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在上 - xp1024.com
《女帝在上》


第一章 成了华锦

大雪,黄沙,车队。

景玉躺在车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睁开又闭上,闭上又睁开,努力几次之后,她懊恼的扑在垫子上。

冬月十三是她遴选王夫的日子,却被人故意阻拦,冬月初将她骗出临安城迷晕,直到三天前醒来,才得知自己被掉包成了献给秦王的小美人!

她堂堂东川女君,竟被人算及至此!

“不行,不行,我得冷静,一定要冷静。”

她闷头继续趴在垫子上,思索着当下的情况。

同车的女孩苏鱼轻声唤道:“华锦,你怎么了?”

景玉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她,华锦是她现在的名字。

她闷闷出声,应付道:“做噩梦了。”

苏鱼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推开一丝车窗说道:“唉,三天了,听说翻过那座山,就到秦国武关了呢,华锦,你听说了吗,他们说秦王年轻英俊,你可想见?”

“不想见。”

她说的斩钉截铁,她敢去见秦王吗?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话说刚刚知道自己是要被送去给秦王做小老婆的时候,景玉表示瑟瑟发抖,老秦王还是被自己用计气死的呢,弄的小秦王每到他爹忌日就要千里飞鸽给自己送上一份恐吓书,听说自己的画像还在秦王寝宫里挂着,日日都被他用飞镖扎。

这要是真被送到了那个没了父亲心理变态的秦王跟前,还不得生吞了她啊?

为此,景玉表示拒绝,并顺带唾弃了一下夷国国君打不过秦国就送姑娘讨好敌人的下流行径。

苏鱼挪过来说道:“听说秦王英俊潇洒呢。”

景玉摆摆手:“姑娘,你太年轻别骗了,谁告诉你秦王英俊潇洒的,那厮一脸凶相,若是论俊美,唔郑国的那个九公子还不错,细皮嫩肉唇红齿白身材还不错,最主要人家有本事啊,现在是郑国的将军。”

苏鱼好奇了:“你怎么知道?”

景玉心说:我那几个妹妹天天八卦郑国九公子的事,做梦都想嫁给他,不止一次问我东川需不需要和郑国联个姻,我能不知道?

她干笑了两声:“我也是听说的。”

景玉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一个堂堂的东川执政公主,纵横朝堂三载有余,斗倒了多少老狐狸,更有气死老秦王的丰功伟绩摆在那里,莫名其妙被人卖了这事铁定就是她人生履历上的污点啊,为了保住名声,打死她她也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郑王的那群崽子竟然敢来打劫车队,然后果不其然就被等着接美人的秦国大军围了。

两军刚打起来,景玉就立马爬起来看,见四处混乱,知道这是逃命的绝佳时机啊,她二话不说,当着苏鱼的面,‘咣当’一脚踹掉车门,撩起裙子就往下跳,看准方向撒腿就要跑,关键时候就被拖了后腿。

苏鱼死死地拉着她:“华锦,华锦,我知道你不想去秦国,可是外面这么乱,你跑不掉的,而且你一走,你在芈罗村的亲人怎么办?国君会去找他们麻烦的,华锦,你不能跑。”

第二章 遇明淮

她不让景玉跑,景玉急了,外衣不要了,中衣也不要了,穿着小褂子就往外冲。

她可不能待在那里,不管是去了秦国还是被带去郑国,对她都没有好处,毕竟半年前,她才从郑王手里骗了三百里地过来呢,郑王反应过来肠子都悔青了,听说还郁闷了许久。

不过她现在慌着逃命,可没工夫去想这些,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往前跑,有流矢钉在她的脚前,她急急止住步子,却还是扑在了地上,但又立马爬起来,蹲在地上往四周一看,看见一匹马,立马咬牙往那边狂奔。

身边都是砍杀在一起的士兵,双方都杀红了眼,景玉不管这些,弯着腰绕着过去,刚要上马脊背就是一寒,她立马转身让开,却被人一把拎住胳膊。

“瞎跑什么?想撞在我剑上吗?”

是个将军,盔甲上沾着血迹,抓着她的手茧子咯人,皱着眉头看起来很凶,他手里沾血的长剑,此时恰好就抵在了景玉的小腹,再往前一步,还真就能刺了她。

吼了她一句,将军手腕一翻,剑尖顺着她腰侧滑过,直接刺向她身后的人,景玉直接撞在他肩上,被他的力道反弹了出去,将要摔在地上时,又被他一把拉住扯了回去,景玉的头发被砍断了一缕,她吓了一跳,紧紧拉住将军的胳膊。

她在寻求保护。

将军扫了她一眼,并不曾将她推开,一手拉着她,一手提着长剑,如同修罗一般,砍杀掉所有朝他冲来的敌人,不过半刻,他脚边就是十几具秦兵尸体。

“松手。”

他语气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景玉力气刚松了一些,他就提着剑往前走,一路砍杀着往前去,根本无人能伤他半分。

他是谁?

景玉一时间想不起来,但不曾坐以待毙,抓住机会翻身上马,一踢马肚往早已寻到的方向跑去。

“驾,驾。”

有赖于东川第一剑客江寒的教导,她逃命的功夫还是不错的,最少骑马的姿势很漂亮,眼瞧着要跑出这片乱区了,一支羽箭朝她直直飞来,目标就是她的后心,她吓得立马拉住缰绳要调头,耳边一寒,一把剑擦着她的耳朵打在羽箭上,直接将羽箭钉在了地上。

景玉吓出一身冷汗,立马捂着自己的耳朵,却在这时腰上挽上了一根绳子,被人用力一拉生生飞了回去,后背撞上了坚硬的盔甲,差点让她内伤。

“唔咳咳咳”

那人放开了她,回身砍去一个秦兵,她这才看清那人,还是那个将军,浑身肃杀,一副寡言少语的模样。

好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他。

将军砍杀了两个人,见她看着自己不动,弯下身子把她扛在肩上,大步往她方才跳下来的马车走去,车里的苏鱼吓得不行,瞧着景玉被丢了进来,立马挪过去扶她。

景玉出声问道:“你是谁?”

他一回头,目光幽深,脸颊线条尚显温润,右脸上还有一道淡淡的刀疤:“明淮。”

明淮?景玉愣住,他就是郑国九公子明淮?

第三章 秦王来了

说好的细皮嫩肉唇红齿白呢?

明淮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拎着剑就走,随手杀了两个秦兵,又往人多的地方冲去。

苏鱼急忙挪过来,她该是很害怕,语气颤抖继续劝她:“华锦,你就别跑了,跑不掉的,我们的父母亲人都在夷国呢,我们要是跑了,国君会去找我们的父母亲人的。”

景玉不死心,一看周边没什么人了,立马就把脚伸出去,一把长剑就擦着她的鞋尖钉在了地上,她身上一寒,抬头一看,明淮正好杀了一个秦兵,抬头看过来,见她蹲在车边不敢下来,然后继续砍杀。

这孙子,竟然还盯上她了。

景玉暗暗咬牙,他盯着,自己还怎么跑?

有流矢射到了马车边上,苏鱼大叫起来,明淮又过来她们这一边了,砍杀掉身边的秦军冷声呵斥:“闭嘴。”

他气势太过凛人,苏鱼立马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景玉大胆的问道:“郑国可是要劫人?”

明淮回身砍下一个秦兵的胳膊,再一剑封喉,苏鱼厉声大叫一声就晕了,热血溅到了景玉脸上,她早就习惯了,淡定的一擦,在脸上留下了一片血污。

杀完了人,明淮背对着她,惜字如金:“不是。”

他的语气很笃定,要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就被骗了。

但她这三年的执政女君可没白当,郑国敢来打劫夷国给秦国送美人的车队,摆明了就是挑衅秦国,难不成还会好心放她们返回夷国,再者秦王好面子,本来给他的美人被郑国劫了,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人都抢回来,郑国不趁着这个机会拿点好处,景玉是说什么都不相信的。

果然,秦兵一退,郑国大公子明季看着几车的美人,大手一挥:“尽数带回,充入军中为妓。”

“等等。”明淮提着剑过来,剑尖还黏腻着未干的血迹:“这些是夷国给秦国的,若是郑国劫了人还充入军营,那就是直接得罪秦夷两国了。”

景玉在远处直点头:说得对说得对,一帮愣头小子可不能干坏事啊。

明季甚是狂傲,听完明淮的话,只是一声大笑:“郑国何惧秦夷?”

他这话无异是最鼓舞气势的,郑国士兵欢呼起来,被送去的女孩们却个个变了脸色,不少人哭起来。

明淮上了马,看着山脊处的烟尘:“大哥如此有气势,那就把话当面去与秦王说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景玉心道不好,立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山脊之处,烟尘滚滚,大旗招摇,黑甲铁骑。

秦王来了!

方才还一脸狂傲的明季脸色微变,看向明淮,他依旧面色淡然,根本不把秦王放在眼中,慢条斯理的拿出一张帕子,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景玉要是没记错的话,三个月前,这个明淮才灭了秦国三千人,杀了秦王的兄弟,伤了秦王的叔叔,这人就是个一切靠实力说话的主啊,比那个只会张着大嘴巴子‘呱呱呱’的明季厉害多了。

第四章 将军,我来...帮你

景玉安心多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们俩都和秦王有仇,而且这个明淮可是个被江寒亲口夸赞的主,应该能靠得住。

有了这个认知,景玉就待在马车上看。

秦王亲自来,阵仗不小,可把其他女孩感动哭了,悠悠醒来的苏鱼听景玉说是秦王来了,拉着她喜极而泣。

“我们将是秦王的女人,他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他来救我们了。”

这话听得景玉一身鸡皮疙瘩,要真的要选一个人牺牲自己的名声,那她宁可选明淮,好歹她只是气病了郑王,道个歉赔个罪还是可以转圜一下两国关系的,要是跟了秦王还是算了,她就等着被活剥吧。

秦王不能赢,一定要输,必须输,不然她的小命就要没了。

景玉一脸悲壮的看着他们打,两军交战,比刚才还要混乱,都看不清谁是谁了,不过郑军刚刚杀了一场,现在明显体力不支,已经显露了败绩。

突然有人爬了上来,苏鱼立马拉着蹲在车窗前看的景玉往里缩,景玉回身就看见一身狼狈的明季,灰头土脸该是刚刚被打了一顿。

明季瞪着她们语气凶狠:“闭嘴,敢乱叫就杀了你们。”

景玉看了他两眼,识趣的不说话,心里却十分鄙夷:似乎方才这个人才说了那句‘郑国何惧秦夷’的话啊,啧啧啧,打脸了吧。

明季蹲在车门那里小心的往外看,景玉也伸着脑袋看,但是人实在太多了,场面也太混乱了,他根本看不清秦王在哪。

明季一手拉住景玉把她推下去,景玉摔在地上,刚抬头明季就用长剑指着她的脖子。

“去,过去看看,快去。”

卑鄙小人!

景玉暗骂一句,先退了一些,避开他的长剑,这才往混乱的地方过去,不过她走得很慢,仔细的注意着周围。

逃还是不逃?

她过了马车,突然回身就往无人那方跑,利索的翻上一匹马,一拉缰绳,马蹄高撅,颇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但是这匹马太有脾气了,带着景玉就往人堆里扎,还隔着老远景玉就看见了在和秦王酣战的明淮,郑国的另外几位公子早没影子了。

嗯?不对,秦王!

这厮认得自己,不能让他看见自己。

她刚想完,胯下的大马就把她掀了,不偏不倚的对着明淮飞过去。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景玉一捂脸:“将军,我来帮你。”

明淮刚把秦王挑下马,“哐当”一声响,自己就被突然飞过来的景玉撞了下去,一起跌在地上。

秦王已经站起来,挥剑就朝明淮看,看清他身边的人怔了怔。

“是你。”

景玉捂住脸,大叫着往明淮背后躲:“不是我,不是我。”

秦王眼睛都烧起来了,一口大白牙紧紧地咬着,悲愤长啸:“拿命来。”

他的目标变成了景玉,明淮趁机翻身而起一扫,秦王跌在地上,被他剑指咽喉。

被抓住的秦王还是盯着景玉:“妖女,本王要杀你了。”

第五章 秦王耍帅失败

明淮回头看着景玉,狐疑问道:“妖女?”

景玉捡起一根战戬,对着秦王的后脑勺重重一敲,秦王白眼一翻就趴地上了。

她一擦鼻子,义正言辞:“他嫉妒我长得好看。”

明淮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一手提起秦王丢在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马,举剑大喊:“秦王被捉,尔等还不住手。”

他高声一喊,气势如虹,让所有人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手中愣住,一时间安静下来。

擒贼先擒王!

郑军体力不足,力战可不是办法,先捉住秦王无异是最好的办法了。

景玉心想:难怪他瞄准了秦王不放,原来是想的这一出的。

明淮横剑在秦王的后颈,目光扫过秦国的几位将军,依旧掷地有声:“尔等回去告诉相国赢江,郑国必不会苛待了秦王。”

他要把秦王带回郑国?还要与她们同路?

这可不行,秦王这厮认得自己啊。

景玉还没出声反对呢,就被他一手提上马背,甩在自己身后,为了不掉下去,景玉只能抱住他的腰身,明淮一踢马肚,带着他们俩跑去了郑军后方。

景玉敲敲他的盔甲:“那个将军,我个人觉得你把秦王带回去不好,容易挑起战端。”

明淮到了地方勒马停住,还是那副寡言少语的模样:“下马。”

景玉忙跳下来,他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她:“即便是有了战端,也不会让女子去拼命。”

景玉拉住他的缰绳:“那你可曾想过,战乱一起,家不成家,夫君战死,吃苦受累之人仍是女子?”

她眼中执着,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盯着明淮对他产生了极大的质疑。

明淮依旧淡淡的,让人摸不透情绪:“若如此,便不娶。”

他抽回马缰,驱马往前,将秦王交给郑军,交代他们好生照顾。

景玉站在原地,看着已经撤退的秦军,心里还想着明淮那番话。

若如此,便不娶。

没想到这厮觉悟还挺高。

她回了马车,苏鱼已经吓傻在马车上了,明季也不在了。

一见景玉回来,她大哭起来:“华锦,我们怎么办?”

景玉一叹:“秦王耍帅失败,和我们成队友了,结伴去郑国。”

她语气轻松,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心里却想着主意。

从这里到南阳,有两天的路程,无论如何,她必须在两天之内放了秦王,或者让秦王放过她。

要是秦王那个大嘴巴子把她是东川女君的身份泄露了,景玉敢掐着良心保证,郑王立马就能把刀架自己脖子上去东川要钱要地。

她有这个觉悟,对郑军围着马车把她们带回南阳的事并不是很上心。

只是老天有眼,秦王的那辆马车半道上竟然车轮飞了,惊了马,好不容易才被安抚下来,车里的秦王也被摔醒了,但是整个队伍都走不了了。

明季眼红明淮活捉了秦王,想贪功,执意要原地停下等着马车修好。

明淮指着离的最近的景玉她们的马车:“要么,等着被秦军的援兵围剿,要么,请秦王去那里将就一下。”

第六章 你得叫我一声小姨

他指头一伸,还在看热闹的景玉立马就缩了。

阿西巴,让秦王来和她坐一块,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好吗?

但是她动作慢了一步,秦王已经瞄见她了,咬牙切齿的过来:“本王将就。”

他来到车前,看见苏鱼,十分嫌弃:“这个赶走,这个留下。”

景玉打了个寒颤,捂着脸都不敢动。

完了完了,真要出人命了。

苏鱼被带去其他马车,秦王跳进来,浑身阴森的盯着景玉,伸手就要掐她的脖子。

“小妖女,本王要为父君报仇。”

景玉一把握住他的手,语气慎重:“等等,我觉得我需要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故意气死你爹的,而且,现在我们俩都身处敌营,你就不觉得我们应该结个盟吗?”

秦王力气大,景玉还真弄不过他,被他直接掐住脖子按在了车壁上,盯着景玉的眼睛都冒火了:“结盟,你是害怕你东川女君的身份暴露吧,本王可不会被你算计了。”

景玉咳了两声,视线被他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用力掰着他的指头:“你要是跟着去了郑国,你们秦国是会吃亏的,我们结盟咳咳咳,我帮你离开郑国,咳咳咳轻点,我要被掐死了。”

秦王松了些力气:“你能帮我离开郑国?”

景玉大口喘了几下:“当然,不过我有条件,你走的时候,把我也带上,有什么恩怨,我们找个地方自己解决,别在郑国跟前,如何?”

他沉吟了半刻,放开景玉,景玉立马躲得远远的,坐在角落看着他。

秦王抬起手巴掌:“你要是敢骗本王。”

景玉立马出声:“击掌为誓,绝不骗人。”

说着上去在他手巴掌上一拍,又继续警惕的看着他。

秦王盘腿坐着,马车被他占去了大半个,景玉就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走了一路,谁也不来鸟他一下,秦王也很烦躁。

景玉看看他,小心开口:“赢闵啊。”

他脸色阴沉:“本王名讳其实你直呼的?不知礼数。”

景玉撇撇嘴:“你喊我妖女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东川的执政女君?再说了,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小姨。”

他脸色更阴沉了,让自己叫她小姨,做梦。

景玉的堂姐是赢闵的后妈,当年差点把赢闵从太子之位上弄下来,后来景玉使计气死了老秦王,赢闵继承了王位,把后妈和同父异母的弟弟都赶出了秦国,秦国和东川算是闹翻了,为此赢闵对整个东川都很有意见,特别是对景玉。

走了半日停下休息,明淮亲自过来给了赢闵一个馕外加一壶水,看了看坐在角落的景玉,把自己手里另一个馕递给她,一言不发的走开。

赢闵吃不下去这种东西,嫌弃的丢在旁边,景玉撕下来一块慢悠悠的吃:“别挑食,不然你得饿死。”

他看了景玉一眼,满是嘲讽:“在东川呼风唤雨的女君,怎么也跟贱民一样了,话说,前些日不是还听说你要遴选王夫吗?怎么才一个月,就成这副模样了?”

第七章 色诱也得有资本

景玉愤恨的啃着馕呛声:“体验生活,你管得着吗?”

赢闵推推她:“你别是被人下套了吧?毕竟你天生招人恨,仇家不少,在你选王夫之前把你弄走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把你安排送去给我,这心思有点歹毒,害你还不够,还想借刀杀人,把我也连带上。”

景玉撕下一大块馕塞他嘴里:“你给我闭嘴,再说我揍你啊。”

本来被人弄到这个地方来,她已经很气愤了,一提起来心里就窝火,偏偏这个赢闵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捋她的倒毛吗?

只是她刚塞完,就瞧见明淮看着他们,景玉心里一惊,别是被他看见自己对赢闵动粗了吧?

赢闵知道她怕什么,故意猛咳起来,果然,明淮起身过来,看了看她,给赢闵拍拍背。

“秦王无事吧?”

赢闵指着景玉:“九公子可看见了,本王虽为俘虏,但好歹也是一国之王,任由这个奴才动手,九公子可要给个交代?”

按理说,景玉她们这些女孩,原本都是送去给赢闵的,要处置也是赢闵处置,可是赢闵不是饭桶,有自知之明,自己都成俘虏了,那这些女孩铁定是与自己无关了,是不是处置自然是要问过郑军的意思了,再说了,他一个俘虏亲自处置,万一郑军舍不得,那还不是白费,既然要收拾景玉,自然就要狠狠收拾。

景玉对他的心思很清楚,立马看向明淮,眼泪说来就来,一副楚楚可怜娇娇怯怯的可怜样:“将军。”

她这一声叫的可谓是千回百转余音绕耳,赢闵直接打了个哆嗦,见鬼一样看着她:“你正常点,色诱也得有资本。”

景玉没理他,依旧看着明淮。

只要明淮不松口,赢闵这个王八羔子就不能把她怎么样,万一明淮松口,再被赢闵一挑唆,自己虽然不一定会死,但是受苦是免不了的了。

一时硬气吃苦头这事,她做不来。

明淮毕竟年轻,再怎么顾全大局看见一个姑娘那样看着自己,也终究狠不下心肠:“你下车,去其他车辆。”

景玉大喜过望,没想到他不仅没惩罚自己,竟然还让自己远离赢闵,这可是大福气啊。

于是景玉立马起身下车,却被赢闵黑着脸一把扯回去砸在车上,胳膊一拦把景玉挡住:“九公子也太过疼惜佳人了吧?”

明淮站直扶着自己的佩剑,还是面无表情:“秦王何意?”

赢闵拽的二五八万,语气不善:“本王让九公子处置这个奴才。”

景玉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都成俘虏了还摆什么秦王的架子啊,审时度势懂不懂?

显然赢闵不懂审时度势,依旧和明淮叫板,明淮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还是那副冷漠脸:“要是我不处置呢?”

赢闵继续摆谱:“那本王只是亲自去与郑王说九公子苛待本王了。”

卑鄙!

景玉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他,然后看向明淮,他同样看了自己一眼,然后转开目光。

“你下来。”

第八章 在宫里从不缺女人

景玉心里一咯噔,赢闵则满意的笑了起来,放下手示意景玉下车。

景玉磨蹭着下去,早就在心里把赢闵千刀万剐了,他是猜准了自己还要依靠他离开郑军,不仅不会和他翻脸,还会帮着他出主意才这么折腾自己的,真是卑鄙到他老家了。

下了车,景玉站在明淮身边,等着他打自己几个嘴巴子或者是把自己绑了牵在马屁股后面跟着走,心里默默为自己悲哀了一小把。

明淮抱拳:“秦王休息吧。”回头又看着景玉:“跟我来。”

景玉瞪了嘚瑟的朝她挥手告别的赢闵一眼,跟着明淮走开,稍稍落后他一步。

“你与秦王相识?”

他突然这样问,景玉怔了怔才回答:“不识,只是秦王知道我是要被送去秦国的,所以与我多说了两句话,我性子暴躁,气急了也没把他当秦王。”

她这话半真半假,明淮听出来了,却也没有细问,反而停下来:“你若当真想离开,我可以为你安排去伺候秦王,只是秦王会不会带你走,就要看你自己了。”

景玉一时没明白过来:“伺候?”

“你不懂怎么伺候人?秦王是个男人,在宫里又从不缺女人,所以”

他没说完景玉就拒绝了:“宁死不去。”

明淮稍稍诧异了一下,继续往前走:“随你。”到了最后一辆马车前,他停住脚步:“上去吧。”

这下轮到景玉吃惊了,看看马车,正要说话明淮就走了,似乎只是把她带到这里。

这厮还真不错,当着赢闵的面不说话,却还是把她带到了其他的马车上,要是赢闵知道会不会直接气死?

上了马,一看苏鱼也在这,景玉猜想大概是明淮故意的吧,也就安心的坐下了。

没一会儿车队上路,明季带兵在前面,明淮则骑马跟着最后面,景玉自车窗看了看,清楚的看得见他,还是那副冷漠脸。

景玉摸摸自己脸自语道:“难不成是因为那一道伤疤?”她轻轻一叹:“挺俊俏一小伙子,可惜了。”

这一路该哭的女孩还在哭,景玉则十分淡定,反正哭也没用,还不如养点力气想想怎么才能在那个狼窝保住自己的清白呢。

她想着想着就盯上了后面跟着明淮。

他应该靠得住吧?

景玉暗暗咬牙,她这想法还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的。

虽说明淮救过自己,相比起其他人而言,他应该是比较靠得住的那一类了,可万一他是个衣冠禽兽怎么办?就凭他的力气,景玉自问还真蛮干不过他。

她立马摇头:“不行,太冒险了。”

一路纠结到了夜里,郑军寻了个地方扎营,所有的女孩依旧待在马车上,被大军团团围住,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景玉一直坐在车窗边,看着郑军几人一堆围在火塘前,盯着火塘若有所思。

有脚步声接近,一下子拉开车门,几个女孩被吓坏了,那人背对着火塘,景玉只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对他的相貌一无所知。

他似乎看了一圈,粗声粗气的问道:“今日与秦王同坐一车的人是谁?”

第九章 龙困浅滩

景玉吓了一跳:现在找自己做什么?难不成那个明淮当真要把她推去给秦王?

她后背湿了一片,不动声色的往里缩,那人见没人搭理,十分烦躁的随手拉起一人大声问:“是不是你?”

那个女孩也吓坏了,忙指着景玉和苏鱼:“她们是其他车上上来的,是她们俩。”

苏鱼说哭就哭,立马拉着景玉,那人不等她们说话就把她们两个都拉了下去,推推搡搡的带去一处营帐,再把人推了进去。

里面布置简洁,赢闵就坐下虎皮榻上,面前的小几还摆着酒水,看模样并没有被苛待。

赢闵看见进来了两个人,本来是不大高兴的,又一看苏鱼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些满意了,勾勾手指开口:“过来。”

景玉拦着苏鱼:“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过去。”

苏鱼微微垂眼想了想,看了看赢闵,细细打量了他两眼,绕过景玉听话的过去。

“哎你。”

景玉刚出声,苏鱼就跪在了赢闵的脚前,赢闵挑起她的下巴细看:“模样还真是不错,叫什么名字?”

苏鱼脸上微微露了喜色:“奴叫苏鱼。”

赢闵笑起来:“不错,倒酒。”

苏鱼恭顺的拿起酒勺从坛子里打酒,景玉看朝一旁,都不乐意继续看了。

赢闵看了景玉一眼,语气傲慢:“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看来此话有误了,该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他在嘲弄景玉对自己的欺负束手无策,景玉听得出来,也知道他对自己能帮助他离开郑国的话不信任,是想借此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为此说道:“古语,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由秦入郑,如龙困浅滩,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赢闵笑起来:“伶牙俐齿,那你就给本王跳上一曲舞,若是舞得好了,今晚本王就留下你伺候。”

景玉恨不得抱起那个酒坛子摔他头上,忍了又忍才把心里的火气压下去:“抱歉,奴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更别说跳舞了。”

赢闵微微皱眉,苏鱼看了看他们俩,急忙说道:“大王,奴会跳舞。”

她想让赢闵留下她,好扒紧赢闵这棵大树。

赢闵和景玉都是和老狐狸们过招的,对她的心思一看就透,都用不着猜。

景玉愤愤说道:“他一个俘虏,伺候他做什么?”

苏鱼低垂着眉眼不说话,赢闵则笑起来:“好,那你便给本王舞上一曲,你过来伺候酒水。”

他指着景玉,语气不容的景玉拒绝,苏鱼起身过去,到了景玉面前小声说道:“伺候好了秦王,说不定我们就能离开,总好过以千人为夫,华锦。”

景玉越过她的肩头看着赢闵似笑非笑的眼神,略带嘲弄的说道:“你信他?天真。”

她走着过去,在苏鱼方才的位置跪坐下来,无乐无曲,苏鱼却跳的娇媚万千,赢闵一直看着,嘴角带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和景玉说话。

“即便龙困浅滩,龙也是龙,自会腾飞。”

景玉拿着酒勺淡淡一笑:“说得简单,那你飞啊,我就看着。”

第十章 与死无异

他吃瘪,端起酒樽饮了一口,阴着脸色:“你不信任本王的能力?”

景玉给他打酒,举止从容:“狂妄自大,傲慢轻敌,做事随性,不顾大局,若换做是我,别说是区区几个美人被劫,即便是国相赢江出事,我也不会带兵前来,更不会亲自上阵与明淮交手,秦王让我如何信你的能力?”

赢闵脸色有些不对,‘嘭’一下放下酒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本王是秦王。”

景玉看着他的眼睛“但你与我一样,离开了自己的领地,就什么也不是了。”

她说的是实话,赢闵无法反驳,松开她的下巴,沉吟了半刻,将自己的玉佩放在桌上:“一个月,若是一个月你能让本王离开,那我带你一起走,若是你不能让本王离开这里,那我就只能把你送去给郑军玩弄,你该是知道,若是丢了清白,即便是回了东川,你也必死无疑。”

景玉静默的看着他的眼睛,拿起玉佩收下:“一言为定。”

赢闵再次拿起酒樽:“出去,本王要安寝了。”

景玉起身,到了苏鱼边上让她不用再舞,想要一同出去,结果赢闵又出声了。

“今晚,本王要她了。”

景玉微微一惊,苏鱼已经欢天喜地的过去跪在他脚下了,瞧着匍匐的苏鱼,景玉轻轻一叹出去。

把清白给了赢闵根本不值,可惜苏鱼不听,那她也没办法了。

出了营帐,放眼四顾,景玉这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营帐里已经有了异动,苏鱼娇娇媚媚的一声大王,景玉立马猜到他们要干什么了,抬脚走去不远处的火塘。

郑军大多已经睡下了,只剩下火塘里的火苗还没有熄灭,她过去坐下,抱着自己靠在膝盖上,任凭身上落了雪花也不动,头发被刺骨的寒风吹起,没几下就杂乱在了一起。

赢闵被俘,人人都知,她流落郑军,则无人知道,所以,她必须帮赢闵,利用秦国的势力,让自己离开。

她微微一叹,身上突然一暖,是一件蓑衣,景玉立马坐起来,却是明淮,他拎着两根柴,丢进火塘里,在景玉对面坐下,也是披着一件蓑衣,依旧是一张冷漠脸。

“多谢公子。”

“不用。”

明淮往赢闵的营帐看了一眼,兀自拿了一个棍子捅火:“看来,以你的姿色,入不了秦王的眼。”

他语气平淡,虽是在说景玉姿色不够,却让人听不出嘲讽的味道,景玉也淡然回道:“秦王宫美人无数,都是绝色仙姿,华锦姿色平平,入不了眼也是福气。”

“哼~”他轻轻笑了一下,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你到想得通,只是不跟着秦王,等到了南阳,你应该明白自己会被如何吧。”

景玉不说话,裹着蓑衣坐着,许久才出声:“若真如此,就请公子将奴送去做苦役吧。”

明淮似乎早有所预料,放下手中木棍,看着渐渐变大的火势说道:“每年,都会有不少女孩像你这样选择,不过后来,她们都死了。”

她苦笑起来:“若真成了供人寻乐的女子,与我而言,与死无异。”

第十一章 我不需要男人的施舍

明淮抬眼微微一扫,伸手烤火,语气依旧淡淡的:“随你。”

又得了这两个字,景玉也就不再多说,静默的坐了一夜,明淮也像她一样静默的坐了一夜,谁都没在说话,只是火塘里的火没有熄灭,临近天亮,苏鱼才从营帐里出来,发髻散乱,衣裳微乱,看见景玉和明淮,脸色微微赧然。

明淮起身离开,苏鱼这才过来坐到了景玉旁边。

“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我,可是华锦,你有没有想过,跟着秦王,说不定我们还能够离开。”

景玉扫眼一看,就看见她脖颈间的嫣红,淡淡一笑:“秦王现在只是俘虏,不值得牺牲你的清白去换一次渺茫的离开机会,你若当真想稍保尊严,大可去伺候大公子明季或者其他公子,在郑军,他们可比秦王说话管用的多,而且,以你的姿色并不是难事。”

苏鱼撩起自己耳边散落的碎发,也笑起来:“说得容易,你觉得爬上一个被俘的秦王的榻简单,还是爬上一个郑国公子的榻简单?你与九公子几次交集,但他呢,可有说过半句让你伺候的话了?说白了,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景玉起身说道:“说白了,我不需要男人的施舍,更不需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做交换。”

苏鱼脸色微微难堪,嗤笑出声:“那等你承欢他人身下的时候,再这么硬气吧。”

这话说的景玉想扇她,想想又觉得不值,等天色大亮差不多大家都起身了,景玉抬脚回马车,苏鱼也跟着她一同回去,赢闵原先坐的马车已经修好了,景玉和苏鱼自然也回到自己原先的马车,只是谁也没有搭理谁,启程时,苏鱼被赢闵叫了过去,车里就剩下景玉一人了。

她靠在车壁上抱腿坐着,在心里想了许多法子。

赢闵要想离开,那自然就需国相赢江来郑国要人才行,不割地赔钱是不可能的事情,搞不好就会兵戎相见,但是赢江又是个固执的老头,这次赢闵私自带兵出来,赢江一定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放任让他胡闹,弄到被活捉的局面。

可是依照赢江的性子,只怕宁可让赢闵死在郑国也不会割地来换他吧。

景玉叹了一声:“这还真是个伤脑筋的活啊。”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蓑衣,记起明淮来,虽说明淮在南阳的权力似乎不大,但是貌似在军中很有号召力,比明季那个空架子要好太多了,赢闵又是他活捉的,到底是把赢闵送回郑国都城还是留在南阳,他应该是有决定权的,但是那个明淮一看就是闷葫芦,让他开口多说一句,只怕有点困难了。

她稍稍沉思了半刻,觉得还是要从明淮下手才行,毕竟他对自己似乎有心想帮。

有了这个心思,景玉立马把头从车窗伸出去,看了一圈,没看见明淮,猜想他该是在队伍最后面警惕着,只能缩回来自己坐着。

半道休息的时候,她自己下车了,往车队后走去,到没人拦她。

第十二章 小怂货赢闵

到了最后面,才发现坐在一个小山丘上的明淮,背对着车队看着远处,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比前两日的板砖脸多了一丝桀骜,即便是休息着也不忘警惕,景玉过去,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继续盯着自己方才看的地方。

景玉在他身边坐下:“九公子是在担心秦军跟来?”

明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景玉故意说道:“秦军不会跟来的。”

“为何?。”

他肯接话景玉就有的说了,淡淡一笑说道:“秦王在你们手里,秦军追击,一旦威胁到郑军,那很有可能拿秦王开刀,反倒是他们不追击,以和谈来解决此事,对秦王反而有利。”

明淮捡起一根细细的枯枝,指着远处山头:“看那。”

景玉看去,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却故意装傻:“那里怎么了?”

明淮勾勾嘴角:“最少有八千秦军尾随,而前面,就是鹿忧泽。”

景玉看了他一眼,多少有些欣赏了,又看向那方山头问道:“你一直走在车队最后,就是警惕着他们?”

他没应声,景玉猜想自己该是猜中了他的心思,若真如此,那这伙秦军大概就是准备着在鹿忧泽对付他们了,若真如此,那可好办多了。

景玉微微垂着眼,不料明淮却开口了:“你想帮着秦王逃跑?”

景玉:“”

小伙子不带你这样的,我就是那么一想,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淮回头看着她:“你也知道秦军跟来了?”景玉没应声,他又笑起来:“说的倒也是,只怕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明白秦军一路尾随会在鹿忧泽埋伏,其他人哼~”

他这个尾音满满的都是不屑,景玉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这厮战功赫赫,她在东川的时候不止一次听闻,只是他生母身份低微又早亡,所以他一直靠着郑国四公子明德,来南阳也是明德安排。

明淮突然问道:“我很好奇一件事。”

“何事?”

他笑了笑,脸上多了两只酒窝:“你这么聪明,为何不开口让我收了你,反而打了那个小怂货的主意?”

小怂货?谁?秦王赢闵吗?

“”景玉心道骂得好,那厮就是小怂货,想清楚就接话了:“奴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清楚公子不会收下奴,否则不用奴自己开口,不是吗?”

明淮认同的点点头:“你说得对。”

我说的当然对了,就你这样的闷葫芦,期望你主动开口,估计我成灰了也等不到一句呢。

景玉默默腹诽,继续说道:“既然知道秦军会在鹿忧泽埋伏,那公子有什么主意?”

明淮看过来,眼中微微含笑,语气稍稍有些轻佻:“我只负责把赢闵带回去,其他人与我无关,至于你,你要是愿意求我,我可以考虑把你一起带走。”

你是有病吗?

景玉特别想回敬他一句,想了想又忍住了,只是说道:“公子不顾郑军死活,只怕带着秦王回了南阳,郑王也不会高兴的吧?我若是公子,就会在鹿忧泽以秦王为诱饵,再次击溃秦军。”

第十三章 但你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

明淮静默了一下:“好主意,不过”他拉长语调靠近景玉:“那个小怂货还是跑不掉。”

景玉笑了笑:“那九公子可否与我赌一赌,若是我赢了,九公子应我一个条件,若是我输了”

他接话了:“给我洗三年衣裳,如何?”

这是闹哪样?你还缺个洗衣裳的婢女?

景玉觉得和这个明淮说话有点伤神,这厮跳脱的有些过分,自己有点跟不上。

她卡壳不答,明淮就当她默认了,站起来环视了一圈,吐了叼着的草根,一声大喊:“出发。”

景玉也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却不料苏鱼也回来,看见她面色淡淡的说道:“大王找你,过去吧。”

景玉又折身去了秦王的马车,明淮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淡淡的移开视线,却又往那边瞟了一眼。

上了马车,里面有些淡淡的酒味,赢闵靠在车壁上看着她,景玉跪坐下来,恰与赢闵相对。

“你去找明淮了?”

他问的直接,根本不含糊,景玉自然也回答的爽快:“你要想离开,必须找明淮。”

“为何?就因为他抓了本王?”

景玉指尖沾了酒水,在小几上画起来:“前面就是鹿忧泽,四处沼泽,处处有险,却是一处绝佳的伏击之地,在这里,有一处小河,趟过去你就自由了。”

赢闵微微皱眉:“你让本王去趟沼泽,若是本王出事了怎么办?”

景玉没压住火气,女君气势立显,一巴掌趴在小几上,震翻了酒杯:“本君的话还未说完。”

赢闵心中微微一颤,忍着怒气瞪着她,景玉继续说道:“我们后面跟随着八千秦军,他们该是要在鹿忧泽设伏的,我探过明淮的口风,他只管把你带去南阳,所以到时候,他一定会先行把你送过去,而他,一定会被贪生怕死的明季留下断后,等过了鹿忧泽,就是你逃跑的机会。”

赢闵听明白了,却还是有些怀疑:“能有你说得这么简单?到时候必定看守严密,本王怎么逃?”

景玉打量了他两眼:“堂堂秦王,连几个郑军都打不过?”

这话戳到了赢闵的自尊,嗤鼻一哼:“本王千金之躯,怎能与那些卑贱之人动手。”

景玉说话也不留情:“但你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有机会不跑,是想去郑国继续吃馕吗?”

赢闵堵住,景玉说道:“到时候你只需把我留在马车上,若是你把我丢下,我能让明淮立刻回来把你捉住,你若不信,可以赌一把。”

赢闵咬牙切齿:“卑鄙。”

“彼此彼此。”

这就算是商量好了,两人就一直在马车上静待时机,天色将晚到了鹿忧泽,车队停下许久不动。

赢闵有些心慌:“这是怎么了?”

景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语气淡淡的说道:“让人先去探路,等上半个时辰,再把你送过去。”

赢闵原先是不信她的,可过了半个时辰,自己的马车当真又开始走了,从车窗一看,前面已经有火光等着了,只是没走多远,车轮就陷在了泥里出不来,没办法,只能请他们下车。

第十四章 你是猪脑子吗

赢闵一身锦衣站在沼泽地里,气的破口大骂:“去南阳就只有这么一条路吗?”

景玉提着裙角往前艰难提足:“他们带着你,为避免被秦军截杀,自然是要走最近的路了,只是现在看来,郑军没有足够的柴皮了,否则也不会不把路全部铺上,若真是这样,那个明淮定要在后面费上一番心思,否则,一旦郑军尽数进入沼泽,那就是秦军的肉靶子。”

赢闵可没心思听她分析这些,一把拉住景玉:“来扶本王。”

景玉甩开他的手:“没空,自己走。”

她往前走了几步,仗着身子小较轻盈,上了一块草皮,勉强站住,看了看正在慢慢通过的郑军,又看向岸边严阵以待的队伍,明淮骑在马上,即便是夜色中也很醒目,不知他是否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回头一扫,目光在景玉身上顿了顿,随即淡淡的移开。

景玉继续往前走,过去扶住赢闵,小声说道:“明淮一时过不来的,他要在后面警惕着秦军,待会儿上了岸,你打晕两个郑军,我们换上衣服然后趁乱离开。”

赢闵驻足看了看,认同的点点头,两人相互拉扯着往前走,好不容易上了岸,明季和另外两位郑国公子也是骂骂咧咧的吵着,景玉拉着赢闵往马车去,那边恰恰有两个郑军。

景玉停下来替他看着,赢闵走着过去,利索的打翻了两个人,景玉立马过去,两人换上郑军的衣裳,趁着夜色悄悄往另一边去,郑军还在慢慢趟过沼泽,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明季几个更是把赢闵还在队伍里这事忘得干净了。

赢闵跟着她,踩着及膝的积雪往前走,多少有些不放心:“你确定我们能逃走?”

前面就是那条小河了,她扒开面前的枯枝,顿住脚步,把手里的战戬一丢:“刚刚还很确定呢,现在不确定了。”

赢闵一看,前面有人走来,骑着马,悠闲散漫,借着雪色,看清来人的模样。

赢闵骂道:“你给我解释一下。”

景玉比他淡然:“解释什么?”

赢闵指着明淮:“他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他在那边挡着秦军吗?”

明淮慢悠悠的过来,看了景玉一眼,满眼得意,又看向赢闵:“我说了,你逃不掉的,除非我自己乐意放你走。”

景玉问道:“你知道我会从这里走?”

他笑了笑:“就许你套我的话,就不许我猜你的想法?”

景玉不说话了,赢闵却一把拉住她:“你们有交易?”

你是猪脑子吗?

景玉白了他一眼:“这厮心思深沉,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想什么呢?”

赢闵强调:“一月之期,你记好了。”

她微微颔首,老实的原路返回,看赢闵不走,使劲拉拉他的袖子,明淮就看着他们,看着他们俩上了马车才返回对岸。

到了马车上,赢闵还在想不通:“他是怎么那么快就过来的?不应该啊?”

景玉笑了:“大侄子,鹿忧泽有一条小路,难道你们秦国的地图上没有画出来吗?”

第十五章 我很支持你这个举动

赢闵阴下脸:“鹿忧泽离秦国那么远,本王闲着没事看这个地方做什么?”

景玉一耸肩:“这个就我无话可说。”

她好好的坐下,听着外面的声响没说话,赢闵却有些坐立不安,过了一会儿,外面声响更大。

景玉扬起笑意:“打起来了。”

赢闵立马把头伸出去看,果然,沼泽对岸已经打起来,喊杀声在夜里很清楚。

他忙问道:“该逃了吧?”

景玉微微摇头:“你是不是傻,你知道明淮为何要让人马先过来一半吗?”

赢闵怒道:“本王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个本王怎么知道?”

景玉弯了弯嘴角:“在秦军面前堂而皇之的让所有人走沼泽,让秦军误以为郑军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放松警惕,但是为了拦住我们俩,他走了那条小路,而他走的那条小路,就是他留给过来的郑军迂回包抄秦军的一条捷径,你一个堂堂的秦王,理应看过秦国所有的地图,连你都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条小路,你手底下的人又怎么会知道?所以说,秦军必败,你走不了的。”

嬴闵呆了:“你是说他是故意的?”

景玉点头:“对啊,他拦住我们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不然我回来做什么?”

赢闵脸色变了几变,一巴掌拍在桌上:“让本王下去,本王要去救我大秦将士。”

景玉让开他,他到了车门口又顿住,回头看着景玉:“你为何不拦着本王?”

景玉瞄了两眼车门:“我还是很支持你这个举动,去吧。”

他的脸色又不好看了,转过来撑住车壁看着她:“你难道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你就这样让本王出去了,万一本王出事了,你也走不了了。”

景玉耸耸肩:“秦王一心为了秦国将士安危,这般仁君之心,我也实在不好阻拦不是?”

赢闵一堵,站在车门口特别没面子,景玉也不管他,他自己踌躇了一会儿,冷哼一声继续坐下。

“你这般不懂人的脸色,难怪不被东川女帝所喜。”

景玉笑了笑:“我是东川的执政女君,朝政大权都在我的手里,愿不愿意看别人的脸色,看我的心情,我就是不乐意看你的脸色了,你能怎么着?”

赢闵差点气死,又要伸手来掐她的脖子,景玉立马抓起他给自己的玉佩。

“你东西还在这呢,敢乱来就别想离开。”

赢闵恨得牙痒痒:“妖女。”

“叫小姨。”

外面安静下来,他们立马外面看,果然,刚刚过来的郑军正有条不紊的顺着他们方才逃跑的地方跑去,并不见被追击的慌乱。

景玉笑起来:“瞧见了吧,啧啧啧,这个明淮还真是够腹黑的。”

赢闵痛彻心扉的骂道:“明淮害我大秦呐。”

景玉斜眼瞟着他:“你刚刚怕死不去报信,现在在这干嚎有什么用?”

赢闵又被打脸,气呼呼的进去马车里坐着,景玉就在车门边上坐着,细细的打量四周。

明季就在远处的石头上坐着,身边还有不少的郑军,另外两位公子不见,看来是带兵去支援明淮了。

第十六章 我就是不自重了怎么着

景玉坐在车辕上问道:“你认识另外两个郑国公子吗?除了明季和明淮。”

赢闵没什么好声气:“如何不认识,一个是明悟,另一个是明令,你连这个都不认识?”

景玉垂眼想了想:“郑国二公子明悟和三公子明令?哎哟我去,这小小的南阳还真够可以的,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有四股势力在这里,明季明悟明令三人各成一派,明淮又是郑国四公子明德的人,啧啧啧,这个郑王是怎么想的呀。”

赢闵现在不乐意搭理她,景玉却笑起来:“大侄子,你逃跑的机会来了哟。”

一听她这样说,赢闵立刻竖起耳朵:“此话何意?”

景玉说道:“抓你的是明淮,一旦你当真被送去了郑国都城,那明淮必然会被郑王夸奖,他又歼灭了秦军,随而助长的就是四公子明德的势力,明季三人一定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所以为了防止明淮为明德争功。他们就会想办法阻拦明淮,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明淮把你弄丢,好功过相抵,于明德不利。”

赢闵呆愣了半刻,立马挪过来在车门前坐着:“你的意思是,说服明季他们放我走?”

景玉颔首:“对,这个事情嘛,我就不能出面了。”

赢闵看了看坐着的明季,理理衣服就跳下去了,景玉就在车上看着他,瞧见他过去与明季说了几句之后就坐下,这才算是放了心。

这个赢闵脑子再怎么不好使,说服一个明季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

天色渐渐大亮,景玉打了好几个哈欠,看着明季和赢闵在哪谈笑风生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沼泽那边也安静下来了,秦军拂晓就退了,估计郑军快回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正打算稍稍眯一会儿呢,马车却突然一震,差点把她摔下去。

明淮也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身上还有血,往相谈甚欢的明季和赢闵身上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想劝明季放了你们,不错,还挺聪明,知道利用我们之间的矛盾。”

景玉瞅着他:“恭喜九公子大破秦军啊。”

明淮伸手过来她的头发前,她下意识微微一偏,明淮又把手缩回去,指头间却多了一根野草,他饶有兴致的拿在手玩。

“你这道贺我听着可不是那么诚心诚意啊。”

景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野草,垂了垂眼说道:“难不成我还需大声欢呼两声才算是诚心诚意吗?”

他默了默没说话,靠在车辕上,拿着野草指指明季:“讲真的,你与其打他的主意,不如打打我的主意,毕竟你们走不走得了,是我说了算。”

景玉诧异的看着他:“九公子是想把放跑秦王的罪责怪在大公子身上?到时候在郑王面前,你有着活捉秦王的功劳,大公子却背了放跑秦王的罪,这样一来,名利双收是不是?”

明淮笑起来:“我就喜欢有脑子的女人,不错。”

景玉一堵,阴了脸:“你说话自重一些。”

他微微垂眼瞧着她,举止轻浮的拿着手里的野草在她脸上扫:“我就是不自重了怎么着?”

第十七章 干脆跟了我吧

景玉打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拉住拽向自己,借机凑到景玉耳边,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说服小怂货明日逃跑,我不追你们回来。”

他身上的血腥气有些冲鼻,景玉微微皱眉:“不行。”

“呵~”他轻笑一声:“为何?”

景玉微微朝后离他远了一些:“秦军今日才退,明日离开必然不会有人接应,即便你不来追击,没有大军掩护,明季也能很快把我们抓回来,如此一来,对我们没有好处。”

他似乎认同景玉的想法:“这个倒是不错。”

景玉挣了两下:“该放开了吧?我现在怎么说也是赢闵身边的人,你这样放肆就不怕被人诟病吗?”

明淮松开手,挑着眉说道:“我们再打个赌吧,赢闵不会带你走信不信?”

景玉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他微微弯腰看着她笑起来:“我倒是挺想收了你的,如何?干脆跟了我吧?”

她‘腾’的红了脸,转而间就是愤怒:“放肆。”

明淮表情一顿,景玉也意识到说错话了,立马捂住嘴,慌忙钻进马车。

他推开车门:“你方才说放肆?”

景玉缩在角落不说话,还在着急明淮揪着自己不放呢,赢闵就过来了。

“九公子这是何意?”

他过来,堂而皇之的挤开明淮站在车门口,挡住明淮的视线,景玉这才松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赢闵还是有点用的。

明淮笑了笑:“秦王的这个女奴很特别。”他靠近秦王,眼睛却盯着景玉,吐字清晰的说道:“不如我与秦王做笔交易,把她给我,我放你走如何?”

景玉白了脸,立马过来拉住赢闵,赢闵没稳住就坐在了车辕上,景玉拉着他说道:“不能和他做交易,你可想清楚了。”

明淮就笑盈盈的看着她,赢闵有一瞬的迟疑,景玉紧紧揪着他的衣服,生怕赢闵立场不坚定就把自己推出去了。

他看看景玉,转眼一想笑起来:“九公子说笑了,这个女奴,本王还没玩够呢。”

明淮微微皱眉,似乎对他的措辞不满。

可是赢闵更过分,拉住景玉把她拉进怀里,高傲着脑袋看着明淮:“九公子怕是需回避一下了。”

景玉松了口气,安静的靠着他,明淮看了她一眼,略微带怒的转身离开。

赢闵这才放开景玉:“这个明淮是不是瞎了,怎么看上你了?”

景玉有些懊恼:“你闭嘴,不许和我说话。”

她突然生气,赢闵一头雾水,上了车说道:“你这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啊,我可是救了你一次,难不成你真想去跟着那个明淮?我可提醒你,东川女君是没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的,这个我都知道,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景玉踹了他一脚:“我让你不要和我说话。”

赢闵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又没有惹你。”

她抱着自己的膝盖不说话,赢闵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郑军已经开始继续赶路了,他看了看外面说道:“我和明季说好了,他也愿意帮我离开,只是要等时机。”

第十八章 祝九公子今晚尽兴

景玉没说话,赢闵看了她一眼,换了语气:“那个明淮对你有兴趣,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

景玉现在没心思搭理他,自己抱着膝盖坐着,赢闵见她没反应,也就不在继续说话了。

走了一日,天色刚刚擦黑,他们就到了南阳,郑军大营。

城外大营,营帐连绵,被劫来的女孩都被带着去女奴帐,景玉就一直跟着赢闵,明淮被明季派来安排赢闵的住处,看都不曾看跟在赢闵后面的景玉一眼,板着脸指着远处的营帐。

“住在那里,自己过去。”

赢闵看看他又看看自己身后的景玉,扬起笑意:“九公子不如过去喝杯茶,这女奴煮茶的手艺不错,九公子也尝尝。”

明淮这才看了景玉一眼,她一直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因着个头比明淮小了不少,他看不清楚她此时是什么表情。

赢闵继续笑看着明淮:“九公子觉得如何?”

他依旧挺直的站着,扶着自己腰间的长剑柄:“秦王若是诚心,倒不如让她去我的营帐亲自给我煮茶。”

景玉呼吸一滞,心跳加速起来。

这个明淮是什么意思?

赢闵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是否我把她给了你,你就当真能放我离开?”

明淮一直看着景玉,听赢闵说完,目光移向别处说道:“这个自然。”

景玉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抬头看着他们。

赢闵本就一心想要离开,自己虽然给他出了主意去与明季联手,但是这个明淮却摆出了更简单的条件,景玉对赢闵的人品可不敢期待什么,瞧着明淮势在必得的神情,心里慌乱的不行。

“大王。”她叫出声:“且三思。”

赢闵回头看了看她,眼底泛起笑意,回身对着明淮一笑:“那就祝九公子今晚尽兴。”

景玉耐不住爆了粗口:“你大爷的,你说什么?”

赢闵拉住她低声带笑:“小姨啊,我是发愁你老人家这辈子可能难嫁,提前为你寻了一位夫婿呢,你就当是侄儿的一番好意了,顺便帮帮侄儿。”

景玉瞪着他咬牙切齿:“孙子,你会遭报应的。”

赢闵不在意的耸耸肩:“你先关心你自己吧,保重。”

她把景玉推过去,明淮接住她,一手困住,赢闵已经自己往营帐去了。

“赢闵。”

她大喊出来,周边的人都看过来,赢闵自己也顿住步子看过来,她被明淮固住挣扎不了,却还是又蹬又踢。

赢闵含笑挥挥手,大摇大摆的就走了。

景玉垮下肩膀,挂在明淮胳膊上装死不动。

明淮冷冷出声:“他已经走了,看不见你这幅心如死灰的模样。”

景玉抬头满眼期望的看着他:“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他微微沉吟后一笑:“原本不想的,可是现在突然想了。”

景玉抖了一下,继续挂在他胳膊上装死。

她也想做贞洁烈女守身如玉啊,可是她不会武功,靠蛮力铁定是会吃亏的,再说了,这厮纯属就是逗她玩呢,景玉不傻,这一点她还是能猜到的,男人不是都喜欢能让他们有征服欲的女人吗?万一她挣扎一下就让明淮彻底动心思了怎么办?

第十九章 东川乐君夫人义女

稳妥起见,做个怂货还是很有必要的。

明淮把她扛在自己肩上,她一拳锤在他的背上,痛苦出声:“你盔甲上有小铆钉你知道吗?我的肚子。”

明淮忙把她放下,她整个蹲在了地上,抱着肚子缩在一起,让他不好下手。

瞧她一脸痛苦,明淮也跟着她蹲下来:“拖延时间这个方法有点老套啊。”

景玉继续抱着肚子,瞅他一眼后把自己缩得更紧了:“管用就成了。”

明淮一挑眉:“管用?你确定?”

他一笑,景玉就觉得不对劲,果然,他双臂一揽,就跟抱着一尊大鼎似得,把她直接抱了起来,景玉吓得不行,他又不放手,就用这样尴尬的姿势把她直接抱走。

景玉全程捂脸,到了明淮的营帐也没把手放下来,明淮把她放在坐榻上,站在边上甩甩胳膊。

“看着挺小挺瘦的,怎么这么沉?”

景玉炸了:“你管得着吗?”

明淮蹲下来看着她:“赢闵不要你了,伤心难过吗?”

景玉撇撇嘴:“难过做什么?本来就知道他是那么个人,早有准备。”

明淮笑起来:“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景玉问道:“你说了,只要我跟你来了,你就放赢闵走,说话可算数?”

他点点头:“这话是算数,可是你就来我这里坐坐我就放了赢闵,会不会太容易了?”

他故意在她身上扫了两眼,景玉立马抱住自己看着他:“放了我,你要什么样的美人我都能给你。”

明淮又笑了,探身过来离她很近:“就知道你身份不一般,说,你是什么人?”

景玉:“”

啊咧,他们竟然被算计了。

什么用自己来换赢闵离开,统统都是假话,这个明淮不过是故意把赢闵从她身边支开罢了。

景玉提起心:“夷国芈罗村华锦。”

他弯了嘴角:“还在嘴硬,一个夷国的村姑,怎么会对郑国鹿忧泽的地形如此熟悉?又怎么会说服秦王把自己的玉佩给你做信物?而且,怎么会对着一个郑国公子张口就是‘放肆’二字?又怎么会说出要什么样的美人都能给我的话呢?”

他越说,景玉心底越凉,懊恼自己竟然这般疏忽,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

明淮继续含笑:“让我猜猜,你不敢说自己的身份,也不曾向任何公子求救,那你就不是郑国人了,你和赢闵走的近,赢闵还这般信任你,那你一定是与秦国有关系。”

景玉微微垂了眼:“你知道?”

她这个反应明淮是没有料到的,稍稍有些吃惊:“你是秦国人?”

景玉定了定心,一套谎话张口就来:“我是赢闵看中的人,他想迎我入宫为妃,但是我在家中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我就不去,但是秦王抓了他,逼着我回去,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到了这里,还和秦王相遇。”

她这话半真半假,明淮脸色让人难以捉摸:“那你的父亲是谁?”

景玉仔细把自己所知的秦国贵女撸了一遍,发现对秦国的贵族女子一无所知,不由得有些慌张,抬头看了看明淮,想起自己的堂姐来:“我是老秦王后妻,东川乐君夫人的义女。”

第二十章 迟早都会是我的人

乐君夫人虽然是景玉的堂姐,却足足年长她十七岁,说是义女倒也不为过。

倒是明淮没想到她还与乐君夫人有关系,看她的神情多了些玩味。

“那你的真名?”

景玉微微垂了眼,胡诌了一个名字:“玉暖。”

他笑起来,起身到桌后的坐榻坐下:“玉暖,玉暖。”

他自己念了两遍,笑了笑才说道:“身份我替你瞒着。”

景玉松了口气,结果他继续说道:“不过你人就要留在我帐中了,我说了要收了你,必要就要把你留下才行。”

景玉吓了一跳,急忙说道:“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还请九公子放过我。”

他挑挑眉:“心上人啊,谁?”

她怎么知道是谁?这要是说了是谁,那她还不得给人家编个身世出来?

自知没那个本事,景玉识趣的闭了嘴。

明淮自己却笑了,倒了杯水放在唇边,手肘撑在桌上看着她:“不急,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问,反正等你在我身边待些时日,迟早都会是我的人,至于你以前那个情郎,总会忘了的。”

听他这个意思,是当真要把自己收了?

景玉心里一惊:“我不,我要离开,我不能待在这里。”

明淮也没生气,反而看着她还很有趣味,伸手过来握住她的下巴,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她挣不开。

“你这脸上,擦了什么东西?”

脸上有东西?景玉糊涂了,自己一路来,根本没机会照一照自己的模样,反正赢闵一眼认出了她,她便默认自己还是与从前一样,可明淮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淮握住她的下巴:“别动,我给你擦擦。”

他沾了水,在她脸上轻轻一擦,指腹就染了一层泥黄色的东西,景玉诧异了,自己把茶水倒在手上抹在脸上,果真是一手的泥黄,她细细一闻,一下子惊在那里。

姚黄娇!

“呵~”她惊讶之后就笑了起来,眼圈也一下子红了,鼻子酸楚,眼泪‘啪’一下就砸了下来,落在明淮的手背上,微微烫手。

明淮松开手看着她:“你哭什么?”

她很想忍住眼泪,却忍不住,看着自己手掌上的泥黄,眼泪珠子断线一样落下来。

姚黄娇,东川贡品,唯有韶华女帝一人可用。

双眼被泪水遮盖,朦胧间,景玉又看见了那个影子,但眼前却突然清晰。

明淮给她擦去眼泪,细细的看着她,不知从哪拿了张帕子出来,沾了水在她脸上轻轻擦。

帐中烛火昏黄,但是拭去遮掩后的景玉,却惊了明淮的眼。

自古美人出东川,韶华女帝年轻时,乃是中原第一美人,若不是因为伤了脸留了疤,谁人能撼动她的美人之位,偏巧景玉的父亲,也生的极为温润俊美,他们生下的孩子,样貌如何会差?

明淮收了手:“这样的样貌不遮掩,你也不能一路安然了,我方才还奇怪,为何秦王会看上你了,现在一看”他顿了顿笑起来,语气轻松:“赢闵的眼光不错。”

她垂眼看向别处:“九公子这是何意?”

第二十一章 我很满意

明淮又端起他喝水的杯子,隐隐带笑呷了半口咽下:“本来只是打算把你和赢闵分开,省得你们俩凑在一块想主意阴我,却突然得了个美人,心里高兴啊。”

他扫了一眼景玉骤然绞紧衣服的手,慵懒的靠在手扶上:“但是我不强人所难,所以你也不必害怕,不过”他探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却比方才轻了许多的力气,瞧着她笑起来:“你也不能踏出营帐一步,若是被我那几个哥哥看见了,啧啧啧,我可不能保证你还能为你的情郎守身如玉了。”

明淮不许她出去,景玉还真就一步都出不去,营帐门口的侍卫也被他吩咐不许景玉出去,吃饭是他自己端回来的,换洗衣服也是他给拿回来的,除了他自己,再没人能看见景玉。

接连几日,景玉睡榻上,明淮在桌边坐着,谁也不打扰谁,他也不主动找茬,回来就闷闷的看书,景玉也不和他说话,一直想着姚黄娇的事情。

只是这可急坏了赢闵,明淮明明答应他的,只要把景玉给他就放了他的,却接连几日都没有动静,明季那边又催的紧,赢闵按捺不住,亲自去找了明淮。

明淮终日在校场,也就是帐里多了个人后才回去的次数多了一些,赢闵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端着饭菜要回去呢。

“九公子留步。”

听见有人叫自己,明淮停下来,赢闵过去,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饭菜笑道:“佳人已得,九公子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明淮笑了笑:“秦王赠的佳人,的确是佳人。”他压低了声音:“我很满意。”

赢闵心里一愣,诧异的看着明淮。

他当真把景玉那个小妖女给办了?

虽说景玉和他有着杀父之仇,他也恨不得把景玉活剥了,可是东川女君一旦没了清白就与死无异,一想到景玉也算是给自己出谋划策过,赢闵多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呢。

赢闵干笑两声:“九公子满意就好,只是本王可否见见她?有些话还为交代清楚呢。”

明淮眼睛转了一圈:“有话我可以帮忙传达,毕竟我和她现在的关系很亲密。”

赢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了两声尴尬的笑了笑,越发确定明淮已经把景玉办了,若真是这样,那自己铁定不能把景玉带出去,否则依照她的手段,不杀了自己陪葬才怪呢。

明淮说道:“不过我也替她求秦王一事,听说你抓了她的情郎,还望秦王放了他,并代我转告,玉暖日后是我的人,容不得他再放在心里。”

赢闵:???

情郎?玉暖?什么鬼?

他快速一想,略微羞耻的说道:“她和那个情郎”

他是想问问明淮那个情郎是什么鬼,自己何时抓了她的情郎了?

可是明淮会错了意,狡黠一笑小声说道:“尚为处子。”

赢闵:???

小伙子,你这个思想有点龌龊哦,本王哪个字让你想歪的?

聊天聊到这个份上,赢闵已经没兴趣了,而且他已经决定了,为了自己日后的人身安全,绝对不能带走景玉,反正明淮似乎挺喜欢她的,就让她留着吧。

第二十二章 大白天的不是很方便

有了这个想法,赢闵就问的直接了:“那承诺?”

明淮一笑:“自然会兑现,只是还需秦王等上两日,待我安排好了,就送秦王离开。”

有了他的话,赢闵放心了:“如此,就多谢九公子了。”

两人道了别,明淮拿着饭菜回去,进帐,景玉依旧侧躺在榻上,被子搭在肩膀处,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把饭菜放下:“绝食在我这里是不管用的。”

她没应声,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枕头已经湿了一大片了,上面还有已经干了的泪渍,明淮没去看过,自然不知道她在哭。

他在桌后坐下,炫耀战绩一样轻笑道:“方才秦王找我,我告诉他你已经委身于我了,他信了,你说他还会带你走吗?”

“走不走,我也无处可去了。”

她嗓音嘶哑,明淮这才听出不对劲,抬眼看过去:“为何?不想去找你的情郎了吗?”

她微微吸了一下鼻子,身子就卷起来了一些,缩在榻上看着有些可怜。

明淮不忍心,坦然说道:“我已经替你求了秦王,他会放了你的情郎的,这个你不必在挂心,只是你以后是我的人,与他再没半分关系了。”

景玉微微一惊,试探着问道:“那秦王可说什么了?”

“没说,只是问我何时兑现承诺。”

她稍稍放心,赢闵没有拆穿她的谎话就好,否则她真的要被逼到绝境了。

正想着,榻边突然陷下去一块,她吓了一跳立马回身,明淮恰恰探身过来瞧她,景玉一转,好巧不巧就到了他怀里,两人都是一愣,然后各自迅速让开。

明淮依旧坐在榻边,只是把帕子给她:“擦擦脸吃东西吧。”

景玉抱着被子坐起来,迟疑的接过他手里的帕子。

他坐着没动,却转过身背对着她:“我听说乐君夫人尚在,怎么就说自己无处可去了呢?”

景玉没应声,拿着帕子眉眼低垂,明淮却握住她的手,景玉吓了一跳,抬眼就见他看着自己。

“既然无处可去,那就留着吧,总不会饿着你冷着你就是了。”

她把手抽出来,明亮的眼睛看着他:“不知九公子何时为秦王兑现承诺?”

明淮笑起来:“怎么?还记挂着让他带你走呢?我都说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走不掉的,你要真的想离开”他伏身过来把景玉撑在怀里:“那不如让我高兴。”

为了离开牺牲清白不值得,但是这个明淮似乎吃定自己了,这该怎么办?指望赢闵吗?不行,那还不如指望她自己呢。

景玉心里计较了一番,抿着唇不说话,明淮吸吸鼻子又靠近了一些:“你好香啊。”

他的气息很近,景玉整个僵住,思绪也被打断了,急忙往后,却顺势躺了下去,她突然想起后面就是床上的扶手,这要是撞上去可不得疼死,可是身子来不及反应,根本停不住,本以为会直接撞在上面,却被明淮一手拖住头,他也顺势低了一些,瞧着她直笑。

“不要着急,大白天的不是很方便,咱们晚上说如何?”

第二十三章 试探赢闵

景玉囧了,也不敢看他,垂着眼让自己努力平静:“九公子想对付大公子,我有办法,若是成了,就放了我如何?”

他指腹压在她唇上,低声含笑:“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能想到的,我都能想到,你想不到的,我也想的到,你就想着,晚上要用什么法子保住自己吧,否则哼哼~”

他这般无礼,景玉早已不适应了,却又不敢乱动,稍不注意就会蹭在他身上,只能安安静静的躺着,明淮似乎没有让开她的意思,一直撑着手伏在她身上,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情绪。

“公子,大公子请您过去。”

帐外有士兵来报,景玉松了口气,明淮故意面露遗憾:“可惜了,不能再继续欣赏佳人了。”

他的手指故意从她耳边滑过才起身:“饭菜继续吃,依旧不许出去,可听见了?”

“等等。”她坐起来叫住已经到了门口的明淮:“我想见见秦王,公子既然要让我与心上人自此分开,有些话,我想请秦王转达,只要公子同意,玉暖任公子处置。”

他勾勾唇角:“任我处置好,我答应你。”

景玉松了口气,等他出去了才从榻上下来,腿脚有些发麻,强撑着走到桌边坐下,他没动饭菜,而是用东西罩着保暖,景玉打开自己就吃了,刚吃完,赢闵就来了,是直接进来的,到没人陪着。

看见她,赢闵脸上有点小慌张和小愧疚,还有惊讶:“你的脸”他顿了顿才说道:“被明淮发现了?难怪他会这么猴急,可以想象,你们东川可没有丑女。”

景玉冷眼看着他:“废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该说正事了。”

听她这样一说,赢闵举止不是很放松,忸怩的坐下来:“找我什么事?”

景玉把玉佩拿出来:“我就想知道,一国之君说话,可否算数?”

赢闵面露难色:“你都是明淮的人了,即便是回了东川,也必死无疑,还想着离开做什么呢?”

景玉懂他的意思了,忍不住笑起来:“所以说,你并不打算将我带走了吗?”

赢闵沉默没说话,眼神看向别处。

景玉把玉佩收好:“一个月前,也就是我出事之前,我在安州的部下陈威给了江寒一份地图,上面是列国地图的汇总,我妹妹德阳提议,将在除夕攻打秦国,被我极力劝阻,甚至因此引得我女帝不满,他们这么下定决心,必然是要攻秦的,你说,若我吹上两句枕边风,让明淮多留你一个月,届时秦国群龙无首,又要迎战东川,结果会如何?”

赢闵脸色微微一变:“是真是假?”

她面色肃然:“江寒是东川第一剑客,也是我的心腹,若没有我呈上地图,德阳和女帝如何知道?若非我劝阻惹怒女帝,又怎么会被弄到这个地方来,你觉得是真是假?”

赢闵立马探过身来:“我们是盟友,只要我走,必然会带你走的,你只需催促明淮,尽快放我离开。”

第二十四章 勾搭明令

景玉也探身过去:“赢闵,你应该清楚,若你不带我走,等我出去后,别说你,你秦国百姓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的,若你带我走,这场仗就打不起来。”

这个赢闵很清楚,在东川,唯有执政女君能与女帝当朝对抗,只要景玉说不打,即便是女帝也无权调派任何军队。

正因知道这个,赢闵主动与她击掌盟誓:“那我们说定了。”

赢闵不宜久留,商量好就出去了,景玉却还是满心忧虑。

赢闵不可信,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赢闵身上,还要向其他的法子才行,可现在,她唯一能见到的就是明淮了,他吃定了自己,又怎么会放自己离开呢?

景玉正发愁,帐外就有人说着话靠近了。

“听说九弟从秦王那里得了个女奴,留在帐中日日宠爱,九弟尚未弱冠,年岁尚幼,男女之事还是要节制才好。”

明淮笑起来:“多谢三哥提醒,这事我记住了。”

三哥?三公子明令?

景玉一下子有了想法,起身出去。

她出来的猝不及防,等守在外面的士兵反应过来,她已经站在了明淮和明令面前。

明淮没有苛待她,没有让她像其他女奴一样,大冷天的只穿着麻制单衣,而是给她拿来的上好棉衣,又是极配她的浅色,以她的容貌,往那一站,不需说话就足以勾走明令的魂。

明令当真呆在原地:“这就是”

明淮不满的皱起眉头,过来握住她的手:“怎么出来了?”

景玉看见他眼底的不高兴了,却故意忽略,转而对着明令盈盈一拜:“奴家拜见三公子。”

明令心里一酥,忙走过来,满眼惊艳的打量她:“美人莫要多礼,莫要多礼。”

他似乎还想伸手来扶,却被明淮挡住:“三哥觉得美人如何?”

明令笑起来:“也难怪九弟日日留恋难舍,这样的美人,换做是我,也舍不得放出来。”

景玉故意从明淮身后出来:“奴家早已仰慕三公子了。”

明令是明淮的对头,为人又极为好色,心思城府不如明淮,可比明淮好对付多了,所以景玉才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的。

果然,明令听得她的话,更是酥到了骨子里,伸手就想来她的脸上摸:“美人这话要是真心,那不如跟了本王回去。”

明淮把她一把拉进怀里躲过明令的咸猪手,紧紧地勒着她,显然是不高兴了:“看来不该太宠着你。”

景玉也不和他顶嘴,而是委屈的红了眼圈,不出声,只管垂下眉眼。

就只是这副模样,就让明令心疼坏了:“九弟,对美人怎能如此不知分寸。”

明淮冷了声:“三哥该回了吧,毕竟后日,您就该送秦王去新郑了。”

景玉听出意思来,新郑,郑国都城,他们后日就要送赢闵离开,而且是由明令去送,看来明淮没有算计到明季,反倒是让明令担了这个罪名。

明令十分不甘的看着景玉:“不过一个女奴,九弟不如就送给三哥如何?”

第二十五章 给你一个机会

明淮盖住景玉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她,我还没有享用够呢,劫来的那群人姿色出众的不少,三哥可以去另寻。”

他环着景玉回去,进了帐一手把她推在榻上,景玉立马爬起来,明淮已经走着过来了。

“想要从明令身上下手,看来你很了解我们啊,是赢闵告诉你的吗?”

景玉立马往榻上缩,警惕的看着他:“放我走,我不留在这里,算我求你。”

他丢下佩剑,屈膝单跪在榻上,握住她的下巴把她拉过去:“你不听话,我很不高兴。”

景玉慌了,立马跪坐起来抱住他的脖颈,软下声音:“我错了。”

明淮动作僵住,她在耳边轻声哭起来:“我还有弟弟妹妹在家呢,我出事了,他们就无人照顾了,乐君夫人远在东川,力所不能及,只要你放了我,我会记着你的好的,我求你了。”

脖颈一湿,她当真滚下了眼泪,肩膀微微颤抖,委屈又害怕的哭声听的人心软。

她说的是真话,彻彻底底的真话,让她执着于返回东川的,不是执政女君的权势,也不是那个人人想要争夺的位置,只是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的同胞弟弟和妹妹。

他们的父亲没了,女帝因为他们的父亲,对他们三个厌恶无比,现在景玉又出事,她不回去,何人能照顾他们?

明淮抱住她,有些笨拙的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别哭,告诉我你弟弟妹妹在那,我去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

他这是铁了心不放她走了。

景玉哭声一顿,使力推开他,脸上还有泪痕:“九公子想让我的弟弟妹妹看见我在军中成了女奴,让他们看见我是供人寻乐的东西吗?”

明淮脸色凝滞:“我并无此意。”

景玉偏过头不听,眼泪滑过脸颊,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衣襟上,她心死如灰的出声:“不就是想寻乐吗?我给你就是,放我离开。”

她的手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衣服,动作极慢,似乎赴死一般绝望。

明淮背过身:“我不强人所难,只是想要离开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找到一个理由。”

景玉抬眼看着他,理由,什么理由?坦白自己的身份吗?那结果呢?

女帝厌恶她,忌惮她,不惜设计将她送进秦国想要借刀杀人,这般置她于死地,若真是身份暴露,只怕郑国还没动手呢,东川的杀手就来了。

她的身份,除了做催命符,还有什么用处?

明淮回头看她动作已经顿住了,坐下来给她把衣结系好:“后日秦王会被送到新郑,路上就有人来救他,他走的时候,我给你个机会,让他带你走,他若同意,我就放了你,他若是不同意,你就要留下了。”

景玉看着他:“你又要使什么手段?”

明淮笑了笑:“这次我不使手段,看你自己。”

景玉不是很相信,而且,把希望寄托在赢闵身上,也太过孤注一掷,不可靠,但是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办法?

第二十六章 赢闵违约

明淮知道她的困境,却逼着她把所有机会压在赢闵身上,要与她赌一局必赢之局。

赢闵离开的那日,明淮当真带着她去了,赢闵是俘虏,为了防止有人劫人,明令带了不少的人,此刻就在营门口。

景玉的美貌,早就被明令传出去,今日她跟着明淮出来,自然引得许多人看过来,赢闵看见她,表情玩味。

明淮和明季等人打了招呼,语气平淡的说道:“机会只有一次,可别后悔。”

她走向赢闵,隔了两步远停下:“盟约可还算数?”

赢闵笑了笑:“我是真的怕啊,可是我一想,等本王回去了,即便东川真的来战,本王还怕什么呢?”

景玉抿着唇:“所以呢,又不算数了是吧?”

他拍拍景玉的肩,压低声音:“小姨啊,东川没了你,还真没人能让本王忌惮的了,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她垂着眼不说话,两天了,这样的结局她大概已经能够猜到了,没什么可激动难过的。

赢闵笑道:“反正你尚未婚配,好好跟着明淮,就算他以后娶了正妻,以你的心机手段和美貌,勾住一个男人的心不是易如反掌吗?”

景玉抬眼看着他:“你这副模样真是丑陋,赢闵你记着,我的信任,历来只有一次。”

赢闵含笑,带着胜利者的喜悦:“你放心,出于你帮我出主意的情分,你的身份,我会瞒着的。”

景玉偏开头懒得看他。

“大王。”苏鱼从远处跑来:“大王。”

她跑过来,直接跪在地上,泪盈盈的看着赢闵:“大王,奴是您的人,也只伺候过您,求您带奴一起走吧,让奴在路上伺候您。”

美人跪求,赢闵看了看假装看不见的明季几人,过去捏住苏鱼的下巴:“你不是我的人,你现在,是郑军里的军奴,好好去做一个军奴该做的事才对。”

苏鱼脸色煞白,跪行着过去抱住他的腿哭起来:“大王,求您带奴走,奴不想留在这里,奴不想留在这里的。”

赢闵有些厌烦:“放开。”

景玉看了看苏鱼,再看看赢闵说道:“她的身子给了你,你把她留在这里,不是给你自己取辱吗?当初她为你献身时,你就知道她是想离开,带她走怎么了?”

苏鱼感激的看着景玉,再次看向赢闵,期望的看着他。

赢闵笑了笑:“本王的女人多得很,像她这样的身份,最多只是玩物罢了。”

说完,一脚将苏鱼踹开,她跌在地上,捂着心口好半天缓不过气。

景玉眉头一皱,将玉佩拿出来:“你不带我走我认了,带她走,就当是行善。”

“呵~”他似乎听得不得了的事情:“自身难保还替别人出头,你以为你现在是谁?”

景玉顿住,是啊,她现在自身难保,哪有什么资格去为苏鱼求情。

苏鱼哭道:“奴要是留下,就真的是玩物了。”

她一味地哭,赢闵听得厌烦,看了看景玉,小声笑道:“你倒不如用这块玉佩求我,我也能为你跟明淮说一声,让他好生待你,早早的收做姬妾。”

第二十七章 我会给你出气的

景玉气急反笑:“想施舍我恩典,你还不配。”

她扬手把玉佩摔在地上,正磕在她脚下的碎石上,象征秦王身份的玉佩碎成一地,周围的人都惊诧不已,景玉转身就走了,摔玉佩摔得决绝,走的亦是决绝。

她骨子里的尊荣骄傲,任何人都无法践踏。

赢闵看着一地破碎的玉佩,心里突然后悔,朝着她大声喊道:“喂,景玉暖。”

明淮抬手一笑:“多谢秦王了,上车吧,该走了。”

他发话了,郑军立马把赢闵“请”上车,苏鱼哭叫着被人拖回女奴营,明令也上马,队伍出发。

明淮回了营帐,却没人,略微一想就溜达着去了营地边上的河边,大雪纷飞,河水已经冻结,只在临岸处砸了几个洞用作洗衣取水的地方,岸边有棵枯死的大树,景玉就在树下,坐在积雪之中,抱着腿,脸埋在膝上,整个人缩作一团。

明淮走着过去:“那个苏鱼是我让人放出来了的,就是要让你看看,赢闵是个什么东西,你一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根本就是傻。”

她没出声,也没动。

明淮在她身边坐下,同样靠着树:“不过我也不会让你委屈的,听说东川要攻打秦国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放赢闵走呢。”

景玉一愣,抬头看着他:“你是骗赢闵的?”

他看着河水嘴角噙笑:“我是郑国的公子,若真是好色之徒,哪还能待在南阳这个地方,即便我真的想算计其他人,也不会用郑国的利益来开玩笑。”

景玉想了想:“这么说,赢闵没选择我的办法去找明季,是他错失良机了。”

明淮笑道:“他傻啊,你告诉他利用明季和我之间的矛盾离开,可是一个最实在的办法了,可他偏偏想走捷径,以为牺牲一个你就能走,也太低估了我。”

景玉苦笑一声:“盟友靠不住,活该他吃亏了。”

明淮抬手搭在她肩上把她拉在自己怀里,凑近了一些看着她,话里带笑:“别难过,我会给你出气的,他骗了你,我也骗了他啊,而且等他到了新郑,不吃点苦头怎么行,秦国不付出点代价又怎么行呢?”

景玉推着他:“那恭喜九公子又立一功。”

明淮把她固在自己怀里笑看着她:“怎么说?”

他离得太近,景玉偏开头:“东川攻打秦国势在必行,秦王又被郑国所掳,秦国群龙无首,为了尽快赎回秦王,自然是听任郑国宰割,为郑国谋取了这么大的利益,九公子不是又立了一功吗?”

他挑挑眉,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比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要好太多。”

他突然把景玉抱起来,景玉吓了一跳,又打又推:“放开我。”

明淮用力环着她:“你刚刚摔玉佩的事我很开心,我抱你回去。”

看景玉不抱着自己,手里故意一松,她吓了一跳,立马环住他的脖颈,明淮这才抱着她往营帐走去,大摇大摆,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

第二十八章 同榻共眠

不远处,明季和明悟站着,看着明淮抱着景玉从前面走过,转着手上的玉扳指。

“老九身边这个美人,二弟觉得如何?”

明悟说道:“老九尚未弱冠,年纪尚小,得了这么个美人,不是正如了大哥消磨其志的本意?”

明季阴测测的笑起来:“话虽如此,可是这个女奴,我总觉得眼熟,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明悟没在搭话,他对景玉可没有半分印象。

也怪不得明季有些许印象记不起来,毕竟景玉骗郑王的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而且那时还是在会盟大会上,景玉一身男装,拎了两壶酒,陪着郑王钓了一下午的鱼,边上没有第三人在场,唯一陪同的公子明季,也只是远远地看见过她的侧脸,真容都没看清,等景玉派兵来接收了土地了,郑王才反应过来被骗了。

此刻他怎么会把一个女奴与东川女君联想起来,为此只觉得眼熟。

倒是明淮,信守承诺不对她用强,不过也争取到一项权利,就是能上榻睡觉。

毕竟已是冬月,大雪纷飞,夜夜坐着勉强睡觉他也熬不住。

到了夜里,景玉缩在榻里,依旧是警惕的看着他,明淮脱了外衣,在榻边躺下拉了被子盖在身上。

“我不是赢闵,说了不会对你用强就不会对你用强,放心就是了,而且和衣而卧,怕什么?”

她不动,就坐在角落里,明淮假意闭着眼等到了半夜,她也没有睡下来,就那样坐着,偷偷睁开一丝细缝,就见她一脸泪痕的看着跳动的烛火,衣袖已经湿了一大块,却没有出声。

明淮有些烦躁的翻身背对着她,也睡不着了,瞧着天色微亮就起来了,拿了衣服和盔甲穿上就出去了,也不曾看她。

听着脚步声走远,景玉才躺下来,躺在了他一直躺的位置,温暖袭上身体,她被冻僵的身子才慢慢有了知觉,困意也席卷而来,闭上眼就熟睡过去。

明淮半道上回来,见她睡着了放轻步子,拿了自己东西出去,却又顿住,折身过来榻边,帮她把落在地上的被子拉上去,又在火盆里加了木炭才出去。

“玉暖姑娘在吗?玉暖姑娘。”

听见有人叫,景玉慢悠悠的醒过来,缓了缓才记起是在叫自己,披了衣服出去。

帐外站了三个容颜娇美的女子,看穿着与她差不多,该是其他公子营帐里的,看见她微微颔首:“玉暖姑娘,赖老太让你去女奴营一趟,若是姑娘不方便,我们就去替姑娘说一声吧。”

她刚刚睡醒,脸上还有倦色,又是披着衣服,昨日明淮把她抱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这三人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她微微咳了咳嗓子:“赖老太?”

“就是女奴营的掌事,姑娘既留在了军中,就需去找赖老太。”

景玉明白了:“多谢。”

她们三人走后,景玉进去穿了衣服,觉得有些头晕,猜想着是夜里受了寒,喝了些热水才觉得好受一些,略略歇了一会儿,才出了帐,只是她不认路,问着人才找到女奴营。

第二十九章 周老太谩骂

四位公子的营帐分居四方营帐,而女奴营就在四方营帐最偏僻的地方,邻近马圈,气味难闻不说,满地碎石乱草也无处下脚。

景玉到的时候,正遇上两个婆子拿着皮鞭抽打着衣衫褴褛的女奴们在干活,冰天雪地里,她们就穿着草鞋,有些穿着单衣,有些穿着破旧的棉衣,看见景玉过来,都悄悄看过来。

那两个婆子似乎认得她,赶忙过来赔笑:“玉暖姑娘来了,赖老太方才出去,倒是周老太在帐子里面呢,姑娘请吧。”

她们这般殷勤客气,景玉也就微微颔首:“多谢。”

一个婆子问道:“册子上不是说叫华锦吗?怎么就成了玉暖了呢?”

另一个婆子嘀咕道:“说是九公子这般叫的,也不知是被谁传了出来,上面没说改名,就跟着公子的称呼叫了,左不过一个名字罢了。”

她们嘀嘀咕咕,景玉也不管,只是多看了一眼那些在干活的女奴,心里五味陈杂,她们里,不少人都是先前要一起被送去秦国的,几日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看来那个管事的赖老太也是个刻薄人了,景玉不得不在心里多了几分打算。

到了营帐前,细细看了看周围,这算得上是女奴营里最好的地方了,好歹外面不算太乱,还晒了两件衣裳,竟比她这个在明淮营帐里的还要好,不由得猜想着这个赖老太的手段。

景玉细细想了想就开口了:“玉暖来了,周管事在吗?”

营帐一掀,出来一个黑瘦的老太,裹着大棉衣,面相刻薄,手里拿着一只掉了漆皮的提炉,里面装着几块炭火,是近身取暖的,景玉看她的穿着,比晒着的衣裳要差一些,猜想她该是赖老太的手下周老太了。

她微微屈膝:“周管事。”

周老太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两眼笑起来:“真不错,我看过多少女娃,也没见过真么标致的,进来进来。”

跟着她进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景玉抿着唇没别的动作,周老太自己过去坐下,景玉就站着,垂着眼,面色无喜无怒,也没有半分讨好之色,而且她自小熏陶的皇家气派,只是往那一站,就让周老太有些不安,等了半刻,不见她拿出东西来孝敬自己,周老太的脸色也放下来了,拉长了脸训话。

“进了这,可不比家里,姑娘虽是公子帐里的人,也需每日来此汇报夜里行房几次,不可勾搭着公子不放。”

“是。”

她平淡应声,周老太有些不满,丢了一只小瓶在她脚下:“事后服药,这是规矩,若是有了不该有的孽种,一律拖下去打死,可记着了?”

景玉把药瓶捡起来:“记着了。”

周老太冷哼一声:“端架子的老身见多了,若不是你这身子还得公子喜欢,老身早就把你抽打个稀烂,看你还敢在老身面前端着架子。”

景玉这才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平淡也没应声,周老太误以为她怕了,越发掐尖要强的骂起来:“公子们年轻,经了人事之后,必不会只留你一个伺候,若你懂规矩些,那可多得几日喜欢,若还是这个脾气,指不定哪天就被捆了丢出来呢。”

第三十章 我看你是活腻了

景玉任由她说,等她停下来了才问道:“不知周管事可说完了,若是说完了,玉暖就先回去了。”

周管事一拍桌子,拿起一个粗瓷碗摔在她脚前:“到还反了你了,仗着得了公子几分喜爱,半点规矩都不懂,老身还在训话就敢甩脸子,当真是没挨过鞭子不知礼数,还拿自己当大家小姐呢?就你那个姐妹苏鱼,昨夜不是老老实实的去伺候军老爷们了,就你归了帐,就连来请安见礼都需去请你才来,一个床笫玩物,还真拿自己当什么东西了?”

景玉怒了,目光一扫便是威压:“我是什么东西了,可轮不到你来说。”

周老太在军中虽是个老奴,但管着不少的女奴,日子长了也有了主子派头,向来没人敢这么挑衅她,被景玉一怼,脾气也上来了,抓起边上的鞭子打下去,景玉没躲开,生生挨了一鞭,手背上留了一道红痕,周老太还要继续打,却突然想起来什么,丢下鞭子过去,仗着力气比景玉大,在她身上又掐又拧,推搡着她谩骂不休:

“好你个小贱人,想用这身伤去公子面前告状,老身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公子面前说上半个字,老身不撕烂你的嘴,等你哪日落在了我的手上,看我不找人糟践坏了你,到时看你哪还来这清高样儿。”

景玉抓花了她的手,趁她吃痛微松,扬手就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周老太被打在地上,撞上了桌子,哀嚎起来:“小贱蹄子,敢对老身动手,反了你了。”

景玉上去冲着她的心窝狠狠踹了两脚:“敢对我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

她本就心里有气,一直憋着无处发泄,周老太不合时宜的撞在她的气头上,又打又骂早已激怒了她,瞧周老太跌在地上爬不起来,景玉把对女帝的怨和赢闵的恨悉数发泄了出来,拿起桌上的一个木盒子,照着周老太的头砸了下去,血浆一喷,弄了她一脸。

周老太翻了白眼:“你”

景玉又砸了一下,一把拽住她的衣领,狠厉立显:“不知死活的老东西。”

她把周老太一把推在地上,再把手里的木盒子往她脸上一丢,在她的衣裳上擦了手,看着听见声响冲进来的两个婆子,面色如常,反倒是那两个婆子,一看血肉模糊的周老太,白眼一翻就尖叫着跑了出去。

东川大军已经出动,大战一触即发,南阳距离武关不过三百多里,明季他们正在大帐商量着是否去武关捡些便宜,明淮坐在榻上,一手撑着桌,一手把玩着桌上的酒盏,听着明季和明悟商议,这些事他从不多嘴,反正他又不会听他们的安排。

“公子。”外面进来一人,神色还有些慌张,看了一眼明淮说道:“公子,九公子帐里的玉暖杀了周老太,赖老太把人扣下了,打发人来问该如何处置?”

明淮一愣:“她杀了周老太?”

明季看了看他说道:“不就是一个女奴吗,即杀了人,也杀了偿命就是。”

第三十一章 我乐意惯着你

明淮站起来:“大哥,我的人还是我来处置的好。”

他走着出去,很快就到了女奴营,进了帐,周老太的尸体还在,带血的木盒子也在,景玉站在一旁,赖老太和另外两个婆子也在,见他进来,景玉只是微微回头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心想着左不过就是被他打骂一顿罢了。

赖老太带着另外两个婆子跪在地上:“九公子,玉暖姑娘是九公子帐里的人,老奴请九公子示下,该如何处置。”

明淮朝她走去,拉起她的手就看见了手背上的鞭痕,眉头一皱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我带走了,这个老东西,你们自己埋了。”

他就是这么处置的?

明淮到了门口又停住:“玉暖这个名字你们还不配称呼,册子上说她叫什么,那就是叫她什么。”

赖老太一惊,赶忙应声:“是是是,老奴记下了。”

再抬头看的时候,明淮已经拉着她出去,赖老太和那两个婆子忙追出去相送,外面的女奴们也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带着她回到营帐,把她拉到水盆边,简简单单丢下一句话:“先洗手,有话等我回来再说。”

景玉弄不清楚他的意思,要出去却被拦住,只能又退了回来,按他的话先洗了手,就一直坐在火盆边等着。

明淮夜色一降就回来了,看了她一眼在桌后坐下。

“倒水。”

景玉依言给他倒了,把杯子推过去,却被他一把拉住,指腹在她手背上的鞭痕轻轻摩擦,抿了抿唇,拿着她的手端起杯子喂到自己的嘴边,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不放。

“杀了人,你就不害怕?”

她面色淡然,有些槁木之色,不复先前明艳狡黠,微微偏头置气应声:“不就是杀人吗,有何可怕?”

明淮握着她的手摆弄她纤细的指头:“手法利索,一招致命,你以前杀过人?”

她微微抬眼:“是,还很多。”

他眉毛一挑问道:“视人命如草芥?”

“人命本就如草芥。”

她句句与他针对,明淮抿着唇看了她好一会儿,在她手上拍拍站起来:“一个老奴敢打你,就是不看我的脸面,杀了就杀了,发火也好,泄愤也罢,都随你去,我乐意惯着你。”

景玉坐着不动,明淮却绕去她身后,微微弯腰吹了吹她鬓边碎发:“行了,睡觉吧。”

他没发火,也没处罚自己?

景玉有些狐疑:“周老太敢那般张狂,定然是有其他公子撑腰,奴杀了她,也给公子惹了麻烦,公子为何不将奴赶出去。”

奴?她变了称呼,先前是为了套话,现在怕是赌气了,明淮可不会觉得她是认命了。

他在屏风后脱了盔甲和衣裳,瞧她还坐着,过去勾起她的鬓发在指尖打圈:“管她背后是谁,你背后是我呢,怕她做什么?为了一个老奴赶了一个美人,不划算。”说完,还在她耳垂上轻轻一捏。

她转过来,眼睛里是怒气:“登徒子。”

明淮挑眉一笑:“多谢夸奖。”

第三十二章 再动我就把你丢出去

景玉被他气着了,坐在火盆边不再搭理他。

明淮伸了伸胳膊腰身,趴在榻上:“我肩膀酸得很,过来给我揉一揉。”

她坐着不动:“奴不会伺候人。”

明淮看了她一眼,故意冷了声音:“过来。”

她还是没动,就在火盆边坐着,明淮拿起枕头丢过去,正好砸在她身边:“不过来就在那里坐着。”

景玉还当真在那里坐着不动,明淮看她根本不吃这套,也来气了,本来是拉了一件薄衣服,想了想记起她说话有些闷,猜想该是冷着了,又把自己的棉衣丢过去。

“自己找地方睡去。”

景玉这才看了他一眼,把棉衣捡起来披在身上,把枕头也抱起来放在膝上靠着,真的打算就这样坐一夜。

明淮看她真不过,这下就来气了,赤着脚跳下榻,一把拉起她扛在肩上,大步过来把她丢在榻上。

景玉以为他要用强,又叫又嚷,又蹬又踹,说哭就哭:“你放开我,放开我。”

明淮按住她的手脚扯了被子把她整个裹起来,胡乱抓了自己的腰带拦腰一捆,景玉就动不了了。

他凶狠着眉眼虎声:“再叫就把你的嘴塞起来。”

景玉泪盈盈的看着他,紧咬着下唇着实可怜,虽说委屈,但总是放心下来,看着他在自己身边躺下,抖开被子盖好,再把枕头塞在自己脑袋下面。

“别动,再动我就把你丢出去。”

她当真一夜不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只是次日醒来,束缚已经解开了,身边的位置也凉了。

不过她还记得昨日周老太交代的话,每日都需过去女奴营听训话。

景玉知道自己虽然有明淮撑腰,但是他顾及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若是太过招摇,指不定就会被谁收拾了呢,而是那个明淮对自己兴许只是新鲜,万一哪日厌倦把自己赶去了女奴营,那还不得被折磨死?

虽说昨日杀了周老太的事情在女奴营也算是大新闻了,即便她不想出名也出了,但是日子还长,谁会记着一个老奴的死?

有这样的想法,景玉收拾好就去了女奴营,她到的时候,女奴们都差不多到了,衣裳整齐站在一块,衣衫褴褛的站在一块,各自聚着说话,看见景玉,都没有过来搭话,反而离得远远的,把她当活阎王一样忌怕着。

景玉也不去故意凑她们,自己寻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站着,没站多久,就看见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奴跌跌绊绊的回来,到了景玉面前腿脚一软,景玉下意识的扶住她,她微微抬头,竟然是苏鱼,不过两日没见,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苏鱼看见是她,眼睛里也是不可思议,却也推开她的手往营帐里去,脚步慌张,似乎不愿意让景玉瞧见她这副模样。

旁边一个柳腰消瘦的女奴笑起来:“就是那个,刚来的时候死活说自己是秦王的女人,不与我们一同伺候,结果秦王走的时候不要她了,被管事丢去了下营,夜夜要伺候十几位军爷呢,这才两天就成了那副鬼样子,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死在榻上了。”

第三十三章 奴不曾伺候过秦王

另一个鹅蛋脸,姿色尚佳的女奴也笑起来:“这也是命啊,同样是伺候秦王的,一个被从不近女色的九公子留在了帐里,一个送去了下营,怪得了谁?”

她们边上一个年纪尚小,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奴说道:“我听说,若不是她不是处子了,是该被送去给公子的。”

那个柳腰消瘦的女奴冷哼了几声:“是让她痴心妄想去勾搭秦王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她们说这些景玉并不想插嘴,又站了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回来几个和苏鱼差不多状况的女奴,也都是钻进了营帐,没一会儿就出来,却是站在了最末,景玉看她们自己站好,同样是帐里伺候的都站在前面,自己也就走过去站着。

没一会儿,昨日那两个婆子就出来了,看见景玉都是狠狠地一瞪,倒也不敢对她如何,紧接着出来一个体格壮硕的婆子,手里拿着一个黝黑发亮带着带刺的竹棍,犀利的眼睛一扫,景玉觉得自己被饿狼盯上了一样,那种感觉极不舒服。

她应该是赖老太了吧!

竹棍一下一下,不紧不慢的打在地上,配着她的步子在众人面前来回走:“说吧,昨夜可行房了?”

排头最左边的,就是那个柳腰消瘦的女奴头一个说话:“行房,三次。”

接着就是那个鹅蛋脸的女奴:“行房,三次。”

年纪尚小的那个女奴也应声了:“行房,两次。”

到了景玉,赖老太看着她,她一派从容回答:“未行房。”

其余人都看过来,赖老太也走过来:“没行房?那公子留你在帐中有何用?”

她语气平常的应声:“昨夜与公子下棋去了,未行房。”

其他人窃窃私语起来,赖老太一把拉下她的领子,景玉下意识的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拉下的衣领露出半个肩膀,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半分痕迹,倒是因为赖老太的动作太过粗鲁,红了一丝。

赖老太目光犀利:“那前日呢?”

景玉看着她:“未行房。”

赖老太加重了力气:“再前日呢?”

这个老婆子,看着不是好对付的,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还是不要吃亏的好。

想清楚,景玉说道:“上次行房,是三天前,公子不知奴是初次,伤了奴,所以这几日都不曾碰过奴,而是交代奴先把身子养好。”

赖老太拽着她领子的手这才松开:“你没伺候过秦王?”

“奴不曾伺候过秦王。”

赖老太的脸色这才好些:“公子们都是千金之躯,若是脏了的身子,是不配伺候着的,既然你是头一个伺候了公子的,就回去把你的落红取来。”

景玉心里一惊,忙说道:“那日落红的东西,被公子拿走了,奴不知道放在了何处?”

赖老太又盯着她:“被公子拿走了?公子要你的落红做什么?”

景玉垂下头:“奴也不知道,管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公子。”

她敢打赌,明淮能包庇着自己,否则把自己日日留在帐中,自己若还是完璧之身,传出去,大家会怎么想?自然是以为他不行,就冲脸面他也不敢拆穿自己。

第三十四章 女奴营被辱

果然,赖老太转开了:“三日前行房可服药了?”

一个婆子立马接话:“药是昨日周老太才给她的,又出了那样的事,该是没有吃。”

她的眼睛又立了起来,盯着景玉吩咐那两个婆子:“去拿汤药来。”

那两个婆子似乎终于逮着机会收拾她了,立马进去拎了一只油腻发亮的药罐出来,景玉刚退了两步就被她们一把按在了地上,捏住她的下巴就要灌,其他女奴都退的远远的,有看戏的,有害怕,就是没有来帮她的。

景玉大声说道:“我的葵水在伺候前才干净,事后又服了药,不会有事的。”

赖老太拿着竹棍冷哼一声:“有没有事可容不得你来说,给我灌进去。”

她们哪里是为了让她避孕,分明就是来压制她这股傲气的,用收拾她来向其他女奴证明,即便是有着公子撑腰,在这女奴营也得听她们的。

那壶药该是放了许多日,都带了一股馊腐气,冰天雪地里倒进嘴里,和吞了一口冰渣子并无两样,景玉也没咽下去两口,尽数泼在了衣服上和脸上,却也让她没力气了,那两个婆子把她死死按在地上,拉着她的头发去地上磨,咬牙切齿的想毁了她脸一样。

赖老太敲了敲竹棍:“够了。”

那两个婆子这才放开她,景玉干呕不知,腹中火辣辣的疼起来,因为挣扎,眼角在地上划破了,被她的眼泪一冲,恰恰滑下一股血泪。

赖老太来到她跟前,竹棍挑起她的下巴:“老身收拾过的人数不胜数,仗着有几分姿色得了公子喜欢就敢乱来的,老身头一个看不过,你若是还不长教训,下次可不是这么好交代的。”

景玉跪在地上,咬着唇不吱声。

赖老太走去方才答话那三个女奴面前:“喝药。”

那两个婆子倒了三碗药出来,她们三个早被吓着了,赶忙端起药一饮而尽,也不敢说话。

她们拿着册子一一点名记录,景玉这才知道那三个女奴的名字,头一个叫云春,是大公子明季帐里的,比她们早到一个月,似乎是有人特意送给明季的,第二个叫巫灵,是二公子明悟帐里的,第三个叫元清,是三公子明令帐里的,他们和景玉一样,本来是要去秦国的,到了这里之后,因着姿色出众,就被送去伺候公子们了。

早训结束,她们各自离去,景玉也拖着步子回去,苏鱼却突然跑来。

“华锦。”她憔悴不堪,眉眼都是极其疲倦的颜色:“求你救我。”

景玉都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到了这样的境地,苏鱼竟然还把她当成救命稻草一样。

“你让我怎么救你?”

苏鱼急忙说道:“我虽不会下棋,也没读过几本书,可我会跳舞,会弹琴,你能不能能不能把我带给九公子,他没嫌弃你,应该也不会也不会嫌弃我的。”

景玉被她的天真引得发笑,推开她很是无力的说道:“回去吧,我帮不了你。”

第三十五章 两人结盟

苏鱼突然跪下拉住她哭起来:“华锦,我求你,求你救救我,你能得了秦王的欢心,也能得了九公子的欢心,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求你救救我,我现在后悔不听你的话了,我后悔了,我求你救我,只要你救我了,那我以后都听你的,我给你卖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求你了。”

她大哭起来,拉着景玉的衣服不放。

腹中灼热疼痛,景玉熬不住抱着肚子弯下腰,缓了半刻,吸着冷气说道:“好好梳洗打扮一番,拿早饭时去寻一个裨将,以你的姿色,并不难,懂了吗?”

苏鱼抬眼看着她,手上慢慢松开,轻轻点点头。

反正都是供人寻乐,与其去伺候那些军汉,倒不如找一位军爷,那些裨将不管是什么身份,留下一个女奴时常伺候也不是什么难事,苏鱼自己也知道,要想活着,自己就要摆脱现在的情况。

看她目光明亮起来,景玉这才拖着步子离开,在积雪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疼到麻木,眼前一阵阵泛黑,似乎下一刻就能倒下去,她咬牙强撑着挪过去,总算到了营帐前,几个士兵围在火塘前吃饭,看见她低声说了几句,却也没过来。

到了跟前,帘子一下掀开,明淮出来,隐隐有些不高兴:“去哪了,现在才回来。”景玉软下去,明淮慌忙一把接住她,语气焦急的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被他一问,景玉就哭了,却没什么力气说话呢,气一软就倒了,明淮忙把她抱起来,冲端着饭菜过来的小将喊道:“飞羽,把军医叫来。”

飞羽是他的侍卫小将,前几个月被他安排回去了,今早刚到,来传新郑消息的,得了他的吩咐,自然是赶忙去找军医。

把景玉抱进去,明淮把她湿了棉衣脱了丢在一边,拿了被子细细的盖着她,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眼角的伤口已经凝住了,结了指甲大的一块血痂,脸上也有些擦伤,头发散落,还掉了几缕,似乎是被人扯下来的。

飞羽拽着军医进来:“公子,军医叫来了。”

军医见了礼就忙过去看,明淮起身走去屏风外,飞羽也跟着出来。

他阴着脸,似乎忍着大怒:“你去打听一下,今早女奴营发生了什么,谁动的手。”

“哎,属下这就去。”

飞羽跑出去,明淮又折进去,军医说道:“这位姑娘是受了寒,没养好,又喝了避子的寒汤,内外相冲导致腹痛生寒,这才晕了过去,该是刚喝下去的,得赶快吐出来,再喝些姜汤暖身,慢慢养回来。”

明淮立马坐去床边,把她扶起来靠着自己,在她的肩上点了两下,往她后背一拍,她就呕了一口出来,吐在明淮身上,明淮也不嫌弃,又打了她一下,她继续吐,馊腐气弥漫开来,吐得差不多了,军医忙拿了水过来,明淮给她灌进嘴里又让她吐出来,擦了嘴才让她继续躺下。

第三十六章 好自为之

“下去准备姜汤。”

军医忙退下,明淮让她睡好了,这才换了自己的衣裳。

飞羽很快就回来,隔着屏风说道:“属下打听到了,因着华锦姑娘伺候了公子却没有吃避子药,赖老太这才让人灌了她寒汤,只是动手的两个婆子因为昨日的事,有意教训,下手重了,我刚去问,赖老太就当着属下的面打了那两个婆子几嘴巴子,说是给华锦姑娘赔不是了,还说,她是按规矩办事,求公子别生气,姑娘要真是心里不痛快,她就亲自来向姑娘认罪。”

明淮手里拿着那辆缕头发冷哼:“她倒是推得干净,我这才问一问呢,就立马又打又认罪的,她倒是不敢对我怎么样,只怕那几巴掌不是给玉儿出气,是给她树敌呢。”

玉儿?

飞羽猜想是景玉的乳名,担心明淮一时冲动,急忙说道:“公子,赖老太是大公子府上爱妾的姑婆,另外两个婆子也是二公子和三公子的人,你就让华锦姑娘吃了这个亏吧,别得罪了她们,否则四公子知道了,又要说你了,我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赖老太都是按规矩办事,公子也寻不到她的错处,那个老婆子收拾人的手段多了去了,公子能出几次头?”

明淮握紧那缕头发:“我听说赖老太在老家有两个亲孙女和三个外孙女,你告诉她,玉儿若是再受半点委屈,她那几个孙女,就卖去做娼女。”

飞羽吓了一跳:“公子,这赖老太犯错,你找人家孙女的麻烦做什么呀?”

明淮给景玉拉拉被子:“她欺负我的人,我自然就不会放过她的人,还有,告诉她,这次的事,我也不让她道歉了,只是她在大公子府上的那个爱妾,我要收拾了,让她好自为之。”

他都这样说了,飞羽只好去女奴营传话。

此时赖老太正在和那两个婆子烧酒喝呢,桌上摆了小碟蒜子肉,三人拿着筷子吃的爽快。

一个婆子笑道:“还是赖管事有手段,那个华锦也太过猖狂了,仗着自己那张狐媚子的脸,竟然敢动手杀人,九公子一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收拾了他的人还让他找不出错处来,真真是让他有苦无处诉呢。”

另一个婆子也笑起来:“就是,今天我可是可劲的把那小贱货的脸往地上磨呢,瞧她还怎么勾搭人。”

赖老太端起酒杯:“不就是一个妮子吗?还收拾不了她了,来,喝酒。”

刚喝了半盅,飞羽就来了,只是飞羽也不进去,单独叫了赖老太出来,赖老太弓着背,一副奴才相,敬候在他跟前,与方才大不相同。

飞羽看了看乱糟糟的女奴营,琢磨了一下才说话:“赖管事能在女奴营做个管事,是托了大公子府上爱妾的好处吧?”

赖老太陪着笑:“是是是,还是大公子抬爱才是呢。”

飞羽一咂嘴:“可惜了,大公子常年在外,也不常回新郑,白白让你侄孙女守活寡了。”她靠近赖老太说道:“公子让我问你,知不知道女子不守妇道是什么后果?”

第三十七章 殃及池鱼

赖老太眼睛一转:“自然是打死了。”

飞羽笑了笑:“对,打死,赖老太明白就好了,你也知道公子呢暴躁,向来是能动手就不说话,他呀,听说赖老太的亲孙女今年十二岁了,长的呢也不错,听说托了你侄孙女的福,许了好人家。”

赖老太心里打起鼓了:“是是是,许了人家了。”

飞羽笑起来:“公子说呀,华锦姑娘若是再受一次委屈呢,你十二岁的那个亲孙女和那个九岁的亲孙女,另外还有三个外孙女,都要卖去做娼女,公子也不会难为她们,专伺候那些吃酒划拳赌博杀人的就行了。”

赖老太白了脸色,立马跪下:“小将军啊,老奴都是按规矩办事啊,求小将军去求求公子,莫要害了老奴的孙女们呐。”

飞羽蹲下来:“规矩?哪有收拾人还讲规矩的?你说是不是呢?规矩都是管着你们的,哪是管着公子的呢?还有呢,这次你也不用去公子面前求饶谢罪了,公子也不收拾你,放心吧,只是让我来给你个提醒罢了。”

赖老太跪在地上直磕头:“老奴不敢了,老奴不敢了。”

飞羽站起来:“行了,赖老太回去喝酒去吧,我也回去回话去了。”

他一走,赖老太立马往明季的营帐去,让人通传了进去,刚跪下就看见在里面喝茶的明淮,整个人都愣住了。

明淮一如既往的冷漠脸,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什么话也不说,他早就猜到,照这个婆子的脾气,一定会来找明季告状的,这才特意过来等在这里,省的让她编排了自己,想不到她还真的来了。

明季有些不耐烦:“来做什么?”

明淮在这里呢,她怎么敢直话直说?为此支吾着说不明白:“老奴”

明淮说道:“是这样的,大哥也知道,我帐中那个女奴我很是喜欢,只因她原先没有避子药,昨日才拿到,却又出了那样的事,就没有吃,赖老太按规矩办事,灌了她寒汤,打了她一顿,伤了皮肉,我心里不高兴,但又想着她是大哥的人,为此让飞羽吓唬了她几句,怕她来打个面前抹黑告黑状,就来这里等着。”

他这话说的很巧,说赖老太按规矩来打了他喜欢的女奴,他虽然生气,却顾忌着明季的脸面只让人吓唬了几句,却又害怕被人告黑状才过来,完全符合他的少年心性。

他一没责怪赖老太,二又给足了明季脸面,明季自然高兴。

只见他阴下脸呵斥:“九公子难得收一个人在帐里伺候着,你还把人打了,这不是打他的脸吗?他是公子,我也是公子,你这个老东西,是要把我们公子的脸面都打了吗?”

赖老太急忙‘咚咚咚’的磕头:“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呐。”

明季瞪了她一眼,看向明淮带起笑意:“九弟别生气,这老货不懂规矩,我下去罚她就是了。”

明淮站起来:“只要大哥不听她胡说就是了,那大哥先忙,我告辞了。”

第三十八章 同命相怜

回到营帐,景玉已经醒了,听见声响转过来看着他。

明淮在火盆边暖手,故作平常的问道:“可好些了?”

“多谢。”她半遮着脸:“事情,我都听你那个小侍卫说了。”

明淮背着她勾了勾唇角,走过来坐在床前,把她遮脸的被子拉下来,细细的看着她:“看着你挺聪明的,怎么就今日犯傻了呢?你直接告诉那三个老婆子,你是昨晚和我那不就没什么事了吗?”

她转开视线:“她们有心报复,不管我怎么说,都避免不了结果。”

明淮点点头:“这个倒是。”他站起来:“你就先歇着吧。”

景玉忙坐起来:“等等。”

他停住步子:“有事?”

“你真的要动赖老太的侄孙女的吗?”

他笑起来:“怎么?不忍心?”

景玉摇头:“这个倒不是,只是一旦你动了赖老太的侄孙女,只怕明季会怀疑到你的身上来,只为了给我报仇出气,并不值得。”

他笑的更欢了,直接跑过来坐下,笑着说:“怀疑什么呀,我们兄弟间,谁干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都不说破罢了,反正他们讨厌我却弄不死我,怕什么?”

“噗~”景玉没忍住笑起来:“我能体会。”

瞧她笑了,明淮反倒笑意淡了几分:“你能体会?”

她点头:“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这是要说大秘密了吗?

明淮认真点头:“说吧,我不告诉别人。”

她心情复杂的叹道:“我是家中长姐,上面有过三个哥哥,可是都已经死了,底下还有七八个弟弟妹妹,有一个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她最希望的,就是我死了,就连祈福都是许这样的愿望,偏生我活得好好的,所以,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

明淮笑起来:“那我们这也算是同命相怜了。”

“差不多吧。”

他站起来:“行了,歇着吧。”

景玉看着他出去,躺了一会儿就起身了,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这才记起明淮似乎还没吃饭,想了想端着饭去伙夫营,打算热一热又给他送过去。

到了伙夫营,那些军汉对她这样在帐中伺候的倒也规矩,不曾过来动手动脚,景玉等在一旁,看了看周围。

柴草垒了几堆,不远处就是粮仓,栅栏外就是荒草地,覆着雪也不曾压塌,还剩下半人高的一片。

她垂眼想了想,站着没说话。

苏鱼在不远处招招手,景玉走过去,到了僻静角落,苏鱼才说话:“今晚,三公子手下的李蓓,会点名让我去伺候。”

景玉默了默才说道:“去吧,只是记着,不要以色侍人,也不要自作聪明的去插嘴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情,就把自己当做一朵解语花,只管逗他开心就是,还有,若是能让他觉得你是把他当做英雄一般仰望的,就更好了,但是要记着,不要太过虚伪了,你得装作是真心的。”

苏鱼一一应了,提群就要跪下去:“华锦,谢谢你。”

第三十九章 送饭讲条件

景玉搀住她:“行了,别在这里下跪,我们都是女奴,不合规矩的,你记着,无需太过妖冶打扮,清秀干净就好,我看见河边有一株梅花,你去之前,去梅花下走一圈,尽量落一两瓣花在发间,再有,若是身上有未消的痕迹,就千万要灭了灯,别让李蓓看见。”

苏鱼颔首:“好,我都记着了。”

她匆匆离去,景玉却想起教她这些的卫夫子,卫夫子本是来教她处理国政揣度人心的先生,却日日带着她聊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不但如此,还去弄了一本启蒙书来给景玉看,结果被江寒发现,差点没把他打死。

想起他们,景玉鼻头酸了。

江寒他们可能想不到自己竟然流落到了这里,女帝办事向来隐秘,但要想瞒过江寒还是不容易的,她没在东川杀了自己,却把自己弄到夷国给秦国送美人的队伍里,大概也是害怕一旦露出马脚,被人指责吧。

她摸摸鼻头,过去把热乎乎的馒头端着,去校场找明淮,只是校场到处都有人在舞刀弄枪,她得绕一个大弯子躲过,从兵器架那里走才行,好在飞羽在高处,正巧看见她,立马就跳下来了。

“唉,华锦姑娘,华锦姑娘。”他跑着过来:“你就好了?”

景玉微微颔首:“躺了会儿,不疼了就起来了,难不成还要一直躺着赖皮吗?”

飞羽笑起来:“身体不错,对了,你是来找公子的是吧?”

景玉把用帕子抱着的馒头给他看:“公子没吃饭,我送过来。”

“公子在靶场呢,你往哪走,绕过去就到了。”

景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道了谢往那边去,转过两顶营帐,果然就看见一处箭台,有十几名士兵看守着,除了明令去新郑未归,另外三位公子都在,手里拿着弓箭,远处是箭靶,该是刚刚比过一轮,正等着令官清点呢。

景玉走着过去,在台侧屈了屈膝:“公子。”

明淮转头瞧见她,有些吃惊:“咦~你怎么来了?”

她把手里的馒头拿出来:“公子没吃早饭,奴给公子送些吃的。”

明悟拿了一支羽箭搭弓笑道:“九弟有佳人记挂,可真是让人嫉妒啊。”

明季笑了笑,也拿了羽箭搭弓:“来,我与二弟再比一轮。”

他们比试,明淮也不管,放下弓箭在台侧蹲下来:“我手脏,你喂我吃两口就行了。”

景玉不是很乐意:“你自己拿着这块帕子吃就行了,喂你做什么?”

明淮振振有词:“你今日吐了我一身不说,我还喂你喝姜汤来着,你喂我吃嘴馒头怎么了?”

她不说话了,把馒头递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我和你说件事。”

明淮咬了一口,干脆坐下来:“嗯,说吧。”

她也蹲下来,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得换你一个承诺。”

明淮瞅着她想了想:“原先打赌让你帮我洗衣服的事算了。”

“不行,那个本来就不算数了,而且你也输了,怎么算到我头上了?”她一口回绝,看了看明季和明悟,悄悄地说道:“伙夫营那里,很适合袭营,你当心。”

第四十章 陷害婆子

明淮拉着她的手又咬了一口,借机问道:“条件呢?”

“我还没想好呢,想好了和你说,你必须答应。”

明淮默了默:“除了放你走,其他的好商量。”

景玉不乐意了:“你拘着我做什么呀?”

他张口就来:“暖床啊,大冬天的一个人睡着冷。”

“你无耻。”

她把馒头塞在明淮手里就走了,明季说道:“一个女奴,竟然都敢在九弟面前使性子了,看来当真是不懂规矩。”

明淮笑起来:“偏巧我就喜欢她这脾气,大哥可不许去收拾她啊。”

明季只是笑了笑,把羽箭丢过去:“来,再比一轮。”

明淮把手里的馒头吃完,把帕子塞在衣服里,拿着弓箭随他们比试起来。

景玉走到营帐那里,回头看了看他,心里有了主意,回到营帐,还没坐下,就有女奴来了。

“华锦姑娘,奴来取脏衣服。”

景玉让她进来,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衣衫单薄,因着营帐烧着火盆,为此她进来就抖了一下,景玉瞧了瞧她,一双手又红又肿,看着十分可怜。

景玉倒了热水给她:“你先喝一口吧,我去收拾脏衣服。”

她感激万分的接过来:“多谢。”

景玉瞧她喝的急,猜想她该是冻坏了,收拾衣服的时候故意有些慢,好让她在火盆边多烤烤,女孩也悄悄打量着营帐。

立马很宽大,正面一张矮桌,后面是一溜柜子,摆了不少的竹简,桌前放了两张坐榻,边上就是火盆,左边支了一张四折屏风,后面隐约可见是一张睡榻,还有箱柜架子等东西,右边就是挂盔甲的地方,另外又有一张桌子,放着茶具之类,还摆着棋盘,棋子还未收起。

景玉抱着几件衣服过来:“拿去吧,只是其中有两件是我的,可能也要麻烦你了。”

女孩连连摇头:“不麻烦,姑娘给我一口热水喝,我已经很感激,替姑娘洗两件衣裳不算什么的。”

景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是夷国人吗?”

女孩点头:“我叫蔻香,夷国人。”

“哦。”她笑了笑:“蔻香,好名字。”

蔻香不太意思的笑了笑,朝她拜了拜抱着衣服出去,正撞上领着她来拿衣服的婆子。

“干什么呢,拿个衣服恨不得死在里面,那里面是有妖精吸你的魂吗?”

说着还甩了蔻香一巴掌,蔻香没挨住,被她一巴掌扇在地上,衣服也掉了,捂着脸直哭:“奴错了,奴错了。”

景玉出来,那个婆子看见她就阴阳怪气的笑起来:“哟,华锦姑娘好了?”

景玉走去扶起蔻香:“我突然想起,公子的玉佩夹在这个里面了,我看看。”

蔻香忙把衣服给她,景玉翻了翻,找到一块摔成两块的玉佩,眉头皱起来,蔻香吓白了脸。

她把玉佩拿在手里:“这可是公子最喜欢的玉佩。”

那个婆子又要来打人,却被景玉拦住:“你这是做什么,你打人才弄碎的玉佩,与她何干?”

婆子急了:“我打碎的?姑娘可别冤枉了人。”

第四十一章 顶罪

景玉把玉佩抬到她眼前:“有没有冤枉你,可不是我说了算。”

婆子一把拉住她:“走,跟我找赖管事说去。”

她拉扯景玉就往女奴营去,蔻香吓哭了,赶忙抱着衣服跟上去,到了女奴营,因着许多人都去做活了,这里倒是没几个人了,赖老太正在睡觉,被婆子叫醒后,一看是景玉,脸色立马就拉下来了。

“这个时候过来吵吵做什么?”

婆子立马说道:“这个小贱货,自己没把公子的玉佩拿走,打碎了还想赖在我身上,我就来找管事给评评理。”

景玉象征性的屈了屈膝说道:“奴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忘了公子的玉佩还没有拿走,交给蔻香之后立马记起来了,就出来找蔻香,但是刘管事却打了蔻香,蔻香跌在地上,顺势就把玉佩摔碎了,管事也知道,公子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的,现在玉佩碎了,奴是万万担待不起的。”

那个婆子姓刘,景玉原本是不知道的,可是方才蔻香一路追来,似乎就是在喊她刘管事,景玉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赖老太瞪着她,却也记得明淮今早给自己的提醒,只能呵斥刘老太:“你也太不小心了,现在摔坏了玉佩,还不去找公子谢罪,反倒是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替你把这事掩过去吗?”

刘老太本来是得意洋洋等着收拾景玉的,却不想赖老太没有帮自己,一下子就着急了:“赖管事,这玉佩名贵,老奴可赔不起啊,而且,老奴与此事无关呐。”

赖老太看了看景玉,她垂着眼没说话,心里越发来气,却也压着性子:“华锦姑娘得公子喜爱,区区一块玉佩,只怕公子不会不舍得吧?”

想让自己去顶罪?

景玉心里暗暗冷笑,却故意面色微难:“玉佩比奴金贵,奴害怕”

瞧她松口,赖老太立马说道:“这个无妨,就让刘管事带着你和蔻香过去,就说是因为你们两个疏忽才弄碎了玉佩的,刘管事再给你们做个证,想必公子不会追究的。”

景玉悄悄翻了个白眼,说得简单,万一明淮就较真了呢?我要是落到你们手里还不得被折磨死?

瞧她犹豫,赖老太开出条件:“你放心,这件事,刘管事会记着你的好的。”

刘老太也听出门道了,先骗着景玉去顶罪,若是明淮不追究倒也罢了,若是明淮追究起来,受罚了也只会是景玉和蔻香,刘老太最多只是被苛责两句,等这个景玉被赶回女奴营了,要怎么收拾她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吗?

为此,刘老太放低了姿态,就差给景玉跪下了,可怜兮兮的说道:“华锦姑娘啊,我知道你心善,那玉佩碎了,就算是杀了老奴也赔不起啊,华锦姑娘现在是公子心尖上的人,只求姑娘救救我吧。”

她哭的可怜,但是景玉的耳根子可是从来都不软,她既然设计了这件事,自然就是有自己的打算。

第四十二章 本公子不缺几块玉佩

本来,他是要借着玉佩的事,收拾刘老太一顿,却不想那个赖老太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还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自己若是答应,无疑就是要承受明淮的苛责了,若是不答应,只怕又要在这里吃些苦头了,怎么想,似乎自己都会吃亏。

她默了默:“那好吧。”

她松口答应,刘老太松了口气,和赖老太对视一眼,立马拉着景玉出去,生怕她反悔一般,到了营帐,正巧明淮回来了,看见刘老太拉着她过来,站在外面等着她们。

到了跟前,刘老太立马把景玉往地上按,景玉屈膝蹲下,却不跪,对她的行为有些反感。

明淮看了看她问道:“这是怎么了?”

刘老太缩肩拱腰的说道:“这奴才收拾衣裳时不仔细,打碎了公子的玉佩,老奴押她来给公子赔罪,求公子发落呢。”

这脏水泼的,直接省了打人那一段,景玉真是不想说什么。

明淮颇不在意:“一块玉佩,碎了就碎了吧,起来。”他把景玉扶起来:“我饿了,你瞧瞧饭菜好了没,好了就给我端来。”

景玉有些奇怪,看了他一眼,他只是笑看着自己,心里打着鼓应了,去伙夫营拿吃的。

他这般敷衍不细细追究,刘老太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却是不服的,看着景玉离去,抓住机会说道:“公子,那个奴才着实不懂规矩,心思也不细腻,做事毛毛躁躁的,今日只是打碎了公子的玉佩,若是明日再打碎什么可怎么得了?不如换一人吧,现在营中,倒还有处子。”

明淮看了看天说道:“做事的确是毛躁了些。”

刘老太一听有戏,再接再厉:“那姑娘可比她好太多了,名字取得也好,叫桃灼,性子温柔可人的,原本就是给公子特意留着的。”

明淮看着刘老太笑起来:“本公子不缺几块玉佩,只要她不要毛手毛脚的伤了自己,想打碎什么就打碎什么,大不了另外添置就是了,至于那个桃灼给大公子吧,我看那个云春,大哥也玩腻了。”

刘老太脸色变了变:“这”

明淮进去:“行了,走吧。”

瞧他不愿意搭理自己,刘老太只能离开。

回到营帐,换了衣服洗了脸,景玉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进来了,外加一碗米汤并着两个大白馒头和一个硬邦邦的馕,另外还有一碟子红烧肉。

她把饭菜放下:“公子,吃饭吧。”

明淮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腕:“我瞧瞧,你把我哪块玉佩糟蹋了?”

景玉把袖子里的玉佩拿出来,明淮看了看笑起来:“我那么多玉佩不拿,怎么拿了这块?”

难不成这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意义?

景玉忙说道:“我看就这块玉佩样式稀奇,成色也不是很好,但刘老太应该不识货,所以就用了这个。”

他把玉佩放桌上,揽袍坐下说道:“这块玉佩的样式是挺稀奇的,只是你私自弄烂我的东西,却什么好处都没有讨到,你就不觉得应该做什么吗?”

第四十三章 写家书

景玉说道:“这样的玉佩不难找,等我以后回去了,赔你几箱都是可以的,再者,我并不是一事无成,最少用这块玉佩,我试出了一件事情。”

明淮微眯了眼,勾勾手指,景玉坐下,却被他一手捏住下巴:“赔?你这个人都是我的了,你拿什么赔?”

景玉扒他的手:“胡说,我何时成你的了?”

明淮放开她拿起筷子:“从你踏进我的地盘开始就是我的了,对了,你说你试了一件事情,什么事情?”

她端正的坐好:“那个赖老太不是寻常的仆妇。”

明淮稍稍诧异,笑看着她:“哦,你怎么知道的?”

景玉给他倒了杯茶才说话:“从三个方面,一是穿着,她的夹袄虽说有些半旧了,却是宫中的布料,除非赏赐,否则不可能会让一个女奴营管事得到,说明她曾接近过皇室,并且得到了重用;

二是心计,今日冤枉本就是我一时兴起,听见刘老太打人才想起来的,但是刘老太却反应慌张,急急忙忙拉着我去女奴营,赖老太却出奇的平静,她看不惯我,并能够极快的反应过来让我背锅,不慌不乱,说明她曾经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而冤枉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在宫中;

三是你们对她的态度,据我所看,她为非作歹不少,抛去无人敢说,即便你们知道,你们也不会直接动她,几个郑国公子,却对一个女奴营的管事这般放纵,最多只是动她的亲近之人,公子觉得我猜不到吗?”

明淮已经吃完半碗面条了,咬了嘴馒头直点头:“分析的不错,那你再猜猜,她原先是什么身份?”

景玉立马问道:“我猜中了,你就准我写封信,并差人帮我送回去,行不行?”

她没说要走,明淮倒是笑了笑:“这个好办,猜中了我就帮你送信。”

景玉来了劲头:“赖老太这个年纪的,只会是乳娘或者贴身宫女,她体格健硕,手掌并不粗糙,在宫里该是待遇的不错,那就是乳娘了,可是她下手狠毒,心思灵活,深谙一些小心机和手段,家中又有孙女,并且能把侄孙女送进明季府上,那就是某位公主的乳娘。”

明淮吃了口红烧肉:“为何你不觉得她是明季的乳娘呢?那样不是更合理?”

“不可能。”她说的肯定:“她若是明季的乳娘,她所在的女奴营为何那般模样?你们虽不直接招惹她,却也不曾刻意优待她,他就不会是公子的乳娘,否则就是给公子的脸上抹黑,所以,她只会是公主的乳娘,而且这位公主不在郑国了。”

明淮咬了一口馒头顿在那里,抬眼看着她:“写信去吧。”

自己这是猜中了?

景玉欣喜起来,立马拿了帛绢笔墨坐到另一张桌边去,写好了也不藏着,直接递给明淮。

“喏,看看。”

明淮当真接过去,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字,却只有五个字:“吾安,莫乱,玉。”

明淮摇摇头:“写的不好,我给你添几个字。”

第四十四章 送家书

景玉急了,忙去抢:“你给我添什么啊,这是我的家书又不是你的,一边去,别捣乱。”

明淮一手拦着她,拿笔写上去,却是笔锋凌厉的几个字:“吾以觅得佳婿。”

景玉睁大了眼睛,更加用力的抢:“你瞎写什么呀,给我,给我。”

明淮一把把她抓过来固着,高高举着手问道:“送去哪,说。”

她生气了:“不送了,你给我。”

他沉吟了一下:“飞羽。”

飞羽进来,瞧见明淮抱着她还立马背了身:“怎么了公子?”

“把这个送去夷国芈罗村,就说是给华锦的。”

景玉一惊,忙说道:“不是送去夷国的,不是。”

明淮拿着帛绢在她面前摇:“那你说,送去哪里?”

她抿着唇想了许久才弱弱开口:“送去安州。”

飞羽叫起来:“安州?那可是东川的地盘。”

瞧着明淮目光狐疑,景玉定了定心说道:“就是安州,那里有乐君夫人的家仆,可以为我传信。”

明淮微微垂眼,似乎对她的耳垂来了兴趣,轻轻黏着:“乐君夫人在临安,怎么不直接送去府上呢?”

“唔我成了女奴这事很丢人的,张扬不得,还是悄悄送比较好。”

他勾唇笑了笑:“好,就送去安州。”

飞羽只好收下:“那具体送到哪里?”

景玉看看明淮,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西城门那里有一家松子糕的店,交给店主就是了,另外安州的松子糕不错,能不能让人替我带几块回来,告诉老板,是玉姑娘要吃的,他知道我的口味。”

明淮晦若莫深的笑了笑:“准了。”

飞羽这才出去,景玉心里却没底:“你怀疑什么?大家族的人,总有自己传消息的办法嘛。”

明淮不置可否,依旧捻着她的耳垂:“想通知家人来救你?”

景玉微微转开脸:“对,怎么了?”

他笑起来:“若你真的是乐君夫人的义女,那等她派人来接你的时候,我大可顺道下婚书送聘,但如果你这个身份只是捏造的”他语气冷了下来,就连笑意都冷了几分:“你最好准备着遗书。”

景玉心里一个咯噔,继续嘴硬:“自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什么?”

明淮放开她拿起筷子:“吃饭。”

景玉回去自己的位置,却有些心神不宁,夜里去给明淮打热水的时候,正遇上要去李蓓帐中的苏鱼,两人相见,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苏鱼自身边经过,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看来也是做足了准备。

景玉去打了水,吃力的拎着往营帐去,气喘吁吁的骂明淮:“大晚上的不睡觉,沐个屁的浴啊,那么多男的不用,呼~非要折磨我一个女的,呼呼呼~真是有病。”

她拎不动,干脆停下来坐在桶边休息,略略坐了一会儿,她这才拎着水继续走,又拉又拖的把水弄进去,明淮只是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景玉把水放下,给他把衣服找出来:“公子,可以沐浴了。”

明淮这才起来,走过来还展开手示意景玉给自己宽衣。

第四十五章 折花哄公子

景玉不情不愿的给他脱衣服,心里早把他骂死了。

什么人啊,手残了还是脑子废了,脱个衣服还让人伺候,她一个东川女君,除了朝服和吉服那样累赘的衣服才会让人帮忙,其他的也都是自己动手的好吧。

给他把外衣脱了,景玉拉着他里衣的衣结问道:“这件也要奴帮公子脱吗?”

“嗯。”

她皱眉抬头:“你可想清楚了,我要是把你看了,到时候可别说我占你便宜。”

他轻飘飘的扫了景玉一眼:“若你心里不服气,我也能帮你脱,把便宜占回来。”

景玉:“”

这什么人啊?

她扯下衣结把他衣服脱了,顺手在他身上一拍:“长得不错,比我见过的好多了。”

说完她拿着衣服就要出去,明淮却一把拉住她,有些不高兴:“你见过的?你见过谁的?赢闵的还是你那个情郎的?”

他拉的紧,景玉抽不出来,干脆看着他:“都看过,怎么了?”

明淮紧紧抿着唇,心情很不悦的甩开她的手:“出去。”

他生气,景玉也懒得理他,把他的衣服放在边上,拿了避寒的蓑衣出来,就在营帐外面的火堆边上坐着。

今天让送家书,明淮已经对她起疑了,现在只希望松子糕店的老板能顺利把消息送到江寒手里,景玉对自己的情报网有信心,只要江寒收到信,他们一定能找到自己,一定可以的,但是千万千万不要让明淮那货跟踪到老巢啊。

她双手合十拜了几拜,往营帐看了一眼,估计着明淮还没有洗好,起身往河边去,河边的梅花开得很好,落了雪看起来越发的好了,景玉折了两支拿在手里,这才回去。

回到营帐,明淮已经上榻睡了,屏风里的灯都灭了。

“去哪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是有些不高兴,景玉把梅花拿着进去,他就靠在榻上,又成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脸。

她把梅花拿出来:“把公子惹不高兴了,就去这两支花来哄公子高兴啊。”

明淮丢了给她一记大白眼,拉了被子睡下去,懒都懒得理她,景玉撇撇嘴,把梅花放在外面的桌子上,脱了蓑衣上去,瞧他闭着眼不动,轻巧的拉了被子缩在最里面,还打了个寒颤,侧躺背对着他。

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景玉还在做梦呢,就觉得有人要捂死自己,慌张的醒过来,营帐里却安安静静的,明淮早就走了,她还是不知道他几时出去的,在被窝里伸了伸懒腰,景玉这才起身穿衣。

昨夜的梅花插在了一只土陶罐里,大清早的带了一股好闻的梅香,景玉吸了两口,照旧去了女奴营,她昨日才被那样对待了一场,今天赖老太倒是不曾为难,问清楚她已经服了药,倒也不曾继续问,倒是散了之后,苏鱼过来,两人一同去伙夫营拿吃的。

景玉问道:“李蓓留你了吗?”

苏鱼微微颔首:“他昨夜要了我许多次,更是与我发誓,定会留我在帐中伺候。”

景玉微微皱眉:“可是今早赖老太并没有说你被留帐了?”

苏鱼脸颊有些微红:“可能是还未来得及吧。”

第四十六章 喝堕胎药

她停住步子:“他若真心要留你,一大早派人过来说一声就行了,怎么会来不及,男人的话,听听就行了,信是信不得的。”

苏鱼脸色微变:“那该怎么办昨晚,他明明与我说好的啊。”

景玉稍稍沉吟:“先等上两天吧,女奴营姿色在你之上的人不多,李蓓区区一个裨将,看着公子们美人在怀,心里也会羡慕,男人就是这样,你得先让他比较一番,只是这几日,切莫去伺候别人,记住了吗?”

苏鱼满心失落的点头,拿了东西两人就各走各的了。

回到女奴帐的苏鱼,趁着许多人还没回来,借着倒水的机会,去了专门熬制堕胎药的草棚。

她记得女奴营有两个女孩怀孕了,月份还小,被管事打了一顿,关在地室里等着喝堕胎药呢。

熬药的女奴小声嚷嚷着什么,似乎不是很情愿,苏鱼在边上磨蹭着,那个女奴倒好了药,一看苏鱼在边上,故意捂着肚子。

“好姐姐,替我把药送去吧,我肚子疼,想去方便。”

苏鱼正求之不得呢,自然是爽快答应:“好,你去吧,我给你送药。”

女奴连连答谢,立马就跑了,苏鱼端着两碗药去地室,看守的士兵瞧见这么个美人来送药,少不得在身上乱摸,更是说了不少荤话,差不多了才开门让苏鱼进去。

里面黑洞洞的,闷闷的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刚刚从外面进来的苏鱼缓了缓才看清里面,还是有一盏煤油灯的,只是太暗了,根本微不足道,杂物边上坐着两个伤痕累累的女孩,不过十三四岁,看着苏鱼满目惊恐。

苏鱼把药碗放下,自己端起碗来各喝了两口,擦了擦嘴才说道:“喝吧。”

她们不清楚苏鱼为何要喝,却也挪过来,一边哭一边喝,喝下去没一会儿就出血了,血水染红了裙子,她们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哀嚎,苏鱼紧咬牙关,就在边上听着,等她们都昏过去了,这才出去,却也小腹坠痛起来。

到了女奴营,她的脸色不是很好,遇上另一个管事马老太就把那两个女孩的事情说了。

马老太磕着瓜子一声冷哼:“找人把她们拖回来,别在那死了。”

苏鱼应了,又说道:“管事,奴的月事来了。”

马老太眼睛立起来,竖起指头戳在她的脑门上:“昨个刚刚得了李裨将的喜欢,今个就来了月事,没福气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回去。”

苏鱼唯唯诺诺的回去,却松了口气,只要月事来了,就不必伺候人了,她信景玉的话,等李蓓把自己看上眼的女孩都比较一遍,他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最好的,苏鱼有这个信心。

吃过午饭,苏鱼突然听见消息,说是明季猎到了一头鹿,夜里要招女奴去献舞,苏鱼一下子慌了,急忙去找景玉。

景玉还在和飞羽吵架呢:“他打猎输了管我什么事?叫我去做什么?我还能给他逮只老虎回来啊?”

飞羽也是很为难:“可是公子说了,你要是不去,他就把你挂树上做诱饵去。”

第四十七章 没想到你真是个妖女

景玉差点掀桌子:“好,我好女不跟男斗,他在哪呢?”

飞羽带着她出去,苏鱼却忙过来拦住路:“华锦,我有事要和你说。”

景玉看看飞羽,和苏鱼走去一边。

苏鱼脸色不是很好:“我喝了堕胎药,现在月事提前了,可是今晚,大公子要开宴,召女奴献艺。”

景玉懂她的意思了,她是后悔自己喝了堕胎药,担心李蓓今晚被其他人勾搭去了。

略微沉吟了一下,景玉说道:“这个简单,你依旧去做你擅长的,看得到吃不到不是更好?让他记着挂着,对其他人也没有几分心思了就行。”

苏鱼诧异的看着她:“当真吗?”

“自然当真,你只要记着,对付他们这些男人,引而不献才是最好的。”

苏鱼懂了,感激的道了谢就走了。

飞羽在边上听得心情复杂:“我听公子说秦王骂你是个妖女时还不相信,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妖女,原来你就是这样勾搭公子的,怪不得公子从不近女色,却把你留下了。”

景玉呛声回去:“他还背着我说我坏话了?他不就是喜欢我这些手段吗,我又没求着他把我留下。”

飞羽吵不过她,气呼呼的带着她去找明淮,明淮正一个人在箭台上练箭呢,远处的靶子都成刺猬了他都不停。

景玉跟着飞羽上了箭台,明淮这才停下来:“去把箭收回来。”

飞羽应了,立马跑着过去。

明淮放下弓箭,拿了帕子擦手,拿起边上的酒坛喝了小口才说道:“明季今晚要办宴会了,你可有想说的?”

景玉不满的看着他:“又是公子设计的吧。”

明淮皱起眉头:“早知道就不问你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猜猜我是怎么想的。”

他拿起一支羽箭把玩,景玉看了看说道:“大公子的箭法,要想猎到一头鹿还是挺困难的,但是公子就不同了,昨日奴告诉公子伙夫营那里可以偷袭,今日大公子就要举办夜宴,也太巧合了一些,而且还闹得沸沸扬扬,这才一大早消息就传去了女奴营,不过,只怕袭营的机会不是留给远在武关的秦军吧。”

明淮看了她两眼,眼中似笑非笑还带着打量和猜忌:“遗书可想好如何写了?”

景玉立马退了两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问我的,又不是我自己想说的。”

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聪明的女子,我要是不能留在身边,就不能让你活着,万一给自己留了麻烦可就不太好了。”

景玉很是唾弃:“你这心眼子也太小了吧,对着我这个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也下得去手,豁达点不行吗?”

羽箭挑起她的下巴,明淮瞧着她:“你不豁达,我自然不会豁达,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要是不老实交代自己到底是谁,我就让你和那块靶子一样,变成小刺猬。”

景玉一阵恶寒:“我就是乐君夫人的义女玉暖,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第四十八章 蛇蝎妇人

明淮笑起来,一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按在怀里,凑到她耳边说道:“乐君夫人是老秦王的后妻,即便她是东川女帝的侄女,你觉得东川那个蛇蝎妇人,能容忍她在安州那样的军事重地放置眼线吗?难不成,她还想依靠自己的能力回秦国夺位?”

景玉有些糊涂,没听重点,反而问道:“蛇蝎妇人?谁啊?女帝?”

明淮张口就来:“执政女君景玉。”

景玉:“”

蛇蝎妇人!!!

去你姥姥的。

她一脚踹开明淮:“亏我还觉得你消息灵通呢,我看你是瞎,执政女君景玉怎么就成蛇蝎妇人了?人家人家青春貌美一枝花,一肚子的才华甩你千万里呢,哪里是蛇蝎妇人了?”

她原地暴走,明淮则淡定的拍拍灰:“你和景玉很熟?”

景玉身子一顿,十分硬气:“自然是很熟。”

他走过来,盯着景玉的眼睛问道:“那你可知道,东川执政女君景玉,一个月前无故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景玉大惊失色,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竖起大拇指:嗯,演得不错。

明淮瞧着她:“怎么了?你不知道?”

她立马抓住明淮的衣服追问:“女君不见了?是真的吗?是不是真的?那可知道女君去哪了?”

明淮目光有些狐疑,细细的盯着她:“消息是东川传来的,自然当真,她去哪了谁知道?”

这就是拼演技的时候了。

景玉一吸鼻子,生生把眼圈逼红,拉着明淮的衣服靠在他身上哭起来:“怎么办啊,女君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明淮挺直的站着不动,飞羽抱着一大捆羽箭过来,瞧见景玉在哭,把目光投向明淮,却见他的表情玩味。

“我还真没想到,你和东川女君的感情这么深,还能一块被人算计了。”

景玉把他一推,退了几步说道:“你知道什么?要不是我妹妹病了,需要德阳女君府上的灵芝救命,女君也不会陪着我去德阳女君的城外庄园取东西,我们也不会受袭。”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语气表情都很到位,明淮有些动摇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蹲下来抱着自己膝盖继续哭:“我何苦骗你?”

明淮抿抿唇,看了飞羽一眼,向他求证景玉受袭失踪这件事,飞羽点点头,示意他东川传来的消息是这样的。

明淮这才走过去蹲下,在她肩上拍了拍:“听闻景玉心思缜密,该是在你之上,你都能活下来,她也应该能活下来了,说不定已经在想办法返回东川了。”

景玉泪盈盈的看着他:“那公子能放了奴,让奴回去东川吗?”

明淮一口回绝:“不行。”

孙子,你都不考虑一下吗?

她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抱着膝盖继续哭。

明淮不会哄人,一直蹲着给她拍背,差点把景玉拍吐了,干脆停下来不哭了,顶着一对红肿的鱼眼睛回去。

等她走了明淮拿着羽箭若有所思,飞羽问道:“公子觉得她的话可信吗?”

第四十九章 遇见老乡了

“她对景玉的反应那么激烈,我还真没想到,去东川查查,乐君夫人可是真的有一个义女失踪了,另外,我要景玉的画像和手札。”

“是,属下立刻派人去。”

随手把羽箭扔进箭壶里,他也走着回去,到了营帐,景玉还坐在桌边轻泣,瞧着倒像是有几分真的。

明淮看了她一眼,兀自去翻竹简,景玉竖着耳朵听他的动静,心里松了口气。

幸亏自己机灵,刚听见脚步声就拧了自己一把,不然还真哭不出来。

他拿着竹简过来坐下:“飞羽说,你和女奴营的苏鱼走得很近?”

这事瞒不住他,所以景玉也爽快:“嗯,我们都曾伺候过赢闵,又都在女奴营被欺负,自然会走得近。”

他翻了几下,细细的看着书:“你还教她怎么勾搭男人?哪学的?”

“额”景玉为难了一下:“我要是说有人特意教我的,你信吗?”

他抬眼看过来:“特意教你?难不成乐君夫人还想让你去替她谋取权力?那我是否可以这样猜测。乐君夫人在安州安置耳目,为的就是收集秦王赢闵的消息,但她在秦国无人,对于内政难以得知,又想起赢闵曾经对你有意,为了掩人耳目,所以将你混在夷国的车队里送去秦国,偏巧车队被我们劫了,乐君夫人见你落难不救,所以你才写信回去,想向女君景玉求救?”

景玉听得一愣一愣的,扪心自问,她堂姐要是真有这点魄力,还会斗不过赢闵?

听出他在故意给自己下套,景玉果断摇头:“不是,我是因为妹妹需要药,请求女君随我一同去德阳女君的城外庄园取药受袭才来到这里的,至于怎么会到了夷国的马车成了华锦,我也不知道,我送信,的确是送去给乐君夫人的。”

明淮卷起竹简,一下一下的打在手里了:“那她教你勾搭男人做什么?是以备不时之需吗?”

她垂下眉眼:“应该是吧。”

明淮没说话了,继续看竹简,两人就这样静默的坐着,到了夜里,明季已经开宴了,明淮带着景玉去,他们到的稍晚,大帐里已经有不少的人了,喝酒暖香,好不凌乱。

看见明淮进来,其他人见了礼,明淮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景玉也就在他右手边坐下,拿着酒勺给他打酒,趁着明季兄弟三人虚假客套着,抽空看了看其他人,都在喝酒戏弄美人,也没有人废话,看来是吃喝玩乐惯了。

还在看,外面却响起了鼓乐之声,还在跳舞的舞姬退下,吵闹嬉笑的众人也都安静下来,帘帐一掀,进来一个水蛇腰的娇俏美人,恰到好处的抹胸,欲坠不坠的迤地长裙,赤足露手,又是轻纱覆面,唯有一双桃花眼勾魂摄魄。

她跳的是东川才有的舞蹈,为此景玉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扫过在场的每个人,猜测着是谁把这个女的带到这里来的,有什么目的?

明淮拿过她手里的酒勺自己打酒:“遇上老乡了,感觉如何?”

第五十章 你这也太俭省了吧

景玉拿过酒勺作势打酒:“公子要是身处困境的时候遇上老乡,感觉如何?”

明淮喝了小半口,把酒盏递到她的嘴边:“这么说,你是很欣喜了,不过,你猜她知不知道乐君夫人有没有义女的事情?”

景玉动作顿住,酒盏已经放到她的唇边了,明淮把手搭在她肩上,故意凑近她:“喝了。”

景玉看了那个女的一眼,确定没在临安城见过她,只是,临安城养舞姬的达官贵人不少,万一是是谁送给明悟的呢?若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有人在勾结明悟?

不会,万一是明悟买来的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大可不必害怕,区区一个舞姬,怎么会知道乐君夫人的事?

她心里思索一番,黛眉微皱,明淮就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对着她这副认真想问题的模样很是喜欢。

景玉定了定心,启开唇把酒喝了,坦然咽下,明淮的指头压到她唇边,替她擦去残留在唇上的酒水,景玉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偏过头避开他的动作。

明淮又笑了:“看来,你是时常喝酒的了,军中的烈酒,竟然都能够面不改色的喝下去。”

景玉还在回忆有没有见过这个女的,随口答道:“在家会客时,时常作陪饮酒罢了。”

他又递过来一杯,依旧把手搭在她肩上:“那就再喝一杯。”

景玉警惕起来,看看明淮小声问道:“能不喝吗?”

他微微摇头,盯着景玉,景玉只能硬着头皮喝了,烈酒入吼,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竟觉得身上也冒了热汗。

他们在这喝了两盏酒的功夫,跳舞的美人也跳完了,站在正中,等着被他的主人指派去伺候谁呢。

景玉看了一圈其他人,从表情来看,这个美人该是二公子的明悟的人了,毕竟这所有人中,也只有他看美人的眼神没有占有了,至于身边这货景玉自动忽略。

明淮又递过来一盏酒:“喝了。”

她怒了,小声嚷嚷:“你有完没完?这是烈酒又不是水,我不喝。”

他开口就是一股淡淡的酒香,恰恰吹在景玉脸上:“不喝我可强灌了。”

景玉瞪了他一眼,抬手拿过酒盏反倒送到他唇边:“那公子自己请吧。”

明淮还当真喝了,喝了就算了,竟然还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轻轻一舔,把沾在上面的酒水给吃了。

又软又暖的舌尖扫过,景玉没防备的一个寒颤,冒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这也太俭省了吧。”

说完,她还十分嫌弃的在自己身上擦擦手,拿着酒勺挪远一些。

果然,明悟开口了:“这个桃灼,是来自东川的一等舞女,本就是准备给九弟的,可是刘老太说你不要,没办法,二哥只能亲自送给你了,老九,可看得上?”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安排耳目啊。

景玉看看明淮,不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明淮听见明悟叫自己了才扫了一眼那个叫桃灼的,桃灼也看着他,还故意眨眨眼,一双桃花眼明目张胆的勾搭人。

第五十一章 奴不胜酒力

“唔的确是美人,只是我帐中已经有一个了。”

明悟说道:“无妨,你虽尚未弱冠,但是身边就一个女奴也委实不妥,再者,你身边这个脾气太大,这个我和大哥可是有目共睹的,还是需有一个性子好的才行。”

明淮大笑起来,一把将还在边上愣着的景玉揽过来,故意挑起她的下巴瞧着她:“脾气是挺大的,现在还在与我置气呢。”

说完,伏身下来在她耳边停留,恰恰挡住她的脸,让人误以为他是在亲吻景玉。

炽热的呼吸喷在耳边,他的声音极小:“别乱动,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明悟的意思不就是她脾气大,要用这个桃灼把她换下去嘛,这要真的被换下去了,那自己去了女奴营还不得被弄死啊。

这个道理景玉明白,自然不会大惊小怪的推开明淮,反而趁机说道:“我看这个桃灼不错,带回去吧,不要整天盯着我行不行?”

他笑起来:“好,如你所愿。”

明淮起身,顺势放开她,景玉松了口气,却因多饮了两杯酒,面色有些通红,平白让人误会了。

明悟打趣道:“怎么?九弟要收一个女奴,还要问问旧人的意思?”

明淮笑起来:“不过是想着她们和睦罢了,多谢二哥好意。”

他这就是收了,桃灼走到明淮左边坐下,十分亲近的挨着他坐下,自己就去拿了酒勺打酒,然后递到明淮唇边:“公子,请。”

她身上香气浓烈,明淮微微皱了眉,往景玉那边挪了挪,余光却瞟到她一脸幸灾乐祸。

景玉瞧他看着自己,忙给他使眼色:美人主动相邀,明悟也还看着你呢,你不喝可是不太好啊。

明淮眼中笑意冷下来,端着酒盏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被逼良为娼的悲愤,他刚把酒盏放下,桃灼就拿起她那边的酒勺给明淮打酒,静等着明淮。

景玉满心欣慰:有人赶着来伺候这尊神就好,自己也能歇歇了。

趁着明淮被这个火辣殷勤的小美人缠住,她悄悄往营帐外面看,猜想着明淮这个套是给谁设的,到底会不会有人来袭营呢,如果真的来了,那可是她逃跑的好机会啊,只要离开了郑军大营,就凭她顺手牵羊从明淮衣服上扯下来的那颗珍珠,足够她买匹马赶回东川了。

瞧她眼巴巴的看着外面,明淮把手里的酒送到她唇边:“替我喝了。”

景玉自然是拒绝:“奴不胜酒力,不能多喝。”

他微微一挑眉:“哦?那不是更好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未细想,明淮就把酒灌进去了,只是不知为何,这盏酒饮下没多久,景玉就晕的慌,抓住明淮的袖子,看着正在跳舞的舞姬,眼睛都有重影了,身子软绵绵的坐不稳。

明淮把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唇角带笑,继续饮酒。

他竟然下药?

景玉费力地抬起手咬在自己虎口上,想让自己清醒,却也没力气下重口,晕乎乎的十分想睡觉。

第五十二章 为她设局

明淮低头看着她小声笑道:“偷了我的珍珠想趁机跑,白费力气了。”

说完,手从她衣领探进去,指头夹出一颗圆润的珠子,她倒是细心,还穿了一根线挂在脖子上,明淮笑了笑,依旧让她挂着。

“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了,不许摘下来。”

景玉眼皮沉重,声音极小:“你你卑鄙。”

她没撑住睡了过去,明淮在她耳边说道:“你知道的太晚了。”

那日景玉告诉他伙夫营那里容易受袭,本就没安好心,明淮干脆将计就计,假意引着她往今晚会有人来袭营的方向去想,却不想她并没有糊涂,一通分析,就能想到秦国斥候固然打听到了消息,但是等秦军到来时间会不够,明淮听她马上就要拆穿自己的谎言了,这才用写遗书来吓唬她,打乱她的想法,没想到还成功了。

被打断想法的景玉回到营帐,顺手就扯了他衣服上的珍珠准备,明淮进去就看见自己的衣服丢在一旁,稍稍一想就了然了,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谎言,他只能诈她的话,果然,做贼心虚的景玉就被他套进去了,忽略了他的一切小动作,再到今晚灌酒,哪里有什么袭营,完全就是一个为她设的局。

现在景玉一醉,明淮就有理由离开了,把她抱起来,说是送她回去,桃灼自然是跟着,只是她穿的太过单薄了,一出大帐就被冷到了,一汪眼睛可怜的看着明淮。

“公子,奴冷。”

明淮从飞羽手上拿过自己的大裘盖在景玉身上,问她:“知不知道我的营帐是哪一顶?”

桃灼颔首:“知道。”

“那你跑快些,进去把烛火点上,再把火盆烧上炭,烤烤火就不冷了。”

边上的飞羽一阵无语,人家是想让你给披件衣裳,公子你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傻啊。

外面大雪纷飞,明淮都吩咐了,桃灼只能硬着头皮往他的营帐跑去。

飞羽说道:“二公子没安好心,公子今晚就找个理由把她弄出去吧。”

“弄出去,那不是白白浪费了二哥的一番苦心了吗?大老远寻个东川的舞姬过来,还真是麻烦他了。”

飞羽又说道:“对了公子,这个女的既然是东川的一等舞姬,那应该知道乐君夫人有没有义女,要不要查一查?”

明淮摇头:“她是二哥的人,问了也不会说实话,反倒会给我自己找麻烦,还是算了吧。”

他也想问,却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去问了。

万一没有呢?那自己怎么处置她?杀了?

看看沉睡不醒的景玉,明淮觉得还是不问得好,她虽聪明,但还不是被自己一环一环的算计着,这样猫抓老鼠的游戏,还是很有趣的。

毕竟,显少有女子能像她这般,能让自己算计起来也要费上几分心思。

飞羽想想,觉得他说得对,也就不在问了:“那好吧。”

其实飞羽觉得很可惜,这样大好机会,只要问一问,就能把景玉的话一股脑的戳破,到时候,就能把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从明淮身边剔除了。

他看看明淮,暗自想着:要不要悄悄问一问桃灼?

第五十三章 是你下套阴我

到了营帐,桃灼已经点灯烧火了,哆哆嗦嗦的在火盆边烤火呢,明淮把景玉放在榻上,余光看了看屏风外的桃灼,心里有了主意。

“去取些鹿肉来,明日在帐中烤了,也让你们开开荤。”

桃灼听他吩咐,虽说很不乐意,但也立马应了,拿了蓑衣穿在身上出去,到了伙夫营,说是九公子要拿肉,伙夫营的人倒是爽快的拿了给她,桃灼拿着肉回去,却不想明悟身边的巫灵出来了,她只能停下来。

巫灵裹着一件普通的狗皮袄子,看着她极其不耐烦:“公子说了,九公子对那个华锦不同,你和她同在帐中伺候,要想立柱脚跟,最好就把她除了,否则等被打发去了下营,你自己知道后果。”

桃灼自认为自己是明悟给明淮的,比起巫灵这个女奴营分过来的要有脸面,为此比她还要姿态傲慢:“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只管去告诉公子,请公子放心就是了。”

外面太冷,巫灵本就是来传话的,又明白桃灼与自己无利益纠缠,也懒得与她吵,说完就回去了,桃灼端着肉也往营帐去,掀帐进去,还未说话就听见一阵粗重的喘息。

她心里一惊,睁大了眼睛往屏风里面看,里面的烛火熄了,看不真切,但是模糊的影子还是大致能看出来是在干什么。

自己今晚才来,难道不该是自己伺候吗?怎么会是那个醉酒的华锦?

她咬牙握拳很不甘心,也不出去避讳,把肉一放就站在外面。

明淮瞧了瞧她,皱起眉头,在景玉身上一掐,她醉的人事不省,却也知道疼,委屈的哼哼起来。

“唔嗯,疼~”

桃灼的脸色越发难看,盯着那一团模糊越发不甘心。

明淮压低嗓音呵斥:“还不出去,滚。”

方才明淮在席上就刻意冷落她,此时又宠了华锦,还把她往外赶,桃灼心里憋着火气,一扭头就冲出去了。

她刚出去,明淮就坐起来了,景玉安安静静的睡在榻里,衣着整齐,只是因为刚刚被拧了一下,睡梦里吃痛,自己缩作一团,看起来还有几分委屈,却离他稍远,方才不过是明淮在故意做戏,也得亏这个桃灼不是个细心的主,否则说不定也难骗过去。

在营帐外受了一夜的冻,桃灼脸色都青了,瞧着天色渐渐亮了,这才进去,营帐里很暖和,明淮已经起身了,景玉也起身了,正在和他说话,桃灼一进去,他们的谈话戛然而止,景玉本是在榻上捂着被子的,立马蹭下来给明淮穿衣。

桃灼见礼:“奴去打水。”

她又出去,景玉看了看才小声说道:“你敢掐着你的良心保证,昨晚给我下药只是为了离席,不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吗?”

明淮一脸正气凛然:“自然,我要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想干什么早就干了,还会一大早把你叫醒,好心提醒你吗?”

景玉想了想,皱起眉头:“昨晚没袭营,是你下套阴我?”

第五十四章 你这些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了

他得意的挑挑眉:“对,怎么了?”

“你”她气的浑身发抖:“无耻,卑鄙。”

明淮笑道:“你这谎话一套一套的,我把你留在身边,自然要当心才是。”

“胡说。”她还是很生气:“我让你放我走你不放,现在还要提防我,我告诉你,我要真想对你下手,你早就死了几百次了,还能活着?”

明淮卷起她的头发:“那多谢你的不杀之恩了,只是,我就是不放你,你能如何?对我说话客气点,你的家书可是还能追回来的。”

景玉差点气死,太卑鄙了,简直太卑鄙了。

瞧她生气却不敢在对自己发火,明淮心情十分愉悦,就着桃灼拿进来的水洗漱好,拿了佩剑出去。

景玉阴着脸去给火盆加炭,桃灼看看她,端着水盆过去:“姐姐,我们去女奴营吧。”

姐姐?谁是你姐姐了?

景玉对这个称呼不喜:“你叫我华锦即可。”

桃灼瞧她没注意自己,手上故意一滑,一整盆水就倒在了她的身上,从右肩直接浇透,景玉大叫一声立刻站起来,却也晚了,火盆里的火也被浇灭,冒出浓烟。

桃灼像极了受惊的小鹿,急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说着,还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就跟被泼了的是她不是景玉一般。

景玉本就在生气,现在又被泼了一身水,一个气不过,拿起桌上的墨汁照着她的脸泼去,桃灼大叫起来,整张脸黑漆漆的无比狼狈。

景玉比她硬气多了:“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她没吃惊没哭没闹,而是直接反击,这可把桃灼弄懵了。

等墨汁滑落在衣服上时,她这才大骂起来:“疯子,你泼我做什么?”

景玉活动活动手指头:“泼你?我还要打你呢”

说完就是一个巴掌,‘啪’一声,干脆的甩在她脸上,桃灼跌在地上,捂着脸没料到这个女人这么凶悍,自己不过泼了她一身水,她就动了两次手。

景玉看着她:“你这些手段都是我玩剩下的了,还敢在我面前使手段,也不瞧瞧自己是谁,大冷天的给我泼水,怎么?想让我去女奴营迟了被罚,还是想让我穿着湿衣服去听训好染上一身病?无事生非,打死你都不冤枉。”

她跨过桃灼,去换了衣裳,看她还在地上哭,扫了一眼就出去了,即便去女奴营听训的时间要到了,可她却没打算去,而是直接去了校场。

大清早,都在练兵,她找到飞羽,招招手让他过来。

飞羽跑过来:“怎么了?”

景玉看看站在高台上盯着士兵的明淮才说道:“你去告诉公子,那个桃灼故意给我泼水,我把她给打了。”

“啊?”飞羽一声大叫:“打死了?”

景玉摸摸鼻子:“唔倒是没打死,只是,估计二公子知道后会想弄死我。”

飞羽痛心疾首的指着她:“你怎么净给公子找麻烦啊,忍一忍不会吗?她可是二公子的人。”

第五十五章 她很凶悍

她还理直气壮了:“不会,我都被人欺负了凭什么忍着?再说了,我是估计了公子能保下我才动的手。”

飞羽都不想说她了:“你等着,我去告诉公子。”

他跑着过去,上了高台和明淮说了几句,明淮稍稍一惊,看向在台下站着的景玉,她站在台下无聊的踢石子,明淮下来,笑盈盈的瞧着她。

“怎么,打人了就不敢去女奴营,跑来我这里求救了?”

他满是调侃,景玉默默翻了个大白眼:“审时度势啊,他们都在女奴营有人,就你没有,我现在要是去了,可不得被弄死,打架我倒是不怕,只是那几个婆子力气太大,我拧不过她们,去了也是吃亏,既然如此,自然是保命要紧了。”

明淮似乎认同她的话:“既然你觉得保命要紧,那我让飞羽去告诉赖老太一声,日后,你都不用再去女奴营了,那几个婆子也说不出什么好东西,听不听也无所谓。”

景玉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当真?那你让飞羽现在就去说啊,省的忘了,我也不太好提醒你。”

明淮打量了她一番:“害怕桃灼去女奴营告了状,我和飞羽不在,她们直接把你绑去?”

景玉:额好吧,她就是担心这个。

她不说话,明淮就懂了,招手让飞羽过来,把话吩咐给他。

飞羽看看景玉有些不高兴:“公子,她很凶悍的,护着做什么?让赖老太收拾她一顿才好呢,省的总给公子找麻烦。”

景玉听着不乐意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凶悍了?”

飞羽叫道:“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就该让赖老太打死你才好呢。”

景玉气的说不出话,一跺脚丢下话:“不去说就算了,大不了就是被打死,不求你们。”

她转身离开,飞羽也气呼呼的回去了,谁也不理明淮,明淮瞧瞧他们俩,只能另外叫了一个小兵过来,让他去女奴营传话,顺便把景玉叫回去,省的她去那吃亏。

只是明淮显然是高估了景玉,虽说在赌气,但都知道会吃亏了,她才不会去呢,她还就不信了,赖老太敢到明淮的营帐来抓人,为此闹气离开就直接回了营帐,把地上的水擦了,另外烧了火盆开始烤肉,准备着明淮回来吃。

鹿肉太香,她边烤边吃,都吃饱了也没人来闹,景玉也放心了,猜想应该是明淮让人去说了。

吃饱了闲得无聊,她去翻了翻明淮架子上的竹简,一边看,一边把烤好的鹿肉放在盘子上,正看着,桃灼就进来,看见景玉还满是不悦。

今早景玉那般对她,她本是在女奴营和刘老太告了状的,结果赖老太刚要让人去抓人,明淮的人就到了,说以后华锦姑娘就不需再过来了,如果有事,让人去营帐那边告诉她就行。

同样是明淮帐里的人,明淮却光明正大的给华锦撑腰,弄得桃灼在女奴营丢了脸,当场就气哭了,有他的吩咐,赖老太如何再敢来抓人,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一想到这里,桃灼就气得冒烟,偏偏景玉还不搭理她,越发让她窝火。

第五十六章 给你尝个新鲜的东西

外面打了鼓,看来是开饭的时间到了,景玉起身去伙夫营给明淮端饭,桃灼似乎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也跟了出来,还走的比她快,撞在她身上往前去。

景玉微眯着眼看了看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继续走自己的,余光随意一瞟,就看见了李蓓。

咦?他一个裨将不是应该在校场吗?怎么在这?难不成今日练兵结束的早?

正狐疑呢,苏鱼就从前面的伙夫营出来,看了看景玉,微微一笑,景玉就了然了,和她微微颔首擦肩而过,进去拿自己的东西。

桃灼已经拿了明淮的东西和她自己的东西出来,看着景玉挑衅一笑:“特意为你准备的豆饭,好好享用。”

她端着饭食离去,景玉看着她的嘚瑟样默默腹诽:不弄死你,你都不知道我的厉害。

她进去,果真只剩下一碗馊掉的豆饭,景玉淡定的接过来,拿着筷子把上面的杂草整整齐齐摆出花样,这才端着回营帐。

到了外面,却又看了不远处站着的苏鱼一眼,她正和李蓓在说话,李蓓握着她的手,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苏鱼却一直在摇头,弄得李蓓心急如焚。

昨夜苏鱼跳了一曲舞,赢得满堂喝彩,李蓓自然想要继续要她伺候,可惜苏鱼身子不方便,弄得李蓓有些败兴,随意招了女奴伺候,苏鱼假意生气,可把李蓓急坏了,一大早找不到她,只能现在过来哄美人开心。

瞧着李蓓在那举手发誓,景玉咂咂嘴心道:这是说了什么呀,好好奇。

她看了一会儿,见李蓓说个没完,也等不下去了,干脆端着豆饭回去,回到营帐,明淮已经回来了,却还没动筷,桃灼则在景玉往日坐的位置坐着,只剩下另一张桌子还有位置,分明就是留给她的。

见她回来,明淮抬眼看过来:“怎么没让她一块拿回来?”

景玉笑起来:“唔公子,给你尝个新鲜的东西。”

她大大方方的过去明淮身边坐下,把手里馊掉的豆饭一放,明淮果真被熏着了,连带着桃灼都捂住了口鼻。

明淮嫌弃的看着碗里的东西:“什么东西?”

景玉还故意拿着筷子搅,好让馊味弥漫开来:“豆饭啊,就是用喂马的黑豆,加上糠米煮的,是用来喂马的,不过这个已经馊了,估计马都不会吃的,整个军营仅此一份,特意给奴的,吃下去之后,通便排气。”

她早上打了桃灼,明淮虽然安抚了女奴营那边,但是明悟那边却没有安抚,没想到明悟来这么一手,在吃饭上为难她,她要是真的吃了,满嘴馊臭不说,还会不停的放屁,别说明淮会嫌弃,她自己就能嫌弃死自己,明悟这是开始对付她了呀。

“公子。”桃灼怯怯出声:“今早”

明淮抬手打断她:“今早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用多说,三个人住一块的确不方便,这样,我让人在旁边另外设一处营帐,华锦跟我几日了,她的东西一开始就在这里,和我的东西也混淆了,搬起来也麻烦,你去那里住吧。”

第五十七章 哪有时间去学规矩

可以另外住一个地方?

景玉忙说道:“我去啊,不麻烦的,就几件衣裳,我自己搬。”

明淮瞪着她:“再说话就把这碗豆饭吃了。”

景玉:“‘

那那她还是不说话了。

明淮的意思是摆明了要留下景玉和他一起住,这才把自己打发出去,桃灼眼睛一红哭起来:“公子,昨晚,二公子已经把奴送给公子了,若是公子不要奴,奴会被打发去下营的。”

明淮环住华锦的腰,故作亲密,却在她腰侧肋骨一戳,景玉怕痒,立马就缩了,看明淮的眼色,就知道这孙子要让自己去做这个恶人。

她想了想说道:“怎么会呢?你现在也算是公子的人了,只要公子不打发你,谁敢把你弄去下营?那样岂不是给公子脸上抹黑吗?”

桃灼眼圈通红的瞪着她,继续哀求明淮:“公子。”

明淮拿起筷子:“华锦说得对,吃完了,你就去收拾东西吧,不然夜里在这,也不是很方便。”

他都这样说了,求情是没用了,桃灼忍不住泪如雨下:“是。”

一顿饭,她没胃口吃,随意扒了几口,说要去收东西就出去了。

景玉拿着刀给明淮切肉还不忘说道:“其实你留下她比留下我好啊,你看你一个气血方刚的大小伙子,天天守着我这个誓死守身的人,你就不觉得憋屈吗?可她不同啊,人家是巴巴的想往你身上凑呢,你想干什么都可以的。”

明淮摆着一张冷漠脸吃饭:“把你的豆饭吃了。”

景玉识趣的岔开话:“不说就是了啊,不过我可说好了,这是你的地盘,我无权把你赶出去睡,也无权让你打地铺,可是呢,我这人怕冷又怕死,这大冬天的,和你挤一块睡觉完全就是为了保命,所以,你别以为我是在给你机会,最好老实点,万一我要是回春了都没离开这,我会很自觉的去打地铺,都不用你吩咐。”

他停下筷子:“你现在打地铺,我都没意见。”

“可我有意见啊,万一把我冷坏了怎么办?”

他喝了小口汤:“哦?东川女子,不是视清誉如命吗?你既然是乐君夫人的义女,必然也会受皇室教养,怎么会是这副模样?”

景玉捞了一块肉喂进嘴里嚼着,语气轻松:“我倒想被皇室教养,学的规规矩矩贵气天成,可我没福气啊,亲爹早死,亲娘不爱,十岁那年开始,就带着弟弟妹妹自生自灭了,能长这么大都是托了我自己的福,偏偏还有一大群整天给我找事盼着我死的弟弟妹妹,我想法子保命都不够,哪有时间去学什么规矩?”

明淮默了默,握住她的手:“你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又吃了一块肉,借着吃东西掩盖自己声音里没忍住的失落:“我也觉得挺好的。”

明淮放下筷子了,见她低着头坐在自己身边,绕开话题:“你既然是乐君夫人的义女,大概,也大致听过我的事情吧?”

她此时有些难过,听他问竟然乖乖点头了:“嗯,听过呢。”

第五十八章 我大可去下聘提亲

明淮笑了笑:“那这样,我们玩个游戏。”

她抬起头,眼圈有些红,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游戏?”

她这副模样让人有些心疼,明淮抿抿唇,却故意忽略不给她难堪,拉着她站起来,把桌上的棋子黑白混在一起又装在一块,拿着去到榻上坐下。

“今日我也没事了,和你这样玩,抓到白子,就说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抓到黑子,就说一件让自己痛苦的事,可好?必须要是实话,不能撒谎。”

景玉瞧了瞧黑白分明的棋子,沉默着游移不定。

明淮先抓了一颗黑子,拿在手上说道:“我母亲地位卑微,被人利用陷害致死,我父王下令弃尸,以此惩罚她,我在大雨永巷中追着我母亲的尸体哭,我父王则与我的杀母仇人在殿中歌舞宴饮,那一年,我五岁,没了母亲,痛恨起父亲,投靠帮凶保命。”

他坦然说完,不悲不愤,如同讲述的,是别人的过往。

景玉踌躇了一下,也抓了一颗,也是黑子,她似乎有些不情愿:“让我痛苦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能不说吗?”

明淮把盒子给她:“那就另外抓吧。”

她又抓了一颗,这次却是白子了。

“我弟弟妹妹生在初夏,喜爱吃外藩进贡的甜瓜,每到他们生辰,我就会大肆购买,抬高甜瓜的价钱,让客商大肆贩来,让他们欢欢喜喜的吃,我唯一会做的,就是削甜瓜皮。”

说起弟弟妹妹,她嘴角勾了起来,眼里也都是狡黠,莫名的有几分可爱。

明淮笑了笑,自己也抓了颗白子。

“我母亲生的极美,心灵手巧,自小教我念书识字,从不与人相争,月例被扣,膳食不佳,我不肯好好吃饭,母亲就会在宫里挖野菜给我,她做的最好的,就是野菜饼,那个味道,我现在还记得。”

她也抓了一颗,依旧也是白子。

“我常年不在家,不能陪伴弟弟妹妹,可是每到我的生辰,他们就会让人给我送来礼物,刚刚学会的字,画的丑丑的小牛小马,泥巴捏的罐子,他们自己种的树上摘下来的果子。”

明淮也跟着她笑起来:“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他笑道:“我也用泥巴捏成罐子,放在太阳底下晒,想着给我母亲做生辰礼,结果却开裂了。”

景玉笑了笑:“我没做过,幼时,虽然我父亲对我管教不严,还给我请来了一位性子洒脱的名士做先生,先生并不主张我困于书本,经常带我去做一些有趣的事情,可是我以为,只要我好好读书,我母亲就能喜欢我,所以终日埋首书中,直到后来,才发现,不管我读不读书,她都不喜欢我,只是等我明白的时候,我已经不喜欢去玩这些东西了。”

明淮把棋子都倒在榻上,一颗颗分拣出来:“其实,你若真的是乐君夫人的义女,她可为你做主,我大可去下聘提亲,你日后,也不用再去受你母亲的嫌弃。”

第五十九章 今晚不回来了

景玉帮着他分拣棋子的手顿住:“多谢,只是,我并不想嫁给你。”

明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面色却依旧淡定:“那便算了。”

把棋子分拣好,景玉过去放好,明淮还在帐中,只是中间有着屏风相隔,两人倒是默契的没说话。

桃灼进来,看了景玉一眼,转向明淮说道:“公子,二公子请您过去,说是有事。”

明淮起身出去,桃灼也跟着出去,景玉独自待在营帐里,抓起一把棋子,又噼噼啪啪的撒下去。

算一算日子,赢闵应该到新郑两天了,赢江会不会割地赔款来赎人,怎么着也该清楚了才是,那明悟叫明淮过去,会不会就是说这件事?

她轻叩桌面,心思千转:自己不见了,德阳一定会代替自己把持朝政,她有女帝的支持,要调动军队比我容易,借这个机会,她一定会替换安州守军,若真的如此,到要好好想一想了。

一旦德阳步步紧逼,赢江必然不敢才和郑国讨价还价,到时候即便郑国狮子大开口,他也会把赢闵带回去,只要赢闵回去,虽不至于让德阳惨败,但形成均势应该还是可以的,只要他们僵持住,那江寒他们就能分出心思来寻找自己了。

她手肘撑桌揉着眉眼,把整件事情的可能都想了一遍。

桃灼进来,见她坐在那里,瞪了她一样,拿起明淮的大裘,故意说道:“二公子邀公子去行猎,今晚不回来了,二公子嘱咐了,让我伺候着公子,你就留在这里。”

景玉眼睛一亮:“今晚不回来?”

桃灼得意的笑起来:“自然是。”

景玉心中一喜,暗道简直是天赐良机啊,急忙说道:“那你去就是了,不过记得去告诉飞羽一声,让他一同照看着。”

她要把明淮的人都支开,只要他们都走了,自己也就能走了,这是个机会。

桃灼轻哼了一声,抱着大裘得意洋洋的出去。

景玉立马起身,把桌上的地图摊开,那日他们走的那条路,有些接近秦国的武关了,她若真的要走,必然是要走最近的路。

指尖在地图上细细划过,她盯上了一个地方,只要往东南方向走一日,出了四通镇,就可进入夷国,经夷国到安州,快马加鞭四日即可,现在东川和秦国开战,江寒他们一定在安州。

想好路线,景玉把脖子上的珍珠拉出来,明淮没有把这东西拿走,倒是恰好方便了她,而且,他已经下令自己以后都不用去女奴营,那只要桃灼和飞羽都跟着他走了,就没人会知道自己离开了,一日,只要瞒过这一日,到了夷国,那明淮怎么着也不会追去的。

她握住珍珠定下心,找了帕子出来,把鹿肉全部烤了,连同明淮没吃完的一起包好,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去伙夫营拿了两个馕,顺便看了看,确定飞羽也跟着去了,这才安心的回去,把馕也一起包好,在营帐里静等天黑。

第六十章 出逃

外面夜色降下,尚有巡逻的士兵走过,景玉拿着包袱坐在榻上,把路线再次想了一遍,等外面没声了,再把明淮放在枕头底下的短刀也拿了出来带上,提上木桶,把包袱放在桶里,淡定的往伙夫营去。

她夜里会去伙夫营取热水,沿路的守夜的士兵都知道,倒也没人会起疑心,到了伙夫营,已经没人了,景玉假意蹲在灶前生火,看了看前方的营帐,伙夫营的人已经歇下了,再看看栅栏那边,因着不是边关,栅栏坏了两块也没人管,恰恰够她钻出去,外面就是齐腰高的野草,进去了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月色朦胧,大雪纷飞,夜色渐渐深了,北风夹杂着碎雪一阵一阵的刮在脸上,寒风刺骨,已经没几个人在营帐外面了,就连守夜的哨兵,都挨不住冷,聚在背风处烤着火闲聊,倒是无人注意到还在伙夫营的景玉。

她略略等了一会儿,看还是没人过来,拿出包袱就往那边跑,先把包袱丢出去,紧接着自己也钻出去,捡起包袱,猫着腰往野草里跑。

机会难得,她不敢有一丝马虎。

瞧着越来越远的郑军大营,景玉一颗提着心慢慢放下,等彻底看不见郑军大营了,她才松了口气,特意绕过前方的村子,顺着野草一路往东南方而去。

那方,明悟做东,邀了明季和明淮出来打猎,短短半日,收获颇丰,大半夜了还一群人在围火烤肉,各自带着的女奴在边上斟酒切肉,身姿婀娜的舞姬伴着鼓乐跳舞,大帐里好不热闹。

桃灼把烤好的肉切成小块放在明淮面前,又打了盏酒放在他面前。

“公子,请。”

明淮摆着一张冷漠脸,不拿酒也不吃肉,连看都不看她,语气里透着一股不悦:“我让你把华锦叫来,你为何不叫?”

桃灼心里一惊,忙把明悟拉出来做挡箭牌:“是二公子交代,让奴随侍公子的,奴告诉过华锦的,可是她嘱咐奴小心伺候公子,就连飞羽小将,也是她说了,奴才去叫来的。”

明淮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盯着她问道:“你说是她让你把飞羽叫来的?”

桃灼老实点头:“是,她还特意说过。”

他‘刷’的站起来,把桃灼吓了一跳,只见他对着明季和明悟说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请两个哥哥恕罪,先失陪了。”

不等明悟说话,他已经大步走了,桃灼脸色一变,立马追着出去。

“公子,公子奴错了,公子。”

飞羽瞧见他出来还有些疑惑:“公子怎么了?”

明淮有些微怒,拉了马就上去:“我让你时时守在营地看着她,我都没下令,一个女奴说一声,你怎么就跟着来了。”

他说完就快马加鞭走了,飞羽虽说还没想通,但也立马上了马跟着去。

今日他跟着来,公子不是知道的吗?怎么现在发起火来了?

一头雾水的跟着他回到大营,已经是后半夜了,守夜的哨兵在打瞌睡,整个营地都睡意沉沉,明淮跳下马就跑着去营帐,进去一看,营帐里没点灯,黑乎乎的,借着月色雪光,屏风后的榻上似乎有人。

第六十一章 守株待兔

他大步过去,把被子一掀,一只枕头滚到了地上,榻上空无一人,就连枕头下的匕首也不见了,他又出来,点了灯在营帐里看了一圈,白天没吃完的鹿肉没了,桌上的地图有些微散,他抖开,双手撑在桌上,看着地图猜想她会怎么走。

飞羽冲进来,一看里面的情形就明白了:“她跑了?属下这就让人去追。”

“回来。”明淮呵斥道:“任何人都不许惊动。”

飞羽顿住步子:“公子要放了她吗?”

明淮已经猜到了她的路线,直起身子,脸色温怒:“把我们自己的人叫上,追。”

自己的人?难不成是那九个人?

飞羽还没问,明淮就出去了,他只能立刻去通知自己的人。

他们风风火火的一来一回,可惊动了不少人,但理由却是四公子明德有事吩咐,他们去办事。

天亮时分,景玉已经快到夷国边关四通镇了,只是她现在又饿又累,急需歇一歇吃些东西,不过她没去河边山洞,而是寻了一处雪窝,跳下去歇气,缓了一会儿,把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就着冷掉的鹿肉吃了半个馕,养回来了一些力气,正要出去,不远处就是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她立马缩着不动。

明淮清楚,以她的聪明,能想到绕开所有村庄,那就不会走大路被人发现,这才走了荒野,却没想到她会警惕到这种地步,就连歇歇脚都会躲进雪窝里,一行十一人从她不远处飞驰而过,都没发现那里有个人坐着。

等人走远了,景玉才从雪窝里出来,看了看他们离去的反向,也知道是明淮来追她了,立刻调头往边上的林子里扎,只是她也不敢走得太深,毕竟荒郊野外的,要是遇上个什么猛兽,那她可没办法逃。

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积雪往前走,一路上半个人影都没遇上,她又歇了两次,就着雪水咽了几口鹿肉和馕,每次歇息都会躲起来。

天色渐晚,她终于到了郑国与夷国的相交处——四通镇。

景玉没有进城,而是拿着仅剩的口粮,从雪野里绕过去。

明淮一定会在那里守株待兔,四通镇是两国交界处,为了不引起恐慌,他不会封闭城门等她,她一个小小的女奴也用不着他闹那么大的动静,可是他带着帮手,只要进去,她就危险。

只是她选择绕过去,危险不低于进城,茫茫雪野,猛兽、陷阱、饥寒,每一样都会置她于死地,可是景玉愿意赌一把。

明淮答应帮自己送信,那信应该是送出来,算算时间,信件应该在昨日就到了安州,那安州的人一定会来寻她的,只要他们追踪着明淮派去送信的人,就能找到夷国来。

与景玉预料的不错,明淮当真在四通镇守株待兔,四通镇只有两个城门,明淮就坐在从南阳进城这边的街边酒楼之上,只要她进来,他就能立刻发现。

飞羽瞧他一路脸色阴沉,大气都不敢喘,现在终于歇下来了,才小心开口:“公子,我们追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她会不会没走这条路?又或者她也骑马,早在我们之前出了关?”

第六十二章 要抓住她亲手宰了

明淮盯着街上的行人不放,语气很冷:“不来夷国,难不成去新郑吗?去新郑对她有何好处?找赢闵吗?赢闵自身难保,又出卖过她一次了,难不成她还会送上门去让人家出卖第二次吗?她是夜里逃得,哪里敢骑马闹出动静,一路上更是没人见过她,她又去哪里找马?”

飞羽摸摸鼻子嘟囔:“那万一,她要是在半道上掉雪窝里了,被猛兽袭击了,出什么事”

话没说完,明淮一记眼神射过来,飞羽就识趣的闭嘴了。

好吧,他不能乌鸦嘴,他要祈求景玉好好活着,不过他实在搞不懂,一个小小的女奴,有必要从南阳一路追到四通镇来吗?虽说景玉的姿色的确出众,也比其他女奴聪明,可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啊。

难不成公子觉得他自己的女人跑了,脸面上过意不去,要抓住她亲手宰了?

飞羽特别想问问,却又不敢,只好在心里想想了。

夜色降下,城门都关了,也没见着人进来,明淮越想越不对劲,半握着拳头想着自己是不是算漏了什么东西。

脑子里突然想起她那日的话:“十岁那年开始,就带着弟弟妹妹自生自灭了,能长这么大都是托了我自己的福。”

他猛地睁开眼睛,直接从酒楼跃下,翻身上马,下令开城门然后冲了出去。

大意!大意!

他只想到了她聪明,却忽略了她的胆大。

她下定决心离开,那必然会孤注一掷,既然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守株待兔,怎么会再进来?一定会想办法绕开他,通往夷国的道路,除了四通镇,就是那茫茫雪野了。

夜里大雪纷飞,并不能让人看的太远,景玉捡了根棍子拿在手里,一为防身,二为省些力气,鹿肉还剩下四五块,馕也只剩下半个了,所幸她不是很饿,尚且能挨得住,只是一日一夜未睡,又赶了那么多的路,月事未完,导致小腹坠痛,她的身子早已疲倦不已,腿脚重的提不起来,却不曾停下。

只是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在荒野里睡着,否则不是冻死,就是被猛兽吃了,即便要歇息,也要找到人家才行。

走了许久,也没看见半户人家,大雪纷纷,她早已乱了方向,走不动跌在地上,有着厚厚的积雪垫着,到是也不疼,拿着棍子坐在地上,她有些撑不动自己的眼皮了。

她靠在一个土堆上,粗喘着摊开手脚,任凭雪花落在脸上,冰冰凉凉的,却无法让她意识清醒起来。

上次这般孤注一掷,是什么时候?

景玉闭上眼细细的想着:是自己执意杀了女帝的面首--东川相国周康的时候,还是在边关对镇国大将军王献下杀手的时候?

想起他们,紧接着就想到女帝,景玉心中一阵阵恶心。

她皱起眉头,似乎不愿意去想那几个人。

“驾~。”

有人驾马过来,景玉看过去,顿时心凉了,认命一般依旧靠在土堆上,不跑不躲,看着那一行人朝自己走近。

第六十三章 你到底是谁

明淮从马上跳下来,大步过来,蹲在她面前细细的看了看,瞧她没受什么伤,眉眼一松,似乎放心了许多,却又立刻含怒:“想跑?”

景玉看了看他带来的人,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算我求你,放我走,我有更重要的事。”

“何事?”

他似乎十分执着的要知道她的身份,景玉抿抿唇:“只要你放我走,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已经逃出来了,即便被你带回去,也免不了一死,既如此,你就放了我,可好?”

明淮似乎被她执意要走的想法激怒了,追了一路,忍耐的火气也恰恰被点燃,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说道:”要什么都给?那我现在就要了你如何?”

景玉脸色一白,瞬间慌张了,急忙往后退:“不要。”

明淮把她拉过来:“不是说我要什么你都给吗?怎么又不要了?”把她扣进怀里,明淮磨着牙关在她耳边问道:“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景玉被迫靠在他的肩头,看飞羽几人早已去了不远处,咬着唇没说话。

不能说,一定不能说。

她现在无法信任明淮,除了自己她谁都没办法信任,一定不能说。

“唉~”明淮微微一叹:“不说就罢了,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景玉一把推开他,却剧烈的咳起来:“咳咳咳~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去夷国。”

明淮瞧她有些不对劲,在她额前探了探,果真有些烫手,废话不说,直接把人抱起来,飞羽他们都看过来,却都识趣的装作不管自己的事。

把她抱上马环着,景玉还在坚持:“求你,送我去夷国。”

明淮犹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带着她回了四通镇,景玉认命一般闭上眼睛,肩膀垮下来,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身上又难受,心里突然就委屈了,鼻头一酸,视线便是一片朦胧。

她默默哭了一路,泪水把明淮的手背都打湿了,他却没任何表示,到了四通镇,让飞羽先行去开了城门,寻到了驿站先住进去,再让人去请大夫过来。

下了马,明淮依旧抱着她进去,到了屋子,把她放在榻上,他又出去让人抬了火盆进来。

景玉抱膝坐在榻上,脸上泪痕未干,也不曾看他。

明淮都吩咐完了才在榻前坐下,背对着景玉说道:“和我说实话,我就放你走。”

她的声音甚是落寞,因着刚刚哭过,有些微微沙哑:“我是东川乐君夫人的义女,你信吗?”

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对她依旧不肯说实话有些束手无策和微恼。

屋里的气氛一时僵住,飞羽适时来敲门:“公子,大夫到了。”

他们推门而进,是位老大夫,看明淮的穿着,猜想他的身份该是不凡,为此见了礼,又看向景玉,瞧她脸上尚有泪痕,识趣的不多问,只管坐下来把脉。

飞羽悄悄把明淮叫出去,小声说道:“公子,去送信的人传来消息,他被人跟了一路,且都是高手,也到了夷国,他问公子,是留在夷国,还是回郑国?”

第六十四章 娶你可好

明淮眼色微微一动,看了看还在屋里的景玉,沉吟半刻说道:“让他把那些人引过来,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那么多人从安州赶来。”

飞羽也对景玉的身份好奇起来,自然是赞同明淮的想法:“是,属下这就去传信。”

他跑着离去,明淮进去,老大夫已经看完了,见着明淮又行了一礼说道:“这位姑娘只是受了寒,好好睡上一夜就好,到也用不着喝药,只是恰巧身子不方便,让人备些姜汤喝下也就无事了。”

明淮让人道了谢,让人送老大夫出去,老大夫拿了钱,又行了一礼才走。

景玉依旧坐在榻上,明淮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出去交代人煮些姜汤过来,没一会儿又进来,依旧在榻前坐下。

两人默默无言等着姜汤端来,明淮端着碗替她吹着,这才开口说道:“送信的人传来消息,有人跟着他到了夷国,还是很多人,我已经交代他,把人都带到这里来。”

她诧异的抬眼:“你要做什么?”

他把药碗递过来:“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如此而已。”

姜汤有些辣鼻,她接过来端着,暖意自手心蔓延到全身,景玉吸吸鼻子说道:“若是知道了呢?杀了我吗?还是利用我?又或者是一直困着我?”

“你为何要这样想?”

她苦笑一声,有些自嘲:“因为我都经历过,甚至是正在经历。”

说完,她仰头把姜汤尽数喝下,把碗放在边上,拉了被子躺下,侧过身不再说话,明淮看了她一会儿,脱了鞋也躺下来,把大裘盖在被子上,又将她拢过来抱着。

景玉下意识的推打,却被他固住:“这里不比家里,睡着冷,我抱着你,你也好得快些。”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抓着他袖子的手才慢慢松开,却被明淮一把握在手里。

“手这样冷,我给你捂着。”

她又困又累,也不打算反抗了,反正又没什么作用,还不如安静的躺着,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前,也不知怎么了,脑子一抽稀里糊涂的问道:“要是我说实话了,你要把我怎么办?”

明淮也没睡着,听她朦朦胧胧的问出来,想了想才在她的耳边轻说:“下聘,娶你可好?”

许是太累太困了,景玉问完就睡过去了,压根没听见他说什么。

明淮没听到回声,看了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熟了,不由得有些可惜,将她落在脸上的头发顺到耳后,也闭眼睡觉。

受寒这样的小病对景玉来说算不上什么,好好睡了一觉,第二日她就好了,只是外面大雪纷飞,她不愿意起身,裹着被子坐在榻上,明淮早就起来了,正在加炭。

飞羽敲门进来,扫了景玉一眼,对着明淮说道:“公子,我们本就是打着四公子的幌子出来的,这都两天了,是否明日就走?”

景玉看向他,恰巧明淮也看过来:“你想何时走?”

问她?她定然是不想再回去的了。

景玉微微思付了一下:“后日,若是后日还没有消息,我就随你回去,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第六十五章 善变的女人

明淮挑挑眉:要杀要剐?自己就那么狠?

他点头默许,飞羽只好去安排。

吃过早饭,景玉要了热水沐浴,明淮就出去溜达,等他回来时,瞧见收拾好的景玉,多少有些眼前一亮。

她的容貌极好,却不妩媚妖娆,在郑军大营时,又是日日穿着浅色衣裳,倒是显得犹如清水芙蓉一般,只是今日,却是一身火红色的窄袖衣裙,一件兔皮褂子,头发散在身后用一根带子绑住,身上再无半点装饰,却在干脆利落中带了几分英气。

明淮回来时,她正站在窗口看着街上,眉眼间若有所思,他也不出声,就靠在门上看着她。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顿了半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身就要下去,却看见明淮,多少吓了一跳。

“你何时来的?”

明淮耸耸肩:“来了好一会儿了,瞧你发呆,就没出声。”

她垂眼想了想,走过去站在他面前:“这里离夷国不远的,我们”

“不行。”不等她说完明淮就拒绝了:“就在这里。”

景玉拉住他的手轻轻摇了摇:“求你了。”

她从不会对谁撒娇,也从来用不着撒娇,可似乎明淮非常吃她这一套,既如此,她就只能用这招了。

果然,他表情松动了一下:“去夷国做什么?”

景玉继续拉着他,在他手心里轻轻扣:“我被人害了,好不容易出来了,自然是要报复回去的,我知道你不可能让我回东川的,可是就在夷国也好啊,再说了,你就不想为我报仇吗?”

这话让明淮怎么接,心思早就被她扣乱了,自然是顺着她的话:“自然是会为你报仇的。”

她立刻放开明淮的手,转开拉住他腰间的衣服,满眼欣喜的看着他:“那我们去夷国吧,好吗?”

还想勾搭自己?

明淮笑了笑,自然的抬手环在她的腰上,察觉到她身子一瞬间僵硬,就连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心里越发高兴:“好。”

景玉松了口气,达到目的就一把将他推开:“行了,那现在就出发吧,我帮你去通知飞羽。”

她跑着离去,明淮抿抿唇:过河拆桥!

听她来说,飞羽还不信,十分怀疑是景玉在诓自己,狐疑的去问明淮,结果明淮还真就决定去夷国。

飞羽差点崩溃了:“公子,你不要被这个妖女诱惑了啊,我们是偷跑出来的,不能和她耗时间。”

景玉挡在他们俩中间朝飞羽吼:“让你走就走,挑拨离间做什么?怎么就是和我耗时间了?”

飞羽也火了:“你让开,一边去。”

景玉立马回身,依旧抓着明淮的衣服,说哭就哭,眼泪‘啪嗒’一下就砸下来了:“他吼我。”

明淮在她肩头拍了拍:“我答应你的事,自然就不会反悔,走吧。”

景玉还在吸鼻子:“我要自己骑马。”

“好。”

明淮刚一答应,她立马擦了眼泪把他推开:“那我去找匹马,你们快些,别磨叽。”

飞羽:“”

善变的女人!

第六十六章 一没钱二没权

她办事向来利索,明淮几个大男人才刚准备好,她就已经上马了。

“出四通镇,过雪野,绕去夷国水溶镇。”她早就想好了路线,说完又觉得不妥,看着明淮补充道:“公子,这样可好?”

明淮瞧她总算是没把自己忘干净,意味不明的点点头:“可以。”

“那走吧。”

她驾马先走,似乎认识路,明淮紧跟着她,飞羽等人也跟上去。

一路飞奔,天黑了才到水溶镇,飞羽要去找住处,景玉没答应,带着他们去了一处农庄。

农庄在城外,都是些庄稼人,大晚上的景玉去敲门,来开门的是位老者,举着烛火看了看他们一行人。

“谁啊?”

景玉上前:“是我。”

老者细细的看看她,惊喜的叫起来:“玉姑娘?快进来快进来。”

把他们一行人带进去,是十几间茅屋围成的院子,收拾的倒是干净,里面的人原本都睡下了,听见老者喊玉姑娘就都起身,把院子里的灯都点了起来,一个个看着明淮他们。

景玉拍拍自己身上的雪花说道:“给他们安排住处,我还是住在我的住处,我们都没吃饭,不用太好,几碗汤面就好。”

老者笑道:“姑娘就好这口,行,老汉这就让他们去做。”

景玉笑了笑,算是答谢,自己就往前走,明淮跟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我们还是一块住。”

她似乎不情愿,皱起眉头强调:“我不会跑的。”

“我不怕你跑。”

“那你自己睡去,跟着我做什么呀?”

他扣住景玉的手:“一个人睡太冷了。”

她涨红了脸,扯了扯没把手扯出来,阴着脸往屋里去,明淮也就跟着。

她的屋子另外在一处小院,也是一间茅屋,进去点起油灯,着实清贫寒酸了太多,泥巴糊的墙,有些地方已经蔓延了细缝,临墙一大张泥炕,上面有两格柜子,正中一张旧木桌,点着油灯,两只粗瓷碗倒扣着,底下垫了一张白色的麻制帕子,两只旧板凳,再无其他东西。

景玉在泥炕边坐下来:“喏,你要是不嫌弃,住下就是了。”

明淮自问也算是吃过苦头的人了,可是一看见这么寒酸的地方,俊俏的眉眼还是皱了起来。

“以你身份,不该如此才是。”

她一摊手:“为何不该?我一没钱二没权的,能在夷国寻着一个落脚的地方,已经是大幸了,哪还敢去挑剔好坏啊。”

明淮看了看她,见一个农妇拎着一只小木桶进来,朝他们弯腰拜了拜,把小木桶放在桌上就出去了。

景玉过来打开盖子,竟然装了热水,她倒了两碗放在桌上,自己端起一碗轻轻吹了吹喝下去,暖意蔓延,她舒服的呼了口气,继续喝水。

明淮也坐下来,一碗热水下肚,的确舒服了不少,吹了一日寒风的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了,连带着屋子也暖了起来,过去炕上一坐,泥炕竟然十分暖和。

景玉说道:“我们刚进来,他们就在外面烧火了,怎么样,是不是很暖和?其实你一个人睡也不冷,相信我。”

第六十七章 你左右不了我的人生

明淮靠下去:“昨晚抱着你睡,那感觉我很喜欢。”

她不说话了,默默坐在桌边喝热水。

没一会儿,一为老妇人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面进来了,看看明淮又看看景玉,笑容慈祥:“这是姑娘最爱吃的灰条子菜干,拿了下汤面吃。”

景玉早就饿坏了,结果筷子道了声谢就吃起来,老妇人瞧她吃得香,笑着出去。

明淮起身坐过来,也拿起筷子吃,还尝了尝那一碟不只是何物的东西。

景玉已经吃完小半碗了,瞧他吃相比自己文雅多了,不由得放慢的速度,还没吃完,老妇人又端来了一碗,另外又是一碟明淮没见过的小菜。

两人吃完了坐着消食,景玉托着下巴无聊的看门外,明淮却腰杆挺直的坐着看她。

景玉瞄了他一眼,又瞄他一眼,再瞄了他一眼。

明淮一把握住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看我做什么?”

她心挺狠,直接上手掐明淮的手:“看你好看就多看几眼呗,怎么?把你看坏了?”

明淮把手松开,起身出去:“跟我出来。”

景玉跟着出去,他到了墙边站着,院墙不算高,只到他的肩膀,为此他坦然的看着外面说道:“想不想去逛逛?”

景玉走过去,扒着墙把脚踮起来,恰恰露出一双眼睛能看见外面,看着皑皑大雪覆盖的草地和远处黑乎乎的树林果断拒绝:“大晚上的,不去。”

明淮看了看她,弯下腰捡了一块土过来:“站上面吧,踮着脚怪累的。”

她不动,反倒是退了两步:“有事不能在屋里说,那就赶快说吧。”

他担心烧炕的人听见才把自己叫出来,这点景玉还是十分想得通的。

明淮看向外面:“我原是不知道你在夷国也有办法送信才答应你来的,却不想你瞒着我带我来了这里,那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即便是你的人真的来了,他们也带不走你,你也不许和他们走,否则,我就让你永远也回不去东川。”

景玉可不会被他吓唬住,要是不骗他,他能答应自己过来夷国?只等明日在这里和安州过来的人会合,明淮区区十一个人难不成还能留下她?

瞧她没搭理自己,明淮继续说道:“你若真想报仇,那就告诉我你的仇人是谁,我替你去收拾,至于你,必须与我回南阳。”

他这副命令式的语气让景玉有些不大高兴了:“我虽不是金枝玉叶,但也算是良家女子,你何苦非要逼着我回去做军中女奴?难不成我就当真那么下贱?还是说在你眼里,我就只配做个下贱的女奴?”

他握手成拳:“我没这个意思?”

景玉背对着他,许是因为在自己的地盘,所以底气也足,说出来的话铿锵有力:“我不会和你回去的,我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你也有你的路要走,若不是被人下套,我们不会有任何交集,这些日子我很感激你的照顾,但是也请你记住,你左右不了我的人生,也不能强求我留在你身边做个花瓶。”

第六十八章 你也有今天

他突然上前抱住景玉,不急不躁又带了几分无奈:“我当真无此意,你何必发火?”

景玉慌张的撤开,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明淮似乎发现了什么,越发得寸进尺,嘴角一勾,配上脸上那道淡淡的疤痕,多了几分痞子的味道:“又不是没抱过,慌张什么?”

景玉定了定心,看他越发靠近,立马抬手想挡,却抚上了他脸上的疤痕,明淮顿住,奇怪的看着她。

景玉岔开话:“我问你一件事,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摸了摸:“被砍了一刀,就留疤了,怎么?很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低落下来,到是让方才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他尚未弱冠,也还是个少年,不管平日多么腹黑强硬,多少还是很在意容貌这件事的。

景玉放下手:“不丑,我是这样觉得的,你长得好看,若是没了这条疤,大概会被人误会是面首的吧。”

前面听着倒还顺耳,后面就让明淮黑脸了,丢下景玉直接回屋,懒得继续逗她。

景玉:???

怎么就说不得了呢?脾气真大。

天气太冷,她也没多站,哆哆嗦嗦的回去,明淮已经睡下了,棉衣整整齐齐的叠好了放在炕头,被褥也从炕上的柜子里拿出来了,妥帖的盖在他身上。

景玉把门关上,立马蹬了鞋爬上来往被子里钻:“你说你这人,瞎生气做什么?我说的实话,长得丑的还不能做面首呢。”

他继续黑脸,裹着被子背对着她:“把衣服脱了,不然不许钻进来。”

“我不脱。”景玉拉着领口:“你一男的和我置气,有意思吗?”

他默了默,把被子丢过来,自己穿上棉衣出去,景玉就看着他,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回来,只好出去看了一圈,只是依旧没看见人。

还是在外面烧炕的少年看见她说道:“姑娘,那位公子去前面找另外几位壮士睡觉去了,夜深了,姑娘休息吧。”

景玉松了口气:“那就好,你不用烧炕了,也去睡吧。”

她进屋,脱了棉衣,舒服的躺在热烘烘的炕上,满意的伸展了一番筋骨,刚把被子裹紧,明淮却又进来了,还带进来了一阵雪花。

景玉立马坐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他阴着脸,脱了棉衣躺下来:“飞羽他们那边睡不下了。”

景玉:“”

你也有今天,报应啊!

反正棉衣都已经脱了,而且其他的衣服穿的妥妥帖帖的,又是大冷天,已经被暖和的被窝征服的景玉可没勇气坐一宿,也只好跟着睡下来,明淮闭着眼没理她,景玉自然也不搭理他。

大冬天的睡在热炕上最容易让人困倦,没一会儿景玉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她骨头都睡酥了,闭着眼睛刚在炕上滚了两圈,身上直接就被人打了一下。

“滚两圈就行了,别得寸进尺,都压我身上来了,你想干嘛?”

第六十九章 对你没兴趣了

是明淮的声音,景玉吓得立马爬起来,没想到他还没起身,有些可怜的侧躺着边上,把里面的一大块地方都让给了自己。

“你怎么还在这?”

他依旧侧躺着,拉着一小个被角盖在身上:“我不在这在哪?”

景玉不说话了,拉着被子睡下来:“你可以去找飞羽他们啊,这一大早的,估计他们早就起来了,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防着我离开。”

他平躺下来,懒洋洋的瞟了景玉一眼:“你爱走不走,与我何干?防你做什么?”

“”景玉一阵无语:“那你还追着我来到夷国做什么?”

他垫着自己的手闭上眼:“先前心中有疑惑才追着过来的,现在疑惑解了,对你也没兴趣了,自然懒得再和你纠缠。”

不知为何,他这般态度,竟让景玉心里有些堵。

他继续说道:“你说得对,你做不了军中女奴,我也左右不了你的人生,既如此,那就各走各路,各不相干就是了,有何大不了的。”

景玉心里更加不舒服了,翻身起来穿衣服:“既如此,那等我的人来了,就请公子回去吧,玉暖多谢公子放过。”

明淮坐起来看着她,语气平淡的应声:“那是当然,等你的人来了,我就走。”

她心里越发堵得慌,套了鞋就出去了,没走几步,迎面就和庄子里的小伙撞上了。

“姑娘,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难不成是江寒他们?

景玉立马出去,飞羽几人在院子里看见她跑去门口,也跟着过去,远处有马蹄声传来,十几个小黑影在雪地里朝这边赶来,景玉就站在门口,看着那群人越来越近。

飞羽瞧见明淮也出来了,急忙过去:“公子”

明淮抬起手微微摇头:“我们就看着,不插手。”

那群人越来越近,为首的男子一身利索的黑衣,穿着半身熊袄褂子,腰间一把长剑,半遮着脸,头上戴了雪帽,目光冷峻,定定的看着站在门口的景玉,他身后跟着十七八个人,也都是一身劲装。

到了门口,他们急忙从马背上下来,齐刷刷的跪在地上。

“主子。”

“主子。”

“主子”

“”

十几个七尺男儿一声一声的喊着,看着没有缺胳膊少腿的景玉,心里都松了口气。

景玉同样松了口气,微微抬手:“起来吧。”

他们都站起来,却警惕的看着院子里的另一群人。

景玉回身看着明淮:“这些日子,都是这位公子照顾我。”

为首的男子看了看明淮,抱拳道谢:“容湛多谢公子照顾我家主子。”

明淮点了点头算了承了这句谢,转身进去:“飞羽,把我们的人叫上,该回去了。”

飞羽不放心,急忙说道:“公子,你不带她走了啊?”

他的声音不小,所有人都听见了,容湛等人疑惑起来,看看明淮又看看景玉。

景玉也看向明淮,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放了自己。

明淮顿住步子:“带她回去做什么?我身边就这么缺女人吗?”

第七十章 联姻郑国

他似乎真的在一夜之间变了想法,不再想把景玉带回去,果真先行上了马,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率先出去。

飞羽几人面面相觑,弄不清他的态度,但也立马跟着他出去。

景玉还是站在门外,瞧着他离去,垂着眼默然了半刻才进屋:“先进来吧。”

进了屋,景玉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截了当的问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些什么事?”

容湛说道:“到没多少事,只是有三件事较为突出,其一,因着主子失踪,冬月十三没有出现,女帝为了不让各方赶来的贵族公子扑空,就将德阳公主许配给了定国公家的公子柏庄,这次与秦国开战,主帅就是柏庄,陈将军则被德阳公主下令留在了安州,虞姜公主许配给了安国公家的公子王献,只等两位公主及笄,就行下嫁。

其二,秦王赢闵至今未回,赢江主持朝政,与郑国僵持,似乎有放弃赢闵,迎回赢甯公子的意思;其三,郑国王后派来了信使,想让郑国太子与东川联姻。”

他这三个消息,对景玉而言还真有用处,心中的困惑也解开了。

“怪不得我会出事,只怕女帝早就知道郑国要来联姻,但是我要在冬月十三遴选王夫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她已经没法更改。

为了不让德阳和虞姜远嫁去郑国,她就让我出事,好借机给德阳虞姜婚配,留下我不曾婚配,好顺理成章的联姻郑国,把我打发出去,给德阳让位,只是她想让我联姻郑国,又怎么会把我弄去秦国呢?”

容湛诧异了:“主子差点被送去秦国?”

景玉点点头,把事情略略说了一遍:“那日我下朝,德阳传话说女帝让我去后宫,我去了,却莫名其妙的晕倒了,等我醒来就是在夷国给秦王送美人的车队里,竟然还用了一个华锦的身份,脸上也被涂抹了姚黄娇。

我起初猜测是女帝要除去我,可现在一想,她已经打算把我趁早远嫁,何必在我遴选王夫前对我下手?那样一来不是失信于众人吗?

现在你说郑国来联姻我就明白了,只怕女帝是想让我错过遴选王夫而已,真正想把我送去秦国的,是德阳,赢闵与我有杀父之仇,借赢闵的手杀了我,再趁机挑起东川与秦国的大战,像我当年一样,靠着手里的人马,一战坐上执政女君的位置。”

容湛细细的一想:“的确如此,主子才不见了一个月,德阳女君就迫不及待的拉拢朝臣了。”

景玉喝了口热水:“先不管她,让她蹦跶,我还得回敬她一份大礼才行呢,对了,你说赢江想要迎回赢甯,那乐君夫人的态度是什么?”

容湛说道:“当初老秦王病故,赢江带着赢氏族人差点杀了乐君夫人和赢甯公子,乐君夫人早就恨透了秦国,哪里想回去,赢甯公子性子单纯,只怕回去了也只会是个傀儡,白白搅入泥潭,所以乐君夫人并没有答应赢江,倒是德阳公主很上心,一直在劝乐君夫人,可是夫人想听听主子的意思再决定。”

第七十一章 帮一帮那个愚蠢的赢闵

听他这样说,景玉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毕竟乐君夫人和赢甯被赶出秦国,也是因为景玉气死了老秦王。

当年,赢闵的生母去世,老秦王派人来东川求亲,未嫁的公主只有女帝韶华一人了,只是韶华不愿意远嫁,将与自己同岁的侄女乐君夫人推了出去,当时,乐君夫人只有十五岁,嫁给了年近四十的老秦王,因着姿色出众,倒是受了几年宠爱,在老秦王的庇护下,平安生下赢甯。

赢甯是老来子,自然独得老秦王偏爱,这就触怒了太子赢闵,赢闵处处针对赢甯这个异母弟,惹怒了乐君夫人,为此她给老秦王吹了不少的枕边风,差点把赢闵的太子之位弄掉。

只是后来,老秦王有了新欢,将乐君夫人和赢甯抛之脑后,让他们母子在秦宫受了不少的欺负,赢闵几次下手,都差点要了赢甯的性命,乐君夫人没法子,向女帝求救。

女帝对此事置之不理,倒是景玉上了心,给这个从未见过的堂姐出了不少的主意,并且亲自跑去秦宫探望,帮着乐君夫人把赢闵逼到了绝路。

只是很不凑巧,老秦王突然中风,赢闵以太子身份监国,开始正式对赢甯下手,乐君夫人只求离开秦国,再次向景玉求救。

那时景玉正在争夺执政女君的位置,于是将计就计,气死老秦王,挑起秦国与东川的战争,虽然力荐德阳生父百里襄为帅的事被女帝否了,可是她在边关设计镇国大将军王献的时候意外废了百里襄的一条胳膊,让他成了废人。

又果断启用自己的父亲——东川已故镇国大将韩润文的旧部,趁着秦国大局未定,一举大败秦国,借此功劳,逼迫女帝让她坐上执政女君的位置。

然后派人前往秦国,堂而皇之的接回乐君夫人母子,以东川执政女君的身份威胁,让赢闵不敢轻举妄动,保的他们母子平安。

乐君夫人对老秦王本就没有感情,对于景玉气死老秦王倒是不在意,反而很感激她保下了自己母子的性命,为此回到东川之后,就彻底站到了景玉这边。

现在容湛说乐君夫人想听听自己的意见再决定,景玉沉吟了半刻说道:“你亲自回去告诉夫人,赢江只是一个相国,赢闵当了十几年的太子,又做了三年的秦王,地位可不是一个相国能够撼动的,让她切忌不能去走这趟浑水。”

“是,属下记住了。”

“还有。”她阴狠起来:“过了除夕就是德阳的十四岁生辰了,她给了我一份大礼,我就回敬给她一份,定国公给我找了不少的麻烦,既然如此,那就杀了柏庄,既然女帝不想让她联姻,那我就让她最心爱的女儿未出嫁就背一个寡妇的身份,记住,柏庄只能是逃兵而亡,不能有半点军功,我要让德阳占不到半点好处。”

容湛瞧她对德阳还手了,听着就觉得心里爽快:“是,属下马上传信去安州,告诉陈将军。”

景玉提醒道:“不要泄露我的消息,我暂时不回东川,我要去趟郑国,帮一帮那个愚蠢的赢闵,他不回来,我怎么让德阳吃大亏呢?”

第七十二章 我就是瞒不住了 还想利用你来着

容湛细细一想就笑了:“主子是想搅局了。”

“那是当然,我劝他们不要打仗他们不听,既然如此,我就要让他们知道,不听我的话是什么后果才行,你告诉江寒和陈将军,让他们不用插手,由着德阳去胡闹,等开春了,我才会让赢闵回来的。”

景玉心里明白,虽然赢闵是自己的敌人,又背叛过自己,但现在她要对付德阳,就需要赢闵这个人。

在她的认知里,是敌是友,全看于我有利否?

容湛问道:“那主子何时出发?”

她站起来:“有人还在等我呢,我自然是现在就走,你们也不用跟着我,若真的要找我,就去南阳郑军大营找九公子明淮。”

容湛不是个性子拖沓的人,也不多嘴问,直接应声:“是。”

景玉起身出去,驾马离开农庄,跑出了不多远,明淮一行人果然就在路边等着呢。

飞羽看见她当真自己来了,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家公子。

原本以为自家公子真的要走了,结果非要在这里等着,说她会来,飞羽还不信,结果真的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明淮看了看她,走出几步远,景玉下了马也走过去,两人站在一棵老树下,并肩而立看着茫茫雪野。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

他摆着一张冷漠脸,也不知道是哪哪不高兴了,语气的调调极其欠揍:“除了自小被女帝熏陶的东川公主,还有哪个女子会坦然的讲出面首二字?除了执政女君景玉,哪位公主会有才六岁大的双生子弟妹?”

景玉摸摸鼻子,女帝靠睡男人养面首上位的事的确是真的,倒真是不容反驳。

“那你是如何猜出我会来追你的?”

他得意的笑起来:“你要报复德阳公主,必然要赢闵回去,偏偏那个小怂货没办法离开郑国,你要帮他,只能来找我,因为只有我能帮你。”

他竟然能猜到这一步?

景玉看着他:“你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能否帮我?”

他摸摸下巴:“看我心情。”

“”

看你姥姥的心情,还不就是想让本女君讨好你?

景玉很是唾弃他的这种行为,偏偏又没办法,只能软了语气:“我先前一直隐瞒着你,是因为我不信你,但是现在,我”

他揉着眉心打断她:“别对我撒谎,因为你骗不了我。你的身份的确是该藏着,要是轻易说出来,估计早就去新郑和赢闵作伴了,现在告诉我,也不过是瞒不住了,而且有求于我罢了,别说你已经对我放下警惕了。”

景玉:“”

好吧,你猜对了,我就是瞒不住了还想利用你来着。

他放下手:“还有要问的吗?继续。”

景玉直奔主题:“你会带我去新郑吗?”

他勾起嘴角:“自然会,不过,得等到除夕才行。”

除夕,那就是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她想了想:“时间够了。”

明淮垂眸看着她:“该我问你了。”

“礼尚往来,你问吧。”

他转过来面对着她:“景玉是你的封号,你的真名是什么?”

第七十三章 你们郑国的人太小气了

景玉:???

为什么问这个?

她默了默:“韩鸾,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

“那你的生辰是何时?”

她皱起眉头:“我可提醒你,我只问了你四个问题,所以我只会回答你四个问题,别问些废话。”

“我知道。”明淮点头:“我就问你你的生辰是何时?”

她冷了脸:“我不过生辰的。”

“为何?”

“若我告诉你,我的生辰就是我父亲的忌日,你还想知道吗?”

明淮不说话了,沉默许久才开口:“对不起。”

景玉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里的情绪说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他抬手在她肩上拍了拍:“饿了吗?前面就有吃饭的地方,走吧。”

他先走,上了马,等着景玉过来,一行人这才出发。

她的身份,明淮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飞羽也不知道,为此一路上还和景玉斗嘴,说她当真是个小妖女,勾着自家公子不放,自己人来接了都不回去,赖上自家公子了,几句话就让景玉炸毛了,和他吵了一路,倒是也不让人无聊。

夜里休息的时候,还是在四通镇,明淮和景玉也是在一间屋子里,大冷天的谁也不想打地铺,还是凑在一起睡。

就像明淮说的,东川女子虽然格外重视名节,清誉对于景玉这个执政女君来说更是尤为重要,就像女帝的第一个男人是景玉的生父韩润文,景玉就是东川百姓公认的嫡女,这就意味着,谁第一个得到景玉,谁的孩子就能继承景玉的位置,为此这事一定要万分慎重。

但奈何女帝一生未嫁,却一共为三个男人生了七个孩子,什么名节清誉,景玉早就看淡了,她可没勇气为了什么清誉,大冬天的去打地铺呢,而且,明淮又不会对她做个什么,她还矫情个什么劲啊?

只是这个驿站的被子着实薄了一些,明淮的大裘都盖在被子上面了,景玉还是冻得瑟瑟发抖,瞧瞧规规矩矩躺着睡觉的明淮,景玉缩成一团。

“不是我说,你们郑国的人太小气了,你们也不缺棉花啊,被子做厚点很难吗?”

他慢悠悠的睁开眼睛:“冷吗?不觉得。”

景玉:“”

好吧,她无话可说了。

默默地躺了一会儿,她悄悄探手往明淮那边摸了摸,嗯,似乎是挺热乎的。

要脸还是要温度?

景玉小小的进行了一把思想斗争,果断往明淮那边挪,还不忘解释道:“你别多心,我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这太冷了,我睡不着,而且隔着衣服呢,我就靠着你。”

他还是闭着眼:“我没多心。”

哦,没多心啊,那就好那就好。

她找了个最热乎的地方把冰凉的脚一放,明淮‘刷’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身子颤还抖了一下。

景玉奇怪的翘起脑袋看看他:“你怎么了?”

他抿抿唇:“你就没觉得不妥吗?”

她动动脚:“没有啊,挺热乎的。”

他偏过脑袋:“你把脚放我裤腿里面了。”

“”

她憋红了脸,默默的把脚缩回来,在默默的转过去背对着明淮,老老实实的裹着被子不动。

身上突然一暖,是他翻身过来抱住了她。

第七十四章 韶华上位史(一)

景玉慌张了一下:“你干嘛?”

明淮抱着她笑道:“我记得你说你上面有过三个哥哥下面还有七八个弟妹的,可据我所知,东川女帝只有七个儿女,是不是骗我的。”

“没有啊。”她微微勾着头,躲开明淮吹在她后颈的鼻息:“那四个都是没生下来的,我把他们都算上了。”

明淮微微叹息:“想不到以女帝之尊,也有生不下来的孩子,想必也是很遗憾吧。”

景玉的语气有些嘲讽:“你想什么呢?真是想多了,哪是生不下来,明明是她自己不想生下来的,要不是我的父亲对她生了戒心,我也差点被她弄成我三个哥哥那样呢。”

说起女帝的那些往事,完全就是一部为男人生孩子的上位史。

景玉三姐弟的生父镇国大将军韩润文,德阳两姐弟的生父百里襄还有虞姜两姐妹的生父高琛,这三个男人,一个接一个的把女帝韶华捧上了帝位,可是最后,除了女帝的青梅竹马百里襄,韩润文和高琛没一个善终。

当初,女帝韶华为了弄掉自己哥哥登位,抛弃两情相悦的百里襄,勾搭镇国大将军韩润文,韩润文要娶她她不愿,却灌醉韩润文,并怀了韩润文的孩子,并想以此来要求韩润文为她杀了太子。

韩润文不愿意东川动乱,劝了韶华几句,却不想韶华一气之下就打掉了肚子里已经成型的两个男孩,重新去找百里襄,只是那时百里襄头上有韩润文压着,他哪敢去帮着韶华,韶华气愤,再次回到韩润文身边。

韩润文对她动了真心,原谅了她,并向皇帝提亲,两人定下婚期,韶华在婚前再次怀上韩润文的孩子,偏巧先帝驾崩,太子登基,举国服丧,不宜婚嫁,婚期再次耽搁。

太子刚刚登基,一切都须依靠韩润文,韶华趁机挑拨两人关系,韩润文不信,依旧效忠新帝,韶华无法,用肚子里的孩子设计新帝,韩润文再次失去孩子,与新帝撕破脸皮,废新帝,扶持先帝幼子登基。

尔后韶华再次怀孕,韩润文已经是执掌朝柄的权臣,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从他人口中偶然得知韶华还在与百里襄来往,直接软禁韶华,让她在自己身边待产。

景玉是早产的,只因韶华要离开韩润文去找百里襄,喝下滑胎药要打掉孩子,结果景玉命大,还是活了下来,韩润文留下了景玉,放走了韶华,自己退婚,带着景玉去了安州。

景玉一岁的时候,韶华与百里襄的女儿出生,就是德阳,同一年,百里襄举兵,废幼帝,扶持韶华登基为女帝。

只是那时,韶华女人为帝,不满者甚多,时常有人举事,百里襄文不如相国高琛能定朝堂,武不如镇国将军韩润文能定边外,于是在景玉两岁那年,韶华女帝为相国高琛生下一女,就是虞姜。

令人没想到的是,百里襄竟然对此事默许,并和高琛以兄弟相称。

第七十五章 韶华上位史(二)

韶华生下虞姜之后,对百里襄心中有愧,于是在景玉三岁那年,韶华再次为百里襄生下一子,景玉五岁那年,又为高琛生下一女安荣。

韶华为高琛生下了两个孩子,并许以公主的高位,赏封地,用两个孩子,换得高琛为她平定内乱,让她帝位稳固。

他们三人在临安纠缠不清,韩润文则带着景玉在安州平静度日,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只是韩润文身边倾慕者不少,却再没有娶妻,他自己带着景玉,除了军务,一心一意都放在了教养女儿的事上,景玉的玲珑心思,无一不是学的他。

可是在景玉七岁那年,韶华来到安州,主动提出要带他们父女回去,韩润文怎会愿意回去和百里襄高琛称兄道弟,又怎么会把景玉带进那个肮脏的地方?

于是,韶华便把主意打到了景玉身上,景玉根本不认识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听别人说那是她的生母,她还不信,因为自出生就分别,景玉对她并没有什么母女情分。

但韶华会亲自下厨为景玉做喜欢的饭菜点心,为她做衣服鞋子手帕,教她写字念书,并向韩润文保证,景玉会是东川的储君,身居高位,一世无忧,似乎真的想要弥补七年来对景玉的亏欠。

只是那么多次的背叛,韩润文怎么会再轻易的去相信这个女人?

但是那次,韶华的的确确在安州呆了一年,用一年的时间让景玉依赖上了这个突然冒出来对自己极好的娘亲,用一年的时间,让景玉去一次次说服韩润文。

最后韩润文妥协了,不为别的,只因景玉想要一个母亲,也喜欢这个对她极好的母亲。

只是那时,韩润文对韶华仍有戒心,直到龙凤胎平安降世,韶华再没提过半个有关兵权的字,那时景玉也稍微懂事了,她从旁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曾经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三个哥哥,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还和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背叛过自己的父亲。

可是景玉天真的以为,韶华女帝先前做的那些事,不过是为了能让他们一家几口平安。

可惜她错了,自从双生子降世,韩润文的身体就渐渐坏了下来,日日咳嗽,后来更是咳血不止,却一直挺着,直到双生子周岁,才不得不放手兵权,却仍旧给自己的女儿留了一条后路,半块军令牌。

韩润文对韶华的最后一次怀疑,成了景玉姐弟的保命符。

景玉十岁生辰那日,韶华女帝将一杯毒酒交给景玉,让不知情的景玉亲手端给了韩润文。

其实那时,韩润文中毒已深,时日无多,他们大可以再等等,等韩润文自己病死。

只是韶华又怀孕了,依旧是韩润文的,她用十三年的时间,把兵权从这个男人手里一点点剥离出来,目标达成,她如何还会留着这个男人。

韩润文一死,韶华再次堕去和韩润文的七个孩子,也因此再不能生育,身子受损,元气大伤,留下了血崩之症。

同年,相国高琛削官幽禁,次年自缢家中。

第七十六章 想把我弄去郑国做你嫂子

从头至尾,韶华女帝所想守候的一家人,不是韩润文和景玉三姐弟,而是百里襄和德阳两姐弟。

她有帝王之心,不需要一个强大的男人与自己并肩而立,她只需要能臣服在她脚下听她话的男人。

可惜韩润文和高琛都不是容易臣服的男人,所以她不会留下他们。

景玉清楚地记得,她和刚刚周岁的弟妹跪在灵前时,女帝一身华服站在他们身后,语气冰冷。

“十三年,你终于死了。”

景玉想象不到,一个女人,要以怎么样的无情和狠心,才会对一个与自己有过七个孩子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自从韩润文死后,女帝韶华曾经承诺的那些话,都不做数了,什么东川储君一世无忧,没了父亲庇护的这五年,他们姐弟遇到的那些暗杀谋害,哪一件不是女帝默许的?

这些事过去多年,景玉早就麻木了,有时还会略带调侃的感叹一下,自己能长这么大,还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现在想起这些事,也是轻轻的一叹,不动声色的擦擦眼角,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明淮凑近她,吸着鼻子在她身后悄悄闻她头发的香味:“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说来听听,以报答我献身给你取暖的恩情。”

她想了想:“唔有啊,挺多的,你想听你们郑国的还是我那几个妹妹的?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明淮很是喜欢,心不在焉的说道:“先听郑国的。”

景玉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还背对着他认真的想了想:“唔,郑国的呀,那就是王后派人去东川为太子求亲,然后女帝呢才对我下手,想把我弄去郑国做你嫂子。”

他笑起来:“太子身边姬妾无数,你若当真嫁过来,可是少不得费心思去和那些女人斗呢。”

景玉撇撇嘴:“那你呢?虽说还没弱冠,但按你这个年纪,早该有姬妾伺候了才对,莫不是都在新郑,所以才在南阳盯上我暂时顶包了?”

怎么关心起自己身边有没有姬妾了?

明淮老实交代:“我常年在军中,你是我收的第一个女人,至于姬妾,的确有不少,也的确在新郑,只是我已经几年不曾回去过,所以还没见过呢,无非是那些人塞进我府中的耳目罢了。”

景玉有些幸灾乐祸:“你可别告诉我,你常年在军中不回去,是因为害怕府中那大群的女人?”

明淮勾了勾嘴角:“怕她们做什么?只是不想和她们有什么交集罢了。”

她突然转过来说道:“还有一件事呢,赢江打算废了赢闵,扶持老秦王的另一个嫡子赢甯,这个你怎么看?”

这事本可以不告诉他,可不知道为何,景玉有些想听听他的想法。

她说话的时候,气息都扑在了明淮脸上,两人离得几近,明淮看着她愣了一会儿,笑了笑也不让开,自然得看着她:“这不是个机会吗?”

景玉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追着问道:“什么意思?”

第七十七章 不然我就看着明德收拾你

他抬起手,将她脸上的碎发顺到耳后,不紧不慢的解释:“赢江是三朝老臣,赢闵是一国大王,他们闹腾起来,就是给东川和郑国的机会。”

景玉笑起来,抬手就在他身上一拍:“我就知道我们会想到一块去,我和容湛说了,要开春再让赢闵回去,好让赢江在秦国使劲蹦跶,而且这次跟你去新郑,要让赢闵对赢江失去全部的信任才行,要让他相信我,我虽不能一举撼动秦国基石,但是给他们捣捣乱还是挺不错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明亮,似是发光的星辰一般美丽。

明淮替她拉了拉被子说道:“赢闵也不是平庸之辈,他害过你,自然也会防着你,你要想让他全心全意的听你摆布,得好好演戏才行。”

她点点头,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哈欠,眼圈微微湿润,吸吸鼻子说道:“和你说话就是不累,用不着我费口舌去解释,我只要随便一说,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这算是心意相通吧?只是你这心思要是用来害我就麻烦了,不如我们结个盟吧。”

这么随便的结盟竟有几分可爱。

明淮笑了:“好,我帮着你演戏,装作尚不知你的身份,等到了新郑,为你提供一切庇护,但是你,要和我起居一室,吃住行都要跟着我,替我把府中的那些女人都收拾掉,可好?”

景玉把他的手拉住来一击:“好,成交。”

击掌为誓,她心里似乎松了口气,又转过去,拉拉被子安心入睡,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噗呲噗呲。”飞羽在外面打暗号:“公子,噗呲噗呲。”

明淮无奈起身去开门:“怎么了?”

他偷偷摸摸的说道:“有人跟着我们,大概有十多号人呢,不是白天那群人。”

明淮心里一沉:“看来有人跟踪过来了,去拦了,别来打搅。”

说完他就把门关了,弄的飞羽嘴角抽抽。

公子历来的作风不都是冲上去弄死他们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实在想不通,也没勇气再去敲门,只好带了三个人去收拾那群人,留下其他人守着周围。

景玉对昨晚发生了什么根本不知道,一觉醒来,热腾腾的早饭就摆屋里了,明淮正坐在桌边淡定的吃东西,余光都没扫她一下,她起来把棉衣穿上,用青盐漱了口,又洗了脸就坐下来一起吃。

“是不是要尽快赶回去,这么早就吃东西垫肚子。”

他喝了小半口汤:“嗯,明德去了南阳,我要赶快回去。”

她咬着大饼就抬头了:“明德来了?那我要完了。”

明淮笑起来:“为何?”

她把大饼放下:“我一个女奴,妄想逃出军营,劳烦你兴师动众的出来抓人,还是打的明德的幌子,这么明显的把柄留给了明季他们,你觉得明德会怎么收拾我们?”

明淮点点头:“说得对,所以说,你得讨好我,不然我就看着明德收拾你。”

“”景玉一阵无语,说起话来竟带了几分少有的天真:“你昨晚睡觉的时候,不是还说会给我提供一切庇护的吗?而且我们都击掌为誓了。”

第七十八章 唯有明淮不像郑王

他嘴角一勾,似乎吃饱了,放下筷子擦擦嘴,一脸慎重:“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永远不要相信男人在床上说的话。”

“”

瞧她一脸呆憨,明淮笑起来:“所以你现在,一定要讨好我。”

她抿着唇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被他一堵脑子都卡壳了,想骂人又不知骂什么的好,只能愤恨的啃大饼表达自己的不满。

吃好了早饭一行人就要准备上路了,只是景玉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少了四个人,

明淮突然上马把她环住,吓了景玉一跳:“你干嘛?”

他把大裘围在景玉身前,在自己身后打了结,将她裹在里面,拉住马缰说道:“今日又下了大雪,路不好走,你虽然会骑马,但我看着似乎并不熟练,还是我带你一起比较好。”

她被捂住了半张脸,的确是很热乎,却也红了脸,弱弱出声反驳:“我又不会把自己摔下来。”

他没在搭话,踢踢马肚子就走,一行人迎着风雪,半刻不停地往南阳赶,临近郑军大营,飞羽就追上来了,看了窝在明淮身前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景玉一眼,难得的没有吐槽,倒是一路上跟着的那九个人,竟然慢慢和他们分开,等到了郑军大营,只剩下飞羽跟着了。

景玉伸着头看了看说道:“我还以为,这些人是可以露面的呢。”

他笑了笑:“你敢让女帝知道你手下有多少可用之人吗?”

景玉自然是摇头,明淮说道:“那我自然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大家都是狐狸,谁还没点秘密啊。

这个道理景玉明白,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去问。

进了大营,他们刚勒马停住就有士兵过来:“九公子,四公子在等你。”

明淮下了马,顺便把景玉也扶了下来:“飞羽,送她先回营帐,我不回来不许离开。”

飞羽明白他的意思,应了一声带着景玉回去,明淮则去了大帐。

明德会来,明淮半点都不意外,他不信自己,自己又离开这么多天,他怎么会不怀疑什么?

进了大帐,明季依旧是在主座,明悟在左首,三公子明令也回来了,正坐在右首,营帐边上还坐着一个青年,一身锦衣黑裘,带着紫金冠,模样与明季他们差不多,冷眉入鬓,让人亲近不起来。

说来到也奇怪,郑王的儿子十几个,唯有明淮不像郑王,独独眉梢眼角带了他母亲的影子,比之他那些兄弟,明淮的长相就像景玉说的那般,要好看许多。

瞧他一身碎雪的进来,明令笑起来:“这大冷天的,九弟的大裘呢?也不穿在身上。”

明淮扫了他一眼:“三哥回来了。”说完又转向那个青年:“四哥。”

明德浑身阴森森的,似乎隐忍着极大的怒气:“那个女奴呢?”

明淮并没有被他的气势镇住,依旧语气平淡:“带回来。”

“来人,那人拉下去杀了。”

他动了杀心,但明淮没说话,站在他面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不知是不相信明德会杀了景玉,还是相信明德不敢杀了景玉。

第七十九章 最起码那丫头在郑国要安全一些

只是明季出声了:“四弟莫要动怒,老九自己跑出去几日,的确是不该,老九,快跟你四哥认个错。”

这里是明季的地盘,他也是大哥,若是看着弟弟们闹别扭而不劝上几句,回头传到郑王耳朵里,对他也没有好处。

这个台阶明淮还是跟着下的,抬手抱拳:“是我鲁莽了,还请四哥别与我生气了可好?”

明德冷哼一声不理他。

明季又笑了:“四弟难道还不知道老九的性子,他自小对谁都淡淡的,唯独这次自己开口和秦王要了一个女奴,留在营帐里各种护着,他也十八了,好不容易遇上喜欢的,突然跑了心里自然不乐意,不追回来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明淮瞧了明季一眼,对他落尽下石的手段很是看不上。

不就是想暗示明德,自己被景玉迷了心,都已经不把明德的利益当回事了吗?简简单单的一个挑拨离间,说那么多的废话,真是蠢。

只是明德听他说完,却没有预想中的发火,反而打量了明淮几眼:“一个伺候过秦王的女奴,有什么好的?”

这话一问,见过景玉一面的明令率先开口:“四弟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女奴的好处了,你若见一见,也就知道老九为何会留下了,就那姿色,像老九这样还没收过女人的少年,怎么熬得住?”

本打算夸夸景玉的明淮满意的闭了嘴,让贪色的明令把话说出来,可比他自己说出来的要好,而且,让明德误以为自己沉迷于女色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果然,明德脸色怒气微松:“你嫂子亲自为你挑选的姬妾,你全部留在新郑,一个都不带来这里,却自己在这里找个女奴,也太不懂事了。”

这下明淮开口了:“我就是看上她了,想把她留下。”

他明明白白的露出自己心意,让他们都知道景玉是他的软肋,到是让明季等人都微微吃了一惊。

毕竟明淮性子寡淡,对谁都不冷不热,也没有什么把柄软肋的,让人很难琢磨。

这次,他自己把软肋露出来,无异是个机会。

明淮也有自己的打算,明德一心想要控制他,明季等人又想拉拢他,让他们知道自己喜欢景玉,虽说会给自己找些麻烦,但是最起码那个丫头在郑国也要安全一些。

果然,明德脸色彻底变了,一副管教不了他的无奈模样:“随你吧随你吧,我是管教不了你了,只是母妃知道你自己收了个女奴,心里很是不高兴,让你今年必须回新郑。”

明德口中的母妃,就是丹夫人,明淮的养母。

他自十二岁离开新郑投军起,六年不曾回去过,丹夫人想要管教他都没法子,这次收了景玉的事,倒成了催他回去的一个借口了。

这些明淮都明白,也清楚明德是放过景玉了,毕竟他可是很希望自己沉迷女色不思进取呢,明淮自然是应了声,这才被明令拉着坐到他身边,五人又说了半响的话才离开。

回到营帐,就看见飞羽待在外面,一见到他回来,立马拉住明淮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他偷偷摸摸过去听墙角。

第八十章 瓜子仁上有你的口水

营帐里,两个女人正在斗嘴呢。

景玉坐在火盆边,一边剥瓜子仁一边说道:“谁说我逃了?明明是公子带我出去游玩了几日罢了,说我逃了,你可得有证据才行。”

相比她的气定神闲,桃灼则气愤的跳脚:“游玩?公子大晚上的赶回来,这是约好的游玩吗?你骗谁呢?”

景玉笑了笑:“骗?我用得着骗吗?公子大半夜回来,我不过和他发了火闹了一个小脾气,他就忙着哄我开心带着我出去了,这就是趣事,你懂什么呀。”

这副语气,真是欠收拾。

明淮笑了笑,飞羽小声说道:“这个华锦,说个谎话都那么顺溜,也不知道肚子里装了多少坏水呢,她一回来就和桃灼杠上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可把人脑袋都听疼了。”

明淮打了个颤:“真冷,行了,进去吧。”

他掀帘进去,景玉和桃灼同时闭了嘴,瞧他没穿大裘只是普通的棉衣,桃灼立马倒了热茶递过去。

“公子。”

瞧她那么殷勤,景玉忙把已经喂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嚼的瓜子仁吐出来,捧在手心里乐颠颠的凑过去。

“公子吃这个吧,奴刚剥好的。”

她这话说的自然又亲切,明淮却有点小纠结了,自己都看见她从嘴里吐出来了,是吃还是不吃?

桃灼鄙夷的看了景玉一眼:“公子身上冷,吃瓜子仁做什么?自然是该喝口热水才行。”

似乎知道自己理亏,她反倒很有底气的一声喊:“吃瓜子仁上火啊,你吃不吃?”

她一凶,明淮不怒反笑:“吃。”

拉起她的手,弯下头当真把她手心里的瓜子仁都吃了,却又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吐出来的还让我吃,嫌弃。”

景玉心虚了一下:“你别冤枉人,我才没有呢。”

他舔了一下嘴唇:“瓜子仁上有你的口水。”

“”

咦,好恶心!

她没听懂明淮的调笑,反而很嫌弃的撇着嘴让开他,坐下继续剥瓜子,明淮喝了口热茶也跟着坐下。

“去端些吃的过来,我快饿死了。”

桃灼想讨他欢心,自然是立马就去了。

景玉忙趴在桌上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把我保下来?”

他沉默了一下,指指碟子里的瓜子:“都剥了我就告诉你。”

景玉笑起来:“我没事了是不是?”

她都知道结果了,明淮也就不和她绕圈子了:“嗯,我说了会保下你,自然就会保下你。”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现在就等着一个月后回新郑了,对了,他们该是和你说了新郑现在如何的吧?”

明淮端着杯子慢悠悠的喝茶:“说了。”

她又把刚剥的几粒瓜子仁送过来:“我想知道郑国和秦国的反应。”

明淮瞟了一眼她手心里那几颗东西,唇角勾了勾:“就这些东西,可换不来那么重要的消息。”

景玉把手缩回去,自己边嗑边吃,垂着眼似乎在想问题,明淮也不打扰她,等桃灼拿吃的端来了,瞧她只拿了一碗汤面来,眉头皱了皱。

第八十一章 人家秦国的土地是白送的啊

“去拿些肉来,我们自己烤,另外让他们多煮两碗汤面过来。”

桃灼看了看景玉,不高兴的应了又出去。

明淮把碗筷放在她面前:“吃瓜子吃不饱的,吃这个。”

景玉的确是饿了,默默咽了咽口水:“那你呢?”

他继续喝水:“我等下一碗,你先吃吧。”

那她就不客气了,立马放下瓜子吃起来,桃灼进来的时候,看见她在吃,心里老大不高兴,把刚拿来的汤面放在明淮面前,跪在火盆边,拿了石板架子出来放在火盆上,刷了一层油,将切成小块的牛肉放在上面,细细的撒上盐和花椒。

明淮也是饿坏了,景玉还没把自己的吃完呢,他就吃完了一碗,正打算吃第二碗,想了想又放下筷子看着她,等她也吃完了才开口:

“桃灼,你出去吧,这里有华锦在就行了。”

还在烤肉的桃灼愣了愣,却没像前几日那样反驳,默然收拾了东西出去。

景玉有些好奇:“奇怪,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和我吵呢,怎么这会儿就这样安静了。”

怎么了?自然是明淮在大帐里说的话被人告诉她了呗。

明淮绕过桌子在她身边坐下,端起没吃的那碗汤面放在她手上,景玉奇怪的端着:“我已经饱了,不吃了。”

他手肘放在桌上,撑着脑袋笑看着景玉:“你不是想知道郑国和秦国的态度吗,那就喂我吃,我高兴了,就告诉你。”

景玉皱了眉:“我长这么大,除了喂过豆豆,可没喂过其他人呢。”

“豆豆?你弟妹的乳名?”

“不是,是我养的狗。”

“”明淮一阵沉默:“那你就喂我试试吧。”

她犹豫了一下,转过来面向他,夹了一些,吹了吹送到明淮嘴边:“第一个问题,郑王和秦国要了什么?给没给?”

明淮吸溜着吃了,歪着身子,半磕着眼一副享受模样:“秦国土地六百里,没给。”

景玉大吃一惊:“六百里?郑王也太狠了吧,我才骗了他三百里地呢,他就病歪歪一年没好,现在张口就是六百里,人家秦国的土地是白送的啊?”

听她说起以往的‘丰功伟绩’,明淮慢悠悠的扫了她一眼:“你骗去的那三百里地,也是我郑国将士打下来了。”

“额”察觉到不妥,景玉立马又给他喂了一口,并且转移话题:“第二个问题,赢闵现在过得好不好?谁人照顾他?”

明淮又把眼睛闭上:“阶下囚,你觉得会好吗?”

她放下筷子说道:“这可说不定,他虽说是阶下囚,但怎么着也是秦王,虽不如秦宫自在,但是郑国也不会为难,说不定还会安排几个小美人伺候着他呢。”

明淮笑了笑:“说的不错。”

景玉放下碗把石板上的肉翻了翻,继而再端起碗喂了他一口:“第三个问题,你这次回去,该定亲了吧,可知对方好不好相处?”

他总算睁眼看着景玉了,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了?你很关心我的婚事?”

第八十二章 你会遇上一个喜欢你然后去求娶你的人

她认真点头:“当然关心,我现在的身份是伺候你的女奴,等和你回了新郑,顶多也只能用侍妾的身份,不说你府上本来就有一大堆莺莺燕燕,这要是再来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一听在南阳都是我伺候你,还不得抱成一团来针对我啊,那我哪有时间和心力去帮赢闵啊。”

明淮很是认同这番话:“说得对,不过我才十八,定亲尚早,而且,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决定以后娶谁。”

景玉咂咂嘴,万分羡慕的看着他:“怎么说也是过一辈子的人,的确自己喜欢才行,不像我,东川女君无权自行决定婚嫁,我连嫁给谁都没办法做主。”

“无权决定婚嫁?那为何女帝还”

他不明说,意思就很明了了,景玉说道:“她没嫁啊,她是先没了清白,然后我父亲求娶的,她是不愿意嫁给我父亲的。”

明淮懂了,伸出手在她耳边若即若离的轻触:“无妨,你会遇上一个喜欢你然后去求娶你的人。”

她偏开头嘟囔:“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话头岔开了,她也就放下碗:“你自己吃吧,我想问的问完了,不想喂了。”

又是过河拆桥?

明淮端坐起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离正在认真烤肉的景玉很近,细细的盯着她白嫩的耳朵,目光落在她耳垂上。

“你没有耳洞?”他似乎很惊奇:“女孩子家不都是有戴耳饰的那个小洞洞吗?”

景玉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怎么了?我又用不上。”

他笑了笑:“没怎么,就是问问。”

景玉也没再搭理他,把烤好的肉拿起来放在盘子里:“行了,吃吧。”

明淮突然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顺势一压把她按在坐榻上,景玉正要惊呼,就被他的指腹压在唇上,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明白,就透过明淮的身子和火盆的小角落,瞧见有人进来了,她立马闭嘴不出声。

“老九。”

这个声音,景玉听着不是很舒服。

明淮回头一看,故作惊讶:“四哥?你怎么进来?”

说着,还故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却在转身的时候,迅速拉了拉景玉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很是凌乱,做出一种他们正在干坏事,却被突然闯进来的明德惊扰到了的假象。

明德看了一眼在明淮身后衣衫凌乱,面色有些微微惊慌的景玉,心里一松,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却又转瞬佯装恼怒:“天色尚早,你不去练兵,窝在营帐里做什么?”

明淮一边站起来一边作势拉了拉裤子:“四哥进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太吓人了。”

装,真能装,你继续装!

景玉一阵腹诽,老实的跪坐着,低垂着头配合他的演出。

明德阴沉着脸:“就是这个女奴?把头抬起来。”

景玉依言抬起头,却还是微微垂着眼,明德打量了她一阵,似乎有些看不上:“女奴本就是玩物,用不着太机灵的,听说这个女奴仗着你喜欢,得罪了女奴营的三位管事,还杀了一位管事,这也太狂妄了一些,方才我不罚她,是不想你丢了面子,可我也不能看着你被这个东西带坏,立刻给我打发去女奴营,不许再进你的营帐。”

第八十三章 可是我不想松开

景玉吃惊的看着明淮,不是说已经保下她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明淮看看景玉,面色如常看不透他的想法:“她是我的女人,是走是留,四哥也无权做主。”

明德被他反驳,虽然生气,却并没有再继续纠缠,而是甩袖离开,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景玉跪坐在榻上不语,明淮倒是坐下来笑道:“可知道为何?”

她略略一想就问:“你在大帐说了什么,竟然让明德这么着急赶着来求证?”

见她猜出来了,明淮笑意更深:“也没说什么,只是说”他拖了个尾音,然后认真起来:“我喜欢你,想把你留在身边。”

景玉脸上笑意一凝,面色有些不自在了:“你这般说我,我不是”

明淮翻了翻盘子里的肉:“我会护你安全的,放心吧。”

她自己岔开话,虽然景玉不是这个意思,却还是闭了嘴,也不知她想说个什么。

夜里照常休息,和衣而卧,将她抱在怀里,却也不越了规矩。

景玉心里有些微乱,就像是被风波动的蛛网,总在轻颤,连带着被他抱着都觉得不自在了。

“我不冷,你别抱我了。”

明淮的手松了松:“你不冷了吗?”却又再次抱紧:“可是我不想松开。”

她心里更乱,转身就想推开他,明淮顺势展开手,景玉就自己扑了进去,被他抱了个满怀,霎时红透了脸。

“你”

“嘘~”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十分小声的说道:“我累了,睡觉。”

他并不打算放开她,景玉又出不来,听他呼吸浅浅逐渐睡沉,自己却彻夜失眠,等拂晓时,明淮轻巧的起身去练兵后,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睡梦正酣,就觉得面前有人影在晃,强撑着睁开眼睛,只看见桃灼在营帐里进进出出。

景玉拉着被子坐起来,还有些犯困:“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呢?”

桃灼手里抱着一大堆衣服,看着她目光不善,却强忍着没发火:“女奴营的人来拿公子的脏衣服去洗。”

景玉浅浅打了个哈欠,似乎很是疲倦,桃灼瞧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就越发来气,继续收拾明淮的脏衣服。

景玉掀开被子下床,随口问道:“来拿脏衣服的,是女奴营的蔻香吗?”

外面立马有人应声了:“是奴。”

还真是那个小姑娘!

景玉披上外衣出去,掀开帘子就是一阵飞雪扑面,霎时寒冷了几分,蔻香裹着一件旧巴巴的破棉衣缩在外面,似乎极冷。

“进来吧,桃灼还要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呢,别在外面吹风了。”

蔻香满是感激:“谢谢华锦姑娘。”

她刚要进来,桃灼就一把推开景玉闯出来,顺手把几件脏衣服砸在蔻香脸上,莫名其妙的大骂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公子的营帐是你这样的下贱之物想进就进的吗?也没个规矩,就凭你那副皮囊,还想勾搭公子了?”

蔻香年纪小,直接被她骂哭了,跪在地上抹眼泪:“奴错了,奴错了。”

第八十四章 桃灼姑娘寻短见

她推人就算了,还敢指桑骂槐,这下景玉也火了。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同为女奴,你比她高贵几分?有何资格在这里做主?蔻香,站起来,给一个女奴下跪做什么?”

明淮一回来就留下景玉,这让桃灼心里不爽快,偏偏一大早又见景玉枕着明淮的枕头睡得香甜,醒来后又是一副疲倦的模样,误以为她昨晚又伺候了,为此心里更难受。

而且,昨日明淮在大帐说他看上了景玉要把她留下,摆明了景玉在他心里的位置,桃灼又不敢与她争吵,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比自己低下的女奴出气,结果还被景玉训斥了,心里一委屈就哭着跑了。

景玉白了桃灼一眼:“脾气比我还大,一看就是没吃过大苦头的人,你先进来吧。”

她方才那么凶,虽说是在帮自己,但是蔻香多多少少有些害怕,赶忙说道:“管事还等着奴呢,奴不敢久留。”

景玉也不强求:“那好吧。”

她转身进帐,穿衣洗漱好,刚给自己倒了杯水,外面就吵闹起来了,景玉还没站起来,飞羽就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看她还气定神闲的坐着,立马炸了。

“你又给公子惹麻烦,你消停些不行吗?”

景玉一头雾水:“惹麻烦?我都没出去过,我怎么惹麻烦了?”

飞羽扯着她出去:“你自己看。”

他动作粗鲁,拉着景玉挤过看热闹的人,到了边上桃灼的小帐里,一把把她推进去,脚踝磕在坐榻边上,把景玉疼的立马就蹲了下去轻揉。

也是这时她才看出不同,桃灼身上湿透,脸色青白,坐在榻上裹着棉被,明淮就在边上站着,还是一身盔甲,该是从校场上被请回来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帐中还有三人,一个赖老太,一个明季帐中的云春,一个明悟帐中的巫灵,都在看着她。

桃灼眼圈一泛红,两行清泪就落了下来:“公子,奴没有颜面可活了,请公子赐死奴吧。”

她说完就呜咽着哭起来,巫灵离她近,装模作样的安慰着她。

云春质问道:“华锦,你也太大胆了,同为公子帐中的女奴,你有何资格责骂桃灼?”

景玉站起来:“区区几句责骂就受不了了,那怎么还能心甘情愿的做女奴呢?”

云春讽刺道:“难不成你觉得伺候公子是侮辱你了?”

“难不成做了女奴你觉得还挺自豪光荣很风光?”

云春被她堵得说不出话,赖老太却垂着眼皮,满是恭敬的说道:“九公子,桃灼姑娘寻短见,二公子那边不好交代啊。”

她这是在催促明淮惩罚景玉了。

景玉也总算是想明白了,敢情自己不过说了两句,这个桃灼就大冬天的去跳水寻短见,被人发现后,她再装个可怜,借着背后有明悟撑腰,自己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明淮看了看景玉:“你先回去。”

想明白的景玉也知道自己给明淮找麻烦了,明德还在南阳,自己就把明悟送给明淮的女奴逼去跳水,毒妇的名声她是摆脱不掉了。

第八十五章 把她打发去下营

现在除了三公子明令的人不在这里,明季和明悟的人都安排了人过来,明德虽然不来,但却默许了明季他们,明淮要想再保的自己周全,只怕少不得被他们胁迫。

景玉干脆跪下,这可把明淮吓了一跳,立马蹲下来扶她:“你做什么?快起来。”

他倒不是因为景玉的身份不敢让她跪,只是不想看她跪在自己面前,显得自己高高在上。

“公子,此事你我心知肚明,可是已经发生,原委不重要,三位公子想要的,只是结果,那就请公子,给他们个结果,莫再护着我,莫给他们机会。”

明淮看着她,心里却是欢喜和悲愤相缠:“小鸾。”

他突然这样叫了一声,景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拥进怀里了。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骂桃灼的时候,明淮营帐周边的士兵都听到了,而且今日是女奴们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桃灼跳水也只能去河边,她只是湿了衣服,可见只是去水里闹了一会儿罢了,却非要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无非是想嫁祸景玉,却因三位公子的人都出马了,料想也不会有人敢出来帮他们作证。

这种情况,唯有景玉自己领罪,让明淮下令处置,她才能保住性命,一旦明淮护短,由明季处置,景玉可不会有好果子吃,若是落到了明悟或者明德手里,只怕更是性命堪忧。

明淮和她想到了一块,才会喊出那一声小鸾,是感激,也是心疼。

他们三人同时发难,稍有不慎,他在南阳的势力就会受损,一旦势力受损,他也就失去了让明季几人忌惮的资本,倒是不止是景玉,就连他也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景玉不糊涂,她要想不受罪,只需和明淮服个软就成,那样一来,不管结果如何,明淮都会再次保下她,虽说代价会很大。

可是她没有,毕竟那么多年的执政女君不是白做了,她明白权力对明淮的意义;毕竟他真心护着自己,她也不想让他被人逼迫。

知道彼此的心意,诚心相待就够了。

明淮放开她,终究不忍心:“飞羽,带她去地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去。”

他要把景玉关起来,也要把她护起来。

景玉明白,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多谢公子。”

明淮握住她的手说道:“天气冷,把我的大裘带去。”

他这份心意,让景玉沉默了许久,默默站起来跟着飞羽出去。

明淮也站起来,脸色冰寒,声音更冷:“既然受寒受惊了,那就好好休息,不必再去帐中伺候了。”

一句话,弃了桃灼,把她从自己的身边踢开。

桃灼面色煞白,急忙滚下来跪在地上,跪行过来拉住明淮的衣服哭饶:“公子,公子别赶奴走,奴错了,奴错了,公子别赶奴走。”

明淮一脚把她踹开,并不因为她是女子而脚下留情:“赖老太,把她打发去下营,二哥那里,我自己会去解释。”

他冷着脸出去,桃灼哭的昏死过去,巫灵满不在乎的出去,云春和桃灼又没什么关系,自然也不会管这些事,倒是赖老太,看了桃灼一眼,直接出去叫了人进来,把她带去了女奴营。

第八十六章 私底下帮帮华锦

明淮亲自开口打发去下营,那跟送她去死有什么分别?

谁还会去管一个死人的事。

因着这一件事,一整天营里都再传。

夜里,已经被李蓓留帐的苏鱼备下热酒,一见李蓓回来,立马贴上去。

“今日这么晚了,怎么将军才回来,累坏了吧,奴备下了热酒菜,将军快些吃两口。”

对着这么个温柔体贴的美人,李蓓自然想讨美人开心,搂着她喝了一口酒就说道:“因着一个女奴的事,九公子和二公子吵起来了,连带着被四公子责骂,三公子在边上劝不住,我们这些人也只能看个热闹了,好在大公子明事理,想着九公子尚且年少,一时被女色迷住,劝住了二公子和四公子,事情这才作罢呢。”

苏鱼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九公子帐中的那个华锦,倒是个妙人,赖不得九公子护着疼着呢。”

李蓓一勾她的下巴笑道:“美人也是个妙人呢。”

苏鱼羞涩一笑,把菜喂到李蓓嘴里说道:“只是,华锦是奴的恩人,将军可否求求三公子?多帮帮九公子?”

李蓓听她插嘴正事,一下子冷了脸:“那个华锦不是个省油的灯,又是九公子的人,我去求三公子,岂不是让三公子怀疑我与九公子有勾结了?对你有恩,还犯不着我去出头。”

苏鱼心里稍稍一凉,略有失望,却面色如常,只做微微一惊,急忙笑道:“这就是将军不知道的了。”

李蓓还是板着脸:“此话怎讲?”

苏鱼再次夹菜送到他的嘴边,依旧浅浅含笑:“华锦貌美,将军觉得三公子会不喜欢?”

她这话似乎提醒了李蓓,他的脸色倒也缓和了不少:“继续说。”

苏鱼放下筷子笑道:“三公子不好开口帮九公子,一是因为帮了也佳人难得,到时候在华锦那里,功劳都是九公子的了,哪有三公子半点好处?三公子自然不乐意了。二是九公子未必会领情,而且还会得罪了大公子他们。”

李蓓眉头皱起:“是这个道理。”

苏鱼倚在他怀里,在他胸膛慢悠悠的画圈,挠的李蓓心痒难耐:“将军想,若是将军肯,让奴出面,私底下帮帮华锦,以华锦的聪慧,怎么会想不到是三公子的示意呢?等三公子抱得美人归了,她怎么会忘了将军呢?只要华锦在三公子面前说上两句,将军可是立了大功呢。”

李蓓被她点透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还是美人心思玲珑,我差点错过一次机会啊。”

苏鱼勾起唇角起身,拿起筷子说道:“既然将军心情好了,那就吃饭吧。”

李蓓打掉筷子把她抱起来:“不吃了,我得好好宠宠你才行。”

说完,抱着她倒在了榻上。

次日一早,苏鱼去了女奴营,依旧听着赖老太他们训了话,再当着她们的面吃下避子药,一众人也就散了。

此时蔻香过来,怯怯的看着苏鱼小声开口:“苏姑娘,你与华锦姑娘也算是有些情分,你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第八十七章 你是来给她出气的

苏鱼有些略微吃惊:“带你去看她?这个我可做不到,九公子下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地牢呢,我怎么带你去看她?”

蔻香红了眼圈:“其实华锦姑娘被罚,也是因我而起,若不是帮我回嘴桃灼,她也不会被关在地牢了。”

苏鱼瞧她哭起来,有些不耐烦:“行了,你现在哭也没办法,桃灼在哪?带我去瞧瞧。”

一听她说起桃灼,蔻香眼睛一亮,满脸恨恨:“我带苏姑娘去。”

苏鱼已经不在女奴营好些日子了,再回来看见着乱糟糟的如同猪窝一样的地方,眉眼间泛起厌恶,似乎又记起她被打发去下营伺候那些军汉的日子。

蔻香领着她到了一处满地乱石污水的地方,即便是寒冬,也是一阵恶臭扑鼻,就连蔻香都掩住了口鼻。

“她在里面呢,害华锦受罚,九公子不要她了,要不是她病着那些军汉看不上,昨晚就会被打发去下营了呢。”

苏鱼掀开帘帐进去,里面又乱又冷又臭,连个像样的床榻都没有,只是胡乱的丢着一地乱草,又胡乱的丢着几张棉絮外露的破被子,桃灼就裹着污垢重重的被子躺在乱草里,冻得脸色青白。

一夜未见的功夫,一个光彩照人的美人就成了这副模样,蔻香心里一阵叹息。

苏鱼也不走近,离她几步远:“桃灼,可还记得我?”

被人叫了名字,桃灼勉强睁开眼睛。

苏鱼的打扮并不出众,不过因为是留帐女奴,身上多少干净整洁,也比蔻香她们多了一件像样的棉衣,在女奴里也算得上是妥帖的穿法了。

她无力说话,只是看着苏鱼。

苏鱼故意看了营帐一圈:“你也能落到这种地步,当真是想不到了,我记得昨日清晨,你还大骂蔻香是什么东西呢。”

桃灼唇色有些白,微微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你是来给她出气的?”

苏鱼笑了笑:“给她,这倒是犯不着,只是我比你有眼色,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该巴结罢了。”

她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出去了,蔻香微微有些失望,还以为苏鱼会收拾桃灼一顿呢。

不想苏鱼到了前面,正遇上马老太,含笑迎上去盈盈一拜:“管事。”

马老太是明令的人,李蓓也是明令的人,苏鱼在李蓓那里得了好处,总不忘分给马老太一份,马老太对她自然是喜欢的,忙把人扶起来。

“苏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鱼笑了笑:“自然是来看看管事了,不过听说原先在九公子帐中伺候的桃灼也在这里,想着平日里也说过几句话,就去瞧瞧。”

马老太一脸嫌弃的说道:“那种东西,有何可看的?姑娘现在正是李将军喜欢的人,可别去沾了晦气才是。”

苏鱼含笑谢了,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奴瞧着那个桃灼似乎病得有些重了,她又不能吃药,只怕熬不过多少时日,一想也是年底了,她若是病死在这里,那岂不是更晦气了?”

第八十八章 我们会成为对手的

她这么一说,马老太也阴下脸了:“姑娘说得对,年下摊上这么个事情,真是晦气。”

苏鱼忙把今早李蓓才赏给她的一小颗金瓜子拿出来放在马老太手里:“管事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拿这些去买些酒喝吧。”

女奴营的钱大多在赖老太手里,马老太和刘老太可捞不着多少,虽说一颗金瓜子并不值钱,但对于苏鱼这份心意,马老太还是很受用的。

她坦然收下:“还是你懂事。”

苏鱼依旧笑着:“那还不是管事教得好,对了,现在那个桃灼无依无靠的,管事还是找个机会把她弄出去吧,省的留下麻烦。”

“说得对说得对。”

瞧她应了,苏鱼也就不在多留,见了礼就走,刚出女奴营,外面就是一阵战鼓响,霎时惊动了整个大营。

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也被战鼓惊动了。

景玉裹着明淮的大裘靠在角落,听见声响睁开眼,眼前却只是一片黑暗。

黑暗里,听觉分外敏锐,看守在外的士兵小声议论的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景玉的耳朵。

“要打仗了吗?去打哪里?”

“似乎是借道夷国直达安州,趁着东川的执政女君不在,助秦国拿下安州。”

景玉心里一惊,刚要站起来外面就安静了,却立刻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开门。”

明淮?他怎么来了?

门一开,一阵白光突然照进来,景玉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还是被刺的眼睛生疼,尚未睁开,就被人拥进了怀里。

“小鸾,你还好吗?”

景玉闭着眼抓住他的衣服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听她开口,明淮松了口气:“秦国和郑国达成协议,借道夷国,共同对阵东川,夺取安州,夷国已经同意借道,明日,我就带兵出发。”

景玉心里一惊,忙把他推开:“你们要去打东川?”

明淮忙按住她,示意她小声一些:“我也是刚刚才得了消息的,我们都不在新郑,说服郑王和秦国达成协议的是明德,太子曾竭力反对,但是因着你骗去三百里地的事情郑王至今不能释怀,所以同意举兵,只要攻下安州,就放了赢闵,此次明德来南阳,就是督促我们尽快发兵的。”

她微微一愣,一拳砸在边上的箱子上,‘砰’的一声,手上就是一阵剧痛。

明淮心疼的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此刻心急如焚,所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明日我出征,你会被他们安排随军,我会让你离开的。”

景玉看着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我们会成为对手的。”

他捧住景玉的脸:“无事,我知道东川的安危于你而言代表着什么,我怎么还会囚着你?”

他逆光蹲着,景玉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但心里却安静下来,倒是鼻尖酸酸的:“谢谢。”

明淮又靠过来,很自觉地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我也想看看,你杀伐果断的那一面,放心,我不欺负你。”

景玉不合时宜的把他推开,自己往后挪了挪,语气举止都有些拘束起来:“我不懂兵法,也不会打仗,和你交手的,也不会是我,你也用不着这样说。”

第八十九章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明淮对她推开自己的事,无所谓的耸耸肩,反倒越过问她的话,直接说道:“那你对付德阳需要我帮忙吗?需要就直说,我帮。”

景玉咬了咬下唇,悄悄瞅了他一眼,似乎还有些难开口:“德阳的未婚夫婿柏庄,你能帮我弄掉他吗?虽然我把此事交代给容湛了,可是柏庄是将帅,也不是那么好得手的,所以”

他倒是爽快:“这个好说,我答应了,还有吗?。”

景玉觉得气氛有些怪,急忙说道:“没有了,你走吧。”

话一说完就赶人,明淮一下子不乐意了,一把握住她的肩发表不满:“我好歹帮了你大忙,你就不说声谢谢?”

他说这话还凑近了一些,景玉有些小慌张,裹着大裘微微缩着:“谢谢。”

明淮瞧了她半响,突然笑起来:“那几日我们睡在一起,我还以为你对我的亲近并不介怀,却不想这般经不起逗弄,我都听见你的心跳了,真快。”

景玉下意识的憋住气息,似乎这样就能让心跳止住。

掩耳盗铃的动作,即天真又慌乱,明淮笑意更大:“行了,不逗你了。”

他松开景玉,却在她边上坐下来,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地牢并不是很大,还有一股怪味,又湿又冷,让人很不舒服,他却似乎闻不到味也不觉得冷,就这样坐在地上,散漫的和在软软的坐榻上一般。

景玉小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我现在是犯了错被关着的,你呆在这里不合适。”

他笑了笑:“我只是不让你出去,又没说我不能进来,而且现在还早,我也无事,和你说说话,而且,我一出去门就会关上,里面又黑,你会害怕的。”

景玉抱住自己的膝盖嘟囔:“我不怕的。”

“”被拆台的明淮一阵沉默,为了继续留下来,立马岔开话题:“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赖老太在明季府上的那个得宠的小妾吗?”

景玉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他笑了笑:“她死了,私通侍卫,被明季的正妻下令乱棍打死,今早消息刚到。”

景玉瞧着他:“你下的手?”

他倒是坦诚的点点头:“是我动的手,但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景玉有些奇怪了:“你说你六年未回新郑了,怎么还能在新郑安排人手对明季的小妾动手呢?”

他的笑意一凝,似乎有些不好开口,但是抵不住景玉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憋了一会儿才说话,倒是没了方才的散漫自得:“我府上的那些姬妾,我虽没见过,但是只要我传句话回去,总会有人愿意替我去出面的,所以”

景玉明白了,随即脸色也冷了,有些微微恼怒:“难怪呢,府中姬妾心心念念的等着你回去呢,你不回去,她们又想讨好你,也就只能帮着你做些府宅中的事情了,等公子回去了,想必也能多几分喜欢。”

她这话一出,一股浓浓的酸味就在地牢里漫开了,明淮立马爬起来,不在散漫的坐着了,而是认真乖巧的蹲在她面前解释道:“他们都是别人塞进我府中的耳目,利用利用也无妨,我不会难为她们,但也不会喜欢她们的。”

第九十章 那个小妖女分明就是在欺负公子

景玉看着别处,语气敷衍:“哦。”

明淮细细的瞧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继续认真的解释:“其实我那处宅子,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是去年郑王才赏给我的,不过我自己也在新郑买了一处,虽不及郑王赏的大,却也没有那么些人,就算我们回去了,也是住在那里,见不到她们的。”

“我几时说了要与你回去了?”

她没什么好气,明淮也不介意,依旧好脾气:“我的意思是,即便我一个人回去了,也不会住去那里的。”

景玉转过来瞅着他:“你不是答应我会带我去新郑的吗?难不成事情变了,你这话就不算数了,连后路都不给我?”

“”明淮好委屈,抿着唇沉默了好半响才弱弱出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会离她们很远的。”

在外面看门的飞羽瞧不下去了,大声的咳了几下:“公子,该走了。”

明淮顿了顿站起来:“先别关门,开着吧,等会儿天黑了再关。”

他交代完出去,飞羽白了景玉一眼跟着他回去,路上还忍不住吐槽。

“那个小妖女分明就是在欺负公子,公子收拾了赖老太的侄孙女,还不是为了给她出气吗?她又不是公子什么人,凭什么因为几个姬妾和公子闹脾气啊,公子你竟然还顺着她。”

明淮也不说话,只是笑了笑。

飞羽继续说道:“太无理取闹了,也就公子脾气好,要是脾气差的,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这下明淮出声了:“打她?”

他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弄得飞羽一头雾水。

没一会儿,一个火盆就送进了地牢,并着一块腌制好的猪肉,外加一壶热米酒,一起摆在了景玉面前。

“九公子安排的,姑娘吃吧。”

送东西的士兵景玉见过,是明淮营帐那边的,为此也放心,见他出去也没把门合上,而是露了一道细缝透气,景玉更加放心。

看来是不敢把她闷死在里面了。

地牢里有火盆,没一会儿就不是很冷了,景玉把大裘放到一边,自己动手烤肉,喝了两口热米酒,身子也热起来了,吃饱了,裹着大裘就着火盆睡下,倒也比昨晚舒服许多。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士兵开门进来,拉上景玉出去,拿着麻绳绑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去囚车前,共计十辆囚,是用来关押女奴的,随军女奴是三位管事连夜拉出来,差不多都是犯了错的,现在随军去,就是去做肉盾去送死,也算是尽一尽女奴最后的职责。

景玉上了囚车,这辆车上暂且只有她一人,其他女奴还在前面的囚车里分配着,她就安心坐下来等着大军整合。

明淮一身盔甲从不远处路过,四处搜寻了一圈,看见她,目光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往前走去,他们都在囚车里,到没人过来找事。

苏鱼从边上的营帐旁出来,径直走了过来,也没有来拦她,景玉瞧见她还是很惊讶的,似乎自己回来后,并没有和她有过来往。

第九十一章 那要是德阳不止丢了安州呢

苏鱼过来,将手里的已经切好的馕交给景玉,小声说道:“当心九公子,他的马被人动了手脚。”

景玉心里一惊,立马问道:“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蔻香说,她昨晚看见有人从九公子的战马棚里出来,今日一大早就来告诉我,所以我才来告诉你的。”

景玉记得那个蔻香,心里多了几分感激:“多谢。”

苏鱼看了看周围:“这个倒是不必,华锦,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你,若你能回来,希望我们还能继续互帮互助下去。”

她这是信任自己了吗?

景玉不知该如何答她,只能点点头:“我尽量活着回来。”

她笑了笑:“保重。”

说完,苏鱼就走了,没一会儿就有四个女奴被塞上了囚车,五个人挤在一起,随着大军出发。

一路风雪,其他人都在啜泣,景玉却一路想着怎么回到安州,止住秦国和郑国的铁蹄。

德阳为了一己之私挑起战祸,现在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若是柏庄也死了,那她也就没有半分退路了,只不过按照女帝对她的宠爱,即便德阳当真丢了安州,想必也不会苛责她的吧。

她摸摸下巴,那要是德阳不止丢了安州呢?

心里有了坏主意,她脸上就有些雀跃了,囚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飞羽骑着马颠颠的跑着过来,指着景玉一脸肃然。

“你,下来。”

其他女奴吓得离景玉远远的,景玉从车上下去,跟在飞羽的马后面,到了一处灌木丛里,他丢来一个包袱,指着边上的马说道:“换上衣服,跟我走。”

他对自己有意见,景玉也知道,对于他的态度问题也不去计较,换上士兵的衣服,上了马跟着飞羽过去,径直驾马到了前方,隔着明淮几丈远,骑着马跟着军队往前走。

明淮身边还有人,是明季他们手底下的几位裨将。

景玉小声说道:“怎么?那几位公子没来,又成你家公子一个人的事情了?”

说起这些事飞羽就愤愤不已:“好事轮不到我家公子,坏事哪都有我家公子,立了功是他们的,吃了亏是我家公子的,他们行事一向如此,就是欺负我们家公子没有母亲在郑王面前说话罢了。”

景玉看看他,心里也替明淮愤愤起来:“他们不来,却派了自己的裨将来,立了功还是与他们有瓜葛,还能监视着你家公子的一举一动,当真是可恶,不过这不是更好?”

飞羽看向她:“这还叫好?枉费公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拍手叫好。”

这就是个急性子,自己都还说完呢就嚷嚷。

景玉也喳喳起来:“闭嘴,听我说完。”

飞羽气呼呼的不理她,景玉小声说道:“两国联盟攻打东川也算是大战了,他们派的这几位裨将,应该都是心腹臂膀,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除了他们不是更好,战场无常,死上那么几个人挺简单的,除了他们,你家公子岂不是一箭双雕?”

飞羽虽然性子急躁,但是心思还是缜密的,当下就回嘴:“他们要是出事了,那不得都怪在我家公子身上?”

第九十二章 我想娶自己喜欢的人

景玉笑起来:“他们又不是铜皮铁骨,谁能保证他们有去有回?再说了,东川又不是无人可用,单说安州,东川执政女君就安排十几个守将,即便单挑打不过,那不是还有群殴吗?”

飞羽被她最后那两句差点憋死:“那是地痞打架,能一样吗?”

她一摊手语气轻松:“只要能弄死他们,你管人家用什么方法做什么?”

飞羽不想和她说话了,一路摆着冷漠脸,和前面的某尊简直一模一样。

景玉看了明淮好一会儿,见他脊背挺直的坐在马背上,好奇的问道:“你家公子的生母叫什么名字?”

飞羽一脸冷漠:“关你什么事?和你又没关系。”

景玉默了默,抛出一句:“以我现在的这个身份来说,我算是你家公子的侍妾,那他母亲也算得上是我的婆婆了,我自然能问。”

飞羽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到了:“我家公子已经不要你了,别瞎扯关系。”

景玉看看前面某人的背影,语气稍显落寞疑惑:“是吗?不要我了?”

飞羽说话不经心,张口就来:“那可不是,四公子说了,丹夫人已经物色好了贵族女子,等我家公子回去就定亲,公子不想你留下来看见伤心,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现在打发你走,也算是尽心了,你走了就别回来了,省的总是拖累我家公子。”

他这么爽快的放自己走,是要回去定亲了?

景玉抿抿唇,心里闷闷的,语气也低落下来:“放心,绝不会回来的。”

她没好气的回了一句,一路上就没再说话,飞羽倒是乐得清净,明淮一直被那几个裨将围着不方便过来看她,也不知道她在生闷气。

走了一日,夜里大军就在原野里扎营做饭,因着距离安州还远,明淮也没什么安排,象征性的交代了两句就让他们散了,然后立马揪住飞羽。

“她呢?”

飞羽还在为白日里堵住景玉的事情高兴呢,乐颠颠的说道:“在马厩呢,今日被我几句话就堵了,到现在都安安静静的呢。”

就凭他能把那个丫头堵了?

明淮有些狐疑:“你和她说了什么?”

飞羽对着明淮就有些没心没肺了,十分坦诚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骗她,说丹夫人给公子物色了贵女,公子为了回去娶亲,才把她打发走的。”

明淮不悦的皱起眉头:“胡闹,谁让你说的?”

他往马厩跑去,弄得飞羽一头雾水:“我就是骗她嘛。”

依旧是大雪纷飞,马厩那边已经没人了,只剩下战马的在吃草,明淮跑过去找了一圈,径直来到一堆不起眼的草料边上,景玉就在那里坐着,身上落了一层薄雪,她太过安静,不仔细看都没法发现这里有个人。

明淮走过去蹲下:“飞羽骗你的,别信他。”

景玉抬眼看着他:“什么?我没有想他的话啊。”

自己都没明说她就知道,这还叫没想?

口是心非的丫头。

明淮也坐下来:“我和你说过,我尚未弱冠,太子都尚未定亲,怎么也轮不上我呢,而且,我想娶自己喜欢的人。”

第九十三章 你还去青楼楚馆

她靠在自己膝上偏着头看远处,心里很别扭:“说了我没想这件事。”

明淮伸头瞧着她:“那你想什么?”

她递过来一枚钉子:“你的马被人动了手脚,我看了之后发现了这个。”

他拿过去:“马蹄铁?”

“战马上的马蹄铁有多重要,你比我清楚吧,猜猜是谁下的手?”

明淮笑了笑:“不用猜,是明德,我抓住赢闵,郑王奖赏了我,他不高兴,怕我坐大,就想杀杀我的威风。”

“哦,你心里有数就好。”她应了一句,随即岔开话:“明日就能到四通镇,然后我就走。”

明淮把钉子收起来:“去安州还是去临安?”

“安州,德阳闹出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让她安安心心的待在临安被女帝护着,不把她从女帝的庇护下骗出来,我怎么对她下手?”

明淮点头一笑:“可是又需要我帮忙?”

听了这话,她不悦的皱起眉头:“我没那么无能。”

“好好好。”他立马转换态度:“我就是多嘴一问,没别的意思。”明淮站起来:“走吧。”

“去哪?”

“睡觉啊,都这么晚了,难不成你想在这里过一夜?”

她抱住膝盖:“我就在这里也挺好的。”

她莫名其妙的闹了别扭,明淮干站了站,回营拿了大裘又来了马厩。

景玉瞧着他一言不发的离开,本来还有些小小的失落,又看见他拿着大裘过来,一时有些迷糊起来,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用大裘盖在两人身上,和她一起陷在草堆里的时候,景玉彻底红了脸。

“你干嘛?”

他靠着草堆里闭上眼:“天太冷,献身为你取暖,如何?可觉得满心欢喜?”

她抿唇看了明淮好一会儿才开口:“你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件往事。”

明淮笑看着她:“何事?”

“青楼楚馆里面的小倌也喜欢说这样的话。”

他一下子黑了脸:“你还去青楼楚馆?”

景玉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堂堂东川执政女君,对我大献殷勤的人多得很,不就是去逛逛嘛,这有什么稀奇的?”

某人冷着脸站起来,拿了大裘就走:“一炷香内你不在我榻上睡着,明日就别想走。”

景玉‘蹭’一下跳起来:“你这人变脸别这么快行吗?我招你惹你了?说好的事情又反悔。”

她硬气的吼了两句,结果明淮理都不理,景玉气呼呼的跺了跺脚,阴着脸跟着他去营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忍~

睡了一夜,谁也不理谁,第二日一早,收拾利索继续出发,傍晚就到了四通镇,就地扎营,景玉换了衣服,明淮亲自把她送出四通镇,又安排人送她去安州与容湛会面。

瞧着自己公子一脸失落,飞羽一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公子,你别是看上那个小妖女了吧?”

明淮没说话,飞羽更着急了,语气更加小心翼翼:“难不成是很喜欢了?”

他拉着马缰,瞧着飞雪中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方向:“喜欢啊,和她说话我不累,在一起很舒服。”

第九十四章 大有女帝当年风范

飞羽很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不是因为她长得好?”

明淮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我遇到的女子哪个长的不好?”

额,说的也是。

飞羽像他一样看着景玉离去的方向,想起昨日自己气景玉的话,颇有些担心:“可是公子,她要是一去不回了怎么办?”

明淮沉吟了一下:“那就上她家找她去,顺便提个亲。”

飞羽差点惊掉下巴:“提亲?公子你没开玩笑吧,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告诉四公子,你还年少不宜婚娶吗?”

“”

明淮白了他一眼,话都懒得说,直接上马回了四通镇。

帮助秦国打东川这事,郑王本就是抱着看戏捞好处的心态,为此明淮带着大军从四通镇横穿夷国到安州,不多不少花了六天的时间。

刚到就得到了一个消息:秦国国相下令,秦军后退五十里戒备。

对于这个,明淮还是很疑惑的,抱着谨慎又好奇的心态问道:“国相布军于安州,怎么突然要后退?”

他一问,来使突然就赧然了:“此事颇有些难以启齿啊。”

这事一听就有猫腻,奈何明淮不是个八卦的性子,就没追问了。

倒是飞羽满脸好奇的问:“国相家的私事?”

来使脸色一顿,明淮就明白了,还真是国相家的私事啊,接着就对飞羽投去敬佩的目光。

爱八卦的人总是这么一针见血吗?

飞羽一看来使的脸色就知道有戏,里面倒了热酒给他。

三杯酒下肚,来使就开始大嘴巴了:“国相的长孙赢傅,一直迷恋东川执政女君景玉,他这次也跟随国相来到了边关,两日前,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了景玉在安州,赢傅竟然瞒着国相去了安州,结果就被东川的人抓住了,国相丧子,只剩下赢傅一个后人了,所以才不得不下令后退五十里啊。”

听他说完,飞羽很不能理解:“那个景玉又老又丑还恶毒,瞎子也看不上她啊。”

明淮瞬间阴了脸:“你再说一句试试。”

飞羽觉得周身凉飕飕的,立马闭嘴,一肚子的疑问愣是不敢问出来。

倒是来使吐槽了:“又老又丑?东川女帝本就是世上少有的美人,东川的那几个公主,哪个不是绝色天姿,再说,景玉年后二月才及笄,又老又丑与她根本不相干,只是一个女娃,心思的确活络了一些,手段也凌厉了太多,大有女帝当年风范。”

明淮听他说了那么多,抓到了一个自己想知道的重点。

“年后二月及笄,不知道具体是哪日?”

来使摇头笑了:“这个就不清楚了,只知是二月,景玉从不庆生辰,故此也不知道是哪日。”

明淮又记起她说的话:我的生辰,就是我父亲的忌日。

他心里泛了酸楚:“那便罢了。”

飞羽让人招待来使下去休息,没了外人,他随意坐下来说道:

“公子,秦军都后退了,我们也后退吧,犯不着先和东川对上。”

明淮歪在坐榻上,摸着下巴想了想:“换衣服,我们去安州走走。”

第九十五章 自然是警告你

“安州?”飞羽惊叫一声:“公子,你别冲动啊,赢傅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呢。”

明淮已经站起来了:“那我们就去瞧瞧那个前车之鉴。”

他打定主意要去,飞羽也没办法,换了衣服跟着他偷偷摸摸跑去安州,因着现在开战,他们还特意绕过了安州城,扮作商人从另外一道城门进去的。

一走一绕就是一天一夜,大清早的进了城,还在路边的茶舍歇脚呢,就有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朝他们走了,飞羽立马警惕起来,倒是明淮继续淡定的喝粥。

那两个侍卫来到他们面前,抱拳见了礼说道:“明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飞羽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我家公子姓韩。”

姓韩?飞羽不记得认识一个人姓韩的人,但明淮却了然了,擦擦手站起来。

“你家公子在哪?”

两个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穿过大街,绕着一条小巷,到了一处院落外面,推门进去,里面倒是十分平常。

几间茅屋草厅,廊下放着席子矮桌火炉,廊边挂着竹帘遮雪,墙角倚着几株梅树,园中三两棵青松,一水的覆着白雪。

飞羽还在四处打量,屋里就出来一个少年打扮的瓷人。

头发挽做小髻用一根簪子固在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身橙红色的锦袍,衬得她肤白如雪,穿着月白色的棉靴,手里抱着一只小手炉,多了几分风华正茂的少年气。

她站在门口,瞧着他们四人,目光澄净:“还不进来,愣着做什么?”

飞羽惊得张大嘴巴,指着景玉说不出话,眼睛似乎要冒出来一般。

明淮走着上去,到了她面前还坦然的见了一礼:“韩公子。”

一脸严肃的景玉赧然了一下,随即转开进去:“你们怎么来了?打探军情?”

明淮跟着她:“听说赢傅被抓了,我就来瞧瞧。”

打从明淮踏进安州,景玉就得到了消息,明淮也心知自己的行踪被这丫头掌控了,对于此事心照不宣,也都不多说去提。

在矮桌边相对而坐,景玉倒了热茶放在他面前直接说道:“赢傅不是我抓的。”

明淮眉毛一挑看着她:“哦?”

她端坐着,腰背挺直:“我这次回来,本就是偷偷的,不打算暴露,怎么还会把消息传出去,但我刚到安州,消息就传去了秦军,并且在我得知时就抓了赢傅,出手快切目标明确,笃定赢傅会因我而来,这样的手段,我自问还没有。”

他端起茶盏饮了半口:“这么说,是女帝了。”

景玉对他能猜到答案,早就不惊讶了,肯定的点头:“在东川,能比我的消息网还密集的,就只有她了,估计我还在夷国,她就知道我回来了,却到现在都不曾摆明的来找我,也不知道是打什么主意。”

说起这事,她还有些愁绪,微微懊恼的饮了半盏茶。

明淮把玩着茶盏说道:“自然是警告你了。”

景玉抬眼瞧着他:“什么意思?”

第九十六章 不能轻易交付信任

他笑了笑,把茶盏递过来,等景玉给他添了茶才说道:“德阳公主私下对你动手,只怕女帝也知道了,她担心你报复德阳公主,传出消息活捉了赢傅,无非是想告诉你两件事。一,你的行踪她一清二楚,所以别对德阳动手,二,德阳背后有女帝,她守不住安州,女帝能守住,用不着你插手。”

景玉沉吟了一下笑起来:“似乎是这个意思,不过,她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放过德阳了,害了我还想安然无事,当真是痴心妄想。”

瞧她眼中竟是狡黠,明淮也笑了:“看来你已经有主意了。”

景玉一下子满腹愁绪的摇头叹息:“德阳是女帝的心尖宠,她若是出了事,女帝头一个就要对我下手,我现在还无力与女帝来硬的,所以我不能直接动德阳,虽然我不介意让德阳未婚就成寡妇但是做这件事也不能让女帝抓到把柄。”

明淮点点头:“你要杀了柏庄我知道,我也答应帮你了,还有呢。”

她托腮一叹:“唉,其实对付她我办法很多,但是女帝拦着,我就总是束手束脚的,得先把她骗出临安才行啊。”

明淮静默的喝了两杯茶,景玉就一直看着他,目光凿凿,似乎要把他看出一个洞来。

明淮放下茶盏,垂着眉眼问道:“看我做什么?”

景玉撑着桌面盯着他:“我觉得你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他轻叩桌面:“嗯,怎么了?”

景玉很是心急:“有主意了你就说啊。”

“我为何要告诉你?有何好处?”

他静静的瞧着景玉,弄的她一时语塞:“我我们不是结盟了吗?”

听她一说,明淮就凉了笑意:“我们认识不过一个月,你这般信我,就不怕我算计你吗?”

景玉被他一提醒,心里下意识的一慌,看着他久久不能平静,眼神又似刚认识的时候那般升起警惕和防备。

明淮和她对视了许久,伸手过来,用手背在她脸颊轻蹭,景玉也没有让开他,只是微微垂了眼。

“被背叛过的人,会下意识的对所有人防备,也最容易对人产生信任,可是,信任这种东西,对于我们而已太过奢侈。”

他说了一大堆散话,却握住景玉的手:“,小鸾,你太渴望去信任一个人了,所以太容易交付信任,只是也太容易被放弃,就像赢闵对你做的那样,这是毛病,得改,包括我,你也不能交付全部信任,最少,在你确定我值得信赖之前不行,这才是朝堂上的生存之道。”

听他说了一大篇,景玉也是突然惊醒:似乎自遇上他之后,自己就依赖上了他,当真是许久不曾自己拿过主意了。

想当年韩润文尚在,她做任何事都会征求他的意见,只要他点头,景玉就有底气。

也就是这个习惯,让她在韩润文没了之后,没有底气,跌跌撞撞走了许多的弯路,才到了今天这一步。

遇上明淮,那个差不多改掉的习惯又恢复了,若不是他提起,自己怕是很难反应过来。

她沉吟许久:“女帝现在都没有暴露我在安州,那就说明,我有机会了。”

第九十七章 我的确差点信了你

她说完习惯的看看明淮,明淮微微摇头叹息,直接转过身背对着她,景玉想抓住他,手却在要碰到他身子的时候停住,稍稍一顿,略有失望的放下来。

她舒缓一声,也背过身子,定了半刻才继续说道:“我要跟你去郑军,只有我继续身陷囹圄,女帝才会对我放松警惕,只有她觉得我被困,她才不会对德阳看守太紧,我才有机会让德阳来安州。”

明淮垂着眼,等她说完才说:“我若是女帝,定然不会中计,你能安然离开郑国,又怎么会再回去?而且,你有什么理由能让德阳离开女帝的庇护?”

他说的是实话,景玉也没反驳,沉默许久说道:“能让德阳来安州的理由,就是我。”

因着背对,他们谁都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公子。”容湛在外面说道:“卫夫子送来消息。”

话音落,容湛进来,瞧了瞧他们,给了景玉一个香囊,景玉打开看了看,眼中眸色微微一变。

“或许,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似乎想到了主意,却谁都没告诉,倒是弄的明淮不安。

他是郑军将领,不可能在安州久待,在景玉的院落歇一夜,第二日就要返回,夜里难得没在落雪,景玉让人在园中草厅支了小泥炉,与明淮对月赏梅饮酒,不留旁人伺候。

景玉在酒里加了两颗青梅,拿着竹勺轻搅,嘴角浅浅含笑:“我还未问你为何来安州呢。”

明淮正翻看着从她床头顺手拿来的竹简,听她问也没抬眼,随口应了一声:“我不是说了嘛,听说你抓了赢傅就来看看,却没想只是误会一场。”

“那不算理由,我不信你是因为这个来的。”

他认真的瞧着竹简一时没搭话,景玉略微等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嗯,说吧。”

她放下竹勺,瞧着蕊心藏雪的梅花说道:“以你的城府,怎么对我频频示好?”

明淮身子一顿,这才慢悠悠的抬眼:“何意?”

她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的端坐着与他相对:“若不是你今日提醒,我怕当真会错认你的心意,以你的手段,只要你不想来东川趟浑水,他们也奈何不了你,而且,细细回想你对我态度的转折点,就是你知道我是东川乐君夫人的义女开始,不是吗?”

明淮已经放下竹简,一手放在桌上,看着她眸色幽深:“然后呢?”

景玉瞧着他的反应,一直提着的心有些泛疼,却暗暗咬牙硬撑:“你千方百计的要知道我的身份,用一件件事试探我,并一步步对我示好,要的无非就是让我信你,让我对你坦诚身份,我虽不知道你为何在我差点对你付出全部信任的时候及时提醒我,但我想,你从一开始对我示好,就是因为我是东川人。”

明淮的唇抿做一线,瞧着她,眼中是悲是喜是惊是失落。

“原以为,我已经骗过了你,却不想,终究被你发现了。”

他刚说完,周身杀气立显,容湛突然出现在景玉身边,手中长剑指着他的咽喉,已经留下了一道血痕。

她攥紧拳头满眼失望:“我的确差点信了你。”

第九十八章 他亦不曾利用我

容湛加了一分力气,长剑又深入皮肉一分,鲜红的血自剑尖滴落在他身上,浅色锦袍上如同盛开了几朵妖冶的红梅一般。

“说,你来安州做什么?”

明淮不言,容湛还要再加力气,却被景玉呵斥住:“放他走。”

容湛不甘心:“公子,这个明淮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你啊。”

她站起来,顺手拉下脖子上的珍珠丢在明淮身上,眼底溢满失落,眼圈有些微微泛红:“我知道,放他走。”

明淮站起来,也不管长剑还在自己脖子上,一把拉住她:“小鸾。”

景玉看着前方,眼眶盈着眼泪,微微哽咽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倔强:“还请九公子叫我景玉。”

他还是拉着她:“我并不是一直都在利用你。”

“可你还是利用了我对你的信任。”

她闹了性子,挣开明淮的桎梏,下了草厅,拖着步子进了屋子,自己把门关上,随即吹灭屋里的灯。

容湛怒气难耐,愤愤收剑:“来人,送他们离开。”

说完,他也气愤离开,只留明淮在园中。

不问缘由。

不听解释。

不抓他。

不闹他。

她只是不想见他。

明淮心里似乎塞了一团乱麻,绑着他,挠着他,束缚着他,让他难受。

他捡起景玉丢下的珍珠,拿在手里看了许久,默不作声的收好,又看了屋里许久,踩着园中积雪出去。

飞羽在门外等着,瞧见他出来就说:“公子,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我都睡下了,他们却说我们要走了。”

明淮走近,他这才看见明淮脖子上的血痕,一下子惊叫起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明淮一言不发的翻身上马:“走。”

飞羽怎么肯,拔剑直指门口的侍卫:“你家公子就是这样待客的?”

明淮怒吼出来:“走。”

他发火了,调转马头离开,飞羽站在门口不知该如何,瞧他走远,只能跟上去。

这个时候,城门还没有关上,似乎是专程在等他们出去一般,跑出好远,明淮在半山腰勒马停住,瞧着徐徐关上的厚重城门静默。

飞羽心里又气又急又疑惑,实在忍不住问了:“公子,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想她了特意来看的嘛,怎么会这样?”

明淮抿抿唇说道:“回营,准备攻城。”

飞羽又是一惊:“可是赢傅还在安州呢。”

“他的生死安危,与我何干?”

他驾马往郑军大营而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雪色暗夜之中。

远远的跟着他们的侍卫瞧他们走了才回来,只站在屋外说道:“公子,他们安然离开。”

容湛摆摆手示意他退下,站在门外说道:“公子何不抓住他,以胁迫郑军?”

他知道景玉此刻就靠在门边抱着腿坐在地上,毕竟这是她自小就有的习惯。

“我流落郑军,他亦不曾利用我。”

她尽量如常的声音,却还是加了一丝沙哑轻颤。

容湛沉默了许久,听她在里面轻轻啜泣,犹豫几番才说道:“将军大仇未报,公子大业未成,切莫被儿女情长牵绊。”

第九十九章 自然是破了她这个局

她在屋里不说话,容湛见了礼离开,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她换了一身素白的锦袍,比之昨日少了几分娇俏,一夜未睡,瞧着她似乎憔悴了不少,早饭随意喝了两口粥就歇下了,一早上都呆坐在草厅,手里拿着明淮昨日丢下的竹简,也不翻看。

侍卫跑着进来,给了容湛东西,守在廊下的容湛拿过来看了看,立马过来。

“公子,德阳公主开始行动了。”

从女帝那里打听到景玉在安州,德阳不会不行动的。

她放下竹简轻声说道:“好快啊,来人,去大营下帖子,就说我请柏庄到归合楼喝茶,顺便,叫上陈将军。”

“是。”

她依旧坐在草厅没有动,容湛有些不解:“公子不是打算隐藏行踪吗?怎么突然要这样?”

她将竹简摊开,语调平静:“女帝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怎么藏的住,与其自作牢笼,不如把一切放在众目睽睽之下。”

容湛瞧她有了主意,不由的放心下来:“公子想做什么?”

她勾了勾嘴角:“卫夫子说,德阳有了柏庄的孩子,已经两个月了。”

容湛眉眼间都是惊讶:“什么?”

景玉满是鄙夷:“果然,和她母亲一样,学的分毫不差。”

容湛大惊之后也明白了,从德阳女君执意出战秦国到景玉出事,再到女帝赐婚,柏庄成为将帅,一切都只是一个局。

景玉拿起茶盏想喝茶,凑到嘴边了才发现是空的,眉眼有一丝不悦,悻悻放下茶盏。

“委身柏庄,拉住他的心,弄走我,让执政女君之位虚设,求女帝赐婚,笼络定国公府,怀上孩子,逼女帝对我出手保住她的利益。”

她微微一叹笑起来:“好一个局,我差点就被糊弄过去了。”

容湛忙说道:“那公子想要如何?”

景玉站起来:“自然是破了她这个局,走,赴宴。”

她穿上狐裘,不带容湛,只带了两个寻常侍卫往归合楼去,到的时候,雅间里已经有人了。

一个温文儒雅相貌堂堂的青年,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见了她,都站起来。

“参见女君。”

景玉脱了大裘坐下:“世子和陈将军不必多礼,请坐。”

陈威早知道景玉到了安州,为此并不惊讶,倒是柏庄,帖子送去时,他还有些不信,满腹狐疑的过来,真瞧见景玉了,反倒心虚起来。

景玉一直浅浅带笑:“我这帖子下的突然,世子和陈将军不介意吧。”

柏庄说道:“女君宴请,是臣等福分,怎敢介意?只是女君突然到来,臣有些惶恐,生怕有所怠慢。”

他对自己敷衍,景玉听的出来,只是反驳的话用不着她说。

陈威是战场厮杀的军汉,对柏庄这样的小白脸很是看不过,见他言语不给景玉面子,说话也不客气。

“世子初初领兵作战,对许多事物不熟,趁着活捉了赢傅,逼的秦军暂停攻城,忙着学习治军布阵之术呢,来喝茶自然是不乐意了。”

景玉暗暗低笑:柏庄虽然功夫不错,却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带兵打过仗,这次领兵做帅,只怕少不得德阳在女帝面前说好话呢。

第一百章 只能算是知己知彼吧

而且,他说不知自己到了安州,却利用自己到了安州的消息捉住了赢傅,柏庄好面子,自然不会明说是女帝帮的忙,一说一做,自打耳光。

陈威几句话就把他说的面红耳赤无言反驳,脸色涨紫的坐在那里。

景玉适时开口:“听闻女帝已经为世子和德阳赐婚了,我这还未恭喜呢,女帝对世子重用,也是对德阳疼爱,世子初初领兵,若有不懂之处,切记要向陈将军讨教才好。”

明夸暗讽,柏庄脸色更加难看,倒是陈威很配合景玉。

“下官跟随镇国大将军在战场厮杀了二十多年,世子大可请教。”

两人一唱一和,把他吃软饭又无能的事,提了一遍又一遍,柏庄若不是顾忌景玉的身份,早就甩袖而去了。

一顿饭下来,景玉和陈威倒是挺尽兴的,柏庄则僵着身子陪着笑,心里早就窝着火了。

等散了之后,出了归合楼柏庄就气冲冲的走了。

景玉披着狐裘站在大雪之中,望着城门的方向若有所思。

陈威问道:“主子今日是何意?”

她拢着手:“我给柏庄找了个对手,为了防止他贪生怕死不上阵,就激一激他。”

陈威眼睛一转:“郑国九公子明淮?”

听他说起那个名字,景玉心里又泛起酸涩:“柏庄的功夫不弱,寻常将领鲜少能伤了他,但是那个明淮”她语气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若我没有料错,他该是会攻城的,记住,不可伤了他。”

她终究下不了狠手。

陈威误解了她的意思:“东川和郑国无大仇,女君不伤明淮,是不想激怒郑国?”

他这话给景玉找了个台阶,她自然顺着下:“对,一个秦国就够了,再加一个郑国,送死的是东川将士,不是德阳。”

景玉很清楚,女帝的势力就是德阳的势力,她可以不管不顾视人命如草芥,自己却不行。

她所能依靠的,就是人心,所以,她不能让放在她身上的人心凉了。

回到院子,她又是一夜未眠,一直站在廊下,裹着狐裘,瞧着灰暗的天空纷纷扬扬落下碎雪。

容湛和她一起站着,心里也是不安:“公子确定郑军明日会攻城吗?”

“当然会,明淮心中有气,他需要用自己的方法发泄。”

她说的肯定,容湛不由的多看了她两眼:“公子很了解明淮?”

景玉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了解吗?大概只能算是知己知彼吧。”

他们都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人,同样失去至亲,同样的无父母爱护,同样的要靠权力保命。

他们本不该轻易交付信任,却都对对方坦诚相待过。

那层朦胧的关系,只差一点就能戳破,只可惜他们都退缩了。

再多的荒唐儿女话,再多的两手相牵,还是抵不过不彻底相信。

不过景玉相信,自己这次,猜对了那个人的心思。

一夜等待,佛晓时分,落了一夜的大雪总算是稍稍停了停,檐上阶下,白茫茫的一片,万籁空寂。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园中宁静,侍卫飞奔进来:“公子,郑军攻城。”

第一百零一章 效仿先帝

提了一夜的心落了下来,景玉笑起来:“容湛,截杀德阳的人,把他们逼到城门那里去。”

容湛早就等她的话了,立马应声,带着人出去。

景玉松懈下来,困意席卷而来,她疲倦的打了个哈欠,进屋补觉。

两夜不曾好好休息,这一觉景玉睡的很熟,一梦醒来,屋里屋外都漆黑一片,安静的不像话。

她摸索着下床点灯,穿了外衣叫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侍卫立马应声:“公子。”

“可有什么消息?”

“郑军战败,柏将军设宴庆贺来请,公子睡着,我们就不曾通报。”

郑军战败?

景玉觉得稀奇,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问道:“柏庄今日可曾出战?”

“不曾。”

她明白了,想不到那个柏庄还能这么谨慎,他不出战,明淮就没办法杀了他,用战败来让他放松警惕,无疑是个好办法了。

只是她又为那人担心起来,首战就败,他的日子大概也不好过吧。

虽然气他骗自己,恨他利用自己,可却总是要记挂着。

景玉一阵懊恼:“不能欠他人情。”

她想了想出去:“把院子里的梅花折上三支送去,就说是我效仿先帝,以腊梅恭贺柏庄大胜。”

“是。”

侍卫领命去折梅花,送去的时候,柏庄正和一群将军喝酒呢,瞧着侍卫抱着一捧梅花进来,无不放下酒盏。

侍卫把梅花递过去:“女君听闻柏将军大胜,特送来梅花,效仿先帝以腊梅恭贺将军。”

话音一落,方才还在推杯换盏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百里襄贪生怕死,让手底下的将领出战大胜,冒领军功,太子送去腊梅,以梅花高洁讽刺百里襄不知廉耻。

百里襄受辱,却依旧贪生怕死不敢出战,丢掉边关,触怒天颜,惹得东川王将韶华许配给了韩润文。

今日景玉也送来腊梅,其意雷同。

柏庄现在,与当年的百里襄一模一样,要么亲自出城迎战,要么,等着德阳另嫁他人。

德阳现在怀着他的孩子,景玉敢保证,柏庄一定会出战。

果然,侍卫回来就说道:“柏将军阴沉着脸谢恩接了梅花,马上就下令准备,他明日要亲自出战。”

景玉总算是松了口气:“那就好,对了,容湛他们呢?”

“还未回来。”

这话一说,景玉的心又提了起来。

现在还未回来,是为何?

心里有事她就睡不着,又是在雪夜廊下站了一夜,依旧是拂晓时就听到郑军攻城的消息。

她咳嗽了两声,觉得身上有些冷,就进屋去等,偏巧今日的风雪更大,北风吹个不停,把景玉的心都吹乱了。

“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进来:“公子。”

她有些着急:“容湛回来了吗?”

侍卫看看她:“还没有呢,公子,这还未到午时,你都问第三遍了。”

景玉自己都觉得问的有些频繁了,干脆让人把小泥炉端上来,安心在屋里煮茶。

到了夜里,容湛才顶着一身风雪回来,衣裳带血,可见是大战了一场。

她急忙问道:“如何了?”

第一百零二章 由我和二哥代你攻城

容湛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明淮重伤柏庄,现在正在医治,我们把德阳公主的人逼到了城门,已经被陈将军活捉,陈将军现在就拟奏折,立马送往临安。”

“哈。”她笑起来:“第一步,成了,那他呢?”

容湛有些糊涂:“公子说谁?”

景玉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一下子闭了嘴:“没什么,先去休息,明日,随我去探望柏将军。”

“是。”

等人都散去,她在坐榻上坐下来,随即心思也沉了下来。

柏庄的功夫不比容湛差,明淮只是重伤他,想必自己也受伤了吧。

她心里难受,想知道他好不好,却无从去打探,只能干着急。

此时城外百里处的郑军大营里。

军医丢下血迹浸透的帕子,拿着药粉细细的撒在他后背狰狞的伤口上,外面大雪纷飞,明淮额前却是一头的冷汗。

他袒露着上身,坐在矮桌上,双拳紧紧按着膝盖,疼的脸色发白,却不曾嘤咛一声。

飞羽把纱布递过去:“轻点。”

军医也是满天大汗,得了他的提醒,力气越发轻巧,换了几盆水才把明淮身上的血迹都擦干净,细细的上了药包扎好才停下。

飞羽扶着他去榻上:“慢点公子。”

他小心翼翼的趴下去,牵扯疼了伤口,好看的眉眼皱了皱,唇色又白了两分。

飞羽刚把被子给他盖上,外面就有人说话了:“九公子,二公子和四公子来了,请你去大帐。”

飞羽大声说道:“公子受了伤,要见也是他们来见才对。”

明淮也有些烦,压着心里的不情愿,抬手止住他:“飞羽,给我拿件深色的衣裳来。”

飞羽有些担心:“公子,你还伤着呢。”

他捂着胸口低咳了两声:“没事,我要不去,只怕首战败的过要我来背,杀柏庄的功就成他们的了。”

这个道理飞羽明白,只能去给他拿了衣裳,玄色劲装上身,再把大裘披上,除了他的脸色泛白,到看不出来伤重。

明淮硬撑着到了大帐,明悟和明德已经喝了两盏茶了,瞧见他来,明悟一如既往当然冷着脸不说话,倒是明德出言训斥。

“老九,你也太胡闹了,此战是秦军和东川敌对,父王让你来是坐山观虎斗的,你倒好,比秦军还积极,若是首战胜了到罢,偏偏你还败了,你这般鲁莽,让我们怎么与父王交代?”

明淮站不住,自己坐下去,语气平静:“赢傅被抓,秦军不可能主动开战。”

明德叫起来:“那你也不能擅自做主。”

瞧明淮抿着唇脸色发白,明悟慢悠悠的问道:“听说九弟今日与东川守将柏庄大战一场,重伤柏庄,自己也受了伤?不知可还好,我瞧着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

明淮眼波微微一动,面色如常:“多谢二哥关心,不碍事的。”

明德和明悟对视一眼就说道:“你即伤了,我们也不能眼看着你继续杀敌,否则父王怪罪下来,也是我们这群做哥哥的罪过,这些日子你先歇着,郑国既已率先开战,那就由我和二哥代你攻城。”

第一百零三章 他受了重伤

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抢功,却不想这般着急。

在边上听的飞羽比明淮还要着急,明德刚说完就说道:“两位公子,我家公子刚刚重伤东川主帅就休养不战,是否不妥?”

明悟出声了:“有何不妥?难不成要让你家公子带伤杀敌不成?”

飞羽愤愤不平:“可是我家公子的功劳呢?”

他直指问题核心,明悟和明德都哑了下来。

明淮看他们的反应,突然变了主意:“飞羽也是为我好,二哥四哥莫怪他,我的确是鲁莽了,不但坏了士气,还伤了自己,要劳烦两位哥哥帮忙。”

他转变的太快,明悟和明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飞羽也愣在原地。

明淮猛咳了一阵,可把飞羽吓坏了,立马扶住他。

“公子。”

明淮一直扶着胸口,一副伤的极重的模样。

明悟和明德眼中微微一惊,起身过来。

“老九,你可是伤的很重?”

他咳得嗓音嘶哑,带了几分费力的粗喘:“不是大事的。”

明德打量了他好一阵,看不出什么破绽才开口:“飞羽,还不扶你家公子回去休息,愣着做什么?”

飞羽忙把他扶起来,明淮一脸痛苦的扶着胸口,颇有些艰难的倚在飞羽身上拖着步子出去。

等他们走了,明悟才意味深长的问道:“四弟觉得老九何意?”

明德一脸自得:“他没什么依仗,不过是识时务罢了,难不成他还想与我们争功?”

对他的话,明悟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站着。

再说明淮和飞羽出来后,飞羽恨不得把明淮背上直接送回去,又怕弄疼他的伤,只敢小心的扶着。

“公子,你怎么就让步了呢?那可是大功劳啊。”

明淮走的有些慢,气息也弱,但好在思绪清楚:“我不让步,他们就要借机置我于死地,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一步,让他们去触触安州的霉头。”

飞羽听他说起安州,比明淮还要愁:“那个破地方,一个裨将都那么厉害,那个景玉是把东川所有的将军都放在安州了吗?她也不怕戎族偷袭。”

飞羽还不知道景玉的真实身份,所以这才说了这番话。

倒是明淮心里有数:“可知道韩润文?”

飞羽点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东川所有的可用将领,都是韩润文的手下,韩润文死后,他们听令于景玉,女帝与景玉不睦,为了不被逐一击破,景玉用了最简单的法子,把自己手底下的所有将领部属在安州,让他们聚拢成团,一则自保,二则守住东川的门户,让女帝不敢轻易动手。”

飞羽抿抿唇:“属下知道那个景玉手段了得,只求这次,她好好收拾二公子和四公子,好给公子出气。”

明淮没接话了,心里倒是微微担忧,她现在的境遇该是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自己又惹了她生气,行事可别露出破绽吃了苦才好。

他挂着景玉,却不知道景玉此刻正在一边涮肉驱寒一边听容湛汇报呢。

“明淮重伤,郑军现在由明悟和明德接管,柏庄重伤未醒,陈将军他们在等公子命令。”

她倏然抬眼惊问:“他受了重伤?”

第一百零四章 阿姊,许久不见

见她这样的反应,容湛眸色稍稍一暗才说道:“消息说是重伤。”

她‘刷’的站起来,‘啪’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一脸温怒:“告诉陈威,不计代价重挫郑军,另外,柏庄的命不必留到德阳赶来,今日夜里必须让他死。”

景玉很清楚兵权于明淮而言代表了什么,所以才这么做,她要为明淮争功,还要让明悟明德把兵权还给他。

容湛懂了她的用意,出言劝阻:“公子,不按计划来,恐怕会有闪失,现在杀了柏庄,德阳公主不会离开临安的,那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就都作废了。”

她咬住下唇,沉吟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害,容湛就等着她自己拿主意。

过了许久,她大概也冷静下来了,略有不甘和失落:“柏庄先留着,告诉陈威,把赢傅带去战场,嫁祸郑国。”

只要赢傅被郑军所杀,联军瓦解,郑军再被重挫,不退不行,剩下一个群龙无首的秦国,有何可忧?

听她吩咐,容湛隐隐笑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出去,景玉无力的坐下,腹中空空却无半点食欲,满心满腹都是他重伤的消息。

明明被他骗了,却还这般牵肠挂肚,景玉自己都觉得太不争气了。

没一会儿,侍卫进来问:“公子,马车已备好,是否可以走了?”

她在安州的消息许多人都知道了,女帝却到现在都沉默不表态,到让外人以为景玉是来巡查边关的。

柏庄怎么说也是将帅,战场重伤,景玉作为执政女君,理应探望。

她也没空手去,让人备了几只上好的人参一并带着过去。

换衣出门,已经有一辆青绸马车在等了,四五个侍卫牵着马等在旁边,街上行人不多,但因着这边离着开战的那方稍远,来往的将士也不多。

景玉刚上马车,就有一辆马车转过街角在前方停下,瞧着与车夫同坐在车橼上的婢女有些眼熟,她便站着静看。

车门一开,先是一只绣着彩蝶的缎面棉鞋踏出来,桃红色的裙摆遮住一半脚,紧接着就是一件垂地的雪色狐裘。

等车里的人完全出来了,容貌这才看清。

黛眉杏眼,腮边微红,眼波流转摄人魂,樱唇贝齿,鹅脂玉肤,唇齿微动乱人心。

她浅浅含笑,生的一派温婉贵气,扶着随侍婢女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径直朝景玉而来。

景玉暗暗抿唇:德阳?她竟然到的这么快,而且不直接去看柏庄,反倒来找我了,这是何意?

德阳来到马车边,盈盈一拜:“阿姊,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景玉站在车橼上瞧着她,面色与声音一样平静如水:“自然很好,听说你身子不方便,怎么还大老远赶来了?”

她笑道:“母后说阿姊去了夷国,我猜想阿姊定然会来安州,就特意赶过来的。”

景玉微微颔首,从车橼下来:“我去夷国倒是事小,只是你私用姚黄娇可是大事,特意赶来,倒是十分必要了。”

她的意思明显,德阳听得懂。

景玉是在警告她,谋害女君,她可以原谅,但是嫁祸女帝,只怕女帝会不悦,而且,她现在在安州,德阳不放心。

第一百零五章 都喜欢废物

德阳依旧含笑:“阿姊心思玲珑,我自愧不如,只是说我嫁祸母后,阿姊有何证据?”

景玉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打量了她两眼,伸手在她小腹轻轻一抚,德阳下意识的微微后退,满眼警惕的看着她。

景玉扑空,却不显尴尬,瞧她对自己有些惧意,勾唇笑了笑,收回手不骄不躁的说道:“说得对,空口无凭,的确难以令人信服,只是德阳你别忘了,安州是我的地方,你这次是胜是败,由我说了算。”

德阳双手拢在腹部,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总觉得有一股压迫,却强撑带笑:“知道安州由阿姊做主,所以这次来,特意请母后放心,说是阿姊定会护我周全的。”

又搬出女帝,德阳就是吃定了有女帝庇护,景玉不敢动她。

景玉点点头:“你放心,你的安全,我肯定会保证的,只是除了你,其他人还真不好说。”

德阳半转开身子走了两步:“柏庄是定国公世子,也是母后为我亲点的驸马,母后也很喜欢他。”

一片雪花落在景玉肩上,她抬手弹了弹,语气随意:“德阳,你和母后很像。”

她瞧着景玉颇为惊讶:“哦?阿姊这话何意?”

景玉笑的眉眼弯弯人畜无害:“都喜欢废物。”

“你”德阳险些气炸了。

她已经抬脚上车:“我要去探望柏庄,要一起吗?”

景玉兀自进了车,随行的侍卫也都上了马,余光都不给德阳一个,护着马车往大营去。

德阳气呼呼的一跺脚,一脸怒气的上了马车跟上景玉。

安州大营在安州城东北方,单独辟出了一块安州城大的地方扎营驻军,与安州城隔了一道城门甬道。

景玉的马车到城门口就停了,她从车上下来,也不见人迎接,坦然的理理衣裳,拢着袖子等德阳。

德阳的马车停下,她却不曾下来,只是挑起帘子探出头,瞧着已经下车的景玉疑惑出声:“怎么不走了?”

守卫的将士说道:“大营不许策马行车,还请公主下车。”

德阳不悦:“东川军中何时有了这样的规矩,偏就你们这里事多,谁定的规矩?”

景玉淡淡出声:“我定的,怎么了?”

她一出声,气势汹汹的德阳就没底气了,满眼傲慢一收,显得楚楚可怜:“阿姊,我有着身子,雪天路滑,走进去不安全,若是出了事,母后会不高兴的。”

景玉倒也不怒,很是善解人意的点点头:“说得对说得对,去,把柏将军抬出来,就说他的妻儿在这等他。”

守卫为难了:“女君,柏将军重伤,怕是”

景玉强调自己的意思:“我让你们把他抬出来,又没让他自己走出来,再说了,德阳公主身娇,这大雪天的,你们也不知道多扫扫雪,这要是摔了小产,还得费钱请人来超度呢。”

一番话,差点把德阳气死,推门就跑出来,站在车橼上大叫:“阿姊何意?是诅咒我们母子吗?”

景玉一身从容淡定:“我是心疼你,还有心疼我的钱。”

第一百零六章 德阳你快把柏将军压死了

德阳炸毛了:“阿姊,虽说母后不在,但是东川到处都是母后的耳目,你这般诅咒我和腹中孩子,居心狠毒,母后一定会知道的。”

景玉叹了一声,摸摸下巴语气轻浮:“问你个事,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别是你胡作非为后,让柏庄背锅吧。”

德阳差点被她气的背过气去:“你你太过分了。”

她一耸肩:“好吧,算我没说,我进去了,德阳你随意。”

瞧她气的脸色铁青,景玉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自己是有多大意才会被她算计了,把自己送去夷国顺便嫁祸女帝的事,景玉敢掐着良心保证是有人给德阳出主意,否则就凭德阳那副被女帝宠坏的模样,她能安排的这么一环扣一环?

她走的不快,手里抱着个手炉走的很是小心,德阳被人扶着,脸色阴沉的跟在她身后。

“听说阿姊在郑军做了女奴,不知道阿姊可还记得东川规矩,女君清白不容有失。”

景玉顿住步子,垂眼想了想,坏坏的一笑,转身就已经是一脸惊恐失措:“规矩我自然记着,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失了清誉?”

德阳走上前,面色倨傲:“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提醒阿姊,当初你登上女君之位,得到摄政之权时,可是在宗祠发过誓的,不私自婚嫁,婚嫁前不失清白,否则自裁于宗祠。”

景玉似是心虚的转过身子:“这些我记得,用不着你提醒。”

做戏要做足,虽然话说完了,但是景玉走的时候还故意做出了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

套已下好,坐等德阳自己往下跳。

到了柏庄的营帐前,除了定国公安排给柏庄的人,一个安州守将都没见。

景玉咂咂嘴:这群糙汉子,竟然连个配合她做戏的人都没有,真是太耿直了。

通传了一声,她挺直腰背进去,结果就被里面七八个的军中大汉堵住了,那些人见了景玉,忙让开一条小道,直通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柏庄。

“参见女君。”

他们齐刷刷的抱拳跪地行军礼,震得景玉耳朵疼,却依旧一派淡然。

“诸位将军辛苦,切莫多礼,快请起身吧。”

她走到榻边,柏庄挣扎着要起来,景玉抬手示意:“柏将军别多礼了,快些躺下吧。”

柏庄躺下去,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气息微弱:“女君亲自来,臣臣受之有愧啊。”

景玉点点头,还没张口呢,身后就是一阵冷风,她适时闭嘴。

得,挑事的来了,用不着虚情假意的客套了。

“柏哥哥。”

德阳叫了一声,拎着裙子就跑过去扑在柏庄身上哭。

“唔”柏庄一声闷哼,脸色又白了几分。

景玉有点纠结的看着他们,在心里好好思量了一下,觉得柏庄还不能死,最少要活过今晚才行。

想清楚,她就善意的提醒了:“德阳你快把柏将军压死了,还不起开。”

德阳直起身子,柏庄显然松了口气,略带感激的看了景玉一眼,却立马被哭的梨花带雨的德阳拉住。

“柏哥哥,你的伤势如何?你要好起来,否则,我和孩子就没有人保护了。”

第一百零七章 女君何苦言语相逼

她一哭,景玉就知道自己又要背锅了,果不其然,德阳刚说完,营帐里的人都看向她。

景玉掀开手炉的盖子,拈着手炉里的青铜针拨弄里面的炭火,依旧风轻云淡:“德阳,你这样说,母后会难过的,身为东川公主,谁敢对你和你的孩子下手?。”

德阳委屈的垂泪,抓着柏庄得手只哭不说话。

娇滴滴的小情人一哭,柏庄一整颗心都要碎了,满眼冒火的看向景玉,却怎么也不敢出声质问。

景玉盖上手炉的盖子,态度倏然转变,言语严厉起来:“行了,大营之中这般哭泣,你是想让全军将士误会柏将军没了吗?”

她声音一大,德阳下意识的心里一虚,却又立马有恃无恐起来:“阿姊恨我咒我就算了,何必出言中伤柏哥哥和我腹中孩儿?”

瞧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景玉猛地想起卫夫子的一句至理名言:

眼泪是女人最好当然武器。

显然,这一招德阳用的炉火纯青,景玉就不够格了。

想想长这么大,她用眼泪对付过的人,只有韩润文和明淮,似乎效果当真不错呢。

只是现在,她可哭不出来,就只能听着德阳可怜的哭诉了。

“柏哥哥你知道吗,阿姊说我会小产,还说我们都会出事,我与她争辩,她就用女君的身份来压我,我只是一个公主,除了母后和你的爱护,什么都没有,我不敢反驳她。”

她说的太可怜了,景玉在边上听着都觉得自己当真十恶不赦,悲痛之余先找了地方坐下来。

柏庄心疼的给德阳擦擦眼泪,转向正在倒茶喝的景玉,言语压制着怒气质问:“公主心地纯良,女君何苦言语相逼?”

景玉喝了小半口,茶味太涩不对她的胃口,嫌弃的放下杯子:“逼她?柏将军,我要是当真想逼她,早让她走上绝路回头无岸了,还能让她在这哭?”

柏庄喉咙一堵,德阳也哭声一噎,还要继续哭,就被景玉打断了:“闭嘴,我不想听了,来说正事。”

她把手炉放下,一手半握成拳放在小腹前在营帐里踱步:“柏将军重伤,主事之人是谁?”

她问完,就出来一名大汉:“回女君,是末将徐晋主事。”

景玉打量了他两眼,微微点头,客气的问道:“好,郑军换将,由明悟明德顶替明淮,柏将军可有什么交代?”

柏庄可是女帝亲点来安州御敌的,虽然景玉打心底看不上他,但是客气的问一句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女帝的面子得给。

只是柏庄想了想,微微摇头:“没”

他才说了一个字,德阳就拉了他的袖子两下,朝柏庄使眼色。

景玉瞟了一眼他们的小动作,假装没看见。

奈何这个柏庄此时智商不够,愣是没明白德阳的意思,把德阳急的自己开了口:“柏哥哥,你是将帅,此次征战母后是要你负责的,阿姊虽然是女君,可她问你意见,也是好给母后交代,你要说个主意才行啊。”

第一百零八章 让女君做诱饵

她盯着柏庄说了一大堆,柏庄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瞧着他们沟通艰难,景玉忍不住了。

“她的意思是,安州是我的地盘,你们好不容易有个压制我的机会,柏将军要抓紧,别便宜了我,回头让我做主,你们什么便宜都捞不到,是吧德阳。”

德阳暗暗咬牙,拽着柏庄的衣袖不说话,柏庄则是满脸尴尬,方才质问的气势也一并没了。

“女君,公主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末将身有王命,却因重伤不能应战辜负女帝重托,公主觉得不妥才这样说的。”

景玉点点头,笑的温婉可亲:“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德阳了呢。”说完又看着德阳:“你也是,做了那么多年姐妹,有话就直说,不然你说不明白,我听的都着急,还会误会,这就不好了,可记得了?”

没有女帝在跟前撑腰,瞧着柏庄在景玉面前也是个软面团子,德阳被她埋汰了两番也不敢气势汹汹的回嘴,只能生闷气。

她不理景玉,抓着柏庄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指甲掐进肉里,柏庄的脸色又白了。

景玉撇了一眼德阳的利爪,很是同情柏庄:“柏将军先交代着徐将军,我在大帐等你们。”

她可不想留在这里碍眼,不然回头德阳又哭起来,听着心烦也罢了,估计还会怪在她身上。

她出去,众人忙见礼恭送,到了外面,陈威正领着十几个将军往这边来,瞧见景玉出来就立马跑过来。

“女君无事吧,末将等一听女君自己来见柏庄,深怕女君吃亏,就立马赶来了。”

景玉笑了笑:“我倒是没事,只是把德阳气哭了,估计回到临安,少不得又要被责骂一顿了,走,去大帐等他们。”

他们一起去了大帐,陈威摊开地图就说话了。

“女君交代我们重挫郑军,末将与诸位将军商议了一番,明悟明德不及明淮谨慎,所以打算借用马上就要发下来的粮草做诱饵,调离郑军,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趁势直攻大营。”

她思虑一番摇头:“明淮虽然不管事了,但是他可不会任由郑国吃亏,明悟明德虽然顶替了他,但是他的话,郑军还是会听上两句的,不见得会上当。”

陈威他们犯愁了,景玉瞧着地图问道:“郑军现在在哪扎营呢?”

陈威指给她:“在这,背山面对平原,可进可退,明淮选的地方,秦军在郑军右侧,右首是山左手是平原。”

景玉沉吟了一下:“易守难攻,还真是不好办啊。”

她正犯愁,徐昌就带着其他人进来。

“女君,柏将军已经安排了好了,特命末将等来回禀女君。”

景玉微微吃惊:“这么快,看来柏将军心系战事啊,说来听听。”

徐晋说道:“德阳公主说,马上就是腊八节,下令停战,请女君劳军,以引诱郑军和秦军来攻。”

景玉以为自己听错了,略略惊讶:“你说,德阳让我做诱饵?”

陈威大吼一声直接拒绝:“让女君做诱饵,坚决不行。”

第一百零九章 这是圈套

其他将军也出声了。

“女君尊贵,亲临边关本就不妥,安危何等重要,将女君在安州的消息公开,岂不是置女君于危险之境?”

“对,此法不妥,末将等不愿如此。”

他们反对,徐昌早有预料,只是看着景玉:“赢傅被抓,秦郑两军就知道女君到了安州,否则明淮不会立刻攻城,德阳公主本意,也是为了东川,还望女君慎重。”

一下子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德阳还真是会用手段啊。

“唉!”她重重一叹:“德阳都能有此觉悟,我又怎么能拖她的后腿呢,既然德阳这般大义凛然,那我怎么能不成全呢,来人,传下消息,即日起全军免战,准备过腊八节,另外,德阳公主身怀有孕,深的女帝宠爱却能亲自来到安州与我一同劳军,此情可嘉,就让德阳公主腊八节的时候,与我一同到城楼上分粥吧,以彰显德阳公主深明大义。”

想算计她,笑话,不把德阳拉下水,还真就不是她的脾气。

她一说完,陈威立马应声:“末将这就去张贴告示,让安州百姓都知道德阳公主大恩。”

他这么配合,让徐昌连维护德阳的余地都没有,景玉无比欣慰的点头。

“去吧,速度快点。”

他们呼啦啦的都涌出去,景玉笑眯眯的看着徐昌。

“这几日也不必警惕郑军了,明悟明德贪图享乐,只怕过节比我们还要勤快呢,都歇歇吧。”

她也抬脚出去,留下刚刚从景玉的长篇大论里醒过来的徐昌等人一脸懵逼。

不是让女君作诱饵吗?为什么听结果似乎是德阳公主吃亏了?

他们还在梳理景玉方才的意思,陈威等人已经在外面听她安排了,一行人边走边说。

“这几日,每日请赢傅到城楼逛逛,提醒赢江不要轻举妄动,另外,悄悄集合人马,腊月初七带上赢傅,从另一侧城门出去,绕过安州城,在郑军左侧等候,腊八那日,郑军若是攻城,那就直扑郑军大营,然后假意疏忽,让赢傅以为可以离开,他要走,就只能穿上东川的军服,然后趁乱让他死在郑军手里;若是郑军不攻城,依旧用这个方法让赢傅离开,然后引诱郑军去截杀他,可记住了?”

借刀杀人!

不管是郑军中计攻城被袭营,还是没有中计错杀赢傅,东川都不吃亏,即便什么好处都没有,景玉也不吃亏,反正办法是德阳提的,和她没关系。

她一番安排,陈威等人立马去一一准备,告示一贴,消息立马传到了郑军。

明悟听斥候禀告之后乐的大笑:“一个执政女君,一个女帝最宠爱的公主,都在安州,这可真是大便宜啊。”

明德也没有疑心:“听闻景玉和德阳一向不睦,此次德阳介入景玉的地盘,只怕安州内部就不太平,腊八劳军,分明就是德阳在给景玉找麻烦呢,二哥,这样的机会,可不能错失啊。”

他们正高兴着,明淮就大步闯了进来:“这是圈套,二哥四哥还是莫要上当的好。”

第一百一十章 借机扳倒明悟

明悟明德看向他,对他这般无礼有些不满。

“老九,你还伤着,怎么就出来了?”

明淮向明悟抱拳说道:“我听说东川休战,准备过腊八节,而且执政女君景玉和女帝最宠爱的女儿德阳都在安州,猜想二哥和四哥定会抓住机会,所以赶了过来。”

明德脸色不悦:“你说是圈套?这是何意?”

明淮十分冷静的说道:“大敌当前,景玉再怎么有把握,也不敢这个时候松懈下来,而且,一个德阳公主倒是小事,但是执政女君的地位不亚于摄政王,她的安危抵得上女帝的安危,东川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消息的传出来,还摆明了说是腊八节景玉会到城楼?二哥和四哥就不觉得有疑吗?”

明悟沉吟片刻:“那你的意思是,东川给我们下套了?可是老九,德阳与景玉不睦,这事众所周知,若是德阳不在,我暂且相信是圈套,可是现在德阳在,而且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是,德阳逼迫景玉答应的。”

能逼迫她答应这个时候休战?

明淮敢掐着良心发誓那丫头不会答应,这要不是个局,他就一头撞死算了。

明德也说道:“二哥说得有理,你现在在休养,这些事就无需你插手了,再说,你首战失败,父王已经不满,这个时候再插手军务,将士们也会不满的。”

明淮暗暗握拳:“首战失败,是为了引诱柏庄亲自出战,此事我已在信中告知父王,我虽在养伤,但是也不能眼看着二哥四哥中计才是,毕竟景玉心思缜密,不可不防。”

他们俩一时哑言,正各自思付着,斥候又来了,张口就说:“三位公子,德阳大闹宅院,被景玉禁足了。”

三人大惊,明悟首先笑了起来:“看来德阳是激怒景玉了,否则按照景玉的性子,也不会这个时候对她动手,她们内讧,就是机会,来人,传令下来,大军准备,腊八攻城。”

明淮大声道:“不可,二哥如何得知景玉不是在做戏?德阳深受女帝宠爱,景玉怎么会突然对她下手,还望二哥三思。”

明德瞥了明淮一眼说道:“老九,我知道你谨慎,可是男子汉大丈夫,难不成还能斗不过一个女子?任凭那个景玉是七巧玲珑心,碰上我们也是无计可施的,你就安心养伤,军务莫再插手了。”

他三番四次阻止,明淮不得不把心思转向明德了。

按照明德的性子,不会这般大意,难不成,他还想借机扳倒明悟?

这样一想,明淮垂了垂眼。

现在虽是明悟明德共同执掌军权,但显然是明悟一个人说了算,若是这次明悟一意孤行吃了亏,那毋庸置疑就是明德掌权了。

细想明白,明淮看了看明德,微微抬手:“是。”

明德知道明淮是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对他不多嘴还是很满意的,若他真敢坏了自己的大事,那就留不得他了。

明淮自大帐出来,飞羽跑着过来,递给他一只极小的竹筒:“公子,一只鸽子送来的,也不知道是谁。”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还太嫩

明淮打开,抽出一小张帛布,展开就是一行熟悉的簪花小字:我堵你没有劝说成功。

还敢送消息过来,是挑衅吗?

真是胆大妄为!

明淮把帛布收好:“二公子执意出战,这些日子,你多带些人到大营周边巡逻,若是发现异常,速来禀报我。”

“是。”

指尖划过袖中帛布,他嘴角勾了勾:打过那么多次仗,竟头一次觉得有意思,她能送来消息,想必也不生气了吧。

明淮算算日子,腊八,还有三日了。

景玉定下的腊八,自然是要做足了准备,否则引狼入室,简直得不偿失。

只是在屋里哭闹不止的德阳着实太过烦人了,起初景玉还闲情逸致的在廊下烤着肉和她聊天呢,被吵烦后,肉都不想烤了,拿着割肉的小匕首扎门。

“哭什么哭?你有胆子来砸我的东西,怎么就没胆子领罚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就是哭晕过去,我也不会放你出来的。”

德阳在里面把该砸的都砸了,也不顾有身孕在身,拎着小香炉就往门上砸,砸就算了还骂人:“韩鸾,你放我出去,你敢关我,我回去定要告诉母后。”

景玉退了两步:“即便是告诉了女帝,那也是我有理,想算计我,你还太嫩。”

她懒得听德阳吵吵,抱起自己的小手炉晃悠着出去。

腊月初七那日,陈威带了两万人从另一侧城门出去,带着赢傅,绕了远路往郑国大营去。

景玉依旧坐在草厅,手边小泥炉住着的茶水已经滚了,升起一阵阵雾气,覆在她手里的茶盏上,结成一层淡淡的冰渣。

容湛走着进来,瞧了她两眼,过来见礼说道:“德阳公主已经安然送回去了,现下正在柏将军那里哭呢,说是要找公子麻烦。”

她点点头,心思全然不在这里,往郑军大营的方向看了两眼,有些不怎么有把握的出声:“你说,明淮会不会半路截杀陈威他们?”

瞧她担心这个,容湛说道:“公子安排周全,明淮现在大权旁落,即便是他有心,也没有多少人能调动,而且,细想公子这一步,其实也是再帮他,他若是识趣,理应袖手旁观。”

景玉微微摇头:“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她不信,能说出‘若如此,便不娶’这样的人,会看着郑军吃大亏。

轻叩着桌面,景玉心里还是很慌:“他要是插手了”

容湛安慰道:“明淮重伤,不会恢复这么快的,即便他有心,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哦,他还有伤在身呢。

想起这事,她蓦然冷了脸色:“自从德阳到了之后,柏庄就越发不懂规矩了,先前说要杀了他,后来德阳一来就搁置了,现在一想,柏庄还真不能留着,德阳是个绣花枕头,但柏庄还是有些心思的,他活着,德阳就有定国公府支持,不能留啊。”

容湛说道:“他现在重伤,不如”

他没说完景玉就摇手了:“不妥,刺杀只会让人起疑,军医不是交代他温补吗?我送去的那几只人参都是大补之物,命人每日掺在他的药里,拖着他的伤不要好的太快就行,机会总会有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演戏也不容易啊

对付柏庄,她有自己的主意,但是对付那个人,景玉当真有些头疼了。

不过他要真的和自己对上了,那她可就真的生气了。

与她预料的不错,腊月初七夜里,陈威一行人刚到郑军左侧,就被飞羽发现,并立即禀告明淮,明淮得了消息就去找明悟,却得知明悟和明德天色刚擦黑就带人出去了,现在整个郑军大营只剩下不到一万人镇守,可是陈威他们带来的人确有两万人之多。

敌众我寡,硬仗难免!

飞羽可是亲眼瞧见了郑军气势汹汹的扑来的,急的团团转:“公子,你快想个办法吧,要不,我立刻去找二公子他们。”

他们怎么会回来?

明淮微微摇头:“来不及了,传令下去,大军警戒。”

“是。”

飞羽立刻去传消息,整个郑军大营没一会儿就动起来了。

远处埋伏的陈威等人把他们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只等天色一亮,明悟和明德在城门处被绊住就动手。

冬日里的天色亮的极慢,只是朦胧间刚冒出一丝明亮,安州城楼就有了动静,长号一响,女君亲临。

景玉今日难得换上了女装,却是清淡的天青色衣裙,一袭白狐大裘,带着雪帽,抱着手炉,踩着棉鞋,带着一脸不悦的德阳从马车上下来,在守城将士的叩拜之中,一步步登上城楼。

“阿姊为何非要来?去大营不就行了吗?城楼凶险,何必把我们都至于险地?”

她一路上都在发牢骚,景玉早就心烦了,语气也不是很好:“我们不来露个面,郑军怎么会放心大胆的攻城呢?”

德阳还是很不高兴:“可我怀着孩子,要是出了事,阿姊怎么与母后交代?”

景玉顿住脚步,回头瞧着她:“堂堂公主未婚有孕,你还觉得挺光荣的是吧?”

她显少这般疾言厉色,德阳还当真被她吓了一跳,心里一惊,眼圈一红,马上委屈的似乎要哭出来了,景玉也不理她,继续走着上去。

到了城楼之上,十里远的地方,就是黑压压的郑国大军,天地间竟是雪白一片,独他们那处杀气腾腾。

景玉站在墙垛处,瞧着郑军一脸纠结。

明淮那么聪明,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两个哥哥,她都给机会让他们偷袭攻城了,怎么这一大早就光明正大的在那杵着,是给东川时间准备吗?

果然,脑子是个好东西。

她微微摇头,瞧着边上抿唇不说话的小士兵,很是佩服他们的定力,为了配合郑军,愣是装瞎不行动。

这年头,演戏也不容易啊!

正哀叹着,后面就是一阵惊呼,景玉回身,就瞧见德阳坐在地上,被人扶着才没有跌在地上,边上围着的将士也都吓了一跳,立马围过去看。

他们倒不是关心德阳,只是觉得她事多不说,还总是给自家女君找麻烦,为了不让她滑到,他们可把城楼上的积雪都扫了的。

景玉走去面前垂眼瞧了瞧她:“这么平坦的路你都能摔着?”

德阳泫然欲泣:“阿姊,是这地砖不稳,不怪我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赢江这事要搞大事情的

景玉瞟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说,转头就见几个士兵端着一盆盆热乎的粥上来,她也就走开了。

“行了,今日腊八,大冷天的干站着也冷,都喝些热粥暖暖身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呢。”

跟着她的小将军一听,立刻下令让城楼上的士兵都过来喝粥,刚刚还戒备森严的城楼,一下子就松散起来。

明悟远远地看着,绷着脸不说话,明德瞧了他两眼说道:“二哥,景玉已经发现我们,此时攻城,只怕不妥,要不还是撤退吧。”

明悟一声冷哼:“这是计谋,你知道什么,景玉看见我们,定会以为我们会像你说的那样撤军,若真如此,岂不是随了她的意?”

明德有了些顾忌,另外提议:“那不如此刻攻城吧,出其不意,即便不能活捉景玉和德阳,也能威慑她们。”

明悟再度出声:“我还不屑于威慑两个小姑娘,等重挫东川,还用担心她们不心生惧意?”

他能找出这么清奇的理由,明德也无语了,干脆不说话。

只是不等天色大亮,明悟突然下令:“攻城。”

一阵战鼓,郑军喊杀着来攻城,景玉早上了马车走出一段路了,听见声响,让人停下马车,站着车辕上看着那边。

“我都走了才攻城,这个明悟好吧,他高兴就好,只是明淮摊上个这样的哥哥,回头我得问问他是什么心情。”

她钻进马车,也不管城楼那边打的热火朝天,悠悠然的往住的地方去。

德阳和她一起坐着,瞧她一路上都不说话,眼睛一转说道:“阿姊可听说了,虞姜和王献走的挺近的,这还没过门呢,就时常在一起吃喝玩乐了。”

景玉看了她一眼,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嗯。”

瞧她肯搭理自己,德阳继续说道:“只是虞姜才十三岁,就这般不知规矩,只怕落人话柄啊。”

景玉没理她,德阳还凑着过来问道:“阿姊,你是长姐,可得管管她才是。”

景玉淡淡出声:“你们在母后身边长大,一个未婚先孕,一个举止失当,也不稀奇,母后都能坦然的看着你们失了公主风范,我一个长姐,管你们做什么?”

她贬损女帝已是常事,就连女帝自己都不愿意和她计较,德阳自然也不敢反驳,只能气呼呼的坐着生闷气,等到了府衙,她一句话不和景玉说,自己就下车了,景玉这才乘着马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和德阳不对付,为了避免对方给自己找事,都很有默契的避开,在外都是不住在一块的。

到了住处,景玉刚下马车,容湛就已经等在门外了,上前给了她一只小竹筒。

“公子,回信。”

她接过来打开,也只有短短一句话:宁与小人共商,不与莽夫同战。

景玉笑起来:“啧啧啧,现在后悔,似乎有些来不及啰,陈将军他们动手了吗?”

容湛跟着她进去:“应该是动手了,秦军那边,没有动静。”

景玉顿住步子:“赢江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女君应该体谅女帝苦心

这次打仗,本就是秦国和东川的矛盾,郑国来帮忙,也是因着秦国承诺以此来换回还在新郑的赢闵,但现在却成了秦军不动如山,让郑军身先士卒,别说是小肚鸡肠的郑王了,这事换做谁心里都不会舒坦啊。

她回身和容湛笑道:“我还以为赢闵这次真的能回来呢,照这么个情况,他估计得在郑国长住了,可怜的大侄子。”

容湛瞧她这般风趣,也跟着笑起来:“这么多年,公子只要不在临安,都是这般从容自在,竟然调侃起秦王来了。”

她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家该有的情态:“赢闵算计过我啊,他现在遭了报应身陷囹圄,看来还是很需要我去帮一把啊。”

她有了这个主意,就待在屋里认认真真的想法子去了,至于打仗的事,都交给容湛去盯着,只管听他回来说结果就成。

德阳因着在城楼上险些摔着,回去之后就说身子不好,也就没来烦景玉,景玉也乐得自在,耳根子也难得清静下来。

只是第二日,临安就来了一位客人,直接来了景玉住的院子。

景玉被容湛请去前面的时候,刚刚看了一宿的地图,脑袋涨晕,眼圈青黑,看着没什么精神,边走边揉眉心的问道:“安碧亲自来了?那她可去看过德阳了?”

容湛说道:“她一到安州就先去看了德阳公主,在府衙待了两个时辰才出来。”

景玉心里沉了沉,脸色也凝重起来。

到了前堂,果真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侍卫,廊下门前也站了位贵妇人,披着红狐袄子,只是站着不说话,就有一分慑人气势。

安碧,女帝的心腹,女帝能登上帝位,可少不得这个安碧出谋划策呢。

景玉走着过去,安碧瞧见她,转过来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脸上不带一丝笑意的盯着景玉。

景玉在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住:“安姑姑来了。”

她的语气不咸不淡,说不上亲热,但也不算是失礼。

安碧对她的态度也不惊奇,也不客套,直接说道:“安州不宁,女帝担心德阳公主安危,所以派老奴来照顾德阳公主,顺便提点女君两句。”

果不其然,还真是来给她下马威的。

她抱拳听训:“谨听女帝教诲。”

安碧说道:“德阳身子羸弱,难与景玉相比,战场险恶之事,德阳少涉,景玉身为阿姊,因以自身为表率,不可仗势欺压德阳,柏庄乃是本王亲命,景玉无权代其行政布兵,若以犯界,以此为警,再不可插手军务。”

这七十六个字,景玉听着真是没有一个顺耳,但是却不能反驳什么。

女帝偏袒德阳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她早就习惯了。

“是,儿臣遵命。”

她收了礼节,安碧依旧刻板的说道:“女君应该体谅女帝苦心。”

景玉没理她,只是吩咐容湛:“安姑姑应该不会与我住一起,去告诉德阳,收拾好安姑姑的屋子。”

“是。”

安碧微微皱眉,再次开口:“听闻女君现在已经出手,还请女君即可收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重创郑军

景玉半握拳放在小腹,一丝一毫都不退让:“安姑姑,国家大事,即便是女帝怪罪,我也一定要做完才行,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习惯,容湛,送客。”

让她这个时候下令收兵,那岂不是前功尽弃?这等蠢事,她可不会听一个老太婆叨叨。

安碧对她的态度十分不满,一脸怒气的带着人离开,容湛还十分担心。

“这个安碧,只怕不会让公子好过的。”

景玉看了安碧离开的方向,也是眉头紧锁:“每次都会让人来给我捣乱,一个德阳还不够,又来一个安碧。”

她心里烦,话都不想多说,自己回了屋子,翻了本《道德经》出来抄写精心,反正就是刻意不去想安碧和德阳就行了。

到了初十,容湛带回来消息的时候,景玉已经厚厚的写了一大堆竹简了,上面整整齐齐的抄着《道德经》,竹简在她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公子,一切按吩咐完成了。”

景玉抬起头,眼中很是不可思议:“都完成了?明淮就没有动作?”

容湛细细说道:“初八那日,陈将军他们攻进郑军大营,明淮带着人殊死抵抗,但是因着明悟明德带走了郑军精锐,所以明淮等人寡不敌众,夜里,明淮带着郑军往秦军大营靠拢,陈将军带人追击过去,引得秦军出手,三军交战,秦国因为赢傅还在东川,无心力战,为此畏首畏尾,初九拂晓,明悟明德自城外兵败撤军,得知大营被袭赶来救援,安州兵马一路追击,里应外合,因着郑军身心俱疲,陈将军于初九傍晚重创郑军,郑军狗急跳墙,慌乱中,在秦军的眼前,杀死了陈将军故意放走的赢傅,赢傅一死,陈将军他们就回来了。”

景玉大笑起来:“还真是稀奇了,竟然比我想的要顺利那么多,为何感觉哪里不妥当呢?”

她正想着,外面就大吵大闹起来,侍卫退进来了三四个,对着吵闹的人束手无策。

“阿姊这是何意?”德阳由安碧扶着,一路大叫着进来,看见容湛在,干瞪了他一眼,直接冲过来,气势如虹的质问:“阿姊,抵抗秦军的事,是母后交代柏哥哥的,阿姊也承诺过不会越俎代庖,但是这一次袭击郑军大营作何解释?再说,赢傅是柏哥哥所抓,阿姊怎么能悄悄带走赢傅呢?”

听她说完,景玉才慢悠悠的开口:“说完了吗?”

德阳嘴唇动了动又停住,景玉说道:“若是说完了,就回去转告柏庄,他是将帅,即便是身负重伤,也希望他尽快亲临战场稳住军心,郑军刚刚受挫,势力大损,军心不稳,我不希望他无动于衷。”

德阳看了她一会儿,又风风火火的出去。

安碧看着景玉,面色依旧刻板:“女君可别忘了女帝的话才好。”

她说完也出去了,容湛瞧着他们走远才问道:“公子想借郑军之手杀了柏庄?”

景玉板着脸没接他的话,而是吩咐道:“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这事我不想管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错失良机,坏我大事

她心中有气,容湛也不好多说,毕竟每次在她大展拳脚的时候,女帝都会让人来桎梏着她,次数一多,再怎么好的性子也给磨没了。

景玉收手,德阳可高兴坏了,拉着安碧一路撒娇:“还是姑姑好,不然阿姊总是欺负我。”

安碧对着她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女帝最心疼公主,老奴自然也心疼公主,公主可要和柏将军好好商议,别让景玉女君得了好处才是。”

德阳连连点头,和安碧坐着马车直接去了大营。

柏庄的药里被景玉动了手脚,几天了也不见好,身子燥热,时不时就会撕裂伤口渗出血迹,德阳和安碧到的时候,他刚刚换了药。

德阳跑进去,瞧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绷带伤药,也不问他的伤势,而是直接说道:“柏哥哥,你现在能上阵杀敌了吗?阿姊放权了,我们现在有母后撑腰,只要你现在带兵去攻打郑军,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柏庄面露难色:“公主,我现在”

安碧比德阳细心,立马说道:“将军伤势未愈,暂且歇着养好伤势才好,郑军元气被伤,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过来,无需着急的。”

她的话让柏庄心生感激:“多谢姑姑。”

德阳有些不悦:“可是机会稍纵即逝,不这个时候”

她没说完,安碧就急忙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别逼着柏庄现在就去,毕竟他现在伤势未愈,再三逼迫,只会寒了柏庄的心。

他们两日没有动静,待在住处的景玉心思也一点点往下沉了,瞧着站在枯枝上叫个不停的老鸹不甘骂道:“错失良机,坏我大事,一群蠢货。”

容湛跟在她身边,瞧她背在身后握紧的拳头说道:“赢傅被杀,赢江已经与郑国闹翻了,有秦国拖住郑国,公子不必担心。”

她微微摇头:“两日,足够赢江想明白前因后果了,若是当时就追击,或许赢江会怪罪着郑国错杀赢傅的事对东川追击郑国的事袖手旁观,但是现在不可能了。”

她最后深深一叹,略略站了一会儿走着出去:“我想一个人走走,不用跟着了。”

“是。”

她出了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大雪落在她身上,却凉到了她的心里。

柏庄一介莽夫,打仗只知道蛮干,德阳目光短浅却好高骛远,不会细细思付各方利益,安碧心思虽深,却也止于宫宅之争,列国逐鹿,他们三个都不够格。

但女帝宁愿用一场成败来为德阳铺路,也不愿意放手让自己挫败秦郑,偏心至此,她无话可说。

心思放在了别处,她也没主意前方,一下子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吓得景玉一跳,抬头就是一惊。

纵然他戴着雪帽遮着口鼻,景玉还是一眼认出了明淮,再看周围,已经没几个百姓了,倒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十个便衣打扮的男子,显然就是上次明淮带着追她的那九人加上飞羽了。

她嘴角一扬,眼中欣喜难藏,却立马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微微惊慌起来:“你你怎么在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最想让你消失的人是谁

明淮一把拉住她,盯着猎物一般盯着她:“算计我郑军至此,我不来找你说道说道,怕是不合常理吧,景玉女君。”

景玉心里慌张,拉扯了两下,刚要大喊明淮就一掌拍下,她眼前一黑,不及出声就软在明淮怀里。

明淮把她抱起,往边上巷子里的马车走去。

远处闪开一个人影,飞羽想要追去,明淮却微微摇头。

闪开的人影一路往府衙而去,安碧正陪着德阳说笑呢,瞧见他进来,都住了嘴。

德阳满含期待的问道:“如何了?”

“那一行人只是打晕了女君,并未下杀手。”

德阳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只是打晕了带走?”

安碧示意她稍安勿躁:“那一行人行踪可疑,虽说让他们混进来了,可是安州毕竟是景玉女君的地盘,她若是真的出了事,虽然女帝不会过多怪罪,可是对安州将士就难以交代了,她被带走,也是好事,只要她不留在这里束缚公主的手脚即可。”

德阳还是心有不甘:“上次已经算计过她一次了,可她还不是回来了?不行,我不想让她活着,快去,把她杀了,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那人有些为难,看了看安碧,瞧她也点头说道:“女帝虽不喜景玉女君,却也夸赞过她有女帝风范,是该趁这个机会除了她才是。”

德阳笑起来,拉着安碧撒娇:“还是姑姑与我一心,母后虽说疼我,可她还是看重阿姊的才能的,阿姊在一日,那些朝臣的目光就只会在她身上,我就永远没办法出头了。”

安碧说道:“景玉女君不是善茬,公主纯善,怎么能与那等蛇蝎妇人相比。”

德阳有些顾忌:“姑姑,若是母后问起阿姊出事,该怎么办?”

安碧目露凶光笑起来:“公主被景玉欺压,安州人人得知,以她的心思,公主想算计也难啊,再说,这次郑国吃了大亏,想报仇的人多得是呐。”

德阳明白了,两人相视一笑,有些意思不言而喻。

已经临近年下了,飞雪越来越大,一辆青绸马车,九匹高头大马,在茫茫雪野里一路往郑军大营而去。

马车摇晃,景玉慢悠悠醒来,思绪还没清醒,瞧着车内有些茫然,微微一动,才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她心中一紧,用力挣了几下,又发现自己正枕在明淮腿上,身上盖着他的大裘。

景玉挣扎着坐起来,警惕的看着他说道:“用我做人质,你什么东西都换不到。”

明淮本是懒洋洋的靠在车壁上打盹的,听了她的话微微睁开眼睛,声音有一丝低哑,似乎也刚刚睡醒,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所以不会用你去做交易的。”

景玉依旧警惕,直接问道:“你们是怎么进的安州城?”

明淮抬眼看着她:“你觉得,最想让你消失的人是谁?”

女帝?

不,不会的,女帝的消息再怎么灵通,也不会这么快就有所行动。

瞧她眼珠子乱转,明淮提醒道:“安州城戒备森严,我们在城外徘徊了一日,突然就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商队,邀我们一起进城,你觉得谁会这么好心?”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怕你会挨雷劈

景玉垂着眼细想,猜测道:“难不成是安碧?”

明淮笑了笑:“谁能保住安州城,我想女帝心里清楚,听说她不许你插手军务,可是她也不曾下令让你回去不是,若当真想让德阳独当一面,留着你在安州,岂不是束缚德阳?你说的那个安碧,听说是女帝的心腹,爱屋及乌偏疼德阳,把你弄走,对德阳是有好处的。”

景玉听明白了,镇定下来,瞧着他问道:“绑走我,你还有别的打算吧。”

他起身凑过来,双臂一撑,把景玉囚在自己身前的狭小空间里,细细的盯着她说道:“把杀死赢傅的事情冤枉在郑国头上,你这小心思真是太歹毒了,我觉得你很有必要跟着我,学学怎么做个正人君子。”

景玉抿抿唇:“这几日天气不太好,你害怕吗?”

他眉毛一挑:“什么意思?”

“说自己是个正人君子,我怕你会挨雷劈。”

“哈~”他笑出声:“若真的被雷劈了,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最少能为世间除一害。”

景玉微微恼怒:“你让开。”

明淮没和她唱反调,不仅让开了,还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坐回自己的位置,依旧闭上眼睛懒懒出声:“我很累,你安静会儿。”

景玉看向他,瞧他脸上的确挂着一丝没见过的疲倦,这才记起明淮也受了重伤,这才几日,尚未好就又是一场恶战,挣开了伤口也说不定啊。

她心软了,把身上的大裘盖在他身上,抱腿坐在他身边。

明淮并未睡着,虽然闭着眼,却开口问道:“你还去新郑吗?”

她偏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只见他嘴角微微一勾:“秦郑两国算是闹翻了,赢闵回国无望,我猜你还会去帮他,怕你拉不下面子求我,就亲自来接你算了。”

景玉看了他好一会儿,翻身坐起来,一胳膊卡在他的喉间,一手按在他的胸口,明淮睁开眼扫了两眼,依旧懒洋洋的靠着。

“这是什么意思?”

威胁他,景玉还是有些紧张了,但却硬撑着说道:“我猜你胸口有伤,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不然我就按下去了。”

他垂眼看了看她的手,抿抿唇才开口:“往左一点,你按歪了。”

景玉可没心情和他贫嘴,直接问道:“郑军惨败,赢傅被杀,我所计划的事情出奇的顺利,是你捣的鬼是不是?”

他笑起来:“是。”

“为何?”

“明悟明德敢抢我的军权,我自然是要教训他们的,你给了我一个那么好的机会,我若是不接着,岂不是辜负佳人好意了?”

说着还来举止轻浮的来挑景玉的下巴,景玉胳膊微微用力一压,他就老实的放下手了。

“你会为了对付明悟明德,置郑军安危于不顾?”

他语气轻松:“自然是顾得,我若真的什么都不管,只怕你的人能把他们全军覆没了,明悟明德不听我的劝阻导致兵败,我重伤在身却保住郑军余力,在郑王那里,这可又是一件大功劳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谁敢在安州追杀我

难怪陈威顺利的不可思议,原来还真是这货捣的鬼,论借刀杀人,她还真是得甘拜下风啊。

思绪一茬,明淮就把她按在地上了,半压在她身上固着她的手腕,‘哐当’一声好大的动静,赶车的飞羽还回头看了看关着的车门。

他力气大,景玉挣不开,对着他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他笑了笑:“我问你的你还没回答我呢,还去不去新郑。”

景玉权衡了一下说道:“若是去呢。”

“那我就帮帮你,让赢闵在新郑多住些日子,好给你机会去做他的救命恩人。”

“那若是我不去呢?”

他顿了顿,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声响笑起来:“那我可不会帮你拦着追来的刺客。”

“什么?”

她刚问出口,就被明淮一手揽住腰拉了起来,直接扑在他怀里,‘咻’一声,一支羽箭不偏不倚的钉在她方才躺的地方,景玉心里一惊,身上一寒就是轻轻一颤。

马车速度加快,颠簸的让人坐不稳,只能死死地拉着明淮的衣服,透过羽箭穿透的小孔,看得见追杀而来的一行人。

明淮瞧瞧她紧绷的脸色笑道:“猜猜是谁?”

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除了安碧那个老女人,谁敢在安州追杀我?”

明淮被她逗得笑起来,握住她用力过度而指节泛白的手,微微低头到她的耳边:“别怕,有我呢。”

不怕?笑话,你被人追着来杀你怕不怕?

景玉干瞪了他一眼没说话,明淮依旧靠着,也不见他起身出去,只是透过小孔,看得见明淮这边已经有四五个人稍稍落后拦住那群人了,马车还是迅速的跑着,没一会儿就将他们都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一路疾驰,傍晚时分马车才渐渐停下,却仍旧离着郑军大营一些距离。

景玉出来站在车辕上,见是一片暮色沉沉的荒野,往四周扫了一圈的间隙,明淮也出来,飞羽小心的扶着他下去,引得景玉多看了两眼。

“你的伤”

飞羽现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虽说吃惊,但走了半日也接受了,依旧如同从前那般呛她:“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公子怎么会旧伤未好添新伤,为了帮你杀柏庄,我家公子可吃了大苦头呢。”

她眼中闪过愧疚,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微微低着头不说话。

明淮把手递给她:“下来。”

她自己跳下来,车辕不高,但明淮还是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她站稳才往一处背风的山凹处走去,火堆已经烧起来了,那几个侍卫一堆,另一堆留给明淮和景玉。

景玉跟着他进去在火堆边坐下,火光跳跃,照在他们脸上多了一丝少有的温暖。

明淮捡了根柴丢进去:“若是冷,就坐到我身边来。”

她没动,只是抱着自己膝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我很想知道,你起初接近我的目的。”

他身子一顿,没说话,却丢了根柴进去,大火烧的噼里啪啦,冒出青烟,倒是让周遭都暖和了一些。

第一百二十章 是郑王抢来的

景玉也丢了一根柴进去:“你现在还防着我,我也防着你,有些事尚且不能坦诚相待,毕竟我们是对手,但是你能在我身上花那么多的心思,想必你想让我在东川找的人,对你很重要是吧?”

他抬眼看过来:“那你说,我能信你吗?”

景玉一耸肩:“只有我能帮你,你不信我都不行,而且,若真的能帮了你大忙,那等我再找你帮忙的时候,底气也能足一些了不是。”

他没像往常那样笑起来,反而垂下眼睑,等刚刚丢下的柴火烧起来了才慢慢开口:“我母亲,是郑王抢来的,以女奴身份委身郑王,九个月后就生下了我,因此被人怀疑我的来历,郑王大怒,但为了不失颜面,并未证实流言,却把我们母子赶入冷宫,自此苛待我们,我有十几个兄弟,唯有我与郑王没有一点相似,我本想知道真相,但奈何我母亲过世太早,她生前也没什么相熟之人,所以许多事我都无从问起,但她的遗物之中,留有东川才能有的蓝玉,那是她一直贴身佩戴的东西,起初看你是女奴,觉得与我母亲有几分相似,心生怜悯,所以才多次与你说话,后来知道你来自东川,我就动了这个心思,除此之外,我并不想利用你什么。”

景玉仿佛明白了什么,强压着心中翻腾的情绪,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哪能请问一下夫人的贵姓吗?”

他默了默:“我母亲叫妲雅,郑王宫里都称她做雅夫人,委身郑王时十六岁,是郑王做公子时,与东川开战所掳。”

景玉目色微微一动:“那块蓝玉,我能看看吗?”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动作小心的从衣领里拿出一块泪滴形状的蓝玉挂坠,景玉挪过去拿在手上看。

蓝玉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触手温润,极是珍贵,绳子是五色编织的,已经磨损了颜色,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她说道:“蓝玉在东川是身份的相争,也用做东川与列国礼物来往间的东西,能得到蓝玉的人非富即贵,你这块蓝玉,该是从整块蓝玉上特意取出来的玉心,这样的贵重之物,自我记事起就没见过,按你的年纪算,该是我祖父在位时发生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尚未出世,这么多年,东川败落的贵族不少,被充作女奴的贵族女子也很多,查找不易,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出来的。”

明淮满心感激,把挂坠收好,十分郑重的朝她抱拳:“若你能帮我这个大忙,明淮感激不尽。”

他拜在地上,景玉也忙端正的跪坐好,抱拳拜在地上还了一礼。

“额公子,你们这是”

飞羽拿着热好的干粮在一边纠结的看着他们,只见他们不急不躁的收了礼,却奇怪的相视一笑各自坐开。

明淮伸手:“拿来吧。”

飞羽把吃的递过去,看了景玉看几眼,见她面色淡然,心里更加奇怪。

吃了东西,飞羽安排了人轮流守夜,其他人各自寻了地方围着火堆休息。

只是夜里北风直吹,景玉心里有事又睡不着,靠在大石头上,隔着火堆看对面熟睡的明淮。

第一百二十一章 相拜不能过三

十九年前,正是东川王病重,先帝和女帝争夺帝位的时候,权力交锋,多少贵族败落,被充入军营的贵族女子不少,蓝玉虽然名贵,但那个时候,用蓝玉做饰品的贵族女子不少,韩润文一个大男人都留下了一小箱子蓝玉饰物,用这件东西去找人,还真是大海捞针。

她轻轻一叹,恰巧明淮动了动,翻身时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睡梦里也知道扯疼了伤口。

景玉轻手轻脚的起身过去,把他掉了的大裘细细盖好,又在火堆里加了柴,走出去看了看漆黑的荒野。

她又不见了,估计容湛他们立刻就能找来,也正好把找人的事交代他们,只是她现在不想跟他们回去了。

她不是一件东西,不想被女帝处处支配,既然她要把安州的安危交给德阳,那就让她看看德阳到底有多么废物,趁此机会去新郑帮一帮赢闵倒是好的,女帝再怎么只手遮天,也伸不到新郑去,只要离开她的监视,许多事情就好办了。

正想着,身上就是一暖,明淮在她身后问道:“想什么呢?”

景玉有些诧异,回身问道::“你怎么醒了?”

他轻轻按着胸口:“伤口有些疼,就醒了。”

他穿着玄色的衣服,景玉看不出不妥,但抬手盖在他的伤处,有力的心跳让她默然了许久。

“对不起。”

“不可避免的事说什么对不起?反倒显得我小气了。”

她把大裘拿下来披在他身上:“明悟明德轻敌导致大败,你现在又有伤在身,可知来顶替你的人会是谁?”

明淮没料到她还是关心正事,浅浅一笑说道:“明令靠不住,能代替我们的,只有太子明宇了。”

他说起明宇,景玉倒是有些担心了:“王后曾让人到东川为我与明宇做媒说亲,想必我的画像他们也有,若是明宇来了看见我,该怎么办?”

明淮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被她问起也有些为难:“明宇到了我才能离开,若是不将你带在身边,我也不放心,这事的确难办。”

沉默一久,景玉说道:“明宇是太子,不会去往女奴营之类的地方,这次与你回郑军,怕是要到女奴营待上一些日子了。”

似乎只有她这个法子可行。

明淮微微点头算作默认:“马上就是除夕,我会尽快回去,到时候,带你一起去新郑。”

她笑了笑,又抱拳将要见礼:“那就多谢九公子了。”

明淮看看她的手,也作势见礼:“相拜不能过三,不然就成结为连理拜天地高堂了,这可是第二拜。”

她‘刷’的红了脸,立马放下手:“那那就多谢了。”

明淮也放下手:“行了,去休息吧,明日回到大营,事情可不会少呢,明悟明悟怎么甘心吃了败仗,想必又会赖着军权不放吧,不过这也是你回去的好机会。”

这个她自然知道,这次她是以罪奴的身份随同郑军而来的,不见些时日,依照明悟和明德的脾气,也不会发现她不在,所以现在回去,也不怕他们问起。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命不值钱

景玉往回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看着明淮:“你现在,算是相信我了吗?”

他勾勾唇角:“算是吧。”

她点点头,满眼笑意:“多谢。”

歇息了一两个时辰天色就微微亮了起来,昨日拦住刺客的几个侍卫也回来了,一行人吃了些东西再次上路,因着里郑军大营还有些距离,为此刺客十分嚣张,一路上追个不停,明淮等人虽强,但奈何人少,加之明淮现在有伤在身,所以稍稍处于弱势,加之雪大路滑,到郑军大营的时候,竟已是十五了。

景玉早在马车上就换了衣服,破破烂烂一副女奴打扮,低头跟着飞羽去女奴营,对看守的人,只说是刚抓来的,明淮则被明悟和明德叫去。

阵前暂设的女奴营比南阳的还要寒酸随意,紧邻着战马的圈,远远地就是一股臭味,寒风大雪都压不住的熏人,里面的女奴个个身形消瘦,寒冬腊月的,大多数人都是破旧的棉衣,甚至有些只是单薄的麻衣,冻得脸色青白手脚发紫,不得不几个人挤在一块取暖。

景玉走着进去,见避风的地方都有人了,就随意寻了一块稍稍干净的地方坐下来,虽然离着风口较近,不过她倒是不觉得冷。

毕竟明淮还是挺有良心的,把他自己身上穿着火捻绒褂子脱下来给了景玉,一穿上就跟抱着个大火炉一样,一点都不冷。

这东西可是宝贝,几乎是有价无市,女帝就有一件,不过前几年德阳叫了几声冷,女帝就把那件褂子给了德阳,景玉没料到明淮也有一件,虽说穿在她身上有些大了,不过外面穿一件麻衣再加一件破棉衣,倒也看不出来。

只是刚坐下一会儿,就有人过来了,景玉没看人,眼睛被来者破了好几个洞的鞋子吸引了,透过破洞,还能看见冻得紫青的脚趾。

“华锦。”

这个声音

景玉立刻站起来,瞧着面前蓬头垢面的女奴微微诧异:“桃灼?你竟然还在?”

女奴营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她在南阳就一直病着,没医没药的,又一路吹着冷风到了这里,日子更是不如从前,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大幸了,只是姿色也不如从前了,面黄肌瘦,看着憔悴不堪。

她如同槁木,暗淡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怨恨:“你想让我死,我偏不死。”

为了防止她使什么坏招与自己同归于尽,景玉装作不经意的走开两步:“你是生是死,与我没多大的关系。”

桃灼靠近她:“若不是你,我何苦落得这样的下场?”

景玉觉得后背有些发寒,又走了两步才说道:“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我先在九公子身边伺候,而且,公子留不留你,与我无关,怎么还怪到了我的头上?

桃灼已经露出了手里紧紧握住的一根削尖头的木棍,对着景玉就要刺下,边上不少女奴都看见了,却都一个个冷眼旁观,只当做没看见一般。

景玉突然回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的踹在她腿上,身体虚弱的桃灼怎么比得过在安州养精蓄锐好几天的景玉?为此一下就跌在了地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把华锦带去我的营帐

她气势凌厉起来,不过是简单的垂目,就带了几分睥睨的味道:“人命不值钱,特别是在这个地方,惹急了我,我不介意让你试试什么是生不如死。”

桃灼跌疼了,在地上趴着晕了好久,断断续续的听见景玉的话,等她清醒过来,早就没景玉的影子了,四处一看,只看见边上那些女奴依旧麻木的神情,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在她们眼前发生的一样。

到了夜里,大帐里仍旧灯火通明明悟坐在正坐,胳膊吊着一只,眼角青紫一片,脸色阴沉的可怕;左首的明德比他稍好一些,不过却也因着身上的伤势而脸色稍差。

明淮端坐在右首,靠着手扶,手里拿着酒盏晃来晃去,面色和语气一样淡淡的:“太子既然说后日就到,那我们还是准备着接驾吧,败了就是败了,用不着分辨什么,父王一向只看结果。”

明悟冷哼暗讽:“我们五日前才大败,他后日就到,这还不算消息传回去的日子,太子还真是快马加鞭啊。”

明淮暗暗笑了笑,继续淡定喝酒。

从新郑到这最少都是十天,可是太子竟然七天就到了,那就只有一个理由,腊八开战之前太子就收到了他们会大败的消息,并且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想起这回事,明淮又想起了景玉,心里有些疑惑,招招手让飞羽过来,伏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把华锦带去我的营帐,让她吃饱饭等着我。”

飞羽脸一红,小声提醒:”公子,你们还在说正事呢。”

他又端起酒盏:“去。”

飞羽不是很乐意去办这样的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女奴营的饭菜是又冰又冷的剩饭菜,景玉不吃,由着其他女奴去抢,自己找了个避风的地方躲着,正准备睡觉,飞羽就进来,瞧见乱哄哄的营帐,嫌弃的不行。

看了一圈,发现角落里缩着景玉,看她淡定的睡觉,对她这么接地气的表现心里还是很震惊的,想过去叫她,但是又实在不乐意进去,只能大声一喊:“华锦,九公子传你去营帐,跟我走。”

还在抢食的女奴们都停下来,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惊讶的在营帐里搜寻谁是华锦。

景玉站起来,也不问什么,安安静静的在一众女奴羡慕的目光下出去,跟着飞羽去明淮的营帐。

她还是有些好奇的:“是不是又有什么事了,难不成你家公子需要与我商议什么?”

飞羽红着脸,看了她好几眼才交代:“我家公子对你好,你可别害了我家公子啊。”

景玉:???

这是个什么意思?她可是什么都没做啊,难不成又出事了?

不是吧!

小鹿乱撞的跟着飞羽到了明淮的营帐,布置和南阳的差不多,进去就是一张矮桌两张坐榻,一个大火盆摆在一旁,床榻依旧在屏风后,一只箱笼歪歪的摆在角落,丢了几件带着血迹的脏衣服,盔甲和佩剑都在另一侧挂着。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料子不错,贴身

她看了一圈,什么也没说就有人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竟然还加了一碟切好的烤猪肉,另外还有两个士兵提了两桶热水进来,弄得景玉一脸懵。

这么好的待遇,难不成明淮有大事要求她?

飞羽浑身都不自在,把取来的衣服摆在桌上:“吃饭,吃饱了沐浴更衣,公子吩咐的。”

他们都出去,留下景玉在里面该吃吃该喝喝,快饿瘪的肚子吃的饱饱的,她很是满足的靠在榻上养神,稍稍歇了一会儿,水还温热,又简单洗了一下,只是把飞羽拿来的衣服一上身,景玉就不淡定了。

谁能告诉她身上这个是什么吗?

只有一件她勉强能接受,毕竟不出去也不会太冷,可是这薄的都露肉了,这个也

她还被这件衣服带来的五雷轰顶洗礼着呢,外面就有声音了。

“公子。”

不好,明淮回来了。

景玉急了,立马跳上榻,拉着被子就往自己身上裹,刚把自己藏好他就进来了。

湿气里淡淡的香味,让他直接看了过来,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奇怪的绕过屏风,见景玉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心里更加奇怪了。

“有这么冷?”

景玉憋红了脸:“才不是呢,是是哎呀,你是怎么吩咐飞羽的?他给我拿的什么衣服啊?都露肉了。”

他怔了怔,转瞬间明白过来,忍不住笑起来:“他该是想岔了,等一等,我给你另外找。”

他打开自己的箱笼,翻找出一件浅色的长袍出来放在榻上:“换上吧。”

说完,又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景玉眼睁睁的看着他要把自己的小衣拎起来了,一个激动就喊了出来:“别动。”

明淮动作顿住,回头看了看她,满眼疑惑,她咽咽唾沫,紧张的说道:“我自己收拾就好,不麻烦你了。”

明淮一边把她的衣服捡起来一边说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景玉看着被他抓在手里的小衣,内心崩溃:大哥,这个时候咱们不那么君子行不行?

明淮并不认识女子的小衣,不经意的看了一眼,给她放在榻上,还夸了一句:“料子不错,贴身。”

景玉:“”

她不想说话,并且想请这尊大神立刻出去。

好在明淮给她捡完衣服就出去了,景玉这才脸红脖子粗的从被子伸手出来,拿了小衣就立刻钻进去,穿好了又把长袍套在身上,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才把明淮叫进来。

在矮桌前相对而坐,他倒了两杯热米酒,给了景玉一杯,自己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才说道:“腊八那日的计划,你可告诉过什么外人?”

景玉端着杯子吸了两口,摇摇头有些含糊的出声:“没有。”

明淮瞧着她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她想了想:“唔得提前一两天吧,我是初六做的决定,怎么了?”

“那你初六就吩咐下去的了?”

她点点头:“是啊,这种大事,必须提前准备啊。”

明淮心思提起来,抓住她的手让她别在喝热米酒,十分慎重的问道:“那你告诉过哪些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细作

景玉端着碗想了想:“我就告诉过容湛啊,不过容湛把命令传下去后,凡是裨将之上的将军都知道了,毕竟也瞒不住。”

他盯着景玉的眼睛说道:“自新郑到这里最少十天,可是明宇后天就到,小鸾,你的人里面,有细作。”

景玉愣了好一会儿,还是带了几分天真:“不会吧,那都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人,跟随我父亲多年,怎么会被别人安排细作呢?”

明淮说道:“你仔细想,今日是十五,若不是初六就有人把消息传了回去,明宇怎么可能会在后日赶到?如果是他从军报得知的,那我们初十才大败,军报送往新郑,日夜加急也需六天,明宇怎么会那么快就到?那只有一种可能,有人初六就将消息飞鸽传书了出去,而且传消息的人,是最快得知你计划的人,并且从你的计划里,猜到了我的反应,猜到了结果。”

景玉浑身一寒,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笼子的鸟雀,一举一动被人看见一样,就连心思都藏无可藏。

明淮平稳了声音,轻声问道:“小鸾,你细细想想,这个人会是谁?”

她迷茫的摇头:“和明宇会联系的人,我猜不到,但能让人传消息给明宇的,只有她了。”

“谁?”

她记起那个人,心里还是紧张了一下:“女帝。”

明淮见她微微抖了一下,伸手过来握住她的肩:“别怕。”

她还嘴硬:“我没怕。”

明淮自己先平稳了情绪,然后才轻声安慰她:“想必是女帝为了与明宇交好才会帮一帮他的,不是针对你的,否则也不会任由你做这一切,你也不必担心,现在知道有细作了,交代人暗暗查访,悄悄除掉就好。”

怎么会不是针对自己?原本她还奇怪,为何安碧一到就知道她有动作,现在知道女帝在她的人里面安排了细作,这下倒是也不奇怪了。

明淮说女帝知道了她的计划,却任由自己动手不是针对她,那还不是因为女帝料准了自己不会败,否则早就让安碧誓死阻止了,哪会只让她口头提上一句,好让景玉更加警惕,那日德阳跑来质问,从安碧的表现来看,她的确是提前知道自己所有计划的,不过没告诉德阳罢了。

只是现在得知自己自以为全权掌握的安州都有女帝安排的人了,景玉有些透不过来气,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女帝监视着,没有一点点的自由,不过瞧着明淮略带担忧的看着自己,她还是点点头,但已没了方才的精神气,看着杯子里的热米酒出神。

明淮瞥见她袖子里露出的一抹香色,伸手过去扯了扯,神游天外的景玉差点跳起来,立马按住肩膀,紧张的瞧着他大声问道:“你干嘛?”

明淮扯着没放:“你说这件衣服露肉,我不是很信,不如把长袍脱了让我看看?”

她‘腾’的红了脸,羞臊到了极致:“无耻。”

景玉扯了衣服站起来,抬脚刚要出去,明淮就在背后慢悠悠的出声了:“我还有一件事呢,有关百里襄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男人太多我怕吃不消

她耳朵竖起来:“百里襄?难不成他要死了?”

明淮慢悠悠的倒了热米酒:“坐下我就告诉你。”

她立马折回来坐下:“快说快说,百里襄的什么消息?”

明淮不急不慢的喝了小半杯,回味了好一阵,景玉都急了他才说道:“半年前,明宇派人私下暗访美男,上个月送去东川,女帝欣然接受,你多了几个后爹。”

景玉摆摆手:“这事我不关心,我就是想知道百里襄对于他脑袋上这片绿意盎然的风景是个什么看法。”

他笑起来:“把衣服脱了我就告诉你。”

景玉立马换了脸色,鄙夷的扫了他两眼:“不说拉倒,等我回了临安,自然就会知道。”

看她不吃这套,明淮只能老实交代:“听说百里襄上书,带着东川大公子冬猎去了。”

景玉一抿嘴:“我要是百里襄,估计早就走了,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他还真能忍啊。”

明淮似乎很渴,又喝了一口热米酒:“冬猎只是幌子,避开不见,他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景玉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话虽如此,不过我觉得也是百里襄太废了,他连我都斗不过。

三年前,我预谋女君之位的时候,设计气死了老秦王,挑起东川和秦国的战争,顺便算计了百里襄一番,把我自己的人顶上去,他虽然死里逃生,但终究没了一条胳膊,于女帝而言,唯一的价值也没有了,自然就不会太顾着他的感受了,收几个面首就能与郑国太子交好,女帝自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但女帝与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除非撕破脸皮,不然她还真没胆子明目张胆的乱来,所以说,权力这东西很重要,可偏偏百里襄现在完全就是一个被养在宫里的面首,无名无分,与其他面首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女帝为他生下了一儿一女,以前还是个将军呢,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淮一直看着她,见她说完了才问道:“那你日后,是不是也会像女帝一样?”

景玉抬眼看向他:“自然不会。”

明淮心里一松,随即笑了起来:“为何?”

“男人太多我怕吃不消。”

“”他的笑意僵住,瞧着她认真的表情有些无言以对,颇有些尴尬的喝热米酒,喂到嘴边了才发现杯子是空的,不过看她已经忘了方才有关细作的烦心事,也就放下杯子站起来:“睡觉吧,我有些累了。”

说实话,景玉也觉得困了,伸伸懒腰跟着过去,两人和衣卧下,暖和的被窝让人困倦,她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倒是明淮有些抓心挠肝,大冬天的竟然还觉得太过热了一些,翻来覆去的折腾了许久,把被子丢在一旁了才觉得舒服一些,一安静下来就听见她浅浅呼吸,又轻巧的靠过去。

“小鸾,小鸾。”

低低的叫了两声,她没反应,明淮又凑近了一些:“小鸾。”

“唔”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些事节制一点比较好

她似乎醒了,又像是没醒,应了一声就转过来,淡淡的香味扑鼻,明淮想把她推开一些,不过瞧她睡得太沉,也就不太舍得下手,干脆抬手抱住她,兴许是他的怀里太暖和,景玉自己还往里蹭了蹭,很不客气的把腿搭在他身上,这一弄,明淮身子就僵了,一整夜都不敢动,连带着第二日起身都很小心,生怕把她吵醒了。

收拾好刚出了营帐,飞羽就过来了:“公子,那群刺客还在大营外呢,要不要找个由头去把他们收拾了?”

明淮想了想笑起来:“不是正好有一个吗?明日太子就到了,把他们引过去,即便不能借刀杀人,挑拨一下太子和东川的关系也挺好。”

“好,那我现在就去安排。”

他风风火火的离开,明淮往营帐看了一眼,往校场去了。

景玉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睡久了有些疲倦,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衣裳换好,穿上鞋子出去,守卫的士兵只是瞧了她一眼,并不多管闲事。

她走了没一会儿,明淮就伴着飞羽一起回来了,进帐就瞧见被子没叠,她换下来的衣服也是乱糟糟的团成了一团丢在榻上,他走着过去,飞羽就有点尴尬的站在门口假装看别处。

他拿起自己的长袍,抖了抖折好放进箱笼,看了那件薄如蝉翼的衣裳一眼,也折好放进箱笼,把被子随意的叠了两下,却在枕头底下找了一只精巧的耳环,不用想就知道是她的。

飞羽瞧他收拾好了才说道:“公子,二公子和四公子似乎并不想把兵权交出去,这一大早的,在校场练个兵都阴阳怪气的,太子明日就到,公子还是拿不回兵权,我们该怎么办?”

明淮拿着耳环出来:“那是他们的事,总归兵权是回不到我的手上了,随他们争抢吧,只是明宇是个十足的小人,他一来,少不得要找事,都仔细些吧,等兵权一交接,我们就回南阳,不管这里的事了。”

飞羽很不甘心:“可是这次明明是公子带兵,赢了东川也是轻而易举,却出了这么多的岔子,真是太气人了。”

明淮不置可否,把耳环递给他:“按照郑国现在的情况,这场仗可不是那么好打的,我们不趟这滩浑水,去,把耳环给她送去,昨晚不小心就落下了,找不到估计会着急。”

飞羽又臊了,微微有些担心的提醒:“公子,她可是东川的女君,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们谁都逃不了,而且,你喜欢谁不好啊,怎么就看上她了呢?”

明淮默了默,依旧递着耳环:“去送吧,顺便告诉她,今晚也要过来。”

飞羽红着脸拿上耳环,一声不响的出去,但马上折进来:“公子,要不今晚还是算了吧,你的伤还没好,有些事节制一点比较好,你不能坏了身子啊。”

明淮:“”

他木着脸不说话,飞羽立马识趣的开溜,脚底抹油的往女奴营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们这群疯子

景玉走的慢些,也才刚到女奴营,其他女奴一大早就被叫去伙夫营帮忙打杂了,为此也没个人在里面,只是景玉刚坐下她们就回来了,一个个看着景玉,麻木的眼神十分阴翳,让景玉隐隐有些不安。

所有女奴挤在一起,方才还空荡荡的营帐一下子拥挤起来,景玉往边上挪了挪,抱腿坐着不说话,余光却警惕着旁边那几个人的小动作。

大家都坐着,谁也没说话,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离着门口较近的桃灼看了看外面,见看守的士兵都聚在远处的火堆旁烤火,也没人在这边,为此大声问道:

“华锦,我们都是罪奴,平白你勾搭上九公子去伺候了,让我们挨饿受冷的,哪有这个道理?”

她说完,所有女奴都盯上了景玉,眼神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景玉心里一个咯噔:在这里的都是罪奴,是在南阳犯了错才被送来送死的,想必是桃灼和她们说了什么,不然她们怎么会对自己这般仇视?

她提起了心思,但脸上却还很淡然:“我在南阳就是伺候九公子的,公子记挂着昔日的主仆情分叫了我过去,哪里是我勾搭公子了?我现在还是罪奴,若是真的勾搭了公子,还会回来吗?”

桃灼冷笑起来:“昨晚的事我们可都知道,九公子让人专门为你备了饭菜,还烧了热水供你沐浴,这般待遇,要不是你勾搭公子,就凭你怎么会有?”

景玉看了其他人一圈,见她们还是瞪着自己,心里对桃灼说的也不惊奇,毕竟她们在伙夫营打杂,这事情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我是罪奴,吃不饱,身上脏,如何伺候公子?公子这般安排,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尽兴罢了。”

这话也不知道让桃灼哪不舒服了,跳起来指着景玉,泼妇一般大骂起来:“不知廉耻的贱人,现在说这些是来膈应我们的吗?你也是罪奴,却装腔作势的压在我们头上,在这里的姐妹,哪个受得住这般闲气?”

只要想找事,什么理由不是理由?

她骂完就跑过来,整个人一扑,猝不及防的就把已经要站起来的景玉推在了地上,边上的女奴还顺势拉了一把,景玉磕在地上,脑袋一阵疼痛,她吃痛叫了一声,却下意识的抬脚把要往自己身上压的桃灼蹬了出去,撑着地就要起来,却又被人七手八脚的打在地上。

“唔”

后心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她心口气血一翻,就是一阵干呕。

尖利的指甲和粗糙的手抓在她脸上身上,那些女奴都扑了上来,每个人都挤着上前要在她身上报复一下。

景玉大叫起来,一边大叫一边又蹬又踢,想把她们都弄开,却被她们齐齐按住。

桃灼大喊道:“按住她,按住她。”

她们人多势众,景玉抵抗不过,可这样还不算完,那些人在她身上又掐又拧,似乎要把她的肉一块块撕下来一般。

“放肆,给我让开,让开,你们这群疯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淮救我

桃灼挤开众人坐在她腰上,长满冻疮的手狠狠掐住景玉的脖子,整张脸都扭曲了,双目圆瞪,一口贝牙紧咬,手里使足了力气。

“是你,都是你,我成了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你去死吧。”

恶心,难忍的恶心。

被人扼住咽喉,她的手脚痉挛不止,求生的本能,让她的力气比方才大了许多。

但她们人太多了,力气也太大,景玉挣不开她们。

她的脸色涨红,眼睛也泛起了猩红,眼泪不受控制的滑下来,眼白似乎要占据整个眼眶,她张着嘴想大口呼吸,却生生被脖子上的那只手隔绝了空气,她紧盯着桃灼,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

明淮,明淮,明淮救我,明淮。

她想着那个人,却也知道那个人此时不会知道她要死了。

绝望,排山倒海而来的绝望渐渐淹没掉她最后的理智。

眼皮渐渐沉重,身子也重的让她动不了,她的身体似乎也放弃了挣扎,渐渐安分下来,却在她的意识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掐住她的手蓦然一松,按住她的那些手也一下子消失了,惨厉的叫声起伏,渗人入骨。

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声音听着微显着急:“景华锦,华锦。”

景玉昏乎乎的看过去,见是飞羽,心中一松,没来及缓过神就倒了下去。

飞羽扶着她不知道手该如何放,只能让她先躺在乱草里,冲着在鞭打女奴的士兵大骂:“你们是怎么看守的,一群女奴都敢在这里公然行凶,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女奴们被鞭子抽了几鞭,都缩在一旁瑟瑟发抖,但看着倒在地上的景玉,仍旧是满眼怨毒。

飞羽看了她们一圈,又看看昏迷不醒的景玉,心里更恼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军医,再去告诉九公子。”

立马有人应声去了,飞羽就守在一旁,也不碰她,明淮很快就来,一进来就瞧见躺在乱草里不动的景玉,心中一紧,冲过来把人抱起。

她衣服被撕烂了许多的地方,脸上和手背上都是血淋淋的指甲印,脸色微微泛白,双目紧闭,气若游丝,脖子上的指印很清晰,已经有些紫黑了,可见动手的人用足了力气。

明淮心里似乎火山喷发一般,怒火烧上了眼睛,往那群女奴一扫,就如同有业火焚烧在她们身上一般,让她们尸骨无存:“用带倒刺的铁鞭打,没我的吩咐不许停下。”

士兵们本就被他生气的样子镇住了,此时他一开口,立刻换了拷打俘虏的鞭子过来,一根根尖利的倒刺裹在鞭子上,一鞭落下,就能勾起大块皮肉,借着力道,能将那块肉生生撕扯下来。

方才还视死如归的女奴们,霎时惨叫连连,如同牲畜一般跪在地上求饶痛苦。

明淮抱着景玉一出去,立刻有人守住了门口,让她们逃都没地方逃,破烂的衣服根本挡不住什么,而且那些士兵被连累着挨了骂,心中有气,打起来也不手软,一块块皮肉被撕下,有些还错打到了脸上,将眼珠子也勾了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章 毁尸灭迹

凄厉的惨叫,绝望的求饶,恐惧的嘶吼。

所有的女奴都感受到了景玉方才的心情,只是她们更惨,更加没有希望。

明淮抱着她回到自己的营帐,军医也立马到了,一看又是给景玉看病,不由的看了明淮一眼,瞧他一脸焦急,心里有点数了,细细的把了脉,又瞧了瞧脖子上的伤,慎重的思量了一下才开口。

“这位姑娘只是晕过去了,公子不必担心,休息休息也就好了,只是嗓子可能伤着了,这几日说话估计有些不方便,喝些药慢慢调理即可,脸上的这些指甲印,涂上药膏也就无事了,只是身上若还有伤,也需涂药。”

说完,忙把随时带着的药膏拿了出来递给明淮。

明淮微微松了口气:“快去熬药吧。”

“是。”

军医退下,飞羽进来说道:“公子,二公子他们知道了你让人在女奴营动手的事,派人来问缘由,说是太子明日就到,还是别闹事最好。”

他坐在榻边,脸色依旧温怒:“这事我自己与太子说,不劳他们费心。”

他此刻心情极差,飞羽也不多问,出了营帐亲自去了大帐。

明悟瞧他来了,脸色越发难看:“老九这是做什么?无缘无故的跑去女奴营打人,到现在都没停,鬼哭狼嚎的吵得人不安生,太子明日就到,这事如何交代?”

飞羽抱拳说道:“二公子,女奴营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我家公子,公子心里气不过就动手了,那些人都是罪奴,太子不会过问的,若是二公子不放心,就将此事交给末将去办吧。”

明悟沉吟了一下:“要杀就杀了,处理干净,别留着麻烦。”

“是。”

摆平明悟出来,飞羽又去了女奴营,营帐里已经血肉模糊了,昏死过去的人不在少数,士兵们也都打累了,见他进来忙停了手。

飞羽都懒得看,摆摆说道:“拉出去,死了的直接埋了,没死的就补一刀,都处理干净,快快快。”

他一吩咐,其他没动手的士兵也过来帮忙,找了一辆牛车,把人都搬到车上,还没死的直接捂住口鼻抹了脖子,尸体装了好几车一起拉出去,又有人把营帐拆了,一把火一烧,地上的血迹也被草灰遮了一遍,早上还在的女奴营,半个时辰就没了踪迹。

飞羽细细看了一遍,见没留什么痕迹,这才出去。

几个士兵寻了一处河岸正在挖坑,飞羽一来就说道:“挖坑做什么?平白染脏了水,去拿些牛油过来,都烧了,把灰一撒也清净。”

立马有人拿了牛油过来,往尸体上一倒,大火立马就烧了起来,一大股烤肉味很快蔓延,渐渐焦糊起来,黑烟滚滚,在雪野里很是突兀。

飞羽看了一会儿,交代一个可靠的士兵:“你看着他们,务必不留痕迹,我先回去禀报公子。”

“是。”

他回来,来到帐外多了个心眼,停住步子说道:“公子,都处理干净了。”

明淮从里面出来:“去附近寻个女的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上的,怎么了

飞羽也不多问就去了,没一会儿带了一位老妇人来。

“公子,我寻了一位阿婆来。”

明淮看了老妇人几眼,放下正在给景玉擦脸的帕子过来,把药膏给她:“她身上可能有伤,劳烦老人家细细的看一看,把药擦了。”

老妇人虽说有些畏惧,但看他们并不恃强凌弱,也就稍稍安心,拿着药膏进去,明淮不很放心让景玉独自待在里面,也不出去,却背对着床榻在屏风外站着,飞羽则出去外面等着。

老妇人在里面为她上药,时不时唏嘘几声,明淮在外面听着声响,禁皱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老妇人才出来,缩肩拱背的和明淮说道:“公子,姑娘的药都上好了。”

他客气的道谢:“多谢阿婆,飞羽,送老人家回去。”

飞羽在外面应了,老妇人出去,明淮这才走去床榻。

她仍旧安稳的睡着,倒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尔后又喝了药,脸色也渐渐的好转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明淮起身时她也醒了,还没来得及穿衣就立马凑过去。

“小鸾。”

景玉缓神有些慢,看了他一会儿,张了张口,却似乎很难受,闭嘴摸摸自己的脖子骂道:“那群臭女人,下手真重。”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也没什么大事。

明淮放心了,握住她的手说道:“你好好休息,待会儿记得把药喝了。”

她往外看了看,又看看明淮问道:“是明宇要来了吗?”

“嗯,马上到,我现在就要出去。”

景玉点点头:“好,那你去吧。”

看她没什么大事,明淮也就起身下榻,正穿着衣服就听见她微微一声惊呼,而后弱弱出声:“谁给我上的药?”

明淮顿了顿,头也不回,十分自然的应声:“我上的,怎么了?”

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起来,但没听见她出声,不由得奇怪,穿戴好转过去,只见景玉呆坐在被子里,瞧着他眼睛都不眨。

明淮坐下去,一套谎话说的十分自然:“那些女奴都处置了,也没人能给你上药,就只能我亲自来了。”

她总算动了动,微微垂下眼睛满脸不安:“那你都看”她抿抿唇,很快的转了话头:“你能别把这事说出去吗?”

明淮盯着她浅浅带笑:“为何?”

她紧紧拽着被子,声音低不可闻:“不为什么,只是千万不能说出去。”

瞧她这般慎重,明淮反倒愧疚起来:“好,绝不说出去。”

她这才放心,一言不发的睡下去,明淮坐了一会儿也就出去了。

到辕门站了许久,才见明悟明德过来,三人互相看了看,静候着前方。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却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明淮看了飞羽一眼,飞羽微微点头,他就明白了。

看来明宇和那群刺客碰上了呀。

他能安心等着,明悟可等不了,不耐烦的问道:“怎么还不来?这都快冻死了也不见个影子。”

明德提议:“要不还是回大帐吧,等太子一行人露头了再迎出来也不迟。”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明悟很是赞同他的提议,立马折身往大帐去,明德也立马跟上,明淮往远处看了看,不易察觉的笑了笑也跟着进去。

飞羽靠过去小声说道:“公子,要拦一拦报信的人吗?”

“拦,自然要拦,只是别让明宇死了就成。”

“是。”

飞羽悄悄退开,明淮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大帐,他们就围着火盆先暖了身子,又倒了两杯热酒喝下,舒畅的长吁一口气,这才寻了位置坐下来。

只是明悟闲不住,暂时没事就逮着明淮问了:“老九,你昨日在女奴营发火,是因为那个华锦?”

明淮正给自己倒酒呢,听他问就应了:“嗯,她们想杀了她,我生气,就动手了。”

明德端着一副严兄的架势训斥道:“为了一个女奴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真是越发糊涂了,身为公子将帅,这般胡闹,如何让将士信服?”

他安静的听着,等明德说完了才晃着酒盏出声:“最难消受美人恩,我护着她怎么了?哪里就不能让将士信服了?”

明德似乎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了,走了两转才骂道:“这般贪恋美色,你如何对得起父王和母妃的一番苦心呐。”

“哎,四弟。”明悟打圆场了:“老九一直是这般模样,你也别逼着他,他喜欢什么就随他去吧,区区几个罪奴罢了,处置了就处置了,费不着生气。”

明淮没说话,自顾自的喝了小口热酒。

他这几个哥哥啊,装腔作势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啊,不盼着他好还不直说,愣是要装作一副关心他的模样,要不是自小就和他们斗智斗勇拼演技,说不定就真的被他们给骗过去了呢。

热酒下肚,身子也渐渐暖和起来,正要再喝一杯,就有人冲了进来。

“二公子,太子一行遭遇刺客,马上就到辕门了。”

一听这话,三人各有想法,但都立马往辕门赶去,一路小跑,到的时候,几匹快马已经接近大营了。

“参见太子。”

他们齐齐见礼,那几匹马却不见停留,径直冲了进去,还险些撞到明悟。

那几匹马在空地停下,其他人都下来,却唯一一人不下。

金冠玉面,锦衣墨裘,富贵堂堂,只是发冠微乱,衣裳带血,有些微微狼狈。

那人正是郑国太子,明宇。

明宇坐在马上,手里的马鞭指着明悟明德大骂:“孤王遇袭,尔等竟然不来救驾,到底是何居心?”

明悟本就差点被他撞到,现在又被当众训斥,为此脸色极为难看,却不得不率先揽袍跪下:“太子恕罪,臣等并不知道会有刺客埋伏。”

“胡扯。”明宇半点脸面也不给他:“有没有刺客你们都不知道,还带兵打仗做什么?”

明德也跪下问道:“太子切乎动怒,不知贵体可有损伤?”

明宇驾马走来走去,却还是怒气难忍:“少来这套,孤王告诉你们,孤王已经抓到了一个刺客,赶快审问,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过孤王拿到了景玉的画像

明悟明德赶紧应声,明宇这才从马上下来,却朝明淮过来,轻飘飘的扫了他两眼:“你就是老九?六年不见,变化挺大啊。”

明宇是嫡子,明淮是庶子,还是在冷宫长大的,即便后来被丹夫人收养,也鲜少与明宇相遇,为此明宇对他没什么印象。

明淮也不介意他的话,不紧不慢的抱拳见礼:“参见太子。”

明宇态度傲慢:“你重伤在身却能保住郑军余力,父王十分欣慰,特命我嘉奖你。”

明淮规矩的见礼:“多谢父王。”

“但是。”他摆起架子阴下脸:“你也大意了,不劝住他们,这就是大过,所以,功过相抵,此次嘉奖免了,你可有异议?”

这样的结果明淮还是想得到的,毕竟按照明宇的品行,还真就不能期待他当真记自己一功。

不过这次的功劳郑王知道就行了,明宇一个太子,记不记得也无所谓。

明淮想得通,为此也不争辩:“臣辜负父王苦心,不敢居功。”

这样的场面话,明宇也没理他,反而往大帐去:“孤王初来,要听听现在的军情,好好听听你们是怎么被东川算计成这副模样的。”

明悟的脸色更臭,与明德跟上他的脚步,明淮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进了大帐,明宇自己坐下,也不让他们三人坐下,这般傲慢,就连一向能忍的明德也有了一丝真正的不悦。

明宇看着他们质问:“可查清赢傅之死了?”

他态度不好,明悟明德都不想搭理他了,只好明淮说道:“禀太子,已经查清了,乃是东川女君景玉的挑拨离间之计。”

‘啪’一声,明宇重重拍在桌上:“景玉?她不是不见了吗?怎么又会在安州?”

明淮答道:“这个就不清楚了。”

提到景玉,明宇没继续问下去,而是另外说道:“这次郑国不义,父王很是不高兴,已经派了使臣到秦国,说要多留秦王一些日子,特命我等着实处置,若能与东川和解,便撤兵返回南阳。”

明德有些为难的出声:“与东川和解,怕是不易。”

明宇呛到:“有何不易?东川一力对付秦郑两国,自是力不从心,若是郑国与东川和解,东川求之不得,哪会不易?”

明悟阴沉着脸说道:“此次东川大胜郑国大败,先不说郑国率先和解有乞和的嫌弃,只怕景玉就不会放过重创郑国的机会,而且,父王与景玉有旧怨,只怕也不会答应向景玉低头。”

明宇似乎存心和明悟过不去,语气很是恶劣:“二公子何时这么畏惧一个姑娘了?郑国不计较她骗了父王的事,已经算是大恩大德了,此次和解更是给足了东川颜面,她有何理由不答应?”

明悟也有些不客气了:“太子刚来,尚未见过景玉,自然不知道她的厉害,胜券在握,她还真不会答应。”

明宇冷笑起来:“孤王的确不知道景玉有多厉害,不过孤王拿到了景玉的画像,来人,把东西打开。”

明淮倏然提起心思,看着徐徐打开的绢帛上,渐渐露出的眉眼,手心微湿。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长这个模样吗

绢帛尚未全部展开,不过眉眼乍现,似乎倒是个美人。

明宇瞧他们都盯着绢帛不言,不由得夸耀起来:“这幅画卷,可是孤王命人亲自去临安权贵家中取得,也才刚刚拿到手上,还未打开看过呢。”

明淮盯着绢帛不放,等绢帛上女子的眉眼露出来了一些,他就猛地攥紧拳头,立刻盯上了一旁的火盆,大步上前想把绢帛抢下来,还未伸手,绢帛就全部打开了,他又停住,瞧着上面的女子松下一口气。

画上女子模样平平,纵然眉间牡丹花钿和周身飞花相衬,仍旧有些稍显木讷,哪有半分算计人心利索干脆的女君模样?除却一双黛眉像极了景玉,其他地方,没有一丝丝的相像。

明悟嗤笑起来:“东川女君就是这副模样?”

明宇自己似乎也不是很满意,但又不想在明悟面前丢了面子,只能嘴硬的说道:“那是自然,我的线人可是东川权贵,对景玉十分熟悉,他给的画像哪会有假?”

明德不说话,但眼底那抹不屑一顾的笑还是很明显的,明悟则是直接不搭理明宇了,明宇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发怒,明淮就说话了:

“太子,可否将这副画像暂借,此次郑国大败,军中有流言说景玉生的七巧玲珑心,已经扰乱军心,臣想让其他将军都见见景玉的模样,以消除他们心中对景玉的畏惧,好鼓起勇气,在太子的指挥下大败东川。”

他适时打破明宇的尴尬,而且又恭维了明宇一番,明宇对他倒是有了几分满意。

“行,拿去吧。”

“谢太子。”

拿到绢帛,又听明宇啰嗦了一阵,明德提议设宴为明宇接风,明宇推辞了一番也就颔首了,明淮便借着这个空隙回去。

景玉正在烧炭,头发散着,身上穿着他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坠到了地上,正拿着一根小木棍认认真真的盯着火盆呢。

明淮进去看了她一眼,直接坐在矮桌上:“怎么起来了?”

她低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嘶哑:“炭火熄了,有些冷,而且,我想喝点热水,就自己起来烧水了,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用陪着明宇吗?”

明淮把绢帛给她:“看看这个。”

景玉放下东西,在他面前的坐榻上坐下,打开绢帛看了看:“这是谁?”

“是你,明宇从东川临安权贵的手里得到的。”

她微微惊讶,立马去水盆边:“我长这个模样吗?”

明淮替她加了两块炭,笑着说道:“你倒不是这个模样,只是我觉得你关心的应该不是这个才对。”

她又回来坐下,拿着绢帛认认真真的看着:“不关心这个关心什么?关心是哪位权贵给明宇的吗?”

明淮反问道:“不然呢?”

她跪立起来,捧着绢帛稍稍靠近他:“你仔细看,这幅画像是有两种笔法的,这一双眉毛是一种笔法,其他地方又是一种笔法,完全是两个人画的,再说这眉间牡丹花钿,你就不觉得有些像血滴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才是小渣渣呢

明淮有些不信,细细的盯着画像看,又拿起来对着外面看了看,有些迟疑出声:“似乎是有些浅浅的印子。”

她指在上面:“你看这,这一串飞花,都有极浅的印子呢,仔细看。”

明淮放下绢帛:“我看不出来,你有话就直说。”

她又坐下去,微微抬头瞧着明淮说道:“我在郑国女帝都能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何况是她眼皮子底下的临安?哪个权贵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明宇来往?别说是我的画像了,即便是德阳和虞姜她们的画像,也没人有胆子轻易给别人。

这幅画像有两种笔法就是证据,为明宇画像的人只画出了一对眉毛就被人杀了,换了一个人画下去,什么牡丹花钿满城飞花,不过是遮盖住不小心洒落在这个上面的血迹罢了。”

明淮狐疑的又看了绢帛一眼,有些不解:“既然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真实模样,那就另外换了绢帛画就是了,哪里用得着费这些功夫。”

景玉大笑起来:“九公子,你不是不知道这种绢帛是郑国皇室才有的东西吧?”

话刚说完,景玉就意识到自己失言,瞧着明淮稍显落寞和局促的神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变了语气:“这种绢帛稀有珍贵,虽是贡给皇室,却唯有郑王和太子能用,明宇让人用这个画,就是防止被人替换,所以才费这些功夫呢,别说你常年在外领兵,就是时常待在新郑的明德,也不见得见过这个。”

她指明是郑王和太子专用,明淮倒是脸色好转了一些,把绢帛塞在她手上说道:“我不懂书画,你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只要不被揭穿你的身份就好。”

景玉拿了绢帛却又凑着来看他,问的十分小心:“你生气了?”

他不理,还想站起来,景玉直接按住他的膝盖,手肘按在他的腿上,伸着脖子细细的看着他:“你不懂这些可是我懂啊,就像你武功那么好我却是个渣渣一样,各有所长,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她最后那句话伴着软软糯糯的调子说出来,让明淮看了她许久才回神过来,轻轻慢慢的站起来:“小渣渣,你歇着我该走了。”

景玉也站起来怼他:“你才是小渣渣呢,我就说说,别当真,还有,你不在我怎么吃饭啊?要饿死我啊。”

“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好吧,管饭就成。

景玉又安心的坐下,拿着绢帛瞅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对劲。

自己是不是犯病了,怎么会去哄明淮开心呢?而且他那句小渣渣,听着怎么就怪怪的呢?

似乎有点点打情骂俏的腻歪。

景玉郁闷了,摸摸自己的额头:唔,有些烫,果然是病糊涂了。

她继续烧水,想着吃了饭就赶快去睡着,只是没一会儿,就有推杯换盏的声音传来了。

大帐离着明淮的营帐不算太远,而且里面也着实热闹,明德让人去抓了几个民女来倒酒助兴,再把其他将军叫上,倒也不显冷寂。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奉太子之命搜查营帐

明淮就坐下明悟下首,托明悟的福,因为他一直阴森森的杵在那,也没人敢过来给明淮敬酒,明淮乐得清静,自倒自饮十分惬意。

明德一直在恭维明宇,明令手底下的那些将军也是在不停的示好,唯有明悟这方的人,因着他态度冷淡,从头至尾也只是客套的说了两句,也是各自饮酒不说话。

明淮看看大帐,自己这方的人,就只有飞羽一个,还是坐在最末的,想说上话都难,所以也不曾被明宇注意。

只是酒喝到一半,明宇突然就掀了桌子,登时就让还在推杯换盏的众人噤若寒蝉。

只见他一把推开跪在边上倒酒的姑娘,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顺势把另一个也一脚踹开:“就这样的货色,也好意思安排来给孤王倒酒?滚开,别脏了孤王的衣服。”

明德赶忙说道:“太子恕罪,军中没有女奴,所以才”

明宇已经有些醉了,不等明德说完,就一手拿起桌上的酒盏摔在他身上:“女奴?孤王身份尊贵,是女奴能伺候得起的吗?你竟然蔑视太子。”

明德一身狼狈,但还是立马伏地求饶:“太子明察,臣并无蔑视之意,是臣口不择言乱了分寸,求太子恕罪。”

明宇摇摇晃晃的下来,众人都站起来了,他一脚踹翻明悟的酒桌,摇摇晃晃的就要走。

明悟忍无可忍,一手推在他肩上:“太子欺人太甚了。”

明淮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避开他们的争斗不参与,除了明悟的人,其他人也都退了几步,让出位置离得远远的。

明宇勉强站稳,昏呼呼的找了一会儿才看向明悟:“你敢对孤王动手?”

明悟也是喝多了,一时间脾气上来了,说动手就动手,拉都拉不住,结果自然是打了起来。

他们这么一闹,一场接风宴只能败兴收场了,接风宴是明德提出来的,那几个民女也是明德让人抓来的,出了事他自然得两边照顾,明淮就乐的不管事,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只是景玉睡得早,他回来的时候景玉已经快睡着了,听见声响立马钻起来,瞧清楚是他才放心的揉揉眼睛。

“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喝一晚上呢。”

他捧了两捧水简单洗洗脸,去到榻边坐下,兀自揉着眉心,也有些困倦:“明悟把明宇打了,自然就回来了。”

景玉似乎并不关心他们打起来了,裹着被子贴在床榻里侧:“一身的酒味,熏死了,你要是换衣服就动作轻点啊,别把我吵醒了。”

明淮看看她,见她背对着自己,也就把脸盆放在火盆上,倒了些水进去,一边热着一边脱了衣服,拿着帕子过去简单擦了擦,另外换了衣服也就倒下去了。

各睡一边,互不干扰。

睡到半夜,外面突然一阵吵闹,明淮酒喝多了不想动,倒是景玉被吵醒了,迷瞪着眼爬起来,瞧见外面火光晃动,跨过明淮下来,穿了鞋子披上衣服去看,才把油灯点起,就有人闯了进来。

“奉太子之命搜查营帐。”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明宇又来搞事情

明淮这才翻身起来,只是动作太猛还有些头晕,一时没来得及出来,来的人朝他见了礼,立马就注意到了正在点灯的景玉。

白衣墨发,在昏黄的灯光下就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

只是寒光一闪,长剑直指景玉咽喉,无半丝怜香惜玉之情:“你是何人?”

景玉为躲开长剑退了两步,不小心就跌在了矮桌上,一手打翻桌上的油灯,烫烫的灯油泼在她手上,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翻了的油灯烧起来,殃及桌上的绢帛。

那几人没有让开的意思,长剑也没收回,冷眼看着火苗往景玉身上蹿,她不顾长剑站起来,差点撞上去,剑尖刚刚碰到她的衣裳,持剑之人就被明淮一脚蹬在腿上,他们似乎没料到明淮会醒,一个不注意险些摔在火盆上。

他昏昏呼呼的,力气也不加控制,但身手还算是敏捷,一把将景玉拉到自己怀里,拿起衣服把她的手包住,顺势把她衣角上的火扑灭,这才朝那几个人大吼:“还不灭火?”

那几个这才行动,忙把脸盆里的水倒上去,明淮已经拉了景玉出来,外面的士兵看见里面起了火苗也忙提了水进去,明淮也不管他们,在地上抓了一把雪盖在她的手上,紧张的手都在发抖。

景玉瞧他步子不稳,微微扶住他:“我没事,就是烫了一下,用不着这么紧张的。”

他使劲摇摇头,该是有些头疼,自己揉了揉,依旧握着她的手没放。

火势不大,很快就灭了,只是那群人还在里面。

景玉不远不近的依着他小声说道:“大晚上的来搜查,估计是明宇又来搞事情,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别被他算计了。”

明淮似乎很不耐烦,看了看里面,稍稍弯下腰扶着膝盖:“不管他们。”

景玉不是很放心,往四周看了一圈,见许多人都在搜,动静很大,只怕是整个大营都被惊扰了,却意外的没听见明悟和明德的动静。

寒风一吹,明淮轻轻一抖,似乎冷到了才想起自己只穿着单衣,又拉着景玉跌跌撞撞的进去,火已经灭了,只是矮桌上的竹简和绢帛都烧了,那群人看见明淮歪歪倒倒的样子也不客气,在里面翻箱倒柜的搜,明淮也不管他们,拿了衣服胡乱的穿上,看看景玉又把自己的大裘披在她身上,自己无力的坐在榻边扶额半弯。

景玉瞧着他十分的不对劲,干脆静默的蹲在他腿边,轻轻扯着他的衣服,低垂着眉眼也不看那些人,尽量的让他们注意不到自己。

明淮不对劲,很不对劲,但只要他还坐在这,景玉想那些人就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现在紧紧待在明淮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果然,那些人把箱笼翻了一遍,找出里面的那件轻纱薄衣,看了景玉一眼,正想上前把她拉走,却被一个首领模样的人拦住,朝明淮瞧了一眼,一行人规规矩矩的朝明淮一见礼。

“九公子,得罪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能镇宅啊

他们没拉走景玉,只是拿着衣服出去,明淮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继续半弯着。

景玉心里担心,轻轻晃了晃他:“你怎么了?”

他往后一靠躺了下去:“我太困了,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困?最近也没熬夜伤神,他困什么?而且作为武将,即便再怎么困倦也不该这般无力慵懒才是啊。

景玉忙爬上去,看看自己的指甲,一下掐在他的人中,明淮痛呼一声,身体立马弹跳起来,力气突然爆发,一只手就把景玉按下去了。

“好疼。”

景玉看着那个深深的指甲印半点不亏心,而是忙问道:“如何了?有没有清醒一些?”

他缓了一会儿,依旧按着景玉:“没方才困了。”

“那你还按着我做什么?恩将仇报吗?”

明淮这才把她放开,景玉坐起来,往外面看了看,盘腿坐在床上。

“少年,你有麻烦了。”

明淮此刻还有些懵,景玉也不强求他现在能和自己商量,而是自己说道:“我方才没听见明悟和明德闹,也没见其他将军,你们离得不远,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可不会忍下去,我猜他们和你一样,早被人下了药,此刻正人事不省的睡着呢。

明宇大张旗鼓的来这么一出,看来是想给你们下马威了,但又怕被你们阻拦,这才下了药,他方才拿走了我先前穿的那件衣服,又看见我在你这里,所以你得做好准备被明宇为难了。”

他又躺了下去,摸索着握住景玉的手,迷迷糊糊的似乎要睡过去:“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怕。”

看他这副模样,景玉可愁坏了,托着下巴趴在他边上细细的看着他嘟囔:“这是被下了多少药啊,又睡过去了?”

虽说着急,但也费力把他拖上去了一些,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自己穿戴妥当,一边收拾一边等着明宇的人来。

天色大亮,也难得没在下雪,还露出了久违的太阳,阳光明晃晃的射进来,照的营帐里十分明亮,只是快到辰时了也没见人来,倒是明淮慢悠悠的爬起来了,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不知打哪弄了块肉正在烤的景玉一脸呆萌。

景玉吃了个半饱,斜眼瞧着他:“醒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愣了一会儿,扶着头一脸难受,景玉端着杯子过来:“知道自己被下药了吗?”

接过杯子,迷迷糊糊的刚喝了一口,明淮就被酸的差点吐出来,却被景玉一下捂住嘴。

“咽下去,醒酒的。”

他强迫着自己咽下去景玉才放手。

明淮眉头直皱:“你给我喝的什么?”

“醋啊,我特意去伙夫营倒得老陈醋。”

他把杯子塞给景玉,埋着头缓神:“你说我被下药了?”

景玉对着杯子吸吸鼻子:“是啊,不过我发现了你的一个大优点。”

“什么?”

她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就跟我府门口那两只大石狮子一样,往这一坐那些人就不敢对我动手了,唔少年,你能镇宅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和你跟着他过去

明淮迟钝的笑了笑,不过也听出了重点,忙看向她:“他们把你怎么了?”

景玉把手伸出去给他看:“喏其实也没怎么,就是昨晚被灯油烫了,还差点被烧了,幸好你听见声响就过来了,不然那些人就要看着我被烧了。”

明淮握住她的手,轻轻的不敢用力:“现在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啊,哎,我说正事呢,别拉着我,放开。”

明淮松开她,她正色说道:“上次飞羽给我的那件衣服被他们搜走了,我估计着明宇该来了,你快起来洗漱,想想怎么应付他。”

她自己先换做了少年打扮,再把明淮拽起来,他力气还没缓过来,就只能麻烦景玉给他穿衣裳和洗脸,好在他知道抬抬手转转身,用不着景玉啰嗦。

景玉也不和他计较这些小事情,而是帮着他理清事情的脉络:“你昨晚回来的时候还很清醒,睡下了之后才昏昏沉沉的,想必给你们下的药不是立时立刻就起作用的,不然明悟也不会有力气去打明宇了,而且我觉得明宇针对的肯定不是你,毕竟你已经被明悟明德隔绝在军权之外了,碍不着明宇什么事,但是那件衣服还有我,一定会被明宇利用,所以说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我,听没听见?”

说到最后她都紧张的拉住明淮的衣襟了,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明淮打了个哈欠,困倦的点点头。

这副模样,让景玉很是不放心啊。

只是不等她想到让明淮清醒的法子,明宇的人就来了。

“奉太子之命,传九公子到大帐商谈。”

明淮走着出去,景玉忙拉住他:“明淮,飞羽呢?快把他叫来。”

他晃晃头,迟钝了半刻才点头,有气无力的出声:“飞羽。”

飞羽该是早就等在外面的了,一听见他叫就立马进来,看见他的样子,满心担忧:“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景玉插嘴说道:“他被算计了,药力都没有消退,现在太子又传,想必不会有什么好事,你给我拿套士兵的衣服过来,我和你跟着他过去,总得帮帮他才行,可不能任由明悟明德把错事都推在他身上,还有,即便那几个人不能暴露,也需在周边护着,明宇虽说是个废物,但是阴招不少,别让他下了毒手。”

现在明淮昏呼呼拿不了主意,飞羽只能听景玉的安排,毕竟她也是个女君,听她的该是没错。

出去给景玉拿了一套衣服,等她换上,看着倒是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少年。

两人一起扶着明淮出去,那些人看看他们,也不多说,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飞羽看这架势有些紧张起来了,景玉倒是冷静,等到了大帐,那些人也没有拦她,由着飞羽和她一起扶着明淮进去。

进帐,明悟和明德也到了,只不过看着比明淮好不了多少,倒是明宇神采奕奕的坐在主座上,正得意洋洋的喝着清茶。

飞羽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却被景玉轻轻淡淡的一个眼神止住,不得不欲言又止。

第一百四十章 也真是为难明淮了

代明淮见了礼,又扶着他坐下,景玉也给明淮倒了茶,滚烫的茶水隔着杯壁都有些烫手,明淮幸好还有反应,知道看看景玉,微微坐直身子,但依旧无精打采的提不起力气。

明宇看了他们三人一圈,嘴角勾起笑意:“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昨夜太尽兴,至今酒未醒?”

明悟明德没应声,景玉自然也不会让飞羽说话,都保持着沉默。

即便都知道是他下了阴招,但谁敢去做出头鸟?那不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麻烦吗?

明宇轻敲着桌子,满满的都是得意:“也亏是你们醉酒了,不然孤王还真不知道,原来你们管着的大军,竟然这般腐败不堪。”

他语气一变,重重的拍在桌上,明悟和明德该是被惊到了一下,忙抬头看,明淮依旧懒洋洋的,就差靠在景玉身上了。

“来人。”明宇大喊一声:“把昨夜搜到的东西都倒出来。”

他一发话,边上的亲兵立刻就把装在一只大竹篮里的东西倒了出来,纱衣丝巾,玉环金钗,香囊璎珞,就连女子的小衣之类的东西都有,明淮屋里搜出来的那件衣服也赫然在列。

景玉抿抿唇:这郑军还真是够可以的哈,就这样的军队还能打胜仗,也真是为难明淮了。

飞羽也看见了那件衣服,心里懊悔的要死,暗骂自己一时疏忽竟让自家公子也被牵连了。

他看向景玉想问她法子,结果就瞧见景玉正摇头叹息,精神一凛,立马阴下脸色强调:“这只是少数士兵不尊军规,绝对不是我郑军会做的事,你可别以偏概全。”

景玉瞄了他一眼:“你们郑军什么德行,我自己知道。”

飞羽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就差炸毛了:“什么德行?你把话说清楚。”

景玉轻哼一声:“一群地痞。”

飞羽真炸毛了,要不是地方不合适,估计他立马就能一刀砍了景玉。

明淮费力的抬手推了飞羽一下,又轻轻抓住景玉晃了晃,依旧有气无力:“别拌嘴了,听话。”

嗯?这货还能听明白他们在吵架?

景玉忙假装倒茶弯下去问道:“明宇要弄你们了,你知道不?”

他点点头,都懒得说话,顺势靠在景玉身上,许是特别舒服,竟然不让开了。

飞羽瞧见,忙去拉明淮,但一看见景玉僵在那不动,立马收回手正直的站着,顺带着忽略掉景玉让他帮忙的小动作。

算了,就当治治这个嘴欠的女人,顺便给自家公子一个机会。

他不动,景玉有些不高兴了,很不客气的把明淮一推,他就歪歪倒倒的往飞羽那边去了,吓得飞羽忙接住他。

竟然敢这么粗鲁的对待自家公子,飞羽有些冒火,但耐不住景玉故意装瞎,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

不过幸好明宇正在朝明悟和明德发难,没空理会他们,也就没人注意他们的小动作。

“明悟,你给孤王解释一下,从你营帐里搜查出来的玉环金钗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是她的头颅

连名带姓的质问,看着这位太子爷是来真的了。

他首先对明悟发难也不稀奇,毕竟昨晚明悟打了他,而且明悟现在又总揽军权,对明宇来说可是个威胁。

只是这样的问题并不难,毕竟明悟也是已经成亲的人了,托辞说那些东西是妻子的饰物也就遮掩过去了,但奈何他现在药效未退,连自己是谁在干嘛都不清楚,更别提想的起来这一茬了。

他不说话,正中明宇下怀,开口说道:“你不说话,孤王就当你认罪了,来人,明悟身为大将,却作风不检,即日起不可掌兵,闭营思过,待孤王回到新郑亲自禀报王上之后,再行处置。”

几句话就把明悟费尽心思从明淮手里挖走的兵权弄掉了,飞羽又为自家公子担心了。

景玉小声说道:“待会儿问起那件衣服,你就说是我的,别狡辩,然后自请出去弄掉我,拿点证据来糊弄明宇,明宇胆小,他不敢检查的。”

飞羽诧异的看着她:“那万一明宇揪着我家公子不放呢?”

景玉给了他一记白眼:“他收拾你家公子图什么?他就是想立威,我们配合着就成了,给足了他面子,他肯定不会再来作妖,相信我。”

飞羽不干:“那也太怂了,让他以为我们好欺负呢,岂不是丢了我家公子的面子?”

景玉再次送他一记大白眼:“用最简单的方法保住最大的利益,这笔买卖你不会算吗?再说了,面子才值几个钱,现在和明宇对着干,有你家公子的苦头吃呢。”

飞羽不说话了,但瞧着明宇用同样的方法把明德也闭营思过之后,这才觉得应该相信景玉一次才行。

果然,明宇回头就瞄上了明淮:“老九,从你箱笼里搜出来的这件衣服,你作何解释?”

飞羽忙跪下说道:“太子息怒,这件衣服,原是伺候公子的一个女奴伺候时穿的,公子本想丢掉,但是又担心被人拾去平白扰乱了军心,所以就留着了,只等找机会在处置了,但是又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这才留在了箱笼里忘记了。”

明宇继续问道:“孤王听说那个女奴现在还在老九的营帐里?去,把她带来。”

飞羽一顿,做出为难的模样后还是应声出去了。

景玉代他扶着明淮,明宇从她身上扫了一下,也没细看,转头继续敲打明悟和明德。

没一会儿,飞羽捧着个盘子进来,盖着的衣服上血淋淋的,很是渗人。

明宇瞧见血淋淋的衣服就微微变了脸色:“这是什么东西?”

飞羽跪下说道;“禀太子,那个女奴昨晚被查之后害怕,今早求了公子保她,但是公子酒醉未醒没应,她害怕就自刎了,这是她的头颅,请太子验看,饶恕公子吧。”

说完还把盘子往前一送,做的跟真的一样,其实他自己手心也在发抖,生怕明宇当真来验看。

明宇哪里敢看,大骂道:“这样的脏东西还敢让孤王看,还不丢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今天不骗你

飞羽松了口气:“是。”

他又端着盘子出去,明宇看了明淮一眼,竟然什么都没说,只是愤愤的继续去敲打明悟明德。

等他终于立威满意了,这才让他们都退下。

明淮有些半醒了,倚在景玉身上,半拖着步子出来,飞羽就在外面,看见他们就忙过去扶住,一起带着明淮往营帐去。

进了帐,让他睡下,景玉也坐在榻边打哈欠:“困死我了,咦,对了,飞羽,你那盘子里装的是什么?”

飞羽仔细的给明淮盖上被子:“一个萝卜,随便找了一件带血的衣服泼了水端进去的,我总不能真的去割颗脑袋吧。”

景玉笑起来:“得亏你机灵呢,不然还真就露馅了,不过都这样说了,那我以后还就真得不能再用华锦的身份出现了呢。”

飞羽让到一边:“那是你的事,你别连累到我家公子就成。”

景玉呛了他一下,下巴一指:“出去。”

“做什么?”

景玉拍拍明淮的枕头:“我要睡一会儿,难不成你还要看着?”

他恼了一下,气呼呼的出去,景玉还真就脱了鞋躺上去,不远不近的离着明淮,闭上眼舒舒服服的睡觉。

只是等她一觉醒来,就看见身上压了只胳膊,脑袋下面也垫了一只胳膊,浅浅的呼吸声吹得她头皮痒痒。

她不敢转过去,微微一缩想离远点,却被明淮抱住。

“去哪?”

她身子一僵,脸也红了,瓮声瓮气的哼哼:“唔那个,我醒了,就想起来活动活动。”

明淮似乎懒懒的打了个哈欠,又靠近了一些,隔着头发景玉都能感觉到他吹在自己后颈上的气息,酥酥痒痒的很是不舒服。

“外面冷,就这样睡着吧,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景玉盯着他的手嘟囔:“说话可以,你先放手行不行?”

他没放,反而说起话来:“我似乎听见明悟明德被闭营思过了?”

“嗯。”

“我没事?”

景玉不乐意了:“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虽说我在这里只能靠着你这棵大树,但是帮你一把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办得到的,而且明宇又不是针对你的,那就更好对付了,再说不是还有飞羽吗。”

明淮笑了笑,手臂加了些力气抱住她:“小鸾,谢谢你。”

景玉打了个寒颤:“嘶~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是不安啊,我们能否起来说话?”

明淮故意轻轻蹭她:“为何?”

“因为我记得某人提醒过我,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去桌边坐着说比较靠谱。”

明淮笑起来,撑着手肘起来瞧着她:“今天不骗你,我发誓。”

景玉趁机往外挪了挪,离他稍稍远了一些才问道:“我问你,明宇是不是不想和东川开战了?”

他点点头笑看着她:“是,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够清楚吗?”她也坐起来:“明宇不是打仗的材料,他要是还想和东川打,就不会找明悟和明德的麻烦,但他昨天才来今天就对明悟明德下手,显然就是想讨好一下女帝了,并借此与东川和解,我说的对不对?”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总的有个伺候我的亲兵

明淮用一个指尖绕起她的头发,话里带笑:“说得对,很聪明,继续说。”

景玉瞄瞄他的手提醒:“当心你的爪子。”

他的手一顿,继续大胆的绕,还拈起来在自己的脸上轻扫,满是挑衅的看着她:“嗯哼?”

景玉抿抿唇,算了,忍了,继续说正事:“但我不想和解,明明是我设计重创郑军的,现在我不见了,明宇再去和解,那功劳就成德阳的了,我不是就为她人做嫁衣,反倒帮了德阳一把吗?”

明淮松开她的头发也盘腿坐着:“那你可有主意了?”

她立马讨好的靠近了一些:“自然是有,不过还需九公子助我一臂之力。”

明淮垂眸看着她:“先说来听听。”

她“嘿嘿嘿”的笑了几声,看起来十分奸猾:“我估计着柏庄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德阳又一心取胜,所以他们一定会来攻打郑军的,即便他们不来,我也能让他们来,不过需要那么一两日的时间,这就需要九公子帮帮忙,拖住明宇,让他不要那么快就示好。”

明淮没立刻应声,垂眸似在细想,景玉就耐心的等着他。

过了半刻他才点头:“这个好说,不过我是有条件的。”

“条件随便开。”说完又觉得不合适,赶忙加了一句:“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闭眼点头:“好说好说,我这个人省事,心也善,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他这么一说,景玉就有点小慌张了,警惕的看着他,心想着他要是敢狮子大开口,那她宁可把这份功劳送给德阳也不能继续求他了。

明淮轻轻的瞧了她一眼笑道:“华锦没了,那总得有个伺候我的亲兵,飞羽一个大男人粗手粗脚的不合适,我看就你吧,也不用另外安排住的地方了,不是很方便,就还是与我住一块吧。”

她有些不是很乐意:“我现在可是女扮男装,你就不怕影响自己的名声?”

他慵懒的靠在被子上:“名声这东西,我一向不是很在意的,而且,让你出去住,我也不是很放心,你别忘了,明悟和明德可是认得你的。”

“你”景玉自知理亏,气呼呼的坐着不说话。

他又坐起来和她好声商量:“帮你拖住明宇不是难事,不过你也帮我一个忙如何?”

“什么?”

“我要与东川和解。”

景玉摇头拒绝:“我说了我不可能与郑国和解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明淮笑起来:“我的意思是,等郑军吃亏吃大了,我们再和解,我先帮你坑德阳,你再帮我把和解的功劳从明宇手上抢过来。”

她盯着明淮半响才说道:“你心里的弯弯绕绕这么多,我真是害怕,行,这事好说,不过我可不会伺候你穿衣吃饭什么的,不然和解免谈。”

有了筹码景玉的底气就足了,大胆的和他讲条件。

明淮也好说话,一直点头:“可以,除了穿衣吃饭不用你伺候,我似乎也没什么能麻烦你的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太子爷的脾气也就三分热度

条件谈好,这笔交易就成了。

景玉跑下床榻去拿笔墨,明淮就瞧着她。

若不是自己马上就要回新郑,急需一身军功保驾护航,哪会犯得着和她谈条件?只是这个丫头也太好说话了一些,让人不是很放心。

景玉拿着一块手帕过来,上面写了几行小字,都是交代她自己在安州的人该如何行动的话。

她也不介意让他看见,直接递了过去:“帮个忙送出去呗。”

明淮也爽快,叫了飞羽进来,交代他去送信,又收拾妥当的去找明宇。

天色已黑,又落了大雪,明宇收拾了明悟和明德之后心情不错,明淮通禀进去时,他正在营帐里喝着美酒,瞧见明淮也不把酒盏放下,歪歪的靠在椅子上有些半醉。

“明淮?你来做什么?”

明淮见礼说道:“禀太子,刺客已经审问清楚,特来禀明。”

明宇立马直起来:“快说,是谁派来的。”

看他着急,明淮也不废话,却故意装出谨慎的模样:“还请太子屏退左右为好,因为此事,关系东川执政女君景玉的婚事。”

明宇一听,浑身一个激灵,酒气也醒了大半,忙把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自己的心腹,这才暗示明淮赶紧说。

明淮不紧不慢的说道:“王后私下派人到东川为太子求娶景玉的事被德阳公主得知,她生怕太子与景玉联手,所以想要搅和,但因她无法在安州对景玉动手,所以才派人暗杀太子。”

明宇脸色微变,他本是不信明淮的,但他说的王后私下派人到东川求娶景玉一事却不被外人所知,故此现在被明淮讲出来,明宇也不及细想其中的错漏,而是立时将怒火牵连到了德阳的身上。

“当真是放肆。”他拍桌而起,顺手摔了酒盏:“一个小小的公主,竟然敢对孤王动手,真是目中无人,这般傲慢无礼,孤王如何能放下身段再去和解?”

明淮静默着不说话,等着明宇自己拿主意,好避开自己利用他的嫌疑。

果然,明宇大骂了几句之后就下令了:“明淮听令,孤王给你两万兵马,务必给东川长点教训。”

两万兵马就给人家东川长教训?

明淮什么话都不想说了,爽快的应了军令,拿了军令牌出来,交给裨将去点兵,自己则回了营帐。

看他那么快就回来,景玉还是很惊讶的。

“你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他取下长剑慢慢擦拭打磨,唇角带笑:“自然是成了,几句话就把明宇和解的心思破了,厉不厉害?”

景玉立马凑过来:“他让你去打东川?”

“嗯,明早就走,毕竟这位太子爷的脾气也就三分热度,不快些走,我担心他反悔。”

景玉咂咂嘴:“其实我万分好奇,就明宇这个智商,是怎么在太子之位上呆了那么多年的,怎么我要坐稳女君的位置就那么艰难。”

他沾了些酒继续擦,语气轻松:“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坐上那个位置之前,大家都宁愿让一个废物先坐着,他在那个位置越长,那些人准备的时间也就越多,而你呢,一开始就把自己推上了风口浪尖,又展现出对帝位的势在必得,自然是人人打压的对象,不艰难是不可能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明宇疯了我可没疯

景玉恍然大悟,但面上还是不屑一顾:“我要不争,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明淮没接她的话,擦试好了长剑才问道:“你可要和我一同出征?”

“作甚,给你抱剑?”

他把长剑入鞘:“观摩一下我是怎么让你们东川吃大亏的,也好多多了解一下我,日后算计我也多些把握不是?”

景玉纠结了一下:“行,跟着你去,不过我再三重申,我不会功夫,你得护着我的小命。”

他含笑点头:“好说,好说。”

都安排好,第二日一大早,趁着明宇怒气未消,明淮就带着大军顶着飞雪出发了,生怕走晚了让明宇明白过来。

有明淮的特殊照顾,景玉很是荣幸的得到了一匹小母马节省脚力,屁颠屁颠的跟在明淮身边,不拿弓不拿剑,反倒是背了一大袋干粮,应了明淮的强制要求,她一身骚气的大红色底衫在黑压压的军队里格外的醒目,就差身上插个小旗子把她是亲兵这事公之于众了。

郑军大营离着安州城不远,走上半个时辰就到了,只是半道上他让飞羽带着一万人先留下,自己带了一万人先走,到了安州城下,他也没急吼吼的攻城,而是先让那一万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城外,自己则带着几个裨将在不远处的小坡上停住,坐在马背上静静的看着安州城。

大雪纷飞一整天,安州城楼上的布防都增加了许多倍了他也不动,跟在边上的景玉碍于那几个裨将都在也不好开口问,揣着满腹狐疑一整天。

到了夜里,夜幕降下,城楼上火把燃起,如同一条巨大的火龙,警惕着藏匿于夜色里的敌人,那几个裨将慢慢离开,山坡上就剩下一百多个士兵跟着他们俩了,景玉这才问出来:

“打仗我不懂,求解。”

明淮拿着马鞭指指城楼:“两万人攻城,明宇疯了我可没疯,再说,你那封信即便送到了,不是还得给你的人说服柏庄和德阳出战的时间吗?我们里应外合一下还是可以的。”

她还是不解:“那剩下的那一万人呢?”

他用下巴一指:“喏,这不是来了吗?”

景玉一看,夜色里只听见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弓箭甲胄相撞的声音振聋发聩,时不时响起的马嘶和夜色里看不清的身影,让人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在聚集过来。

城楼上的士兵显然不安起来,鼓声号声接连响起,紧张和焦躁在安州城内蔓延开来。

明淮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和景玉笑道:“五百人一队,一队接着一队的进来,借着夜色的掩护,足以乱了安州城的军心,如何?”

景玉受教一般点点头:“厉害厉害,不过这办法也就晚上能用,天一亮你就原形毕露了。”

明淮笑起来:“天亮?笑话,我怎么会等到天亮?攻城的时候人太多也施展不开,一千人一队轮流上,二十多队也足够在天亮前拖垮守城的了,只要柏庄刚开城门出来,我就能败了他,我们时间不多,要节约一些。”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无事就好

景玉瞧着他突然笑起来:“你现在特别像一个人。”

明淮转过来问道:“谁?”

“我父亲,他在对付敌人的时候,也是这般淡定从容,似乎能将所有的一切掌握在手中,让人很安心。”

她谈起韩润文的时候,双眸明亮如星满是骄傲,丝毫不掩饰对自己父亲的崇拜。

明淮笑了笑,却抬头在她后脑勺轻轻一拍:“本公子才十八岁,养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干女儿都不行。”

缅怀父亲的时候被打断,景玉很是恼怒,朝着他嚷嚷:“瞎想什么呢?”

他拿着马鞭来挑景玉的下巴,半丝将军该有的稳重样都没有,举止轻浮无力到了极致,话中带笑的说道:“我要动手了。”

景玉一手打开马鞭,有些不乐意搭理他。

明淮也不介意,转身就敛了笑意,微微示意,简单不过的动作,郑军就开始了第一轮的攻城,霎时间,夜色里箭矢破空袭来,喊杀声骤起,城楼之上火光慌乱的晃动着,注定今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借着夜色,他们往前了一些,好就近注意着守城的士兵。

景玉坐在马上,正细细的看着,前面的明淮突然转了过来,用力一蹬马镫朝她过来,景玉正不明所以,左胳膊上就是一阵刺痛,她一声痛呼掉下马背,重重摔在地上。

几乎同时,明淮一手拔出几支羽箭丢了出去,守卫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立马回头往他掷箭的地方跑去,立刻就传来了打杀声。

明淮跑来抱起景玉,立马让士兵点起火把,本来一片黑暗的山头冒出些许的光亮,明淮一把撕开她的衣服,就着火光盯着伤口看,血色没有发黑,但他还是不放心,用力给她挤了。

景玉没有昏过去,反倒痛的大叫起来:“你轻点。”

差不多了,他忙给她包扎好,一处小伤却让他额前起了些许细汗、

景玉轻轻捂着自己的伤口说道:“这是小伤,不碍事的。”

明淮似是松了口气:“无事就好,就怕箭头有毒。”

说完,他把火把扔进雪地里,但还是迟了一步,箭雨已经往这边射来,即便是夜色里也能感觉到它的密密麻麻。

周围的士兵立刻支起盾牌,明淮抱起景玉往后,到了羽箭射程之外才把她放下,原本与他待在山头的士兵也尽数撤了下来。

位置暴露了!

景玉心里泛起愧疚:“对不起,我”

明淮微微抬手止住她,虽然眉头紧皱却依旧语气温和:“你无事就好。”

景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没一会儿,就有人拎着血淋淋的长剑过来,那是明淮的人之一,却穿着最普通的士兵的衣服,朝他一见礼说道:“禀将军,是那日的刺客。”

景玉心里一惊,没想到德阳的人现在还在追杀她。

明淮也是拳头骤然一紧,往城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森然乍现:“大军攻城。”

景玉慌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阻拦:“不可。”

明淮这次没有松口,继续吩咐:“还不去传令?”

第一百四十七章 韩鸾也就脑子有几分用处

有跟随的士兵下去传令,景玉更加着急,拽着他说道:“即便德阳伤我,你也不能这般操之过急。”

明淮把她推开:“我自有分寸,你在这待着不许动。”

他上马离去,当真有士兵拦住景玉,守着她待在原地。

有他的军令,又有他亲临战场,郑军异常勇猛,如同他就是一个战场神明,只要他在,郑军的怯弱和对死亡的恐惧就会烟消云散。

不过两个时辰,东川城就有些守不住了,天色微微泛起了亮光,隐约可见高大的城墙之上血迹斑斑,城墙之下满是死尸。

郑军损失惨重,东川亦是死伤无数。

安州城内的府衙,德阳不顾身孕,当着满堂将军的面给了柏庄一耳光,打的清脆响亮。

“安州城有二十万兵马,说你守不住了?”

她猝不及防的动手,惊了一堂军汉,府衙之内霎时安静。

安碧也被她吓着了,瞧柏庄一脸震惊的杵着不动,慌忙说道:“公主怎么能动手呢?”

德阳已经急糊涂了,大声嚷嚷道:“阿姊在的时候安州城十万人马就无人敢来觊觎,本公主让你有二十万人马可以调动,你说你守不住了?郑军就在城外,你要是个男人你就出去打啊,龟缩在城里只会让我看不起你。”

柏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唇微微颤抖:“女君善筹谋,臣自知不如。”

陈威他们冷眼看着,瞧着气氛冷下来又淡淡的开口:“柏将军不必妄自菲薄,女君之才就连女帝都夸赞不已,岂是常人能及的?柏将军也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这话戳到了德阳的痛处,直接开口怒骂:“韩鸾也就脑子有几分用处,若不是她还能镇住你们,母后才不会让她活着呢。”

安碧吓得赶忙来捂住她的嘴:“公主莫乱说话啊。”

德阳哪里听得进去,拉下她的手似一个疯婆子般朝着柏庄哭骂:“是你们让我来安州的,要是安州丢了,我还怎么去争?我不管,我要守住安州,你要是守不住,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

她此刻还在任性,甚至用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起来,陈威等人冷眼旁观,也不再说话掺和了。

柏庄眼神灰暗下来,眼中炙热的爱意也因她的这一番哭闹冷了下来,对她的哭闹漠然而视,颇有些怆然的说道:“果真会如此,既如此,就别把她生下来,免得受人白眼。”

安碧又忙来劝他:“柏将军,公主绝无恶意啊,她只是任性惯了,此刻公主和孩子的希望都压在了将军身上,将军可不能与公主置气啊。”

柏庄也不再看德阳,只是交代道:“烦请姑姑去备药,不管今日生死与否,我都不想再要这个孩子了。”

他这话又刺激到了德阳,本已经按捺下去的一些怒气又冒了上来:“柏庄,你什么意思?”

柏庄也怒了:“这个孩子不清不楚,我不想要了,怎么了?”

德阳被他吓得花容失色,柏庄却不似往常那番过来对她温言细语的安慰,反倒是领着人出去,陈威等人自然也跟着出去,德阳还不知错在哪里,在大堂就哭闹起来,反倒是安碧失了所有力气勉强撑着矮桌站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是石灰,沾不得水

“毁了,都毁了。”

她悠悠叹息,德阳却不懂什么意思,依旧只顾哭闹。

没一会儿就有侍卫跑进来:“公主,柏将军带兵出城迎敌。”

德阳立马止住哭声转怒为喜:“哈?有希望了,有希望了,只要守住安州城,我就能像韩鸾那样,一步步把控大权了。”

安碧几番欲言又止,摇头叹息的出去交代婢女:“这个孩子留着也没用了,备药去吧。”

她在这里平静的安排,城外却已经打成了一片,两军在拂晓交战,伴着飞雪厮杀。

景玉寻了一处高地紧张的盯着混乱的战场,明淮已经和柏庄交手了,两人不分上下,却都带有怒气,出招都带有浓烈的杀意。

在安州长大,战场于景玉而言并不陌生,只是韩润文教了她许多东西,却唯独不让她习武通兵法,而是一心想把她养成一个公主该有的端庄模样,结果却弄得景玉身边高手如云,她自己在武功方面却是个十足的渣渣,此刻看得见明淮,却没胆子和本事冲下去拖一下他的后腿。

只是正看得入迷,身后就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得其他士兵也都纷纷回头。

黑压压的大军赶来,明宇一马当先,身着盔甲,很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气势。

他立在远处高坡之上看着混乱的战场,目光扫过每一个地方,等寻到了明淮所在,突然一笑,手指微微一动,他身边就有几个人冲出去朝明淮驾马跑去。

景玉预感不好,推开挡着他的士兵也跑了下去,顾不得厮杀的将士,一头扎进了人群之中,她身边的两个普通士兵也立马跟了下去,却手起刀落护的她一路平安无阻。

她的一身红衣无比显眼,同样混在普通士兵里的容湛等人也看见了,急忙往她身边聚拢,

只是此刻,景玉哪里顾得上其他,一路奔跑,她都紧盯着明淮,余光追随着朝他而去的那几个人。

近了,差不多够近了,她突然捡起一把染血的长戟,重重刺进战马后腿,战马吃痛,撅蹄长嘶,往明淮的方向狂奔而去,景玉拿着长戟顿住,紧盯着发狂的马儿不敢分神。

她身后,一个东川士兵挥刀砍来,她也无暇顾及。

大刀砍在她身上前一刻,容湛甩脱手中长剑将那人钉在地上,不及松懈就立马挤了过来。

“公子。”

他们朝景玉而来,景玉却继续往明淮那方跑去。

那匹发狂的马让朝明淮而去的几人动作稍慢,足够景玉跑过去了。

那方,明淮已将柏庄刺了个通透,柏庄掐着他的胳膊,血水从嘴里流出,眼中不甘,死时却是一脸解脱。

他堪堪倒地,明淮不及缓过力气,就见人朝自己驾马跑来,他也是打累了,一时愣住,见是郑军的衣服就没防备,正细看着,那几人就掏出两袋东西朝他丢来,白茫茫一片灰尘,眼睛迷住,他下意识的遮掩半避,却被人狠狠撞在了身上,一下摔在了地上,正要出手就被一个小小的怀抱抱住脑袋,几乎同时,冰凉刺骨的水泼了下来。

她打了个寒颤,气喘吁吁的挤出几个字:“别动,是石灰,沾不得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就凭他因我受伤

她全身湿透,冰凉的水滴在明淮手上,激的他一下子清醒过来,心里一软,握住她的手把她拢进怀里。

“跟着我。”

他一手拿剑,一手紧紧握着她的手站起来,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仍旧将她护在身后,他现在目不能视,暗算他的人也寻到了机会,立马拔剑杀来,只是他的警觉着实敏锐,虽然动作稍稍迟钝,却仍旧在手起刀落的砍杀敌人,将景玉护的一丝不伤。

混做普通士兵的那九个人尽数围了过来,将他们护在正中,助他将那几个人尽数砍杀,带着他们一路杀出去。

立在高山之上的明宇长弓拉满,对准了人群之中的明淮。

这个多年未见的九弟屡立军功,让对他的身世晦若莫深的郑王都赞不绝口,而且还三言两语就让自己下令出兵,心思深沉不可不防,这是个威胁,绝不能留着。

他沉下心思,专注的盯着前方。

明淮正拉着景玉一路往混战之外跑,堪堪到了山坡之下,却突然心里一紧,脊背发寒,他猛地转身,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那股极度不安的直觉,让他下意识把景玉拉进怀里抱住。

景玉吓了一跳:“明淮。”

‘噗~’一声,温温的腥热溅在脸上,他一声闷哼,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

景玉扶不住他,两人都跪在了地上,护着他们的侍卫立马围过来。

“公子。”

他的右胸贯穿了一支利箭,几近他的要害,手中力气一松,他靠在景玉身上,似乎难以再聚起力气。

“明淮,明淮。”

景玉慌张的大喊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浑身冰凉如坠寒窟。

容湛等人挤过来,未及说话她就吩咐:“带他进城,快。”

明淮的人自然不会让他被带走,立刻拔剑直指景玉。

“放下公子。”

容湛等人也立马剑指他们:“把剑放下。”

飞羽杀了过来,看见被景玉抱在怀里一动不动的明淮,瞬间白了脸冲过来。

“公子,公子。”

景玉清楚现在只有飞羽能做主了,一把拉住他,因为紧张,用力极大。

“暗箭伤人,明宇的嫌疑最大,他要置明淮于死地,即便你们带他回去了也难保不会有失,让我带他去安州城,我的人能救他的。”

飞羽对她有防备,和其他人一样警惕的看着她:“我们凭什么信你不会害了公子?”

“就凭他因我受伤,而我不会忘恩负义。”

飞羽依旧顾虑:“那你怎么在安州城保证我家公子安全?”

他婆婆妈妈的不松口,景玉也急了,她大喊起来:“就凭我是东川执政女君,就凭安州由我说了算。”

飞羽被她的气势镇住,身子微微一怔,慢慢松开明淮,容湛等人立马过来把明淮扶起带走,另外九人担心,立马跟了上去。

景玉没有立刻就走,而是交代飞羽:“你家公子力战柏庄将其杀之,却遭人暗箭失踪,你只需这样禀告郑王即可,其余的事,一概不管,可记住了?”

飞羽不解:“那功劳岂不是都让太子占了?”

地一百五十章 本君容不下绊脚石

她看向明宇所在的方向,犀利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山坡的阻挡一般:“功劳?功劳都是用命换的,他还不配。”

她追着容湛等人离去,飞羽虽不清楚他的意思,却也明白了几分,立刻传令击鼓收兵。

明宇想要白捡便宜,飞羽就让他没机会下令出兵。

战鼓响起,还在厮杀的郑军呼啦啦的撤退,只留下一地的死尸,徒留明宇带着人等在高山之上,冲也不是,撤也不是。

城内府衙里的德阳听见声音,急晃晃的跑出来,安碧也跟着出来,却看见一身血迹,浑身湿透未干的景玉。

“阿阿姊?”

看见景玉,她着实心惊了一把,再一看她身后的十几位将军,更是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若不是安碧在身后挡着,只怕退的更远。

安碧倒是不怕景玉,反倒十分有底气的问道:“女君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真是神龙见首”

“啪”

她还没说完,就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身子一歪差点跌在地上。

景玉已经到了她的面前,目色冷峻的看着她:“区区奴婢,那轮得到你放肆,敢于本君这般说话?”

安碧虽然只是一个仆妇,但也是女帝的心腹,不管在临安还是安州,亲贵大臣都会给她几分面子,即便是景玉,也不敢对她有半分脸色拿捏。

但是今日,她却敢抽她一耳光了。

德阳吓白了脸:“阿姊。”

景玉扫过她,抬眼就看向屋里桌上那碗汤药,不知为何,心里深深厌恶起来,却也强压着心火:“柏将军战死,节哀。”

德阳刷白了脸,腿一软险些跌到地上:“什么?”

看她的反应,景玉话到嘴边又止住,走着进去坐下,静等着德阳慢慢缓过神。

她们对柏庄存心利用,景玉猜想德阳能为他怀一个孩子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让柏庄听话,但此刻看她这般反应,还真就有些不忍心说出什么寒心的话来。

安碧脸色阴翳的扶着德阳,景玉瞧见她就心烦,吩咐道:“先送公主回去,本君有话要与安碧说。”

婢女忙扶起德阳出去,只留安碧在屋里,她站起来,直视着景玉,没有一丝敬重。

景玉端起那碗汤药说道:“德阳才十四岁,现在有孕本就亏损身子,若再是落胎,无异再伤根本,安碧,你到底要利用她到何时?”

‘嘭’一声,她将药碗摔在安碧脚前,溅湿了她的裙角。

安碧不退不惊,大胆的回应:“老奴怎么敢利用公主?女君所言可有证据?”

“证据?你教唆德阳勾引柏庄,让她用孩子里利用定国公府,现在柏庄一死,定国公府无用就要落胎,此情此景,与当初女帝利用我父亲何其相似?”

安碧呵斥道:“大胆,女君岂敢诽谤女帝?”

景玉微微一指,边上的将领立刻将安碧按住,安碧一惊,却也挣扎不动两个大男人。

“诽谤?呵,这些事我可是编都编不出来,事实罢了,以前在临安我还真不能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别忘了,现在是在安州,你不收敛却更加胆大妄为,女帝心腹又如何?终究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本君容不下绊脚石,教唆公主,刺杀女君,插手军务,安碧,平日里我能容你,但今日,你撞在了我的气头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杀安碧

安碧叫嚷起来:“女君这般放肆,眼里哪还有女帝?”

景玉站起来:“本君敬重的是女帝,不是你这个奴才,说来不过条狗,难不成女帝还能因为一条狗对本君不满了?杀了。”

那些将军早就看不惯安碧在安州城指手画脚的嚣张样了,而且她在女帝面前阴过景玉多少次都不知道,这样的祸害留着只会找麻烦,早杀早干净。

都是习武之人,手劲又大,刀子都懒得拔出来,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就捏断了她的骨头,她一断气就丢在了地上。

“女君,现在该如何?”

身上还都是湿衣服,景玉有些冷,吸吸鼻子才说道:“不着急,我会上书女帝讲明此事的,只是现在,德阳深受打击,我也身子不适,许多将士也都受伤,交代伙夫营,多寻些鸽子来熬汤吧,我看安州城里的鸽子也不少。”

这些人何等精明,立马懂了她的意思,齐齐抱拳:“是。”

女帝安插下来的细作可不是那么好找到的,况且景玉也没那个心思现在去和女帝较劲,刚杀了安碧,现在又对细作下手,这不是存心激怒女帝吗?她还不打算如此。

而且明淮现在还在住处治伤呢,她急急忙忙来府衙,就是为了处置掉安碧,毕竟她手里有女帝安排的人,难保他们不会寻到自己存心要杀柏庄的蛛丝马迹,一旦安碧把柏庄之死的罪名安在自己头上,再在德阳面前教唆几句,那自己和定国公府只会更加势同水火。

现在安碧一死,德阳又是那副模样,以她的心思可不会去细想其中曲折,而且为了不得罪定国公府,还会对此事守口如瓶,毕竟柏庄会仓促应战,可少不了德阳的一番哭闹。

景玉看了眼地上的碎片,心思稍稍安定。

女帝疼爱德阳,舍不得她吃一点点苦头,自己摔了药碗,责骂了安碧,女帝的眼线定会将这一切都传回临安,在女帝那里,自己也得了个好印象,而且,也卖了定国公府一个人情,最少在明面上保住了他们家的血脉。

她将一切思虑清楚,细细的把这些事想过,确定没什么错漏了,才立马赶回住处。

住处有容湛等人照看着,已经找了军中最好的大夫过来,正在屋里治伤,景玉极快的换了干净衣裳,立刻就赶了过去。

明淮的那九个侍卫就守在屋外,容湛也带了几个人守在屋外,见她过来,都忙见礼。

“女君。”

她走到门口问道:“如何了?”

“还在里面,该是无事的。”

她似乎想进去,手已经搭在门上了又缩回来,转过来看着那九个人说道:“你们不必都守在这里,飞羽现在独自在郑军大营,许多事都不会方便,你们回去两个人帮一帮他,别让明宇把脏水都泼在了你家公子身上。”

他们稍稍犹豫,都只是抱拳没说话。

景玉也不多说,而是往自己的屋子去,容湛跟着过去,等绕过转角了才问道:“女君为何这般帮着明淮?若只是因为救命之恩,似乎并不值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德阳公主小产了

她心中微微一虚,却面色如常的辩解:“因为我知道军功不好挣,而且,他对我坦诚。”

容湛细细一想,也不再多问,等到了卧房,她提笔写了起来,写好之后交给容湛:“你去办三件事,一,差人把这个送给郑王,二,将这个送回临安交给女帝,三,请卫夫子替我寻一个女子,线索也已经写在这个里面了。”

容湛把三个竹筒都接过来,应声出去,立刻就让人把消息送了出去。

景玉又立即起身去了明淮在的院子,到的时候,正巧军医也出来了,守在外面的人立刻都围了过去。

“我家公子如何了?”

军医朝他们示意莫慌,先下来朝景玉见了礼才说道:“公子未伤及要害,女君不必忧心,箭已经拔出来了,只需细细调养即可,至于眼睛上的石灰,也已经用香油擦过了,不影响看东西。”

景玉放心了:“好,细细照料着,不可有失,还有,若有问起伤者是谁?”

军医忙说道:“伤者是女君的侍卫。”

景玉满意的点头:“行了,下去吧。”

军医退下,她开门进去,屋里还有小药童在收拾,刺鼻的血腥味和丢在一旁的断箭让人浑身不舒服。

她掀开帘子进去,明淮躺在床上,身上绑着纱布,微微渗出些血迹,脸色微微泛白,露在被子外面的身子,布着七八道深浅不一的疤痕。

想起他遇上危险时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动作,景玉心口微微一疼,想上前又止住步子,站在原地没动。

那几个侍卫进来,看见明淮才都松了口气,七手八脚的过去给他盖上被子。

景玉看他们倒还细致,稍稍站了一会儿也就出去了,到了外面,未及清爽的长吁一口气,就有婢女急晃晃的跑来。

“女君,德阳公主小产了。”

似乎一天之内经历的事情太多,景玉有些稍稍麻木,怔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我去看看。”

德阳小产在她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景玉还在想是不是当真伤心过度了,不由得对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有些愧疚。

只是到了府衙,由婢女领着刚进了屋,景玉稍稍一吸鼻子就闻到了一股被血腥气掩盖下去的药味,细细一想,竟然与她摔了的那碗药味道相近。

她心里微微一惊,在屋里稍稍扫了一眼,果然看见墙角几案上的花瓶后面放着一只还没有收走的药碗。

婢女过来挡住她,微微弯腰说道:“女君,请。”

景玉往帘帐后走去,婢女挑起帘帐让她进去,里面的血腥气更重,大夫跪在床榻边,与德阳还隔着厚厚的床帐,婢女们都候在一旁。

景玉掀开床帐微微一看,见德阳脸色微微泛白的躺着,似乎睡着了一般,也就放下床帐出来了。

“公主体弱,你们好生照料着就是,定国公府一日之内断了香火,这事本君会代公主说明,女帝那边本君也会交代,你们只管照顾好公主即可。”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的本意是帮你的

她与德阳自小就不养在一块,算来也才认识五年,本就关系淡薄,即便德阳小产,景玉对她也说不上什么关心,只是表面安排还是要有的,而且,与其让德阳把小产的罪名怪在自己头上,还不如趁着她没醒就自己先向女帝和定国公府交代呢,也好先发制人。

她看了一眼就走,到了门口却又折了回去,倒把那些婢女惊了一下,景玉也不管她们,有心的往墙角看了一眼,药碗已经不见了,她心里也有了些许分寸,什么都不说的又走了,回去就立刻给女帝和定国公府传信,让人加急送回临安。

从安州到临安,快马加鞭要小半个月,这些日子,景玉每天都会去府衙看德阳一眼,也不多待,随便坐坐就回自己的住处待着,明淮也醒了,只是身子虚弱,本来就不胖的人又瘦了一些。

景玉打德阳那里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他在喝药,也就顺便进去小坐,随手拿起他放在枕边的竹简翻了翻,见里面的内容十分眼熟,不由得问道:“这个是你从哪拿的?”

他喝了药正在擦嘴,听她问也就说道:“西苑那边的书房,我终日养伤无聊,就让他们给我找些书来,却不想都是些兵书。”

她笑了笑:“西苑原本是我父亲住的地方,都是些兵书,你要是想看闲书得找我,我的闲书挺多的。”

明淮靠在引枕上,看着她问道:“马上半个月了,你就这么终日守着我似乎也太不务正业了,也不怕女帝怪罪?”

景玉合上竹简:“她现在哪顾得上我啊,德阳小产,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大夫私下里和我说了,堕胎药分量太重,伤了根本,日后能否生产都是个问题,女帝知道后忙着找大夫给她调养身子呢,只给了我一句口谕,说是安定边关。”

他有些微微叹息:“自饮堕胎药,她也狠得下心,也不知道柏庄地下有知,会不会痛心。”

景玉撇撇嘴:“痛心什么?他们之间本就是一场利用和交易,棋子没了,弄掉筹码是理所应当的,只是我原本真不打算动德阳,毕竟那会给我找麻烦,而且她肚子里有个孩子,我也不想害了那个孩子,只是她太糊涂了,柏庄一死就忙着落胎,却忘了只要孩子还在,定国公府就还是她的。

现在倒好,为了把脏水泼在我头上,用自己最大的靠山来赌,还伤了自己的身子,得不偿失,我听说定国公夫人知道后,直接晕了过去,请了宫中的御医才救回来,得知是安碧劝说德阳落胎后,定国公直接进宫告了安碧,得知她已经死了才解气,不过倒是帮了我,女帝看在定国公府的面子上,也不好怪罪我杀了安碧,嘿嘿嘿。”

明淮浅浅的一勾嘴角:“那明宇呢?算算日子,该是已经有结果了吧。”

景玉唇角微微一抿,凑过来一些和他商量:“你要相信我的本意是想帮你的,说了你可别生我的气。”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背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黑锅

她这么一说明淮就有些头疼了,有些纠结的看着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点头:“你说,我尽量。”

景玉识趣的起身离他稍稍远了一些才说道:“是这样的,我呢给郑王送了封信,说这次九公子明淮杀我东川大将,伤我东川将士,我心里不高兴,多亏了太子明宇临阵逃脱,才使得我东川反败为胜,得以暗算你,并且感激了郑王一番,竟养出了明宇那样一个玩意,并夸赞郑王虎父无犬子,用他被我骗了的那件事膈应他,明贬暗褒的把你夸了一番。”

明淮微微点头:“不错,但是我要听可是。”

她虚了一下:“可是不是我说,郑王也才五十多岁,但这个承受能力似乎有点弱,我就这么一说,我也没料到他生那么大的气,一道诏令就把你那几个哥哥都罚了,所以”

他倒还算淡定,自然得接上她的话:“所以我现在什么都没做,就把我那几个哥哥都得罪了。”

景玉:“”

是的,你背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黑锅。

他微微的叹了一声,颇有些自我安慰:“无事,反正关系都不好,得罪了就得罪了吧。”

景玉有些怀疑的瞅着他:“你就这么想得通?”

他目光淡淡的看向她:“想不通还能怎样?还能挽回吗?”

“额”她没话说了,立马转了话题:“你说我半个月不动郑国和秦国会不会让女帝不高兴?”

她刚刚才自己说了女帝顾不上她,现在为了转移话题又问了一遍,明淮都有些无奈了,不过还是很耐心的应声。

“不会。”

瞧他没有不理自己,景玉来劲了,坐回榻边追问:“为何?”

“一,就像你自己说的,现在女帝顾不上你。二,德阳公主小产卧床身子不好,你此刻还心心念念的去打仗,只会让女帝觉得你这个长姐不关心姐妹,还会让人怀疑你的别有居心,反倒是你现在什么都不管才会让女帝放心。三,女帝能与明宇交好,足以说明她不愿意与郑国交恶,秦国和东川算是世仇了,但是秦国现在并无开战之意,若你主动出击触怒了秦郑,让他们再次结盟给东川惹来祸患才是不利的。所以说,你现在无所事事,女帝根本不会不高兴。”

听完他一番分析,景玉微微偏过头悄悄笑了笑,又转过来的时候笑意还没落下,却又转开了话题:“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去做。”

明淮还在狐疑她为何笑呢就被这样问了,想了想才说道:“清粥吧,这几日吃的太腻,我不是很习惯。”

她心情不错,笑着应了就出去,没一会儿就自己拎着一个大食盒进来,指挥着守在门外的侍卫搬了张矮桌放在榻上,好让明淮靠着就能吃,又自己把就粥的小菜都摆出来,拿了两幅碗筷与他一起。

这些日子他们都是一直吃饭的,明淮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看她今日胃口不错,还给她夹了许多次菜。

“算来也快除夕了,你不回临安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找个男人远远的嫁出去

景玉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规矩,端着碗大口喝粥,听他问也只是摇摇头,咽下去了才说道:“回去做什么?我要做的大事情都还没有完成呢。”

“那你弟弟妹妹不想你吗?”

这话似乎戳中了她的心思,拿着筷子一下一下的拔碗,语气有些失落:“又没有能够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人,我要是只顾着回去和他们团聚,那会耽误很多事情的,他们懂事,不会怪我的。”

明淮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给她夹了些菜提议:“那你把他们接过来吧,等过了除夕又送回去,如何?”

她摇头:“接不了的,要不是他们在临安,女帝怎么会放心让我在外面跑,还把我放在安州这样的地方?”

明淮有些不解了:“那他们在临安,你也放心?”

她吃饱了,放下碗说道:“为何不放心?我手里有安州的十万兵马,他们是唯一能牵制我的人,你觉得女帝会让人害他们吗?再说了,他们才六岁,还是小孩子呢,我自问没有和谁结下深仇大恨,能够让对方绕过我去害他们。”

听她这么说,明淮却笑了起来:“也倒是,你越强,女帝越防备你,对他们越上心,那他们在临安就越安全,只是,你这样做,日后怕是有些难以自我周全。”

她笑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等他们长大了,有了封地,就让他们一起去封地,我呢,就找个男人远远的嫁出去,只要我不碍着女帝,她也不会闲着没事来对付我,也不会难为他们的。”

明淮探身过来:“远远的嫁出去?那不知景玉女君可有人选了?”

她笑意一僵,立刻正襟危坐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可告诉你,替明宇说媒就免了,我是着实看不上他的。”

明淮点点头:“这个我知道,他也配不上你。”

景玉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却不想明淮又问了:“那我能问一下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呢?”

她该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唔大概就是与我心意相通的吧,其他的我也没什么要求了。”

这么简单?

明淮有些小小的伤脑筋,委婉的提醒:“怎么能没要求呢,你是女君,身份地位家世出身也很重要的。”

这话景玉就不是很认同了:“我是那么浅薄的人吗?我嫁的是夫君又不是门面,挑那些做什么?再说了,以我现在女君的身份,我还有的挑吗?难不成真的要选一老头子?”

明淮被她堵的说不出话了,夹了一口菜默默的吃下去才说道:“的确,能配得上你身份的,只有国君或者储君了。”

景玉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想说说别的又觉得一时找不到话题,干巴巴的坐着等他吃饭。

容湛进来,看了他们一眼说道:“女君,百里襄来了。”

她微微吃惊:“百里襄?他来做什么?”

“说是接德阳公主回去的,现在已经到了府衙,请女君过去,说是有东西要交给女君。”

第一百五十六章 女孩子别活的太累

有东西要交给她?

景玉想不出是什么东西,看了看明淮跟着容湛出去,换了衣服坐着马车往府衙去。

到了府衙,看外面的阵势景玉就了然了,下了马车带着容湛进去。

甬道两侧都站着禁军,大堂外的廊下站着一个中年,四十左右的模样,一身深色锦袍,眉宇英俊,可见年轻时也是珠玉般的少年郎,只是右袖空荡荡的,让人有些可惜。

他看见景玉,立马就亲热的下来了:“景玉来了。”

景玉没他那么热情,连敷衍都不愿意,面色和语气一样淡淡的。

“容湛说你有东西给我?”

百里襄倒是没在意她的淡漠,反而热情的迎着她进屋:“你母后说你除夕不回去,我就去问了胤玄和朝姒,他们也想你呢,还给你写了信让我带来,我担心你吃不惯这边的粗茶淡饭,还让人做了许多的点心也一并带来了。”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景玉听的有些不耐烦,看也不看桌上一盒盒整整齐齐的点心,直接问道:“信呢?”

百里襄忙把信拿出来给她,她接过来就要走,却又被百里襄叫住。

“景玉啊,吃饭了吗?你看你都饿瘦,在外面吃苦头了吧。”

景玉依旧不冷不热:“吃了,你们慢慢吃吧。”

她径直走了,百里襄只是微微叹息,又想起什么一样,叫了人过来交代:“把从临安带来的米花冻送去,她最爱吃那个了,这边应该没有。”

那人应声去了,百里襄这才去看德阳,到的时候,德阳正在发脾气,看见百里襄进来更加不高兴了。

“爹,你给韩鸾带这带哪的,怎么也不说给我带啊,到底谁才是你女儿啊。”

百里襄过去笑道:“自然你才是我女儿,可是你阿姊在外辛苦,一年也没几天闲下来享福,你母后全靠她巡视各地,爹给她带些东西不也是应该的吗?”

德阳不悦:“我早就和你说了,可以让母后交代我去做这些事啊,韩鸾对你和母后都有心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容着她到处立威,以后有你们后悔的。”

百里襄含笑摇摇头,替她拉拉被子:“身子可好些了?若不是你阿姊送信回去,我们还不知道你被安碧利用呢,你母后原先担心你和你阿姊吵起来,让她过来给你们调解,结果她却挑唆你给你阿姊捣乱,还害得你成了这样。”

说着说着,百里襄的眼圈就红了,别开脸说不出来。

德阳再怎么任性,看见他哽咽也没脾气了,拉住他的手:“爹,是我和柏哥哥没缘分,和那个孩子也没缘分你别难过,我没事的。”

百里襄拍拍她的手:“养好身子就好,其他的也不要操心了,女孩子别活的太累,像你母后那样坏了身子就不值得了,现在有你阿姊给你们撑着这些事,你们该庆幸才是,她处置了安碧,你在定国公府那边也好交代,所以别总是记恨着她。”

听他又夸景玉,德阳心里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倒是有些忧心的问道:“爹,定国公府那边?”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这已经算是非礼了

百里襄面色微微凝重:“你闹脾气让柏庄上阵杀敌的事,定国公府也知道了,不过没事,有你母后和爹呢。”

德阳脸色微微一变:“他们都知道了?”

百里襄点点头:“这么大的事,你以为瞒的过去?”

她不说话了,呆坐着如同入定了一般,百里襄看她这幅模样,也只能叹气。

倒是景玉,一出府衙,还在路上就开始算日子。

“我快马急送,少说也要十二天才能把消息送回去,往常女帝飞鸽传信给我只要三天,但偏偏这次半个月就有人来给我传口谕了,现在百里襄还带着那么多的东西到了,啧啧啧,那个细作还真是够猖狂的,也不知道明淮在我这里养伤的事他们知不知道。”

容湛说道:“该是不知道,毕竟我们是混战里把人带进来的,知道的人也只有那几个侍卫,按照女君先前说的,细作应该是在那些将军里,他们打听不到这事的,而且女君已经警告了那个细作,百里襄不是也没说嘛。”

景玉摇摇头:“我还是不放心,不行,这事得解决一下,我本想着装作不知道细作这事,看来不行,虽说不处置,但是最少要知道是谁才行。”

容湛想了想说道:“那可以调察一下?”

她还是摇头:“用不着打草惊蛇,想个法子让细作自己露出马脚才好。”

她想着主意,也就一路都没有说话,等到了住处,抬脚就往明淮那边走,容湛张了张嘴又闭上,默默跟在她后面。

到了院子里,屋门开着,也不见有人守在外面,景玉也不经人通报,说这话就进去了。

“我想把那个人弄掉,你给我想想法子吧。”

“想法子可以,你先出去。”

一直低头冥思苦想的景玉终于抬头了:“为何?”

只是这一看,她都有把自己眼睛挖了的冲动。

明淮袒露着身子坐在榻边,军医正在给他换药,已经半好的伤势不用再继续裹着纱布了,到是让他的身子一览无余。

她‘腾’的红了脸,立马转身:“你换药也不关关门。”

军医解释道:“女君闻见伤药的味道会打喷嚏,公子这才让开着门散味的。”

景玉:“”

唔好吧,他也是一番好意。

她要出去,明淮已经披上了衣服:“不用出去了,回来。”

她又听话的转过来,等着军医出去了才磨蹭过去矮桌边坐下。

“我没看见什么的,你别害羞难为情。”

明淮也过来坐下:“非礼勿视,你这已经算是非礼了,不道个歉,反而想着糊弄过去,似乎不妥吧。”

景玉尴尬了:“你这个话就不对了,我又不是特意赶来看你那啥的,难不成我还要给你一个交代?”

他沉吟了一下:“这倒不用,只是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

景玉:???

这是什么意思?

他慢悠悠的倒了茶:“毕竟上次给你上药,我可是什么都看”

景玉炸毛了:“停,我给你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行吗?”

他端起架子,把玩着茶盏点头:“可以,来,道歉吧,我安心的受着。”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最少也撒个娇啊

景玉真就给他手里的茶盏倒上:“是我莽撞,还望九公子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

明淮倒也不拿大,知道能让她说这样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满意的点点头:“来吧,说正事。”

景玉立马来了精神,不在态度散漫:“百里襄今天就到,从安州飞鸽传书到临安需要三天,从临安快马加鞭赶来安州则需要十一天,官道不存在道路泥泞的问题,百里襄和女帝得知消息后肯定是立马赶来的,那我就留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准备,而女帝的口谕则不需要准备,那这样一算,从德阳哭闹让柏庄上战场到现在,恰恰十八天,也就是说,德阳刚把柏庄闹上去,那个细作就把消息传回临安了。”

明淮放下茶盏看着她:“继续说。”

她微微垂了眼:“我估计着,最迟后天,百里襄就能收到女帝的指令,让他来这里搜查你。”

他笑起来:“那看来,我得躲出去避避风头了。”

景玉站起来:“我现在就想,那个细作会不会和百里襄联系呢?”

“不会。”明淮语气肯定:“那个细作是放在你军中的,你又说安州的将军都是你父亲的人,那必然是十分难以安插进来细作的,从他不厌其烦的把每件事情都传回临安来看,必然是受到女帝重视的,怎么会给百里襄和德阳知道呢?”

她沉默了一阵笑起来:“那我还真就想到个办法了。”

明淮诧异了:“哦?什么法子?”

她凑过去,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明淮神色微微一动,思付了许久才点头:“好是好,就是有些麻烦了。”

她依旧凑着:“我知道麻烦,所以你就帮帮我呗,这次我就不用容湛他们了,以防被细作发现,你不是还有七个人留着吗?”

她说话的时候,软软的呼吸听得清清楚楚,明淮端坐着,眼神都不乱扫,一派正人君子的做派:“打起我的主意了?虽说我吃你的住你的,但是这事”

景玉早就有对付他的经验了,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扯,语气也软得一塌糊涂:“我还要和你回新郑呢,早早的找到细作早早的回去不好吗?”

明淮斜瞟了她一眼:“美人计?那你最少也撒个娇啊,光扯我袖子做什么?想直接扒了我?”

景玉立马翻脸,丢开他的袖子坐下:“你这人真是磨叽,明明是愿意答应我的,每次都要耍我一下做什么?”

明淮笑了笑,似乎就是为了看她生气的,叫了一个侍卫进来:“你们去帮她办一件事,仔细周到一些。”

“是。”

景玉忍不住抿嘴一笑,站起来了还故意在他眼前夸了一句:“早该这样了,你歇着,我去了。”

她半跑半走的出去,明淮一直看着她的衣角消失了才收回目光,继续拿起桌上的茶盏喝,坐了一会儿,正要去再躺躺,就有侍卫进来。

“公子,百里襄来了,说是要见见姑娘受伤的侍卫。”

明淮微微一顿:“那他人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能留在这里给她找麻烦

“那个叫容湛的已经拦住了,不过属下看似乎拦不住,毕竟他身份特殊,姑娘出去了又还没有回来。”

明淮想了想:“让他进来就是了,我等着他。”

说完,他走去床榻泰然的躺下,侍卫有些微微担忧,不过还是出去了。

没一会儿百里襄就进来了,却不是方才那套衣服了,似乎还特意换过,容湛跟在他身后,表情也是有些古怪。

他看见明淮,先是在门口微微停住,看明淮起身了才走着过去,他下床也不拦着,反而是把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明淮微微抱拳,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百里襄笑起来:“不错,不错。”

他似乎很满意,到弄得明淮有些奇怪了,容湛在百里襄身后朝他微微摇头,明淮也就什么都不说,任凭着他打量自己。

百里襄抬手拍在他肩上,似乎顾忌着他伤势未愈,力道极轻:“歇着吧。”

来得也快去的也快,连坐一坐都不曾,着实奇怪得很。

明淮逮住容湛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容湛看了他两眼,闷葫芦一样丢下三个字就出去了。

“没什么。”

倒是侍卫猜说:“百里襄似乎就是来看看公子的。”

明淮心思一沉:“去盯紧他,别轻举妄动,还有,我们尽快回去,不能留在这里给她找麻烦。”

“是。”

侍卫也知道估计会有危险了,立马就去准备着。

第二日一早,明淮早早的就去了景玉的院落,却不想整个院子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早起的婢女在屋门口说笑,声音还非常小,似乎怕打扰到屋里的人,看见明淮,都是微微一愣,并不认识他,只当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

明淮走着过去:“女君呢?”

婢女不知道他的身份,说话也就不客气:“大清早的,你找女君做什么?”

“容湛侍卫让我来照顾女君起身。”

他随口扯了个谎,那两个婢女还有些微微惊讶,打量了他好一阵才让开路。

明淮推门进去,屋里暖洋洋的,窗户开了一道细缝,火盆里的银屑炭还在烧,矮桌上还丢着没收起来的竹简,茶盏里还剩着半盏凉茶,盘子里的点心少了两块,灯油已尽,该是主人忘了熄灭,帘帐微垂,锦靴倒在地上。

他走着过去,轻轻挑起帘帐偷看。

景玉睡得正熟,头发散着,铺在床上,玉簪掉落在了枕边,胳膊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袖口蹭上去了一些,露出半只雪白的小臂。

明淮把玉簪捡起来,放下帘帐给她放在妆台处,放轻步子去坐榻上坐着,闲闲的翻看她的书。

过了许久帘帐那里才有动静,她慢慢蹭起来,似乎是极累,半眯着眼出来,也不穿鞋,光着脚晃悠到妆台前,双腿一盘坐下,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把眼睛睁开,刚拿起梳子就在铜镜里看见明淮。

他靠在手扶上,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撑着头,看着她一动不动。

景玉吓了一跳,立马转过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一百六十章 王夫设宴

明淮笑起来:“也好一会儿了,本想找你商量些事情,见你睡着没醒就没打扰你,却不想看见你这么邋遢的样子了。”

她脸一红,立马跑去扯了大裘披上,顺带着还罩了帽子,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遮起来了才过来。

“不是我说你,哪有大清早来姑娘屋里等着的,你这不是毁我名声吗?万一传出去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他看了一转桌上,想倒杯热茶又没看见水,只得作罢:“我不来也会有人知道的,听说你昨晚半夜才回来,容湛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吧,百里襄来看我了。”

她果真吓了一跳:“那么快?那他说了什么?”

“他说‘不错,不错。’”

“???”景玉有些奇怪:“没了?”

“没了,就这四个字,我看容湛的神色不对,问他他又不肯说,所以就来直接问你了。”

景玉坐下去:“还真是奇怪,他没事跑来就说个不错不错啊,不应该啊,难不成是背着我有什么事情?”

明淮看她伤脑筋,也就开解道:“别想了,他没揭穿我,想必是不会招惹我的,而且,我打算这几日就回去。”

景玉一听他要回去,心里莫名其妙的起了失落:“那么快?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啊。”

明淮勾勾唇角:“总不能一直都在这里,我已经不见了半个月了,拖不起了。”

她垂下眉眼:“那好吧,只是我现在,该是不能与你一起回去。”

“无事,对了,你安排的如何了?”

她似乎兴趣缺缺,没什么精神:“我已经给明悟送信过去了,邀他今晚在城外草屋一叙,说是趁着你不在,一起对付明宇。”

明淮微微点头:“军权被夺,要被郑王处罚,明悟现在的确是求权心切,你主动送信过去,他一定会来的。”

“嗯。”

她哼了一声,一下一下的扣桌子:“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淮看了她一会儿,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探手过来似乎想握住她的手:“等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再说吧,不着急。”

刚刚触到,婢女就进来了,扫了一眼他们,吓得景玉立马把手缩了回去,规规矩矩的坐着。

“何事?”

“女君,王夫设宴,说是请女君与公子一同过去,还说让女君切乎推辞。”

景玉和明淮互看一看,都有些猜不准百里襄是什么意思了。

“不去,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吃饭也尴尬,让他和德阳吃就行了。”

婢女有些为难,明淮想了想说道:“去吧,好歹看看他打什么主意,这也是个机会。”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好吧,你先出去,我换了衣服就来。”

明淮起身出去,在门口等了等,景玉收拾好,约着一起出了门,在大门口碰上容湛,景玉立马想起来了。

“容湛,昨日百里襄来做什么的?”

容湛看见明淮在,本是不想说的,但是又不想瞒着景玉,只能略微委婉:“他说,女君也大了,好不容易带了个外男回来,他得看看。”

这个意思

第一百六十一章 对你没什么敌意

明淮一下子就懂了,忍不住笑起来:“看来,他还挺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呢,原来是过来相我的。”

景玉气恼的一跺脚:“你别说话。”又低声骂了两句,气恼的上了马车,似乎很不情愿百里襄多管闲事。

容湛看了看笑意盈盈的明淮,出言拦住他:“九公子,东川有些规矩,你可能还不知道,女君若是婚前名誉有损,对她来说就是万劫不复,你若无意,还是不要”

明淮一笑:“我一直有意啊,不然我追着她跑做什么?我又不是闲得慌。”

容湛一堵,只能放下手,明淮跟着景玉上了马车,进去之前还问了一句:“我就是说说,你生什么气啊。”

景玉看着车窗外不搭理他,自己却气呼呼的嘟囔:“那个百里襄总是多管闲事,我看见他就烦,装的大度宽容的,不管我有什么事他都喜欢插一脚,着实有些阴魂不散。”

明淮坐下看着他:“那个百里襄似乎对你没什么敌意?”

景玉忍不住呛他:“你才见过他几次啊就叛变了。”

他摇摇指头:“这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直觉,昨日,他上午才到安州,定然是快马加鞭一身灰尘的,见你的时候定然也是换了衣服的但是那一身灰尘却不一定洗掉了,可是他见我的时候不过是下午,离他见只隔了一个时辰,却神清气爽身带清香,周身妥帖看不出半丝赶路的模样,可见是细心收拾了自己一遍,不过是听闻些我与你可能有关系的风声,他就能如此重视的过来看,可见是”

景玉一眼瞪过来:“别替他说好话,我厌恶他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也没工夫关心他对我是什么个心态,你再说我可就轰人了。”

明淮一耸肩:“好吧,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闭嘴。”只是他没安静一会儿就问了:“你觉得,假装与明悟密谈这事,当真能把那个细作揪出来吗?”

她倒是还答应这个话:“自然能,我都把戏做这么足了,细作不信都不行,而且,我又不是真的去见明悟,找个烂房子晾着他,等天一黑,容湛带着人过去把他一抓,我还能多个俘虏呢,何乐而不为?”

明淮点点头:“说得对。”

她继续一路沉默,到了府衙自己先下去,随手让明淮搭了一把,领着他进去,却不想百里襄已经等在门口了,看见他们就立马下来。

“都来了,他们说你昨晚很晚才忙完,其实也不必那么急,多睡一会儿也行。”

他语气关切,一路说着,景玉也不搭理他,似乎很是厌烦他这样的啰嗦,全程阴着脸,进了大堂,自己就落座了,百里襄也不坐下,反倒是让明淮先坐,这才自己寻了位置坐下来。

景玉一直看着外面,语气生冷:“德阳呢?她还小月未满呢,你不照顾她总是来烦我做什么?”

她的不耐烦显而易见,明淮都有些替百里襄难堪,可他依旧含笑:“德阳怕你,你也是知道的,她也不敢来见你,说是不来了想休息,我知道你忙,这不是担心你累坏了身子吗?而且,我从临安带了个厨子过来,你最爱吃临安的饭菜,也是许久不曾吃过了,就来尝尝,若是喜欢,就把他留下。”

第一百六十二章 传信的鸽子被我截了

“呵~”景玉轻轻一哼:“她若是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可怕我的?我一个没什么依仗的孤儿,哪里敢动她呀,再说了,我几时偏爱临安的饭菜了?又哪里需要把你带来的厨子留下?”

她说话夹枪带棒,明淮看百里襄落寞下去的神情,轻轻开口一唤:“小鸾。”

她不说话了,没什么好神色的看向一旁。

百里襄又笑起来,看向明淮问道:“你多大了?”

明淮还是很客气的抱拳:“十八岁。”

他点点头:“小是小了点,不过也倒还好,看着稳重。”

景玉白了他一眼都懒得说话了,百里襄和明淮又闲聊了几句,景玉一个字都不曾插,饭菜拿上来了,她也只是自己默默地吃,根本不管百里襄和明淮。

百里襄止住婢女倒酒的手说道:“公子伤势未愈,还是以茶代酒吧,景玉也别喝酒,喝多了伤身,把酒水都撤下去。”

婢女们赶忙把酒水都撤下去,另外换了热茶上来。

他们喝了两盏,百里襄才说道:“你们也别提着心了,给你母后传信的鸽子被我截了,我也是才知道她在安州安排了人,那个人还把他在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你们母女俩啊,何苦这样提防算计着对方呢。”

景玉这才正眼看向他:“你把鸽子截了?什么时候在哪截得?”

看她终于肯搭理自己,百里襄终于笑达眼底:“十三天前截到的。”

景玉快速的算了一下低语起来:“那就是明淮进入安州的第三天把消息送出去的,那个时候竟然还有信鸽没处置干净。”

“咳咳咳”明淮轻轻一阵咳提醒景玉,端起茶盏说道:“那王夫就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百里襄点点头:“自然知道,只是没想过郑国诸位公子里最会打仗的,还是个未弱冠的少年。”

景玉懒得听他们客套,直接问道:“那你会传信回临安吗?”

百里襄摇头:“这事可大可小,让你母后知道,你还有好果子吃吗?”

她还是不放心:“那德阳呢?”

“她不知道此事。”

景玉这才松了口气,嘴里吃着的菜这才有了些滋味,她不再绷着脸,饭桌上的气氛也回转了一些,百里襄和明淮零零散散的说这些战场往事,倒也不在多问他们的关系,只是吃过饭,时候还早呢,百里襄死活不让他们走,硬是拉着明淮继续说话,景玉也不得不留下。

大雪之中荒原,城外草屋在飞雪中若隐若现,小产后尚未出月的德阳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带着婢女,嫌弃的看着破败的草屋。

“咳咳咳。”她掩鼻轻咳:“你可打听清楚了,韩鸾就是要在这里与明悟私谈的?”

婢女坚定的点头:“是这里,女奴亲眼看到女君来了这里,并且说到了明悟这个名字,后面不放心还托人打听了呢,而且安姑姑留下的人,不是也证实了吗?”

德阳满眼嫌弃:“这韩鸾幽会也不知道寻个好地方,这种地方来密谈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想让你们退兵

她们在屋里嫌弃,屋外不远处却多了一行人马,正在悄悄靠近草屋。

“公子,景玉当真会来吗?”

便装严裹的明悟坐在马背上,看着草屋也有些犹豫不定:“她让人亲自送信过来,说要联合本公子对付明宇,似乎也可信。”

“那属下先去打探一下。”

他点头,两个侍卫就往草屋跑去,没一会儿就折了回来了。

“公子,屋里有人,是个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只带了一个婢女,周围并无埋伏。”

明悟心里一喜:“当真?景玉竟然这般大胆,只带一个婢女就来见我,走,去看看。”

侍卫有些不放心:“公子,可是信中相约的是今晚,现在天色还早,万一”

明悟抬手止住他:“只怕她也与我一般急切,走。”

一行人驾马过去,马蹄声格外清楚,屋里的德阳听见声音,和婢女都吓了一跳,立马躲到柱后面,小心的看着外面。

明悟大步进来,看见柱后躲藏的德阳,满眼惊艳,色心乍起。

德阳气势不及景玉凌厉,常年被护在羽翼之下,满是娇娇怯怯的女儿态,现在又是小月未完,身上自带一股弱不禁风之感,她又喜欢打扮自己,单是来抓景玉的把柄,还刻意收拾了一番,本就与景玉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更加艳丽,比之明悟见过的那些庸脂俗粉,更加诱人。

明悟走着过来,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姑娘可就是女君景玉?”

德阳看他高大威猛,身后又跟了几个侍卫,屋里屋外一大堆人,早就怕了,缩在柱后死死地藏着:“我我不是,你别过来。”

不是?

明悟本该生气遗憾才是,却莫名的兴奋起来,越发大胆的过去:“那你是?”

德阳连连退了几步,躲在婢女身后:“我我是德阳公主,你不许过来。”

德阳?

明悟当真顿住步子,头脑也清醒起来,面上带笑:“原来是德阳公主,失礼失礼,不知公主在此是做什么?”

德阳被吓着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管一直往后想找地方出去。

明悟眼珠子一转就有主意了,慢慢靠近她:“你是来抓景玉把柄的?也是,景玉身为嫡女,现在又是女君,手握摄政大权,能与女帝分庭抗礼,她心思刁钻,行事果断狠毒,公主与她相争,自然得有点把柄在手上才好。”

德阳轻易就被骗了,瞧着他惊讶出声:“你怎么知道的?”

明悟笑起来:“我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其他的呢,我一直对美人心慈手软,公主天姿,若有烦心事,大可说出来才是。”

德阳如同瞬间被人指点了一般,一直糊涂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也不再后退了,反倒站到婢女前面来:“我想让你们退兵,可以吗?”

是她提出主动招惹秦国的,结果连郑国一起招惹了,闯下这么大的祸,她没办法收场,千方百计想弄走景玉让她占不到便宜,偏偏景玉现在又回来了,若真的让景玉退了秦郑两国的兵马,那她岂不成了笑话?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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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如你我合作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给景玉做垫脚石,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不如景玉。

明悟听她一说,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现在大权在明宇手里,退不退兵还真不是他说了算的,而且,这样的大事,得是景玉来了他才能相信,一个公主想退兵,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只是,这个德阳

他笑起来:“退兵自然是可以,只是公主要拿什么来换呢?”

德阳愣住:交换吗?拿什么换?

明悟提醒她:“只要公主应我两件事,那我就能答应公主退兵。”

德阳急忙问道:“哪两件事?”

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明悟思量了一番说道:“给我一副景玉的画像,并且告诉我她身上有什么胎记,可行?”

德阳一听这么简单,立马答应:“这个可以,韩鸾右侧肋骨之下有一块花瓣状的小疤,是当年有刺客偷袭韩润文时误伤的,至今仍在。”

明悟忍不住笑起来:“哦?当真吗?”

德阳一口笃定:“自然当真,好歹我们也是姐妹,她身上有什么胎记,我会不知道?”

明悟放心了,继续问道:“那公主可知,明淮可有被抓进安州城?”

这个德阳就不清楚了,但为了让明悟不反悔,她还是说道:“你说的明淮没在城里,只是之前被明淮带走的韩鸾突然回来了,还说什么自己府上的侍卫重伤,日日都让军医过去照料。”

明悟似乎听到了什么大事,一把拉住她追问:“你说明淮曾经带走了景玉?何时带走的?”

德阳被他吓了一跳,心里一慌就招了,有的没的都说了一通:“是是一个月前了,就是郑军被韩鸾设计大败之后,他把韩鸾带走了,我我亲眼看到的,那个明淮,脸上有疤。”

“哈哈哈哈”明悟大笑起来,冷森不已:“好你个明淮,竟敢私自勾结东川女君。”

德阳瞧他的模样,下意识退了几步,示意婢女快回去报信,婢女也害怕,忙往屋外跑去,被守在外面的侍卫直接抓住。

德阳吓了一跳,明悟却突然抬手握住她的下巴:“公主该是对韩鸾不喜,不如你我合作如何?”

德阳不解:“你不是来和韩鸾谈合作的吗?”

他笑了笑:“韩鸾刁钻难信,倒不如与公主合作的好,况且,公主天姿,我很是怜惜呢。”

德阳听到他的话微微愣住,不受控制的起了心思:若是能用对付柏庄的办法对付他,是不是就能让他退兵,而自己也能扳倒韩鸾了?

有了这样的念头,她对明悟触上她的手也就不管,任由他把自己推在空榻之上。

不到一个时辰,明悟整理着衣服出去,还顺手拿走了德阳的耳环,婢女看见,面色大惊,那些侍卫却半丝都不惊讶。

明悟往里面看了看,面色轻蔑:“堂堂公主,竟然不是处子,真是可惜了这样的美人。”

婢女听了他的话,脸色煞白,险些瘫坐在地上,明悟则带着自己的人离去,婢女慌忙爬进去。

“公主,公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好像与哪个女奴相似

德阳脸色也是苍白的,衣衫凌乱的坐在半高的榻上,拉着自己衣服,面色有些微微呆滞。

婢女去到她跟前,唤了好几声她才回神:“我好疼。”

听她喊疼,婢女慌忙拉起她的裙子,却见已经染了血,不由得吓白了脸。

“公主,我们快回去,我们快回去。”

她急匆匆的替德阳收拾好,扶着她出门,上了马车立马往安州城里去。

明悟他们走出不远,侍卫几番犹豫才问出疑虑:“公子可觉得那个德阳公主,似乎有些眼熟,好像与哪个女奴相似。”

明悟刚刚尝了一番美人恩,虽然心里嫌弃,但还是满意的,摸着下巴轻笑:“东川多出美人,你说的怕是那个桃灼吧,她不也是东川来的。”

是吗?

侍卫虽然仍旧疑惑,但也知道不宜再说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那公子晚上不见景玉了吗?”

明悟眼睑微微一垂:“自然要见,只是得防着她一把才行。”

侍卫懂了,先行寻了隐秘处,静候天黑。

只是现在尚且才是午时过后,离天黑还早着呢,百里襄一边煮茶一边和明淮聊得热火朝天,景玉在屋里进进出出好几趟,后来干脆站在门外,看着飞飞扬扬的大雪沉默不言。

明淮突然出来,随她站着:“外面冷,你不进去坐一会儿?”

她很是不乐意待在这里,脸色都是不耐烦了:“你们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走,又不熟说那么多做什么?”

明淮抿抿唇,语气到也还温和,细细的解释道:“只是说些战场上的事,王夫先前也是战将,胳膊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他不过而立之年就赋闲在宫中,平日里也无人能与他相谈,所以才会和我多说上两句的。”

他说起百里襄的胳膊,景玉蓦然想起当年,为了将自己的人塞进安州,设计利用秦国大军围攻百里襄,为了让引来秦军主力,自己甘做诱饵,把人都引去百里襄那边,那时百里襄正在与秦军交战,知道她被追击,带着人来救驾,混战中,被人砍去右臂,女帝得知后,不许百里襄再征战沙场,景玉这才找到机会一举掌控安州。

韩润文是留了给她十万兵马,可是那时她才十岁,女帝有太多的理由把韩润文留给她的东西拿走,她若是不走那一步,如何保得下弟弟妹妹平安?

景玉长吁一气:“那你在这里和他谈吧,我先走了。”

明淮拉住她:“不是说好了要在这里吃饭的吗?”

“我粗茶淡饭的习惯的,不好他一口饭菜。”

她倔强着离开,明淮往屋里看了看,正好看见去小解回来的百里襄,他就站在屋里,该是听见他们说话了,见景玉往外走,也朝明淮摆摆手,示意他去照顾景玉不用管他,明淮朝他一见礼,这才立马追上去。

一起上了马车,明淮也不管她爱不爱听,很直接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百里襄对你并没敌意。”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我已经两情相悦了

“那是他心里愧疚。”她回怼的极快,却立马红了眼圈,微微哽咽起来:“原本,我父亲还一直告诉我,那是他们上一辈人的恩怨,让我不要掺和,不要恨女帝,可是他们不该容不下我父亲,不该在我生辰那日,让我亲手把毒酒端给我父亲,那个时候我才十岁,我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走出那个阴影,杀父之仇,不是他们几番示好就能抹去的,我不说并不代表我不记得,你要是在替百里襄”

他轻轻抱住她:“好,我不说就是了,别哭。”

她鼻头一酸,默默的靠在他肩上,越想越觉得委屈,强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明淮也就安静的抱着她,差不多要到了才说道:“容湛说东川有个规矩,女君婚嫁之前名誉清白受损,于你而言就是万劫不复?”

“嗯。”她点头,却依旧趴着:“当初我执意争抢女君之位,可是那些皇亲国戚死活不答应,他们就是担心我学了女帝,把皇室颜面践踏,只是女帝自己都做了,所以这些事上并不约束,但是为了平息众怒,我登上女君之位前,被他们带去祖庙立誓,不私自婚配,婚嫁之前不让名誉清白有损,否则,就于祖庙自裁。”

明淮有些心疼:“单是不私自婚配这一条,就能让他们有千百种方法把你弄走。”

她吸吸鼻子:“我知道,所以我才常年不回临安的,怕的就是他们用这件事威胁我,我弟弟还没长大,我可不能在他长大之前嫁出去,不然的话,女帝就不会给他封地了,没有封地,他们俩没我照顾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埋在她的发间叹息:“那你呢,就不担心熬成老姑娘吗?”

景玉还是很诚实的,点点头有些软糯的委屈:“担心呢,我马上及笄了,遴选王夫的事情泡汤了,后面指不定还有更多用我的婚事作妖的事情呢,想想都烦。”

明淮却笑起来:“不会有的,即便是有,也不会烦到你。”

她直起来,眼睛有些微湿:“为何?”

明淮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因为百里襄已经认为,你我两情相悦了。”

她稍稍一愣,一下子就红了脸,故意虚张声势的把明淮推开:“胡说八道什么呢,要不是你先救我,我才不会把你带回来呢。”

明淮手一摊眉毛一塌:“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一路上他们也都没在说话,等到了住处,景玉看了看天色就赶着回去换衣裳,没一会儿就扮做少年打扮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银面具。

明淮上下看了她两眼:“你要亲自去?”

她把面具戴在脸上:“那是当然,我总得去露个面才行啊,不然怎么活捉明悟啊,而且他见过我,为了日后打算,我还是带个面具比较周全。”

明淮笑起来:“那我与你一起吧,顺道也该回去了。”

景玉心里一阵失落:“这么快?你不是说等我把事情都处理好再走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活捉景玉

他似乎已经算计好了:“不管能不能活捉明悟,你与明悟私会的消息都会传出去,只要细作一动,你安排好的人立马就能知道,事情不是就办完了吗?而且,我还等着景玉女君给我修和的手书呢。”

说起手书,景玉难得调皮一下:“我要是不给你能怎么着?”

他故意面露难色:“那我就只能把你劫走,让东川拿着和解的手书来赎人了。”

“贫嘴,走了,去看看明悟来了没有。”

她一声嗔骂,抿唇含笑的出去,明淮心情也不错,跟着她出去,一起上了马往约定的地方而去。

到了城外草屋,景玉正要下马明淮就拉住她了:“不对劲,你先别动。”

他一出口,侍卫们立马警惕起来,把景玉围在中间往周围细看,更有人驱马往周边跑去。

远处藏着的明悟看着他们一行人,紧盯着马上的景玉,似乎想透过风雪看清她的脸,天色未曾黑透,倒也能看清几分,却只见一个银色面具,他身边的男子看身影也像极了明淮,但是一直背对着这边,他也看不清模样,不免的心里有些着急。

身边的侍卫很是不放心,急忙劝说道:“公子,这里离安州城太近了,万一景玉使诈,我们没有半分胜算啊,而且这次是瞒着太子出来的,若是闹出了大动静就麻烦了。”

明悟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景玉,哪里有心思理会他的话,只是敷衍的应了一句:“我心中有数。”

侍卫也算是跟了他几年了,大着胆子继续劝道:“万一德阳公主把公子出卖了”

“她不敢,她的把柄还在我手里呢,她怎么敢乱说话。”

他信誓旦旦,侍卫无话可说了,只能担心的等候他的命令。

明悟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看景玉他们只有八九个人,胆子立马大了,下令说道:“冲过去,活捉景玉。”

侍卫大惊失色:“公子,不可啊。”

明悟不想听他说话,一把推开他,率先上马往那边冲去,侍卫无法,只能立马跟上。

景玉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也就下马进屋,在里面打量了一圈,明淮跟着进来,微微一扫走向乱草,看着上面的血迹一言不发。

景玉也看见血迹了,心里有些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他沉吟半刻才说道:“只怕你的计划被人给坏了,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赶快走才行。”

他拉着景玉出去,刚到门口就有马蹄声传来,守在外面的容湛喊道:“女君,明悟来了。”

景玉往外面一看,明悟至少带了七八十人过来,而他们只有七八个侍卫跟着,十倍的差距,可想明悟并没有安好心。

“还想阴我?”她低低的骂了一句:“容湛,让陈威带人过来。”

陈威早就带人等着了,为的就是活捉明悟,不过为了防止被明悟的人发现,离得稍远,现在传信,他们倒是来得及过来。

明淮守着景玉在屋里等着,那些侍卫对他倒是挺放心的,都驾马上前去拦住明悟他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她有事找她爹啊

景玉并不担心明悟能过来把自己怎么样,而是盯着草里的血迹发呆。

明淮看了看外面的情形,见敌众我寡多少有些忧心,轻轻推推她:“明悟的人太多,陈威还要好一会儿才会带人过来,我先送你回去。”

她跟着走了两步,却又转过来盯着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偏偏说不清楚,只能满腹疑虑的跟着他出去,两人上了马,绕开明悟的人回了安州。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即便那个细作不知道这件事也会知道了,她还就不信不能找出来那个人了。

只是刚刚回到安州城,还没来得及下马,就有侍卫找了过来:“女君,德阳公主出事了。”

景玉对德阳不是很耐烦,说话也就不客气了:“她有事找她爹啊,找我做什么?”

侍卫不说话了,面色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景玉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不对劲,一下子提起心思:“难不成她又说是我害的?”

侍卫艰难点头:“对,所以女君还是去看看为好。”

“我我”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我这都没招她惹她的,怎么又成了我的错了?”

她气呼呼的丢下明淮,自己驾马往府衙而去,等到了府衙,直接就去了后院,却不想百里襄也等在外面,看神色满是焦急,见她进来,也顾不得见礼说话了。

倒是景玉问道:“她又怎么了?”

百里襄掩不住的着急:“你来的正好,屋里现在乱,也没个可信的人进去瞧一瞧,你快看看,看看她还好不好,要什么赶快说,我着人去准备。”

景玉理解不了他的担心,但也没说不进去,只是到了屋里就是冲鼻的血腥气,女医候在一边,几个老妇人围在床榻前,婢女也都在边上伺候着,几盆水里都丢着还没有收拾的血水帕子,看着很是渗人。

她往前了两步,见德阳脸色苍白如纸,意识已经昏昏沉沉,心里的不耐烦和怒气也少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担心。

那些人慌乱,景玉也就没打扰她们,招招手把候在一旁的女医叫了过来,低声问道:“公主怎么会流那么多的血?她不是在坐月子吗?”

女医踌躇了一番,谨慎的措辞:“公主小产不到一月,身子尚且虚弱,该安心静养才是,但却行了周礼,且不知分寸坏了身子,见红后又颠簸一路,这才血流不止。”

景玉细细的体会了一下她的意思,心里暗暗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床榻上的德阳:“她她与人”

女医看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也就点头默许,景玉则是满心复杂,沉默良久,她才有些艰难的问道:“那她的身子还能调理好吗?”

女医叹息摇头:“公主小产就伤了身子,若是不细细调养也难再有身孕,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只怕日后”

她不敢说,景玉却懂了,对德阳很是可惜。

“我知道了,只是这事不许告诉别人,不管谁问起,都只说是身子没养好,至于为何会流血不止,你这个大夫应该比我会找理由吧。”

女医赶忙应道:“女婢明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这个善变的人

“明白就好,好好替她治吧。”

她丢下话也就出去了,百里襄看见她,大步上来:“德阳她”

景玉抿抿唇,面色如常的说道:“不碍事,女医说了,多休息就成。”

百里襄松了口气,仿佛是他劫后重生了一般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没事,你又不能进去,歇着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她也不想待在这里,抬脚就往外走,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来说道:“这事与我无关,你告诉德阳,她要是再敢往我身上泼脏水,我饶不了她。”

百里襄紧张的神色里挤出笑意:“好,我管教她,你去忙吧,多休息。”

景玉听了他的保证才走,回到住处,明淮正等她,其他人还没有回来,院子里安安静静的。

她本想把事情告诉明淮,但又觉得德阳好歹是一个姑娘,这也算是丑事,还是别说得好,而且,她出事的原因,也值得深思。

她的一番纠结全在脸上,被明淮看得一清二楚,他也没有多嘴的问,只是给她到了热茶摆好,示意她坐下来,两人一起静等消息。

时间还早,他先开口闲聊起来:“还有三天除夕,想在这里过还是跟我回去过?”

景玉托着下巴看着门外,心不在焉的说道:“你觉得过年时,最开心的是主子还是奴才?”

明淮笑了笑:“好吧,那就在这里过吧,也好见见东川的新年习俗,开开眼界。”

她看过去吐槽他:“你这个善变的人,你不是刚刚还说马上就走的吗?怎么又不走了?”

明淮微微一尴尬,假意捂住伤口轻咳了两声:“我伤的挺重的,刚刚去跑了一圈就有些吃不消了,想来想去,还是在你这里躲几天清净比较好。”

景玉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悄悄笑了笑继续看着外面,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喝了一肚子的热茶,等到了半夜,终于把去盯梢的侍卫盼回来了。

去盯梢的是明淮的人,景玉身边的侍卫,那些将军都认识,故此要选些面生的才行,乔装打扮一番就能混进去,现在他们回来了,还是穿着东川士兵的衣裳呢。

景玉立马站起来:“可找到了?”

侍卫抱拳,颇为遗憾的说道:“没有。”

她满是失落的坐下来,明淮却想得通,反而劝道:“能被女帝信任的细作不会这么莽撞,而且你的计划被人打乱,让人轻易看得出来是个陷阱,他不上套也想得明白。”

她沉默着不说话,后来干脆趴在矮桌上,侍卫看看明淮,明淮示意他先下去,隔着矮桌探身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

“这次抓不着,那就等下次,总会有机会的,百里襄都不知道的细作,可见藏得很深,怎么会轻易就被寻到呢。”

她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一般:“不管了,我不能把时间耗在细作身上,我得尽快把赢闵救出来,让他动手把赢江那个老家伙收拾了才行,秦国不起内讧,我哪能放心的处理内政。”37

第一百七十章 活捉明悟

明淮敲桌子提醒:“看着我。”

她听话的抬头:“看你做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明淮指指大门口:“那你看那,看看他们给你带了什么好消息回来。”

景玉回头,只见容湛和陈威一脸喜色的跑进来,似乎还有些迫不及待。

“女君,我们抓着明悟。”

她大吃一惊,本来灰暗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迅速站起来跑过去:“抓到明悟了?真的抓到了?”

容湛也难得的笑起来:“是抓到了,本来敌众我寡,陈将军的人又一时难以赶过来,所以女君一走,我们也就开始撤退了,可没想到明悟竟然敢追着我们过来,于是陈将军就带人截断了明悟的后路,这下明悟就慌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被抓之后还叫嚣着女君下套阴他。”

景玉心情大好,语气也活泛起来:“下套阴他?要不是他自己贪心会来赴约?再说了,是他先对我下手的,只能怪他自己太笨了。”

陈威大笑道:“郑国那几个公子就没脑子好使的。”

景玉:“”

容湛:“”

大哥,你先注意一下屋里那个人先。

看他们一下子闭嘴了,陈威这才够着脑袋往景玉身后一瞄,看见明淮一下子尴尬了,抓抓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明淮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样,从容淡定的坐着喝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咳咳咳。”景玉打破尴尬:“那个,你们去把明悟关好,别为难他,放一个侍卫回去告诉明宇,就说明悟被我抓了,要想他无恙,最好给我老实一些。”

“是。”

他们立马就溜了,走的很是利索。

景玉折回去,心情一好也愿意哄哄他开心:“我有办法,让你光明正大的回去,还能立上一功。”

他终于没在喝茶了,而是拿了块点心在手里:“我在战场上遭人暗箭所伤,被误做东川士兵救回,一直藏匿在安州养伤,得知明悟被抓,潜入东川大牢将其救出。”

景玉摸摸下巴:“唔这个理由还可以,只是你要怎么把明悟带出去?毕竟安州这个地方,没我的命令你们可不能自由出入。”

他难住了,细想了半刻才说道:“总会有办法的,就看明宇会做什么反应了。”

“那好吧,就先等着,马上就是除夕,我也该歇歇了。”

明淮拉住她腰上的香囊让她先别走,微微抬头瞧着她突然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穿曲裾比较好看,把这身男人的衣服换了吧。”

景玉打他的手:“放开放开,拉着我做什么?”

他松开手,点点桌面说道:“我总觉得你穿浅色好看,可那次看见你穿了橙红色,竟然也很好看,那个颜色鲜嫩,很适合你。”

景玉坐下来:“那是进贡的料子,说是外番海运过来的,女帝得了三匹,自己留了两匹给了德阳一匹,我原是没有的,可不知道百里襄打哪又弄来了一匹给我,说是连德阳都有我没有不合适,我看不错,就留下了。”

他笑了笑:“他原先也是战将,应该与你父亲韩将军相熟吧。”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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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有那么好吗

该是要说起韩润文的缘故,她下意识的勾起嘴角,满眼星光璀璨,语气高傲的夸耀起来:“嗯,我家是开国将门之后,五代为将,我父亲更是少年奔赴战场,历经大小战事数百次,二十岁弱冠封侯,满朝文武无人可及。

百里襄家本是小小的外方官员,因为他姑姑入宫为妃,让他一家水涨船高到了临安,百里襄得以时常出入宫闱,自然就与女帝相识,他也是少年参军,在军中也还行吧,年岁差不多了就与女帝互定终身,只是未曾说破罢了。

而我父亲是自边关回京述职封侯时才认识女帝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们俩就这么和女帝搅在一起了,后面的事,也就那样吧,分分合合的,女帝最后还是选了青梅竹马的百里襄。”

明淮把玩着茶盏说道:“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吃了一块点心,声音含糊:“百里襄啊,我父亲刚刚去世那一年,我闭门不出谁也不见,他就整天跑去和我聊天,想让我放下心结,跟我讲他们的往事,说什么他对不起我父亲,说他日后会待我好的,他也说,我父亲的存在是对女帝最大的威胁,他们做的一切,只是上辈子的恩恩怨怨,与我们无关,不会为难我们的,还说等我长大了,就会明白他们的不得已。”

明淮听完稍稍沉默,抿抿唇轻声说起:“这话丹夫人也曾与我说过,当年她和王后联手害死我母亲,若不是老太后还可怜我这个孙儿,丹夫人也不会收养我,之后也是时常和我说,那是她们的事,与我无关,我也就装傻,趁着老太后还在,过了十二岁生辰就求了恩典跟着来了战场,远远的避开他们。”

景玉笑起来:“明淮,在你身上,我总是能看到自己,我们很像对不对?”

他也笑起来:“对,很像。”

她趴在桌上,满眼笑意的瞧着他:“你不是说因为你母亲也曾是女奴,所以你看见我想起了她,才会对我多加关心吗?其实我也曾想过,我父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应该也是你这样的少年,有勇有谋,知进退,懂得失,把每一步都算计的清清楚楚,我想,若是他没遇上女帝,而是寻到一个贤惠温婉的女子,应该会过得更好吧。”

明淮也像她一样微微趴下,同样满眼笑意的问道:“在你心里,我有那么好了吗?”

她心跳一滞,有些口是心非:“还可以吧,马马虎虎。”

他笑起来,又与她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渐明亮,景玉撑不住了,困得不行,明淮也困,不过担心又有事情,干脆让人烧了火盆放下屋里的帘帐,将就着在桌上趴着歇一歇,婢女们也不敢有太大动静,安静的守在外面。

歇了两三个时辰,明淮自己就醒了,趴在桌上睡他不是很习惯,睡得身上疼,倒是景玉睡的很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侧着头睡得香甜。

明淮静悄悄的看了她一小会儿,外面就有脚步声了,听着还是往屋里过来的,他起身出去,一开门,果然见容湛走来。

看见他出来,容湛也就止住步子了:“女帝命人送来书信,还请公子转告女君。”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可没工夫奉陪你们

明淮看看他手里的锦帛卷轴说道:“她还睡着呢,你就给我吧,等她醒了我给她就是了。”

容湛眼色微微一动,明淮就伸出手看着他,半点不为自己的话亏心。

只是容湛似乎并不想把东西给他,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一旁的婢女敛声屏气的不敢出声,生怕惹到他们。

身后屋门一响,景玉站在门口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问道:“又有什么事吗?”

容湛错开明淮过去,把手里的东西呈上:“女君。”

景玉接过去,稍稍一看就把东西摔在地上了,她突然发火,把婢女吓了一大跳,立马跪在地上,容湛和明淮也都狐疑的看着她。

“什么叫德阳出事是因为我照看不周了?我又没求她来安州,凭什么让我去照顾德阳以赔罪。”

容湛也觉得过分了,立马说道:“送信的人是楚夫人,现在已经去了府衙探望公主,属下去找她问清楚。”

她当真是发火了,捡起锦帛就走:“我自己去问。”

看她那架势就是要去惹事情的,明淮立马跟了上去,一行人到了府衙,景玉气势汹汹的就进去了,明淮跟紧了她,进了大堂,只见百里襄在与一位贵妇人说话。

他们看见景玉,也都站了起来。

“景玉,你怎么来了?”

百里襄说着话就过来,景玉没好气的推开他,直接把锦帛摔在贵妇人脚下:“楚夫人可否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楚夫人垂眼看了看锦帛,又抬眼看着景玉:“这是女帝手谕,女君这般对待怕是不妥。”

百里襄立马把锦帛捡起来,插话说道:“景玉,你母后也就是说一说,府衙这么多的婢女,用不着你来的,你事情多,就去忙你自己的,这事我与你母后讲清楚。”

景玉吼道:“你闭嘴,我的事你管不着,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就行了。”

他脸色一下子颓败起来,却依旧说道:“德阳不懂事,我会训斥她的。”

楚夫人拉住百里襄:“哥,德阳受苦你不心疼啊,还训斥她做什么?”

明淮和容湛不方便进去,为此都在门外,听见楚夫人说话,明淮小声问道:“那个楚夫人是什么人?”

“楚夫人是百里襄的胞妹,嫁给了女帝表弟中鄂候楚泽,和先前那个安碧是一类人,一直帮着德阳公主排斥女君。”

明淮明了,不由得担心起景玉,却又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进去,否则被楚夫人发现,一定会传到女帝那里去,百里襄都已经在帮他们隐瞒了,若是他们自己还露出了马脚,那就太不应该了。

百里襄被楚夫人的问的不知如何回答,看了看景玉才说道:“德阳自己不听话,与景玉无关,你不能凭着她片面之词就来为难景玉啊。”

他站在自己这边景玉是半点不奇怪,毕竟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德阳和自己发生冲突,百里襄一定是帮自己的。

她也不大吵大闹,强忍着火气,抢过百里襄手里的锦帛丢在矮桌上,瞪着楚夫人说道:“她自己行为不检成了这副模样,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这里是安州,不是临安,要么安分的待着,要么都给我滚,我事情多,可没工夫奉陪你们。”37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她当真是放肆过头了

“你也太无礼了。”楚夫人气白了脸训斥:“按辈分来说,我是你表姑,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说话?而且,我现在受女帝吩咐,你这般出言不逊,可是不把女帝放在眼里,当真是反了你吗?”

她搬出女帝,景玉还真就不能再说什么重话了,毕竟她现在实力不济,只有隐忍一条路可走,否则,也不必忍下杀父之仇。

倒是百里襄呵斥起来:“闭嘴,你一个深宅女子,哪里知道边关事务繁杂,到后院去。”

楚夫人气急了,不过百里襄难得发火,她也不敢放肆,强按着怒气去了后院。

楚夫人一走,百里襄立刻温和下来,转而还安慰起景玉:“德阳不懂事,总是给你找麻烦,我会说她的,你事情多,多多去休息,这事我会与你母后解释的,她远在临安,许多事情都只是听那些耳目说,真假难辨的,冤枉了你,你也委屈。”

“你少来。”景玉的确感到委屈:“一个是你妹妹,一个是你亲闺女,就只有我一个外人,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百里襄沉默,静静的听着她对自己发脾气,明淮看楚夫人走了才进来,朝百里襄见了礼,拉住景玉。

“王夫也是一番好心,别闹了,走吧。”

她心里着实不舒服,真就跟着明淮走了。

楚夫人也没走远,就在后院里等着,听说景玉走了才进去屋里,德阳已经醒了,只是十分虚弱的躺着,瘦弱的如同纸片人一般,楚夫人一见就心疼起来。

“老天爷啊,这孩子得受了多少的罪啊。”

德阳眼圈一红就哭了起来:“姑姑。”

楚夫人忙过去,拉着她细细的看:“亏得那些大臣还说有景玉在你不会有事呢,我看她真是白白做你的阿姊了,竟然连你都照顾不好,你要来安州我本就不放心,急忙和你母后说了才派了安碧过来,没想到景玉竟然把安碧杀了,她当真是放肆过头了,仗着自己抓了郑国二公子明悟,竟然还跑来对我大呼小叫。”

德阳心里一惊,脸色又白了几分:“姑姑,你说明悟被抓了?何时抓的?”

楚夫人可怜见的给她拉了拉被子才说道:“你爹说的,说是昨晚才抓到的,在我面前可把景玉夸了一顿,说她聪明,要我看,一个姑娘到了适嫁的年纪不找个好人家嫁了,终日出来抛头露面的,就不是正经人。”

德阳没心思听她唠叨这些,而是对明悟被抓的事万分担心:“姑姑,那我爹说明悟被关在哪里了吗?”

楚夫人摇头:“人是景玉抓的,关在哪了大概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德阳不说话了,手心被冷汗浸湿,不安的揪紧了被子。

楚夫人拍拍她的手:“你放心,姑姑来了,定不会让景玉欺负了你,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在安州上蹿下跳的,你就等着姑姑给你出气吧。”

“咳咳。”百里襄一进门就听见她说这句话,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楚夫人听见声音就立刻哑了,坐在床榻边不出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少来这里挑拨她们的关系

百里襄走着进来,看着德阳同样满是心疼,但他也不糊涂,拿出锦帛问道:“你给你母后告状,说你小产是你阿姊害的?”

他语气不凶,但是德阳就是不敢说话,还是楚夫人说道:“景玉对我们德阳一直不好,总是仗着自己聪明就欺负她,德阳在临安都没事,偏偏一到安州就小产了,这不是景玉害的还能有谁?”

“你闭嘴。”百里襄呵斥道:“景玉聪慧不假,但她几时主动招惹过德阳了?就德阳的小打小闹,她还犯不着对她下手,她在临安的时候,你们合起伙来把她挤兑成什么样了,可她又几时对你们报复过?你们怎么就不知好歹呢?”

楚夫人嘴硬的狡辩:“那德阳怎么会小产呢?谁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必是她前段时间失踪,对德阳在她的择夫之日定下婚约心怀怨恨呢。”

她不提这个百里襄还一时没想起来,她一说就记起来了,盯着她们俩问道:“景玉失踪,也与你们有关是吧?”

德阳更加害怕,声音都在打颤:“爹,我我只是逗逗阿姊的,我没害她。”

百里襄骂道:“胡闹,她是女君,是东川的储君,又是择定王夫的大日子,你哪来的胆子敢对她下手?”

楚夫人忙说道:“哥哥你糊涂了,景玉她不是我们家的人,她是韩润文的女儿,手里有兵马,对我们都是威胁,她现在就不好对付了,若是再给她择一位家世地位极高的夫婿,那可不就更难对付她了吗?我们也是没办法啊。”

百里襄听她说完这一番话眉头紧皱,语气疼惜的强调:“她还未及笄啊,也才是个孩子,你们这么算计她做什么?”

他一向这么偏袒景玉,楚夫人和德阳心里也清楚,也都不敢惹他生气,闭着嘴不敢说话。

百里襄心中烦躁至极,摆摆手说道:“你出去出去,少来这里挑拨她们的关系,出去。”

他把楚夫人赶出去,自己搬了凳子坐在床榻边,德阳低着头不敢出声,一副犯了大错的模样。

百里襄压住脾气说道:“爹和你说过,你阿姊不容易,即便你们不能帮她,也别给她生事,她和你母后的关系本就如履薄冰,你若是再去冤枉她,那就是害她。”

德阳很是委屈:“我知道你们因为杀了韩润文才对她愧疚的,可是韩润文该死啊,而且景玉把你们都看作是杀父仇人,她要是真的登上了王位,怎么会放过我们,女儿也是担心爹和母后。”

百里襄心里稍稍安慰:“你有这份孝心即可,但也不许再给你阿姊捣乱了。”

德阳顺势点头:“女儿记住了。”

百里襄这才放心:“那你好好歇着吧,别听你姑姑瞎说。”

他嘱咐完就出去了,婢女看着他走远了才立马进来。

德阳急忙说道:“快去打听打听明悟关在哪里了。”

婢女也清楚事情的轻重迟缓,立刻出去了。

德**本不敢多想,若是让景玉知道自己失身明悟,后果会有多么的严重。

第一百七十五章 孤王有意与东川议和

她着急寻找明悟,郑军大营那边也差不多乱套了。

明宇一得到明悟被抓的消息,就把自己手里的翡翠玉如意砸了,对着几个裨将就开始咆哮:“他私会景玉被人设计活捉了,还有脸回来告诉孤王?”

所有裨将都不敢说话,一个个低着头听训。

明宇气怒到了极致,只有明德敢说上两句话了,他抱拳说道:“太子,老九先前战场失踪,至今未归,已经让父王多番追问了,现在二哥又出了事,还是赶快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吧,否则传到父王耳中,也是太子统兵不利的责任呐。”

明宇对明淮失踪的事本就底气不足,因着明淮前些日子立了不少功,郑王对他多了几分看重,他突然失踪,让郑王也很关心,已经派人来问了许多次,明宇早就疲于应对,偏偏这个时候明悟又出事了,若是再被郑王知道,对他可没什么好处。”

他沉吟一阵问道:“景玉说了什么?”

被放回来传信的侍卫跪在地上早已瑟瑟发抖,此时听明宇问起,急忙说道:“景玉说,要想二公子无恙,郑国大军最好老实一些。”

明宇气的大骂:“当真是放肆,竟敢这般轻视我军。”

倒是明德十分警觉,立刻问道:“立刻去打听安州来了什么人,东川可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快去。”

明宇没他想的那么快,还有些不解:“你这是何意?”

明德说道:“景玉抓住二哥,意在稳住我军,那一定是安州城有什么事需要她分出精力去对付,否则她不会如此。”

明宇也想通了,打量了明德两眼说道:“速速去打探消息,再给景玉送信,告诉她,孤王有意与东川议和,还请她届时前来商议。”

明宇也有自己的注意,若是景玉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不愿意开战,那自己适时提出议和,也算是卖了她一个面子,给双方都有了一个台阶,景玉若是聪明也会就是答应的,到时候他在郑王面前又是一功了。

信送到景玉的案头时,她正在交代容湛年夜饭的想吃什么呢。

“麻椒鸭,蒜香鱼,土豆泥丸,糯米藕笋汤,再来一壶松子酒就成,记得把料备好,不然煮酒就没什么趣味了。”

容湛细细的记下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写好了之后就去让人准备了。

边上的明淮说道:“王夫不是亲自来请,让你除夕夜去府衙与他们一块吃饭吗?你怎么还自己准备上了?”

她一边打开信一边说道:“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去凑什么热闹?没兴趣。”

明淮觉得也是,随口问道:“那个楚夫人和你有过节?我看她很是针对你。”

“算是吧,她有个闺女与我同岁,长得不怎么样性子还特别刁钻,我打过她闺女一顿,然后就结仇了,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淮笑起来:“的确不可思议,只是王夫很是袒护你,我猜你在临安时,也没少被他护着吧。”

“大过年的,能不能说点开心的事?”她嘟囔了一句,立马趴在桌上把信递过去:“你看这个,明宇的回信。”

第一百七十六章 私谋劫人

明淮接过去一看就笑了:“这是他的行事作风,一心想着与你议和好在郑王面前居功,半个字都不提明悟的安危。”

景玉提笔回信:“可惜了,我不乐意和他议和,他还不配。”

她把回信写好,立刻就让人送出去,半刻都不耽误。

除夕前一日,安碧带来的人就打听到了明悟关押的地方。

婢女是等屋里没外人了才小声告诉德阳的:“公主,郑国二公子明悟,就关在女君的府宅里。”

德阳恨不得从床榻上爬起来,急急忙忙的问道:“那他可说了什么?韩鸾有没有审问他什么?”

婢女摇头:“去打听的人说,女君只把他抓了回来,让人好好伺候着,并不曾露面去问上半句,而且,这几日的守卫也松懈下来了,只有两个人看着,还有小厮能进去呢。”

德阳心里一喜:“当真吗?守备不严?”

“去的人守了一天,的确只有两个人,而且也不是女君身边跟着的侍卫,只是宅子里的护院。”

德阳彻底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看来是韩鸾大意了。”

婢女问道:“公主,要把人救出来吗?”

“救,必须救,否则等韩鸾和他见面了,谁知道他会说些什么东西出来。”她似乎很快有了想法,急忙吩咐道:“明日就是除夕,我爹请景玉吃饭,那个容湛会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府宅那边几乎就没人了,你去告诉他们,把明悟救出来直接送出去。”

婢女又问:“那怎么出城呢?没有女君的令牌,城门是不会打开的。”

德阳狠狠心:“这个我自有办法,你让他们先把人带出来再说。”

看她心里有底,婢女应了声就去传话,德阳坐在床榻上,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想不到,也有她自己算计韩鸾的一日,韩鸾废了大功夫抓到的明悟若是被自己放了,不知道她会多么着急呢。

她耐着性子等,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早早的醒来就听说百里襄亲自去接景玉了。

景玉也起了个大早,难得换了一身女装,大红色的曲裾十分喜庆,穿着雪狐大裘,因着还未及笄,只是梳了垂挂髻,简单的戴了两支珠花。

明淮开了屋门就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笑起来:“在等我?”

“嗯。”她走着过来,把手里的一只小竹筒递给他:“这个你先拿着。”

“什么东西?”

“议和手书,一份给你,一份我先留着,等你救走明悟,我就绕开明宇他们,直接把东西给郑王送去。”

他拿着竹筒微垂着眼:“你的计划有变?怎么会突然给我这个。”

她满腹惆怅,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面上也不见喜气:“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先拿着就是了,待会儿我要去府衙,担心来不及给你。”

明淮看着她说道:“给我这个,其实对我没什么好处的,我战场失踪,却拿着这个东西回去,明眼人一猜就知道我与你私下有联系。”

景玉轻轻触到竹筒,意味不明的叹息:“也许,已经有人知道你与我有联系了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 我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明淮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景玉放下手说道:“这个竹筒我只是让你先拿着,你一定用得上,只要我证明了我的猜想,那给郑王的议和书上,就是明悟勾结德阳,而你手里的这份,就是明悟与德阳勾结的铁证。”

明淮一下子想明白了:“你觉得明悟和德阳搅在一起了?”

“那日我们在乱草上发现了血迹,回来就听说德阳出事了,女医说,是她与人越礼才会如此,放眼安州,谁敢对德阳越礼?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联系的,这事困扰了我多日,今日是个机会的,若他们真的有联系,那明悟就是知道了你曾把我带出安州的事,他回去之后一定不会帮你瞒着,我给郑王送信,是为了借郑王的手让他们勾结的事请在东川传开好打压德阳的,而你手里的东西,是让明悟对我们有联系的事闭嘴的。”

明淮握紧竹筒,却突然上前扶住她的肩:“那你呢?不与我去新郑了吗?”

她沉默,良久才退了半步:“我想了一夜,还是不去了吧,而且,我将要及笄,朝中一定会吵闹我的婚事,若我不回去,只怕会被他们随意指了婚事。”

明淮拉住她的手腕,倒是格外认真:“我说过,若你愿意,那我就去临安下聘,虽说我在身份上与你不般配,但是你能选的只有我父王,明宇和赢闵了,我想,与他们相比,我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景玉慌忙看了看四周,把手抽出来轻声骂了一句:“胡说什么呢?”

明淮也明白自己失礼了,也往四周看了看,端正了神色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帮赢闵是最好的,现在赢江在秦国一人独尊,并且有扶持赢甯的想法,若是赢闵知道这些,一定不会放过赢江,他是秦王,只要他回去和赢江争斗,秦国必乱,而且,郑王年岁渐老,已无当年的雄才大略,加之明宇这个太子不得人心,郑国必定有一场明争暗斗,也无暇再对东川动用兵力,届时,你就能安心的在东川做你想做的了。”

景玉微微诧异的看着他:“你这是何意?郑国是你的母国,你是郑国的公子,你这样说,岂不是背叛?”

他踌躇了半刻才松松的握住景玉的手:“我也有私心,你看我的办法很不错的,那就随我去新郑吧。”

他说出这么孩子气的话,景玉还是挺惊讶的。

“你为何执意要我去新郑?细算起来,我们相识不到两个月,根本不用你费心思帮我的。”

“那你为何还要帮我?”他反问道:“难不成别有目的?”

景玉急了:“我有什么目的?我就是觉得觉得”

她一时找不出理由,有些局促的想把自己手抽出来,奈何明淮力气太多,抓着她就是不放。

“景玉。”百里襄突然进了院子,脸上还挂着笑意,见他们都站在门口,就走着过去。

景玉慌忙背过身挡住被明淮抓着不放的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问道:“一大早的你来做什么?”

她这副被抓着现行的慌张样百里襄见多了,看看站在她身后的明淮,一脸了然的笑了笑,也没继续过去,离他们有段距离就站住了:“今日除夕,我担心你不去,就过来接你,可准备好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能不能给我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景玉悄悄使力把手抽出来,立刻跳下台阶:“好了,走吧。”

百里襄又看着明淮:“公子也一同去吧,难得一聚。”

景玉忙说道:“他去不了的。”

百里襄明白他们担心什么,为此说道:“今早只有我们三人,楚夫人和德阳不愿与景玉一同入宴,我就让她们自己吃去了,另外在外面订了宴席。”

明淮一听也就不客气了,抱拳说道:“那多谢王夫了。”

他进屋取了大裘就出来,与百里襄相让着出去,景玉看看自己手腕上的红印,也跟着他们出去。

百里襄订的地方不算起眼,在巷子里绕了许久才找到,颇有些年头的老店面,掌柜的是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掌厨的是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妇人,另外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做跑堂的。

明淮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番说道:“安州城的酒楼饭庄不少,王夫独独订了这里,该是有什么用意吧。”

百里襄笑了:“景玉幼时,韩将军就总会带她来这里吃饭,她也只吃这家的,我就订了这里,进去吧。”

他率先进去,倒是明淮站在门口等着在后面磨蹭的景玉。

“他对你的确上心。”

景玉瞪了他一眼:“惺惺作态罢了。”

一起进去,里面三三两两的还有其他食客,百里襄随意寻了张桌子坐下来,招手让他们过来这边。

景玉一坐下百里襄就殷勤的问道:“还是那些菜吧?该是没变才对,你吃东西的口味几年都不换一个,和你母后简直是一模一样。”

景玉不理他,倒是明淮与百里襄闲聊起来,没一会儿菜色上来,正是景玉对容湛说的那几样菜,这让明淮不由得多看了百里襄几眼。

这顿饭吃的景玉心里很是没底,一直往外面看,似乎在等什么,百里襄则一直给她夹菜,自己也没顾上吃几口,明淮就一直瞧着他们俩,时不时与百里襄闲聊几句,好让气氛不会尴尬。

吃到一半,就有侍卫来了,却不进来,该是顾忌着百里襄在场,只是在门外微微点头,示意她明悟已经按计划被人劫走,景玉心里一凉,这才安稳的吃起来。

德阳果真与明悟有联系!

百里襄抬眼看了一下,给她盛了碗汤问道:“大过年的也这般繁忙?”

景玉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声:“嗯。”

明淮倒了两杯酒:“王夫,晚辈敬你一杯。”

百里襄对他印象不错,欣然应邀与他喝了一杯。

景玉提醒道:“你该走了。”

明淮扫了她一眼:“我知道。”

百里襄看看他们俩问道:“去哪?”

明淮说道:“晚辈该回郑国了,只是临走有一事想要求王夫。”

百里襄看他这般认真,心里慎重起来:“你说说看。”

“晚辈有急事要离开,但过些日子,想带小鸾去新郑走走,但她身份特殊,怕是不宜成行,能否请王夫帮忙?”

景玉差点跳起来:“你疯了,你和他说干嘛?”

百里襄没立刻应声,而是沉吟起来,明淮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他,生怕他不答应。

许久,百里襄才说道:“想出去玩?倒不是不行,只是你把她带出去了,能不能给我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的想去玩几日

景玉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愣,看着百里襄好半响没出声。

明淮心里清楚,百里襄说的安然无恙,绝非不止景玉的安全,更加是她的清白和名誉,从他这几日对景玉的关心就看得出,他可以宠着景玉,但也管着她的一举一动,不会容许她随意胡来。

明淮认真说道:“晚辈对小鸾绝对没有半分龌龊心思,只是想与她多待几日,还请王夫准许。”

百里襄夹了些菜放在景玉碗里示意她快吃别看热闹了,又放下筷子了,一脸严肃的说道:“德阳是我的女儿,但她无论怎么出格我都不会管,因为那些事于她而言并无太大的伤害,可是景玉不能,她的一举一动被多少人盯着,又有多少人恨不得抓到她的一丁点错处就对她大肆打压,她无依无靠,不像德阳能有那么多的人替她周旋,她若真的与你去了,你可知道她会面对什么后果?”

景玉看着百里襄发呆,实在想不通这个百里襄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关心,以前是怕她在宫里受欺负护着她,现在又怕她走错路管着她,自己的女儿不管来管她,真是奇了怪了。

明淮被他问的一时哑言,看看景玉微微垂下眼:“是晚辈鲁莽了。”

景玉这才看向他,瞧他一脸落寞,自己的心情也不太好了,扒拉着碗里的菜小声辩解:“就去玩几天罢了,说的那么严重做什么?”

百里襄不像方才那么严肃,反而隐隐带笑的问道:“真的想去玩几日?想清楚了?”

景玉一听有戏,也顾不上和他有芥蒂了,立刻点头:“那是自然,而且我是有大事要去办的,东川这边又没什么大事情,我呆着也没什么用,平白被人陷害污蔑的,倒不如去做我自己觉得该做的事,再说了,我这几个月总失踪,再走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百里襄被她几句话就说的高兴起来,很是爽快的点头:“难得你愿意出去玩几日,那就去吧,只是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出事了,更不能没了分寸。”

他这就答应了,还是让明淮挺惊讶的,立马抱拳道谢:“多谢王夫。”

百里襄摆摆手:“与你无关,谢我做什么?”

他继续给景玉夹菜,似乎十分挂心她有没有吃饱。

景玉托着下巴,试探着问道:“我马上就要及笄了,女帝会不会对我的婚事下手啊?”

百里襄笑道:“我与你母后说了,只要你不愿意她就不能逼你,小姑娘家的一辈子就嫁一次,得寻个自己喜欢的才行,你放心就是。”

景玉还真是觉得惊喜满满啊,这百里襄竟然还能这样帮她了?

把最关心的事情问了,景玉也就完全安心了,吃了饭,三人闲逛着回去,只是不知道百里襄怎么想的,看见面具要给景玉买一个,看见精巧的灯笼也要给她买一个提着。

一看周围戴面具提灯笼的都是几岁大的娃娃,景玉觉得自己有些煞风景,看着明淮有些不知所措,瞄了瞄还在兴致勃勃买东西的百里襄小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太吓人了。”

第一百八十章 得和那些老女人打交道

明淮碰碰她的灯笼笑起来:“可能王夫第一次与你逛街,把你当小孩子了吧。”

她默了默,还没把明淮的话消化掉,百里襄就拿着几袋零嘴过来了。

“应该都是你爱吃的吧,那日陈威说的太多,我也忘了有没有记错。”

他这么关心自己让景玉很是不习惯,总觉得他要祸害自己,一路上都紧挨着明淮。

等到了府宅,百里襄也不进去,把零嘴给明淮拿着,细细的嘱咐起景玉来。

“出远门要注意安全,把该带的东西带上,该带的人也带上,被人欺负了不要忍着,只管让自己痛快就是了,别受了闷气,总归你也掀不了天。”

景玉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心想百里襄要是知道自己是要去帮赢闵回国搅乱秦国,他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交代清楚,百里襄也不多留,转身上了马车就走,明淮和景玉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看看对方。

“你说百里襄这是搞什么鬼?难不成他知道我要对付德阳了?”

明淮大步往里走:“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们必须走了,再耽误下去,明悟就该直接跑回去了。”

景玉立马跟着他跑进去,还不忘说道:“等我换个衣服,我要扮做你的亲兵。”

收拾好出来,明淮看她背了个小包袱,颇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她宝贝似得抱着:“我的家当啊。”

明淮没忍住笑出来:“跟着我不会让你缺钱花的,用得着你自己背着吗?”

她还是抱着不放:“有备无患,万一我哪天把你惹毛了流落街头怎么办?”

明淮扫了她两眼,话都懒得说,抬脚就往外面走,景玉立马屁颠颠的跟上去。

容湛在大门口遇上他们,一看景玉的装扮也有些头疼:“女君,可要把你包里的东西换成金银?”

她摇头摆手的拒绝:“不用,我这是去新郑,得和那些老女人打交道,没点像样的首饰怎么贿赂人家?”

她带的是首饰?

这个明淮还真没想到,不过也觉得她想的周到,毕竟自己还真拿不出什么女儿家的首饰。

容湛也不说这事了,转而说到:“方才有人拿着德阳女君的信物要出城,按照女君的吩咐,已经把他们放出去了。”

景玉上了马:“那就走,你们去追杀,我和明淮去救人。”

“是。”

容湛也带着人上了马,一行人立马往城外赶。

德阳在府衙里心神不宁的等着,看百里襄都回来了还没有消息,心里着急的不行。

好在百里襄不许楚夫人来撺掇德阳,她倒也清净了不少。

过了午时婢女才回来,打发走旁人把信物呈上:“公主,郑国二公子已经放走了。”

德阳一下子摊在床榻上,劫后重生一般浑身酥麻无力。

“还好,还好,那景玉呢?”

“说是有要紧事赶着去办,已经离开安州了。”

德阳诧异的大叫起来:“什么?她又走了,去哪了?”

婢女摇头:“奴不知。”

德阳心里升起不安,紧紧揪着身下被单,手心里都是冷汗。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二公子遇上了德阳公主

那方,景玉他们已经出了城门,明淮带着她绕小路去前面等着,容湛带着人追击明悟。

德阳自作聪明,不走离郑军大营最近的城门,偏偏让人把明悟从另一道城门放出去,弄得明悟要穿过安州城外的荒原才能到郑军大营,不过这也给了明淮他们机会。

等人无聊,明淮就问了:“知道德阳和明悟勾结,你怎么不告诉百里襄,也不收拾德阳呢?”

她裹紧了大裘说道:“有什么可说的?她做的坏事多了去了,我要什么都去和她计较,那我可就别干其他的事情了,再说了,告诉了百里襄能有什么用?他只会训斥德阳两句,其他的什么都不做,说了也白说。”

“那你就这么甘心放了她?”

“自然是不甘心啊,等我何时闲下来了再好好收拾收拾她。”

明淮听她说完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表示,等了好久,天色将黒才有追赶声传来,他立马驾马迎上去,还不忘交代景玉。

“在这等着,不许乱跑。”

景玉站在山头不动如山,这荒郊野外的她敢跑吗,万一被人认错了一刀咔擦了怎么办?

她乖乖站在那里,明淮倒是放心了,与容湛等人假意打斗了一番就把明悟救走了,容湛他们意思意思的追了一段路就打道回府了。

倒是明悟看见明淮时惊讶不已,他还没从逃命的刺激中缓过来,有些一惊一乍:“老九?你还活着?”

明淮收起佩剑说道:“我有亲兵跟着,自然不会出事。”

他一说亲兵景玉就蹦过来了,明悟看了她半响冷笑起来:“你就是景玉?”

她摇摇头,说的一本正经:“不,我不是景玉,我是乐君夫人的义女。”

其实明悟也拿不准她的身份,方才一问只是猜测,虽然德阳曾说明淮带走了景玉,可是他们并没见过他身边突然多了什么人,而且景玉一直掩藏的很好,就她这个性子,还是很少有人能把她与东川女君联想到一块的,再说了,自从离开南阳,对外说的就是她一直待在女奴营,除了那些女奴可没人知道她离开过,偏偏现在死无对证,景玉也不担心明悟来拆穿她的身份。

明悟看她自己坦白还是有些防备的,继续打量她,明淮插进来挡住景玉说道:“二哥怎么会被抓了呢?”

明悟冷笑起来:“我为何被抓,你不清楚吗?”

明淮笑道:“二哥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我在战场是被人暗箭所伤,要不是她出手相救,我就没命了,养伤多日,哪里会知道二哥的消息。”

明悟嗤之以鼻:“那还真是凑巧的,我一逃出来就能遇上你相救。”

景玉出声说道:“的确凑巧,我送明淮出城的时候,正遇上二公子拿着德阳公主的信物出城,二公子可否解释一下这是为何?”

明悟脸色一僵,盯着景玉问道:“你知道了什么?”

景玉拍拍明淮腰间别着的竹筒:“这个是景玉女君给的,里面可有许多东西呢,比如说那日在城外茅草屋里,二公子遇上了德阳公主,并且”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劳二哥费心

她话没话说完明悟脸色就僵了,立刻盯着明淮:“老九,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淮一脸平静的回答:“和二哥谈个条件罢了,二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瞒住了,那我自然也会替二哥把这件事情瞒好,如何?”

明悟沉吟似乎在权衡,看了景玉许多眼才有了主意:“老九与我讲条件,难道就不怕我把她的身份说出去吗?”

明淮笑起来:“若是二哥真的说了,那我还求之不得,她与我共处一帐数日,即便父王知道,也不会罚我,反倒是为了不得罪东川而去代我求亲,届时到给了我一分助力。”

景玉瞅了他两眼,总有种明淮巴不得明悟把她的身份大白于天下的感觉。

果然,明悟因为明淮的话愣住,最后看了一眼景玉就把捅破她身份的事情放弃了。

他伸出手讨要:“你的事我自然会瞒着,只是东西得给我,否则我怎么相信你?”

明淮转过身躲开他的手:“我们两的事孰轻孰重二哥该是心里有数才是,这东西要是不在我这,二哥怎么保证能够为我保守秘密,得罪二哥了,这东西我不会给你。”

明淮只是抓了景玉,至于他是怎么处置景玉的明悟可不知道,任他随意扯个谎说是景玉半道上被救走了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明悟不一样,他与德阳越界的事,可是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明淮手里的信被他拿走了,保不住他们还有其他的招数、

明悟思量一番,也就识趣的收手:“那你最好把自己的东西保管好了。”

明淮含笑点头:“这个不劳二哥费心。”

条件差不多谈妥了,三人各自上马离开,一路往郑军大营奔去,只是明悟被威胁了一番,一路上都阴沉着脸,瞪着明淮眼睛都不眨。

快马跑了许久,临近天亮才终于到了郑军大营,他们突然出现,还让守营的士兵着实一惊,立刻就去禀报明宇和明德,这个时候他们还未起身,明悟和明淮只能先去大帐等候。

景玉拉住明淮问道:“我要不要和你一去啊?”

“不用了,赶了一夜的路,你回去休息吧,明宇话多,不用听他啰嗦。”

她满意的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那你待着,我先回去睡会儿,累死我了。”

她背着自己的小包袱熟门熟路的去了明淮的营帐,和飞羽直接就遇上了。

他该是刚起身,头盔还未戴上,一见景玉就立马冲过来:“你你怎么又来了?”

这话景玉听着就不是很顺耳了,张口就怼他:“你家公子求我来的,怎么了?”

他一个激灵,立马问道:“我家公子回来了?在哪呢?”

“在大帐呢。”

她刚说完飞羽就跑了,似乎对明淮十分想念。

景玉也不管他,拎着包袱进了营帐,看了一圈见没什么变化,也不管没烧火盆,蹬了鞋子先扑在床上睡一觉。

她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迷瞪着眼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看着营帐顶发了会呆才慢悠悠的坐起来,微微一偏头就见明淮坐在桌边,撑着脑袋在打盹,火盆已经烧起来了,边上的瓦罐里升起甜甜的米酒热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做米虫也挺好的

景玉动作轻巧的下来,拿了他的大裘走过去,轻轻地披在他身上。

这一套动作做的,到让景玉一下子想起乐君夫人给读书读累了的赢甯披衣服的模样了。

很是有母性光辉!

只是她尚在回忆,明淮就醒了,往后一靠,有些懒得动弹。

景玉去他对面坐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在这里睡了?”

他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嗓音有些沙哑:“也才刚回来,看你睡着就没吵你。”

景玉倒了两杯热米酒,给他一杯自己捧着一杯,盘腿坐着问道:“明宇说什么了?”

“斥责了明悟一番,关心了我一番,然后又问了我为何失踪。”

“那你怎么说的?”

他喝了一口语气随意:“按说好的编啊,反正他又查不到什么。”

景玉抱着杯子问道:“那明宇可说何时退兵了?”

明淮摇摇头:“说要与东川议和之后才退兵,并且,他有亲自去安州见你的想法。”

这下景玉不高兴了:“他闲着没事吧,非要去见我一面做什么?而且我都已经说了不想与他议和了,他这人也太不识趣了。”

明淮提醒道:“你别是忘了,王后曾派人到临安去为你和明宇做媒呢,你不也是因为这个才被人暗算的吗?”

她感觉趴在桌上问道:“你的意思是明宇就是想找机会见我一面?”

“嗯。”

这下景玉有些伤神了:“他事怎么这么多,直接退兵不行吗?我又不会追着来打他,非要弄这些破事做什么。”

明淮把竹筒放在桌上,慢慢悠悠的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你说这里面有让明悟闭嘴和帮我立功的东西,我原先还想着把这个功劳让给明宇,好及早带你回临安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给我的重要物品,竟然是一把瓜子壳,要不是我先打开看了,这堆瓜子壳就被我送给明宇了,请问景玉女君,你这是做什么?”

“额”她尴尬了一下:“其实那啥,怎么说呢,我也是那个”

她编不出理由,明淮也不强求,只是从桌子下面提出来一个大袋子放在她面前,然后他就起身了:“把壳剥了送去伙夫营,我想喝瓜子面饼茶了。”

景玉立马拉住他的衣角:“我们是在谈正事,你打岔做什么?”

明淮扯了两下没把衣服扯出来,干脆蹲下来把她的指头一个一个掰开:“你不在安州,不是什么女君,只是我养在营帐里的小亲兵,正事还用不着你想办法。”

他说小亲兵的时候故意含糊了一下,那一口调调很戳景玉的小心脏,脸颊微微泛起嫣红,手也松开了。

他起身出去,还不忘强调:“不许出来。”

这是要让自己做米虫了?

景玉思考了一下:唔,做米虫也挺好的,毕竟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还真就不能在这里翻起什么大事情,一切行动都得靠明淮,他都不介意自己吃闲饭,景玉就更加不会介意了。

只是剥瓜子这事,她是真的不喜欢。37

第一百八十四章 九哥哥可还记得我

一袋瓜子剥到了傍晚才完,她找了东西把瓜子仁都装上送去伙夫营,一路见的郑军都懒懒散散的,与先前明淮带兵时的模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这才离开一个月不到呢郑军就成这样了,看来明宇这个太子还真是挺废物的。

景玉一阵腹诽,正想着呢就被人叫住。

“站住。”

女的?

景玉驻足回头就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姑娘,看穿着也不像是女奴,大冷天的穿着一件白狐大裘,盘着云鬟髻,戴着攒金珠盘丝穿云冠,一支金凤步摇,一支赤金石榴花发簪,几朵桃粉色绢花,头上更是金钗珠玉戴了不少,贵气里有些傻缺。

姑娘你戴那么多不觉得重吗?

景玉又是一阵腹诽,端着瓜子仁等她说话。

姑娘极是端庄的走过来,眼中有些傲慢,和景玉说话都带了几分贵族女子的骄傲:“带我去大帐。”

她去大帐做什么?

景玉悄悄看了看她,也不多说,应了声带着她过去。

不就是带个路嘛,还犯不着给自己找麻烦呢。

到了大帐,景玉让开路站在一旁,姑娘刚上前两步,明德和明淮就从里面出来了。

一见她明德就迎过了来:“馨元,你到这里做什么?”

这个女的叫馨元?似乎有些耳熟。

景玉瞄了一眼,又看看同样出来的明淮,相比起明德,他的态度就有些冷漠了,倒有几分视而不见的味道,反而朝景玉过来,看了看她手里的瓜子仁问道:“就这么点?你到底偷吃了多少?”

这叫什么话,剥了那么多吃几颗都不行了?

景玉有点不爽,闭着嘴不接他的话。

听见明淮说话,馨元就过来了:“这就是九哥哥吗?多年未见,九哥哥可还记得我?”

九哥哥,这是明淮他妹?

景玉狐疑,但明淮也对她的称呼表现的有些清冷:“不记得。”

馨元也不尴尬,反而掩嘴轻笑:“倒也不奇怪,算来我与九哥哥也只是幼时有过一面之缘。”

景玉听出味来了,原来不是兄妹啊,那这女的是来干嘛的?

只是她还在想,明德就注意到她了,说话的时候笑的意味深长:“老九竟然还带着她,真是想不到啊。”

他这话说的景玉有些心虚,毕竟明德可是见过她的,而且上次明宇下药使坏的时候,她就已经被飞羽“杀”了,原本这次回来就要躲着明德才行,没想到一时大意还是被他看见了,景玉还是挺担心明德揭穿自己的身份的。

但明淮似乎并不担心什么,坦坦荡荡的回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自然得带着才行。”

馨元听明淮这般说,对景玉也来的兴趣,目光这才从明淮身上转向景玉:“你是九哥哥的救命恩人,那还真得多谢你才是。”

她说这些客气话,明淮似乎有些不喜欢听,反而交代景玉:“送去伙夫营吧,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再不送去就做不出来了。”

“是。”

她小小的应了一声就走,离他们远些了才松了口气,带了几分小跑往伙夫营过去,刚交代完明淮要吃的东西,就有士兵过来传话了。

“今晚四公子设宴,几位公子都会过去,不必分别准备饭食,另外郡主要吃瓜子酥,就用刚刚送来的做。”37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也不说来救个场

什么?突然设宴就算了,竟然还指定用她亲手剥的,真是欺人太甚!

可是这样的反应完全属于某人吩咐士兵传话时的自我想象,冷漠如景玉,听完士兵的话,只是默默地抓了一把瓜子仁放进兜里,半个字没叨叨就走了。

还等着她跑来质问自己的明淮在大帐外等了好半天却只见去传话的士兵一个人回来了。

“我的亲兵呢?”

士兵实话实说:“小人把话传到,他抓了一把瓜子仁吃着就走了。”

明淮:“”

真是心大,难道看不出他是要被拉去相亲了吗?也不说来救个场。

他心情复杂的一声叹息,步伐沉重的进去,里面算得上是其乐融融了。

馨元的父亲是郑王最信任的中山王,母亲则是郑王的表姐,她自己也是郡主身份,明宇几人还是很给她面子的,虽然知道她为何而来,但一想到明淮的德行,也就大概猜到这桩婚事是不会成的,自然大献殷勤想要博得馨元好感,只是除去明宇和明淮,其他人都已经娶妻,故此热情稍淡。

但馨元是何等身份?因着父母身份高贵,她自比公主,对寻常儿郎一点也看不上,眼看已经及笄却未定亲,中山王心中着急,特意求了郑王,让馨元在公子里选一位夫婿,郑王为了加强两家的联系,自然是点头应允的。

原本馨元根本不知道明淮这个不起眼的庶子,只是这几个月明淮接连立功,被朝中好些大臣夸赞,馨元这才知道郑王还有一位九公子远在边关多年未归,又听人说明淮长得俊俏,没见面就对他有些心动了,也不管正是新年,求了丹夫人就来了,直接到这里等着明淮。

明淮进去的时候,馨元正在听明宇说笑,看见明淮就把明宇晾在一边了,含笑问道:“九哥哥怎么愁眉苦脸的?不开心吗?”

明淮拿起酒勺打酒,还是那般冷清:“我从回来到现在都没有好好休息,有些累罢了,多谢郡主关心了。”

他越是冷清客套,馨元越是觉得他可靠,不由得多了几分羞涩,问话也问的委婉:“九哥哥多年没有回去了,过些日子可要回去?”

“不回。”

“那九哥哥可是要回南阳?”

“嗯。”

他的态度太明显了,明德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板起脸说道:“老九,怎么这般没规矩?”

明淮干脆端起酒盏:“我是武夫,才学浅薄,笨嘴拙舌的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郡主能跑到这里来,想必也是女中豪杰,我敬郡主。”

他主动敬酒,馨元还是很诧异的,赶忙也端起酒盏:“我也敬九哥哥。”

她掩袖喝下,却不想这军中烈酒太辣,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只是酒盏还未放下,明淮就打了两盏酒摆好,一盏酒给了她,笑意盈盈的说道:“郡主爽快,我再敬你一杯。”

说完,仰头利索的喝下,馨元本想不喝了,可又开不了口拒绝,硬着头皮又喝了下去,来来回回五盏酒,馨元预料之中的蒙圈了。37

第一百八十六章 惜命如我

明淮这才放下酒盏:“郡主也已经款待过了,我回去休息了。”

他起身出去,明宇等人都不说话,似乎对他故意灌醉的馨元的事很支持。

回到营帐,里面还为熄灯,明亮的营帐的看的他心里都暖,掀帘进去,一大股烤地瓜的香味扑鼻而来。

景玉正坐在火盆边专心致志的盯着炭火里的地瓜了,听见声就回头了,一见是他立刻嫌弃的皱了鼻子。

“你喝了多少酒啊?味道真大。”

明淮也不管她嫌弃的表情,还过去坐在她身边:“在等我吗?”

景玉十分煞风景的开口:“你想多了,我在等这玩意熟呢,你倒是去大吃大喝了,我就没得吃只能自己动手了。”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他拿起棍子扒了地瓜两下说道:“其实我没吃,把馨元灌醉了就回来了,这个分我一半吧。”

她有些不乐意:“俊俏儿郎敬酒,很难有人不喝啊,只是你都去入宴了,怎么不吃饱了回来,我就有一个,还得分一半给你。”

明淮抛出利息:“明早让人给你送一块上好的鹿肉过来。”

她立刻改口:“好说好说,不就半个地瓜嘛,分你了。”

她的爽快引得明淮笑起来:“方才怎么直接回来了,也不说去大帐看看。”

景玉有些小迷糊:“看什么?”

明淮想了想才暗示她:“你就不怕那个馨元是来做什么的吗?”

谁知她竟然笑了:“她一个郡主能做什么?来这里自然是相看夫婿的了,若是我没记错,馨元郡主是中山王的独女,自小被宠爱万分,只是她自视甚高,现在了也没定亲,没想到她竟然跑到这里来了,这是多担心自己嫁不掉啊。”

明淮又被她最后那句话惹笑了,但也抓住了重点:“你对馨元一个郡主都那么了解?”

她有些得意,自然就上套了:“那是当然,我可是要把女君之位坐稳的人,自然要对事事人人都了解,不然怎么算额,那个,我就是那么一说。”

她反应慢了一些,明淮已经揪住她的耳朵,轻轻扯着笑起来:“看来你准备得很充分嘛,我就说为何第一次见你,你就那么清楚我会做出什么反应,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往我刀口上撞的。”

景玉长这么大头一次被揪耳朵,羞得满脸通红,但也还忙得过来还嘴:“我掐着良心保证,那绝对是个意外,惜命如我,没事往你刀尖上撞做什么?”

明淮抿嘴浅笑轻轻点头,放开她的耳朵还轻轻的揉了揉:“那就来说说正事。”

她打开明淮的手,站起来跑去矮桌对面坐着,有些不悦的干瞪着他。

明淮也不介意,端正的坐着说道:“三件事,一,明宇想要求和,原先的办法不适用了,我们要另外想法子让他撤兵,不然回不了新郑;二,明悟和德阳有联系,你要不要斩断他们的联系,若是要,趁着我们还在这里,立刻传消息回去;三,那个馨元是个棘手的人,你别得罪她,但也不用忍着被她欺负。”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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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气血方刚的男人

景玉全程托着下巴点头,思绪完全沉浸在地瓜的香味之中,哪顾得上听他说这些啊。

明淮敲桌子:“好好听着。”

她不满的反驳:“你不是说让我做米虫的吗?找我想什么办法啊?我不想,你自己想去。”

“那你不传消息回去了吗?”

她一摊手,倒有几分随波逐流的味道了:“不传,德阳想怎么着怎么着,反正她和明悟合作除了被利用什么好处都讨不到,我就看着她万劫不复。”

这话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明淮也就不再提,吃了地瓜,稍坐半刻就该休息了。

他把被子丢在地上打地铺,景玉就心安理得的看着他:“早该这样了,和我挤着睡你也不嫌累。”

明淮坐在地上看着她:“这是我的地方,若不是我以礼相待,就该你睡地上了。”

景玉立刻反驳:“我一女的你好意思让我大冬天的睡地上吗?”

“换做明宇他们,你觉得他们还会管你是不是女的?”

景玉撇撇嘴:“少拿他们来对比你的好,睡觉。”

她蹬了鞋子睡下去,明淮也正要睡,就有婢女在外面问道:“九公子可休息了?”

景玉立刻翻身起来,不等明淮说话就说道:“我敢保证,是那个馨元大晚上的来勾你了。”

“睡你的。”

他起身出去,景玉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但他们声音不大,有些听不清,不过明淮很快就进来了,手里还多了一只食盒。

景玉裹着被子坐在榻上:“给你送什么好东西了?我瞧瞧。”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就是一阵诱人的香味:“一些饭菜,明德让人送来的。”

“他给你送什么饭菜啊?”

明淮已经已经拿出了一根银针:“自然是下套了,还能如何?”

他测了一下,看银针没变化,不由得皱了皱眉,景玉立马下来凑热闹,自告奋勇的把他推开。

“我来瞧瞧。”

她端起碟子细细的闻了闻,细腻的鼻翼轻轻一扇,满满的都是佩服:“真是缺德啊,竟然用这个,你要是吃了这个,那就真成血气方刚的男人了。”

明淮有些不解:“何意?”

“这里面有媚药啊。”她说的极为肯定:“让我猜一下,明德是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要是你把这个吃了,等明天早上让馨元郡主过来一瞧,唔他有什么好处?”

“无非是让郡主不要择我为夫罢了。”他说的极为平常,似乎并不认为这是大事情,反而有些好奇的盯着她:“你怎么知道这是媚药?”

景玉信誓旦旦:“因为我用过啊。”

明淮脸色微微一变:“你你一姑娘用媚药做什么?”

她白了明淮一眼:“想什么呢你,我自然是给别人用啊,难不成给我自己啊。”

明淮也觉得自己想岔了,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两声,生硬的转开话题:“睡觉吧,有些晚了。”

他过去躺下,拉了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脑袋都不露出来,景玉略带可惜的看了看这些饭菜,丢下盖子也过去睡觉。

临睡前,她突然说道:“中山王权势滔天,你也不愿意得罪中山王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除非他不想要王位了

明淮从被子里出来,一手垫在脑后,平躺着望着帐顶应了一声:“平白无故的去得罪人做什么?”

景玉裹着被子坐起来:“可是若你不应了馨元郡主的话,与得罪中山王无异。”

他略略一沉默,也坐起来,“先不说我不愿意和中山王扯上关系,就算是我愿意,明宇这个太子还在我前面呢,我上面还有四个哥哥没娶亲,我尚未弱冠,怎么也轮不到我。”

“的确是轮不到你的,可是据我所知,似乎这些公子里,除了明宇这个太子的婚事需要慎重尚未定下,就只有你因为常年不在新郑尚未定亲了,再者,若是明宇真的娶了馨元,那郑国就失去了一次与东川或者秦国联姻的机会,就现在这种情况来看,馨元郡主一个小小的郡主能够跑来边关被明德他们以礼相待,大概也少不得郑王的示意,毕竟用一门婚事牢固中山王的忠心,可算是一门比较划算的买卖了。”

她说的头头是道,明淮只是笑了笑:“郑王同意,中山王也得同意啊,我生母身份卑微,又是罪妃,我的身世一直受人怀疑,也只是一个庶子,中山王权倾朝野,怎么会因为我打了几次胜仗就把女儿许给我,只怕馨元郡主会来这里,不是因为我在这里,而是明宇在这里。”

景玉懂了:“你说的也对,这些老头子,手里稍微有点权就野心勃勃的,他要是把馨元郡主许给你,郑王是高兴了,可他还是个中山王,但他要是把馨元郡主许给了明宇,那等明宇成了郑王,他可就是国丈了,就明宇那种废物,顶多就是个傀儡,比赢闵还不如。”

明淮淡淡一笑问道:“你回去之后打算如何帮赢闵?直接去找他吗?”

“不,我不去。”她果断摇头,笑的颇为奸猾:“我先让人把秦国风吹草动都告诉他,然他着急又无计可施,然后这个时候,我就可以像根救命稻草一样出现了。”

明淮很是赞许的点头:“办法不错,让他主动来找你,你也能有更多了转圜余地,只是他曾骗过你,会不会因此不信任你?”

“他敢。”她气势汹汹的裹着被子:“除非他不想要王位了。”

明淮继续浅笑,却敏锐的听到了帐外有脚步声靠近,抬手示意景玉别说话,起身过去把烛火灭了,帐中瞬间陷入黑暗。

他摸索着过去,触到床榻小声说道:“别怕。”

景玉掩着嘴小声说道:“我不怕黑的。”

明淮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在床榻边站着,外面的人没有走,影子被火光映在营帐上,明淮和景玉在里面看的清清楚楚,却都不出声。

那人似乎还有准备,只是外面的火光闪了几下,让人看不清他想做什么。

明淮正细细的盯着,口鼻就被景玉一手盖住,她若即若离的靠近他,似乎也是掩住了口鼻,声音很小:“他在吹药粉呢。”

明淮摸到被子披在她身上,示意她待在这里别动,自己则屏住呼吸悄悄靠过去,借着透进营帐的朦胧月色,模糊的看到了一根小竹管在营帐上戳了一个小洞。

第一百八十九章 对我不利的事闹得越大越好

明淮伸出指头一堵,没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了,那个人影摇摇晃晃的倒下去,又软绵绵的爬着离开。

景玉也过来了,把小竹管拔下来拿在手了看了看,还有些嫌弃:“拿根破管子就来害人,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明淮把灯点起来,回头就见她光着脚站在地上,也没穿厚衣服,不由得皱了眉,拉着她坐到地铺上。

景玉抖了抖小竹管,手心里积了一层白色的粉末,她把手伸过去给明淮看:“这明德花样真多,不就是算计你一下嘛,估计也料到了你可能不会吃,竟然有用这个来,他也不怕把事情闹大了。”

明淮拿起帕子把她手心里的粉末擦干净,淡然的就像被算计的人不是他一样:“在他看来,对我不利的事闹得越大越好。”

景玉颇有些奇怪:“你说明德想干嘛?他都娶妻了,难不成还打馨元郡主的主意?估计馨元郡主自己同意了中山王都不会同意。”

明淮把被子披在她身上才说道:“在明德看来,和中山王攀亲是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会让我们与中山王攀上,大家都没有,他心里才舒服。”

景玉默了默,微微一撇嘴说道:“真是够小心眼的。”

静坐了一会儿,她打了个哈欠,却不起身去床榻上睡,反而盯着明淮。

“我和你商量件事行不行?”

明淮瞄着她,一脸冷漠:“这地铺现在暖和,睡上一夜可不见得暖和,你可想清楚了。”

“”景玉不说话了,她这才开口问了一句话,明淮就知道她不想去冷冰冰的床榻上睡觉,根本不打算和她换床,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默默起身去床榻上窝着,裹紧了被子缩好,明淮去火盆里加了些炭火才躺下,数九寒天的似乎也不觉得冷,不抖不缩不打颤,安静的让景玉都不好意思了,干脆背对着他继续抖。

第二日一早,她方方从梦中醒来就看见明淮,一脸迷茫的看着他把自己从床榻上轻手轻脚的抱走放在地铺上。

景玉:???

这是干嘛?

明淮朝她笑了笑,给她盖好被子说道:“把你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还有些困倦。“你干嘛?”

明淮坐在她边上,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却还有心思给她理一理睡乱了的头发。

这般亲昵的举动,完完整整的落在了一大早就被明德忽悠过来的馨元眼里。

他们进来的突兀,景玉还未注意到他们,明淮就握住她的手生怕她吓着。

明德看着他们衣裳周正,虽然心里微微诧异,却也不忘煽风点火:“大胆女奴,见到郡主还不下跪见礼。”

景玉没明淮想象中的那般胆小,虽然还有些没醒,但对他们闯进来也没什么惊讶,坐在被窝里淡定的看着他们。

明淮站起来跨过地铺朝明德走去,昨晚睡前还穿的整整齐齐的衣服,现在就剩一件单薄的里衣了。

景玉好一阵无语:这货想干嘛,难不成一大早就想色诱馨元郡主?

第一百九十章 分明想掐死我还笑着夸我

她也起身,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倒还好好的,心里也放心了她也起身,见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好好的,心里也放心了。

明淮随手捡了外衣披在身上,浑身慵懒散漫,依旧一脸淡漠:“这么早,四哥带着郡主来我的营帐做什么?”

馨元温婉含笑,竟没有半分未出阁的姑娘家该有的羞涩,反倒是十分大方的说道:“四公子说九哥哥有惊喜给我,我这才来的。”

她说话的方式很聪明,可是两个称呼还是暴露了她心里更倾向于谁。

虽说景玉有些恼怒他们影响了自己休息,但此刻还是安静的站在一边不做声,心里却也想通了。

怪不得明德昨日不揭穿她呢,原来是为了给今日做准备。明淮刚刚回来,明宇还在为他出事的事情心有余悸,现在又一心想着与东川和解,即便是明德昨日就把她的身份揭穿,大概明宇也懒得管,但若是馨元郡主看到她和明淮在一起,一个不高兴闹起来,那明宇一定会杀了自己,顺势告上明淮一状,到时候明德就是渔翁得利了。

想通这一切,景玉对这个明德又刷新了一个认知,只是对他还是有几分略微可惜的,这么好的心思不用到该用的地方,整天想着算计别人做什么?

只是馨元似乎并不按照明德想得来,而是越过明淮朝景玉过来,不是昨日那般傲娇,总算是多看了她几眼,只是她笑盈盈的模样让景玉心里瘆得慌。

“昨日不曾细看,只当是个普通亲兵,但现在一看,还真是为玲珑妙人呢,妹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妹妹?这么快就要和自己套近乎了?

景玉对她有些无语,但还是很顺从的应了声:“奴名华锦马上就要及笄了。”

她细细的看着景玉,似是不经意的摸她的头发,却刻意的往她颈间多看,没见什么印记,笑意才暖了几分。

“华锦,真是好名字。”她本是带着一丝丝冷笑的,回身却已是一脸端庄大方:“九哥哥身边陪着这么个美人,难怪多年不回新郑呢。”

明淮走着过来:“锦儿是美,但郡主这般拉着她看似乎也不妥当,还是请先出去,容我们穿衣洗漱可好?”

“自然是好的。”

她笑着应了就出去了,明德看了他们两眼也跟着出去。

景玉这才轻轻抖了一下,有些不满的吐槽:“假惺惺的,分明想掐死我还笑着夸我,真是让我发麻。”

明淮把大裘披在她身上,把她的手包在手里哈气:“你知道她不怀好意就行,我还担心你被她骗了呢。”

她惊呼起来:“怎么可能,就她这样的我见多了,怎么会把我骗过去,我又不是几岁大的孩子,就那么容易被骗。”

明淮放开她:“行了,心里有数就行,只是她现在知道了你的身份,只怕麻烦也来了,快把衣裳穿好。”

这个景玉自然知道,那个馨元虽说明面上对她很亲热,不吵不闹不难缠的,可是谁知道她背地里会怎么样?说不准现在就在告状作妖呢。

他们堪堪收拾好,果真就有人来请了。

“九公子,太子有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生命可贵,不能乱来

景玉突然笑起来:“还真的告状去了,这就是和德阳她们一样的套路嘛。”

明淮也跟着笑了笑:“走吧,去看看。”

她跟着出去,路上还和明淮商量:“明宇会不会耳朵一软,为了给馨元郡主出气就把我宰了啊。”

明淮笑吟吟的很是轻松:“怎么,怕了?”

她老实的说:“倒不是我怕了,只是我一向只和聪明人打交道,对付蠢货还真是有点棘手,特别是像德阳他们这样的女人。”

明淮默了默:“那你的意思就是我经常和蠢货打交道所以得心应手了?”

景玉非常上套,嘚瑟的接口:“那是自然,明宇他们几个怎么和女帝还有东川那群老头子比心思?”

他点点头:“说的不错,只是你这般妄自菲薄,让我有些可惜啊。”

景玉瞬间明白过来,追着他嚷嚷:“我说的蠢货不包括我,你存心给我挖坑也太不地道了。”

小吵小闹的到了大帐,景玉闭上嘴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一进去就在里面的气氛里找到了一种熟悉感。

每次德阳告黑状,女帝责问自己的时候就是这个架势。

不过现在可不是东川,女君和女奴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地位上可是千差万别。

她可以反驳女帝,毕竟女帝不会随随便便宰了她,但是用女奴的身份反驳明宇算了,生命可贵,不能乱来。

明淮没有去坐下,反而稍稍站在她前面,景玉本来还有些不安的心一下子定了。

明悟和明德都不在,帐内只有明宇和馨元。馨元还是端庄模样,眼底依旧满是傲色,只是看明淮的眼神不再热切含羞,反倒是多了几分淡漠。

明宇端着架势,似乎想要摆出睥睨一切的架势,可惜自身气势不够,反而显得有些滑稽。

“明淮,你给孤王解释解释,这个已经被杀了的女奴为何会在这里?将士们都忙着战场厮杀枕戈待旦,你却日日窝在温柔乡里,身为公子却不知行为检点,你实在是放肆。”

明淮把他的话完全当做了耳旁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那日事情太多,太子又有重要的事情,飞羽一时疏忽杀错了,又不敢打扰太子,所以将错就错,是臣弟疏忽,还请太子恕罪。”

说是恕罪,他也只是动动嘴皮子,手都没抬一下。

就这个态度,景玉自问换成自己都不会放过他,这也太傲慢了。

可明宇的反应完全出乎她的预料。他只是看了明淮一眼就转向馨元说道:“明淮在边关六年未归,行事不羁,郡主受了委屈,孤王也心里有愧,等回到新郑,自当登门拜访中山王请罪。”

景玉:???

这是什么个情况?

她看看明淮,正巧明淮也回头看她,瞧她一脸疑惑还笑了笑,似乎对结果早有预料,轻轻拉住她的袖子,带着她过去坐下。

馨元也对明宇的反应有些诧异,不过她的修养很好,依旧只是得体带笑:“太子都这般说了,馨元怎么会与九公子计较?九公子捍守边关,享不到新郑的荣华,能有如此佳人相伴,也是一种慰藉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郡主对奴不善

好修养!

景玉默默的夸了一句。

自己看中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乱来被自己撞见了,不仅干脆的放下,还能三言两语就把对手拉下水,就这个反应,景玉自叹不如。

她不动声色的一声暗示,明宇果然朝景玉看过来,只是一眼,便是惊艳。

方才景玉进来时,明淮恰巧把她挡了,而且明宇清高,对女奴不屑一顾,也不曾看她。

可是馨元却看懂了明淮的小心思,这般明眸皓齿的美人,仍谁看了都会心动,她到要看看,明淮有没有胆量与明宇争女人。

明宇一脸呆痴的绕过桌子靠近,明淮站起来微微抬手,语气淡淡的抛出一句:“锦儿胆小,太子别吓着她。”

明宇看了看他,又多看了景玉两眼,眼神有些眷恋不甘。

“郡主所言不虚,的确是美人。”

他已经上套,馨元也起身过来:“是啊,如斯美人做了女奴,太过可惜了。”她叹了一声,转而见礼说道:“馨元告退。”

目的达到,她也就不在多留,只等明淮与明宇斗起来。

她走到门口,一直安静的景玉突兀出声:“郡主气质端庄,大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出声,引得明宇和明淮都看向她,馨元稍稍顿住脚步,余光后扫,嘴角微微一勾,略带傲慢的轻轻一哼。

她走出去,并不搭理景玉,这样的反应正中景玉下怀,她轻轻拉住明淮的衣服,眉眼一垂,千般委屈让人怜惜不止。

“郡主对奴不善。”

虽然知道她是在做戏,可这幅模样还是让明淮心里微微一颤,看着她一时忘了该接话。

他不出声这戏就难演下去了,景玉扯扯他的袖子让他快接话。

明淮这才抬手轻轻握住她的肩:“兴许是她不喜欢被人夸赞有国母之风吧。”

这个回答

景玉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馨元用她来挑拨明宇和明淮的关系,本来就是想借刀杀人,既然她先动手了,景玉怎么会让着她。

故意突兀的夸她有国母风范,就是为了引她上套,现在她当着明宇的面不接话也在景玉的意料之中。

兴许馨元真没有轻视国母的意思,但是被明淮直接说出来,景玉就不信不会让明宇膈应。

果然,先前还盯着景玉垂涎欲滴的明宇,脸色瞬间由晴转阴。

明淮继续说道:“兴许郡主只是不愿意理会锦儿,并无轻视国母的意思。”

景玉对他佩服的不行,这话说的真是太心机了,表面上为馨元郡主开脱,实际是再次提醒明宇,虽然目的明确,可就是让人抓不住话头。

明宇冷哼一声:“区区郡主,她有何身份可以轻视国母?”

好吧,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

景玉拉着明淮,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公子。”

明淮在她手上拍了拍,转而看向明宇:“臣弟还要去校场,先告辞了。”

他带着景玉出来,走出不远,两人都笑了起来,一路憋着没说话,等到了营帐,景玉立马问道:

“快说,明宇怎么会帮你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怎么会让他风寒难愈

明淮习惯性的坐在矮桌上:“明宇想亲自去安州和解,他提出让我陪同保护他的安全。”

景玉跪坐在坐榻上微微撑着矮桌:“难怪呢,就他那个胆子,大概也不敢一个人去安州,可偏偏他把明悟和明德都得罪了,只能期望你去保护他的安全了,难怪会卖你一个面子。”

明淮倒了热茶端在手里:“若不是馨元郡主突然把事情引到你的身上,事情也就这样了,可现在明宇知道你了,我有些担心。”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似乎并不把这事放在心里:“我是你的帐中女奴,明宇要是对我动手,不说别人会不会私下里看轻他,只说明悟和明德,就会借这件事在郑王面前告他一状。”

明淮难解愁云:“小鸾,这不是小事,万一明宇对你动手,可不是杀了他就能解恨的。”

他说的慎重,弄的景玉也脸色凝重起来。

明淮沉吟半刻,看她不说话,以为自己吓到她了,语气稍稍轻松的说道:“你说能不能让明宇去安州?”

她有些心不在焉:“他都能为你说话了,定然是你答应他了呗,还来问我做什么?”

明淮蹲下去:“我是答应他了,可你不是急着去新郑吗?我干脆不去了。”

她这才抬眼与他对视:“可你都答应了。”

明淮笑起来:“明宇算什么,你的事才重要,你等我两天,我让明宇撤军。”

她趴在桌上藏起半张脸,点点头不说话,小巧的耳朵红到了耳根。

明淮看了看她的耳朵,倒是很君子的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拿饭。”

他出去,听着脚步渐远了景玉才坐直身子,捧着自己的脸很是尴尬。

不就是说了一句‘你的事最重要’嘛,怎么就脸红了呢。

她有些微微懊恼立马去拿了帕子,沾了水盖在自己脸上。

明淮回来的挺快,看了她脸上的帕子一眼,心情挺复杂的。

“那张帕子不是给你拿去擦脚了吗?你还有这个喜好?”

景玉立马扯下帕子:“是哦,我用这个擦过脚了,你有没有擦过?”

他把饭菜摆出来:“我有,可你不是嫌弃才用我擦脸的擦脚吗?怎么,连自己都嫌弃了?”

她有些理亏,硬着头皮把脸盖上:“脸和脚都是我的,我才不嫌弃自己呢。”

明淮坐下,把还热腾腾的鹿肉小块切好,就着油汁拌在饭上,再摆上筷子,又打了碗汤出来摆着。

“过来先吃东西。”

景玉挪过来,有些嫌弃的看着饭碗:“油腻腻的,我不想吃。”

他已经扒了两口饭了,听她说完就把自己的碗推过去:“你要是不嫌弃,就吃这碗吧。”

景玉:“唔嫌弃呢。”

她说着嫌弃,却很老实的端起碗默默扒饭,吃到一半,飞羽突然过了,看了景玉一眼说道:“公子,秦王赢闵半月前染了风寒,至今未愈,情况似乎很凶险。”

景玉微微诧异的抬眼:“新郑不缺大夫吧,怎么会让他风寒难愈?”

第一百九十四章 选择

明淮没说话,倒是飞羽多嘴说道:“他现在只是一个人质,王位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呢,谁会去管他的生死?”

景玉气笑出来:“不是我说话难听,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郑王真的没什么脑子,即便赢闵现在只是人质,但他依旧是秦王,别看现在秦国由赢江把持朝政,但赢江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放弃赢闵,除非他能请回老秦王的另一个嫡子赢甯。”

明淮这才出声:“只怕赢江真的能请回赢甯。”

景玉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已经告诉乐君夫人了,赢甯回去只会被赢江摆布,而且一旦赢闵回去了,赢甯必死无疑。”

她这么着急明淮还是明白的,细细的给她说:“你与乐君夫人交好,自然是从他们母子的安危来考虑这件事的,可是当年女帝能把乐君夫人推出去代替自己嫁给老秦王,足以说明女帝并不关心他们母子的安危,既如此,那她也不会管赢甯去了秦国会受到什么威胁。

再者,赢江的所作所为显然是不打算让赢闵回来了,他想把持朝政,定是要找一个好控制的人,比起赢闵而言,赢甯这个在秦国没什么根基的公子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从女帝的角度思量,若是卖了赢江这个面子,以东川的名义扶持赢甯登基,那秦国与东川也就能够交好了,至于赢闵,他母亲的母国早就被老秦王灭了,他根本没什么后援。”

他讲的足够清楚了,可是景玉却心有不甘,依旧偏执的强调:“可是赢甯不是那样的人,他心性纯良。”

“可那是君王之位。”明淮说的坦白露骨:“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抵挡住那样的诱惑,当初乐君夫人在秦国算计赢闵,不就是为了让赢甯登上王位吗?现在赢闵被关押在郑国,赢江又把王位双手奉上,你说乐君夫人了和赢甯会不会接着?”

他说的话景玉没办法反驳,一时沉默起来。

明淮软了语气说道:“你先让容湛他们多多注意着临安的动向,万一女帝真得要推赢甯登位,那你也就不能再去帮助赢闵了。”

她放下筷子起身:“这个我得好好想想。”

她走着出去,飞羽看了看明淮,问得十分小心:“公子是要自己帮赢闵,好让赢闵记住我们的恩情吗?”

明淮抬眼望着他:“我抓了赢闵,又去救他,换做是你,你可会感激我?”

飞羽语塞:“是属下忽略了。”

他也起身拿了大裘抱着手里说道:“先照顾着赢闵吧,多留一个后路也是好的。”

“是。”

飞羽应了,他也就跟着出去,不用多想,径直去了原先女奴营在的地方,不为别的,只是放眼整个大营,唯有这里要清净许多,皑皑大雪没过脚踝,比之他处要更加清冷。

景玉当真在这里,站在荒草里,身上落了不少的雪花,看着安州的方向静默不语。

身上一暖,大裘披在了她的身上,明淮也与她一样面向安州站着。

第一百九十五章 郡主有请

她思量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还是要帮赢闵,虽然赢甯是我的侄子,但是利益这种事,我还是比较放心互利的关系。”

明淮没应声,反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见景玉没跟上来,又顿住步子:“还不走。”

她磨蹭着转过来:“你觉得我做的不妥是吗?”

“其实我觉得,互相有需求的合作才是最可靠的,帮赢甯的是女帝不是你,他会选择合作的人也就不会是你,走吧,回去商量一下怎么让明宇撤军吧。”

她笑起来,立刻跑着过来,与他一起回去。

看景玉跟着明淮颠颠的跑回来,飞羽很是鄙夷的瞅着她,要不是明淮在这,他真的很想怼景玉两句。

你不是女君吗?

你不是傲气吗?

怎么我家公子出去一趟就把你勾回来了?

他的情绪都放在脸上,景玉瞧见也只是白了他一眼,跟着明淮坐下,盯着他不动。

他们正想着法子,外面就有些乱了,飞羽忙出去看情况,很快就折了回来,脸上还带了兴奋:“公子,新郑来了使者,请几位公子都到大帐去。”

明淮又站起来:“你们在这等我回来。”

他走着出去,景玉够着看了看,缩回来就见飞羽盯着自己,也不管他,自己泡了热茶慢悠悠的喝着暖身。

飞羽蹲下来盯着她:“我与你说件事,你不能把自己当做女君。”

景玉:“”

他看景玉不吱声,很是实诚的说起来:“我家公子从不和女孩过多交往,你是第一个,你要是不能给我家公子一个说法,就别麻烦我家公子,他在郑国的处境比你难多了,为了帮你他得欠下多少的人情呢。”

景玉抱着茶杯有些纠结:“等我总结一下哈,你的意思就是我要是不打算嫁给你家公子,别利用他,免得他什么也落不着是吧?”

飞羽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有些直接,到弄得景玉脸皮挂不住了:“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主,但唯独我的婚事我是做不了主的,这个你大概也不清楚,所以说,你家公子对我的帮助我会记着,但至于回报”

飞羽不悦了:“你自己的婚事你做不得住?你骗谁呢?”

这个景玉就没法和他说了,毕竟飞羽的智商有点飘忽,有时糊涂有时清楚的,反正他和自己说话的时候智商都不够用。

她沉默,飞羽误以为她自己理亏了,心里为明淮感到生气,气呼呼的丢下她出去,留景玉独自在这里。

景玉有些头疼,对飞羽还真的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是个愣头青,你讲也讲不清楚。

只是半杯热茶没喝完,就有婢女过来:“华锦姑娘在吗?郡主请华锦姑娘过去一趟。”

景玉心里一咯噔:馨元找她?那铁定是没什么好事情了。

她急忙出去,见两个婢女等在帐外,守卫的士兵恰好去吃饭了也不在周遭的士兵也没几个。

景玉说道:“可否容我先请人去告诉公子一声?”

婢女目光有些犯冷:“郡主有请,姑娘去告诉公子怕是不妥当,还请姑娘快些。”

第一百九十六章 煮茶设套

景玉暗暗咬牙,难怪明淮要飞羽和她一块等着呢,大概就是防着馨元对她下手了,偏偏自己两句话就把飞羽气跑,真是作孽啊。

她一阵后悔,可现在也来不及了,这两个婢女来的不早不晚,就是为了不让自己找人去告诉明淮,其他人大概也不会管她的事。

婢女让开一条道:“姑娘,走吧。”

景玉硬着头皮跟着她们,一路都在想办法,等到了馨元的营帐,周围四五帐都是跟着来伺候的婢女,进去,里面还有三个婢女伺候着,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景玉见了礼:“参见郡主。”

馨元还是端庄带笑,脸色疏离淡漠:“九公子收你在帐,也是你的福气,只是边关风沙摧人,方才我新得了两盒玉颜的膏药,本想给你送去,又想着还要麻烦你过来谢恩,就直接让人请了你过来,当面给你。”

她微微一摆手就有婢女给了景玉一只巴掌大的小木盒,景玉忙谢了恩,许是好东西见多了,她也着实做不出千恩万谢的姿态,这就让馨元找到话了,慢条斯理的拨弄着茶盏。

“听说你本是夷国要给秦国的舞姬,还是九公子带兵劫的人,先前伺候过秦王,一到南阳就被九公子收了,短短两天就得了宠爱?”

景玉飞快的琢磨着她的意思,轻声应了一句:“奴伺候过秦王两日茶水,九公子听说奴煮茶的手艺不错,就把奴要了过去,之后就留下伺候了。”

馨元笑了笑:“九公子喜茶,你的手艺该是极好才能得他喜欢了,正好今日使臣给本郡主带了些新郑的进贡好茶过来,就烦你煮上一壶,也让本郡主品一品。”

煮茶倒是难不倒景玉,毕竟教导她的卫夫人就是个煮茶高手,景玉耳濡目染几年,手艺也过得去。

她应了,婢女就将茶具搬了上来,景玉跪坐下来,一面煮茶一面思量着馨元的意思。

茶炉里的水滚了起来,袅袅热气熏上景玉的脸,本该是清香的茶味,却带了些微微刺鼻的味道。

景玉心里起疑,不动声色的往后稍稍挪了挪,避开那股味道,将煮茶的东西一一放进去。

她的小动作被馨元看到,她悠悠的出声:“难怪能被九公子留下,见到你煮茶的模样,少有男人能不被诱惑啊。”

“郡主夸赞,华锦不敢当。”

她继续问道:“你是夷国芈罗村的人?夷国舞女舞姿绝伦,若不是不合适,到真想看你舞上一曲呢,不知九公子可见过你跳舞了?”

“公子军务繁忙,并不曾看过奴跳舞。”

她笑看着景玉:“那你除了煮茶可还会别的东西?”

问这么多做什么?

景玉心里狐疑,张口说道:“奴只会煮茶,舞姿也不是很好,也不曾读过书,所以公子只会在煮茶时让奴伺候着。”

她这般说,馨元笑了起来:“只会煮茶?空有一副模样,是拴不住男人的心的。”

她话止于此,景玉也就不再多言,把茶水倒出来,交给婢女,自己依旧跪坐着,静等馨元喝下去。

那茶水有蹊跷,定是水的问题,她倒是要看看这个馨元为了冤枉她敢不敢把那东西往肚里灌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你敢对我动粗

馨元微微垂眸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茶水,果真端起了杯子:“这茶只做贡品,只产于郑国,就连东川和秦国,都只有在与郑国交好时才会有几罐,你是夷国人,该是没见过吧,你也尝尝。”

“是。”

景玉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若无其事的轻抿一口,嗯这个味道,不是女帝看不上随手赏人的东西吗?

她默了默,做出认真惊叹模样:“此茶清香,唇齿回甘,的确是好茶。”

或许是景玉的伏低做小和恭维顺了她的意,馨元也不在为难,摆摆手说道:“此茶甚好,就烦你带一罐回去送给九公子了,行了,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

“是。”

她见了礼出来,抱着茶罐和木盒回去,走到了半路就遇上急急忙忙跑着过来的明淮,看模样似乎是中途跑出来的,一见她立马冲过来。

“她让你过去做什么?”

景玉把东西递上去:“让我给她煮茶,然后给了我这些东西。”

明淮拉着她细细的看:“你吃了什么东西吗?”

她笑起来:“喝了呀,我喝了自己煮的茶,只是很可惜,那些茶水有问题,要烦你帮我把茶水打。”

她还没说完呢,明淮就在她脖子上点了两下,景玉一阵恶心,‘哇’一声就把喝进去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明淮把她的手里东西拿过来随手丢给路过的士兵,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大步往营帐去。

这可把景玉吓着了,急忙拉着他:“停停停,放我下来,这要是被人看见了,你会害死我的。”

他不管,带着她到了营帐,把她放下就去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在箱子角落找出来一只小瓷瓶,拿根小草棍掏出一点黑乎乎的东西,搅在水里就给景玉。

“把这个喝了。”

景玉立马捂住嘴后退,不停地摇头:“这什么玩意?”

“我吃错了东西,我母亲都会给我喝这个,这是我自己弄得,也吃过,没事的。”

景玉凑着看了看他手里的那个小瓶子,一脸嫌弃的皱眉:“我不敢吃。”

明淮话不多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就把东西灌了进去,手法干脆利索,景玉都没空反抗就把那一嘴怪味咽了下去。

“呕~”她有些恶心:“你敢对我动粗?”

他已经在收拾小瓶子了,宝贝似得放回箱子里才过来坐下:“明知有问题,为何还要喝?万一是剧毒你有几条命活着?”

他虽不是呵斥,但是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而且脸色阴沉,少见的带了几分温怒。

景玉有些虚,但还是在犟嘴:“我要是不自己喝,说不准她就要灌我了,与其让她灌我,倒不如我自己喝上一下口来的舒服呢。”

明淮不想与她争论,拿起小木盒打开:“这是什么东西?”

景玉瞄了一眼:“玉颜膏啊,人家说了,边关风沙大,怕把我的小脸蛋吹坏了,没了勾搭你的资本,就好心好意的给我送上一盒,让我好好勾搭你。”

她说话不正经,明淮稍稍白了她一眼,凑到鼻前闻了闻,他不懂脂粉,只觉得有些香,但这个味道他并不是很喜欢。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我还是喜欢你乖一点

景玉把木盒子拿过去:“你一男的看得出什么呀,这个东西要我来。”

她也闻了闻,似乎有些难捉摸里面的东西,小心的抠出一点想擦在自己的手背,却被明淮一把拉住:“擦在我手上吧。”

他把手伸过来,粗皮老茧的哪里像是一个少年人的爪子?

景玉看了看他,把盒子盖上:“我不信这东西没动手脚,不擦了。”

她把木盒子随手丢在一旁,指指那罐茶:“喏,那个是送给你的。”

他随意扫了一眼,站起来说道:“在这里待着,我还有事。”

景玉眯笑眯笑的瞅着他:“是不是你听说我被馨元请去了就跑出来了,现在又要回去?”

他微微绷着脸,似乎还在为她方才的事情恼怒:“不是。”

他嘴硬不承认,景玉也不和他计较,瞧着他出去了,这才把茶罐打开,很不客气的把茶叶都倒出来,铺在地上细细的找。

“可找到什么了?”

他突然在背后出现,可把景玉吓了一跳,立马把手里的茶叶抓在手心,回头就见他站在营帐口,一副特意回来逮她的架势。

景玉有些尴尬的抓抓头:“没找到。”

他走着进来,拈起一片茶叶细看:“我不喝这种茶,收起来让飞羽还回去。”

他把茶叶丢了,站起来垂眸看着蹲在地上的景玉:“我还是喜欢你乖一点,在这里待着不许乱跑。”

景玉忙站起来:“可我想去走走,你总不让明宇退兵,我心里也着急。”

他一手放在小腹前半握着拳,一手背在身后,目光澄静的瞧着她:“我觉得你此刻还是关心自己比较好,馨元郡主给你的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没有对我死心,你在我身边就是她的眼中钉,她想除掉你,你要是再不上点心,到时候被算计别来找我哭。”

他说话冷冰冰的,弄得景玉很不自在,窝在坐榻上坐着,有些小别扭:“是,谨遵公子命令,我就在这里待着。”

明淮微微抿唇,也不多管她,径直出去往大帐去。

景玉坐了一会,心里烦闷的不行,看了看手里的那片用针孔扎出小字的茶叶,干脆爬上床榻去窝着,一整天都没有再下来,外面渐渐黑了下来,火堆的光亮些许射进营帐,偶尔有士兵路过的脚步声,倒是把周遭突显的越发寂寥。

景玉被火光晃醒,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当初与韩润文在安州的时候,那时的她,也会时常赖着睡到傍晚,只是醒来就能瞧见韩润文坐在床榻上边看书,见她醒了满是宠溺的喊一声她的乳名。

只是现在,没人会手在床榻边等着她醒来,也没人会喊她的乳名。

她卷着被子缩在床上,呆呆的看着营帐外的火光,脑子里安静的不成样子,仿佛陷入了空灵一般,什么都不想去想,但却泛起一阵哭意,眼眶渐渐犯湿,有丝竹乐曲的声音缓缓响起,若远若近,在夜里十分的清晰,似乎还能听见推杯换盏的声音,她坐起来,看着黑黝黝的营帐,孤独感侵袭而来,默默抱住膝盖,也不想下去点灯。

第一百九十九章 昨夜歇在了郡主帐中

有人进来,吓了她一跳,模糊的黑影走去桌边,熟练的把油灯点上,营帐里微微昏黄亮了起来,明淮看过来,见她在床榻上坐着,扫了一眼地上没有收拾起来的茶叶,自己拿了罐子过来把茶叶收拾好。

景玉默默地看着他,也没开口说话,安静的不成样子。

“怎么?睡蒙了?”

她继续抱着自己,嗓子有些干,声音也有些嘶哑:“不是,只是突然就不想说话。”

明淮点点头没接话,倒是走去火盆边加了炭火,把桌上的一只瓦罐放在了上面。

“我给你拿了鸽子汤回来,喝些暖暖身子吧。”

她跪坐起来:“你过来。”

明淮走过来站在榻前,景玉拉住他的衣服,微微低下头抵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吸了吸鼻子。

明淮僵在那里,手不知所措的拉着自己的衣袖:“怎么了?”

“我想我父亲了。”

她声音软糯,像个没有依靠的孩子,让人格外心疼。

明淮安静的站着,任由她靠着自己,景玉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一些,松开他依旧坐在床榻上。

明淮过去把鸽子汤倒出来放在桌上:“今日明宇设宴迎接使臣,宴席还没结束,我还得过去才行,你记得把这个喝了,早些睡觉吧。”

她沉默点头,明淮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虽然稍有犹豫但还是走了出去。

景玉从床榻上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鸽子汤,拿上明淮的大裘披在身上也紧跟着出去,一路往原先女奴营在的地方去。

那里已经的了四五个人,见到景玉,齐刷刷的下跪尖利:“参见女君。”

景玉情绪有些低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有什么事?”

侍卫呈上一份手书:“卫夫子命属下送来的,另外江大人说了,新郑已经安排好了,只等女君过去,就会有人与女君接应,另外我们的人也已经混进了郑军大营,一切听从女君吩咐。”

“嗯,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是。”

他们在夜色里消失,没惊动任何人,景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折身回去。

那次明淮在安州城对她说的话,景玉一直记得,他让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包括他,景玉先前还不明白,直到知道安州被人安插了眼线,她这才完全警惕起来。

明淮说的不错,只有相互索取的交易才是最稳固的合作,自己对他有所求,那他对自己可有所求?

飞羽说了,若是自己不能承诺嫁给明淮,那就不要再麻烦他,这也让景玉警惕起来,万一有一日明淮真的不再帮她了,那她该怎么办?

不管他现在对自己如何,防着他是一定的,毕竟他们现在除了合作关系,什么都不是。

只是这一切让她心里有些许的落寞,远远的看了一眼歌舞升平的大帐,裹着大裘回去,在桌边坐着,鸽子汤凉透了明淮也没回来,一夜枯坐,第二日一早,竟有婢女过来。

“华锦姑娘在吗?”

景玉起身出去,面色有些呆滞,婢女看着她,倨傲神情难掩:“九公子喝醉了,昨夜歇在了郡主帐中,郡主让华锦姑娘把九公子的衣裳送过去。

她面色如常,心里却紧缩难受,站在营帐门口,看着急跑过来的飞羽,一声不吭的进去取衣裳。

第两百章 闹了一夜真是累人

飞羽冲进来,急吼吼的说道;“是他们给公子下药,我也被支开了,这事不怪公子的。”

景玉把衣裳给他,平静的不像话:“哦,知道了,你把这个送过去吧,我尚未出阁,许多东西并不方便看到。”

飞羽想把她拽过去又觉得动手不方便,急的直挠头:“你别扭什么呢,让你过去送,你就过去送啊,走走走。”

他终是下定决定拉着景玉的袖子把她扯了出去,婢女瞧见他们出来,笑意更大,领着他们往馨元的营帐去。

没人拦他们,景玉畅通无阻的进去,里面有两个婢女正在为馨元梳头,床帐垂着,明淮的鞋子就放在床榻外,隐隐约约的还有呼吸声。

她低垂着眉眼,敛去所有的情绪,早已忘记的的宠辱不惊,此刻又熟悉的归来。

馨元看着她笑起来:“九哥还没醒,你就在边上等他醒吧。”

九哥?好亲密的称呼啊!

嘴巴似乎黏住了一般,景玉张不开口,也说不出半个字,脚步沉重的过去,捧着衣裳站在床榻边,听着帐内的呼吸声,鼻头有些发酸。

馨元梳洗打扮好,抬手抚摸着自己发间的金簪,似乎略有疲惫:“闹了一夜真是累人,去,拿些梅子糕来。”

她的话十分扎耳朵,说的时候还看了景玉许多次,可她的定力实在是太好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神情淡漠。

帐里有了动静,明淮的手在摸索中探了出来:“小鸾。”

他似乎未醒,朦胧间喊了她的名字,馨元闻声立刻过来,掀开床帐坐下:“九哥。”

趁这个间隙,景玉往那些婢女看了一眼,四五个婢女都敛声屏气的站着,唯有一个面熟的婢女,朝她微微一颔首,往床帐看了一眼轻轻摇头,继续立在那里不动。

景玉瞬间了然,往四边一看,瞄上了一旁架子上的琉璃宝石瓶,又看了那些婢女一眼,余光对着还在和明淮说话的馨元,干脆利索的一脚踹在架子上,瓶子摇晃了几下,“啪”一声落在地上。

“啊。”

馨元吓得一声大叫,差点从床帐里面跳出来,昏昏沉沉的明淮也被吓醒了,立马弹坐起来。

“怎么了?”

景玉清清嗓子,十分没有好气的喊道:“公子,你该穿衣起身了。”

听见她的声音,明淮立马往周围一看,冷汗“刷”的流了出来,一把推开馨元下来,看见景玉立在旁边就呆住了。

“小鸾,我。”

景玉正眼都没扫他一下,反倒是看着馨元,她被吓着了,又看见自己的宝贝瓶子碎了,正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

景玉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推,馨元身心不稳,一声大叫就往碎片上扑去。

“小心。”

明淮大喊出来,这才把那些一直低着头的婢女惊得抬头看过来,一见馨元扑在了碎片上,个个吓得尖叫连连,慌乱的跑了过来。

馨元满手是血的厉喊起来,一张如花似玉的脸也被划开了许多的口子,发髻散乱,看着着实惨烈。

第两百零一章 我把郑国中山王的亲闺女伤了

景玉冷眼看着,对她这副惨样司空见惯了一般,待众人都在关心馨元的时候,立马转过来朝着明淮大叫:“公子怎么能推郡主呢?”

明淮看了她一眼,急忙从穿榻上下来:“快去请大夫。”

婢女们手忙脚乱的把馨元拉起来,又慌张的跑去请大夫,明淮抓紧时间把衣服穿上,景玉则一脸淡然的站在边上,似乎这般慌乱与她无关。

他暂且不管馨元,而是一把抓住景玉的肩膀解释:“我什么也没干。”

她微微抬眼,与他昨日一般冰冷的语气:“与我何干?”

这话让明淮心里不舒服,手里也加了力气:“那你为何”

景玉倨傲的一勾嘴角:“我是女君,手掌生杀大权习惯了,大清早的看见她有些恶心,就想杀了呗。”

的确,以她的身份,别说是杀了馨元一个郡主,即便是杀了一个郑国公主,也没人敢把她的怎么样,她身后的十万大军,就是她放肆胡闹的所有底气。

只是她存心怄气,明淮一时和她说不清楚,方才她一句话就把弄伤馨元的事扣在了自己的身上,明摆着就是要给自己找麻烦,自己若是不顶着,难不成真要让她表明身份吗?

明淮对景玉有些束手无策,只能暂且不和她多说什么,忙着去看馨元的伤势。

他一走,景玉也走了,旁若无人的出去,径直回了营帐,根本不把后面的事情放在眼里。

一大早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明宇几人都惊动了,急急忙忙的赶来,可一看见馨元血淋淋的模样,心里都是一秫。

这可是中山王的宝贝闺女,她在这里受伤,他们谁都交代不清楚。

明德率先盯上明淮:“老九,你对郡主行了不轨之事就罢了,竟然还敢出手伤了郡主,你也太大胆了。”

他先发制人,明宇和明悟也立刻盯上明淮,继而三言两语的质问起来,大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在他身上的架势,明淮眉头紧皱,也不管他们怎么说,只是盯着给馨元看伤的军医。

军医眉头紧皱,看了之后面色担忧:“这要都拔出来才行,还请郡主忍着疼痛。”

明淮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这个”军医有些为难,细细的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下官尽力为之。”

一句话,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他们那边格外紧张,景玉却很放松,心里舒坦了,胃口也好,一边叼着侍卫刚给她送来的香蕉,一边给百里襄写信,话不多,但是很精简:我把郑国中山王的亲闺女伤了,估计会死。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事不能让人家找女帝告状,得在女帝知道之前就摆平,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顿训,百里襄现在还在安州,找他是最合适的了,就当是欠他一份人情了。

她把信写完就交给自己的人立马送了回去,半刻都不耽误。

只是等她吃着第二根香蕉的时候,明淮就回来了,一进来就抓住她,把她嘴里的香蕉拿了,一把将她按在身后的书架上。

第两百零二章 我这是与人苟合后的模样吗

“馨元郡主性命攸关,你即便怄气,也不能随手伤了她。”

她面色淡漠,还带了几分小傲娇:“性命攸关,那就是能很快回南阳了,你太慢,我可等不,所以我并不打算一切听你安排,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可那是一条人命。”

她说的风轻云淡:“那是她的命,又不是我的,我只管我的目的是否能够达成,其他人的生生死死和我没有半分关系。”

明淮心里烦闷,抓着她的手越发用力,似乎想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所以你宁愿让我也被牵连其中吗?”

他这般问,让景玉恼火了,毫不客气的质问:“那你呢,你就没有算计过我?那日一早,你本就知道明德会有所行动,可你还是在他们来的时候对着还没睡醒的我故意做出亲密模样,你很清楚馨元郡主的脾气,一旦她发现我是你收在身边伺候的女奴,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可你没有为我着想,你只是想借着我的存在让她对你打消念头,今日我就是存心给你找麻烦的,你能怎么着?”

明淮目光一颤,看着她说不出话。

她说的是事实,自己的确是利用了她,这无可反驳,原以为她不会起疑,却不想,她把这一切都想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还想求证:“所以那日你跑去女奴营那里,就是去联络你自己的人是吧?来往的消息,也放在了那罐茶叶里?”

景玉侧过脸:“是你提醒我的,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你。”

他松开手,自嘲一笑:“是,是我提醒你的。”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两人都各有心事,却都不曾出声。

飞羽不顾规矩的飞跑进来:“公子,馨元郡主晕了过去。”

明淮不紧不慢的看了看景玉,也没多大的动静,而是轻轻摆手示意飞羽先出去。

飞羽着急,担心他摊上麻烦,可又不敢不听明淮的话,硬着头皮出去外面等着。

明淮离她稍稍远了一些才说道:“利用你不假,但我也有私心,但绝非是害你之心。”

她侧目不听,明淮有些神情落寞:“我发誓,昨晚我真的什么也没做,我虽神志不清,但对自己是否越礼也一清二楚。”

景玉一声冷笑:“呵,我虽未出阁,但是周公之礼该怎么样也知道一二,你都被下药了还能记得?”

明淮被她堵住了,心里窝气,难得来了少年人该有的犟脾气:“你若不信,就自己看。”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衣服,袒露出上身面对着她,尚且不算宽厚的身板,横七竖八的都是些旧伤的影子。

“啊~”景玉没料到他会把衣服脱了,一把捂住眼睛背过身大骂:“下流。”

明淮把她拽过来,硬是让她面对着自己:“你自己好好看看,我这是与人苟合后的模样吗?我一个大男人,即便是被下了药,但也不会任由一个女人摆布,郑国不比东川,对女子礼法管教森严,馨元是郡主,她有什么胆子敢真的用自己的清白来算计我?而且,她心性孤傲,知道我已经收了你,就已经不在以我为目标,这般作为,就是为了让你误会,好让她自己心里疼快,这分明就是一场算计,难道你想不明白?”

第两百零三章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她不敢睁眼,连推他都不敢,生怕触到他的身子,别扭的偏开脸也不搭话。

明淮缓了许久才把火气压住:“我不是想和你解释什么,就是看不惯你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话在景玉听来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她咬咬唇没说话,明淮一松手就背了过去,他在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裳,景玉也不管。

穿好衣服,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香蕉皮,一切都了然了。

景玉依旧背对着他,小背影很是傲娇似乎还在生气。

“求救信送回去了?”他拿了根香蕉剥皮:“你觉得百里襄能不能来得及为你周旋?”

“你管不着。”

她还在怄气,明淮把香蕉递过去,顺势凑到她耳边:“从安州到新郑,一个来回可少不了半个月,你最好在百里襄把你周旋好了之前,对我客客气气的,不然的话,这个锅我不背。”

她这才回头瞪着他:“那大不了把事情挑明了说,我倒要看看,知道我的身份后你们敢把我怎么着?就凭明宇对我的心思,他自然会帮着我,接着就是跑去东川提亲,到时候,你还得叫我一声五嫂呢。”

“你”他又被气了一下:“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他气呼呼的站起来,闷着头就要出去,到了门口又顿住步子,回来把香蕉塞在她的手:“吃你的吧。”

他闷着头出去,飞羽见到他,立马跟着他往馨元的营帐去。

景玉追着出来朝他大喊:“你最好别逼我。”

明淮顿住步子,气怒的握了握拳头,继续往前走。

景玉傲娇的缩回去,等了一早上也没见来个人把自己带过去问话,想来就知道明淮把这个锅背了,估计还在那里想办法呢。

下午时分,飞羽突然跑了回来:“收拾东西,大军返回南阳。”

景玉吃香蕉吃撑了,托着下巴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瞅着他:“怎么?那个馨元要死了?”

飞羽知道指使不动她,只能自己收东西,愤愤的说道:“你给公子惹大麻烦了,馨元郡主要是死了,公子就完了。”

她点点头:“那看来馨元是真的危在旦夕啊,急着返回南阳找更好的大夫医治。”

飞羽把衣服胡乱装进箱子里,看她还坐着不动,心里很是冒火;“你要是还记着我家公子对你的情分,你就自己去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白了飞羽一眼:“我要是去解释,那就得表明我的身份,到时候,明宇就会去提亲了,你觉得你家公子争得过明宇这个太子吗?”

飞羽被堵住了,心里很是不舒坦,气呼呼的继续收东西。

东西收拾好,立刻就有人来拆帐篷,景玉也就出去外面溜达,自然的走到了原先女奴营在的那块地方,四周无人,安静非常。

没一会儿,今早在馨元帐中的婢女就过来,朝她见礼叩拜:“奴参见女君。”

景玉示意她起来:“说说,昨晚怎么了?”

“昨晚,明淮被明宇的人扶进来馨元郡主营帐,与馨元郡主说了些什么,馨元郡主就让奴等给明淮脱了衣裳躺在床上,她自己则在另一处休息了一夜,今日一大早回来梳妆,并交代人去请女君过来。”

第两百零四章 有本事你把我抖出去啊

“还真的没发生什么呀。”景玉嘴上有些微微可惜,心里却悄悄窃喜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奴叫阿乔。”

景玉微微点头:“那你就跟着馨元,给我盯着她的动向。”

“是。”

交代完,阿乔又悄悄离去,景玉等了半个多时辰,整个郑军大营才算是收拾好,她晃着回去,前面已经备下了两辆大马车,馨元被人抱着出来,浑身盖着雪纱,看不清是什么模样,明淮等人跟在后面。

看见她,明淮走着过来交代:“你与飞羽慢慢回来,我要先走一步,以防他们继续害我。”

景玉微微撇嘴:“我不要,飞羽总是怼我,我不和他一起。”

“我已经交代他了,让他不许在怼你。”

她不说话了,明淮戳戳她:“这笔账我会亲自向百里襄要的,你给我闯这么大的祸,咱们没完。”

景玉丢了他一个白眼,有点小欠揍:“有本事你把我抖出去呀。”

明淮有些手痒痒,揪住她的耳朵轻轻扯着:“你再傲一句,我可动手了。”

还想打她不成?

景玉火了,正想动手反击一下,就见明宇走着过来,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鼻子一吸眼圈就红了,拉着袖子抹眼泪,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明宇正对明淮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恼火呢,一过来又见他把娇滴滴的小美人欺负哭了,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大步过来抬手就把明淮推的一个踉跄。

“闯了那么大的祸,还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他这么硬气实在难得,明淮多多少少有些不太习惯,可一瞥见站在明宇身后朝他嘚瑟的吐舌头的景玉就明白了,心情更不好了,站着不动。

“郡主安顿好臣弟就会走,只是有些事情要交代锦儿两句。”

明宇还是横在他们中间:“短短两日路程,你有什么可交代的,还不快走。”

景玉瞟了明宇一眼,朝明淮微微一抬下巴,示意他自己能对付明宇,让他快走别再留在这里找不痛快。

明淮微微一迟疑,见礼过去,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几眼,这才跟着明德上了马,率先带着馨元的马车赶回南阳。

明宇见明淮走了才转过来,景玉立马又把眼泪珠子挤出去,微微弯膝见礼:“奴多谢太子。”

明宇伸手来扶她:“美人何须与孤王多礼呢。”

景玉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借着起身的时候退了半步:“马上就要出发了,奴得去找飞羽侍卫了。”

明宇还是拦她:“飞羽区区侍卫,照顾美人多有不便,美人就与孤王同乘马车吧。”

景玉一阵腹诽:这个明宇真是色胆包天,她现在可是明淮的人,明目张胆的打自己弟弟的女人的主意,他是没脑子还是勇气可嘉啊?

明宇料定她不敢不应自己,微微一请,半是强迫半是邀请的让她与自己过去。

景玉做出一副为难模样,扭捏的着过去,上了马车,自觉地待在下席,明宇上来,在正榻上落座,马车就动了,他们紧跟明淮等人,至于郑军,则交由明悟和那几个裨将。

第两百零五章 她的意下就是扇他

飞羽一看景玉上了明宇的车,立马让那几个侍卫跟上去,景玉自己的人也跟了上来,护着她不出什么意外。

马车行了半日,明宇装模作样的捧了半日的竹简,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眼睛一直盯着景玉,把她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

景玉对他的看自己这事很厌恶,感觉自己就是一块被狗盯上的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不过好在她被打量习惯了,也不至于拘束失礼。

过了许久,明宇终于放下竹简:“明淮一个在边关靠军功立足的公子,无爵无权的,美人跟着他该是受了不少的苦吧。”

景玉眼波微微一动,昧着良心的说道:“九公子待奴极好,奴不曾受苦。”

“哦?就他那样的还能对美人好?”明宇意有嘲讽:“明淮的生母出身女奴,又是罪妃,他自己也是个血统不纯的庶子,否则也不会在新郑待不下去只敢常年待在边关了。”

景玉微微一挑眉,十分想怼他两句,好在忍住了,没再继续搭理他。

说起明淮的身世,明宇生起了优越感:“孤王贵为太子,放眼三国也只有东川的女君配得上孤王,美人如此绝色,孤王到有藏芳闻香之意,不知美人意下如何?”

啊呸

她的意下就是扇他。

明宇探身过来:“孤王身为太子,可比明淮好上太多,美人啊~”

马车突然一停,明宇一个不稳就翻了,从正榻滚到车门前,还‘嘭’一声撞在车门上,景玉紧紧地贴着车壁才没有翻过去,也是吓得不行。

明宇大骂着爬起来:“你们想死吗?”

赶车的车夫抖个不停,弱弱回答:“太子,是九公子拦的马车。”

明淮?他怎么又跑回来了?

景玉狐疑的推开车窗,果然见他站在车旁,慢悠悠的扫了景玉一眼,这才不紧不慢的抱拳见礼:“臣弟有急事打扰太子。”

明宇丢了脸,气势汹汹的踹开车门跑出去:“你有什么急事?若是说不出理由孤王不会放过你的。”

明淮从容不迫的说道:“伺候郡主的婢女粗手粗脚的,侍奉不好郡主,军医又是男子,也不方便,臣弟想起锦儿曾照顾过臣弟的伤势,所以想带锦儿过去照料郡主,一则方便照看郡主,二则以全臣弟不能照料之心,贸然拦车惊了驾,还请太子恕罪。”

他这个理由说的是相当不错,把馨元抬出来,明宇可不敢继续留人,不然馨元出了点差错,他也有责任了。

只是刚把明淮打发走,想着两天的时间怎么着也能一亲芳泽了,却在关键时刻被搅了局,他的心情很不好,瞪着明淮一副想把他撕了的模样,十分不甘心的放了人。

景玉见了礼就下车,明淮过来扶了她一把,也朝明宇见了礼,这才带着她上了马往前跑去。

离了老远,景玉回头看了看才问道:“你一个人来的?真的要我去照顾馨元?你就不怕我把她弄死?”

他看着前方,面色冷漠:“你把她弄死了也好过明宇把你给害了强。”

第两百零六章 我比她还娇贵呢

她微微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听见他说你坏话了?”

他继续一脸冷漠:“我到了好一会儿了,自然全部听见了,不然突然惊他的马做什么?”

“啧啧啧。”她咂咂嘴:“我说呢,你怎么会那么毛躁的惊了马,还差点把明宇甩出去,原来是报复他嘴碎啊。”

明淮趁着空挡看了看她:“他对你可做了什么?”

“没啊,他就嘚瑟了两句,戏还没演足呢就被你打断了。”她似乎很放松,还靠在他身上,舒舒服服的坐着:“你怎么回来了?按你们的速度应该快到南阳了才是啊。”

他没说话,只带着她一路往南阳赶。

明德一行人的速度说不上多快,但是等明淮两人赶到的时候,离南阳也没多少路了,他也没把景玉送去馨元的马车上,而是一路带着她跟在后面。

夜色深沉十分,他们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南阳走,马车里时不时就是一阵渗人的惨叫,荒郊野外的听着格外渗人。

景玉裹紧自己的小棉袄:“不就是跌在了上面吗?我又不是很跌过,会伤得这么重?”

明淮眉宇间有些愁云未散:“她养的娇贵。”

“我比她还娇贵呢。”她立刻回了一句,对上明淮的眼神时却一下子弱了气势:“最少以前是。”

明淮轻轻一叹:“我的意思是,她觉得自己会死,几块碎渣子,拔出来就可以,也没伤到要害,可她死活闹着要回南阳,并且搬出中山王,明悟和明德早就想走了,这才顺水推舟送她回来。”

景玉懂了,很是鄙夷了一下:“那飞羽急吼吼的跑回来说我给你闯大祸了做什么?”

“那日我问军医她有没有性命之忧,军医说他尽力为之。”

景玉默了默:“这意思就是还真的很危险?”

“不。”他回答的很是干脆:“军医的意思是,馨元的伤不重,但是她不配合,这个有点难办,所以故意吓唬她的,事后他和我说了,不然我怎么会半道上回去看你。”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啊!

她抿着唇不说话,再听见马车里传出惨叫的时候,果断捂住耳朵隔绝声音。

三更时分,一行人抵达南阳郑军大营,只是明德没停,而是带人护送着马车直接进城,明淮倒是半路岔开,领着景玉去了营帐。

因着没料到他们要回来,营帐里没生火也没点灯,大冬天的十分阴冷,他先把灯点上,又让人去端了火盆进来,四下里看了一圈才说道:

“我要跟着进城,这几日你就先待在这里,飞羽明日就到,有事找他就行了。”

“你不带我进城啊?”她有些没准备:“万一明宇又来打扰我怎么办?”

“不会,他也需进城,明悟会留在这里,明悟的把柄还在我手上,他不敢对你乱来,而且明季和明令也在,明悟被你抓住的事情闹得不小,明季和明令就需他费心了,他还没功夫来对付你,这次馨元存心把事情闹大,算不好就会有新郑的人来,以防你被人认出,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毕竟你给我闯了大祸,我也要费些心力才能摆平。”

第两百零七章 你家公子不管我了

他一指头擦在自己的桌上,吹了吹上面的灰:“而且,我这地方好些日子没打扫了,就烦你帮我洗洗被褥扫扫屋子,弄干净了你自己也住着舒服不是?”

前面的话还挺让人感动的,毕竟为她着想,可后面就是什么话?

景玉不悦了:“我连自己的手帕都没洗过,给你洗被褥,你想多了吧?”

他在景玉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灰:“随你,只要你不嫌脏,我没意见。”他走着出去,朝景玉挥挥手:“休息吧,我该走了。”

外面一阵马嘶,马蹄渐远,片刻后就安静下来。

景玉还真就不信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能有多少灰尘,过去脱了棉衣,把被子一抖:“咳咳咳~”

她被呛着了,捂着口鼻跑出屏风还咳个不停,等缓过来了也不想过去睡觉了,就在火盆边就将着坐了一夜。

第二日下午飞羽一行人才到,如明淮所说,明宇直接进了城,并没有再来大营,明季也走了,郑军大营只留了明悟和明令两人,飞羽领着人把明淮的东西送来时,被外面的场景惊着了。

正月里的天气,难得没下雪,算是出了个太阳吧,结果明淮帐外的木桩子上全挂着他的被褥,帐外还有好些水,弄得一片泥泞。

景玉穿着个白色的棉袄,又穿了一件藕粉色的褂子,头发随意的挽在头上,用一块藕粉色的布系着,手里拿着根棍子正在拍被褥上的灰尘。

飞羽跳着过去,小心的避开泥泞:“你这是做什么?”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棍子拍,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收拾屋子啊,你家公子不管我了,我得自己管自己吧。”

飞羽满眼幸灾乐祸:“报应来了吧。”

他带着人把东西放进去,也不收拾,丢下就出来,十几个大男人,愣是没一个上来搭把手的。

这群势利眼。

景玉瞪了他们几眼,丢下棍子踩着几块石头进去,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把她和明淮的一一分开装好,傍晚的时候,蔻香来了,是来给她送已经洗干净烘烤干净的被褥套子的。

今早蔻香就过来了,说是苏鱼告诉她景玉回来了,猜想她肯定要收拾屋子,就自告奋勇的替她去洗东西,偏巧景玉不会,就给她了。

现在蔻香又把东西送来,景玉看天色还不算晚,士兵们都在吃饭呢,就让蔻香先进来,给她倒了热水,两人一起围在火盆边坐着。

对于景玉,蔻香还是很乐意亲近的,毕竟她为自己打抱不平过,而且她又是明淮的人,虽然都是女奴,可是身份就差的远呢,与她交好也没坏处。

“华锦,苏鱼姐姐说你还会回来,我原本是不信的,没想到你还真的回来了?”

说起苏鱼,景玉微微顿了顿:“她很记挂我?”

“那是当然了。”蔻香性子很憨直,坦率的承认:“你不是被桃灼害了才被带走的吗?苏鱼姐姐就去求了马管事,不给她看病,还把她也打发去了。”

景玉略微诧异,没想到苏鱼会帮自己,细想起来,自己不过是给她出了两次主意罢了。

第两百零八章 是苏鱼托你来求我的吧

蔻香还在说话:“你不知道,你们不在这些日子,苏鱼姐姐的日子不好过,你不在南阳,大营里除去云春、巫灵还有元清,就只有苏鱼姐姐是留帐女奴,偏偏李将军也跟着去了,苏鱼姐姐可还是被她们欺负惨了。”

景玉小小的抿了口茶:“这就奇怪了,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在南阳,云春和元清闹腾些也想的通,但巫灵跟着闹什么?再者,李蓓不是三公子的人吗?元清怎么会跟着去闹苏鱼了?”

蔻香思量了几番,才小声说道:“我与你说一件事,你不能告诉别人,这是苏鱼姐姐的秘密。”

她这副口气,景玉就觉得有大事,放下杯子点了点头。

蔻香眉眼泛起愁绪:“你们走了没一个月,大公子趁酒兴就让人传舞,云春和巫灵因为嫉妒大公子夸赞过苏鱼姐姐貌美,就撺掇着大公子让苏鱼姐姐献舞,结果大公子就把苏鱼姐姐你是知道的,留帐女奴若是伺候了其他人,是会再被赶回女奴营的,苏鱼姐姐害怕,求着大公子别把事情说出去,大公子就以此要挟苏鱼姐姐伺候了他半个月,并下令知情的人都不许说出去,云春因为这事,把苏鱼姐姐视作眼中钉,联合巫灵和元清对付苏鱼姐姐,巫灵和元清一向都听云春的,自然会帮着她,苏鱼姐姐有苦难言,人都憔悴了,现在李将军也回来,若是这事被人知道,那苏鱼姐姐就”

景玉听明白了:“是苏鱼托你来求我的吧?”

蔻香一下子跪下:“我们虽是女奴,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掌握,可是来这里之前,我们也是良家女子,若不是郑军劫人,我们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你也见过女奴营的惨状,苏鱼姐姐说你聪明,就求你帮帮苏鱼姐姐吧。”

景玉没理会她的哭求,反而斟酌起这件事情来。

明季要了苏鱼,虽然是打了李蓓的脸,可何尝不是让明令丢了面子?

原本想着一回南阳就催明淮带自己回新郑去,可依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只怕近一个月都不能成行,郑军大营又不是个安宁的地方,若是没人帮一下,指不定何时就要受苦了,毕竟刚来的时候被灌避孕药的事她现在想起来还有些虚。

而且,若是此事抖开对她有什么好处?

景玉把蔻香扶起来:“苏鱼帮我一次,我承了她的情,你帮我告诉她,明日我在这里等她,就说想与她温一温夷国的舞蹈,你若是没事,也跟着过来。”

蔻香见她答应,高兴地急忙跪下:“华锦,我代苏鱼姐姐谢你了。”

“还有,你去告诉苏鱼,今晚无论李蓓如何央求,都不能伺候。”

蔻香有些担心:“可万一李将军生气了怎么办?”

“那就让苏鱼告诉李蓓,自己身子不方便,而且李蓓行军两日,该多多休息才是。”

蔻香明白了,急忙说道:“晚饭已经吃过了,该是马上就要休息,我这就去告诉苏鱼姐姐。”

她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景玉也不曾去送她,而是想起主意来。

第两百零九章 苏鱼来与华锦姑娘温习乐曲

和女人斗手段这事她不是很擅长,毕竟先从小到大,敢招惹的她的也就德阳和虞姜了,但她们俩也是小打小闹而已,虽然偶尔对她真的动手,景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和她们过多的纠缠,突然要帮着别人对付几个女奴,她还不是很习惯呢。

想了一夜,她还是决定去女奴营看看比较好,虽然明淮有过话,说她不需要再去女奴营了,可是这么长时间她把云春几个人的模样都给忘了,要是只听蔻香的话就去对付她们,也着实不是她的风格,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比较好。

第二日一早,她还是好好的拾掇了自己一番,一套月牙白的兰花绣曲裾,一小件红色的小棉袄褂子,头发用一块红色的发巾系住,细细碎碎的垂了一些下来,对着水盆看了看,景玉摸着自己的脸很是感慨。

“怎么能长这么标致呢,真是越看越喜欢。”

嘚瑟了一会儿,她也就去了女奴营。

许久不来,许多女奴看见她都诧异万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嘟囔她竟然还活着。

景玉寻了位置站着,没一会儿苏鱼也来了,看了景玉一眼,两人微微一相看就各自转开了目光,并没有与对方说话的意思,蔻香来的晚,一身狼狈,该是在下营呆了一夜,苏鱼离她稍近,过去扶了她一把,蔻香看见景玉,似乎想过来又被苏鱼拉住,只能先回去收拾自己。

大雪天里站了半个时辰,赖老太和两位管事这才出来,手里已经拿着一根长竹条,所有人齐齐见礼,生怕有半分不如意挨了打。

赖老太在众人里一扫,立刻注意到景玉,先是微微诧异,立马笑了起来,眼底划过一丝阴狠,拿着长竹条过来:“这不是华锦姑娘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景玉微微屈了屈膝:“赖管事。”

她能给自己见礼,赖老太还是有些惊讶的,打量了她两眼笑道:“姑娘跟着九公子阵前营后的跑,去哪都带在身边,怎么这次不见公子带姑娘回城呢?”

“公子回城是有大事,奴身份卑微,不能跟随。”

她已经算是客气了,可是赖老太似乎闲得慌,阴阳怪气的说道:“也是,这次公子是有大事,姑娘再怎么得宠,也终究是个女奴,带进城于理不合。”

她故意嘲讽,景玉也懒得辩驳,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是。”

在她这里讨不到什么乐子,赖老太也就转向了那些女奴,依旧是问了昨日伺候的事,然后灌了堕胎药以防后患,

喝药的时候,景玉特意看了看云春三人,昨日云春和元清并没有伺候,自然也就没有喝药,只有巫灵喝了,在留帐女奴的队列了,还多了一个新人,身形略微高大,容貌看着并不是中原女子,景玉并不曾见过。

赖老太又提点了两句,众人这才散去,景玉回了营帐,没一会儿苏鱼就来了,抱着箜篌,在营帐外就说道:“苏鱼来与华锦姑娘温习曲乐。”

第两百一十章 胡女

周围的守帐士兵都是飞羽重新安排的,也没人来拦她们,等苏鱼进了帐,把箜篌放在一旁,与景玉相对而坐,许久不见,她的确清瘦了许多,身如杨柳弱不禁风惹人怜。

景玉给她倒了热米酒:“蔻香没来?”

苏鱼接了过去,先喝了一口暖身才说话:“嗯,她是下营的女奴,每日洗涮打杂,得不到空过来。”

景玉微微颔首说起正事:“今早喝药的那个留帐女奴是在哪里伺候的?”

“那是三公子新得的,近些日子很是宠爱,元清姿色不足以久看,日久就被厌倦,也只是她尚未失了规矩,这才依旧留着,只是已经多日不曾伺候,赖老太他们有意把她另外安排,可是三公子不曾发话,故此也不敢先说。”

景玉明了了:“难怪元清明知大公子和三公子不和,却还敢与云春交往过密,原来是因为她要失宠了,急着寻求人帮她呢。”

苏鱼目光暗淡:“若是李蓓知道我伺候了大公子,只怕我也离回到下营的日子不远。”

景玉对她心生同情,迟疑半刻才轻轻握住她拿着杯子的手:“知道这件事的都有谁?”

她垂着眼睑,眼底微微泛红:“云春她们三个都知道,虽然大公子下令封口,可是难保三公子会不知道,而且现在人都回来了,我怕这事瞒不住了。”

她呜咽着哭起来,让景玉有些不知所措,抓抓头把手帕给她,认真的想起来:“巫灵今日喝了药,那昨晚就是她伺候了,会不会告诉二公子也有待琢磨,假如二公子知道,只要他把这事告诉李蓓,再骗李蓓说三公子知道但是不说,那李蓓很有可能因为受辱而暗地里投靠二公子,到时候略微动动手脚就能让大公子和三公子斗起来,现在九公子刚刚惹下大祸,太子和四公子又不是边守公子,一旦大公子和三公子相争,必有一方实力有损,那到时候二公子就是独占鳌头了。”

她嘀咕的这些苏鱼听着费脑,只能一直看着她,想着她能为自己想个办法。

景玉站起来,在帐中微微踱步:“现在只有二公子和三公子在大营”她沉吟半响问道:“三公子新收的女奴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苏鱼心里虽然着急,但也没有催促她,耐着性子说道:“是个胡女,听说了关外来的。”

“关外来的?”景玉有些吃惊:“难怪我看着她不像是中原人呢,她即然是个胡女,能得宠必然有手段了?”

苏鱼微微颔首:“她会胡舞,看着十分的新鲜,我并不曾见过。”

景玉思付了一下:“我们去看看。”

她拉着苏鱼出去,却往伙夫营去,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她们去取饭食也理所当然,只是明淮不在,伙夫营的人明显苛待景玉,只给了一碗豆粥和一个馕,半点油腥气都没有,倒是苏鱼因着要给李蓓拿,所以要好上一些。

她们拿着饭食出来,故意等在边上,苏鱼不解的问道:“不是去看胡舞吗?来这里做什么?”

第两百一十一章 九公子依旧只疼我一人

景玉笑了笑:“从来都是她们阴阳怪气的说风凉话,今日就我们来说,胡女得宠,元清心里不好受,只是无人把这事挑明,一旦我们戳到了她的痛楚,那她就会去对付胡女,到时候,她一定会拉上云春和巫灵的。”

苏鱼想了想才问:“你是想让她们暂时别想着我的事了?”

她微微点头:“她们就是闲得慌才会咬着你不放,我们要给她们找事情做才行,一旦有了要做的事,她们哪里顾得上你啊。”

苏鱼还是有些担心:“可万一她们告诉公子了。”

“她们不敢。”景玉说得十分肯定:“明季知道后果才会让她们封口,若是这事真的露出去了,明季一定不会放过她们,云春首当其冲就会被收拾,为了自保,云春再怎么欺负你,也不会让她们把事情说出去的。”

苏鱼这才放心:“当真吗?只要她们不说,即便是欺负死我,我也认了。”

这话让景玉听着有些怒其不争:“你真想被她们欺负还来找我做什么?”

苏鱼不说话了,微微垂着头有些可怜。

景玉也不追着贬损,往前一看,见元清独自过来,立马拉拉苏鱼,故意放大声音:“我这才多久没回来,那个元清就被人压下去了,想当初她还看不上我呢,可现在九公子依旧只疼我一人。”

苏鱼到也很配合,带起她一向温婉的笑意说道:“元清的姿色在我们这些留帐女奴中只算是寻常,当初若不是无人可选,三公子也不会留了她伺候啊,现在另得美人,而且舞姿清奇,她一个无才无艺的哪能拢得住恩宠?”

元清离她们不远,把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都听了进去,瞬时怒气翻腾,气冲冲的就要过去辩论。

景玉疑惑出声:“我听说赖老太有意把她调去配了裨将是不是?”

听见她的话,元清的身形一下子顿住,愣在她们身后不远处迈不出步子。

苏鱼王后余光微扫,顺着景玉的话说道:“那可不是,三公子有人伺候,她一个不能伺候的女奴,留着做什么?”

偷听的元清霎时脸色泛白,景玉和苏鱼都没有回头,装作没看见她一般一边说着一边走远,却有一句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元清的耳朵里:

“从伺候公子到伺候裨将,即便日后我们见了她,也能指使她了,看她还怎么狂。”

走出挺远,景玉回头看了看,元清还愣在那里呢,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两人的目的达成了,两人相视一笑,拿着饭菜各自回营。

倒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的收拾她们,只是景玉觉得,自己这才刚回来,若是立刻就惹出了大事情,那一定很引人瞩目,而且现在明淮又不在,保不准明悟和明令会收拾自己,到时候连个求救的人都没有,所以万事低调一些比较好,而且,能利用她们矛盾让她们窝里斗,何乐而不为呢?

吃过饭,她借着送还箜篌的借口去了明令那边的营帐探虚实,果真见元清在帐外骂胡女,那个胡女也不是好脾气,一双蓝色的眼睛瞪着元清,仗着比中原女子略微壮实,还推了元清一把,没一会儿就打起来了。

苏鱼把景玉拉近营帐,悄悄看着那边笑道:“元清在胡女的饭里拌了土,被三公子呵斥了一番,三公子刚走她们就闹起来了。”

第两百一十二章 今夜帐中会

她说起这话的时候很高兴,景玉也只是笑了笑,把箜篌放下才说道:“她们斗起来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只是我需你帮个忙。”

苏鱼感激的握住她的手:“你救我这次,我心怀感激,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景玉看着她的手微微抿唇:“我自幼学艺不精,把夷国的舞蹈也给忘了,前几日被馨元郡主问起,说我是舞姬,我担心有人指使我跳舞出了丑,所以想请你教一教我,可好?”

苏鱼笑起来:“这是小事,有何不可的?你若是想学我必然会教。”

景玉放心了:“那这样,明日你过来我那边吧,我没跳过,你就捡那种简单一些的教我就行,权当混个样子即可。”

她这么没要求,苏鱼虽有些想不通,但依旧应了。

景玉告辞出去,走出不多远就与明令遇上了,这可把景玉吓了一跳,慌忙折了方向绕着走,明令瞧见她,表情有些玩味,加快步子追上去。

“站住。”

他远远的呵斥住景玉,一路小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打量了几眼才笑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景玉微微屈膝:“奴去送还李将军帐里的苏鱼姑娘箜篌。”

明令眉毛微挑:“箜篌?怎么,老九那个土包子没给你准备吗?我帐中倒是有,不妨去我帐中取?”

他说着就来勾住景玉的下颚,一手还不安分的来环她的腰。

景玉把他一推退了几步,做出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三公子,奴是九公子的人,还请三公子放过奴吧。”

明令也不气恼,反而笑着上前:“老九又不在,怕什么,你今晚悄悄的过来,本公子等着你,把我伺候好了,别说是箜篌了,你要什么本公子都给你。”

一把箜篌就当诱饵,也太没谱了吧?

景玉默默腹诽,等明令走远了,想了想又折回去找苏鱼,把明令对自己的话一说,苏鱼立刻紧张起来。

“万万不可,我的前车之鉴尚在,你怎么能继续走我的错处呢?”

“我没打算去。”景玉往外面看了看才说道:“明令是什么货色我很清楚,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我怎么会把自己掺和进胡女和元清的争夺中呢,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我需要一封有明令字迹的东西。”

苏鱼想了想:“好像是有,我给你去找找。”

她去翻李蓓的竹简,总算是找了一些李蓓和明令来往的书信,景玉打开看了看,里面的内容无非就是让李蓓盯着明淮云云,只是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景玉比较重视上面的字迹。

她拿着竹笔照着写了几个,没一会儿就成了一封便信:今夜帐中会,三公子。

苏鱼看着她把便信装好,有些不太放心:“你这是要做什么?”

景玉笑了笑:“嫁祸。”

她的法子一向太绕,苏鱼跟不上她的想法,只能按她说的做,两人在帐中待着,苏鱼借机给她跳了几支舞,让她自己选要学什么。

景玉看了半日,眼睛都看花了也没个主意,一脸为难的抿着唇:“我觉得跳舞似乎并不适合我,要不你还是教我弹箜篌吧。”

第两百一十三章 你竟然勾引三公子

苏鱼看了看她:“箜篌比跳舞难的。”

“当真?”她一脸不可置信:“就那几根线,应该很好记得。”

苏鱼把箜篌拿过来:“那我弹一曲最简单的,你细细看着。”

她缓缓挑弦,每一下都极轻极慢,调子悠扬简单,听得景玉昏昏欲睡,瞧着那几根线就能弄出这么好听的乐曲,她自问手残办不到。

“算了,我还是学跳舞吧。”

想她聪慧无比,竟然被这点事情难住,景玉心里很是气闷,跟着苏鱼耍来耍去的弄到了取晚饭的时候才停,微微喝了水小歇半刻就一起去取饭,景玉的饭食依旧不好,一碗豆饭和一块干巴巴的馕,苏鱼看不过去,悄悄的把李蓓碗里的肉分了她两块。

“这些人都是势利眼,现在九公子惹了麻烦,又不在营中,他们也跟着作践你呢。”

“这个我知道,现在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得想办法自保才行。”

正说着话,就见元清来了,元清看见她们,还狠狠地瞪了瞪,苏鱼轻轻推推景玉,景玉立刻一脸愁容的低下头:“你说我该怎么办?”

元清与她们擦肩而过时苏鱼才说道:“三公子送信,你不去也不妥啊。”

这话都被元清听见,她立刻一把推向景玉,景玉借势扑在地上,把饭食摔了满地,顺便把一直握在手里的便信也丢在了地上。

“啊~”

她吃疼一喊,苏鱼仿佛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来扶她:“华锦。”

元清叉腰质问:“说,三公子给你送什么信了?”

景玉假意摔疼不说话,苏鱼往四周一看,看见便信就慌忙去捡,元清已经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了,也立马去抢,一把抓在手里就立刻打开,一看里面的内容霎时发了火。

“狐媚,你竟然勾引三公子。”

她大胆的捡起地上翻了的碗就朝景玉砸来,景玉知道这种时候是指望不上温温柔柔的苏鱼了,立刻敏捷的爬起来,一把抓住元清的手,手里力气极大,面上却依旧是悲苦之色。

“是你们不能伺候好三公子,怎么就怪到我的头上了,我是万万不会去的。”她先是一阵哭诉,而后假装镇定下来:“现在你也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你,此事现在也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若你想去,大可代我去就是了。”

她硬气的甩开元清,假装捂脸痛哭跑开,苏鱼自然跟着去劝她,留下元清一人在那里。

元清把她的话细细一想,也恍然觉得这是个机会,若是今晚代替景玉伺候了明令,没准明令就记起她的好了呢。

她这样一想,一下子充满了底气,去伙夫营娶了饭就赶着回去。

等到了营帐,明令正搂着胡女饮酒说笑呢,元清把饭菜摆上,移跪一旁:“公子。”

明令只顾着胡女,也没看她,胡女万分得意的拿起筷子逗明令,越发把他哄得开心,元清也不留着,悄悄退了出去,立马回了一旁的小帐,打了一盆水放在火盆上,拿出自己私藏的脂粉稍作打扮,想了想景玉今日穿的衣裳,找了一套差不多的出来,擦洗之后换上,又挽了与她差不多的头发,紧张的等在营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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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一十四章 最好的自保之道

胡女伺候明令吃了饭,递上茶水就要伺候他睡下,明令抬手止住她宽衣解带的动作,面上仍旧一副赏花弄月之色:“美人今晚歇着吧,不必伺候了。”

胡女不从,黏在他身上不走:“奴家离了公子可就难睡了。”

明令看了看外面,见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想着景玉会过来,心里着急,对她也就不耐烦了,稍稍使力一推:“我今日累了,回去吧。”

他直白的赶人,胡女也不好再留下,只能愤愤的出来,明令忙起来,让人打水进来,早有准备的元清立刻端着热水进来,伺候他洗漱换衣,见灯油少了也故意不加,端着水盆出去。

明令在帐里焦急难耐的等着,眼见着油灯越来越暗,猝不及防的就熄了。

他大喊起来:“来人,点灯,来人。”

元清趁着黑暗进来,一手轻轻盖在他唇上,稍稍依着,刻意放低声音:“公子,莫点灯。”

明令心里一喜,误以为是景玉,立马一把抱住她:“你可来了。”

他贪色,本想细细赏玩她承欢的模样,但怎奈她不从,只能先把人抱上床榻缠绵蜷眷。

那方,景玉把明淮帐里的竹简都翻了出来,连同他平日里来往的书信也找了出来,点着油灯一一看过去,看了一夜很是挫败,等天明时飞羽来送水的时候才半眯了会儿眼。

瞧她把东西都找了出来,飞羽万分不解:“你这是干嘛?”

景玉坐在一坐书信中,托着下巴一副困倦模样,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还有心思打趣:“看不出来啊,你家公子在新郑的姬妾挺多,这里有三百四十八封书信,只有三封是与明德的来信,其他的全是些女人,他也太可怜了吧,竟然没和任何一个朝臣有关系?真是够清白的。”

飞羽一边把书信都捡起来一边说道:“你懂什么?我家公子这些年都没有回去,府邸是郑王赏的,那些女人是其他人送的,他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哪里有机会和朝臣有关系?”

景玉点点头:“说的也是,真是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不过这样也好,一直待在边关,朝中诸事与他无关,坐山观虎斗,不去惹麻烦,是最好的自保之道了。”

飞羽把竹简也理好,意有所指的说道:“那是,我家公子可不像你,肠子弯弯道道的。”

景玉笑起来,托着下巴说道:“我若是学了你家公子这样,那我现在早就活不了了,我的身份就注定我不犯人人会犯我,天下之大,若我自己不争气,哪里会有半分我的容身之所啊,即便我有心早日西归,只怕恨我之人也会把我挫骨扬灰呢。”

她语气轻松,但说的话让人听着心疼,虽然飞羽也知道她不容易,可还是嘴硬的呛了一句:“那还不是你自找的。”

景玉不出声了,挪了挪位置让他收拾,自己趴在桌上闷闷出声:“我今日不舒服,不想去女奴营,你帮我去说一声吧。”

飞羽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应了,收拾好就出去,景玉稍稍趴了一会儿就去床榻上睡着了。

在明淮回来之前,她必须装病才行,不然一下子出了那么多事,保不准就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第两百一十五章 秦王赢闵被废

她一早没去,女奴营完事之后苏鱼就抱着箜篌过来了,进帐时景玉还在床榻上睡着,她见着立马过来:“真的病了?”

景玉裹着被子坐起来:“没有,只是不想出去,对了,元清如何了?”

苏鱼坐下来,面色有些闵然:“我不知道你的本意如何,是想让元清得宠,好让她与胡女势均力敌越发争斗,还是想借三公子之手杀了她,以给云春和巫灵警醒。”

景玉笑了笑:“你怎么会这样想?难不成我的法子就那么难以捉摸?”

她抿唇不言,景玉继续说道:“你就告诉我元清现在如何了就行,如果你的事情算是过去了,我也好安排我的事情,不至于一直被缠着不是?”

苏鱼这才说道:“元清重新获宠了,今早还被三公子赏了花浴,蔻香她们正忙着给她烧水呢,在女奴营还嘚瑟的不行,胡女气的脸色都青了,我估计着她们两个不会平静,我想这事应该算是完了吧。”

景玉松了口气:“嗯,算是完了吧,云春迫于大公子不敢把事情抖出来,元清又被胡女拖着无心管这事,剩下一个巫灵,只怕云春就已经对她耳提面命的说过好几次了,她也不敢说出来。”

苏鱼这才脸色松快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景玉从床榻上下来:“来吧,你教我把昨日学的温习一遍。”

“好。”

习了几遍舞,到了取饭的时候就去取饭,完了景玉就回来,还没吃完饭就有消息传来了。

来人是一直给她传信的侍卫,给了她江寒的信物,跪在地上说道:“女帝着人护送赢甯公子前往秦国,秦王赢闵被废了,改封常山君。”

景玉深吸一气:“既然这么快。”

侍卫继续说道:“江大人说了,秦国大局已定,女君要不就别去新郑了,赢闵已经没了用处,还是回临安另寻出路的好。”

她踌躇起来:“乐君夫人是什么意思?”

“乐君夫人不愿赢甯回去,来求江大人,请女君劝说赢甯。”

“呼~”她微微松了口气:“乐君夫人还算清醒,这就好,这就好。”

她在帐中踱步,侍卫迟疑的劝道:“女君,还是回临安吧,现在去新郑也无济于事了,即便是把赢闵救下来,我们也不能扶他重新登位啊。”

景玉看了侍卫一眼,微微一笑:“你说的对,或许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此时再去新郑于我没有半分好处,可是不去新郑,回了临安对我而言也无半分好处,赢甯是女帝扶上去的,日后我与女帝生了隔阂,他也不会站在我这边,赢闵重新登位的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想去赌一把。”

侍卫不说话了,景玉写了封信给他:“你把这个送去新郑,亲手交到赢闵手里。”

“是,属下这就赶去新郑。”

他闪身出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乱糟糟起来,景玉刚站起来,马老太和刘老太就冲了进来,怒目圆睁的往里面一看,一把拉住景玉把她扯出去。

第两百一十六章 不拿就砍了她的手

出来,才见是赖老太和几个女奴,飞羽他们都不在,只是几个寻常的士兵,看见她们来了也都躲远,倒是景玉自己的人忙过来拦着。

“你们做什么?”

那些女奴蛮横无理的拦住他们,赖老太拎着长竹条过来:“听说九公子不在,你这营帐里就总是有些臭男人进出,进去搜,看看有什么不干净的物件。”

景玉挣不开她们,只能大声一喊:“放肆,公子的营帐,岂是你们能够踏足的?”

马老太想要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推在地上:“混账东西,以为伺候了公子就了不得了?搜。”

有士兵上来一把推开马老太把景玉护住,可她还是脚下一绊跌在了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呼啦啦的都进去,翻箱倒柜的到处搜,倒是只要赖老太和两个女奴看守着景玉,景玉趴在地上,猛然想起里面还有自己与江寒他们来往的书信,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撞开那两个女奴大喊:“把她们都给我轰出来。”

那几个士兵听了令,立刻冲进去,也不管你是老是弱,一股脑的连踢带踹的打出来,方才还牛哄哄的人瞬间哭天抢地的闹起来。

赖老太一竹条打在地上怒斥:“还反了你了。”

景玉现在也不惧她,指着一个手里抱着匣子的女奴:“把那个盒子拿过来,不拿就砍了她的手。”

马老太立马去抢匣子,士兵一看,过去一脚踹在她心窝,抱住匣子折回来,马老太跌在地上,揉着心口许久缓不过来。

他们正闹腾,飞羽带着人跑了回来:“都住手,把这里当什么地方了,敢在这里胡闹。”

见他过来,赖老太就说了:“飞羽侍卫还是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话的好,现在九公子不在,这个华锦不安分,什么男人都往营帐里拉,一呆就是好一会儿,老奴不得不好好查查啊。”

“你放屁。”飞羽张口就是一句粗话:“她才回来几天啊,见过多少男人啊?而且周围那么多眼睛,难不cd是瞎子?滚滚滚,都给我滚,再不滚就打出去。”

他不讲道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马老太和刘老太还是多少有些怵他,见周围的士兵准备动手了,慌忙往赖老太身后躲。

赖老太还不死心:“既然飞羽侍卫这么相信她,那敢不敢让她把匣子里面的东西给大家看看,说不定就是她不安分的证据。”

景玉抱紧匣子:“这里面的东西不能给你们看。”

她这样一说,赖老太越发觉得有鬼:“那就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飞羽看了一眼她抱着匣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又不是”

景玉立刻打断他:“就是不能看。”

这下飞羽糊涂了,这里面的东西还是他收拾的呢,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啊,这么藏着做什么?

场面一时僵持住,一向大事难管小事热心的明令就来了,面色十分的不耐烦:“吵什么吵?真是半刻都不让人安宁。”

第两百一十七章 安逸生骄奢

马老太立马说道:“三公子,这个华锦不安分,趁着九公子不在就与其他人不清不楚的,老奴们也是过来查看的,可她不仅不听,还让人动手,还请三公子评评理。”

明令心里微微一惊,看了看景玉,误以为是自己和她昨日说的话被人知晓了,又想起元清,一下子警惕起来。

景玉适时一唤;“还请三公子为奴家评理。”

那么多人都在,她却偏偏求了自己,明令越发肯定是自己拦住景玉说话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不然元清怎么会李代桃僵?

这样一想,明令就知道必须把景玉保下来才行,否则这事一闹,保不准就是一桩丑闻,对自己十分不利。

于是微微抬手示意景玉先别说话,转向赖老太问道:“你们说她与人不清不楚,可有什么证据?”

赖老太面色为难起来:“这个老奴也是听人说的,只是现在华锦抱着匣子不放,老奴想要查看查看她的匣子里装了什么。”

听人说?明令一下子想到了元清,登时怒火中烧。

景玉一直注意着明令的脸色,一看机会来了,把匣子一倒:“既然那么想看,那就给你看啊。”

呼啦啦的书信倒了一地,都是明淮在新郑的姬妾写来的,赖老太脸色难堪至极,立刻跪下:“老奴听信旁言,还请公子恕罪。”

她是明季的人,明令不便处置,只能把火撒向别处:“那个多嘴的贱人割了舌头丢到下营去,谁再敢在军营里乱生是非,一律乱棍打死。”

那些女奴吓白了脸色,统统跪下下头也不抬,明令甩袖离开,赖老太他们也灰溜溜的都走了。

景玉这才长吁一气:“来得太时候了,真是太是时候了。”

飞羽瞪着她,依旧凶巴巴的:“你就不能安安静静的待着,哪那么多事呢。”

护着景玉的士兵立刻怒斥:“放肆,你怎敢这样说话?”

飞羽怼他:“你闭嘴,一边去。”

景玉把地上的信捡起来:“不是我事多,是你们郑军本就事多,安逸生骄奢,大军之中安置女奴,本就是腐自身根基,边关大军不驻前线退守南阳,居安不思危,自然根本腐烂琐事颇多,只是可惜,怏怏郑国,无一人能看透这种局面,可悲。”

她抱着匣子进去,飞羽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强撑着怒道:“我郑军勇猛,你莫要危言耸听。”

她在营帐门口顿住,也不回头,而是问道:“一国欲胜,需君王严明,需百姓富足,需君臣齐心,需文武合力,需军纪严明,需战志燃燃,请问郑国占了几条?”

飞羽说不出来了,只能看着她进去,在原地愣了许久。

苏鱼急匆匆的赶过来,看了看飞羽,见了礼立马进去,景玉正在收拾乱糟糟的营帐,她忙过去搭手。

“我听见消息就来了,他们来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故意过来找我麻烦,想必是九公子在城里也遇上麻烦了,他们来踩我一脚吧。”

第两百一十八章 这顿饭太贵了

苏鱼似乎心有余悸:“方才三公子一回去,就让人割了元清的舌头,把她丢去下营了,今早还恩赏花浴呢,现在就”

景玉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得诧异:“是她运气不好,大概是大公子传消息回来,说九公子遇上麻烦了,就让赖老太来寻我的麻烦,并翻翻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东西好添油加醋一番,偏巧他们没找到,赖老太为了辩解就说是听人说起,三公子本就因为昨日拦我的事情心中有鬼,想起元清顶替我的事,就以为是她多嘴,这才发了火。”

苏鱼听明白了:“若真是这样,那她可真就可怜了。”

“不过这样也好,让云春和巫灵都看看多嘴的下场,三公子与我什么都没发生,元清就被害的这样惨,那她们就更加不敢多嘴你的事了。”

苏鱼与她一起收拾,心情还是有些复杂:“话虽如此,可是元清遭遇也让人感慨,恩宠荣辱不过一句话,着实让人心寒。”

景玉看了看她才说道:“所以啊,才会有那么多女人拼命想着爬的更高,不为害别人,只为不依靠男人就能护住自己。”

苏鱼抱着竹简若有他意:“身为女奴,万事哪里有这么容易。”

把东西都收拾好,她略略坐了一会儿也走了,取晚饭的时候,飞羽拿着两份饭进来,看了景玉一眼,不情不愿的把饭放下给她。

景玉一看,伙食还真不赖,一碗大米粥,一块烤的鸡脯肉,一小碟煮的青菜,外加半个馕,比她这几日吃的要好太多了。

“哟,这是怎么了?我都吃那么几天粗食了,你这才良心发现给我吃点好的呀?”

飞羽有些扭捏:“你今日说的那番话,我想仔细听听。”

景玉笑起来:“怎么了?拿这个做学费?”

他郑重的一点头:“对,你就说你教不教吧。”

景玉拿起筷子:“教啊,你就说你想听什么吧。”

他一脸认真:“我想知道,怎么才能灭了东川和秦国。”

“”景玉动作顿住,默默放下筷子:“你这顿饭太贵了,我吃不起,拿走吧。”

飞羽想了想:“那退而求其次,你就告诉我郑国现在有哪些不足之处。”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飞羽:“替你家公子问的?”

他倒是耿直:“对,我家公子虽然也聪明能干,可是他见过的世面就不如你,也没插手过朝政,对于郑国现在是什么状况就更不知道了,所以我就来问你。”

景玉这才摸摸下巴:“唔好吧,不过你的问题或许可以换个说法,让我告诉你郑国有哪些好的地方,这个比较简单。”

飞羽对上她脑袋就自动卡壳,不知不觉的跟着她的话:“点头,行,那你说。”

“一,人多啊,特别是男人多,你瞧瞧郑王,十几个儿子,枝繁叶茂的多好啊,再看东川,女帝就两个儿子,还都是屁大点的娃娃,秦国就更可怜了,赢闵到现在都没个儿子女儿的,直接把王位便宜了异母弟。

第两百一十九章 反抗者尽杀之

二,有钱啊,临山靠海的,有铁有铜有盐场,郑王花钱都不带手软的,今日一座行宫明日一方楼阁,瞧瞧南阳这些公子,行军打仗还衣着光鲜,就你家公子衣服上一颗小珍珠都那么值钱,这得多豪气?”

飞羽听她洋洋洒洒一大篇才反应过来:“你这不是变着方说郑王骄奢淫逸吗?”

景玉很是爽快的点头:“对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不高兴了,阴着脸坐在那里。

景玉认真起来:“郑国有钱,却用在贪图享乐上,自郑王到平民百姓,敢问谁有斗志?天时地利占尽优势,却独独败在了人和之上,看秦国,居于贫瘠漠土之上,厉兵秣马时时备战,君王臣子恨不得把所有的钱财投之于民用之于兵,在看东川,富足不如郑国,兵马强壮不如秦国,但女帝手掌大权坐镇临安,我四方巡视归拢八地,纵有皇亲国戚无数,却无人敢自腐内政半分。

而且,秦国与东川年年受关外游族侵扰,将士年年有战,战志不灭,军威燃燃,而郑国呢,除了偶尔与东川和秦国打几下,几乎无用兵之处,我执政三年,在军队上费尽了心思,结果来到郑军,真是大开眼界,上至公子下至士兵,只顾贪图享乐和内斗,无半分称雄固国之心,这样的国家,一旦遇上大军入袭,一年必败,两年必亡。”

飞羽越听脸色越难看:“郑国当真就病入膏肓了?”

她吃了一块肉,若有所思的默了一会儿:“谁还没点病啊,东川和秦国也有啊,所以不着急不着急。”

飞羽知道不可能从她嘴里把东川的不足之处掏出来,只能瞄准秦国了:“那秦国的病痛在哪?”

景玉瞅着他,指指他碗里的那块肉:“把那个给我我就说。”

他立马把碗一推:“都给你了,说吧。”

这么豪爽?

她把肉夹到自己碗里才说话:“赢闵都被废了,秦国的病痛还不明显啊,那就是老臣居政,权压王上呗,那些个老东西,仗着自己辅佐过几代君王就真把自己当个什么玩意了,处处对着秦王指手画脚的,最要命的是,秦国律法里,竟然有臣子可供养门客一条,这不是摆明了让那些老臣自己养走狗吗?”

她说的太粗俗,还是很好懂,飞羽难得笑起来:“那你说怎么办最好?”

“自然是杀了。”她说的很果断:“权力场上,不能为我所用的留着做什么?那些门客身为秦人,理应效忠秦王却听命老臣,谁是主子都弄不清楚,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

“这么狠?”

飞羽有些难接受,景玉看了看他说道:“那我给你举个例子,东川先帝在时,皇亲国戚人人争权,虽然有我父亲震慑朝堂,但是也免不了外戚干政,那些人就是仗着自己比别人多了几分尊贵就耀武扬威的,处处给先帝窝囊气受。

后来女帝登基,他们又联手反对女帝,可是女帝没有安抚他们,而是反抗者尽杀之,杀到他们服为止,半年不到,东川上下再无人敢对女帝登基存有半分异议,还省下了不少银子呢,女帝说的最多了一句话就是,杀几个人就解决的问题都是最简单的问题。”

第两百二十章 我哪里毁她清白了

“暴君。”飞羽瞪着她骂道:“君王以仁义治国,你们滥杀无辜,就不怕报应吗?”

景玉被他逗笑起来:“飞羽将军,国事操劳,君王哪里有精力和你讲道理啊,再说了,在朝堂上混的,踏实办事不多嘴,是最基本的生存原则,我给你一句忠告,命这种东西,除了你自己,没人会觉得很重要的,毕竟世上的人那么多。”

她这套道理听得飞羽神智彭然,端起碗出去,景玉微微一挑眉,安安心心吃自己的。

自那日明令发怒后,景玉总算是借着养病的理由清清静静的过了五六天,许是飞羽也想通了一些弯弯绕绕,想着继续从她嘴里多套些东西出来,日日带肉不重样,几年没长肉的景玉愣是胖了两斤。

她躺在床榻上看着帐顶感叹:“这样无所事事的日子真是颓废,不过我真是太喜欢这样的日子了。”

苏鱼在一旁补衣裳,听她说话也忍不住笑起来:“你这般清闲,怎么不替九公子想想办法,我昨夜还听李蓓说郑王派人来斥责九公子了呢,他还说,若是郡主就此容貌和清誉受损,就需让九公子娶为正妻。”

她翻了个身趴着:“那是他自找的,没心眼乱喝酒就是这样的下场,该好好长一长记性才好。”

“你说谁呢?”

突然的接话声吓得景玉立马蹿起来,苏鱼也抬头往外看,明淮一身碎雪的进来,飞羽跟在后面幸灾乐祸,一副让你嘴欠说坏话,被逮着了吧的模样。

景玉坐在床榻上惊慌的问:“你回来干嘛?”

明淮脱了大裘走近火盆暖手,苏鱼忙见了礼拿着东西出去,飞羽也去一同出去了。

“听说你胖了,回来看看。”

“”

你当养猪呢!

他过来坐下:“没被欺负吧。”

景玉撇着嘴穿鞋:“早就欺负过了还问。”

明淮蹲下来,拿过她的鞋子帮她,吓得景玉缩了缩脚:“我自己能穿。”

他没松开,帮她把袜子上的带子系好,平整了线头才细细的给她穿上:“这几日你与飞羽说的话,他都告诉我了。”

景玉看着他的头顶心:“嗯,然后呢?”

“受益匪浅,所以赶回来求教解困。”穿好鞋子他就站起来了:“不知帮忙穿鞋子这样的大礼能不能垂得赐教?”

景玉哼了一声,站起来走了两步:“有话就直说呗。”

他走过去离她稍近:“东川女子多玉颜,馨元脸上有了疤,你应该知道祛疤的良药吧。“

她笑起来,颇有些调皮的意思,转过来逗他:“我是知道,可我就是不给你。”

明淮微微弯腰半笑半屈:“若是治不好她的脸,我就得娶了她。”

她略略一思付走开:“那她的清白不都被你毁了吗?”

“胡说,我哪里毁她清白了。”他追在景玉身后:“为了不嫁给我,她自己让婢女出来作证,那日并未发生什么,现在只有一条卡着,若是我不治好她的脸,就必须娶了她,所以要求你帮忙。”

景玉坐下来:“这样啊,不是我不帮忙,即便我说了这件东西出来,你也弄不到的。”

第两百二十一章 他现在就是一颗弃子

“是什么东西,你只管说出来。”

“姚黄娇,可还记得?就是你从我脸上擦下来的那玩意。”

明淮愣住,眉头紧皱坐下来:“那个黄黄的东西能祛疤?”

景玉肯定的点头:“那是,昔日女帝脸上受伤,就用姚黄娇覆面医治,偌大的疤痕可遮的难寻踪迹,只是姚黄娇是东川贡品,只有女帝一人能用,所以说你弄不到的。”

他沉默半响,似乎当真是被难住了。

景玉抿了小口茶才说道:“不过,还有一个法子。”

明淮急忙问道:“什么法子?”

她提笔写起来:“德阳和虞姜爱美,幼时脸上也有疤痕,她们常年吃这玩意,药方我见过,可是我没吃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效,不过我觉得你现在用不着真的寻药方来治好她的脸,毕竟那是小伤,我脸上也留过,慢慢的就不在了,他们用药方卡你,就是为了给中山王一个面子,你只管去寻一个方子交差就可以了。”

她把写好的方子给明淮,明淮看了看也不懂,只能收好:“若真是如此就好,我先走了,你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她立马坐直了:“赢闵已经被废为常山君,赢甯返回秦国,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新郑啊?”

明淮把大裘穿上:“赢闵都被废了你还去做什么?他现在就是一颗弃子。”

景玉站起来说道:“你就这不懂了吧,他可是秦王,老秦王正正经经的长子嫡系,别看现在赢江一手遮天扶持赢甯登基,可怎么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明淮抬手在她额前碎发轻轻一敲:“就你主意多,等着吧,开春之前总会带你回去的。”

景玉追着他说道:“这可不行,这才正月呢,等到开春赢闵就真的没戏了,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可就自己去了。”

他已经出去了,远远地飘来一句:“你出不去的,放弃吧。”

景玉出去的时候,他已经上马了,看了景玉一眼带了几个人就又走了。

夜里,景玉宽衣休息,都睡下了外面突然有声:“女君,乐君夫人要见你。”

她惊得立马跳起来:“什么?”

迅速穿了衣裳出去,飞羽阴魂不散的出来跟着她:“去哪?”

景玉把斗笠戴上,跟着侍卫离去:“去见一个人。”

飞羽也不客气,跟着她去,绕来绕去的竟然从一个大窟窿出来了,这可把飞羽吓着了,这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个窟窿,怎么也没人上报?

只是景玉根本不管他,跟着侍卫踩着积雪进了树林,月色朦胧,依稀可见十几个人影,一见景玉呼啦啦都跪了下来。

乐君夫人也才三十出头,披着红狐大裘,因着是远行装扮倒是素雅,一见景玉就立刻过来握住她的手:“鸾鸾。”

她伏在景玉肩上哭,景玉半抱着她:“阿姊,你怎么来这里了?”

乐君夫人目中带泪还在哽咽:“若不是实在没法子了,我也不会从临安赶来求你,甯儿被权力迷了心,现在也不听我这个娘亲的了,女帝现在只想利用甯儿与秦国和解,根本不顾及我们母子安危,现如今,我除了求你根本找不到别人了。”

第两百二十二章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景玉给她擦擦泪:“甯儿的事江寒已经告诉我了,阿姊应该知道,这是女帝与我的一次较量,甯儿也是被我连累了,我也不瞒阿姊,若是在赢闵和甯儿之间选择,我会选择赢闵,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乐君夫人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自己生的养的是什么性子,我比谁都清楚,我也清楚他现在回去只会被赢江他们利用,可是我没办法了,你要选谁我也不管,我只求你保住甯儿的性命,行吗?”

她说着就要下跪,景玉立马拉住她:“阿姊这是做什么?甯儿是我的侄儿,就凭阿姊与我的情分,我也会不计一切代价保住甯儿的,这事何必阿姊千里迢迢的赶来?阿姊快起来。”

乐君夫人依旧握着她的手:“鸾鸾,我知道你过得苦,也知道女帝太能算计心太狠,与她作对会让你吃上许多的苦,可是我就甯儿一个儿子,他要是出事了,我也就活不了了。”

说着说着乐君夫人又崩溃大哭起来,景玉任由她哭了一会儿才说道:“阿姊若是真的想要把甯儿拉回正途,就请阿姊莫要动用先前在秦国积攒的人脉帮他,我知道你疼他,可是他多一条人脉,就会被赢江他们利用更深一番,可记住了?”

乐君夫人了有些迟疑:“可是,万一他在秦国”

“那也不行。”景玉立刻打断他:“他已经十六岁了,堂堂男儿做什么都应该有自己的思量,而且,现在赢闵已经被废,赢江和女帝没有退路可言,他们不敢伤了甯儿的性命。”

乐君夫人迟疑的点点头,景玉往郑军大营看了一眼说道:“阿姊所愿我已经知道了,阿姊快些回去吧,也请阿姊对此事保密。”

“我我知道。”

婢女来扶她去藏在林中的马车之上,十几个侍卫跟着退去,景玉却依旧站在原地。

跟着景玉的侍卫不平出声:“乐君夫人明知女君会得罪女帝,却还是求女君保住甯公子,这不是害女君吗?”

景玉看了看手里的手帕:“她求不求我都是要得罪女帝的,只是她这一求,我竟不太好对赢甯下狠手了。”

她折身回去,那方,乐君夫人也坐着马车消失在夜色里,马车摇晃,她拿着手帕轻轻拭去眼泪。

婢女给她倒了热茶:“夫人一哭,只怕女君该是能答应了吧?”

乐君夫人面有愁容:“她们母女性子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鸾鸾要好些,小姑娘毕竟心慈手软一些,求了她我的心里也安定些,只是我那可怜的甯儿,可千万别不识趣的惹了她啊。”

婢女忙安慰她:“夫人莫忧心,公子可是女君的侄子,女君不会伤了他的。”

乐君夫人悠悠一叹:“希望如此吧。”

她们走远,景玉也从窟窿回去了,飞羽还站在窟窿那里。

景玉钻进来拍拍灰才说道:“这地方是自己就有的,可不是我们弄坏的。”

飞羽不信:“这么大一个窟窿,我郑军士兵又不是看不见,怎么会不上报呢?”

第两百二十三章 公家那么多钱

她笑了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兴许是谁忘了吧,也或许这里并非边关重地,哪位公子觉得多这么大一个窟窿也没什么妨碍,所以就不管了呗。”

她又在调侃郑军,飞羽脸色很是难看,气呼呼的先走了,景玉紧随其后也跟着回去。

第二日一早,飞羽就带着几个人去把窟窿堵了,不仅如此,还尽职尽责的带着人围着郑军大营走了一圈,把年久失修和已经破损的地方都修好了。

到了夜里,他们一群人围着火堆吃饭的时候,景玉过去凑热闹:“一人之力如蝼蚁,起不了大作用的,而且你这么做,只会让本该严格管治的人觉得心安理得,继续虚度。”

飞羽扒了一大口饭:“略尽绵力,我愿意。”

景玉笑起来,也不知从哪掏出一根插着棒子的玉米在火上烤起来:“你的略尽绵力却是他人游手好闲的借口,你们不过是普通的士兵,即便你们醒悟了,又有什么作用?掌权之人双眼蒙蔽,不管你们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飞羽扒饭的动作微微慢了下来,其他士兵也都是嚼着一嘴的饭看着景玉。

看她认认真真的烤玉米,飞羽立刻洞察她的小心思:“你又想吃什么?”

这话问到了景玉的心坎里,舔舔嘴皮子说道:“去弄块肉过来,咱们一边烤一边说。”

飞羽放下碗就走了,没一会儿还真就给她拿了块肉过来,玉米棒子瞬间失宠被丢在了一旁,她一边烤一边说道:“其实你们今天费力不讨好的去修那些窟窿本就是蠢,公家那么多钱不花白不花不是,我要是你们,就扮成强盗小偷,半夜里好好的打劫一番,就朝那几位公子下手,把他们的值钱东西都搜刮一番,拿出去赈济百姓,既可以给他们提个醒又可以帮他们积个阴德,何乐而不为呢?”

飞羽低声说道:“你疯了?这么大的军营,哪个强盗有胆子敢来大营里抢东西,还去公子的营帐抢。”

景玉微微靠过去:“不是我看不起你们,换做我是山匪老大,你们这个郑军大营早就被我洗劫千百遍了,守卫松散,虽然是在南阳,可是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夜里走上一圈,竟然都没个守夜巡逻的,不抢你们抢谁?”

飞羽又被堵得说不出话了,和一起围在火堆边的士兵大眼瞪小眼的眼神交流。

肉烤好了,景玉拿着肉和玉米棒子回去:“自己想想哦。”

她也就是出个主意,办不办还要看他们,这个她不关心。

吃饱饱的她就睡了,第二日依旧是睡到自然醒,趴在床上睡眼朦胧的看着有人进来,愣是脑子卡壳没什么动静。

明淮都走到床边了也没见她动,轻轻推了她两下:“喂,喂,睡傻了?”

“唔”她哼哼了两声,一蹭一蹭的挪了个窝:“你怎么又回来了?”

明淮看着她笑起来:“事情都解决了,我是回来通知一件大事情的。”

她微微醒了些神,坐起来问道:“什么大事情?”

第两百二十四章 公子是赶回来替姐姐出气的

明淮郑重的一抱拳:“馨元明日抵达大营找你报仇,做好准备。”

“什么?”她立刻醒了,一下子跪起来拉住明淮的衣襟:“你可不能这么不仗义,我可是帮了你大忙的,你要是在她欺负我的时候看热闹,我就”

明淮扫了一眼她露出来的脚,隐隐含笑:“你就如何?别忘了你现在得听我的。”

景玉恼了:“不想帮忙就算了,我就不信我还斗不过她了。”

松开他的衣襟,景玉跳下来把鞋穿上,端起盆里的脏衣服出去。

她是不用洗衣服的,所有衣服都是由蔻香来洗的,今日她把脏衣服送来也是蔻香洗,景玉就坐在边上的石头上想办法。

这些日子蔻香对她越发有好感,称呼也亲密了不少:“华锦姐姐,你又在想什么呢?”

“唉~”她叹了一声:“我在想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就不该帮他才是,后悔啊。”

蔻香笑起来:“九公子对姐姐挺好的呀,前日还回来看了姐姐呢,而且前日飞羽将军还来女奴营送了份名单,说是将要送来的女奴,结果赖老太一听名字就哭了,跪着去求飞羽将军,我听他们说,要送来的是赖老太的两个孙女,年纪与我差不多。”

景玉心里一跳:“你说什么?前日飞羽去女奴营了?”

“嗯,对啊,他们说是因为赖老太给了姐姐气受,公子是赶回来替姐姐出气的。”

景玉呼吸一滞,有些不怎么相信,小声嘟囔:“那他怎么不说?”

蔻香没听清,反而笑的更欢了:“九公子办事可真是利索,都没有什么预示就决定了,大公子又不在,赖老太求人都求不到,这几日可是气焰低了许多呢。”

景玉也觉得解气,可是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和蔻香说了一声就忙回去,招呼都不打就跑进去:“你是不是要把赖老太的两个孙女送来?”

明淮刚刚换了衣服,正在系衣结,背对着她应声:“听谁说的?”

景玉也背过身站着:“你只说是与不是?”

“是,怎么了?”

景玉绞着衣角:“可是你先前不是说赖老太的孙女,一个十二岁一个九岁吗?她们也无辜。”

他突然出现在身后,微微弯腰凑到她耳边:“最不无辜的就是赖老太了,可是她那样的,只怕我郑军无人下得去手啊,而且,我若是不给她一个教训,岂不是会让她觉得你我都是好欺负的?你若不忍心,那就退一步,把她的闺女都拉来,母债女还,也当做是给她们一个警醒了。”

景玉缩缩脖子:“你不就是想逼死赖老太吗?找个人直接去告诉她不就成了,弄这些弯弯绕绕做什么?”

他笑起来,气息扑在她的耳朵上:“我就是不想让人去告诉她,我要让这个老太婆自己想清楚,她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我,不然我让她一家都不得安宁。”

景玉走开两步:“随你吧随你吧,反正我说什么你又听不进去。”

明淮拿起桌上的盒子:“这个给你。”

第两百二十五章 对你我可没过坏心

他把盒子打开递到景玉面前,里面是一条系头发的绸帕,绣了些兰草,是临安贵女最喜欢的东西,景玉也有一条,只是没带在身上。

他把绸帕拿出来抖开,顺手解开她头发上的发巾说道:“这个应该是系在头发上的吧,我瞧着好看就给你买了。”

发巾一拿,她的头发就全部散了下来,头发从他指缝垂落,上面还带着她的温度。

明淮指头动了动,看景玉要退,一手拉住她:“先别梳上去,我让人给你备水沐浴。”

景玉又羞又慌:“怎么了?嫌我脏啊。”

他又笑了,微微弯下来抬着她的下巴:“不识好人心。”

他离得有些近,气息拂面让景玉彻底红了脸,立马把绸帕挡在脸上:“你几时好心了。”

她的不自在让明淮生了坏心,越发离她近了一些,还把绸帕挑起一角:“对你我可没过坏心。”

气氛有些古怪,她拉紧绸帕把自己的脸盖住,明淮也就松开她了,出去交代了一声再进来,换上盔甲才说道:“选个人帮你。”

她在鼓捣绸帕,还有些赧然:“嗯,叫蔻香来吧,我与她熟一些。”

“好。”

他拿上东西出去,没一会儿就有士兵搬了沐浴的大桶进来,另外支起架子,又拎了热水进来倒在里面,蔻香拎着一竹篮花瓣进来,等士兵都出去,立马蹦到景玉面前笑。

“恭喜姐姐,公子恩赏你花浴了。”

“什么恩赏啊,是他讨好我还差不多呢。”景玉嘴硬,看了看冒着热气的大桶,有些不太放心:“会不会有人闯进来啊?”

蔻香笑了:“怎么会,他们谁有那个胆子,姐姐就放心吧,我去把花泡上,姐姐快些宽衣。”

她虽这样说,景玉还是不放心,自己出去看了看,见看守在周围的都是自己的人时才放心。

热气袅袅,没一会儿偌大的营帐就都是花香味,蔻香一面给她淋水一面满怀感激的说话。

“要不是姐姐,我都不知道碰热水是什么感觉了,方才我还在洗衣服呢,就有人说九公子让我过来帮姐姐,姐姐可没见到赖老太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赖老太现在可是恨死我了呢,只怕她巴不得我与元清一样,前脚才得了恩赏,后脚就被割了舌头丢到下营去呢。”

“呸呸呸。华锦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元清那事是她自找的,怪不得别人,对了,她在下营都快死了,赖老太嫌费钱费药的,不曾让人给她看,大冬天的一嘴的浓血,特别惨。”

她说着说着还干呕了一阵,似乎当真让人不舒服。

景玉想想就觉得发憷:“那你知道像我们这些女奴,若是出了什么事死了,会不会让母国的父母来收拾遗物?”

“怎么会。”蔻香回答的很干脆:“军中女奴地位卑微下贱,自我们落入郑军起,夷国就没有来人救我们,我们的父母亲族也只当我们死了,怎么还会来收拾我们的遗物?”

她的话让景玉也跟着心情低落起来,看了看她说道:“你把我那个衣服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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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六章 我必定会将这样的军队斩草除根

蔻香从悲戚中微微提神:“姐姐才刚洗呢,多洗一会儿吧。”

“你也来洗洗,我给你看着,省得你回头去女奴营用凉水擦身,对你也不太好,快点。”

蔻香没想到还能这样,感激的不行,给她把衣服拿过来了,景玉立马从水里出来,到了屏风外坐在火盆边烘干头发,没一会儿蔻香也洗了出来,被热水一蒸,面色红润比平时好太多了。

两人都在火盆边坐下,景玉给她倒了热米酒,自己也捧了一杯小口喝着。

蔻香喝了一口觉得甜到了心里,略带天真的问道:“华锦姐姐,还在夷国的时候,你有什么愿望吗?”

景玉认认真真的想了想:“唔做个寻常的小姑娘,不知道这算不算是。”

蔻香也认认真真的想了想:“我以前的愿望就是嫁给我们庄子上的那个书生,可是他嫌弃我不识字不愿意娶我,若是我家去说亲的时候他答应了,我也就不会来这里了,我现在的愿望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过日子,我不想记起在这里受到的屈辱。”

景玉抱着被子点头,似乎是在认同她的想法:“会的,会离开的。”

喝了两杯热米酒,蔻香就忙出去让人进来收拾,自己也拿了东西出去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明淮才回来,帐中仍有花香,景玉仍旧抱着热米酒的被子坐在火盆边,放在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

明淮一面脱盔甲一面问道:“想什么呢?怎么也不吃饭了?”

她指腹摩擦着杯壁满腹愁思:“你说夷国车队都被劫这么久了,为何夷国半点动静都没有?”

明淮也倒了一杯热米酒拿在手里:“夷国国君献媚秦国不成,哪里有胆子来找郑国,而且,在他们看来,几十个女孩罢了,被抢了就被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景玉拉住他的手腕问道:“那你觉得是不是大事呢?”

明淮将要喝水的手顿住,面色肃然:“起初劫人只为了引诱秦国大军出来,顺带打压夷国气焰,若我知道明季有把她们带回来做女奴的想法,即便是对我军法处置我也不会出手。”

景玉记得那日明季说要把所有女子带回郑军大营充作女奴时,他的确是不同意的。

他虽然是公子,可是上面还有明季几个人压着,要想让他放了所有女奴也是不可能的,毕竟郑军上下都已经习惯了有女奴在军营里,若是一意孤行放人,先抛开有些人愿不愿离开不谈,单是激起将士不满就不是小事情。

景玉把手里的热米酒饮完:“说句实话,堂堂男儿不为家国固守热血,倒是在弄耍女奴的事情豪气冲天,郑军已经无药可救,若是哪日东川与郑国开战,我必定会将这样的军队斩草除根。”

明淮也不怒,反而淡淡的笑了笑,伸手与她一碰杯,仰头把自己手里的热米酒喝下。

景玉看看他,抱着陶壶一直在喝,身子一热,脸颊都泛了红意,喝完一壶,就抱着陶壶在那坐着。

明淮轻轻点着膝盖,在心里估摸了着时辰,外面已经黑透,周遭渐渐安静下来了,只是肩上一沉,她靠了过来,陶壶滚到了她的脚边,还带了些浅浅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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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七章 她本家是夷国大户

明淮侧头看了看,她已经睡沉过去了,还有些要滑倒的趋势,立马一手过去扶住她,站起来把人抱去榻上睡着,给她盖好被子,这才拾起陶壶闻了闻,微微一笑,该是对里面的酒味很满意。

把烈酒混在这个里面,还真是不容易闻出来呢。

他往榻上熟睡的人看了看,走着过去在榻边坐下,没一会儿军医就来了,轻手轻脚的,似乎十分担心会把人惊醒,轻巧的放下药匣给她把脉。

明淮一直好奇她身上的香味从何而来,悄悄让人找了许多的花沫来试,结果都没有寻到,还是这次在南阳无意间发现她身上的味道,竟然与馨元用来避毒的香丸相似,一时好奇拿了一粒香丸回来,让人混在沐浴的水里,以她灵敏的嗅觉,该是不会忽略这股味道,可她并没有什么异常,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味道,这就让明淮有些不解了。

只是摆明了问的话她定不会实话实说,他这才想到把烈酒加在热米酒里的主意,让她自己喝多了睡过去比较方便,而且今晚,他明知飞羽要听景玉的话扮盗匪,非但不阻止,还让飞羽把景玉的人全部带走,以方便自己行事,景玉的人对他也放心,这才没什么防备。

她现在安静的睡着,脉搏比之平常清晰许多,军医十分认真的给她把了脉,又细细的闻了明淮留下的香丸渣渣,心里大概有数了。

“公子猜想的不假,的确是避毒的药丸,而且这位姑娘该是吃过不少这种避毒的丸药,时日久了身上就有挥之不去的香味了。”

明淮看了看她又问道:“那这种丸药吃多了对身子可有害处?”

军医稍稍为难:“这个是药三分毒,这个还真不好说,只是这种避毒药丸十分的昂贵,一粒就价值百金之数,非寻常人家吃得起的,药效也好,寻常毒药难伤半分,毒性该是不大的。”

明淮立刻冷了脸色:“胡说什么?”

军医吓了一跳,立马跪在地上:“小人失言了。”

他把景玉的手放进去:“她本家是夷国大户,几粒丸药有什么吃不起的。”

军医额前都起了冷汗:“是是是,小人说错了。”

明淮站起来:“行了,你回去吧,药丸的事不许对任何人说,若有人问起你今晚为何过来,就说是我肚子不舒服,受了凉让你过来的。”

“是,小人记住了,小人告退。”

他拿着药匣出去,到了外面才敢擦汗,方才明淮脸色一沉,当真是吓到他了,只是尚未将一颗心安定下来,就有十几个黑影闪过,直奔明季几人的营帐而去,二话不说就把营地里的火盆往营帐上面扣,瞬间浓烟大火。

军医吓得大叫起来:“有人袭营了,有人袭营了。”

他一喊,安静的营地还没什么反应,等大火彻底烧起来了才“轰”一下乱做一团,因着从未经过这样的事,睡得昏昏沉沉的士兵衣服都没有穿整齐,有些竟然脸刀剑都没有,赤手空拳的就跑出来了,可是到处都是人,连盗贼在哪都不知道,只能稀里糊涂的到处大喊大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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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八章 虚盜假劫

飞羽几人早有计划,把几个公子的营帐挨个抢了一番,值钱的东西拿不走就毁了,一圈劫掠还撞破许多的好事,正在翻云覆雨的人惊得动都不敢动,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抱头乱躲,这让飞羽看着很扎心,对郑军更加失望,本来还打算多闹腾呢,一下子没了热情,只是随意劫掠了一番,只是他们心细,临走了还不忘去明淮跟前捣捣乱,否则到时候这里太安静了不太好交代。

被他们这么一闹,营地一晚上都没安静下来,士兵凌乱的脚步声跑来跑去,烧起来的营帐在忙着灭火,呵斥声、谩骂声就没停过,明季几人披着大裘就出来了,现在大雪地里骂了一阵,又在大帐大发脾气,把那些裨将一个个训得缩着头不敢应声。

到了天亮时才有人来报:“公子,刺客都跑了,没找到。”

“废物。”明季把桌上的酒盏砸在了那人脸上:“几十万人的大营,还能让十几个人跑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难得发火的明令竟然也开始呵斥:“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我郑军脸面何存,还不快去找。”

明淮姗姗来迟:“大哥三哥还是先别动怒吧,我去四周绕了一圈,发现营地许多的地方年久失修,想必盗匪就是从那些地方进来的才是,当务之急,除了追查盗贼,还是要把营地周围都好好休整一番才是,以防这样的事再次出现。”

明悟没好气的出声:“前日,九弟帐下的飞羽不是带着人都修了一遍了吗?怎么还会有盗贼进来,他们做事也太不严谨了。”

“二哥。”明淮不咸不淡的喊了他一声:“修围墙又不是飞羽等人的职责,他们不过是看不过动动手罢了,二哥不怪罪该负责人的人,怎么还怪罪上了飞羽他们,若是这样都要问罪,只怕今后再无人敢对这些事情上心了。”

他说的有理,明悟也不和他说什么了,只是明季看了明淮两眼,没什么好气的问道:“昨晚那么大的动静,你去哪了?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不见你出来。”

“我昨晚肚子不舒服,还找军医看过,喝了药就睡下了,听见动静的时候盗匪已经跑了。”

明季咬着不放:“那你帐中的那个女奴呢,她也病了不成?那么大的动静不把你叫醒,留着有何用?”

“昨日,我给她安排了花浴,傍晚时分她伺候我后就睡了,也不曾醒。”

算来他和景玉都只是十几岁的人,在明季他们看来,还都是胡闹无度的年纪,几日不见,厮缠一番是在所难免的,而且他说的赐花浴也是真的,没什么错漏,也就不再追问。

等明季安排完了,明淮一听没自己什么事就回营帐了,景玉已经醒了,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上有些懵,该是刚刚醒。

明淮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醒了?”

她揉着脑袋似乎有些难受:“有些晕,不想喝水。”

那可是军中的烈酒,比她平时喝的不知要厉害多少呢,自然会晕。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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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九章 不喝会病死的

明淮只是笑了笑,在榻边坐下说道:“飞羽他们昨晚劫营了,明季他们动了怒正在善后呢。”

她继续窝在被子里:“哦,知道了。”

听她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明淮这才微微探身看着她:“怎么了?”

“头晕,身上也酸得很。”

她这样说,明淮只能在她额前探了探,果然有些烫手。

他立马拉了被子把她裹着:“飞羽,飞羽。”

飞羽跑着进来:“怎么了公子?”

“去把军医叫来。”

飞羽有些为难:“刚刚大公子把所有军医都安排进城了,说是郡主过来,一定要所有军医都是伺候着。”

明淮吼出来:“要那么多的大夫,她是要死了吗?把人叫回来,快去。”

飞羽被他吓着了,也不敢在说什么,立马骑着马去找人。

景玉咳了两声,靠在他身上没什么力气,却专心致志的盯着他脖子上的挂坠,虽然内热的眼睛波光粼粼,却看的十分认真。

很快飞羽就把人拎回来了,直接带到明淮面前,一看又是给景玉看病,军医心肝都抖了,小心翼翼的把了脉,立马下去煎药,按规矩,女奴是没资格让军医看病煎药的,可是军医不傻,看得明淮对她不一样,半句话都不敢多问就自己去把药煎好了送过来。

明淮小心的吹了吹,正打算喂她呢,她已经自己把碗接过去了,凑到嘴边吹了吹,爽快的就把一碗药喝干净,哪里有半分矫情,只是喝完了竟一脸痛苦的在他肩上蹭:“苦死了。”

明淮把她嘴角的药汁擦去:“看你一饮而尽我还以为你不怕苦呢。”

她微微吐着舌头,倒是难得的委屈可爱:“不喝可能会病死的。”

嗯,这倒是算是个理由。

明淮蹬了鞋子坐在榻上,把她裹在被子里抱着,在让飞羽把炭火烧旺一些,好让她早些发汗,景玉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合适,安安心心的靠着他,飞羽把炭火烧大就出去了,毕竟他在这里待着也没用。

景玉鼓捣出一只胳膊,一手盖在自己的嘴前哈了两口气,细细的吸了吸鼻子有些奇怪:“好大的酒味。”

明淮脸不红心不跳的接话:“你喝了那么多的热米酒,有酒味很正常。”

她把手缩回去:“馨元郡主不是要来了吗?昨晚才刚刚出了事,明季他们打算怎么安排吗?”

“安排?磨磨蹭蹭也不知几时到,哪有心思管她安排在哪啊。”

与明淮想的不错,从南阳城到大营不远,可是短短的路程却磨蹭到了巳时,馨元一到营地不见明淮就直接来了他的营帐,周围的士兵都忙着另外搭被烧毁的营帐,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她也不让人通报就直接进来,大摇大摆的在营帐里看了一圈,没见到明淮,倒是发现屏风后有人睡着,立马走了过去。

景玉刚刚喝了药,睡得略沉,也没发现有人靠近。她站在榻边看了看,转身去拿了火盆上热着的热米酒,又回到榻边,没有半分犹豫就把热米酒往她脸上泼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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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章 那脸可毁了

妥妥贴贴的盖在她身上的被子突然掀起,把她整个盖住,滚烫的热米酒尽数泼在了被子上。

“怎么了?”

景玉惊醒,一下子坐起来,动作太快还一阵阵的发晕。

明淮气息微乱,手里还抓着被角,站在榻边满身阴沉。

馨元没料到还有这样的变故,脸色僵硬的站在一旁。

明淮松开被角看向她,一身不吭的把她手里的陶壶拿过来,突然狠狠砸在她脚前。

“啊!”

馨元吓了一跳,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都赶忙进来,挤挤囔囔的站在门口。

“飞羽,去把太子请来。”

他点名找明宇,飞羽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了,忙着去找人。

明宇还在明季他们面前耀武扬威呢,一听明淮要找自己过去,脸色十分不好。

“明淮要见孤王,为何不自己过来?非要孤王过去见他做什么?”

明令打圆场:“兴许是老九有什么事情,飞羽,可是发生了什么?”

飞羽看了看明令,见他示意自己说,这才说道:“华锦姑娘患了风寒,公子让她睡着,可是郡主悄悄进去,用滚烫的热米酒要泼在华锦脸上。”

一听美人差点遇害,明宇急忙问道:“那脸可毁了?”

他这一问,众人都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各自若有所思的移开眼,明宇还没发觉不妥,而是紧盯着飞羽等他回答。

飞羽脸色有些差:“我家公子及时赶到,没出事。”

明宇这才长吁一气,也才慢慢察觉出不妥,清清嗓子假意说道:“郡主行事的确不妥,孤王亲自去看看。”

他方才失态,现在又赶着过去,很难让人不多想,明季几人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跟着过去。

馨元已经被明淮轰出来了,他自己也在帐外,大雪纷飞中挺直的站在门口,景玉的人也都围在周围,一个个瞪着她,恨不得把她那张还戴着面纱的脸直接撕下来。

馨元看他们一个个阎罗凶相,差点端不住架子,远远的一看见明宇几人就立马迎过去了。

“太子,你可得为臣女做主才是。”

明宇尚未开口说话,一心要给明淮教训的明悟就说了:“区区一个女奴,郡主教训教训理所应当,老九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明淮正在气头上,听他一说更是火大,也不见礼直接说道:“堂堂郡主私闯我一个男人的营帐是小事?无故伤人,视郑国律法为虚设是小事?”

他是真的发火了,被他一张嘴糟践怕了的明令和明德果断保持沉默,静静的看明悟找明淮的不痛快。

馨元虽然是郡主,可是她私闯营帐还伤人的确不对,而且馨元有没有事与他们也无关,毕竟明季和明宇在这里呢,也轮不到他们出头,为此只有明悟不识趣的去出头。

明季也知道现在惹不得他,只能问馨元了:“郡主到老九的营帐可是有事?”

他这话问的就是在给馨元辩解的机会,馨元也不笨,立刻想到了法子:“九公子在南阳照顾我多日,我是来道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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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一章 臣弟不想家门不幸

明季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也就继续问道:“那老九说你与那个女奴争执是怎么回事?”

这么不要脸的歪曲事实,明淮白眼都不愿意给了,一脸冷漠的看着他们在哪演。

馨元已经想好了理由,为此格外镇定:“姑娘家的小吵小闹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说完,她还转过来和明淮说道:“九公子别误会,方才我与华锦就是开个玩笑呢。”

明淮这才抬了抬眼皮:“毁人脸的玩笑?”

馨元脸色微微发僵,虽然端着架子,但脸上原本该温婉的笑意却有几分不自然:“九公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去毁她的脸呢。”

明淮对着她一脸冷漠:“郡主的品行,难说。”

他这么不给面子,馨元的脸色更加难看。

明淮对着明宇一抱拳:“今日太子也在,还请太子作证,是郡主自己私闯臣弟营帐的,与臣弟无关,若是今后再出现不干净的事情,也不能再赖到臣弟身上了,臣弟不想家门不幸,而且,若是太子觉得郡主无视国法是小事,臣弟无话可说,毕竟前车之鉴已在,臣弟不如郡主知礼,若是一时恼怒忽视了国法,也请太子一视同仁。”

他这话摆明就是威胁明宇,你今天不收拾了馨元,那我就自己动手,你自己掂量着办。

明季看明宇在走神,立刻呵斥道:“老九,你怎能这么与太子说话?郡主只是个女子,你一个男人还和她计较什么?”

若是放在往日,明淮说不定就忍了,毕竟他对这些事有些懒散,向来就是爱答不理的态度。

可是今日不同,这个馨元明显就是来找景玉复仇的,若是他进去晚了,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为此听明季这样说,明淮也没有给他面子:“太子不维护国法难不成大哥来维护?女子又怎样,身为郡主,没有半点气度端正,反而挟私报复,这难道是郡主所为?”

他开口就把明季的面子下了,可把明季气坏了,脸色一黑,偏偏怼不回去,只能受闷气。

看他吃瘪,明令一阵偷笑又开始打圆场:“大哥,那个华锦是伺候老九的,他自然维护着,你和他争什么,他一向就是这样的臭脾气,惹急了说话也不留情面,你别介意。”

明季怒哼一声,也不搭理他,倒是明宇被他一打叉回了神:“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散了吧。”

他似乎没心思在这里,说完就走了,只是走几步却又折回来看看营帐,对着明淮说道:“郡主是客,我们应该以礼相待才是。”

明淮面色淡淡的:“臣弟知道了。”

明宇微微颔首就走了,明季几人自然也跟着走了,馨元没被怎么着,越发倨傲:“告辞。”

他们呼啦啦的都走了,营帐前一下子安静下来,景玉的人很不甘心,看明淮还在,直接质问他。

“公子就是这般出气的?”

明淮知道他们觉得自己窝囊,也不解释,而是折身进去。

“怎么样,我就说那个馨元现在已经是人人嫌弃了,你还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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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军骁勇,在于帅

景玉裹着棉袄坐在火盆边,脸色还有些泛红,可刚刚的对话她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这才说了这话。

明淮过来坐下:“本该直接以牙还牙,你偏偏要趁这个机会试探所有人的态度,真是不明白你要做什么。”

“咳咳咳。”她低咳一阵,自己笑起来:“你这就叫关心则乱,你仔细想想,馨元是什么身份,我又是什么身份,就凭中山王在郑国的地位,明宇他们敢对她怎么样?这事本来就不能把她怎么样,既然已经无用,那不如做些有用的事,最少我现在很确定,馨元是绝对不会嫁给明宇了,毕竟她用自己的清誉开了玩笑,虽然没发生什么,可是没多少人能接受一个这么没脑子的太子妃。而且,恭维中山王的人多,他不一定全部记得,可是你这个已经害了他闺女一次的人他可是很记得的,到现在都没有来找你麻烦,想必是百里襄已经把事情压下去了,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再找你一次麻烦?。”

明淮在她脸上一捏:“就你聪明。”

她虎了一下,等明淮把手松开了才说话:“我那几个侍卫大哥的话你别放在心里,他们也是想给我出气。”

“不会。”

景玉看了看他,略略一想就问道:“话说不尽,你心里不堵?说吧。”

他垂下眉眼:“昨晚,真的让我很失望。”

景玉给他递过去一杯热茶:“因为郑军?”

他似乎真的很失望,少见的叹息:“惊慌失措,比寻常府兵都不如,这样的军队,怎么捍守国门?”

景玉不说话,看他不喝茶又默默的递过去一盏酒,他接过去就喝了,好半天不吭声。

“其实,郑军就是闲的的。”她斟酌了一下用语:“你带着他们打仗的时候,他们不是也很好吗?”

他把酒盏递过去:“不会安慰就不要说了。”

景玉吐吐舌,又给他倒了一盏:“军骁勇,在于帅,兵骁勇,在于将,整个郑军就你还能打仗了,偏偏不打仗你就没什么实权,明季他们就是个摆设,只要不出乱子,他们就什么都不管,那么多人军队,藏着多少腌臜事都不知道,你要是为这个难过,只怕会很忙。”

明淮白了她一眼:“你这实话有些扎心,还不如说假话呢。”

她又给他倒了一杯:“其实,你完全可以给他们找事情做,这个人呐就不能闲着,否则各种破事就多,就像昨天晚上那种,他们发了火,只是为了不让郑王知道,那你们就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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