

然而,绯瞳建议:“为什么不把这个叛徒交给裴如昔?你能请裴如昔抓他回来,也能请裴如昔杀掉他。如果你不忍心杀掉他,你把他卖给裴如昔换灵石,他再有能耐都翻不起浪花。”

相较苏倾容的父母和爷爷,绯瞳更加信任裴如昔。

“我不想麻烦裴如昔了。”苏倾容说道,“阿爹阿娘的阅历比我丰富,他们会——”

“所以你出尔反尔?”绯瞳打断她,“杀掉叛徒是你亲口说的话,我听得清清楚楚,裴如昔也亲耳听到了。小容,你到底在顾忌什么呢?究竟是害怕挨骂还是害怕杀人?”

苏倾容不答,低头看自己的手。

绯瞳叹气,松爪放开抱在怀里的食盒,道:“其实,就算这个裴如昔是你梦里的裴如昔,你还是下不了手杀她,对不?”

苏倾容喃喃说道:“我不知道,一定要杀人才能解决问题?不杀难道不可以……”

绯瞳懒得劝她,说:“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横竖承担后果的是你,不是我,希望你不要为今日的心慈手软后悔。”立刻更换话题,“来,我们吃海鲜。”

此时的裴氏膳堂正在商量着分配裴如昔从雨州府带回来的灵膳,一箱灵膳看似多,平均分给所有裴氏修士就少得可怜了。三位膳堂管理担心分配不均会引起矛盾,请来经常分东西的裴五叔,总算把灵膳分下去。

分得灵膳的多是对宗族有一定贡献的人,例如器坊的两位副坊主、当教书先生的裴八叔、造纸的裴念恩等,刚好修士睡眠时间短,灵膳送到,权当是吃宵夜。

活蹦乱跳的海鲜在第二天清晨被做成灵膳,想吃的去膳堂买即可,价钱不贵。只是大家乍然吃到海鲜,难免好奇。

“宗族发现灵石矿了?海鲜那么贵,膳堂居然舍得掏钱买。”阿宝喝着海鲜粥,咂了咂嘴,“真好喝!”

“不是宗族发财,是如昔妹妹去了一趟雨州府。”裴玉夏知道内情,“我阿爹昨天晚上吃的宵夜是海鲜灵膳,今天我们吃的是现杀现做的海鲜,厨房里还养着不少活海鲜。别看如昔妹妹话不多,平时很少露面,她心里可关心我们了。”

“如昔妹妹最厉害!哪里都厉害!”裴阿四一脸崇拜,“我能有她的百分之一厉害就心满意足了!”

裴成烈咽下嘴里的虾饺,小声说道:“我揪过她的头发。”

裴阿四瞪他,补充道:“你被她教训过!”

“呵呵。”裴成烈干笑两声,更小声地说,“她那时很凶,我没占到任何便宜。”

现在想起,当年的他真是无知者不惧。

“说起来,如昔妹妹是怎么把这么多活海鲜带回落霞城的?”裴玉夏提出问题,“雨州府那么远,筑基修士一来一回也要花七八天,如昔妹妹难道会赶路的秘术?”

“她能击败老祖宗,会赶路秘术有什么奇怪的?”裴阿四理所当然地说,“如昔妹妹在十年内晋升金丹期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咦?”

她望向膳堂门口,裴玉夏三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见到一位貌似四十岁出头的女性筑基修士。这位女修的容貌让他们觉得熟悉,可他们确信,他们没见过她。

不过,女修旁边跟着小志,难道这位女修……

坐在不远处用膳的裴八叔站起,既惊又喜地见礼道:“莹姑,恭喜您圆满出关!”

裴阿四顿时笑了,欢快地嚷道:“姑婆筑基成功了!”

莹姑是昨天夜半开始筑基的,裴如昔那时刚从苏氏祖宅回来,感知到后山湖畔的灵气浓度发生变化。

筑基能否成功,关键在于修士本身。

裴如昔帮不上忙,走进洞府打坐。太阳升起后,她来到湖边,遇见年轻了几十岁的莹姑。

“老祖宗被你击败了,六哥也被你击败。”莹姑的语气不无惋惜,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我想和他们斗法,现在斗不成了。”

“他们不是好对手。”裴如昔打心底里看不起老祖宗和六叔公,真诚地说,“姑婆若是想熟悉筑基期的修为实力,和我斗法更合适,我的实力很强。”

莹姑失笑:“不了,我要去膳堂用膳,一起去?”

裴如昔在洞府用过膳了,陪莹姑用膳的是裴向荣,他晓得莹姑不喜拐弯抹角,说:

“龙门秘境开启在即,昔昔要去,林文珊要去,苏氏那位拜师青川派的筑基修士也去。

“我身为族长,不希望你前往龙门秘境。如果你非去不可,我不会勉强你留下,但你要做好准备。”

龙门秘境每三十六年打开一次,莹姑自然是想去的。

她思索片刻,道:“我下次去,三十六年太短了,我不一定能赶在下次秘境打开前晋升金丹期。秘境的地图我没有,我会找人问一下,请你放心。”

裴向荣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莹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无题

裴氏宗族是有修士去过龙门秘境的,但地图绘制得简陋,裴向荣有些嫌弃。莹姑和百宝轩的掌柜李存德私交甚好,李存德的姑姑李华馨是憾山宗长老,指不定能拿到较为详细的地图。

住在家里的金丹真人戚左亭是不能打扰的,他愿意给裴如昔地图,无需问也会给。若是他不愿意,问一百遍也没有用,还会引起他的反感。

谈完正事,裴向荣旁敲侧击地试探莹姑一番,得知她没有插手宗族庶务的意思,稍为安心。因六叔公将他窃取宗族利益的证据公之于众,他被裴如昔降为代理族长以示惩罚,万一莹姑想当族长,天知道裴如昔会不会允许。

唉,昔昔怎么这么有主见呢?

裴向荣心里暗叹,转念想到寄予厚望的儿子裴若今,决定亲自抚养,免得儿子长大后不孝顺他。儿子已经两岁,昔昔两岁能识字,儿子绝不能比昔昔逊色。

他和莹姑各自用过早膳,莹姑出门了,他来到处理庶务的书房,见到坐在椅子上的儿子。

“嗲!”他儿子叫他。

“你叫错了。”裴向荣面无表情地弯腰俯视儿子,“再叫一次。”

“儿子。”胖乎乎的裴若今说道。

裴向荣直起身,不理儿子,吩咐丫鬟道:“教他说话。”

丫鬟迟疑:“在这里教?”

裴向荣道:“对,在这里教他,我要看着他学说话。”

丫鬟遵从他的吩咐,书房里很快热闹起来。裴若今是一个好动的孩子,跟丫鬟学了一会儿话,便指着杯子要喝水,喝了水又要吃点心,吃了点心想如厕,闹腾得很,严重影响了裴向荣做事的效率。

他耐着性子和儿子相处了一个上午,实在受不了,赶走儿子和丫鬟换得清静。

正是烦躁的时候,一道飘渺的声音响起:“你何苦委屈自己?”

不用看裴向荣也知道是柳兰芝,没好气地瞪她:“滚!”

柳兰芝在他脚边坐下,仰着头凝视他:“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我想让你高兴。”

裴向荣默念道经。

柳兰芝感受到疼痛,笑了笑,把话说下去:“夫主,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裴向荣没问,柳兰芝自顾自答道:“我生前应该掐死裴若今。你不关心我,却关心他,我非常嫉妒。”

“……死心吧,我不会给你机会掐死他。”裴向荣冷笑,语气极尖酸刻薄,“就算天下只剩下我和你,我也不会关心你、喜欢你。你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光是知道你的存在我都作呕,你趁早消散了最好。”

“夫主的话伤了我的心,可夫主跟我说话,我极欢喜。”柳兰芝柔柔地看着裴向荣的俊美面容,眉头皱起,“夫主,你这样穿一点都不好看!”

今天的裴向荣穿着染色鲜艳的衣裳,戴着装饰宝石的金项圈、手环,阳刚俊朗的面容透着一丝撩人的妩媚。如果他往衣服里塞两个包子,大概会被不认识他的人当成女子,除非他开口说话。

柳兰芝讨厌他的打扮:“你是堂堂正正的男子,瞧瞧你现在像什么样!”

“嗯?”裴向荣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她,心情忽然好了,笑吟吟地道,“我爱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你奈何不得。我不仅要这样穿,我还能穿别的漂亮衣服。”

他停止念经,换上一套更鲜艳的小姑娘喜欢穿的衣裙,在柳兰芝面前转了一个圈,炫耀道:“第一次穿的新衣服,好看不?”

柳兰芝捂住眼睛,拒绝接受男扮女装的裴向荣:“不看!我不看!”

无需裴向荣念经驱逐她,她自行消失。

裴向荣哈哈笑,默念十遍经文,换回原先穿的衣服,才打开门让裴冰进来。

“你能制作法衣了?”他给裴冰倒了一杯茶。

“还没有。”裴冰端着茶杯,恭敬地道,“族长,古语云‘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我一个人瞎琢磨很难把法衣做出来,故而起意去外地游历几年。”

“确定去哪里了?”裴向荣不鼓励她外出,“你去了别的地方,人生地不熟,有可能被欺负,有可能被杀掉。”

“外地人敢来落霞城,我为什么不敢去外地?”裴冰说,“我的母亲和孩子有宗族照顾,不必我忧心。”

裴向荣思忖片刻,诚恳地说道:“你也晓得,宗族目前缺人。论养蚕缫丝织绸,你是最擅长的,别人做得没有你好……”

触及裴冰含着深意的眼神,裴向荣恍然,拿出代表着族长的玉牌递给她:“去宝库挑一件你中意的东西吧,不要东西可以取六百块灵石。”

林氏归还的灵田有一半附带农作物,其中几亩被种上桑树。受裴金盛之邀,裴冰在桑园住了一段时间,把几百棵桑树都养活了。裴向荣近来忙碌,忘了奖赏裴冰,被提醒了赶紧弥补。

不过,奖赏用不着给六百块灵石。

宗族不会制作法衣,要鼓励裴冰尝试,不能任由她自己掏钱自己折腾。还有改进造纸术的裴念恩、炼器的梁佳楠等人,宗族也要鼓励,不能装作看不到。

“我中意的东西不在宝库里。”裴冰没有接过玉牌,委婉地提要求,“听闻您从前得到一些罕见的蚕种,那也许对制作法衣有助益。”

“听你母亲说的?我当年给了你母亲一半蚕种,只有两条蚕活到吐丝结茧。”

裴向荣叫手下回秀园拿蚕种和蚕茧,对裴冰说道:“我的承诺作数,六百块灵石或者宝库里的一样东西,随你选。”

蚕种和蚕茧不值什么钱,拿来做人情算是物尽其用了。

送走了裴冰,裴向荣等到莹姑,拿到一份较为详细的秘境地图。他乐滋滋地找裴如昔献宝,不忘带上此前收集的符箓画法,给了裴如昔一个意外之喜。

当裴如昔照着新得的符箓画法画成一张符箓,苏倾容的伯父苏敬鸣站在苏氏祖宅外,敲开了两扇紧闭的大门。

他到家了。

门里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生得娇憨可爱。

苏敬鸣试探道:“小容?”

“伯父。”苏倾容张开五指,啪嗒一声,沦为凡人的苏氏大长老掉在她和苏敬鸣之间,“我请裴如昔把这个搬空我们家宝库的叛徒抓回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家族

背叛了宗族的苏氏大长老该如何处理?

苏倾容将问题交给苏敬鸣。

通过苏倾容的眼睛,绯瞳边嗑瓜子边观察苏敬鸣的反应。

他是一只兔子,没有灵活的手,拿瓜子全靠驭物术。不能吃的瓜子皮吐出来,瓜子仁放入小盅,打算嗑完所有瓜子再吃。

面对扔下苏氏大长老的侄女苏倾容,苏敬鸣意外地上下打量她,仿佛怀疑她是冒牌货。但他听到苏氏大长老的呻.吟,注意力投向苏氏大长老,脸上露出复杂神色,有不信也有深深的失望。

“小鸣!”

苏氏大长老认出苏敬鸣,连滚带爬地抱住他的腿,哭求道:“救我!小鸣救救我!苏倾容想要我的命!她疯了,被邪修夺舍了!我和她爷爷是堂兄弟,她阿爹叫我小叔,她竟然想杀我,心肝肯定叫恶鬼吃了……”

他说得又急又快,苏倾容听完才记起反驳:“你乱讲!你背叛了宗族,你该死!”

听到“你该死”三字,苏氏大长老陡然兴奋,摇着苏敬鸣的大腿:“你听!你听她说的话!她要杀掉我!小鸣你要救我啊,我不能死!”

苏倾容气愤,涨红一张小脸叫道:“我想杀你的话,你能活到现在?”

两人争辩,苏敬鸣听了几句,打断二人:“不要斗嘴了。我十多年没回过家,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了解。小叔做了错事,该怎么处置,应由族长决定。”

因苏氏大长老过于吵闹,苏敬鸣将他禁言,询问苏倾容自家祖宅是否安全。得知一位友善的“元婴真君”路过落霞城,且祖宅处在大阵的保护下,他拎起苏氏大长老,和苏倾容一同去见苏氏族长夫妻。

时隔一年八天,苏倾容的阿爹阿娘、爷爷和哥哥终于迎回离家出走的她。

她的阿娘看到她跟在苏敬鸣身边,泪眼婆娑地扑过来,欢喜地道:“小容终于肯回家和我们团聚了!”

下一刻,苏倾容从苏敬鸣的左边闪到了右边,她阿娘扑了个空。

切磋斗法是有用的,苏倾容比试时挨打的次数太多,养成别人突然接近自己就立即躲闪的好习惯。可是她阿娘只觉得她变冷漠了,用谴责的目光望着她,道:“小容讨厌阿娘?”

苏倾容本就有愧于父母,被阿娘质问,心生自责,脱口而出:“我没有讨厌阿娘!”说着走近阿娘牵住她的手撒娇,“我怕阿娘骂我,就、就不太敢回家见阿娘……”

她的情感无一丝作伪,族长夫人咚咚两下敲了她的额头,轻易地原谅她:“傻丫头,阿娘想你想得紧,哪里会责怪你骂你……”

母女俩互诉思念,被苏倾容忽略的族长、老太爷克制住加进去的冲动,与归家的苏敬鸣寒暄。

苏轻寒插不上嘴,默默倾听苏倾容母女说话。

苏词候在一侧,陪他一同倾听。

在绯瞳看来,观察人类的感情交流无趣又无聊。他漫不经心地把瓜子换成花生,一颗一颗地剥,直到苏倾容一家终于开始讨论苏氏大长老。

解除了禁言的苏氏大长老一个劲地往自己脸上扇耳光,下手不轻,脸颊迅速肿起,鼻血流了下来,嘴角也有鲜血。他承认他犯错误,发誓改过,涕泪横流地求族长、老太爷和族长夫人给他一次后悔的机会。

瞧见苏敬鸣隐约地动摇了,苏氏大长老擦了擦涕泪,回忆他和苏敬鸣、族长等人的童年。

他抓住了苏敬鸣和苏氏一家子的弱点。

绯瞳借助苏倾容的眼睛旁观,看完苏氏大长老自救的全过程。

结果是苏氏大长老逃过去矿山挖矿的严惩,避开被送往乡下耕田种地的重罚,得到留在祖宅打扫藏书阁的宽贷。

上述处置,苏倾容认为可以接受,而苏轻寒坚持把苏氏大长老派去挖矿。

寡言少语的苏词如往常那样不表态。

绯瞳咽下嘴里的瓜子仁,说道:“小容,你们苏氏宗族能和裴氏、林氏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挺不容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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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飞流直下三千尺

“阿珊。”她的丈夫裴立行拥着她的肩,犹豫地问,“你找族长和小祖宗,是为了秘境之行?”

“嗯,我修为低,得找个强大的盟友进秘境。”林文珊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指腹戳了戳丈夫的脸蛋,“等我回来,我送你一件礼物。”

“你安全回来便是最好的礼物。”裴立行给妻子整理衣领,弯唇浅笑。

另一个院落里,林六抓着罗明珠的衣袖不肯放手,“阿娘别去秘境!我不许你去,我要你陪着我!我没有阿爹了,不能没有阿娘!”

罗明珠无奈,保证道“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去秘境。你要信我,我不骗你。”扯了扯被抓得起皱的衣袖,“你是一族之长,要庄重,这般小姑娘作态可不行。”

林六松开她的衣袖,马上又抓紧,固执地说道“族长又怎样?我本来就是小姑娘!”

裴如昔那样的不是正常孩子,林六不想跟裴如昔比。

至于苏倾容……

普通修士怎么和得到大能遗宝的幸运儿比?

林六嫉妒苏倾容的好运气。

浩荡人间,生灵无数,幸运的、倒霉的通常不多。梁佳楠也羡慕苏倾容,但是好运的眷顾难遇亦难求,不如脚踏实地做好自己。

她成功地完成三件二阶法器的炼制,从一阶炼器师升至二阶,是时候把心思放在修为上了。

花了几天把器坊的事务料理妥当,梁佳楠移交大权给两位副坊主,感到浑身轻松。伸了个懒腰,她招呼躺在廊檐下小憩的猞猁跟上,与它去裴如昔的洞府。

猞猁一直是梁佳楠喂养,它舔了舔爪子,亲昵地蹭了蹭梁佳楠的腰。

一人一兽穿过半个裴氏祖宅,路上见到花园一侧的葡萄架子挂着一串串绿葡萄,梁佳楠摘下一颗葡萄尝了尝,笑了“甜的,给你尝个新鲜。”

能吃甜食的猞猁张大了嘴巴等待投喂,结果吃到酸葡萄,不由得龇牙咧嘴,怒视捉弄自己的梁佳楠。

梁佳楠假模假样地做戏骗它“我吃的那颗葡萄很甜,你吃的可能没熟。”

猞猁不信她,转过身,用短短的尾巴面对她。

梁佳楠哈哈笑,摘下一串葡萄,拿在手里走进裴如昔的洞府。她女儿在画符,她让丫鬟们送上清水洗干净葡萄,待裴如昔画完正在画的符,她把葡萄送到女儿嘴边“昔昔,来吃葡萄。”

“喵。”

趴在罗汉床上的猞猁叫唤了一声,没有阻止梁佳楠喂葡萄。

裴如昔是不防备梁佳楠的。

一口咬开葡萄,酸味迅速扩散,她的五官顿时挤成一团,疑道“怎么是酸的?”

梁佳楠惊讶地道“酸?我吃着不酸啊。”

基于梁佳楠没有玩恶作剧的恶劣过往,裴如昔信了她,自行找理由“可能是这串葡萄不够熟……”

话说完,见到梁佳楠一副想笑又忍着的样子,裴如昔眨了眨眼睛,心生迷惑“阿娘,你笑什么?莫非……”

她不问还好,问了,梁佳楠忍不住笑得捧肚子,说“没错,你上当了。”

“……哦,你欺骗我。”裴如昔明白了,站起来,探手去抓梁佳楠。

“昔昔想干嘛?”梁佳楠机警地退后三尺避开她。

“我觉得你也应该吃酸葡萄。”裴如昔拈着一颗葡萄,颇感失望,“算你跑得快,我放过你一回,不跟你斤斤计较。”

梁佳楠谨慎地坐在距离裴如昔最远的位置,道“话是你说的,别变卦。”停顿了一下,望向放下葡萄,专心喝绿豆糖的女儿,“我要潜修几个月,暂停炼器。你下个月去龙门秘境,我建议你收琥珀做灵宠,带它一块进秘境。”

“咪呜。”被提到名字,猞猁走到裴如昔旁边,两只前爪搭在她的椅子靠背上。

她的气息亲切和善,做她的灵宠不亏。

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近,裴如昔仰头蹭两下猞猁的脸,拿出一条鱼干给它吃。猞猁满意地眯眼,放下前爪,衔着鱼干跳上罗汉床,用硬邦邦的鱼干磨牙。

梁佳楠问“你不要它做灵宠?”

猞猁竖起耳朵,嘴啃着鱼干,眼睇着裴如昔。

点缀流苏的竹帘垂在窗前微微摇晃,挡住一部分光线,窗台上的两盆灵花沐浴阳光,散发似有若无的香气。

裴如昔坐于室内,一手端碗一手持汤匙,说“我在吃东西。”

琥珀是主动靠近她的妖兽,她动过养它的念头,收灵宠却是从未想过。

有灵宠的落霞城修士偏少数,灵宠们有的被当成仆从,如林弘赦养的鹰,有的灵宠待遇好,像陪着裴成烈长大的灵犬。裴如昔没养过宠物,猞猁住在她家,她把它视作客人。它蹭吃蹭喝,她有空就撸它一把,没空则几个月不见它一面。

含着煮得软糯的绿豆,她思考“灵宠是我的员工还是小伙伴?伙食免费提供?工钱、假期要不要给?不不不,这件事的重点是,我需要琥珀做我的灵宠吗?”

一碗绿豆汤渐渐吃掉了,裴如昔放下擦过嘴的手帕,说“阿娘,我得和琥珀商量,你为我护法。”

“怎么商量?琥珀不会说话。”梁佳楠设下禁制,阻隔室外的打扰。

“我有办法和它交流。”裴如昔翻出天神传承中的通灵术,手掌放在猞猁的额头,将她对灵宠的要求告诉它,询问它是否接受。

通灵术是一门深奥的神术,能跨越语言、种族等障碍,建立意念层次的交流。裴如昔第一次用,望着琥珀的黄色大眼睛,不知它能否理解她表达的意思。

琥珀的耳朵抖了抖,向她传递意念“我接受!我要做你的灵宠,我们缔结契约吧!”

相较语言,意念交流新奇有趣,裴如昔兴致勃勃地跟琥珀交流了好一会儿,才从指尖挤出一滴蕴含神力的鲜血给它。

擅长水行法术有个好处,取血无需割破皮肤,集中注意力就能让鲜血渗出皮肤。

猞猁吐出粉色的舌头,卷走裴如昔手指上的鲜血,身躯猛然一震,整只兽仿佛化作栩栩如生的雕像。

泛着凉意的神力涌向它的身体各处,强化它的血脉,让它变得更有力量。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过程伴着难耐的痛苦。

琥珀很快疼得无法控制自己,乱挥的利爪给罗汉床添上一道道划痕,裴如昔的手臂也被它挠出三条新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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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疑是银河落九天

勿要订阅,本章未写完,明天替换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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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对裴氏造纸术进行改进的人是裴念恩,罗瑞窃取属于她的荣耀和奖励,此时真相大白。

但真相不是每个人都乐于接受,裴九叔闻着罗瑞的血腥味,狠狠瞪了裴念恩一眼,伸手指向裴厚福“他也该死!”

人有亲疏远近,死去的罗瑞是裴九叔的大舅子,裴九叔见不得裴厚福依然活着。

尽管裴厚福和他一个姓。

同理,裴厚福是族人,罗瑞是外人。一样的过错,裴厚福付出一只手可免死,罗瑞没有免死机会。

“他已经受到严惩。”裴金盛说,“小九,你明知改进造纸术的是大侄女,何以没有戳穿罗瑞这个贼?”

“我在器坊炼器,得知裴念恩去狩猎时,你们已经出发四五日了。”裴九叔解释道,“罗瑞窃取裴念恩的荣耀,此事我是你们说了才知道的。”

“当真?”裴金盛似笑非笑。

裴九叔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的修为比裴金盛低,撒的谎骗不了裴金盛。

……

……

这一章今天写不完,11号中午换上正确内容。

……

……

以下内容和《女配一心修仙》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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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陈多宝把男孩按下,抓起他的手探了探,道“不要得意,你感知到灵气,还没引气入体呢。你要引气入体才能去丙舍。”

丙舍的修炼条件比丁舍好,在丁舍的都是没有引气入体的孩子,一年之内做不到引气入体的会被淘汰。和谭笑若同期的三灵根都去丙舍了,四灵根也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五灵根。

陈多宝看了看应该早早去丙舍修炼的谭笑若,心里微哂。

出身谭家又如何?三灵根又如何?

做不到引气入体终究是凡人。

很快到了中午,谭笑若依然感知不到灵气。

意外身亡之后,谭笑若幸运地穿越了。

不过,她穿的不是普通越,而是时下流行的穿书。

何谓穿书?

谭笑若前世看过一本修仙,现在她穿进这本修仙里,还魂成为有名有姓有戏的白莲花女配了。

该女配是女主的闺蜜,表面上对女主很好,内心却深深地嫉妒女主。她迫害了女主在乎的人,抢走了女主的道侣,还把女主害死了。令人吐槽的是,女配为了让女主死得更痛苦,竟然丢掉宝贵的智商,得意洋洋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统统告诉女主。

接下来的剧情谭笑若不用看也猜到,无非是女主重生复仇,狠狠打脸女配,把女配虐得死去活来。她看下去,作者果然这样写,她觉得没意思,就把书从书架里删除了。

后悔啊!

如果谭笑若知道到她会穿书,她一定把全部看完!

世间没有后悔药。

谭笑若认真思考了两天,接受了穿书的事实,觉得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好了。

原著里的白莲花女配看似温柔善良,实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她谭笑若可不是这样的人设,她也没有问鼎影后的演技,演不来这种戏。休要管原著怎么写,她找到自己的奋斗目标,坚定地朝着目标前进才是正经事。

……

……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谭笑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帮自己梳头打扮。

镜子里的小姑娘芳龄五岁,肤白貌美,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但她父母早逝,是家族养她,她才没有饿死冻死病死。

“可以了,小姐。”丫鬟说道。

“嗯,走吧。”谭笑若站起,向门外走去。

她住在谭家祖宅的一个偏僻小院落,每天上午都要去学堂修炼,下午也要去学堂读书。从小院落到学堂,要步行二十多分钟,谭笑若把这当成锻炼身体。

学堂灵气充足,适合修炼,并且免费提供早午晚餐。

谭笑若来到学堂的课室,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丫鬟去领早餐了。

早到的同学争着向谭笑若打招呼,她僵硬地扬起笑回应,心想我该说什么?原主擅长交际人见人爱,我不擅长,我只是个没有表情的社交障碍症。

好在丫鬟回来得及时,谭笑若匆匆地结束尴尬的交际,专心吃早餐。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大叔姗姗来迟。他叫陈多宝,是个炼气三层的修士,负责指点课室里的三十多个孩子修炼。

谭笑若专心致志地听过陈多宝的指点,摆好姿势,闭目感知灵气。

五个月前,她来祖宅测灵根,结果是拥有水、木、火三条灵根,修仙的资质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修仙的第一步是感知灵气,她静心凝神,排除脑海中的杂念,没有感觉到灵气,倒是感觉到瞌睡虫的呼唤。

她的腿也有些酸麻胀痛。

谭笑若换了一个坐姿,忽然有所感,回头望向课室后面的一个朝天辫小男孩。

那男孩睁开眼睛,高兴得跳起来,嚷嚷道“灵气!我感知到灵气了!”看见谭笑若,嘿嘿地笑,“你看什么看?我的灵根比你多,我引气入体比你快,我比你厉害!”



第一百五十章 古树迷宫

请勿订阅,请勿订阅,请勿订阅。

昨天发热低烧,今天也有轻微发热,体温到了下午才恢复正常,大幸。昨天那章我熬夜写,这章得明天更新。

……

……

以下是以前写的末世文开篇,

……

……

甄宁望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临城。

藏在她记忆中的临城。

末日尚未到来之前的临城。

一定是做梦吧,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城,早已经毁了……

在末日开始的第一天就毁了。

这是在做梦,但是死了之后还会做梦吗?

甄宁很清晰地记得,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死得一点也不甘心,死得满腔仇恨满怀怨怒。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世界的喧嚣随之撞入耳中。

甄宁闪电般抬起头,还未看清楚车里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撞死人了!”有人惊叫。

“没撞到吧?看不到血!”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昏倒的甄宁身旁查看情况。

车里驾车的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关切问道“她没事吧?”

他敢肯定他没有撞到人。

好心人说道“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不好了。”

男人看着甄宁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把她拦腰抱起放进车里“那快点!你也跟着上车,免得警局做笔录了还要找人。”

……

甄宁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白。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这是什么地方?

死后的世界?

或者医院?

“你醒了?感觉怎样?”

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润而斯文,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甄宁极快地侧过头,看到一张长得很好看的俊脸,气质果真是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纯粹。

她认识这张脸。

可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阴郁沉默。

“我是颜望之。”青年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甄宁小姐吧?二十分钟前,你晕倒在铜雀大街,恰好我的车刚停在你面前,险些误会我把你撞了。”

甄宁并未接过名片,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颜望之顿了顿,把名片放在甄宁的枕头边,回答道“2021年6月4日。甄宁小姐,你感觉如何?”

2021年?

2021年!

这是科技文明时代的最后一年!

也是黑暗时代的第一年!

她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2021?

回到末日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

颜望之看到甄宁又在出神,不免微微皱了眉,说道“甄宁小姐,医生说你昏倒在马路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情绪过激。我与张先生把你送来医院……”

“谢谢。”甄宁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打断了颜望之的话,“谢谢你,颜先生。”

末日前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甄宁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被相恋四年的男友劈腿,情绪低落不思饮食,也是晕倒在马路上。

但她当时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他还给自己存了三千块,根本记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颜望之。

她回来了吗?

甄宁的指甲陷入掌心,感觉到久违的痛意。

她回来了。

回到末日开始的前一天。

“我给你存了三千块,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请拨打我的手机,我的律师将会……”

“足够了。”甄宁再次打断颜望之的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平视着对方,认真说道“颜先生,我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颜望之看着甄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

甄宁毫不在意,郑重说道“请你千万记住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和你关心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留在市区。最好是前往郊外的大堂山,带多几件厚衣服,有武器则带上武器。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不当一回事,因为我坚信你以后绝不会因听从我的忠告而后悔。”

感觉着丹田中流动的微弱气息,甄宁微微一笑,下床向病房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颜望之的视野中。

“颜先生,那位甄宁小姐?”几乎在甄宁离开的同时,去拿ct的好心人张先生推门而入,看到空荡荡的床位,不由愕然。

颜望之皱着眉头起身道“她走了,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呀。”张先生摇摇头。

开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什么都没有。

颜望之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宽阔的医院走廊里已经看不到甄宁的身影。

这间医院很大,即便甄宁跑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

“她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颜望之收回目光,看向张先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在市区,最好是去城郊大堂山,要带厚衣服和武器。”

“这……”张先生觉得莫名其妙,可颜望之脸上太严肃,他便问,“她有说了什么原因吗?”

去大堂山没什么,但是带上厚衣服和武器……

临城地处南方,这时候早已热得不得了,带厚衣服?

耍着人玩呢。

至于武器,那就更扯了。

大堂山虽是最近几年才开发,但山上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连松鼠都少见。

“没说,只说我去了一定不会后悔。”颜望之问道,“张先生,明天恰好是星期六,你打算去大堂山爬山吗?”

张先生皱了眉头,觉得颜望之听从甄宁的决定并不怎么好。

不过颜望之说了去爬山,这个提议并不能说不好。

于是他说道“我?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妻子和孩子应该很乐意,他们挺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颜先生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家庭吧?”

颜望之笑了笑“没成家,不过快了。我还有个侄子,今年才上高中。我未婚妻也有个妹妹,刚过了十六岁生日……”

张先生也笑了,自豪说道“我儿子年纪还小,才十四岁,不过他挺早熟的,根本不用我怎么关心,我还打算将他送到国外去呢……颜先生,先交换个电话吧,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也好。”颜望之把名片递出去,忽然想起了甄宁黑色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犹如漩涡般,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这样的人,不是会撒谎的,因为她不屑。

也许真的要带上厚衣服和武器?甄宁望着马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了,临城。

藏在她记忆中的临城。

末日尚未到来之前的临城。

一定是做梦吧,否则的话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临城,早已经毁了……

在末日开始的第一天就毁了。

这是在做梦,但是死了之后还会做梦吗?

甄宁很清晰地记得,她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很惨,死得一点也不甘心,死得满腔仇恨满怀怨怒。

刺耳的刹车声忽然响起,世界的喧嚣随之撞入耳中。

甄宁闪电般抬起头,还未看清楚车里的人,眼前忽然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啊!撞死人了!”有人惊叫。

“没撞到吧?看不到血!”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疾步走到昏倒的甄宁身旁查看情况。

车里驾车的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关切问道“她没事吧?”

他敢肯定他没有撞到人。

好心人说道“晕过去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得去医院看看,万一脑震荡就不好了。”

男人看着甄宁苍白得吓人的脸色,毫不犹豫地把她拦腰抱起放进车里“那快点!你也跟着上车,免得警局做笔录了还要找人。”

……

甄宁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满眼的白。

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这是什么地方?

死后的世界?

或者医院?

“你醒了?感觉怎样?”

陌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温润而斯文,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甄宁极快地侧过头,看到一张长得很好看的俊脸,气质果真是温润如玉,给人的感觉干净而纯粹。

她认识这张脸。

可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阴郁沉默。

“我是颜望之。”青年递过来一张名片,“你是甄宁小姐吧?二十分钟前,你晕倒在铜雀大街,恰好我的车刚停在你面前,险些误会我把你撞了。”

甄宁并未接过名片,她看着他,目光里带着些许迷离“现在是什么时候?日期。”

颜望之顿了顿,把名片放在甄宁的枕头边,回答道“2021年6月4日。甄宁小姐,你感觉如何?”

2021年?

2021年!

这是科技文明时代的最后一年!

也是黑暗时代的第一年!

她是做梦?还是真的回到了2021?

回到末日开始之前?

这怎么可能!

颜望之看到甄宁又在出神,不免微微皱了眉,说道“甄宁小姐,医生说你昏倒在马路的主要原因是低血糖和情绪过激。我与张先生把你送来医院……”

“谢谢。”甄宁闭了闭眼,然后睁开,打断了颜望之的话,“谢谢你,颜先生。”

末日前的记忆已经非常遥远,甄宁依稀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被相恋四年的男友劈腿,情绪低落不思饮食,也是晕倒在马路上。

但她当时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被好心人送进医院,他还给自己存了三千块,根本记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颜望之。

她回来了吗?

甄宁的指甲陷入掌心,感觉到久违的痛意。

她回来了。

回到末日开始的前一天。

“我给你存了三千块,如果你还有什么事,请拨打我的手机,我的律师将会……”

“足够了。”甄宁再次打断颜望之的话,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平视着对方,认真说道“颜先生,我很谢谢你送我来医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

忠告?

颜望之看着甄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跳大神的。

甄宁毫不在意,郑重说道“请你千万记住了,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和你关心的人一定一定不要留在市区。最好是前往郊外的大堂山,带多几件厚衣服,有武器则带上武器。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不当一回事,因为我坚信你以后绝不会因听从我的忠告而后悔。”

感觉着丹田中流动的微弱气息,甄宁微微一笑,下床向病房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颜望之的视野中。

“颜先生,那位甄宁小姐?”几乎在甄宁离开的同时,去拿ct的好心人张先生推门而入,看到空荡荡的床位,不由愕然。

颜望之皱着眉头起身道“她走了,你没见到她吗?”

“没有呀。”张先生摇摇头。

开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他身边吹过去,什么都没有。

颜望之走到门边,朝外看了看。

宽阔的医院走廊里已经看不到甄宁的身影。

这间医院很大,即便甄宁跑步,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离开。

“她和我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说一说。”颜望之收回目光,看向张先生道,“明天这个时候,千万不能留在市区,最好是去城郊大堂山,要带厚衣服和武器。”

“这……”张先生觉得莫名其妙,可颜望之脸上太严肃,他便问,“她有说了什么原因吗?”

去大堂山没什么,但是带上厚衣服和武器……

临城地处南方,这时候早已热得不得了,带厚衣服?

耍着人玩呢。

至于武器,那就更扯了。

大堂山虽是最近几年才开发,但山上没有什么野生动物,连松鼠都少见。

“没说,只说我去了一定不会后悔。”颜望之问道,“张先生,明天恰好是星期六,你打算去大堂山爬山吗?”

张先生皱了眉头,觉得颜望之听从甄宁的决定并不怎么好。

不过颜望之说了去爬山,这个提议并不能说不好。

于是他说道“我?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在这个时候,恐怕没有时间。不过我妻子和孩子应该很乐意,他们挺久没有出去玩了……对了,颜先生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家庭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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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似玉是个倒霉的穿越者。

她来到这个世界,投身娘胎重新开始,也不知怎的,竟然失去记忆痴傻多年。直到亲爷爷亲奶奶要把她亲姐姐嫁给有钱鳏夫,勤恳老实的包子爹娘坚持反对,无辜的她在混乱中摔倒,昏迷数日后醒来,终于恢复神智。

守在床边的亲姐姐程如华看着妹妹睁开眼睛,咧了咧嘴,想笑又笑不出,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什么情况?别哭好吗?

面对哭泣的亲姐姐,程似玉表示压力很大。

虽然痴傻多年,可她还是有记忆的,知道这个瘦弱女孩是姐姐,姐姐的哭并非伤心,而是为她的醒来感到高兴。

想到这,程似玉张了张嘴巴,干涩的喉咙吐出一个字“姐。”我醒了,请不要嘤嘤嘤。

事实证明她可能说错了,因为程如华蓦地瞪圆眼“你说什么了?你刚才喊我姐?你晓得我是你姐?你学会说话了?”

问题一个接一个,程似玉自觉答不过来,索性闭着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笑。

也许她笑得太难看了,程如华的眼泪流得更凶,并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出去,如同发生不得了的大事那样尖声叫道“阿娘!阿爹!妹妹醒了!妹妹不傻了!”

程似玉心想,这个姐姐性子真莽。还没有确定她是否真正恢复神智,就把事情给宣扬出去,万一害得爹娘空欢喜一场,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不傻了,姐姐怎么嚷都无所谓,别哭唧唧就行。

躺了几天的身体有些使不上劲,软绵绵的,程似玉动了动脖子,薄被下的手张开,从刚发现的随身空间里取了一颗红艳艳的果实,想放进嘴里,又想起东西不能乱吃。

反正她醒来了,以后有时间慢慢研究。

她努力地坐起来,看向出现在房间门口的一对夫妻,弯唇微笑。

这辈子的父亲是普通庄稼汉,叫程大山;母亲是普通农妇,叫姚青桃;十四岁的姐姐生得美丽,勤快泼辣;六岁的妹妹与她异卵双生,取名月圆。

至于爷爷奶奶伯父伯母,程似玉没有用心去记。

醒来第二天,程似玉可以下地走动。

惠风和畅,晴空万里。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伯母家的熊孩子堂哥和一群小伙伴从门口路过,堂哥捡了一块小石头砸她,笑道“看,这是三婶生的傻子!”

程似玉偏头避开偷袭,刚从地上找到可以砸回去的东西,熊孩子堂哥就被妹妹程月圆脱下的鞋子砸了。

“傻子你个头!我姐不傻了!”程月圆脱下另一只鞋,往屋里喊道,“大姐,程双庆欺负姐姐!”

“来了!程双庆,你不是不想要命了?我妹妹也敢欺负,看我不剁了你!!”程如华抓着切猪草的刀出来,形象彪悍极了。

熊孩子堂哥似乎很害怕程如华,怪叫一声,撒腿跑到远处。

他的小伙伴们很不给面子地哄笑。

报复行动被抢先的程似玉默默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姐妹二人道了一声谢。

姐姐“妹妹咋这么有礼貌?”

妹妹“姐姐太客气了。”

程似玉微笑。

她保留着上辈子的记忆,虽然和这辈子的家里人相处了六年,可心理上到底做不到一下子接受父母姐妹——恢复神智之前的记忆零碎又模糊,不足以令她了解父母姐妹。

但,父母姐妹和爷爷奶奶伯父伯母们的关系十分微妙。

用前世的说法,父母是备受压榨的包子,爷爷奶奶伯父伯母都是极品。

如此判断略显片面,在程似玉恢复神智的第十天,父亲程大山经过一番曲折斗争,完成了分家大业,得到属于他的两亩旱地和一间老房子,同时得到的还有锅碗瓢盆、农具、家具等一堆杂物。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相对而言,这个开始同样不坏。

至少程似玉不愿意和熊孩子堂哥住在一片屋檐下,也不愿意见到父母姐妹为家庭无私奉献却得不到任何回报。

一家五口搬进年久失修的老房子,母亲姚青桃发愁“这里又破又旧,刮风下雨得怎么办?要不,我回娘家借点钱应急?房子不修缮一下,住着心慌。”

程大山显得很镇定“莫急,我有法子。”

当天下午,程大山和四五个男人挑着泥砖、瓦片等修缮房屋的东西回家,程似玉和母亲、姐妹帮忙铲除野草,又做了饭菜请那几个男人吃。

从痴傻儿恢复正常的程似玉被她父亲放在大腿上,程大山不无得意地炫耀“我这闺女得到上天护佑呢,是我的福星!”

程似玉“……”

程似玉不想和父亲计较,从父亲的大腿上滑了下来,坐回原位。

孰料程大山哈哈笑“小福星害羞!”

“你不害羞,就到阿娘腿上坐一坐。”程似玉忍不住回了他一句,激将道,“敢不敢?”

“那怎么可以,你阿娘是女人,从来没有男人坐女人腿上的。”程大山更乐了,与众人说道,“听,我家的小福星给我出了个难题。”

“做不到我说的事,就承认你也害羞吧。”程似玉说道。

屋子里的一群人哈哈大笑。

姚青桃掩住嘴笑得矜持。

程如华和程月圆俩姐妹毫无顾忌,笑得前俯后仰。

唯有程似玉觉得不好笑,可大家都笑,她也笑。

姑且当是凑热闹好了。

老房子在两天之内修缮完毕,新的问题来了。

姚青桃打开米缸,与程大山说道“家里快要断粮了,我明天回娘家一趟。”

程大山看了看米缸里的粮,也有点愁“省点吃还能撑两日,你明天先别回娘家,让我上山瞧瞧。”

次日一早,程大山和村子里的猎人上山。

傍晚时,程大山扛着一只程似玉不认识的有蹄动物走进院子里,叫程似玉过去“小福星,这是红瞳鹿,阿爹一个人抓的,厉害不厉害?咱今晚吃鹿肉,吃剩下的明天拿去镇上卖。阿玉想吃肉吗?想怎么吃?”

动物已经死去,程似玉摸了摸冰冷的鹿角,说“阿娘做的,我都喜欢。”姚青桃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花样也多。

程大山把鹿的眼睛挖出来,割掉神经,洗去血腥,笑嘻嘻地递给她“这眼睛到了晚上会发光,送你玩儿。”

鹿眼球像红色水晶球一样漂亮剔透,其内仿佛有红雾流动,可它再漂亮百倍也是眼睛。

程似玉后退了一步,摇摇头“谢谢阿爹,我不玩眼睛。”

地球上的鹿,应该不长这种眼睛。

她听过玩鸟类头盖骨的,从未听过玩鹿眼睛的。

“那我把眼睛给你妹妹了哦?”程大山说。

妹妹很喜欢程大山的礼物,用珍藏的丝线和鹿眼睛一起做成络子,与程似玉道“我这络子能卖钱呢!”

鹿有两只眼睛,一只眼睛送给了妹妹,另一只眼睛被卖给镇上的药铺,售价三两银。吃剩的鹿肉也卖了钱,得到一两又六吊钱,可见鹿眼睛是比鹿肉更值钱的。

程大山拿着这些钱,买了大米,又买一种长着黑色硬壳的、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不知名果子,带来的两只大箩筐被果子装满。

跟着父亲来镇上的程似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果子?好吃吗?”

程大山向卖果子的店家借了钳子,像剥核桃一样把乒乓球大小的浅红色坚果从壳里挖出来,给她看“这是红米果。隔壁张婶家门口种的那几棵树就是红米树,你吃过红米果的。”

程似玉戳了戳坚果,感觉很硬,拿起来问“直接吃行吗?”

“不行,生吃会中毒。”程大山伸手拿走果子,叹了一声道,“我们刚分家,底子薄,得省吃俭用,不然日子过不下去。红米果卖得比大米便宜,就算你不喜欢吃,也得委屈着吃一段时间。都是阿爹不好,没有给小福星最好的,累得你娘跟着阿爹也过不好。”

这话的意思,是红米果可以代替大米作为主食吗?

程似玉露出惊奇的神色,心想这个世界多半不是地球,外星有外星的物种不出奇。

红米果含有淀粉,吃起来像是啃木头,最让程似玉难以忍受的,是它散发的古怪气味,她闻着就没食欲。不包括她在内,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煮熟的红米果,表情与吃米饭一样,显然是吃惯的。

隔壁张婶家门口的红米树正在开花,花是黄色的,密密麻麻地堆满枝头,结的红米果却不多,据说是树种不够好。

在红米树开花结果的这半个月里,程大山把老房子后面的旱地收拾妥当种蔬菜,山上的旱地也种了农作物。期间他上了几次山,有遇见红瞳鹿,但是没抓到,兔子、野鸡、松鼠这些小动物偶有收获。

程大山还认识药草,凭着猎到的小动物和药草,家里的伙食改善少许。

不过,与他上山的一个猎人被毒蛇咬伤,还没抬到村子就断气了。

姚青桃因此生出惧意,再也不许程大山上山打猎采药。

程大山没办法,只好去做帮工赚钱。

之前帮忙修缮老房子的那几个男人就是他做帮工认识的,现在搬到老房子住,他不敢晚上不回家。

父亲忙着,母亲也忙。

姚青桃懂得缝补衣裳绣花,绣的手帕、荷包朴素好看,能在走村串户的货郎那里卖出比别人高的价格。程如华没有继承姚青桃的天赋,不过程如华会编织竹器,做的篮子、簸箕、畚箕都能卖钱。程月圆年纪小,也有一手打络子的好本事。

什么都不会的程似玉虚心地向妹妹程月圆请教打络子的技巧,奈何缺乏相关才能,学得慢做得也慢。某日货郎来收货,程似玉瞧了瞧他卖的东西,突发奇想。

在货郎走了之后,程似玉拿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前世记忆中的萌物凯蒂猫,对姚青桃说道“阿娘别绣花花草草,绣这个吧。”

凯蒂猫可爱,姚青桃眼前一亮“猫儿还能画成这个样子,我家阿玉就是聪明!”

程似玉对此感到心虚,凯蒂猫可不是她设计的,她纠正母亲的错误判断“我在梦里看到别人把猫画成这样,这猫是别人画出来的。”

梦?

普通人做完梦,很难记得梦里发生什么。

姚青桃看着女儿,迟疑道“这猫真的绣在帕子上?不会惹出事情?”

程似玉失笑,给出确切回答“没关系的,我们缺钱,可以用这猫的形象做刺绣。阿娘只需知道,这猫不是我设计的。”

姚青桃是个谨慎的人,把两个绣了凯蒂猫的香囊和七八个绣花鸟鱼虫的一起卖给货郎,要是凯蒂猫香囊更容易卖掉,她会绣更多。

货郎第二天又来了,告诉姚青桃,那两个凯蒂猫香囊比普通香囊多卖了三文钱,让她多绣几个,但不用太多。他怕卖不出去,香囊砸自己手里,小本生意必须小心。

萌物的杀伤力是姚青桃和货郎料想不到的,绣花鸟鱼虫的人多,绣凯蒂猫的只有姚青桃一个。

因两个香囊卖得快价格高,姚青桃连夜做刺绣,女儿不顶用,她把程大山喊来帮忙。别看程大山是男人,他的绣活比程如华好,而且手指灵巧绣得快。

到最后,程大山做刺绣赚的钱比作帮工的多,干脆留在家里宅着刺绣。男人的脸面不能让妻儿吃好穿好住漂亮大房子,守着脸面有什么用?

凯蒂猫的刺绣作品带来稳定收入,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好影响。

货郎未征得程似玉一家同意,自行画了凯蒂猫的绣样交给别人照着刺绣,甚至把绣样拿去卖了钱。程似玉的爷爷奶奶知道她家赚了钱,要求她家出钱给他们养老尽孝,厚脸皮的大伯母登门索要绣样……

程大山和姚青桃不是种田文常见的那种愚孝圣母包子,夫妻俩与三个女儿商量了,断了和货郎的生意往来,客气地“请”走登门要钱的爷爷奶奶,委婉地“劝”走贪婪的伯母。

刺绣作品暂时不做了,恰好菜园里的菜可以采摘了。

这些菜被程似玉用空间泉水浇灌了两次,长得茁壮水灵,搁在现代是可以专供大酒店的绿色优质蔬菜。程大山不认识食肆茶楼的人,也不懂找销路,绿色优质蔬菜唯有当成普通蔬菜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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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龙的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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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病逝世之后,程似玉遇到传说中的穿越,毫无准备地开始了第二世人生。

这里是朝代未知的古代乡村,程似玉现在是五岁小姑娘,没有名,家里人都叫她三丫头。父母是农民,大伯一家是农民,爷爷奶奶也是农民,父亲和大伯已经分家了。

穿越第二天的清晨,太阳还没出来,程似玉就被父母和哥哥带去山里的旱地干活。她年纪小,可以闲着不做事,父母和哥哥不停歇地忙到太阳西斜才忙完。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嘴唇起皱干裂,腰和腿累得酸麻胀痛。然而他们还要步行四十多分钟才能回到家,家里没有干饭和肉,只有稀粥和无盐无油的白水煮青菜,吃起来寡淡无味不顶饿。

程似玉喝完稀粥,放下缺口的碗,望向陈旧的茅草屋,认为发家致富迫在眉睫。

如此贫穷清苦的朴素生活,她是真心受不了!

承认自己好逸恶劳并不羞耻,偷懒是生物的天性,程似玉自问不是勤快人。

当天晚上,程似玉发现自己拥有一个常见的随身空间,里面有灵泉,泉中浸泡着一看就知道很值钱的天然玉石。

她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挑选个头最小最不值钱的一块玉石,打算找个机会拿出来给父母。刚好父亲早上要浇灌蔬菜,程似玉跟着去,在菜地边缘的小溪流玩水,假装玉石是在山溪里捡的,亮给父亲看。

“挺好看的石头,三丫多捡几块,阿爹教你抓羊拐。”父亲瞧不出玉石的价值,笑呵呵地把玉石放回她手里。

“这是不是玉?我听说玉很值钱的。”程似玉说。

“玉哪里是小水沟里捡的,这是漂亮石头。”父亲强调道。

程似玉无语,心想爷爷活得久见识广,应该知道玉石能卖钱吧?

她急于摆脱穷困生活,故意让爷爷看到玉石。

爷爷果然对玉石感兴趣,于是玉石顺理成章地拿去县城卖掉,换得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庄户人家忙活十年也赚不来的一大笔钱,虽然程似玉怀疑自己拿出来的天然玉石能卖更多钱,可庄户人家拿着几百两银子,那是会招来劫匪的。

选择性忽略玉石的真正售价,程似玉终于吃上久违的肉,家里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下十亩上等良田,盖上新房,荣升为村子里的殷实人家。

新房尚未盖起来,程似玉暗中撺掇爷爷,要花钱给哥哥去学一门手艺。

家有金山银山,不会赚钱的迟早挥霍干净,学会一门手艺比拿玉石卖钱实际多了。

爷爷有远见,无需过多暗示就点头了,而父亲听从爷爷的,哥哥听从父亲的。一家人搬进新房子不久,程似玉送走离家学艺的哥哥,如愿达成计划,松了一口气。

种田真的太辛苦了,哥哥学会手艺,不必田里地间操劳一辈子了。

但家里不能指望哥哥一个人赚钱,程似玉前世做过手工香皂,今生“稀里糊涂”地把猪油皂弄出来,想为家里开辟一条财路。

夏日炎炎,蝉鸣不休。

今天,平时不常来往的亲戚登门做客,家里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程似玉和堂姐被安排去瓜田摘一只好瓜待客,瓜是浇过空间灵泉水的,随便选一只都有十多斤重。堂姐双手抱着瓜,程似玉空着手走在堂姐身后,还没来到村口的大榕树,便听到人们的说话声传来。

“老程家的三丫头可邪门了,以前呆呆傻傻的,掉进水里淹了一回,居然变得聪明伶俐起来,莫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水鬼不算事,找个神婆驱邪就成。不过,三丫头这人呀,自从老程家买田盖房,就变得比蛇还懒惰。听说油瓶倒了都不会扶,我跟老程是邻居,从来没见过三丫头扫地,也没有见过三丫头洗衣服,三丫头比地主家的小姐还像小姐哩!”

“嘿,这样的懒丫头,莫说娶进门坐媳妇了,就是白送给我当丫鬟,我也不要!”

“昨儿三丫头跟她爹说,想去学堂跟夫子念书认字哩!哈哈哈,程老二的儿子都没能念书认字,她一个丫头哪来的豹子胆这么提要求?我要是她阿爹,能把她打得哭着喊不要。”

“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念书,三丫头可能是想嫁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当老婆,瞧不起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

嘻嘻哈哈的笑声盖过盛夏蝉鸣。

树根处,一个皮肤白嫩的漂亮小女孩挨着奶奶坐,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许是感觉到程似玉和堂姐的目光,小女孩侧头看来,眼神古怪,就像成年人看待异想天开的中二期少年,透着一股子嘲弄。

程似玉记得这女孩,她刚穿越来这里时,是在河岸边苏醒的,衣服和头发被水浸湿。她找不到原主的灵魂,不曾继承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家在哪里。

小女孩是她穿越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

她是被小女孩送回家里的。

尽管小女孩奇奇怪怪,程似玉还是向她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顺便推一下堂姐“阿姐,她帮过我,把瓜送给她好吗?”

堂姐不比程似玉大多少,瓜田是程似玉家的,堂姐便把瓜送给小女孩“给你,谢谢你帮我妹妹的忙!”

小女孩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这瓜你们拿回家里吃吧。”

她不要瓜,程似玉接过瓜,把瓜递给小女孩的奶奶“给你,谢谢你的孙女帮我。”

老太太是怀疑程似玉被水鬼附身的,可程似玉给她瓜,她乐呵呵地收下。

程似玉拉着堂姐的手回瓜地摘瓜,堂姐小声说“三丫头,那小姐什么时候帮你了?”

小女孩家里不是农民,阿爹在镇上的学堂当山长,爷爷好像是个官。人们总会自然而然地高看那些有知识的人,程似玉家卖玉石发财了,谈到小女孩家里仍然要仰望。

因病逝世之后,程似玉遇到传说中的穿越,毫无准备地开始了第二世人生。

这里是朝代未知的古代乡村,程似玉现在是五岁小姑娘,没有名,家里人都叫她三丫头。父母是农民,大伯一家是农民,爷爷奶奶也是农民,父亲和大伯已经分家了。

穿越第二天的清晨,太阳还没出来,程似玉就被父母和哥哥带去山里的旱地干活。她年纪小,可以闲着不做事,父母和哥哥不停歇地忙到太阳西斜才忙完。

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嘴唇起皱干裂,腰和腿累得酸麻胀痛。然而他们还要步行四十多分钟才能回到家,家里没有干饭和肉,只有稀粥和无盐无油的白水煮青菜,吃起来寡淡无味不顶饿。

程似玉喝完稀粥,放下缺口的碗,望向陈旧的茅草屋,认为发家致富迫在眉睫。

如此贫穷清苦的朴素生活,她是真心受不了!

承认自己好逸恶劳并不羞耻,偷懒是生物的天性,程似玉自问不是勤快人。

当天晚上,程似玉发现自己拥有一个常见的随身空间,里面有灵泉,泉中浸泡着一看就知道很值钱的天然玉石。

她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挑选个头最小最不值钱的一块玉石,打算找个机会拿出来给父母。刚好父亲早上要浇灌蔬菜,程似玉跟着去,在菜地边缘的小溪流玩水,假装玉石是在山溪里捡的,亮给父亲看。

“挺好看的石头,三丫多捡几块,阿爹教你抓羊拐。”父亲瞧不出玉石的价值,笑呵呵地把玉石放回她手里。

“这是不是玉?我听说玉很值钱的。”程似玉说。

“玉哪里是小水沟里捡的,这是漂亮石头。”父亲强调道。

程似玉无语,心想爷爷活得久见识广,应该知道玉石能卖钱吧?

她急于摆脱穷困生活,故意让爷爷看到玉石。

爷爷果然对玉石感兴趣,于是玉石顺理成章地拿去县城卖掉,换得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庄户人家忙活十年也赚不来的一大笔钱,虽然程似玉怀疑自己拿出来的天然玉石能卖更多钱,可庄户人家拿着几百两银子,那是会招来劫匪的。

选择性忽略玉石的真正售价,程似玉终于吃上久违的肉,家里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下十亩上等良田,盖上新房,荣升为村子里的殷实人家。

新房尚未盖起来,程似玉暗中撺掇爷爷,要花钱给哥哥去学一门手艺。

家有金山银山,不会赚钱的迟早挥霍干净,学会一门手艺比拿玉石卖钱实际多了。

爷爷有远见,无需过多暗示就点头了,而父亲听从爷爷的,哥哥听从父亲的。一家人搬进新房子不久,程似玉送走离家学艺的哥哥,如愿达成计划,松了一口气。

种田真的太辛苦了,哥哥学会手艺,不必田里地间操劳一辈子了。

但家里不能指望哥哥一个人赚钱,程似玉前世做过手工香皂,今生“稀里糊涂”地把猪油皂弄出来,想为家里开辟一条财路。

夏日炎炎,蝉鸣不休。

今天,平时不常来往的亲戚登门做客,家里坐满了人,热热闹闹的。

程似玉和堂姐被安排去瓜田摘一只好瓜待客,瓜是浇过空间灵泉水的,随便选一只都有十多斤重。堂姐双手抱着瓜,程似玉空着手走在堂姐身后,还没来到村口的大榕树,便听到人们的说话声传来。

“老程家的三丫头可邪门了,以前呆呆傻傻的,掉进水里淹了一回,居然变得聪明伶俐起来,莫不是被水鬼附身了?”

“水鬼不算事,找个神婆驱邪就成。不过,三丫头这人呀,自从老程家买田盖房,就变得比蛇还懒惰。听说油瓶倒了都不会扶,我跟老程是邻居,从来没见过三丫头扫地,也没有见过三丫头洗衣服,三丫头比地主家的小姐还像小姐哩!”

“嘿,这样的懒丫头,莫说娶进门坐媳妇了,就是白送给我当丫鬟,我也不要!”

“昨儿三丫头跟她爹说,想去学堂跟夫子念书认字哩!哈哈哈,程老二的儿子都没能念书认字,她一个丫头哪来的豹子胆这么提要求?我要是她阿爹,能把她打得哭着喊不要。”

“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念书,三丫头可能是想嫁给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当老婆,瞧不起咱们这些地里刨食的……”

嘻嘻哈哈的笑声盖过盛夏蝉鸣。

树根处,一个皮肤白嫩的漂亮小女孩挨着奶奶坐,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许是感觉到程似玉和堂姐的目光,小女孩侧头看来,眼神古怪,就像成年人看待异想天开的中二期少年,透着一股子嘲弄。

程似玉记得这女孩,她刚穿越来这里时,是在河岸边苏醒的,衣服和头发被水浸湿。她找不到原主的灵魂,不曾继承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道家在哪里。

小女孩是她穿越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人。

她是被小女孩送回家里的。

尽管小女孩奇奇怪怪,程似玉还是向她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顺便推一下堂姐“阿姐,她帮过我,把瓜送给她好吗?”

堂姐不比程似玉大多少,瓜田是程似玉家的,堂姐便把瓜送给小女孩“给你,谢谢你帮我妹妹的忙!”

小女孩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这瓜你们拿回家里吃吧。”

她不要瓜,程似玉接过瓜,把瓜递给小女孩的奶奶“给你,谢谢你的孙女帮我。”

老太太是怀疑程似玉被水鬼附身的,可程似玉给她瓜,她乐呵呵地收下。

程似玉拉着堂姐的手回瓜地摘瓜,堂姐小声说“三丫头,那小姐什么时候帮你了?”

小女孩家里不是农民,阿爹在镇上的学堂当山长,爷爷好像是个官。人们总会自然而然地高看那些有知识的人,程似玉家卖玉石发财了,谈到小女孩家里仍然要仰望。

小女孩笑了一下,摇摇头说“这瓜你们拿回家里吃吧。”

她不要瓜,程似玉接过瓜,把瓜递给小女孩的奶奶“给你,谢谢你的孙女帮我。”

老太太是怀疑程似玉被水鬼附身的,可程似玉给她瓜,她乐呵呵地收下。

程似玉拉着堂姐的手回瓜地摘瓜,堂姐小声说“三丫头,那小姐什么时候帮你了?”

小女孩家里不是农民,阿爹在镇上的学堂当山长,爷爷好像是个官。人们总会自然而然地高看那些有知识的人,程似玉家卖玉石发财了,谈到小女孩家里仍然要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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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同乐

这条天河流过秘境的天空,凡是看得到天空的人,都看到了天河。

只是,天河不是随着天庭消失在人间吗?

在人们的疑惑中,带走苏倾容的储物袋飞得越来越快,就像一束冲天而起的烟花,迫不及待地穿过云层扑向天河。

除了苏倾容,同样的烟花还有三束。它们来自不同的方位,奔赴同一条天河。

待苏倾容从惊吓中找回理智,她看到这三个和她一起飞天的人,其中一人赫然是乔昌辰。

他比她记忆中的年轻,唇边常有笑意,但他的眼神透着敌意和少许戒备。带他飞天的是一枚储物戒指,他握着拳以防戒指挣脱。

不知怎的,苏倾容忽然生出恶念,想把乔昌辰打落天际。恶念如流星,倏忽间消逝,她不曾把想法付诸行动。乔昌辰却甩出一柄小剑,意在割下她的储物袋。

太慢了。

小剑的攻击太慢了。

苏倾容不假思索地激发身上的六阶防御符箓,锋利的小剑逼近,顷刻间被弹飞。她的防御符箓能进行反击,乔昌辰的小剑亦非凡品,他若无其事地回收偷袭失败的小剑,传音道“抱歉,在下不慎冒犯了仙子,请见谅。”

他向苏倾容抛出一瓶疗伤丹药,奈何苏倾容会炼丹,从来不缺丹药。她如同对待飞来的暗器那样,一记法术推开丹药,手中握住一张六阶攻击符箓。

赔罪礼被无视,乔昌辰惋惜地望了一眼坠落的丹药,苦笑着传音“仙子,我是诚心道歉,既然你不喜欢丹药,那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找机会还你人情。”

丹药的价值不下于六千灵石,乔昌辰不捡丹药,任由珍贵的丹药掉向大地,苏倾容感到轻微的内疚。

正当她要开口时,透明的水带从旁边飞出,裹住丹药卷走。那是一位长发卷曲的细腰公子哥,年纪不大,他拿着丹药笑“你们都不要丹药,我要了。”

“你是什么人?”乔昌辰打量公子哥,眼睛微微眯起。

“我啊?我叫海盼月,散修一个。”公子哥道。

“散修?”乔昌辰冷笑,厉声喝道,“怕是见不得光的妖孽吧!”

言罢,乔昌辰的小剑再次飞出,利刃闪烁着寒光,直取海盼月的咽喉。

海盼月提防他多时,不慌不忙地张嘴吐出一根细细的水柱拦截小剑。哪知乔昌辰的小剑是虚招,真正的攻击是专门针对化形妖类的现形术,水柱撞开小剑,现形术几乎在同时打中海盼月的发丝。

嘭的一声响,泛着腥气的黑烟自海盼月身上冒出来,这个外表纯真可爱的少年郎被法术强行褪去伪装,其原形竟是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蛇。

距离蛇妖海盼月最近的孟长青吓得亮出法器,浑身汗毛竖起。

苏倾容比他更怕蛇妖,差点把手里的六阶攻击符箓扔出去。

蛇妖记仇,昂首朝乔昌辰喷出腥臭的毒液,两只小眼睛锁定他,战斗意图毫不掩饰。

乔昌辰法器多,拿出一个紫皮小葫芦收走毒液,袖中飞出九道飞剑攻击海蛇。

一人一海蛇迅速打了起来。

苏倾容旁观斗法,保持警惕;孟长青在犹豫要不要帮乔昌辰一把,但是他跟乔昌辰没有任何交情,跟蛇妖海盼月无冤无仇,有必要为了讨好乔昌辰得罪一条厉害的蛇妖吗?

大地上的筑基修士能御器飞天,他们的速度没有苏倾容四人快,见到乔昌辰和海蛇斗法,饶是筑基大圆满的苏敬鸣也没办法插手。

眼看着苏倾容四人触及翻滚的云层,苏敬鸣的瞳孔猛地缩小,眼内露出惊惧神色。

却是云层中升起滚滚烟尘,一片燃烧着火焰的暗红色贫瘠大地缓缓出现。

大地上有起伏的山峰和暗红色的岩浆河,隐约可见一群群游荡的幽灵,洁白的云眨眼间染成灰黑色,浸透了死亡气息的雨水漫天洒落,令秘境中的无数生灵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燃烧大地叫做火狱。

它位于地府,绝不是什么善地。

海盼月和乔昌辰不约而同地住手,他们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前者抖动蛇躯甩下一块陈旧的黄纸,后者摘下储物戒指扔掉,妄想停下冲向火狱的脚步。

然而陈旧的黄纸依然跟在蛇妖身边,带着蛇妖飞;储物戒指自发套回乔昌辰的手指,将他送往火狱。

孟长青捏碎了一块遁符,想逃离火狱,殊不知遁符起到反作用,使他更快地迎向火狱张开的怀抱。苏倾容没有遁符,解开储物袋后,立刻躲进随身洞天,哪知洞天紧闭,她不仅进不去,连绯瞳都无法联系。

无助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燃烧大地,苏倾容四人汗湿重衫,绝望的情绪油然而生。

早在苏倾容进秘境前,一根根树枝刺破黑暗,来到天河河畔,伸出毛茸茸的细嫩根须汲取清澈的河水。树枝萌生新芽,老叶脱落,枯荣交替,达成奇异的和谐。

天河里有鱼虾,两只鸦青色的大胖鸟在捕捉鱼虾,体型较小的鸟抽空看了看树枝,啄了一下埋头潜水的伴侣。伴侣露出头,亲昵地蹭了蹭妻子,互相梳理凌乱的羽毛。待到双方的仪容整理得无可挑剔,两只鸟振翅起飞,消失在树枝背后的黑暗中。

不多时,树枝上冒出许多探头探脑的动物。

它们小心翼翼地张望片刻,确认天河没有危险,欢快地跳进天河嬉戏打闹,捕捉小鱼小虾。

一些植物感知到充沛的水汽,马上开花结果,把种子投入流动的河水,让种子顺水漂流到远方生根发芽。

某根树枝上,一团水掉下来砸入天河,溅起细碎水花。

真水之身的裴如昔抱着真水之身的猞猁,在天河里飘荡了半刻钟,发现天河里没有威胁到她的存在,遂放心地恢复人形。

猞猁简直要憋坏了,神通被解除,它摊开四肢兴奋地划水,异常好动。

裴如昔站在水里,双手捧起一汪清澈的河水,水从指缝间流走,留下一颗晶莹的水珠在掌心滚动。

这是纯粹的天河净水,可轻若鸿毛,可重若山岳,无需炼制也能当成法器用。

此前她暗杀林永森,他的床头有一瓶天河净水,不过那瓶天河净水含有的杂质颇多,跟天河里捞的净水没法比较。裴如昔瞧不上有杂质的天河净水,不含杂质的净水她是不肯错过的,当即撸起衣袖一滴滴地捞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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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历练

苏倾容一个人面对筑基期妖兽,内心欲哭无泪“绯瞳,我打不赢它!”

绯瞳冷静地分析“打不过你可以跑。”

于是,苏倾容拔腿就跑。

妖兽愣了愣,发现苏倾容手上拿着一个闻起来香喷喷的果实,马上追赶她。直觉告诉它,这颗果实对它有不小的好处,它要把果实抢过来吃掉。

“它追上来了!它要吃我!”苏倾容回头看见妖兽咧开的血盆大口,跑得更快了,“我肯定跑不过它!呼呼——”

“加把劲,它跑不快,你一直跑,跑到它停下来你就赢了。”绯瞳给她出主意。

“我的体力不如它,灵力多半没有它的多。”苏倾容绕开一丛带刺荆棘,临时想出个好主意,悄悄地向荆棘丛打出一记法术。

“你可以吃丹药补充灵力、体力,妖兽没有丹药吃。”绯瞳说道,“你进秘境的目的是增长见识,最好不要使用超出你修为的东西,否则你很难得到锻炼。”

“呼呼,我知道!”苏倾容喘着气,高兴地炫耀,“妖兽踩中我做的陷阱了!”

荆棘在妖兽经过时绊了妖兽一把,妖兽摔了个狗啃泥,苏倾容乐得哈哈大笑。爬起来的妖兽很气愤,鼻孔里喷出两颗黑乎乎的圆球形物体,苏倾容一个不留神被黑球砸中,身上的防御禁制应声碎裂。

得意忘形要不得,苏倾容吸取教训,跟妖兽你追我赶大半天,终于把过分粘人的妖兽甩掉。但她还没找到休息的地方,就听到熟悉的咆哮声,那只被她甩掉的妖兽又追来了。

苏倾容生气,跟妖兽过了几招,实在不敌妖兽,只好提起身法逃之夭夭。

妖兽执着,耐力出奇的好,不追到她不放弃。

一人一妖兽偶尔遇到别的修士或妖兽,苏倾容像风一样嗖地吹过去,没请别人帮助,别人怕惹上麻烦,也没有主动帮助她。妖兽的眼睛看得到苏倾容,看不见别人和别兽,别人瞧见它来势汹汹不好惹,大多退避。

不过,一天一夜后,苏倾容碰到了五个筑基修士。

他们认出她是面见真龙的四个幸运儿之一,出手拦截她,想知道两位真龙给了她什么奖励。

与妖兽相比,这五个修士难缠多了,饶是苏倾容宝贝众多,都被逼得差点丢命。险之又险地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苏倾容用掉仅有的三张六阶符箓,把五个敌对修士干掉四个,剩下一个惜命的撕碎遁符逃走,她力竭,追不了。

六阶符箓的威力相当于金丹中期修士全力出手,苏倾容周围的花草树木尽被碾碎,大地凹陷了三尺之深。她的胸膛被利剑刺穿,温热鲜血如同泉水般涌出,染红她的衣裳和地面。

追逐她的妖兽在战场边缘看她,虎视眈眈。

苏倾容咬着唇,盯着妖兽,神情凶狠。

妖兽退后了一步,不愿离去。

苏倾容感觉到威胁,她用阵盘保护自己,拿出疗伤丹药服下。

两个时辰过去,被挡在阵法外的妖兽低吼着,对阵法发起了进攻。阵法内的苏倾容伤势好了大半,亮出法器,隔着阵法和妖兽过招。

她赶走妖兽,长出一口气,说道“我似乎进阶了。”

绯瞳的语气听起来轻快“对,你现在是炼气大圆满,距离筑基不远了。”

苏倾容低头看向血迹已经干涸的衣襟,回想起敌对修士给予自己的恐惧和痛苦,说“我要报仇。”

……

……

飞翔的水龙上,裴如昔打开神君送的果实,得到一篇炼体秘典。她看完秘典,觉得它的品阶不下于《上善若水》,如此珍贵之物,怕是神君特意挑的。

想了想,裴如昔照着秘典修炼,感觉力量增强了一成,炼体算是初步入门。如今不是修炼的时候,她问猞猁“你的是什么?”

琥珀爬进她怀里,害怕地说“昔昔,我有个祖宗被火狱尊主烧死了!我打开果实,里面是祖宗的妖丹,呜呜,我怕!”

妖丹残留的情绪影响了它,裴如昔搂着它安慰,它勉强镇定下来,道“祖宗好厉害,死了那么久还能让我感受到被真龙烧死的绝望。”

裴如昔给琥珀顺毛,说“你炼化了妖丹,就不会被妖丹影响。”

琥珀点点头,后知后觉地眨眼睛“咦?我会说人话了!”

水龙落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山坳,这里隐藏着一棵五阶灵草,裴如昔和琥珀好不容易找到混在杂草中的灵草,便有一道银光迎面袭来。

“噗嗤!”

银光嗖地扎进裴如昔的小腹。

“裴如昔”化作大量洁白黏稠的泡沫,银光挣扎起来,原来是一只剧毒的四阶小蜈蚣。

它的毒液污染不了天河净水形成的泡沫,裴如昔从容地现出真身,拿小玉锄挖出灵草的块状茎,捡大的放进玉盒保存,小的全部扔回坑里。

刚把坑填满一半,她忽然感知到危险的气息。

这?

裴如昔果断留下一个水傀儡在原地,卷起躺在附近晒太阳的猞猁遁走。

下一刹那,水傀儡崩碎,无数水珠飘落到地上,把地面腐蚀得冒出一缕缕白烟。穿透水傀儡的银光仿佛闪电,它劈向裴如昔的真身,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奈何裴如昔施展的神通更快,她心念一动,困住小蜈蚣的天河净水立即被收走了,她跟着消失不见。

啪嗒一声响,银光落地,化作一条五阶的大蜈蚣。它找不到裴如昔,在方圆五里转了一遍才回到小蜈蚣旁边,把守不住灵草的小蜈蚣咬了一口。

小蜈蚣很委屈。

几十里外的沼泽地里,裴如昔跳出水泽,和琥珀联手对付藏在淤泥里的长条形妖兽。

它们的肉特别美味,含有灵气多,是修仙界出了名的好食材。裴如昔让天河净水渗入淤泥中,把成年的肥壮妖兽赶出来,琥珀趁机叼住妖兽,把妖兽丢进下了法术的竹篓。

看中妖兽的修士不止裴如昔,还有两个结伴的散修,一个是留着胡须的老年人,一个是看似二十来岁的绿衣姑娘。俩人在沼泽边缘合力抓了一条妖兽,察觉裴如昔的灵力波动,方知她在沼泽深处。

等到两个修士抓住第三条妖兽,一伙人来到沼泽,不客气地请两位散修走开。

老年修士认出这些人来自平州府邵氏,拉住绿衣姑娘,道“刘道友,我们去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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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冲突

邵氏有一位金丹真人,不是散修惹得起的。

可这里是秘境,金丹真人进不来。

绿衣姑娘刘善秀忿忿不平,瞪着眼睛对邵氏修士们说“你们把裴如昔也赶走啊,欺负我们散修算什么本事!”

“我们邵氏与落霞城裴家常有来往,算是世交。”看在她长得不错的份上,为首的邵氏修士耐心解释。

他高大魁梧,身穿皮甲,背着两柄重剑,头发全部束在金冠内,左脸覆盖半个狰狞的恶兽面具,右脸英俊而邪气。但他不是君子,刘善秀感觉到他在打量她的身材,怒斥道“眼睛往哪看?”

对方暧昧地一笑“看你啊,你元阴还在吧?啧,筑基了还是个雏,是不是找不到道侣?”张开手道,“到我怀里让我抱两下,我想我不会介意你们在这里抓妖兽。要是你能讨我开心,我没准会白送你几只妖兽,叫你赚一把。”

其余人都笑了起来,打趣他道“抱两下太亏了,让她拿元阴来换!”

刘善秀气得浑身发抖,手一翻掏出一把乌黑的大锤,正想砸为首的邵氏修士,却被同伴拉住。

老年修士劝她“不要动手,别跟他们计较!我们人少,打不过他们的!”

被羞辱,怎么忍?

刘善秀用力地攥紧锤子,恶狠狠地盯着嘻嘻哈哈的邵氏修士,尽管心里知道同伴说的没错,依然有砸人出气的冲动。

为首的邵氏修士无意与刘善秀二人斗法,摊了摊手,笑道“你不愿意给我抱,我不会勉强你。劳烦你们麻利点滚开,否则我有可能动粗。”

“刘道友,该走了。”老年修士低声说道,“散修很难争得过大家族,我们退一步,去其它地方找机缘吧。”

“好……”刘善秀不甘不愿地转身,准备离开。

哪知,一个尖嘴的邵氏修士向她伸手,像是抓握空气,神情猥琐,有恃无恐。

轰的一下,刘善秀压抑的火气猛地爆发出来,手中大锤化作乌光砸中尖嘴修士的肩膀,即刻打破他的防御禁制,将他的肩骨砸成碎片。

此人想抓的不是空气,他想抓的是她的胸!

他是炼气期,有何底气羞辱她?就凭他出身邵氏,有个金丹真人当靠山?

乌光回到刘善秀的掌心,她冷哼“你没有资格羞辱我!”

尖嘴修士的笑僵硬在脸上,傻傻地低头看血肉模糊的肩膀,嘴里发出恐惧的嚎叫“啊啊啊,我的肩膀……”

灌木丛中的雀鸟受惊,慌忙振翅飞走,水边的青蛙也跳进水里,唯恐遭到波及。

族人被刘善秀打伤,戴着半个恶兽面具的邵俊艺刷地拔出一柄重剑,剑尖斜指着她,厉声说道“马上跪下来道歉,并自断一臂!”

“下跪?断臂?”刘善秀嗤笑,提着染血的大锤说道,“你做梦!”

“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邵俊艺举起重剑,鬼魅般飘出,砍她的肩膀,“你下不了手,我帮你!”

“谁怕谁!”刘善秀挥舞大锤也冲了出去,“丑八怪,我忍你很久了!今天我要知道你的头骨有没有我的锤子硬!”

年轻人总免不了被情绪左右,做出一些冲动的事,老年修士胡三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刘善秀是他选的同伴,他抛下一块阵盘困住两个反应较慢的邵氏修士,出手拦住反应快的几个,尽量避免旁人插手刘善秀与邵俊艺的斗法。

邵氏修士一共有十一位,三个筑基期,余者皆是炼气期。即便老年修士实力不弱,也拖不住所有人,所幸他只需拖延短暂的两个呼吸。

“砰!”

大锤与重剑撞出一串闪烁的火星。

邵俊艺双手持剑,使劲地用剑刃压刘善秀的锤子。

他最不怕比拼力量。

然而刘善秀的力量不弱于他,她沉声喝道“给我开!”

开什么?

巨大的力量透过重剑袭来,邵俊艺被震得手臂发麻,不由自主地退后。

刘善秀亦退后,头顶跳出一个核桃,紧闭的核桃啪地打开,核桃内一团白光颤动着绽放万道光芒。顷刻间,白光推开老年修士等人,化作一个倒扣的碗状光幕罩住刘善秀和邵俊艺二人。

这!

十一位邵氏修士均是脸色骤变。

邵俊艺用暗器攻击光幕,暗器被弹开,光幕坚实厚重如一堵巨墙。一位筑基期邵氏修士摆脱老年修士,操纵法器撞击光幕,法器同样无法穿过光幕。

趁着邵氏修士不注意,老年修士施展法术溜走。

光幕内的邵俊艺因为分心吃了一个小亏,不得不集中精神应付刘善秀的攻势;光幕外的邵氏修士分出一半人追杀逃离的老年修士,剩下一半人围着光幕研究,想解决它。

奈何老年修士精通逃匿技巧,追杀他的邵氏修士迅速失去他的行踪。

他们怀疑他没跑远,遂分头寻找,结果还是找不到老年修士。有人提议“裴小姐能把叛逃的苏氏大长老抓回落霞城,也许她会追踪术,不如找她帮忙?”

另一个人说“大公子刚才说过的,我们跟裴家有来往,裴小姐没道理不帮忙。”

他们深入沼泽找裴如昔,藏在暗处的老年修士看出他们的想法,犹豫了下,忆起海盼月对裴如昔的控诉。

海盼月是他和刘善秀在讨论裴如昔时认识的,进秘境后三人被迫分开,他与刘善秀挨得近,会合,海盼月。海盼月飞天时他隔得太远,认不出来,根本不知道海盼月是蛇妖。

他们怀疑他没跑远,遂分头寻找,结果还是找不到老年修士。有人提议“裴小姐能把叛逃的苏氏大长老抓回落霞城,也许她会追踪术,不如找她帮忙?”

另一个人说“大公子刚才说过的,我们跟裴家有来往,裴小姐没道理不帮忙。”

他们深入沼泽找裴如昔,藏在暗处的老年修士看出他们的想法,犹豫了下,忆起海盼月对裴如昔的控诉。

海盼月是他和刘善秀在讨论裴如昔时认识的,进秘境后三人被迫分开,他与刘善秀挨得近,会合,海盼月。海盼月飞天时他隔得太远,认不出来,根本不知道海盼月是蛇妖。



第一百五十六章 警告

“何以歪曲我的意思?”娇小的裴如昔抬起下巴与妇人对视,乌黑泛蓝的眼像镜子映着她及她周围的景物,神色漠然,“我说了,我没空。”

“找人又不难——”一个绑着小辫子的邵氏修士说。

“噗嗤!”

一条碗口粗细的妖兽从他脚边蹿出,吓得他蹦出三尺远,激发了防御法器。

与此同时,猞猁跳向空中的妖兽,张开的嘴精准地咬住妖兽的脖子。妖兽被咬脖子,顿时失去反击之力,乖乖地落入竹篓里,成为裴如昔的猎物。

丰盈妇人感知到泥土下隐秘的灵力波动,心一紧,本能地做好针对地下的防御。又见猞猁透露的气息不弱于她,硬是堆出温和的笑容“我们告辞了,裴小姐务必小心散修。他们无门派无家族,恶毒狡诈,不可轻信。”

她带着族人退出沼泽深处,小辫子修士愤愤“姑奶奶,我们家比裴氏强大多了,她不肯帮忙,我们就不跟她家做生意!”

丰盈妇人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怎么行?请她帮忙是一件小事,跟她家做生意是大事,两件事不可混作一谈。”

小辫子更怒“举手之劳她也不肯帮,小气鬼!我回到家,一定要告知族长,让族长断了她家生意!”

突然,耀眼的白光炸开,小辫子等邵氏修士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裴如昔和猞猁眯眼避免强光的照射,一个撑起了水盾,一个亮出利爪。光源没有恶意传来,裴如昔的神识延伸出去,发现光幕没了,刘善秀和胡三潭跑了。

邵俊艺捂着眼睛,泪水止不住。

他的面具掉在地上,裸露的左脸遍布疤痕,比恶兽面具更丑。

裴向荣拿着他的画像跟裴如昔介绍时,说他以前被一位男性散修看上了,散修向他表达爱意,邵俊艺生气地打断散修的腿。散修恨他残忍无情,使计毁去他的半边脸,他用了很多药也去不掉左脸的疤,唯有戴上半张面具遮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论性别与年龄。

邵俊艺摸索着捡起面具戴上,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咆哮道“抓住那个可恶的女修!我要她付出代价!还有那个可恨的死老头,差点弄瞎我的眼睛,我饶不了他!”

丰盈妇人分开茂密的水生植物回到邵俊艺身旁,道“十九伯带人去追他们了,你眼睛能睁开吗?”取出一个小瓶子,“这是明目的晨花汁,你仰起头,我给你滴几滴看看效果。”

邵俊艺微微睁开眼睛,马上疼得闭上,泪水流得多且急,“阿娘,你刚才在哪里?”

妇人说“我找裴如昔了。”

裴如昔没有跟他娘出来,邵俊艺无需问也知妇人白跑一趟,迁怒道“她这么狂,迟早栽跟头!”

想到裴如昔杀死了洪元吉的徒弟,他传音说“阿娘,洪元吉的三徒弟也在秘境里面,你能不能向他传递消息?”

他娘摸了摸他的头,传音回道“我发了传讯符。”

却道胡三潭抓着刘善秀奔逃,邵氏修士牛皮糖似的追在身后,刘善秀回头一看,恶向胆边生,“胡道友,他们四人不强,我们打得过!”

胡三潭也想动手,不过他忍住了“秘境里我们惹他们,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出了秘境是我们惹不起他们,不要冲动。”

刘善秀偷偷做了几个陷阱丢在路上,说“裴如昔好像没追来。”

裴如昔与海蛇妖出海斗法,结果带回五只三阶妖兽的画面在胡三潭脑海里飘然闪过,他打了个哆嗦“如果她追来,我们恐怕找不到机会逃走。”

刘善秀不信“她能比邵俊艺强多少?”

这个问题胡三潭回答不出来,但是没有听见问题的裴如昔清楚地知道答案。

通过真水天眼,她能够洞悉邵俊艺母亲发出传讯符,能够察觉母子俩在秘密传音。尽管她不清楚母子俩谈了什么,可她明确肯定他们有恶意,遂发声“你们在议论我?”

邵俊艺母子同时住嘴,望向沼泽边缘的小水洼。

裴如昔从水中走出,容貌漂亮,肌肤如玉,青色的窄袖衣裳一尘不染,分明是个孩子,给人的感觉仿佛神出鬼没的山中妖魅。

“裴小姐。”邵俊艺的母亲邵碧月到底阅历丰富,扬起客套的笑,“恕我冒昧,我想知道你阿爹是否教过你‘礼’字的正确写法。倘若他没有教过,我很乐意教你。”

“背着我议论是你的礼?欺辱散修是你的礼?我不学这种礼。”裴如昔明明白白地对邵氏修士说,“我脾气臭,有仇必报,不喜欢讲废话。邵氏是个大家族,我无意开罪,请邵氏勿与我为敌。”

她退后一步,消失在水中。

该说的都说完了,如果邵氏找事,她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散修羡慕修仙家族出身的修士,可是散修惹到强敌时,一人逃跑则全家安全,这让裴如昔由衷地羡慕。

沼泽到处是水和稀烂的淤泥,琥珀蹲在一截长蘑菇的枯木上舔爪子,向水中浮起的裴如昔投以疑惑的注视。

裴如昔用意念解释“邵氏强于裴氏,邵氏老祖强于我。我没有证据,尚未知晓他们是否将恶意付之于行动,不好下手。”

琥珀“你悄悄下手。”

裴如昔失笑,踏入沼泽的更深处抓妖兽。

这里潮湿阴暗,空气闷热,成群结队的蚊虫乌云一般飞来飞去。琥珀落在露出水面的一小块草甸上,泥水马上从爪缝间冒出来,它嫌恶地瞧了瞧,吃掉草甸边缘的暗红色植物,躲进裴如昔的影子里。

植物的作用是保护它不受蚊虫叮咬。

裴如昔带有驱虫的香丸,不过它更信任它以往积累的野外生存经验。

水域漫漫,裴如昔捞了一批鱼脱水做鱼干,踏着水波来到四面环水的小岛。此岛超过三分之二的面积被树木占据,她上岸不到十丈,慑于五阶妖兽的气息,礼貌地回到水面,去别的方向。

下一个岛面积小,称霸的两只四阶妖兽一南一北,裴如昔化作水雾飘到小岛北方摘七八只灵果,再往小岛南方采十几斤珍贵罕见的矿石,悠然潜入水中采集其它资源。

陆地的资源易于采集,她见到别人在三十六年前留下的痕迹;水下的资源不易采集,她得转移阵地。



第一百五十七章 疑惑

事实如裴如昔所愿,水下的灵草、矿石、鱼虾等十分丰富,在水下生活的妖兽也比陆地的多。

她有炼化的先天真水,把自己和琥珀变成水形态,一起潜入水下采集需要的资源。才忙碌半个月,裴如昔就装满了四个大容量储物袋,虽然东西不全是珍贵稀少的,但总价值接近裴氏宗族的宝库,她很满意。

这天,裴如昔不想吃辟谷丹,想吃香喷喷的烧烤食物。她回到岸上,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条在沼泽猎杀的妖兽,剥了皮,摘除内脏,抹上调味料腌入味,然后交给琥珀烤。

妖兽名为泥宝,生前的修为是炼气大圆满,肉的灵气含量多于青花灵鱼。裴如昔杀了它,把它和冰块一同放进储物袋,拿出来时和刚放进去差不多。

泥宝兽不好对付,哪怕没了命。她用梁佳楠送的匕首剥它的皮,匕首也被弄得卷刃,而泥宝兽身上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匕首只有一把,裴如昔用天河净水做了水刃,轻而易举地切开泥宝兽的皮。

除此之外,凡火烤不熟泥宝兽的肉,她拿出二阶火焰符才闻到肉被烤熟的香味。

琥珀不是会玩火的物种,烤肉时小心翼翼不敢凑近,可是它爱吃,肉没烤熟就往嘴巴里送。吃到生肉,它犹豫了一下没吐掉,向裴如昔推荐“半生不熟其实不难吃,你尝尝嘛。”

裴如昔坚定地摇头“生肉有腥味,我不吃生肉。”

琥珀怂恿她“泥宝兽不腥。”

“当真?”裴如昔不介意尝试新事物,从烤肉上切下一片半生不熟的肉片闻了闻,确实没腥味,还有种清新感,似乎是甘甜的。

所以她勇敢地吃了这片肉,口感又脆又嫩,味道甘甜又清新。

蹲在火堆对面的猞猁咧嘴一笑,双眼眯成细缝,轻快地与她交流“感觉怎样?我觉得你是不讨厌吃的。”

“新奇的尝试,我不后悔接受你的推荐。”裴如昔对猞猁竖起大拇指,“不过,野生妖兽的肉还是做熟了吃更安全。”

一人一猞猁共同吃完了一条妖兽,裴如昔找了个空旷开阔的地方躺下来,边消食边欣赏秘境中熟悉的星空。

这片星空与秘境外面的一样,她放开全部感知,能看到夜幕下飘落的丝丝星辰之力。在星辰之力中,还有来自于月亮的太阴之力和来自于太阳的太阳之力,它们泾渭分明,像空气一样常见,安静无声地滋润世间的万物。

裴如昔想到前世的知识

太阳是恒星;

大多数星星是恒星,一束星光从发出到抵达地球需要很久、很久;

月亮不会发光,阳光照向月亮,被月亮折射到地球的阳光便是月光……

用修仙界的话说,即星辰之力是极弱的太阳之力,太阴之力是弱化的太阳之力。

可修仙界认为太阳之力能转化为太阴之力,太阴之力可转化为太阳之力,星辰之力独立于太阳之力、太阴之力外。

裴如昔不懂其中原理,她决心修仙,目的是解决所有她不知道答案的疑惑。

为什么她会穿越?

她真的活在这个世界吗?如果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她脱离这里,会不会发现自己是缸中之脑?若她是缸中之脑,她要怎么办?

前世看过的原著是怎么回事?苏倾容何以能重生?……

“昔昔,你在想什么?”

毛茸茸的猞猁带着重量扑到她身上,张嘴说话。

它得到她的神力,恢复了正常猞猁的体型,可它依然比她大,沉甸甸的压着她。

裴如昔搂住它,与它面对面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揉着它的大脸,温柔地笑“我在思考一些想不明白的事。”

猞猁非人类,不懂裴如昔的脑子想什么,它说“你闭眼。”

“我的耳朵可以听到声音,鼻子能嗅到气味,神识能代替五感。”裴如昔不解风情,“闭眼不能限制我。”

“呀。”猞猁可惜,大爪子动了动,变出一个长得很像小番茄的果实,“我刚摘的果子,给你吃。”

果实是普通的三阶灵果,裴如昔用袖子擦了擦表皮,一口吞。

她的脸皱起来“酸。”

猞猁大笑。

裴如昔生气了,挠它的耳朵惩罚它“故意给我吃酸的?坏蛋。”

耳朵被揉是猞猁受不了的酷刑,这只猫呜呜叫,跳起来撒腿就跑。

裴如昔跳起来追它“别跑!”

起初是裴如昔气冲冲地追杀猞猁,后来是一人一猞猁玩你追我赶的游戏,跑到一个长着许多蓝色发光花朵的陌生山谷,撞见一桩谋杀案。

……

……

苏氏大长老盗窃宗族宝库逃离落霞城,他是叛徒。

苏倾容说他该死,然而她下不了手杀他;她把他交给苏敬鸣,苏敬鸣也没有杀他。

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犯错不要紧,知错能改就行。

当时的苏敬鸣这样想;此时此刻,他只想打醒过去那个宽恕苏氏大长老的自己。

因为他六个时辰前被一个裹得密不透风的神秘人偷袭,伤势严重,躲在山洞里疗伤,结果无端端失去意识。等他苏醒过来,他发现他遭到夺舍,夺舍他的正是大长老。

大长老?

沦为凡人的大长老明明在苏氏祖宅打扫藏书阁,怎么能夺舍秘境里面的他?

苏敬鸣怀疑他认错人了,可事实没有错,确实是大长老夺舍他。他的魂魄和大长老的挤在身体里,大长老控制他的身体,他有感知,却无法眨眼、转动眼珠。

“你很迷惑,小鸣。”大长老用他的嘴说话,“我不会告诉你为什么,你也别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没有杀掉我吧,哈哈哈哈哈!我会吞噬你的魂魄,接替你的一切,没有人能发现我和你有何不同!”

说完,大长老掐诀施展法术。

苏敬鸣不曾见过,亦不曾听过这个怪异的法术,它来回搅拌他的魂魄,像是搅拌一盘沙子。他奋力反抗,奈何他的反抗有如野草反抗镰刀,根本无济于事。随后,法术开始翻检他的魂魄,像缫丝的人拿着蚕茧寻找线头,打算抽丝剥茧。

搅拌和翻检持续了多久?

苏敬鸣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是,尽管他拼命挣扎,他的“线头”还是被大长老找到了。大长老捏着他的“线头”缓缓地抽丝,“丝”被抽出一点,他便失去一点魂魄,距离恐怖的死亡更近一点。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夺舍

就在这时,大长老停止法术,疲惫地靠着山洞内的光滑大石头喘气。他的神识被法术消耗了七八成,想到苏敬鸣应该带有恢复神识的丹药,便摘下储物袋,试图破解袋口的禁制取出里面的丹药。

苏敬鸣的灵力他用不了,苏敬鸣的记忆他还没有得到,面对深奥复杂到完全看不懂的禁制,大长老隐隐头疼。

储物袋的禁制有必要弄得这么花里胡哨么?苏敬鸣若忘记如何解开禁制,岂不是用不了储物袋?

禁制破解不了,可大长老不死心,硬是挤出一滴精血抹在袋口。

然而,他自己的储物袋禁制可以用他的精血解开,苏敬鸣给储物袋布置的禁制极高明,对精血毫无反应。

“小鸣,你的储物袋禁制怎么解开?”大长老厚颜无耻地问。

苏敬鸣意识昏沉,没理他。

没法,大长老在身上摸索片刻,找到几颗恢复灵力的丹药和一颗疗伤丹药。他无需恢复灵力,苏敬鸣在他夺舍前吃过疗伤丹药,药力还在起作用,暂时不需要吃第二颗。

找不到想要的丹药,大长老骂骂咧咧地打坐。

修士的魂魄以识海为居,大长老霸占苏敬鸣的识海,苏敬鸣的魂魄被赶到角落。他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但他的身体仍旧属于他,大长老在休息中恢复神识,苏敬鸣的魂魄也得到休养。

他摆脱昏沉,为大长老的再次背叛伤心。

大长老与他年纪相仿,是他的小堂叔,少年时他们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他记忆犹新,何以小堂叔能把他们之间的情谊扔在地上狠狠践踏?

苏敬鸣希望大长老迷途知返,在识海中劝说道“小堂叔,你把身体还给我,我会原谅你犯的错。夺舍乃邪法,你想要重新修炼,我会想办法帮你修补破损的丹田,你听我——”

“你闭嘴!”苏立新厌烦地打断,“我上百年的修为被苏倾容那没良心的贱婢废去,你没骂她残害同族,更没有惩罚她!你要是真心盼着我好,就赶紧说出破解储物袋禁制的正确方法,乖乖地让我夺舍!我得到你的躯壳,顶替你的身份,马上晋升筑基大圆满,犯不着辛辛苦苦重修!”

等了一会儿也等不到苏敬鸣配合,苏立新冷笑道“怎么不吭声?哑了?哑了是好事,老实地待着,别妨碍我休息!”

他没有悔改之心。

苏敬鸣失望地道“小堂叔,你在走邪道。”

苏立新满不在乎“邪道又如何?我不做凡人,我要当真人!你把你的躯壳让给我,以后我成为金丹真人,我保证挑一个风水好的地方给你修坟墓!”

他心里已经将苏敬鸣视作死人。

苏敬鸣感到哀戚悲痛,说“小堂叔,你非要夺舍我吗?我是你侄子,逢年过节我寄礼物回家从未少过你那一份,平时省下的丹药灵石也全都给了你们,你为什么夺舍我?不要执迷不悟了,你顶替我的身份也许能欺骗我在秘境里的师兄弟姐妹,你出了秘境遇到掌门真人,会被真人识破——”

“能不能骗过我有成算!你口口声声叫我小堂叔,快告诉我怎么打开你的储物袋!”苏立新急着恢复神识夺舍苏敬鸣,“你受了重伤,我要拿出储物袋里的疗伤丹药,不然你有可能死!小鸣?告诉我啊!”

“我不会告诉你的。”苏敬鸣掐死期待苏立新回头的念想。

“说呀小鸣,身体是你的,你难道要拉着我一块死?”苏立新哄他,“你告诉我怎么解开储物袋的禁制,我告诉你我是怎么夺舍你的,好不?”

“苏立新,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苏敬鸣心如死灰,“夺舍我没有好结果,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

不可能。

哄骗苏敬鸣打开储物袋无果,苏立新施展法术抽取他的魂魄,道“不说也罢,我顶替了你的身份,你的一切秘密我都会知道。”

法术能将苏敬鸣的魂魄炼化为细丝,再将魂魄细丝编织成一件“衣服”。苏立新的魂魄穿上这件衣服,他就是苏敬鸣本人,强如金丹真人也看不穿他的伪装。

对于苏立新的夺舍,苏敬鸣想不出自救或反抗的方法,能做的只有坐以待毙。

他不甘心,他不想死,他要反抗!

意识在模糊,苏敬鸣努力坚持,凭意志对抗夺舍。

苏立新停下手,擦了一把身上的汗“呼呼,真累!小堂叔求你了,小鸣,乖乖让我夺舍吧!我不会害我们的族人,也不会害你的同门,你横竖逃不掉被我夺舍的结果,跟我对着干有什么意义呢?……”

自顾自唠叨许久,苏立新继续用法术抽取苏敬鸣的魂魄,不给苏敬鸣喘息的机会。

夜长梦多,他要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夺舍。

终于,苏敬鸣的九成魂魄被炼化为一大团细丝,苏立新微微松了口气。

法术需要的神识太多了,他的神识在消耗和恢复之间循环,简直是折磨。亏得他不久前受过雨州府老城主的酷刑,承受痛苦的能力提升了不少,否则他肯定没法坚持。

再坚持一会儿!

苏立新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将意识沉浸在识海中抽取魂魄细丝,浑然不察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亮起淡淡光芒。

眼看苏敬鸣的最后一点魂魄就要化作细丝,苏立新加快法术,被他忽视的玉佩一闪一闪,砰地破碎了。

“嗡!”

苏立新顿时浑身一轻,不由自主地冲向天上,扎进山洞顶端的泥土砂石中。他费尽全力拔出自己,低头一看,他魂魄出窍了,苏敬鸣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蒲团上,无知无觉。

这怎么回事?夺舍失败了吗?

他的魂魄慌乱地在山洞顶端转了几圈,勉强稳住心神,飘向苏敬鸣的身体,想钻进去。

苏敬鸣身上冒出一道光,将苏立新的魂魄弹开。

魂魄撞在石头上,失去清晰的人形,变成一团长着模糊人脸的光球。苏立新忍着魂魄如同被鞭打的痛苦,难受地蜷缩,过了很久,痛苦才退去。

在石头上看了须臾,苏立新见到玉佩碎片,疑心是玉佩把他赶出苏敬鸣的身体,不许他回到苏敬鸣的识海。

该死的玉佩害他功败垂成!

苏立新一边骂,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近被玉佩保护了魂魄的苏敬鸣,钻进苏敬鸣腰间的护身符中。

这块护身符是他送给苏敬鸣的,苏敬鸣带着护身符进秘境,等于带他进秘境。苏敬鸣在山洞里疗伤时,他趁机下手,夺取苏敬鸣的身体。

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会止步于一块看似纯属装饰的玉佩!

他暗算苏敬鸣时它装死,他炼化苏敬鸣的魂魄时它不动,偏偏在他累得半死时跳出来膈应他!活该碎成渣的玉佩!恶心死人了!

玉佩给苏敬鸣的保护让苏立新一筹莫展,他左思右想,用神识在苏敬鸣身上找到一块铜钱般的东西。

此乃阵钥,持有阵钥可进出置了阵法的山洞。

苏立新把阵钥叠在护身符上,操纵护身符离开山洞。魂魄娇弱,受不得风吹日晒,他躲在护身符里比飘着舒服。

山洞外星空灿烂,树木稀少的谷地遍布盛开着蓝色花朵的矮小植物,它们的花蕊释放冷光,引来逐光的昆虫达成传粉目的。

花丛中,以昆虫为食的小动物们上蹿下跳地捕捉昆虫,警惕着可能存在的狐狸、猫头鹰等夜行性食肉天敌。偶有动静,小动物们飞快地钻地,跑得慢的沦为食物。

三只斑点野狗吃饱了肚子,在草丛中嬉戏打闹,冷不丁一块贴着地面移动的护身符袭向野狗之一。被护身符砸中的野狗晕厥,其余两只野狗惊惧无比,一个逃向山谷北方,一个逃向山谷南方。

护身符带走了野狗。

两只分头逃走的野狗带来了一大群野狗。

嗅着风中残存的气味,野狗们聚集在山洞的洞口,轮番攻击阵法,想救出被抓的同伴。

山洞里,苏立新掏出野狗的魂魄,用野狗魂魄刺激保护苏敬鸣魂魄的禁制。

禁制是死的,它不断弹飞野狗的魂魄。可怜野狗实力弱小,被弹飞四次,魂魄溃散,一命呜呼。苏立新又抓来两只野狗,故技重施,使得玉佩破碎前留下的防御越来越薄弱,直至消失。

克服了困难的苏立新志满意得,他钻进苏敬鸣的识海内,用苏敬鸣仅存的一点魂魄作为核心,以炼化的魂魄细丝围着核心织了一件奇特的“衣服”。

苏立新把“衣服”穿在他的魂魄上,施展法术调整“衣服”,让“衣服”更服帖。

大大小小的犬吠声在山谷中回荡,又损失了两个同伴的野狗们愤怒地咆哮,请来最强大的野狗王救同伴。

野狗王是修为不低于筑基中期的四阶妖兽,它撕开阵法闯进山洞里,苏立新刚好适应了苏敬鸣的身体。他运转功法,感受着精纯的灵力,一巴掌拍向跃至面前的野狗王,后者当即倒飞出去,摔在山洞的墙壁上。

“哗啦!”

山石跌落,野狗王爬起来抖了抖灰尘,吐出乌黑的闪电。

妖兽始终是妖兽,苏立新已经得到苏敬鸣的记忆,不甚熟练地放出法术,仍然把野狗王打得一瘸一拐地逃走。

伤势还没痊愈,苏立新追着野狗王追到山谷的谷口,身形一晃,差点儿摔倒。他连忙按住追杀妖兽的念头,啐了一口,拿着储物袋破解禁制。

风有一点大,吹得谷中的花朵不住摇晃,苏立新的衣裳猎猎作响。

他不是真正的苏敬鸣,饶是知道怎么破解禁制,一时半会也解不开。好不容易解开了,他在堆满大半个储物袋的东西找到需要的丹药,正待吃下去,却见视野正前方站着一个小矮子和一只绿眼睛猞猁。

一个非常眼熟的小矮子。

一只从前听过如今是第一次见的绿眼睛猞猁。

“裴如昔?”

苏立新脱口而出。

他手里的丹药随之扔进嘴,警惕地抓住苏敬鸣的攻击法器,做防御状。

裴如昔拨开吹到脸上的发丝,打量着露出惧怕情绪的“苏敬鸣”,颔首承认“是我,你是……?”

她似乎没有敌意,苏立新不信她,道“我乃苏敬鸣,青川派修士,也是苏氏老太爷的堂弟。住在你家的左亭真人是我师叔,我去见过他,你应该认识我。”

裴如昔掐法诀固定乱飘的发丝,重复道“苏氏老太爷的堂弟?你跟他是同辈?”

说错话了!

他说错话被裴如昔发现了!

苏立新的瞳孔霎时扩大,故作镇静地回答“开个玩笑,别当真。老太爷是我父亲的兄弟,不是我的。”

“哦。”裴如昔注视他,深邃的眼睛宛如夜空,“为什么你的魂魄与身体有排异反应?”

“无可奉告。”苏立新寒着脸,“此处是我的宿营地,裴小姐请往别处去。”

“你被夺舍了。”裴如昔陈述事实,猜测道,“你是苏立新?”

不等苏立新证实他是苏敬鸣本人,猞猁闪现在他身旁,两只粗壮的前爪按住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裴如昔亦甩出水绳。

她和猞猁配合默契,苏立新用着苏敬鸣虚弱的身体,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活活擒住。

他是苏立新还是苏敬鸣裴如昔看不出,凭着在泰明山得到的天神传承,仅能让她看出他的身体在抗拒他的魂魄“哦。”裴如昔注视他,深邃的眼睛宛如夜空,“为什么你的魂魄与身体有排异反应?”

“无可奉告。”苏立新寒着脸,“此处是我的宿营地,裴小姐请往别处去。”

“你被夺舍了。”裴如昔陈述事实,猜测道,“你是苏立新?”

不等苏立新证实他是苏敬鸣本人,猞猁闪现在他身旁,两只粗壮的前爪按住他投在地上的影子,裴如昔亦甩出水绳。

她和猞猁配合默契,苏立新用着苏敬鸣虚弱的身体,连挣扎都没有就被活活擒住。

他是苏立新还是苏敬鸣裴如昔看不出,凭着在泰明山得到的天神传承,仅能让她看出他的身体在抗拒他的魂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动手

他相貌出众,温和友好,令人生不出恶感。可惜裴如昔不吃这一套,礼貌地告知“乔公子,此人未必是你的苏师兄,他的身体在排斥他的魂魄。”

“什么?”乔昌辰惊讶地看她,“你如何看出来的?有何证明?”

“我的眼神比较好,我就是证明。”裴如昔抬手,在他和“苏敬鸣”之间划下一道禁制,“他身份不明,请勿接近。”

乔昌辰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道“裴小姐,苏师兄是否遭到夺舍我们能判断。他是青川派修士,你不是,且与他无亲无故,实在没有必要守在他左右。你将他交给我们,我们会验明他的身份,如果你有需要,我很愿意告诉你查验结果。”

以青川派和千叶宗的关系,乔昌辰提出的要求很合理。

三位青川派修士中五官柔和的白衣女修走向裴如昔,笑道“裴小姐的本意是担心苏师兄伤害我们,我很感谢,可苏师兄是我的同门,他有何不好我们能妥善处理,请放心。”

他们想带走“苏敬鸣”。

裴如昔看了看排异反应越来越小的“苏敬鸣”,说“他魂魄有异,你证明你是青川派修士,我允许你查探他的魂魄是否匹配身体。”

你允许?你有什么资格允许?

女修的笑容转淡,念着师门长辈戚左亭住在裴如昔家里,她忍住火气,向裴如昔出示了一面牌子“此乃我派修士的身份凭证,你看仔细些,它不是伪造的。”

“苏敬鸣”身上也有身份凭证,裴如昔对比两面牌子,允许名为顾久初的女修穿过阻隔“苏敬鸣”的禁制。

“苏敬鸣”被裴如昔封锁了丹田,顾久初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势,问“师兄,你感觉怎样?打伤你的人是谁?”

被下了禁言的“苏敬鸣”指了指喉咙,怒瞪着裴如昔,一脸愤怒。

他吃过丹药,伤势在痊愈,灵力和神识在恢复,没有不好。

顾久初把掏出来准备给他吃的丹药放回袖子里,站起来质问裴如昔“裴小姐,你困住我师兄,难道不怕青川派追责?你年纪小不懂事,行事可以出格,但你不能由着你的喜好肆意妄为!”

留着“苏敬鸣”是弊大于利,裴如昔决定留下他,不会改变主意,说道“麻烦你检查他的魂魄。”

顾久初觉得裴如昔脑子有问题,愤然拒绝“我的师兄我难道认不出来?师兄若是遭到夺舍,他的身份牌将会无法使用!你是小家族出身,见识少,不了解门派的身份牌情有可原。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可以放过我师兄了吧?”

检查魂魄是比检查储物袋更过分的行为,形同侮辱。

像裴如昔这样来自偏远之地的修士,缺乏常识,修炼的心法不怎样,使用的法术、法器放在门派里顶多是中上。所以,哪怕她是十岁筑基的天才,也不可能比青川派的身份牌更懂得判断苏敬鸣的身份。

落霞山脉的门派强于家族,门派看不上家族,家族看不上散修,这是常态。

莫以为修士个个聪明、个个清心寡欲,修士是修仙的人,凡人有的缺点修士几乎都有,甚至更过分更严重。

裴如昔讨厌偏见,可她不清楚她会不会双重标准,只能以尽量公正的态度对待别人。

“麻烦你检查他的魂魄。”她说,“我与苏敬鸣无亲无故无怨,会在这里守着他,是因为他是否被别人夺舍关系到我的朋友。我得等我的朋友来这里,然后我才能离开。”

“……好吧。”

顾久初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问“苏敬鸣”“师兄,我能不能检查你的魂魄?”

接受检查有可能被抓住夺舍苏敬鸣的把柄,拒绝有可能引起怀疑,“苏敬鸣”犹豫了一下,选择接受顾久初的检查。

与此同时,裴如昔感知到极微弱的灵力波动。

她的目光锁定乔昌辰,声音清冽如泉“乔公子,你何以暗中传音给‘苏敬鸣’?有话不能当面说?”

乔昌辰料不到她如此敏锐,睁眼说瞎话“没有这回事,你弄错了。”

裴如昔不与他辩,看着冒出汗水的“苏敬鸣”“你很慌张。”

顾久初等三位青川派修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苏敬鸣”身上,如裴如昔所言,他的情绪确实慌张。

信任身份牌的顾久初生出了少许怀疑,道“师兄,多有得罪。”

她的手覆上“苏敬鸣”的额头,神识从他的灵台探进去,深入他的识海,察看他的魂魄是否出现裴如昔描述的异常情况。

魂魄还是苏敬鸣的魂魄,顾久初找不到他遭遇夺舍的痕迹,但他的魂魄与身体存在轻微的不协调是事实,裴如昔没有说错。

顾久初的神识退出“苏敬鸣”的识海,审视着他“师兄的魂魄为何会有异常?”

“苏敬鸣”摇头“不清楚,也许是偷袭我的人攻击了我的魂魄。”

乔昌辰开口道“某些法术的确能动摇魂魄,我可以拿妖兽示范给你们看。”

他抓来一只兔子,让顾久初等人查探兔子的魂魄,说“兔子的魂魄与身体协调一致,我对兔子使用法术,它的魂魄和身体会出现不协调感。”

言罢,将中了法术的兔子递给大家。

好奇心使然,裴如昔也两次查探了兔子的魂魄。

乔昌辰似是忘记他刚才跟裴如昔的分歧,道“裴小姐,你的疑惑可否得到解答?”

裴如昔实话实说“你的示范仅能证明魂魄会被某些法术动摇,不能证明别的。我没有查探过‘苏敬鸣’的魂魄,不清楚他魂魄异常的根本原因,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正的苏敬鸣。”

顾久初本来不信“苏敬鸣”魂魄有异,如今亲自证实裴如昔没有弄错,有一点愧疚地向裴如昔道歉“裴道友,我误会了你,对不起。不过,师兄没有被谁夺舍,我相信他的身份牌。”

对“苏敬鸣”的怀疑仍在她心里,裴如昔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她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裴如昔不在意陌生人的误会,也不在意陌生人的认可或信任,说道“给你们添麻烦非我本意,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等待四个时辰,我会给你们每人一千块灵石作补偿。”

“你的灵石我不稀罕!”顾久初的师弟张贺强硬地说,“裴如昔,我们要带走师兄。如果你执意阻挠,那么我们只能跟你手底下见真章了。”

“裴小姐,我们无意和你动手。”顾久初皱起眉,责怪道,“可是你的手伸得太长了。”

“我等待的那个人是苏敬鸣的亲人。”裴如昔解释,“你们作为苏敬鸣的同门,可以带走他,苏敬鸣的亲人当然可以。”

“问题在于苏师兄不是物品,你有何立场要求他陪你等候四个时辰?”张贺非常给裴如昔面子了,“你虽然是左亭真人看中的人,可你不是青川派弟子,青川派修士是否被夺舍与你没有关系,你速速让开!”

他扬起手,要打破裴如昔布置的禁制,带走“苏敬鸣”。

乔昌辰、顾久初和余下那位青川派修士任由他动手,裴如昔亦任由他动手。只见附着灵力的一掌拍中禁制,禁制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待涟漪平息,禁制依旧坚固。

张贺不信他撼不动禁制,退后三步,打算使用御剑术对付禁制。他不愿被别人评价仗着门派撑腰欺负小家族修士,开锋的宝剑握在手中,只将木质剑鞘刺向透明的禁制。

剑鞘被禁制反弹,张贺用力过猛,差点被自己的剑鞘打脸。

他是筑基初期,满以为打破裴如昔的禁制没有难度,此时认清楚禁制有多强,心里有种被人看了笑话的羞耻,干巴巴地道“你的实力当得起左亭真人的青眼,但是你一个人阻止不了我们带走师兄。”

修仙界的规矩是强者为尊,不尊敬强者的,轻则被强者教训,重则被强者夺命。张贺的语气由强硬转变为礼貌,有欺软怕硬之嫌疑,裴如昔回他“能不能,动过手方见分晓。”

动过手的张贺不由得涨红了脸,视线投向乔昌辰“乔师兄实力高强,你的禁制我没办法一招打破,乔师兄定然有办法。”

乔昌辰谦虚地摆手“裴小姐很厉害,我不一定做到一招打破她的禁制。”

裴如昔不习惯和别人互相吹捧,直截了当地说“你们不愿等待四个时辰,无需多言,动手吧。”

青川派要脸,千叶宗更要脸,四个人围攻裴如昔一人是很丢脸的。

考虑到裴如昔的年龄,乔昌辰不想和她动手,可他不能不动手,思忖着说道“裴小姐若能接我三招,那么我愿意在此等待四个时辰,无需补偿。”

顾久初不赞同,说“乔师兄,苏师兄是我的同门,我代表我自己和两位师弟请裴小姐赐教即可。”

“也行。”乔昌辰微微一笑。

晨光照着他英俊的脸,像是给他抹上一层金粉,格外迷人。

顾久初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被他所迷,情不自禁地看他,心想乔师兄贵为仙君的后裔,居然这么好看这么温柔,若是能把他藏进金屋,那该多好啊!

她遗憾地移开关注乔昌辰的目光,心思回到正经事上“裴小姐,我想一招定胜负,可否?”

“可。”裴如昔道,“我们在禁制内交手。”

除了她和顾久初,猞猁和“苏敬鸣”也在禁制里面。

两位女修拉开距离,同时出手。

受出身所限,裴如昔掌握的法术来源较复杂。

有一部分学自裴氏宗族,一部分是花钱购买或交换得来的,一部分是击败林永森、林弘赦、老祖宗等敌人缴获的战利品,还有一部分法术出自《上善若水》。此外,她自创了几种法术,因能力不足,自创法术很烂,以已有法术为基础改进的唯有一个水龙术值得称道。

如何才能一招取胜得到门派悉心栽培的顾久初呢?使用《上善若水》中的强力法术?亦或使用普通法术,凭深厚的灵力和强大的神识强行压倒对手?

施展普通法术的速度快过强势法术,裴如昔伸手往空气中一捞,一根三尺长的水枪凭空出现在掌中。

“嗖!”

她向顾久初掷出水枪。

一瞬间,这根水枪逼近顾久初,枪尖气势汹汹地指着她的鼻尖。

攻击来得好快!

顾久初的鼻尖冒出了细汗,双手结印,抢在枪尖触及自己之前搓出一个流动着黄色符文的漩涡打出去。

霎时,水枪刺入符文漩涡,符文漩涡吞噬水枪。两个法术形成了僵持局面,水枪难以前进一寸,漩涡仿佛停止流动。

裴如昔控制着漩涡中的水枪,灵力倾泻而出,加强法术。

直面她给予的压力,顾久初顾不得惊叹她的强势,专心致志地维持漩涡,双脚却不由自主地被水枪推得往后挪。

三个呼吸后,水枪穿透符文漩涡,稳稳地悬浮在顾久初眼前,烟雾般消失了。

胜负已定。

裴如昔喜欢胜利,红扑扑的小脸露出笑容,轻快地宣布交手的结果“我赢了!你们要等四个时辰,由于你们与我动了手,我不会给你们补偿。”

坐拥灵石矿也要省着花,不能大手大脚。

她昂首挺胸地回到临时搭建的棚子,坐上清心草蒲团,闭眼恢复交手消耗的灵气。

“苏敬鸣”被锁住灵力和神识,不必时刻按着,猞猁躺在棚顶享受阳光,毫不意外裴如昔的胜利。它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舔一舔爪子,理顺身上的乱毛,光明正大地观察地上的顾久初等人类修士。

被击败的顾久初垂头丧气,默默反思一会儿,不再思考胜负。

败了就是败了,修行路崎岖漫长,这世间的修士多如繁星,谁没败过几次?

顾久初调整好心情,瞥见乔昌辰的脸,忽然产生了把他勾到手的冲动。

她想到就做,笑着走向乔昌辰“乔师兄,我有疑惑请教你……”

当苏倾容赶到山谷时,四个时辰还剩下一个时辰,顾久初跟乔昌辰讨论着修炼相关问题,张贺和他同门旁听。

绯瞳透过苏倾容的眼睛看到乔昌辰,说“你又遇见他了,你跟他之间的缘分恐怕不浅。”

第一百六十章 揭穿

“孽缘?”苏倾容不感兴趣。

“别看不起孽缘,你和裴如昔难道不是孽缘吗?”绯瞳举例,“你恨她梦里杀你,怨她与梦里不一样,恼她一心修仙不理你……啧,这要不是孽缘,我从此改名叫小白。”

“孽缘跟孽缘能一样吗?”苏倾容讨厌今生的乔昌辰,“他偷袭我,偷袭失败假惺惺地道歉,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谁知道呢?原本你也不喜欢裴如昔。”

“现在我也不喜欢裴如昔!”苏倾容强调道。

“好,你很讨厌她。”随身洞天里的红眼睛白兔咧开三瓣嘴无声地大笑,为苏倾容分析,“乔昌辰是千叶宗真传弟子,他用青川派的鲤鱼令进秘境,会和青川派修士来山谷不出奇,可他会留在这里等你,估计是裴如昔要求的。”

乘着尖尾纸燕的苏倾容落到地上,翅展一丈的纸燕缩成一个小球,从她的掌心滚入缝在衣袖内侧的储物袋。她心里疑惑“乔昌辰自视甚高,能给裴如昔面子?”

绯瞳不语。

山谷中盛开的花俱闭合,微风拂过,偶尔见到不怕人的小动物在植物间觅食。

裴如昔搭了个干草作顶的棚子,乔昌辰等人也有一座凉亭,打眼看去,像是来山谷玩耍的游人。

乔昌辰认出苏倾容是飞天的四个人之一,黑眸内浮出一抹深意,含笑说道“原来裴小姐等待的人是苏道友。”

苏倾容得不到绯瞳解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乔昌辰答得委婉“我建议苏道友请教裴小姐。”

这回答跟没说一样,苏倾容望向别人,希望别人告诉自己。

张贺在山谷等了三个时辰,早已不耐烦了,道“我们要带走苏师兄,她不让!行事忒霸道了!”

凭实力“说服”乔昌辰四人留下的裴如昔停止打坐,走出棚子,解开阻隔“苏敬鸣”的禁制。面对千里迢迢赶来的苏倾容,她省略寒暄,说

“四个时辰前,我路过此地,看到你伯父在拿妖兽练习法术。随后,他想打开他的储物袋找丹药,尝试了四次均打不开储物袋袋口的禁制。我仔细看他,发现他的身体与魂魄有排异反应,疑似遭到夺舍……”

被禁言的“苏敬鸣”无法辩解,裴如昔的目光投向顾久初,后者补充“苏师兄的身份牌还能使用,我进过他的识海,他的魂魄确实与身体存在轻微的不协调……”

言罢,顾久初请苏倾容证明她与苏敬鸣的血缘关系。

苏倾容犹豫了下,抹去身上的易容,从苏公子做回落霞城苏氏族长的嫡女苏倾容,并使用法术验明血缘,“苏敬鸣是我父亲的堂兄弟。”

顾久初颔首“我信你。”

她走到一边,允许苏倾容接近“苏敬鸣”,似无意似有意地挡住乔昌辰。

裴如昔询问乔昌辰何以偷偷给“苏敬鸣”传音,乔昌辰否认,尽管顾久初更信任他,可她还是起了提防心。苏敬鸣是她的同门师兄,他是否遭到夺舍,这件事很重要,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毕竟,苏敬鸣若被证实夺舍,被夺舍欺骗的青川派身份牌有可能要全部更新。

对于苏倾容的接近,“苏敬鸣”威严地盯着她,像在责怪她瞒着他偷偷进秘境冒险。

苏倾容有点心虚,小声说“我想进来,就、就进来了。”声音渐大,“秘境里也有炼气修士,他们能进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苏小姐,请验明他是否被夺舍。”裴如昔不是请苏倾容过来认亲的,“我和琥珀在此等待了四个时辰,你伯父的同门和乔公子也等了三个时辰。”

“呃,我懂了,对不起!”苏倾容连忙向众人道歉,说出跟绯瞳商量好的话,“我担心伯父在秘境里遇到危险,送了他一块能保护魂魄的玉佩,要是他被夺舍,玉佩能帮助他。”

苏倾容用法术把玉佩的样子呈现给大家看,问“苏敬鸣”“伯父,你把玉佩放在那里了?”

裴如昔解开“苏敬鸣”的禁言。

“苏敬鸣”不了解苏倾容送的玉佩,道“我被偷袭,身受重伤,玉佩在我疗伤时突然碎裂,挺不靠谱的。”

玉佩是苏倾容在随身洞天里找的,绯瞳说它可以保护魂魄,效果较一般。苏倾容向苏敬鸣提出进秘境的请求被拒绝,不乐意送他好东西,就送了玉佩。

此时被“苏敬鸣”点出玉佩不够靠谱,她羞愧地避开了“苏敬鸣”的眼神,说“伯父,你的魂魄和身体出现排异反应,我给你吃一颗治疗魂魄损伤的养魂丹吧。”拿出丹药,望着顾久初问,“顾师姐,你要检查我的养魂丹吗?”

作用于魂魄的丹药不常见,据顾久初所知,最便宜的养魂丹也要几千块灵石。

出于谨慎,顾久初说道“给我检查一下。”又问,“苏小姐,你如何知道我姓顾?我以前没见过你。”

我前世认识你,你是我师姐……苏倾容低着头回答“我听别人说过你,你是难得一见的风灵根,喜欢炼丹,但经常炸炉——”

“咳!”顾久初咳了一声,不高兴地道,“谁学习炼丹没炸过炉?”

她在香气内敛的养魂丹上刮下粉末,闻了闻,道“确实是养魂丹。”给乔昌辰看,“乔师兄你也看一下,这是养魂丹吧?”

乔昌辰观察片刻,慎重地点头“很普通的养魂丹。”

裴如昔不认识养魂丹,看它两眼,摆摆手。

“伯父吃吧。”苏倾容把养魂丹递到了“苏敬鸣”嘴边。

“苏敬鸣”一点也不迟疑地吃下了这颗养魂丹。

苏敬鸣的魂魄被他用法术炼化成“衣服”,苏敬鸣的身体也与他的魂魄达成了协调,一颗普通的养魂丹是不能帮助苏敬鸣翻身的……夺舍苏敬鸣的苏立新十分自信,拿眼角余光瞥了瞥裴如昔,却见不爱笑的裴如昔露出令他心慌的浅浅笑意。

为何裴如昔发笑?

想不通的“苏敬鸣”迅速地知道了。

因为他给魂魄穿的“衣服”被养魂丹简单粗暴地剥了下来,“衣服”暴露在苏敬鸣的识海之中,他的魂魄也暴露了!

这下子,不止是眼神好的裴如昔,眼神不好的顾久初、张贺等人都把事实看得清清楚楚

苏敬鸣的识海有两个魂魄!

一个是苏敬鸣,另一个八成是夺舍苏敬鸣的凶手!

裴如昔事先料到苏倾容给“苏敬鸣”吃的养魂丹不普通,立即施展神术,把苏立新的魂魄从苏敬鸣的识海中抓出,杜绝他逃脱的一切机会。

她不会抓捕灵魂的法术,唯有使用神术。

有意出手的乔昌辰被裴如昔抢先一步,暗叹了一声,赞扬道“裴小姐在修仙之余还学会了神术,实乃奇才也,乔某自愧不如。”

裴如昔淡淡地说“我会不会神术,与你无关。”告诉苏倾容,“夺舍苏敬鸣的人是你家那位大长老。你说你要杀了他,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动手。”

“我……”苏倾容咬住嘴唇,眼泪流了下来,“我、我不想这样的,伯父他……我跟伯父说苏立新该死,伯父要留着他……”

“师兄!”顾久初接住倒下的苏敬鸣,急切地问,“师兄,你怎样了?”

苏敬鸣的魂魄被法术炼化,眼睛空洞无神,表情呆滞,无法自行站立,无法给予顾久初回应。

顾久初将神识探入他的识海中,见到他丝丝缕缕的、被织成衣服的魂魄,不敢碰触。

裴如昔无需接触也能依稀看清苏敬鸣的魂魄处在何种状态,道“魂魄受损严重到这种程度,即便有治疗魂魄的灵丹妙药给他吃,完全恢复的可能也不大。”

乔昌辰凑近,惋惜道“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苏倾容亲自查探了苏敬鸣的魂魄,掩面痛哭,万分后悔当初放过苏立新一命。

她呜咽着求助“怎么救人?”

裴如昔爱莫能助。

乔昌辰道“我没有救他的方法,我的长辈也许有办法。不过,你伯父不是我的同门,与我素不相识……”

千叶宗?

苏倾容对千叶宗的了解不下于乔昌辰,神色一动,意识里传来绯瞳的声音“你有一株还魂草,即便你伯父魂飞魄散,只剩下一个躯壳,也能救回来。但还魂草是世间罕见的奇特灵药,如果你用它,你和苏氏宗族有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一定要在救苏敬鸣与灭顶之灾当中选择?

苏倾容的脑子转得飞快“我能不能说还魂草是尊主送给我的?”

绯瞳“你不害怕火狱尊主生气的话,你可以说。”

苏倾容想起火狱尊主为她解惑时温柔的抚摸,心一横,将洞天里拿出来的还魂草塞进苏敬鸣嘴里。

“你给师兄吃了什么?”顾久初来不及阻止,又惊又怒。

“还魂草,尊主给我的。”苏倾容坚定地说,“我要救伯父!”

“还魂草?!你把还魂草给他吃?!”乔昌辰大吃一惊,忘了维持仙君后裔的体面,伸手就扒苏敬鸣的嘴,想救下还魂草。

苏倾容握着能够阻拦元婴修士的符箓,将乔昌辰伸出的手打回去,警惕地道“你想干什么?”

乔昌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藏起挨打的手,讪讪道“还魂草是极珍贵的灵药,你将还魂草给我,我保证我的长辈能救你的伯父!”

苏倾容冷冷地回绝“不需要。”

有还魂草在手,救苏敬鸣不难,干嘛大费周章地去千叶宗求医?

裴如昔也知道还魂草有多么珍贵,苏倾容舍得给苏敬鸣吃,她无话可说。

瞧见苏敬鸣的魂魄在逐渐恢复正常,裴如昔晃了晃手中苏立新的魂魄,提醒苏倾容“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人?”

“杀了!”苏倾容尝到优柔寡断的恶果,毫不犹豫地施展法术消灭苏立新的魂魄,生怕事情拖延下去自己又会脑子抽筋放过该死的苏立新。

“哎,你还不知道苏立新怎么夺舍你伯父……”绯瞳嗑的瓜子掉了,赶紧捡起。

他不关心苏敬鸣的死活,边嗑瓜子,边用苏倾容的眼睛看戏。

苏倾容想说她没想那么多,魂魄都灭了,怎么后悔?

听不到绯瞳说话的裴如昔先开口“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苏小姐,希望你吸取教训,不要犯同样的错。”

她牵住猞猁的前爪,如薄雾融入空气,不知去了何处。

“裴小姐……”

眼见裴如昔离开,苏倾容留不住人,悻悻作罢。

顾久初的注意力在苏敬鸣身上,兴奋叫道“师兄醒了!苏师兄,你还认得我吗?”

还魂草不是白吃的,苏敬鸣恢复了意识,像是刚睡醒的凡人一样,有些迷糊地道“你……是顾师妹?”

“对的!”顾久初激动,“我大名是什么?”

“顾久初。”苏敬鸣坐起来,扫视一圈周围的人,定定地盯住苏倾容,责问道,“小容,你怎么会在秘境里?你跟谁进来的?”

才醒来就晓得找她的茬,看来是没啥事了,苏倾容气呼呼地说道“伯父,我要是不在秘境,你以为你被苏立新夺舍了还能救回来?苏立新我杀了,你要骂我害他随便你骂,反正我不后悔!”

想起被夺舍的过程,苏敬鸣怔了怔,说“你没问他如何夺舍我?他夺舍我的手段很高明,以他的际遇,若没有人暗中助他,他不可能掌握那么高明的法术……”

乔昌辰插嘴“裴小姐问苏师妹如何处置那人,苏师妹怒极下手,我拦都拦不住。”

顾久初多疑,道“苏师兄被夺舍是裴小姐发现端倪,确认苏师兄被夺舍后,裴小姐马上抓住夺舍苏师兄的魂魄,不等我们审讯就要苏小姐处理那人……”

她觉得裴如昔不可信,看苏敬鸣的目光也染上怀疑“师兄,你真的是我师兄?”

……

……

草木稀少的戈壁遍布砂砾和石头,一只在乱石堆上捕猎的兔狲闻到风送来的气味,飞快地钻进岩石缝,小心翼翼地窥视。

不多时,兔狲嗖地躲回巢穴。

裴如昔和猞猁走过兔狲隐匿的岩石堆,猞猁故意掉了一块鱼干,说“昔昔,这里有只胆小的猫。”

裴如昔敷衍“嗯。”

一颗二阶养气丹从她身上掉了下来,滚到鱼干下。

两刻钟后,裴如昔和猞猁远去,兔狲把鱼干和养气丹捡回巢,各咬一口。鱼干被它烙下了牙印,丹药入口即化,兔狲咂了咂嘴,不知丹药被吃了,仔细地在地上找丹药。

它的小丸子呢?

哗!

兔狲头顶的岩石被搬走,它感知到恐怖的气息,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可爱的小东西,难怪讨她喜欢。”人类修士的手把它抱起来,抚顺它受惊炸开的毛,“不要害怕,我带你去找她。”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惊险

越过绿意寡淡的戈壁,裴如昔继续往前走,看到干涸开裂的河床。河床上有顽强生长的植物,河床后的大地是一丛丛植物,杂乱无章,像画家随意涂抹的色块,红、橙红、褐、土黄、淡紫皆有。

前世的姜完没有亲眼见过戈壁,今生的裴如昔见到了。

她挥出灵力赶走蹦到面前的毒虫,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顶帷帽戴在头上,说道“琥珀,你要不要戴帽子?”

“我也有帽子?”

“有的,宗族把我可能会用的东西都准备了。我有帽子,你也有。”

裴如昔取出宗族专为猞猁定做的帷帽,给它戴上,问“感觉怎样?”

琥珀戴着帽子跳动、猛回头,甚是新奇“这帽子有点意思,打架大概不怎么方便。”

须臾,一人一猞猁被一只脾气暴躁的蝎子袭击。

裴如昔退开,猞猁摘下帽子打蝎子。

蝎子是黑褐色的,身长八尺,尾巴高高举起,身上有火焰留下的灼烧痕迹,一对螯沾着干涸的血,八条腿断了一条,修为筑基中期。

在裴氏宗族的妖虫图谱上,这种蝎子昼伏夜出,极度护崽。不过,打它幼崽主意的人很多,因为它好养活,容易驯服,实力不弱,毒液还能炼制拓宽经脉的珍贵丹药。

观战片刻,裴如昔确定蝎子是雌性,怀疑蝎子脾气暴躁是被人偷了崽子。趁着蝎子无暇关注她,她施展法术,把蝎子身上的血迹刮下少许,准备用秘术追踪血迹的主人是否在附近,免得被人坐山观虎斗。

蝎子察觉裴如昔做的小动作,变得更狂暴,丢下猞猁攻击她。

它不会用法术,在追裴如昔时,猞猁钻进它身下的影子,利用影子敲断它的一条腿。蝎子的怒火顿时扑向猞猁,尾巴狠狠甩出,含有毒液的螫刺对准了身下。

猞猁从蝎子左边的影子闪到右边,敏捷地避开攻击,并抓了一把蝎子头部的影子。影子是没有甲壳的,利爪撕开了影子,蝎子的头部马上出现三道伤口,露出甲壳内从未见过阳光的白肉。

蝎子虽然没有灵智,但它意识到影子与受伤关系密切,想躲进阴暗无光的地下。

裴如昔不担心猞猁吃亏,以血迹为引,她使用了追踪秘术。

刹那间,一束只有她看到的光笔直地指向东北方,她的意识在眨眼间随着光飞到六百里之外的沙漠,“看”到一个缠着头巾的修士。

他是在蝎子身上留下血迹的人,此时正在和一群黄沙怪斗法。

黄沙怪是黄沙变成的精怪,个头有大有小,长得奇形怪状。它们不爱惹事,不惹它们就不会被它们袭击,若是不慎惹了它们,会被它们纠缠至死。

这修士应该没有故意引蝎子袭击她,裴如昔掐断了秘术,谨慎地用天眼神通将方圆三十里查探了一遍。

戈壁缺少水,天眼神通反馈的信息模糊。

这里动植物少,灵气浓度却不会比森林稀薄,能找到有价值的灵草、妖兽等。在距离她二十七八里的地方,有个筑基修士指挥几个炼气修士翻石头找东西。

石头下藏着毒虫毒蛇,神识不一定能发现它们,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咬。筑基修士带的解毒丹药还剩下一点,不愿冒险,拿着法器逼炼气期修士干活。

好巧不巧,裴如昔看见她的族人,毒虫咬伤他的手,令他的手爬满葡萄似的燎泡。

“不准偷懒!快点干活!”筑基修士厉声呵斥道。

他口渴,拔掉水囊的塞子喝水,有几滴水划过他的下巴,落入尘土中。刹那间,其中一滴水冒出一条四尺长的水龙。

它完全由清水组成,阳光穿过它的身体,投下闪烁虹光的影子。筑基修士猝不及防,被水龙一个摆尾抽飞出去。

当琥珀杀掉蝎子,水龙完成了任务,领着裴氏修士回到裴如昔身边。

认出猞猁和戴着帷帽的裴如昔,裴氏修士激动地道“小祖宗!果然是您!”

与他一同被筑基修士欺压的炼气修士跟在他后面,畏畏缩缩,生怕裴如昔也会奴役他们。水龙是怎么打死筑基修士的,他们看了全过程,放出水龙的裴如昔显然不是善茬。

裴如昔让水龙缩小到可以趴在帷帽上伪装饰物的程度,拿出一瓶解毒丹给同族,问“你叫什么名?”

族人放下扛在肩膀上的筑基修士,不敢要一整瓶解毒丹“小祖宗,这太多了,给我一颗就行。我叫裴典,排行是七十八。”

比裴向荣高一辈么?裴如昔温和地说“我给你,你拿着便是。”

裴典这些天吃了很多苦,得到裴如昔好言相待,两行浊泪不禁落了下来“小祖宗……”

他脸上有灰尘,被泪水冲出两道清晰的泪痕,裴如昔顺手给他一个避尘术,道“分两颗解毒丹给你同伴吧。”

“是。”裴典分好解毒丹,运功炼化药力驱除体内的毒素。

裴如昔把筑基修士的储物袋都取下,得到灵石、丹药、杂物若干。

此人不富,仅有的一件三阶法器即将报废。

他身上有灵兽袋,里面放着十几个养毒虫的格子,一些格子躺着上百只死去的毒虫,估计是为他陪葬的。

有些修士把灵宠灵虫视为工具,自己死了,灵宠灵虫也要死。

其余格子放着未驯化的野生毒虫,有的格子毒虫们互斗,有的和睦相处,有的只住着一个毒虫。突然,裴如昔伸进灵兽袋的神识感到疼痛,独居的毒虫奔向灵兽袋袋口,才探出半个头,就被游到裴如昔手上的水龙衔在嘴里。

神识的疼痛尤其难忍,裴如昔捂着额头,小脸煞白,冷汗一下子湿透了鬓发。

裴典“小祖宗?”

裴如昔拭眼角溢出的泪,道“我的神识被毒虫咬了,痛感很强烈,现在没事了。”

能够攻击神识的毒虫是罕见的,保护神识的法术、器物也不常见,她考虑到身体会被攻击,没考虑到神识会受伤。

呜,真的好痛!

疼痛在退去,裴如昔抓住衔着毒虫的水龙细看。

毒虫长着六条腿,通体泛着金属光泽,长度约一寸。她见识短,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但吃了亏不能轻易作罢,它要自由,她便夺走它的自由!

裴如昔强行契约毒虫,趁着契约未建立,毒虫的神识如海浪拍打她的识海,让她头晕脑胀恶心作呕。这感觉不比神识被咬好多少,她咬着牙忍受,意识保持清醒,引导契约冲击毒虫关闭的灵台。

灵台是识海的大门,毒虫害怕灵台被破开,神识立时缩回识海之中,全力巩固灵台。它的修为比裴典还低,然而它的神识强度堪比筑基初期的裴如昔,她跟它磨了大半个时辰,勉强把它的灵台叩开一条裂缝,使契约穿过裂缝渗进识海,给它的魂魄打下烙印。

至此,契约算是初步完成了,毒虫的小命被裴如昔掌握。

只是人给动物系上的绳子有可能被动物咬断,毒虫善于使用神识,未必不能抹除裴如昔留在它魂魄中的烙印。

通过魂魄烙印,裴如昔将毒虫给予她的神识疼痛如数奉还,把毒虫弄得奄奄一息。

猞猁一爪子拍中毒虫,拍得毒虫陷入太阳晒得滚烫的沙土里,它问裴如昔“昔昔,为什么你不弄死这只讨厌的虫子?”

裴如昔说“弄死不划算。”

弄死比较划算的蝎子是琥珀的战利品,裴如昔契约毒虫的时候,它将蝎子放进自己的储物空间内。

裴典等人默默疗伤,水龙杀掉的筑基修士不心疼他们,他们不止被赶着抓毒虫,还被赶着对付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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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激战

洪元吉!

与她有过节的洪元吉!

心在疯狂地预警,在此一瞬间,裴如昔本能地施展真水遁术逃走。

但洪元吉有备而来,一道灵力打断她的神通,将她留下。而且,他知道琥珀擅长影子法术,祭出了一个无比耀眼的光球。

瞬间,光明驱散一切黑暗、阴影,夜被昼取替。琥珀的法术立时失去效果,无法反击,亦无法逃离。

束手就擒吗?

不可能的!

在真水遁术未被打断时,习惯一心二用的裴如昔同时施展了水傀儡术;在真水遁术遭到打断之际,她留下自己和猞猁的水傀儡,真身出现在二十丈外,捏碎了一枚遁符。

夜空笼罩的世界被光明统治,得益于水傀儡的掩护,猞猁逃向与裴如昔相反的方向,也咬碎了一枚遁符。

金丹真人洪元吉何其强大,她们的赢面小,斗法不如逃跑。

就在这时,洪元吉发出了一声轻笑。

爬升至他头顶上空的光球绽放万千光芒,如同盛夏正午的烈日,撒落无穷热量。虚假的水傀儡顷刻间蒸发殆尽,不留下丝毫痕迹,裴如昔和猞猁无所遁形。

沙漠迅速升温,光芒范围内的鸟兽蛇虫失去水分,化作干枯丑陋的尸体。

两枚破碎的遁符跌落在黄沙上,谁都没有被遁符送走。

老奸巨猾如洪元吉,怎会料不到裴如昔有遁符?

他抱着抬起一对前爪捂住眼睛的兔狲,从容地拿出一块背面雕刻梅花的乌木小圆镜照向闭目流泪的裴如昔,将她纳入镜子里。

洪梅曾经用过的镜子,是他手中这面镜子的仿制品。裴如昔能打碎洪梅的小圆镜,不一定有本事打碎他的小圆镜。

跑远的琥珀扭过头一看,完全没有折回来的意思,反而张嘴向后方吐出裴如昔给的四阶符箓,筑起一面沙墙阻挡光芒。在它的位置,光明已经减弱,沙墙投下阴影,相助琥珀更快逃离。

它只是畜生,善于欺软怕硬,要求它与裴如昔共生死未免有些过分。可它会说人话,它看到潜入秘境的洪元吉,看到他捉裴如昔。

它有可能跟住在裴氏祖宅的戚左亭告状。

他要杀掉它,杜绝它告状的可能。

裴如昔尚未筑基,这只猞猁就跟她回家了,裴氏老祖宗怀疑它是戚左亭送的,洪元吉同样不觉得它是折服于裴如昔的魅力的野生妖兽。

照向沙墙的光芒变得有如实质,把沙墙刺出无数个口子,沙墙下的阴影随之消失。光的速度实在太快,阴影只存在了一个眨眼,饶是猞猁有神通,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逃离。

然而,洪元吉并没有看到被光芒刺伤的猞猁。

下一刹那,他感觉到威胁,不假思索地放弃追杀猞猁,激发了身上的防御法器。

“轰隆!轰隆隆!”

十二声巨响一致炸开,十二根水蒸气形成的柱子冲天而起,共同组成一个困住洪元吉的包围圈。无数黄沙飞上天空,混着极度滚烫的蒸气淹没了光球,化作遮天蔽日的云雾,使得黑夜重临大地。

在奔涌的蒸气当中,洪元吉的脸变得赤红一片,身上浮起一个龟甲外形的青黑色法器,挡下蒸气柱、黄沙、高温等攻击。

浓郁的云雾充斥着他的视野,他看不清周围有何物,心头的威胁感仍然在。他一边维持龟甲一边激发护身符,确保自身的安全不会受到威胁,才小心翼翼地展开神识感知环境,想弄明白蒸气柱是怎么来的。

裴如昔被他关进镜子里,猞猁逃走了,何人潜于暗中偷袭他?

突然,洪元吉伸向云雾的神识仿佛被毒虫蜇了一样,传来深入魂魄的剧烈疼痛。

“唔啊!”

他闷哼一声,闪电般收回神识,疼得眼角溢出湿润的泪。

天杀的!他应该用光球照破云雾!而不是傻乎乎地用神识感知环境!

不!他走神了!

敌人抓住他的破绽了!

无声无息地,一条一丈长的白龙自云雾中现身,晶莹剔透的牙像两排锯齿,凶狠地咬住洪元吉的上半身。

白龙由云雾构成,牙齿和四只爪子却是坚硬的寒冰。

龟甲和护身符固然能保护洪元吉不被咬伤,但森然寒意利用龙牙与龟甲的接触侵入,这是龟甲无法防御的攻击。

不出一个呼吸,龟甲表面凝结了薄薄的冰霜,洪元吉匆忙念咒召唤光球,想用光球对抗寒意。护身符能抵挡寒意,可寒意太诡异,护身符太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攻破。

云雾深处,光球在挣扎,洪元吉知道它在何处却看不见它,凭感觉叫它回来。看见挣扎的光球,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想到

“咯吱!”

保护洪元吉的防御法器经受不住水龙的咬合力,出现细微裂痕。

是裴如昔的龙!

她根本没有被他的小圆镜擒住!

她用假人欺骗了他!

担心裴如昔被捉住,急切地折回来攻击洪元吉。影子法术受制于光明,它吐出了裴如昔给它护身的三阶攻击符箓,想救出裴如昔。可洪元吉太强了,抬起手拂过,所有飞向他的三阶符箓一致停在空中,炸成了朵朵烟花。

“嗷呜!”

猞猁愤怒地咆哮,再次张开嘴,吐出一颗金灿灿的妖丹。这颗妖丹来自它的一位强大老祖宗,是神君和尊主赠送的,它每日炼化妖丹,

云雾深处,光球在挣扎,洪元吉知道它在何处却看不见它,凭感觉叫它回来。看见挣扎的光球,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想到

“咯吱!”

保护洪元吉的防御法器经受不住水龙的咬合力,出现细微裂痕。

是裴如昔的龙!

她根本没有被他的小圆镜擒住!

她用假人欺骗了他!

担心裴如昔被捉住,急切地折回来攻击洪元吉。影子法术受制于光明,它吐出了裴如昔给它护身的三阶攻击符箓,想救出裴如昔。可洪元吉太强了,抬起手拂过,所有飞向他的三阶符箓一致停在空中,炸成了朵朵烟花。

“嗷呜!”

猞猁愤怒地咆哮,再次张开嘴,吐出一颗金灿灿的妖丹。这颗妖丹来自它的一位强大老祖宗,是神君和尊主赠送的,它每日炼化妖丹,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退走

人不应该在同一个位置跌倒两次。

裴如昔曾被洪梅关进镜子,解决洪梅之后,她细细地反省一番,假设下次遇到类似镜子的法器要如何躲避、如何反击。所以,洪元吉拿洪梅用过的招数对付她,失败是必然结果。

洪梅还将裴如昔困在三尺厚的禁制内,使得她的遁符、神通双双失效,最后只能依赖神力脱身。这让裴如昔意识到,人不能把全部希望寄托于一两样事物,遇到意外,准备越充足越容易解决问题。

故而她的神通遭打断,仍有水傀儡骗洪元吉一时,遁符无用亦有假人骗他。

水傀儡术是她在往来市集买的,洪元吉作为最大的地头蛇,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这件事。他若是不能识破水傀儡,裴如昔才会觉得奇怪。

幸在雨州府秦氏舍得卖的水傀儡术不太高明,她的《上善若水》有消耗更少的法术,能制造不会蒸发且有血有肉的假人。

半成灵力说多不少,说少亦不算少,裴如昔使用了神通、水傀儡术,又做了假人,仍有充足灵力隐匿身形、气息。在隐匿的时候,她解开神力封印,使用神术袭击洪元吉,并命令不久前强行契约的毒虫噬神蛄出力。

猞猁炼化她给予的神力,与她心意相通,为她争取打破龟甲法器的机会。裴如昔控制仅剩骨架的白龙,一鼓作气咬碎口中龟甲。

“啪!”

这是龟甲裂成一块块的声音。

“砰!”

白龙用力过猛,崩散成一团冰尘,硬是在光球的照耀下营造出一片淡淡的阴影。猞猁从阴影中跳出,摇身长成身高十丈的大型妖兽,散发着不弱于金丹修士的威压。

它拥有老祖宗的妖丹,只要它愿意,随时能借用妖丹的力量。

琥珀抬起爪子一拍,妨碍它施展影子法术的光球立即飞出老远,射来的光芒反过来成为它的助力。

洪元吉却是个经验丰富的修士,光球被打飞,马上掐法诀叫光球回来。他料不到琥珀的爆发,惊吓之下,将小圆镜对准琥珀,镜中浮起一朵乌黑的花。

瞬间,镜中的黑花消失了,琥珀周围出现一片片巨大的黑色花瓣,它们包围着它,阴冷污秽的力量侵蚀它的血肉之躯。

毛发被花瓣碰触,纷纷脱落,露出被染黑的皮肉。琥珀感到火辣辣的疼痛,想起裴如昔讲过的陈道贤的死法,本能地化作阴影甩脱黑花。可是黑花认准它的灵魂,它变成阴影,险些被困在合拢的黑花花苞内。

琥珀遁走,黑花像尾巴一样追着它跑。

赶走琥珀的洪元吉接住飞回来的光球,望向裴如昔,掌中小圆镜长出几根带刺的青色荆棘。

他不想陪她玩耍了。

巧得很,裴如昔也不想和他纠缠。

琥珀拖住他时,她趁机施展天神传承中威力最强的神术。

洪元吉看来,她刚好完成神术,向他露出挑衅的嘲笑。

洁白的雪花落了下来,顷刻间铺满裴如昔视野内的黄色沙漠,冻结一切事物。洪元吉处在雪花飘落的范围,被一片雪花碰触,便浑身僵硬,难以挪动身体。

他咬碎藏在牙齿中的丹药,体内涌出暖流,肢体恢复灵活。雪花不断落下,洪元吉想钻进沙子逃走,苦于黄沙被雪花冻结,逃跑未遂,差点又冻僵。

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金丹真人,洪元吉一计不成,干脆化作一道流光在雪花中游走,试图跑出雪花世界。

随着雪花的飘落,青色荆棘缠上裴如昔的双脚,要将她困在原地。

她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忆起琥珀化为阴影也避不开黑花侵蚀,马上蓄起神力朝小腿呼出寒气。

荆棘、鞋袜和大腿往下的裤腿染上白霜,她稍微用力,荆棘噼噼啪啪地碎了一地,鞋袜和裤腿也碎了。她光着两只脚踩在沙子上,眼睛凝视着落雪下的洪元吉,双手结印。

雪花下得更多更猛,仿佛无穷无尽,洪元吉越来越吃力。他意识到他跑不出雪花世界,大喝一声,敞开小圆镜摄取追逐自己的雪花。

小圆镜不是防御法器,纳入神力形成的雪花,镜子迅速染上白色的霜。但性命比任何法器都要珍贵,凭着小圆镜的庇护,洪元吉将灵力注入光球,用法术点燃光球,再把光球打上天空。

“轰隆!”

光球爆炸,释放大量的热,美丽的雪花世界被融化,洪元吉得以撕开一个口子,从雪花世界中跳出来。他咬紧牙关,以法术搬来一颗火流星,轰击地面的裴如昔。

裴如昔变化法诀,雪花世界变形为一条龙,代替她挡住火流星,扑向洪元吉。

金丹修士太难杀了,洪元吉知道她有真水遁术,她不知道他有哪些法器、会哪些厉害的法术,留到以后再杀他吧。

萌生退意的裴如昔将大半神力注入雪花世界变形的龙,使用真水遁术逃走。

随着雪花的飘落,青色荆棘缠上裴如昔的双脚,要将她困在原地。

她挣了一下,没能挣脱,忆起琥珀化为阴影也避不开黑花侵蚀,马上蓄起神力朝小腿呼出寒气。

荆棘、鞋袜和大腿往下的裤腿染上白霜,她稍微用力,荆棘噼噼啪啪地碎了一地,鞋袜和裤腿也碎了。她光着两只脚踩在沙子上,眼睛凝视着落雪下的洪元吉,双手结印。

雪花下得更多更猛,仿佛无穷无尽,洪元吉越来越吃力。他意识到他跑不出雪花世界,大喝一声,敞开小圆镜摄取追逐自己的雪花。

小圆镜不是防御法器,纳入神力形成的雪花,镜子迅速染上白色的霜。但性命比任何法器都要珍贵,凭着小圆镜的庇护,洪元吉将灵力注入光球,用法术点燃光球,再把光球打上天空。

“轰隆!”

光球爆炸,释放大量的热,美丽的雪花世界被融化,洪元吉得以撕开一个口子,从雪花世界中跳出来。他咬紧牙关,以法术搬来一颗火流星,轰击地面的裴如昔。

裴如昔变化法诀,雪花世界变形为一条龙,代替她挡住火流星,扑向洪元吉。

金丹修士太难杀了,洪元吉知道她有真水遁术,她不知道他有哪些法器、会哪些厉害的法术,留到以后再杀他吧。

萌生退意的裴如昔将大半神力注入雪花世界变形的龙,使用真水遁术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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