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县委书记的官路史:权力漩涡 - xp1024.com
《女县委书记的官路史:权力漩涡》


著名作家鄢烈山隆重推荐本文:入木三分

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鄢烈山老师,日前看了小树的文后,在他的各大网站微博上隆重推荐本文(博客原文):推荐《女县委书记的官路史:权力漩涡》。我的朋友黄晓阳写官场小说,他没混过官场,就像巴尔扎克没有混迹金融界,金庸没有住过丽春院,却写得活灵活现。这位小树丫也没当过县委书记,写官场也入木三分。我们谁不与官场人打交道呢?观察力想象力表现力最重要。

【谢谢鄢老师提携,小树不甚感激……】



著名书评家朱辉:触手可及的真实

时下流行穿越、宫廷之类的时髦小说,不过这些小说只不过可以解解闷,你不会“陷”进去。而那些源于生活,真实反映现实社会的小说,常常会让人犹如看3d电影,不知不觉中你已进入“画面”,身临其境,成为了小说中的人。最近看了新浪连载的《女县委书记的官路史:权力漩涡》,就让我“入戏”了。

理想、奋斗,这是每一代年轻人的主旋律,对于《权力漩涡》中的杜秀青、朱大云,更是如此。原因在于他们出身卑微,所以渴望走出那个贫穷的小村庄,激发出他们比常人强得多的进取意识。

裸奋与拼爹,这是年轻人奋斗的两种方式,但现实生活是复杂的。尤其对于小人物,他们的奋斗历程往往不能简单地这么划分。杜秀青、朱大云是拼爹吗?显然不是,他们的父母都是最底层的农民;他们是裸奋吗?也不尽然,杜秀青是靠女性的原始资本,通过婚姻获取成功机遇,通过周旋于官场男人之间,建立人脉网。朱大云呢?没有他那位当镇党委书记的舅舅,他只能当一辈子木匠。《权力漩涡》中的成功人物无不如此,这让我想起如今时常有超年轻干部被火箭提拔,事后有关部门往往出来解释:该有为青年之父母均是农民,然而群众的智商并不低。他父母可能是草民,可是它舅舅、姑父、公公呢?纯粹的裸奋,在中国社会,尤其县城、乡镇,极其困难。《权力漩涡》描绘的县城人际环境,尤其让我感触良多。十多年前,也就是小说中那个年代,我就在某县城工作过三年。相比大城市,县城就像一个相对封闭的池塘,我这样仅在那里住过三年的外地人,走在街上繁华处,每二三十米就能遇到一个熟人,可想而知人际关系有多么重要。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出人头地,你必须加入一个圈子,有了圈子的庇佑,不仅仕途顺畅,平日里子女入学、父母看病、乃至买便宜货,办事享受插队待遇,都靠它了。然而利益与风险同在,圈子能带来好处同时也是漩涡,说不定哪天你会受它牵连,身不由己被拖到水底。

除了主要人物,《权力漩涡》中的配角们也栩栩如生,比如年轻的镇委书记胡春平,看似奸诈油滑,让人有几分生厌。可是往往只有他们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乡镇里种种复杂的难题,而那些高素质书生领导,却会水土不服。《权力漩涡》能给我们3d感,能让我们体验到触手可及的真实,这又一次验证了文学创作必须源于生活,这点永远不会过时。

原载2012年05月02日中国网络电视台



小树完结文《爱的掠夺》请试读

小树的完结本《富商的地下爱人:爱的掠夺》,欢迎亲们试读:

书号:173225

那一夜,他为她开苞,让她成为了他的守候……

那一晚,她走进706房间,开始了她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

那一次,他与她相遇,他把她变成了家族的“代孕母亲”……

那一天,她将计就计,投怀送报,成为了他的政治情人……

且看富商、权贵们的地下爱人如何演绎情感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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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试读:

“我喜欢泡澡,你来帮我按摩。”男人贴着阿美的耳朵说。边说边把阿美的衣服也褪去了。

两人赤条条泡在浴缸里,男人先让阿美给自己按摩背部,阿美的双手在男人的背上揉搓着,突然男人翻过身来,把阿美压在了身下。阿美的肌肤在水的衬托下更显得娇嫩欲滴,男人开始像疯了一样在阿美的身体上狂吻,尤其是那对香酥的rǔ房,让男人欲罢不能。

男人的吮吸让阿美觉得有些疼痛,不禁呻吟了起来。此时,男人再也控制不住,把自己压抑了很久的荷尔蒙释放到了极致,那个坚挺了很久的利器活生生插进了阿美的体内……

“啊……”阿美大叫一声。

男人立刻用自己的嘴把阿美的叫声给堵住了。伴着浴缸里水的噗噗声,男人在对阿美进行强有力的进攻,这种攻势让浴缸里顿时波浪翻滚,只听得水在噗噗的声中不停地拍打着浴缸的边缘,然后哗哗地流了一地……

男人的进攻有力而又持久,正面的进攻结束后,男人并没有一泻千里,而是依然坚挺着。

男人让阿美趴着,翘着臀,男人从后面抚摸着阿美那对白酥的丰rǔ,把自己的武器插入了阿美的肛门内!阿美顿时觉得自己的肛门内充盈无比,好生难受!但是男人却感觉再次进入了巅峰状态,不停地进攻着……最后男人大叫一声“啊……”便趴在阿美的背上,双手依旧牢牢地抓着阿美的双rǔ……

房间里静谧得有些可怕,阿美和男人都躺在床上,湿漉漉的身子上裹着白色的睡袍。

“以后就跟着我吧,到鹏程来,这个房间是我的包房。”男人对阿美说。

阿美看着男人,没有吭声。

“就这么定了!我会让王胖子给你安排好的。”男人下床迅速地穿起了衣服。

拿过自己的包,男人从里面抽出了一沓伟人头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要走了。

“大哥!”阿美叫住了男人,“大哥,你再抱抱我吧。”

男人走了过来,把阿美抱在怀里。

“大哥,如果我想你了,怎么找到你啊?”阿美趴在男人的肩上说。

男人拍了拍阿美的背,从包里拿了一张名片递给阿美:“这个电话你直接打就行了!”

阿美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其余什么都没有,这样的名片,阿美还是第一次看见。

大门“咣”的一声关上了,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阿美忍着下体和肛门的难受,沉沉地睡去了。

链结:

亲们可以直接在小树的其他作品栏里直接点击此书就行了。

非常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



致读者(必看)

亲爱的朋友们:

龙年开局,相当给力!小树的书得到了众多朋友的支持和厚爱!非常感谢!╭(╯3╰)╮

亲们都喜欢小树的文,小树感动满满!

许多亲都觉得小树所写的故事就像是自己身边发生的,看了很亲切,很有感触。

感觉此文是现实主义的作品,非常写实。

甚至有个别亲,觉得小树在盗他的故事,真是心有灵犀,不甚荣幸啊!还有的亲,在寻找文中地理位置和人物的原型,对号入座……

在此,对于此文,小树要作出以下说明:

1.小说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杜秀青、朱大云是很多草根奋斗的缩影,并不是某一个人物的原型再现,他们身上,凝聚了众多底层人士往上攀爬的艰辛,一路前进,一路悲歌;

2.小说有地理背景,是以中部省份不发达的某个小县城为背景,但是绝非此处官场的原型再现。

小说中许多场景描写也是虚构之笔,但均符合生活中变化的常识和亲们经历过的背景,因为小树也是普通生活大众的一员,我所亲历,亲们必然也大多见过,所以均会感觉似曾相识;

3.对于某些事件、某些情节,小说注重的是矛盾集中化,高潮叠加化,必然是作者冥思苦想构思所有,绝非生活事件的原型再现;

终上所述,请各位看官切勿将文中人物、事件、城市对号入座!

若您一定要把小说人物等同于生活中的某个人物,小树只能在此说声抱歉,还请亲别多想!

小树只是想借助自己这支弱小的笔,书写我们伟大历史长河中激起的某个小小的浪花,反应我们生活中的一些变化,记录小树成长路上的一些见闻和感悟,借助新浪读书这个平台与亲爱滴朋友们共享!

最后祝朋友们读文愉快,生活幸福!

小树丫敬上

2012-5-17



001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个漩涡,踏进去了,就身不由己。年轻的杜秀青在决定离开杜家庄小学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要进入人生的一个个漩涡,但是当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嘀嘀嘀……”一声长长的汽笛声,让这个寂寞的小村庄顿时热闹起来。

“快,他爹,车子来了!快放鞭炮!”站在家门口翘首张望的中年妇女易金桂,看到挂着大红花的黑色轿车朝自己家门前开过来了,激动地朝屋里喊道。

“噼里啪啦……嘭……”站在屋檐下的中年男子杜雨生取下嘴里的烟头,点燃了大门口早就摆放好的那挂长长的红鞭炮。

“哦,看新娘子啰!看新娘子啰!”一群小孩听到鞭炮声都朝这边跑了过来。

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稳稳地停在了这栋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平房前面。车门打开,一位瘦高个儿的年轻男子从车里钻了出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系着大红的领带,脸色略显苍白,手里还捧着一朵用红布扎成的大红花,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年轻的男子略显害羞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红花,一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是六月的天气太热,小伙子的头上渗出了点点汗珠。他就是新郎官丁志华。

今天是易金桂和杜雨生的女儿——二十二岁的杜秀青大喜的日子。

此时的杜秀青正穿着租来的婚纱,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老式的木床,一张桌子和凳子,再找不出多余的家具来。杜秀青仅有的几件衣服,只能收纳在自己的箱子里。这个放在角落里的红皮箱,是杜秀青考上师范的时候,姑妈送给杜秀青的礼物。这是杜秀青唯一的财产,也是今天她能带走的唯一的嫁妆。

“秀青啊,准备好了吧,小丁开车来啦!”妈妈易金桂在门外催促道。

杜秀青拿起桌子上的那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眼睛被涂得黑黑的一圈眼线,眉毛也画得很浓很粗,脸上的粉底铺得很厚,白白的,看上去就像墙面上的石灰粉,嘴巴也是红红的,这面小镜子无法把杜秀青的整个脸照进去,杜秀青看不到自己整体的化妆后的具体样子,但是看到局部的这些样子,杜秀青觉得自己的样子有些惨不忍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个家里唯一会用化妆品的人就是自己的姑妈,这个妆是姑妈按自己的标准来化的。唉,就这样吧,反正好不好看也无所谓了。

“来,志华啊,先进来坐啊,还有司机,都进来坐,喝茶,喝茶,秀青在里面打扮呢,一会儿就好!”妈妈易金桂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兴奋。

杜秀青听到几个人走进厅堂的声音。

厅堂里摆放着一张四方八仙桌,桌子上用一块很花的塑料布蒙着。几只白色的碗里斟满了茶水,一个圆圆的红盘子里放着各种糖果。四条长板凳放在八仙桌的四边,厅堂中央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长长的案几,上面摆放了两个大大的白萝卜,萝卜上插着的两支红蜡烛正在忘情地燃烧着。乡村的规矩,家里有喜事,都要在案几上点燃红红的蜡烛,以示喜庆。

“秀青,好了就出来吧,啊!”妈妈又在催了。

作者题外话:亲,这是小树的新文,一部草根女教师官路奋斗的历程,绝对精彩!

小树出品,绝对完本!亲们放心跳坑!半个月后,小树定会定时更新!给力收藏哈~~~么么么



002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妈,不着急,让秀青慢慢准备吧!”这是新女婿丁志华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斯文。

“好,好,不着急,不着急!”易金桂高兴地附和道,“你们喝茶啊!”

“妈,待会儿还有两辆公共汽车开过来,您让叔叔婶婶、姑姑舅舅他们家的人都过来,待会儿一起去县城的酒店里参加我和秀青的婚礼!”丁志华说。

“好,好!上次亲家母跟我说要这样做酒席的时候,我就跟他们说了。志华啊,亲家母想得真周到,真不愧是当干部的!”易金桂说话的频率和声调都很高,听起来一直处在极其亢奋的状态中。

在乡村嫁女儿,本来都是在娘家和婆家分开请客的,但是丁志华的妈妈却提出全部由男方一起来做这个酒席,而且是放在县城的大酒店里,由他们派车来把女方家的亲戚全部接到酒店里。这样大手笔的联姻酒席在这个小小的杜家村还是头一回,这可是让杜秀青的父母赚足了面子。

杜秀青把房门打开,穿着婚纱走了出来。姑妈跟在杜秀青的后面。

“哇,新娘子出来啦!”门前聚集的一群人开始欢呼起来。

“看,新娘子化了妆,还穿了婚纱,跟电视上的人一样哦……哇,真漂亮!”门口传来阵阵议论。

丁志华转过身,看到杜秀青低着头,披着白色的婚纱,就像个仙女一样。

“来,他舅,他舅呢?”易金桂在人群中寻找着杜秀青的舅舅,“他爹啊,快去把舅舅叫过来!”

“唉,来了来了!”正说着,一位抽着烟的男子走了进来,胡子拉杂,卷着裤腿,脚上还有点点的泥巴。看来舅舅是刚从地里回来的。

外甥女结婚,舅舅是最重要的人。在中原一带都有这样的风俗,结婚当天,舅舅得背着外甥女上轿。现在虽说不做大花轿了,但是这个规矩却没有省。

“秀青啊,听妈说啊,从家里出门后就不能回头看了,只能往前看,这样将来你们两人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易金桂拉着杜秀青的手交代着,“再就是鞋子不能踩着地面,这里出去是舅舅背着你,到了酒店得踩着地毯呢!记住了吗?”

妈妈的啰嗦杜秀青是领教了的,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朝妈妈发火了,杜秀青在心里对自己说。妈妈早就对自己说了,出嫁那天走出家门就不能回头看娘家,这是家乡这一带的风俗,据说女儿要是回头看了,会带走娘家的好风水,将来让娘家破财。所以也有的娘家人,女儿出嫁那天,只要女儿前脚跨出家门,娘家立马把大门关上,不让女儿把娘家的好风水带走。

“我知道了,妈!”杜秀青挤出一丝笑容说。

“好,知道就好!”易金桂听了很高兴。

“华青啊,华青!”易金桂又在寻找着杜秀青的弟弟。

“唉!”门外的孩子堆里,杜华青钻了出来。

杜华青比杜秀青小了八岁,今年才14岁,小小的个儿,刚上初中一年级。今天是姐姐结婚的日子,杜华青向老师请了假,母亲交代要去给姐姐送嫁呢!就为这个,杜华青昨晚一夜都很兴奋。听说姐夫的家里可好了,里面什么都有,而且不能穿鞋进去,只能光着脚进去。这样高级的房子,杜华青可是从来没有进去过啊!



003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今天一大早,杜华青就穿上了妈妈买来的最好的衣服,一套西服,还有一双皮鞋,这可是杜华青穿过的最高档的衣服了。

杜华青像只泥鳅一样钻到了母亲易金桂的身边。

“来,儿啊,待会儿陪着姐姐坐小汽车去县城的家里。”易金桂拉着杜华青的手说。

“嗯!”杜华青看着姐姐使劲点了点头,难掩内心的喜悦。

“秀青,拿着,这是上路钱!”丁志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大红包放在杜秀青的手里,“华青,这是给你的!”丁志华给了华青一个一样大的红包,只是没有给秀青的那只那么鼓。华青接过红包,笑得很灿烂,双手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红包。

“舅舅,这是您的!您辛苦了!”丁志华拿着红包对杜秀青的舅舅说。

“嘿嘿,这个……”舅舅本想说不用了吧,但还是高兴地接了过来。

“好,发财发财!”易金桂看在眼里,高兴地说道。别人家嫁女儿这个上路钱都是新娘子争着要来的,丁志华却是主动给,而且看起来给得还挺多的,易金桂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看来女儿真是找了个好人家哦!易金桂悄悄地把杜华青拉到身后,收走了杜华青手里的红包。杜华青刚刚还咧开的嘴一下子就噘起来了。易金桂伏在杜华青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杜华青噘着的嘴巴终于舒展开了。

“新娘子上轿了!”舅舅一声喊,便蹲下来背着杜秀青往门外走去。

“噼里啪啦……嘭……”鞭炮声又开始响起。

“哦,新娘子出来啰!”门外又是一阵欢呼声。

杜华青跟在后面双手托着姐姐的婚纱下摆。

上了车,杜秀青和丁志华坐在后面,杜华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杜华青第一次坐小汽车,觉得特别新鲜和刺激,左看看右瞧瞧,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司机把车子开得很慢,后面两辆装满了亲戚们的公共汽车也缓缓地行驶着。车子沿着村道慢慢行驶,一路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乡亲们。

“听说秀青嫁了个大官的儿子哦,你看坐的都是黑色的小轿车!”一个妇女看着行驶的车子神秘地说着。

“可不是吗?这样的轿车只有县里的官才有坐的。你看我们这个乡里的书记都只能坐那辆烂吉普。”旁边的妇女附和道,难掩羡慕的神情。

“哎,秀青不是和我们小学的朱老师那个吗,怎么说嫁人就嫁人了……”一位妇女说道。

“嘘,这个可别乱说啊……”另一位妇人撇着嘴说。对方立刻就闭上嘴巴了。

车子慢慢地驶过了村庄,杜秀青看到了自己任教的小学,一栋两层的楼房孤零零地伫立在田野的中央。这个曾经工作了三年的地方,留下了杜秀青许多美好的记忆。

突然,学校门口的那个身影窜入了杜秀青的眼里,是他!朱大云,今天的他一定很难受吧……想到这里,杜秀青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那个熟悉的身影。



004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朱大云站在校门口,看着远处缓缓行驶着的车队,胡子拉杂的脸上现出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神态。车子越走越远,转过那个村庄后,就在朱大云的眼前消失了。朱大云布满血丝的眼里露出愤怒的神情,许久,朱大云狠狠地说了一句:***,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朱大云神情落寞地返回位于校园角落里的宿舍。这个小小的村小学里,只有朱大云一个住校的老师,其余的老师都是家在附近,平时除了教学,都在家里忙自己的庄稼。朱大云的宿舍简单得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这张简易的椅子床,只要一坐下去就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朱大云一屁股坐了下来,立刻传来一阵吱呀吱呀的叫唤声。

“***,叫什么叫,今天又没cāo你!”朱大云没好气地说。

三天前,杜秀青最后一次走进这个房间之后,朱大云就连续三天没有睡觉。

那天中午,杜秀青来到朱大云房间的时候,朱大云正躺在床上看书。

“中午怎么来了,不是晚上才想我的吗?”看到杜秀青进来,朱大云有些喜不自禁。

杜秀青把门锁上,没有接朱大云的话。坐在床沿上,杜秀青低着头不停地踢着脚下的一支粉笔头。

“发生什么事了?”朱大云搂着杜秀青的肩膀说。

“我要结婚了!”杜秀青依旧低着头。

“结婚?我们说好再过一年啊,干嘛要那么快!”朱大云不解地说。

“我,要结婚了!”杜秀青把“我”加重了语气。

“什么?你要结婚,你不是要和我结婚的吗?”朱大云依旧不解地说。

杜秀青抬起头,看着朱大云睁得大大的眼睛。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要结婚了,三天以后就办酒席!”杜秀青看着朱大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你说什么?!”朱大云的眼睛几乎要暴跳出来了,“你要和谁结婚?那个男人是谁?!”

“这个你就别问了。我要告诉你,大云,虽然我和别人结婚了,但是我心里最爱的男人还是你,你相信我!”杜秀青摸着朱大云的脸说。

“爱我?爱我为什么还要和别人结婚!”朱大云站了起来,额头上的青筋有些突出。

“大云,我爱你,可是我不能嫁给你,请你原谅!但是,我的心是属于你的!”杜秀青也站了起来,“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我再最后给你一次!大云,我爱你!”杜秀青抱着朱大云,紧紧地贴在朱大云的xiōng口。

天啊,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六年啊,我们六年的感情,怎么能说嫁人就嫁人呢?朱大云木木地站着,并没有迎合杜秀青的拥抱。

杜秀青抬起头,看到朱大云愤怒的眼神有些害怕。

“大云,你别这样,我也是没有办法,大云,我爱你!”杜秀青说完,把自己的嘴压到了朱大云的大嘴上。

“滚,既然你选择嫁给别人,为什么还来我这里?!”朱大云撇过头,用力地推开了杜秀青。



005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大云,你!”杜秀青没有想到,往日里那么爱自己的朱大云今天会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的柔情。杜秀青掩着脸哭了,转身就往门口走去。

杜秀青的手触到了那把冰冷的铁锁头,今天走出这扇门,来日或许就是陌路了。想到这里,杜秀青更难掩心里的痛苦,不禁啜泣起来。

朱大云看着杜秀青抖动着的肩膀,快步走到门口,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杜秀青。

“青,别走,别嫁人,我娶你,我明天就娶你,你说过你是我朱大云的女人!”朱大云贴着杜秀青的耳朵说。

杜秀青转过身,紧紧地抱着朱大云,已经泣不成声了。

两张湿漉漉的嘴咬在了一起。

“云,我爱你!我舍不得你!”杜秀青呢喃道。

“我也爱你,别离开我!”朱大云喘着粗气说。

两人再也控制不住,彼此都把对方拨了个精光。

杜秀青美丽的胴体展现在眼前,这是朱大云熟悉的女人,三年的床第之欢,杜秀青的每一寸肌肤,朱大云都已摸过无数遍了。可是今天当女人白皙的身体出现在眼前时,朱大云的心里却有着与往日绝然不同的感觉。这个自己cāo过无数次的女人,要带着与自己的那些激情嫁给另外一个男人?朱大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但是杜秀青的性格朱大云很清楚,一旦她决定了,事情就无法挽回。朱大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一种被抛弃被打败的感觉从脚底直袭到朱大云的天门穴,让朱大云脑袋上的青筋暴突出来。既然不能挽留,那就最后一次cāo这个女人吧,最好能把她cāo死!这样她就永远是我朱大云的了。朱大云想着,嘴里的气息就喘得更粗了。他用自己那张大嘴疯狂地去咬杜秀青的身体,尤其是那对洁白的双rǔ。

“不,云,不,你弄疼我了!”杜秀青喊道。

可是朱大云却丝毫不予理会,继续疯狂地咬着,在杜秀青不停地哭喊声中,朱大云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红红的齿印。

最后,朱大云站在床下,用自己的双手托着杜秀青的两条腿,把自己那个充盈了许久已经变得坚硬无比的利器,活生生地插进了杜秀青的私处。朱大云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摆动着健硕的臀部,朝着杜秀青的私处疯狂地进攻着。只听得“啪啪啪”声和吱吱呀呀的响声混在一起,同时还有杜秀青颤抖的呻吟声。

朱大云不停地进攻着,心里却在不停地喊着:“***b,要**吧,老子今天就cāo死你!我让你嫁给别人!”这样想着,朱大云的动作就变得生硬而带有攻击性。杜秀青被朱大云这样扯着双腿“虐待”还是头一回,杜秀青感觉到了朱大云对自己的报复性发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最后,朱大云终于发泄完了,即将一泻千里。杜秀青感觉到了朱大云即将喷射出来,大声喊道:“云,体外,快,体外!”

朱大云和杜秀青一直是采取这样的方式避孕,关键的时刻,朱大云抽出来,让jīng液喷射在外面。可是今天,朱大云却紧紧地拉着杜秀青的双腿,让自己的种子全部进入了杜秀青的体内!朱大云心里想,***,最后一次还让我体外,我偏要射在你的体内!

当朱大云完成了自己的射击后,杜秀青心里的绝望袭遍了全身。这几天是自己的排卵期,天啊,千万别出什么意外!杜秀青躺在床上有些瑟瑟发抖。

杜秀青带着伤心和绝望,更带着满身的屈辱离开了朱大云的房间。

杜秀青走了,朱大云就像一头疯了的狮子。

朱大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睡,任凭满脸的胡子疯长起来。和杜秀青曾经的点点滴滴在朱大云的眼前飘过。



006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六年前,朱大云经过一翻忘我的发奋努力,终于以高出重点高中20分的成绩被信江师范录取,告别了自己摸了两年的斧子。

朱大云曾经在读完初一的时候因为厌学,跟着哥哥朱大雷去学木匠。

哥哥朱大雷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是却十分严厉。平时不说话,如果一旦发起火来,不是打就是骂。朱大云因为是自己要跟着哥哥来学木匠的,所以一开始十分地小心谨慎,认真学习。但是小孩子毕竟还是比较贪玩,再加上哥哥最开始并没有让他学习做木匠的技巧,只是让他锯树。

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样的电锯,只能用手工来锯木头。两个人各拉着木锯的一端,你拉我推,你推我拉,一天就重复这一个动作,枯燥而又劳累。一天下来,往往肩膀都酸得不能动了。

有一次,朱大雷又安排朱大云锯木头,把一截很大的树桩按要求锯成不同的木板。朱大云早就有些厌倦锯木头,就和他的伙伴有一搭没一搭地锯着,而且根本也不看那锯齿的走向,就那么慢悠悠地锯着。

等到朱大雷歇息的时候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锯齿根本没有按照弹好的墨迹走向来锯,而是完全给锯歪了!这截树木被这样一弄,现在只能改做其他的木料了,得损失好大一笔钱啊!

朱大雷心痛得差点滴血,顷刻间就火冒三丈!要知道,那时候朱大雷一天也才能赚十几块钱啊!这段木头被损坏就好几十块钱!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只见朱大雷他跳了起来,重重地打了朱大云一巴掌,几乎是眼冒火光地骂道:“吃了个死的东西,瞎了眼么?啊,没看见这个木头被锯成了什么样?”

朱大云被打得有些眼冒金星,而不知哪儿来的火把!

他顿时就撂下锯齿,怒目气势汹汹地瞪着朱大雷:“你为什么打我!”

“你小子,还敢顶嘴,看我不打死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朱大雷又打了朱大云一巴掌!

只听得“啪”的一声,朱大云只觉得刚才还火辣辣的脸上,现在是结结实实地热辣辣地疼了!

朱大云捏紧了拳头准备还击,被身边的伙伴给拉住了!朱大云从此发誓,再也不要跟着哥哥学木匠了。于是一赌气,回到了家里。可是父母却不同意,无论如何要他学下去!

父亲说:“你小子,想学就学,想跑就跑,没那么容易!是你自己选的路,就是臭屎,你也要把他吃下去!”

朱大云毕竟还小,无法抵抗住哥哥和父亲的双重压力,在极其煎熬中度过了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两年。

繁重的体力劳动加上哥哥的严厉教训,让朱大云发誓一定要重新学习,告别这种痛苦的生活。两年后,在朱大云苦苦哀求和保证下,父母终于同意他回去读书。返回校园重新走进课堂,朱大云变成了一位非常刻苦勤奋的学生,成绩突飞猛进,一个学期后就成了年级的佼佼者。朱大云本打算上高中读大学的,可是家里的条件不允许,父母靠仅有的两亩责任田养活这个家已经很难了,小妹朱小燕也在上中学,无奈,朱大云在舅舅王义财的建议下选择了信江师范。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是新年的第一个工作日,小树在此恭祝各位朋友新年快乐!事事顺心!

从今天开始,本书正式开始更新,每天一章,早八点准时奉送!欢迎朋友们就文中人物和情节提出您宝贵的建议,小树谢谢亲们的支持!

祝大家读文愉快!╭(╯3╰)╮



007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朱大云的舅舅王义财曾经也是一位教师,而且是一位民办教师,可是舅舅凭着自己的努力和为人,不仅转了正,还从教师队伍里跳了出去,成了一位乡镇干部,如今已经是黄麻乡的党委副书记。

舅舅对朱大云说:“男人只要有本事,有抱负,一个小学教师同样能干出一翻大事业来!”

朱大云听了舅舅的话,也憧憬着自己能像舅舅一样成为家族的骄傲。

到了信江师范,朱大云比同班的同学大了两岁,加上曾经的劳动历练,显得比较成熟稳重,很快被班主任选为班长并进入了校学生会,成为了一名学生会的干部。

成熟的朱大云还有一个令女生们着迷的风姿,那是就篮球场上的精彩投篮。朱大云的远距离投篮命中率很高,一道优美的弧线被大家称为“朱氏弧线”。每次朱大云完成精彩的投篮后,都会引得场外女生的尖叫呐喊。由此朱大云成了班里甚至是全校女同学追逐的对象。

师范学校本来就女生多,男生少,再加上朱大云平时的沉默,外表的成熟,朱大云几乎要成为女生心中的偶像了。但是朱大云却不为所动,总是独来独往,这让朱大云显得极为神秘。

其实,只有朱大云自己心里清楚,处在青春萌动期的自己十分渴望和女生恋爱,可是内心里的那种自卑和曾经做木匠的经历让他很难跨出这一步。农家子弟,在这方面总是有先天的不足。一个学期下来,朱大云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女生,但是他却没有胆量向对方表白。这个人就是同样是学生会干部的杜秀青。

杜秀青和朱大云不同班,但是同年级普师班的,朱大云是普师2班,杜秀青是普师4班,和朱大云一样来自余河县。杜秀青总是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穿着运动服,走路的时候昂首挺xiōng,马尾辫在脑袋上一甩一甩的,朝气蓬勃的样子朱大云很喜欢。

杜秀青是宣传委员,朱大云是劳动委员,作为学生会干部,两人经常在一起开会,一起检查各班的卫生,做宣传画,也经常一起组织学生会的活动。杜秀青很活跃,对于学生会的各项活动都很热心很积极,和杜秀青在一起工作,朱大云觉得很开心,也很受感染,只要有杜秀青参与的工作,朱大云都会积极参加。朱大云能感觉得到,杜秀青对自己也很有好感。

期末考试结束后,学生会组织了一次旅游,爬东弋的龟山。

龟山上的树木遮天蔽日,第四纪冰川遗迹也很让人着迷。据说当年《西游记》剧组就到此处取景,片尾那个流着瀑布的大岩石就是龟山的其中一景,只是后来电脑制作加上了瀑布。

一群人爬上了好汉坡之后,就各自朝着自己的目标进发了。杜秀青很喜欢挑战,那些有人走的路她不愿意重复,而是偏偏选择一些丛林小道,有的甚至是她自己开发的路。慢慢地杜秀青就与其他人走散了,朱大云一直跟在杜秀青的后面,亦步亦趋。

作者题外话:亲,又是美好的一天哈,阳光很灿烂!亲们一定要开心每一天哦~~~~



008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走过一条小道,前面已经没有路了,脚下就是一个近90度的陡坡,杜秀青站在那儿发愣,不敢往下走。朱大云看在眼里,快步走到前面,小心翼翼地探身下坡,待朱大云下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坡度竟有一人多高,难怪杜秀青不敢往下跳呢!

朱大云站在下面,向杜秀青招了招手,说:“下来吧,我接着你!”杜秀青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准备往下跳。朱大云双手伸开,准备抱着跳下来的杜秀青。杜秀青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朱大云的怀里。杜秀青立马转身,脸颊绯红。朱大云的心也是一阵狂跳。

但是这一次“亲密的接触”却让朱大云的胆子大了很多,从这一刻起,朱大云就紧紧地抓住杜秀青的手,两人在幽静的山林里正式开始了青涩而又甜蜜的初恋。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两人在校园里就开始变得形影不离了。除了上课不能在一起,睡觉不能在一起,其余的时间两人几乎都在一起。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去散步,一起去开会,一起周末回家。

关于朱大云和杜秀青的恋爱故事,当时信江师范还流传着一个段子。

信江师范依山而建,面积很大,教学楼的后面,还有一大片山林没有开发,树木郁郁葱葱的,幽静而又隐秘,成了学生们幽会的好地方。

有一天下晚自习后,朱大云约杜秀青一起去校园里散步。来到校园的后山上,两人坐在草丛里,朱大云搂着杜秀青,两人正说着甜蜜的悄悄话。突然一道亮光照过来,刺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等到来人走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副校长王映春。这位校长是出了名的老虎头,全校的学生都怕他。发现是王校长,朱大云马上就松开搂着杜秀青的手,站了起来。

王校长问:“你在这儿干嘛?”

朱大云支吾着,说:“找,找东西!”

“你呢?”王校长问杜秀青。

“我,我也找东西!”杜秀青低着头说。

王校长认得这两个人,都是学生会的干部,也没有过多为难他们,教训了几句就放他们回去了。

第二天在早会上,王校长当着全校学生的面,讲了这件事,但是没有点名。

王校长说,昨天晚上,我去校园巡查,发现我们的两位学生会干部,居然深更半夜地一起去后山上找东西!找什么东西?黑灯瞎火有什么东西好找的!我告诉你们,在我们学校是严禁学生谈恋爱的!昨天我狠狠地教育了他们,念在他们作为学生干部,平时表现还不错的份上,今天就不在这儿点名了!不过我要严肃地告诉大家,以后千万不要男女生一起去找东西,而且是深更半夜的,这样做有危险性,尤其是对女孩子不好,学校是坚决不允许的,一旦发现将严肃处理!

台下的学生一片哄堂大笑!许多人都在猜测这两个人是谁?眼睛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脸红低头的人。朱大云装着很淡定的样子,没有人会猜到是他。他悄悄地转过头往杜秀青那儿看了看,发现她居然也是淡定得很。

后来大家只要是去后山上约会,都会说去“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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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朱大云和杜秀青都是余河县的,两人的家相隔却有六十多里路。朱大云家在南边的安平镇,杜秀青家在北边的画眉镇。但是每次朱大云都会从自己家里乘车到杜秀青家门口的公路上等着杜秀青一起回校。师范的三年,他们度过了非常美好的青涩岁月。

转眼就到了毕业分配的时间。按照当时的招生计划,学生基本是哪儿来回哪儿去,更何况杜秀青家乡的小学根本没有外地的新教师愿意去,杜秀青就只能分配到余河县画眉镇杜家庄小学任教。朱大云却不一样了,三年过去了,朱大云的舅舅王义财已经当上了黄麻镇的党委书记。舅舅利用自己的关系,把朱大云分配到了黄麻镇中心小学,这是除县城之外最好的一所小学。可是朱大云却不想去,他要求分配到杜家庄小学,和杜秀青在一起。

舅舅王义财被朱大云气得简直要发抖,王义财指着朱大云的鼻子说:“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你知道我为了把你弄到这个学校花费了多大精力吗?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朱大云低着头,不敢看舅舅。

半天朱大云嗫嚅出一句话:“要我留在黄麻镇可以,你把杜秀青也弄到这里来吧!”

“你!你去吧,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的事我以后再也不管了!”王义财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这样,朱大云跟着杜秀青一起,来到了杜家庄小学当了一名数学老师。因为他是唯一一位年轻的男教师,所以还兼带学校所有班级的体育课,不过学校总共也就五个班。杜秀青教语文,兼教学校所有班级的音乐课。两位年轻的教师给杜家庄小学带来了生机和活力。

这个以前从来不上音乐课的学校,现在每天都能听到孩子们欢快的歌声;已经长满了杂草的cāo场上,朱大云经常和孩子们一起踢足球。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两位年轻活泼的教师。

乡村小学的教学任务很轻松,从来不补课,也没有加班,学生课后几乎没有作业,每天下午四点钟左右就放学了。杜秀青和朱大云有了大把的时间来经营两个人的爱情。

杜家庄紧挨着余河,长长的大堤拦住了余河水,造就了这一片肥沃的良田。大堤上绿草茵茵,堤下的草地上经常有孩子们在这里放牛、嬉戏。坐在草地上,看着清澈的余河水缓缓地流淌,这是杜秀青和朱大云每天放学后固定的功课。

这天放学后,杜秀青照例挽着朱大云的手,两人来到了余河边散步。金秋的河水显得那么清澈,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泛着点点金光。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朱大云捡起一块石头,朝水面斜打过去,石头在水面上“蹭蹭蹭”地打着水漂往前跳跃,在河中央沉入了水底。杜秀青也爱玩这个游戏,她们叫做“水上漂”,只是她扔的石头每次都漂不远。杜秀青捡起一块小石头,朝河中央打去,小石头只在水上漂了那么两三下就沉下去了。

作者题外话:亲,周末愉快!(*^__^*)嘻嘻……

最近天气寒冷哈,亲们要注意保暖!话说小树晚上孤灯码文,手脚冻得嘎嘎滴打哆嗦~~~~但是想到有亲们的一路陪伴,也就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小树开心飞过……



010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朱大云看着,哈哈哈大笑起来,说:“二脚猫的功夫,看我的!”说完又朝水面扔了一块石头,石头照例飘飘忽忽地在水面上飞舞,一直飞出去很远。

杜秀青说:“你这是三脚猫!”

“三足鼎立,那是稳定啊!”朱大云笑着说。

“不是鼎立,是跛子!”说完杜秀青就跑了。

朱大云追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杜秀青。一股清新的发香沁入朱大云的心中。朱大云伏在杜秀青的头发上,觉得这香味真让人陶醉。说实话,跟杜秀青恋爱这么久,朱大云还没有真正吻过她,每天只是拉着手散散步,其实那只不安分的小鹿在朱大云的心里已经蹿得很厉害了!多少个白天和黑夜,他都在渴望着真正拥有她的这一天。

可是,没有她的允许,他却不敢鲁莽行事。放弃舅舅为自己的安排,跟着她来到这个小小的杜家庄,内心的期望,就是让她做自己一辈子的女人。

朱大云扶着杜秀青的肩,让她正面对着自己。杜秀青一直低着头,心里狂跳不已。看着杜秀青白皙的脸蛋,鲜红的嘴唇,朱大云笨拙地把嘴伸向了杜秀青的嘴上。对于接吻这个技术活,朱大云还真是笨得让人哭笑不得。

朱大云只是不停地用自己的嘴去蹭杜秀青的嘴,那新长出来的胡子扎得杜秀青很痒,很难受。杜秀青忍不住逃离了出来,然后捂着嘴巴在旁边笑。

这一笑,差点激怒了朱大云,难道我连接吻都不会?朱大云抱着杜秀青,再次开始了他的初吻之旅。

这回,朱大云学着电视里看到的镜头,歪着头,细细地去舔着杜秀青的嘴,不一会儿杜秀青的热情就被朱大云给点燃了,两人开始人生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吻之旅”。朱大云被内心的狂热煎熬着,脸开始通红起来,身体里激起的柯尔蒙让朱大云浑身像着了火一样。

此时的余河已经变得格外地寂静了。放牛的孩子都回家了,乡亲们也都收工了。这个空旷的野外,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朦胧的夜色下,河水缓缓地流淌着,清风徐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香甜的滋味。

朱大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把杜秀青直接放倒在了草地上,两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激情澎湃地吻着。朱大云很激动,他试着去解杜秀青的衣服,杜秀青想伸出手来阻止,可此时的朱大云灵魂已经出窍,他无法控制自己,喘着粗气三下五除二就把杜秀青的衣服给褪了下来,几乎是没有悬念,更没有任何犹豫,他急切地强行让自己进入了杜秀青的体内。

“不,不……”杜秀青嘴里喊着,手上却把朱大云抱得很紧。

朱大云激动中抽动了几下,本想好好尝一尝禁果的味道,没想到一下子就泄了。

第一次肌肤之亲,朱大云没有尝到什么滋味就草草收场了。杜秀青也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朱大云这边就结束了。

作者题外话:早上好!亲爱的童鞋们~~~记住,每日早八点,小树的文准时奉送哦~~抢先看第一的亲,小树爱死你们了……送上偶甜蜜恶俗的吻,叭叭叭吧……



011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迎亲的车队驶上了国道,车速开始快了起来。两边的白杨迅速地往后退去。杜秀青看着车窗外,长长的余河大堤似乎在跟随着车子行走。就在这条大堤上,留下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记忆。

当初朱大云放弃舅舅王义财对他的安排,毅然跟着自己来到这个寂寞的村庄小学,这是杜秀青没有想到的。对于朱大云的执着,杜秀青心里是十分感动的。他们也曾山盟海誓,这辈子非对方而不娶不嫁。可是今天,自己却背叛了当初的承诺,为什么呢?杜秀青在心里问自己。

“秀青,喝点水吧!”丁志华把一瓶矿泉水放在杜秀青的手里。

杜秀青接过水却并没有喝,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看着丁志华瘦削的脸,杜秀青的眼前立刻浮现出了另一张脸,那是与丁志华决然不同的一张脸,胖胖的,和蔼可亲的,说话时总是眼睛微笑着看着对方。就是这张脸改变了自己的选择。

杜秀青热爱自己的工作,每堂课都精心准备,上课时充满了激情。工作二年以后,画眉镇辅导站要挑选新教师在全站上公开课,校长推荐了杜秀青。杜秀青精心准备了一堂二年级的语文课——《风娃娃》。

第一次面对全乡几十位语文老师上课,杜秀青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但是很快杜秀青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把孩子们带进了一个美丽的童话世界。尤其是杜秀青的语言活泼、普通话标准,加上用上了当时的电教设备——幻灯,而且做了许多形象的课件设计,整堂课上得活泼而又生动,效果非常好。事后评课,辅导站长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杜秀青的这堂课被评为一等奖,并被选送到县里参加优质课比赛。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杜秀青把课件稍作修改,两个星期后信心满满地参加了县里的优质课大赛。这次听课的是全县的优秀教师,杜秀青的精彩授课同样获得了一致的好评。作为一位刚站上讲台的年轻教师,能在第一次参加优质课大赛中有如此精彩的表现,这让县教研室的领导们非常高兴,县教研室要把杜秀青作为县里的优秀骨干教师进行培养,杜秀青获得了参加县里的骨干教师培训班的机会。

就在杜秀青参加全县的优质课比赛的时候,有一位特殊的听课人员——余河县机关幼儿园的园长方贺兰。当天,方贺兰受老同学——余河县教研室主任李良田的邀请,参加了小学低年级段的听评课。杜秀青活泼的授课风格,深刻地感染了方贺兰。

作为多年幼教工作者和研究者,方贺兰觉得杜秀青如果放在自己的幼儿园里,一定会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幼教老师,而作为余河县唯一一家机关幼儿园,缺少的正是这样科班出身的出色人才。听完杜秀青的课后,方贺兰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会后,李良田按方贺兰的要求,把杜秀青带到了方贺兰的面前。

眼前的杜秀青明眸皓齿,尤其是那一双丹凤眼,看上去会说话似的,一束马尾随意地扎在脑后。

真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孩子。方贺兰从心底里喜欢上了杜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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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真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孩子。方贺兰从心底里喜欢上了杜秀青。

“方园长好!”杜秀青大方地叫道。

“杜老师,课上得真不错!语言活泼风趣、表述得体,很适合低年级段的孩子,很好很好!继续努力!”方贺兰笑着说。

“谢谢方园长夸奖,还请园长多多指教!”杜秀青乖巧地说。

能得到余河县第一幼儿园园长的夸奖,杜秀青心里真是乐开了花!整个余河县,对于这个方园长的大名和能力,几乎是无人不知。

余河县机关幼儿园在方园长的带领下,短短几年内被评为省一级幼儿园,从硬件配套到软件设置,再到教师的培训教育,方园长都创造了余河县第一,整个信江市只有两家幼儿园被评为省一级幼儿园,余河县就占了一家,这让当时分管教育的县领导觉得十分自豪,方园长因此被评为信江市十佳教育工作者,并被评为当年的省教育战线的劳动模范。

看着方贺兰脸上灿烂的笑意,杜秀青觉得方园长虽然头顶那么多荣誉,却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以接近,而是十分平易近人。

“杜老师,欢迎到我们幼儿园来参观!”方贺兰临走前对杜秀青发出了邀请。

“谢谢方园长,有机会我一定会去向您学习的!”杜秀青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一个月后,杜秀青参加了余河县优秀青年骨干教师培训班,为期半个月。杜秀青每天跟着经验丰富的教师参加听课评课,进步非常快,这半个月的学习胜过自己在师范三年的积累。杜秀青觉得自己就像是加满了油的汽车一样,随时准备向前奔去。最后上汇报课的时候,杜秀青以绝对的优势获得了一等奖!

上完汇报课,还有半天的时间自由活动。许多年轻的女教师都趁着这个时间上县城里去购物,杜秀青本打算和她们一起去的,但是李良田主任上午有交代,说下午有人来找她,让她两点半在教研室门口等着。

杜秀青站在教研室门口,远远看见一个身影走了过来,待走近才发现,原来是方园长。方园长依旧笑眯眯地看着杜秀青。

“方园长,你好!”杜秀青说道。

“杜老师,你好!”方贺兰走到杜秀青身边,“跟我走吧!今天我要正式邀请你,去参观我们的幼儿园!”

直到此刻,杜秀青才明白李良田主任叫自己等的人就是方园长。

杜秀青有些忐忑地跟在方园长身后,不知道方园长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自己一个村完小的教师,按理和幼儿园是搭不上边的,更何况这是余河县的机关幼儿园,多少人想挤破脑袋往里钻啊!能进去的都是有来头的主。杜秀青记得自己的同学吴巧玲就分到了这里,因为吴巧玲的爸爸是县财政局的副局长。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童鞋们,小树这两天颈椎痛的毛病和又犯了_



013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很快就到了余河县幼儿园的大门口。

大大的一扇铁艺大门,两边的白墙上画了许多儿童画,使得这个幼儿园与周围的建筑显得截然不同,充满了艺术感和童话气息。

走进里面,杜秀青立刻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彩色世界。这幢三层的大楼里,中间是个很大的天井,是学生活动的cāo场,四周是建筑。正中间二楼走廊的墙面上挂着几个很大的红字:敬业爱岗、爱校爱生;左右两边挂着:孩子成长的乐园、职工幸福的家园。

园里面所有的墙壁都是彩色的,而且都画上了不同主题的儿童画,有白雪公主、唐老鸭和米老鼠,还有机器猫、蜡笔小新、阿童木等等,教室里的桌子凳子也是黄绿相间的,还有很多卡通的小玩具散布在院子里。

孩子们正在上课,有的正跟着老师做游戏呢!看着孩子们快乐的样子,杜秀青心里很感慨,县城的孩子可真好!从小就能在这么美丽的环境里学习。不像她杜家庄的孩子们,上小学前只能在田地里撒野,玩泥巴,每天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有的孩子很小就开始跟着父母下地劳动,真是天壤之别啊!如果将来自己的孩子也能在这样的幼儿园上学,那该多好啊!

“这是教室、这是美术室、这是音乐室……”方园长的话打断了杜秀青的思绪。

方园长带着杜秀青参观园里的每个地方,边走边向杜秀青介绍这里的一切设施和设备。

“这是午休的地方。”方园长指着一扇关着的纱门说。跟着方园长走进去,杜秀青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小小的床、小小的被子、小小的桌子、小小的枕头……就像白雪公主看到七个小矮人的家似的,杜秀青觉得太吃惊了!床是卡通汽车造型的,被子也是卡通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这里的孩子真是太幸福了!

参观完了整个幼儿园,方园长把杜秀青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来,杜老师喝茶!”方园长热情地给杜秀青端来一杯茶。

杜秀青有点受宠若惊,接过茶杯不好意思地说:“谢谢!”

“杜老师觉得我们幼儿园怎么样?”方贺兰的脸上还是灿烂如花。

“太好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美丽的幼儿园,就像一个童话世界!”杜秀青抿了一小口杯子里的水说。

“喜欢这里吗?”方贺兰目光炯炯地看着杜秀青,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打捞起什么。

“喜欢,太喜欢了!”杜秀青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

“想没想过来这里工作!”方贺兰的眼睛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杜秀青,意味深长。

“……”杜秀青睁大了眼睛看着方园长。

“没有想过,这里好像离我比较遥远。”杜秀青不敢看方园长的眼睛,“我只是一个村完小的教师。”

“你是哪里的教师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来促成这个事情!”方贺兰开门见山地说。

“这……我当然愿意,能来这里工作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杜秀青感觉自己真的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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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亲们支持哈!



014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来负责你的调动!”方贺兰拍了拍杜秀青的肩膀说。

两人正说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男子,高高瘦瘦的,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妈。”男子对着方贺兰叫了一声。

“志华,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杜秀青老师。这是我儿子丁志华。”方贺兰站在杜秀青和丁志华之间。

“你好!”丁志华走过来握住了杜秀青的手。

“你好!”杜秀青有些怯怯地说。

“你们聊着,我去外面有点事。”方贺兰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房间里只剩下杜秀青和丁志华两个人,杜秀青顿时有些窘迫起来,不知该怎么办?只得端起茶杯喝水。

“听说杜老师的课上得很不错,真想去听一听。”丁志华打破了沉默。

“哪里,是方园长夸奖,我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杜秀青有些不好意思。

“杜老师是在哪个小学教书?”

“画眉镇杜家庄小学。”杜秀青始终不敢直视丁志华的眼睛。

丁志华却是一直盯着杜秀青看着。这个姑娘还真的像妈妈所讲,不是很标致,但是很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尤其是她全身散发出来的那股青春的朝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杜老师下午有空吗?要不我陪杜老师去外面逛逛?”丁志华说。

“哦,谢谢,我下午还要赶车回学校去,没有时间了。对不起。”杜秀青不知方园长这样安排究竟是何用意。

难道是……想到这个有可能的后果,杜秀青顿时紧张起来。

杜秀青站起来要回去,走到门口,正好方园长从走廊的那头走过来。

“方园长,我想先回去了。谢谢你!”杜秀青说道。

“好,那让志华送一下你吧。志华,你送杜老师回教师进修学校去。”方贺兰对丁志华说。

丁志华跟着杜秀青往外走。

杜秀青觉得很别扭,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话题,就这样走着很尴尬。

丁志华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杜秀青聊着,但是杜秀青都提不起兴趣。眼看就快到教师进修学校的门口了,杜秀青停下来,说:“我到了,谢谢你!”

“杜老师下次过来可以到我单位去喝茶,我在县广播电视局上班。”丁志华说。

“好的。”

杜秀青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坐上了开往画眉镇的公共汽车。

一路上,杜秀青都在琢磨着方贺兰的话,为什么要给自己搞调动?为什么又要让丁志华出现在办公室?难道把自己调过去,是为了她的儿子丁志华?可是按丁志华的条件,找一个像自己这样的乡村老师应该是大有人愿意的,为什么偏偏要看上我?杜秀青闭上眼睛,眼前尽是丁志华和方贺兰的样子。

本来这趟进修学习让杜秀青觉得自己好像插上了翅膀的小鸟,感觉就要飞起来似的,可是想到这背后的事情,杜秀青的心里却很难平静。

作者题外话:谢谢亲们支持,昨日收藏很给力,今天两更,下午两点还有一更哦╭(╯3╰)╮



015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二更)

方园长能出面动用她的关系为自己搞调动,这里面一定不会很简单,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丁志华,她犯得着这么做吗?可是这个丁志华在杜秀青眼里,却丝毫没有吸引自己的一点魅力。人长得不赖,可就是感觉缺少了点什么。而且自己和朱大云已经感情很深了,难道能说断就断?想到这些,杜秀青感觉心里很乱。

生活还在继续,杜秀青每天照例上课,和朱大云也一如既往地好着。只是心里总有个疙瘩似的,不捅它似乎不存在,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方贺兰和丁志华的脸就会出现在眼前。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校长通知杜秀青去余河县一小听课,说是县教研室点名叫去的。校长对杜秀青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秀青老师现在是县里的骨干教师了,以后从这里飞出去可别忘了我这个第一任校长啊!”

杜秀青笑了笑,没有搭理校长的话。

这些乡村小学的校长,一个个都跟庄稼汉没有什么两样。每天除了教学,就是回家侍候自己的责任田,经常是两脚沾满了泥巴就往学校赶,上完课又在地里去了。平时也喜欢开玩笑,尤其是讲一些不着边的黄色笑话逗大家开心。

杜秀青却很不喜欢他们的这一套生活方式,觉得很无聊又无趣,如果说做个乡村教师就是这样度过自己的一生,那就太没有意义了。杜秀青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们一样,自己是个年轻的教师,今后的路很长,应该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她和朱大云曾经规划过两人的未来,争取好好工作,两个人调到县城去教书,然后在那里买栋房子,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真正的城里人。

杜秀青来到余河县第一小学,发现原来是学校的开放日。

偌大的校园里绿树成荫,挂了很多标语,比如:向四十分钟要成绩!坚决贯彻素质教育,培养学生全面发展!等等。学校组织了很多活动,不仅有优秀教师的授课可以观摩,还有学校特色活动表演,如仪仗队、合唱团、小广播站等等,都可以去观摩学习,而且学校到处都张贴着孩子们自己做的手工画,真是美轮美奂。

这次现场的体验,让杜秀青深刻感受到了乡村小学和县重点小学的差距,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说搞素质教育,县里的学校才具备这样的条件,乡村小学连一台录音机都没有,仅有的一架脚踏风琴也是坏的,何谈素质教育呢?此时的杜秀青内心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离开杜家庄小学!

观摩活动结束后,教研室主任李良田叫杜秀青留了下来。李良田把杜秀青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杜老师今天参观后有何感想?说来听听。”李良田给杜秀青倒了一杯水。

“很震撼。我觉得我们乡村小学的孩子太可怜了,我们那儿的学校什么都没有,根本谈不上素质教育。这里的孩子拥有这么好的校园和设备,真的很幸福。”杜秀青毫不掩饰地说。



016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是啊,这就是城乡差距。虽然国家说教育要平衡发展,但是县里每年仅有的那点经费还是优先了重点学校。这就是现实。”李良田也感慨地说。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吗?”杜秀青天真地说。

“呵呵,我不是领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不过我觉得领导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唉,这是国家大事,我们cāo不了这个心。”李良田说,“上次见过方园长的公子,觉得怎么样?”

“嗯?”对于李主任的这个话题转换,杜秀青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对丁志华的印象怎么样?”李良田看着杜秀青说。

“印象?还好吧!”杜秀青应付着说。

“还好?那就是可以发展啰!”李良田高兴地说,“杜老师啊,不瞒你说,我这个老同学找媳妇的眼光可高着呢!这个县城里,多少女孩子愿意嫁给丁志华啊,可是方园长就是看不上。你啊,是她唯一看上而且十分喜欢的人,更关键是志华上次见了你之后,感觉非常好。杜老师,机不可失啊!你也知道,方园长就这么一个儿子,女儿已经出嫁了,嫁给了余河县一中校长姚天明的儿子,那也是家大业大的主啊!方园长的爱人是县广播电视局的副局长,这样的家庭条件可是难挑第二个啊。”

杜秀青笑了笑,看着李良田没有言语。第一次听说方园长的家庭背景,原来还这么有来头啊!

“方贺兰跟我说,过两年她也要退休了,现在幼儿园的副园长一职一直空着,她就是在等合适的时机提一个自己需要的人上来。这样她就可以顺利交接了。你要是嫁给丁志华,前途无量啊!”李良田意味深长地说。

听到这里,杜秀青的心里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原来方园长是想调自己过去接她的位置啊!可是这个也不是她说了算啊,不是还有上面分管的领导吗?不过以方园长的能力,应该是对这件事有一定的控制权,不然为什么副园长一直没有配呢?

“杜老师,我个人以长辈的口气对你说句话,丁志华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本分老实,家教很好,也是大学毕业,跟你杜老师是很般配的。下个周日是丁志华的生日,上午10点丁志华会在县幼儿园门口等你,如果你愿意继续和他交往,你就准时出现!”李良田说。

杜秀青一时半会儿很难做出抉择,想了一下,说:“李主任,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的好意!”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去了,就表明自己愿意和丁志华发展,就要接受他们之间的这个结果,了断自己和朱大云之间的一切。不去,拒绝这个能往上跳的机会,继续和朱大云留在杜家庄,不知何年才能跳出这个小乡村。

杜秀青心里很纠结。她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快。看来方园长家对丁志华的婚事是很着急的。可是自己这里却没有一个思想准备的过程,一切都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一边是和朱大云的感情,一边是可以一步达到自己几十年努力都达不到的地步……怎么办?怎么办?



017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杜秀青在极度的纠结中煎熬了一个星期。周末朱大云本想带着杜秀青一起回自己的家里,杜秀青借口推脱了。

周日上午,杜秀青经过精心打扮,出现在余河县机关幼儿园门口,她看见丁志华正在那儿等自己。

朱大云靠在床沿上,依旧无法接受杜秀青离开自己的事实。他闭上眼睛任自己的思绪飘飞到了过去。

余河边第一次的肌肤之亲再次拉近了朱大云和杜秀青的距离。虽然朱大云并没有真正尝到女人的滋味,但是这种渴望却变得异常强烈起来,只要一个人静下来,杜秀青的身体就会在眼前晃动,经常让朱大云焦渴难耐。

那天下午放学后,杜秀青来到朱大云的房间里,本想和朱大云一起去外面散步。刚进门,朱大云就一直盯着杜秀青看着,让杜秀青觉得好生奇怪。

“大云,你怎么了?”杜秀青走到朱大云身边,摸了摸朱大云的脑袋。

朱大云依旧不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杜秀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突然,朱大云紧紧地抱住杜秀青,开始疯狂地吻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朱大云在心里强迫自己别激动,今天一定要占领高地,要坚持不泄!

当朱大云完全把杜秀青的身体剥蚀出来后,心里再也控制不住激动了,朱大云整个人几乎要疯狂起来了!洁白的肌肤,优美的曲线,那一对不够丰满但是却很娇美的双rǔ,粉嫩粉嫩的,还有女人的芳草地……这些朱大云都是第一次看见,上次的匆忙和草率让自己根本没来得及欣赏女人的身体,原来衣服包裹下的女人都有如此动人的秘密,难怪自古就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说。

朱大云的思绪在驰骋,但是他又不能允许自己分神,心里早就迫不及待要进入杜秀青的身体。朱大云笨拙地压上了杜秀青的身体,想亲吻这个梦寐以求的女人,可是却不知如何进行。想了想,朱大云决定还是从上面开始,好像电视上都是这样进行的。于是又把自己的嘴压在了杜秀青的嘴上,两人终于狂热起来,进入了焦灼的状态。

朱大云忍不住要进入杜秀青的体内,可是越激动越难找到入口,杜秀青被点燃的激情烘烤着,最后朱大云在杜秀青的帮助下终于成功地占领了那个“高地”,抽动了几下,两人都感觉到全身的战栗,杜秀青是因为疼痛而战栗,朱大云却是被那种快感袭击而战栗……事后,朱大云发现杜秀青的处女之红映在那张陈旧的草席上……

朱大云奋战的时间依旧很短,但是这种彼此交融的醉心快感让朱大云恋恋不舍。有了第一次的开始,两人便经常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做着爱做的事情,两个年轻的身体,就像两团火焰,激情燃烧着。

朱大云也由开始的笨拙变得越来越娴熟,时间越来越持久,两人都尽情地享受着性爱带来的乐趣。

这是朱大云跟着杜秀青来到杜家庄的唯一收获。

作者题外话:这几天休息好一些,脖子就不会很痛了。看来休息真的是很重要的。

亲,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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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有了爱情的滋润,朱大云似乎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业务上并不十分用心,乡村小学得过且过也没有人会说你,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这就是许多热血青年荒废在了乡村的原因。朱大云一心想着杜秀青给自己的温柔乡,对待教学却显得有些懒散。而杜秀青却不是如此,每一堂课都精心准备,因此获得了许多机会。杜秀青也劝过朱大云,让他在业务上要用点心,争取一些机会出去学习,这样将来两个人才有共同调出去的机会,朱大云嘴里应付着,却没有实际的行动。

什么时候开始杜秀青就有了变化呢?朱大云恨自己的大意。自己的女人都要和别人结婚了,自己居然还不知道!这也许会成为杜家庄小学里所有人的笑柄。如今朱大云细想起来,还是难以确定,杜秀青真正变心的时间。好像是从教师进修学校回来之后,杜秀青就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朱大云却说不出来。

每次和自己的肌肤之亲,好像还是很投入,很有感觉的,可这个女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朱大云揪着自己的一把头发,似乎要把整个头皮都揪下来。

已经吃到嘴里的肉都跑了,怎么能这么失败呢?!朱大云睁着血红的眼睛,环视着这个简陋而又窄小的房间,斑驳的墙壁上依稀还留着两人信手涂鸦的影子。那个用黑色铅笔勾勒出的轮廓,是杜秀青的杰作,画的是灯下的朱大云。

杜秀青说,她最喜欢的就是朱大云的粗犷、豪放,长得很有英雄气概。于是在灯光的映衬下,为朱大云临摹下了他的轮廓。

朱大云也在旁边画了杜秀青上课的样子,简单的线条,生动的情景,是他们曾经幸福生活的缩影。

如果自己的生命里没有了杜秀青,那么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存在的意义;如果杜秀青真的从自己的身边消失,那么当初毅然决然放弃舅舅的安排来到这个狗不拉屎的杜家庄小学,就是最愚蠢的选择……

朱大云用力地捶打着墙壁,任凭泪水无声地滑过脸盘……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此时的朱大云,心被活生生剜走了一块,变得鲜血淋漓……

车子已经进入县城,杜秀青靠着车窗,出神地望着窗外。一路上,杜秀青都没怎么说话,显得很沉默,丁志华几次想调动杜秀青的热情,但是都没有成功。丁志华感觉到了,杜秀青有心事。

其实,对于杜秀青过去的恋情,丁志华也是有所了解的。

为了这个,丁志华也想过要放弃杜秀青,但是妈妈很看好她,自己在交往中也觉得这个女孩很阳光。关键是杜秀青曾经表示过,只要选择了丁志华,她就会处理好其他的事情,不会再有任何纠葛。

可是今天,丁志华能感觉到,对于过去的感情,杜秀青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正想着,车子开进了余河县大酒店。

这是县城里最好的酒店。

作者题外话:亲,看文后写下您的感受,小树感激不尽哦!对于本文人物、情节的评价和未来的设想,多多益善哦↖(^ω^)↗

昨天收藏过了二十,今天加更,两更一并奉上了哦╭(╯3╰)╮



019 煮熟的鸭子飞走了(二更)

车子刚在大门口停下,挂在旁边的大鞭炮就响了起来。

丁志华快速下车,来到另一边牵着杜秀青的手,杜秀青从车里慢慢地出来。眼前的景象让杜秀青有些吃惊,地上铺着红红的地毯,门口放了许多花篮,一块红色的大牌子上写着:丁府、杜府婚宴。

丁志华的父母和李良田都站在门口,还有其他一些杜秀青不认识的人,都笑着看着他们。丁志华牵着杜秀青的手走到父母身边,杜秀青看着他们,内心挣扎了一下,笑着叫了声:爸、妈!乐得方贺兰是眉开眼笑,旁边站着的丁志华的父亲丁月成马上从裤兜里掏出两个大大的红包,放在杜秀青的手里。

方贺兰则拿出了一个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金灿灿的黄金手镯,戴在杜秀青的手上。杜秀青很明理,乖巧地说:“谢谢爸爸,谢谢妈妈!”在一旁边看着的杜秀青的母亲易金桂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心里不免啧啧赞叹,为自己的女儿自豪!哎呀,真是大富人家,出手就是不一样!女儿的命真好,找了这么个有钱又有权的人家!

进入酒店大堂,里面一派喜气洋洋!几十张圆桌上都已经坐满了来客,菜也开始上了。

杜秀青挽着丁志华的手,来到了最前面的舞台上,方园长请来的主持人已经开始隆重介绍这一对新人了!杜秀青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心里却总是想起杜家庄小学门口那个孤独的身影。

杜秀青强迫自己回到眼前,并且不断地告诫自己,从今天开始,不能再想过去的事了,丁志华才是自己的丈夫,今天的宴席一过,自己就要开始与往日完全不同的生活,这不正是你所追求的吗?杜秀青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是主持人说的什么,她却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丁志华,他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

轮到双方家长讲话。方贺兰第一个接过话筒,热情洋溢地讲了起来。

杜秀青看着方贺兰,却只看到她的两片唇在动,究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清楚!易金桂也说了几句,无非是让杜秀青以后要好好孝敬公婆、相夫教子之类的,毕竟是农村妇女,能在这样的场合说几句话已经很不简单了。

婚礼结束,酒席正式开始。

杜秀青和丁志华被方贺兰和丁月成领着穿梭在各个酒桌上敬酒,几十桌转下来,杜秀青只觉得一双脚被高跟鞋憋得生疼,难受极了,但是这种场合却无论如何要坚持,好不容易敬完了酒,坐下来休息,杜秀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丁志华往杜秀青的碗里舀了刚端上来的**汤,体贴地说:“秀青,趁热喝点!”杜秀青看着丁志华,心里觉得暖暖的,低下头喝了几口汤,但是嘴里却没有一点儿味道。丁志华又夹了几个饺子放在杜秀青的碟子里,并嘱咐道:“秀青,赶紧吃点,垫垫肚子!”

作者题外话:亲,二更已奉送哦,给力收藏哈,今日收藏过三十,照例加更!↖(^ω^)↗



020 丈夫不是真男人

杜秀青本想说,实在吃不下了,可是看到丁志华那张饱含笑意的脸,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勉强吃了一个,就再也没有动筷子了。看着大家觥筹交错,杜秀青只想早点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宴席未散自己是不能走开的。

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要撤了,方贺兰夫妇又拉着杜秀青和丁志华到一楼去送客,杜秀青只好忍着钻心的脚疼,强颜欢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终于送走了所有的来客,乘车回到家里,杜秀青一头扎进了房间里,躺在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动也不动。杜秀青知道,客厅里还有丁志华的几个同学正等着闹洞房呢,可是现在自己真的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丁志华伏在杜秀青身边,小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头痛,脚也很痛,浑身都不舒服。”杜秀青说,“志华,你跟那几个同学说说,今天就算了别闹了,我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好?”

“……好吧!”丁志华沉默了一下说道。

杜秀青闭上眼睛,听着丁志华走进客厅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几个人大声说道:“太不够哥们了吧,就这样把我们给打发了,不行,得叫新娘子出来点根烟抽抽!”

也不知丁志华跟那些人怎么解释,最后终于是把他们给支走了,房间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个三层小楼是丁志华的家,一楼是客厅厨房和客房,方贺兰夫妇住在二楼,三楼是丁志华的住所,现在布置成了新房。两房一厅的格局,倒是很大。门口的小院子里还种了许多花和果树。

杜秀青躺在床上,本想沉沉睡去,可是脑子里却是很乱,总觉得一堆堆的黑暗无边地压过来。朦胧中,杜秀青感觉到丁志华在给自己脱鞋、洗脚,正当丁志华要给杜秀青脱下外套换上睡衣的时候,杜秀青猛地清醒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丁志华被杜秀青吓了一跳,说:“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没,我自己来吧!”杜秀青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不对,低着头说。

丁志华却不肯就此放过,说:“我们都是夫妻了,我来帮你吧!”说着就要给杜秀青脱衣服。杜秀青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算了吧,今天进了这个门,一切都得心肝情愿地接受,与其让彼此不愉快,还不如好好配合他。心里想着,也就随了丁志华。

丁志华有些激动,一层层剥落杜秀青的衣服,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杜秀青闭着眼睛说,把灯关了吧。丁志华犹豫了一下,还是“啪”地把灯给关了。

杜秀青平躺在床上,任凭丁志华激动地在自己的身上磨蹭,她内心却十分平静,没有迎合也没有抗拒。丁志华似乎有些等不及了,忙不迭地要让自己进入杜秀青的身体,杜秀青本想帮他一把,让他能顺利些进入,可是没想到自己刚抬起手来,丁志华抽动了几下就不动了。

“怎么了?”她问。

“太激动了,没控制住。”他说,“要不待会儿我再试一下。”

“睡吧。”她说。

黑暗中,两人都没再说话,没多久,杜秀青沉沉地睡去了。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宿舍里,她看见朱大云正微笑着迎接自己。

作者题外话:亲,这几天yīn雨绵绵滴,感觉真是不爽捏,码字也没有灵光了,~~~~(>_



021 丈夫不是真男人

丁志华却怎么也睡不着,刚才的失败让他很懊恼,难道自己还是不行?为什么这种事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就泄气了呢?丁志华想起自己曾经的恋爱经历,总是在即将成事的时候失败了。难道一场肾炎对这事真的有这么大的影响?可是当时自己明明是已经治好了啊……

唉,还有杜秀青对自己的反应很冷淡,完全没有新婚的激情,是太累,还是因为自己不行,难道她还想着以前的男人……丁志华的大脑里出现了很多联想,彻夜难眠……

第二天,杜秀青和丁志华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阵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门外婆婆方贺兰在不停地催促道:“志华、秀青,快起床啦!时间不早了,你们还要回娘家呢!”

杜秀青一听“回娘家”几个字,马上就清醒了,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按照家乡的习俗,结婚的第二天是新姑爷回门的日子,而且要早早就到,不能太晚,否则大家又要议论个不停。

杜秀青就记得村里有个女孩子嫁出去,回门的那天到快中午了才到娘家,结果被那些个好事的女人给说得像个荡妇似的。她们说这个女人准是昨晚和老公搞了一个通宵,第二天起不来了;还有的说,何止是通宵啊,那是晚上搞了还不得劲儿,大白天的还在搞,据说搞到两个人都下不了床……说这些的时候,那些女人都好像亲眼看见似的,说得是有鼻子有眼。

杜秀青可不想被这些个长舌的妇人在背后编排自己。于是马上起床穿衣服,还不忘催促丁志华快一点。

此时的丁志华正在瞌睡的头上,昨晚胡思乱想了一夜,到天刚亮才朦朦胧胧睡着,刚进入梦境就被吵醒,心里正窝着火,但是丁志华没有发作,更没有表现出来,今天一定要高高兴兴地陪着杜秀青回娘家。丁志华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衣服来到卫生间,他要从头到脚好好冲一遍,这样看上去才会精神抖擞,他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结婚的第二天就神情恹恹的样子。

两人都准备好了,下到一楼,方贺兰早就把早餐准备好了。

“快,吃点东西,马上上路,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太阳都上房顶了。”方贺兰说,“回门的东西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放在车上,司机在门口等着呢,快点啊!”

杜秀青看着方贺兰,笑了笑,说:“谢谢妈妈,您想得真周到!”

方贺兰就是喜欢杜秀青这个乖巧的样子,听了杜秀青的话,更是喜上眉梢了。

“应该的,你们的事就是我的事,”方贺兰灿烂地笑着,“今天回去,一定要让父母和叔叔伯伯们高兴,他们每家都有礼物,待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分配的。”

杜秀青边吃着早餐,心里不免对方贺兰办事的干练佩服至极,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当好领导。杜秀青心里想。

吃过饭,两人带着杜华青,坐着广播电视局的专车回到了杜家庄。杜华青依旧是那么兴奋,似乎昨天的喜悦一直持续到现在,那咧开着的嘴怎么也合不拢。

车子刚进村口就有许多人围上来看了。



022 丈夫不是真男人

“快来看,秀青夫妇回来了!”一群妇女站在村口议论着。

杜秀青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九点一刻,不早不晚,这个时间正好。

车子停在门口,杜秀青的父母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又是一挂长长的鞭炮。许多小孩围了上来,丁志华拿出了一大袋糖果分给他们,小孩子拿到糖果都高兴地欢呼着,然后四散躲开去吃糖果。

叔叔伯伯们也都来了,杜秀青和丁志华把准备好的礼物一一分发给了他们。看着这么多这么好的礼物,每个人都乐呵呵地笑着。给娘家的礼物是最好的,里面有吃的有用的,易金桂看着这么大方的婆家,心里真是乐开了花。

大家围着这对新人坐着,边吃果子边聊天。

丁志华已经少了昨天的羞涩,大大方方地跟杜秀青的叔伯们聊着。还不停地给他们敬烟、倒茶,显得文质彬彬,一家人更是喜欢丁志华了。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厅堂里放了四张八仙桌,都坐满了。

杜秀青的姑姑和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一盘盘大鱼大肉被端上了桌。

看着这些菜,杜秀青觉得这好像是昨天宴席上的菜品。杜秀青来到厨房,看到妈妈正在锅里翻炒着青菜,满头大汗的,脖子上挂了一条毛巾,妈妈一边翻炒着,一边擦着不停地流下来的汗水。

“妈,这些菜是昨天酒席上的吗?”杜秀青站在易金桂的身后问道。

“是啊。那么多菜都没怎么吃,倒了太浪费了,我就让他们用塑料袋装着带了回来。”易金桂头也没回地说道。

“可是,那是丁家人花钱请客啊,不是我们花的钱,你怎么能把这些菜都带回来呢?”杜秀青有些生气,妈妈真是太抠了!

“你这孩子,什么丁家人?他是你的婆家,你的婆家就是你的家,你的家不就是我的家吗?还分得那么清楚!再说了,这些菜你婆婆都不要,如果她要我就不会要了嘛!”易金桂转过脸看着杜秀青,一脸的义正言辞。

“你……你今天怎么能让人家吃剩菜呢?”杜秀青气鼓鼓地走了出去。

今天可是丁志华第一次在杜家吃饭,母亲就让人家吃这些昨天的剩菜,真是太寒碜了!杜秀青心里十分难受。

母亲这么小气,和方贺兰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杜秀青从心里感觉到了两个家庭的差距,她很怕母亲的这种举动让丁志华家更加瞧不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这样的话,将来自己在丁家就不可能有什么地位了!杜秀青是个好强的人,不愿意被人瞧不起,更不想过低人一头的生活。

站在门口,远处的小学依稀可见,杜秀青心里又想起了朱大云,如果自己嫁给他,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大的差距吧?

丁志华看着杜秀青站在门口,却久久不上桌来吃饭,于是起身下桌来到杜秀青身边。

“怎么了?”丁志华问。

“没什么,里面热,出来透透气。”杜秀青说。

“大家都在吃,我们也赶紧去吃吧,下午还要赶回家去,司机说单位有事。”丁志华说。

“好。”杜秀青把目光从远处收回,跟着丁志华一起走进厅堂。



023 丈夫不是真男人

杜秀青走了,朱大云整个人就像被抽离了灵魂一样行尸走肉。这个狭窄的小宿舍里再也没有往日的欢笑和温存,再也看不到杜秀青美丽的身影。

朱大云躺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他知道今天是杜秀青回门的日子,朱大云很想从床上挣扎起来,跑到杜秀青的家里,质问这个狠心而又绝情的女人,为什么就这样抛下他而去?为什么不信守他们之间的承诺?为什么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这个本不属于他的地方?

当初要不是为了她,他何苦放下舅舅为自己的安排而跑到这个偏僻的穷旮旯里来呢……他要去找她!对,现在就去!朱大云突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抓过床头的衣服穿上,踉跄着出了门。

跨过校门前的那条小河,朱大云停下了脚步,他看到了那辆黑色的小车停在了杜秀青家的门口,许多人围着。过了一会儿,车子缓缓启动了,慢慢走远了。走了,真的走了,他们回去了!

朱大云睁着猩红的眼睛,绝望地看着车子越开越远,消失了,消失了……

是啊,走吧,何苦还留在这儿呢?既然没有让自己留下的人,就更没有让自己留下来的理由,对于这个地方,自己注定是个可怜的过客,多少人在背后嘲笑自己啊,还能回头吗?走吧,也该走了……

朱大云此刻的心里只有逃离,逃离这个让自己伤心而又绝望的地方。

返回宿舍,朱大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几件衣服,少得连一只箱子都装不满。提起这个轻飘飘的箱子,朱大云头也不回地走了。

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自己在这里一无所获,来去都是这只空虚的箱子,三年的光yīn就这样荒废了。

朱大云越想越觉得窝囊,如今这样的一副模样,该去到哪里呢?工作不要了?

朱大云迷茫地看着远方,稻田里一片青翠,禾苗已经抽穗,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这么生机勃勃的六月,为什么自己却是如此绝望呢?

朱大云不觉悲从中来,泪水溢满了眼眶。可是朱大云马上就把眼泪强忍了回去,为什么要流泪?难道就是为了那个绝情的女人?不,绝不!

提着箱子,朱大云从田间小道中穿过,来到公路上等车。以前,朱大云总是从杜秀青的家门口走过,也曾经多次去到杜秀青的家里,易金桂对朱大云的态度还算热情,当初易金桂也几乎认定了朱大云是未来的女婿,这个当妈的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心里的天有多大。当面对丁志华的家业和背景,易金桂无条件地支持了女儿的选择。

今天,朱大云没有勇气再走过那条熟悉的路了,那里有太多的口舌,他不想看到别人异样的目光,更不想看到杜秀青的父母,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吧,朱大云想着,不免对远处的学校看了看。

这时,一辆公共汽车在朱大云的身边停下,朱大云本能地走了上去,车子朝着朱大云家里的方向开去……

从此,杜家庄小学再也没有了朱大云老师……

作者题外话:亲,就要过年了,亲们一定忙得嘎嘎地吧……小树这几天也是忙得嘻嘻哈哈滴……不过,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哦……嗯,城市里到处都挂起了红灯笼,道路两旁也都摆上了报年红,哈,农历的龙年正在张开怀抱迎接着我们捏……亲,一起飞跃迎接好运吧\(^o^)/~



024 丈夫不是真男人

朱大云迷迷瞪瞪回到了家里,家里空无一人,父母估计是出门干农活了,妹子朱小燕在学校内宿,朱大云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再也没有出来。

妈妈干活回来,发现朱大云放在大堂前的行李,知道他又在房间里睡觉,就独自去做饭了,也没有叫醒他。晚饭时间到了,母亲在门外叫他吃饭。可任凭母亲如何叫喊,朱大云却充耳不闻。

母亲担心孩子出事,从厨房叫来朱大云的父亲,父亲刚从田地里回来,一听朱大云在这个该上班的时间回家了,还闷在屋子里不出来,气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你个兔崽子,快出来?有什么事不可以说吗?啊!”

朱大云听到父亲在门外吼道,心里不禁有些胆怯了。

从小,朱大云就怕父亲,因为只要三句话不听,父亲的大巴掌就落下来了。可是今天朱大云真是不想出门,更不想吃饭,所以他依旧没有回应。

“你个王八羔子,再不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父亲已经在踢门了,估计再大力一些,这个木门就要被踹开了。朱大云从床上站了起来,来到门边,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站在门外的父母看到朱大云的样子,都被吓坏了!这个胡子拉碴、眼睛血红、瘦了一圈的人是自己的孩子吗?

“大云,儿子,你怎么了?”妈妈眼眶一红,伸手过来摸着朱大云的脸说。

“没什么,身体不舒服。”朱大云本想推开母亲的手,想想还是不忍心这么做。

“兔崽子,病了就去看医生啊,躲在房间里像个什么话气,像个女人似的!”父亲还是有些生气道,但是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不用了,睡一觉明天就好了。”朱大云说。

“今天不是还要上班吗?你回来工作怎么办?请假了吗?”父亲看着朱大云说。父亲从来就把工作看得比一切都重。

“请了。”朱大云低着头不敢看父亲。

“好了,吃饭吧,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我看你这样啊好像几天没睡觉一样。”母亲拉着朱大云的手往厨房走去。朱家的饭堂就在厨房里,厨房在正屋的前面。

朱大云吃着母亲盛过来的米饭,顿时觉得肚子里饥肠辘辘,狼吞虎咽着就吃了起来。

三天没吃饭了,确实是饿坏了。

母亲看着朱大云的吃相,很心疼的样子,不知这孩子究竟为什么饿成这样。

朱大云三下五除二就吃了三碗饭,摸摸嘴巴,说:“我吃饱了,睡觉去了!”转身就走了。

“唉,大云这是怎么了?”母亲看着父亲像是自言自语道。

“别管他,这个小兔崽子,总是不让人省心!”父亲边抽烟边说。

朱大云吃饱了,躺在床上,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半上午。朦胧中又是一阵敲门声,朱大云睁开眼睛,发现窗外的阳光很明媚。

睡了一觉的感觉还真好,神清气爽的。

“大云,快起来,舅舅来啦!”母亲在门外叫道。

作者题外话:亲,小树的文会一直更新哦,过年依旧每日照更,日收藏过三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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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丈夫不是真男人

“舅舅?他怎么来了?”朱大云一时半会儿脑袋还转不过来,但是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到厅堂,朱大云看到舅舅王义财坐在八仙桌的上座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舅舅。”朱大云叫了一声。在王义财的对面坐了下来。

“为什么不打招呼就回家了?不想要工作了?!”王义财盯着朱大云的脸恨恨地说。

朱大云嗫嚅着嘴,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没出息的家伙,为了个女人,把什么都给丢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外甥!”王义财越说越生气,鼻子里的气息就像火似的烘烤这他,此刻他真恨不得扇朱大云几个耳光。

朱大云的母亲站在旁边,听着弟弟王义财的这些话,不知道朱大云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王义财要气成这样?为了女人?难道是那个秀青?他们不是要结婚吗?唉,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母亲心里很难受,却又插不上嘴,只是站在一旁,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搓来搓去,一副焦急的神态。

“你倒是说话呀?啊?真不想要工作,要回来种田了?”王义财瞪着大眼睛问道。

“我,我不想回杜家庄了。”朱大云低着头,不敢看舅舅。

“好,那你就回朱家店来种地吧!”王义财生气地说,站起了身子准备走。

“别,财哩,不能丢下大云不管啊!”母亲拉着舅舅的手,不让他走。

虽然她不知道朱大云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她看得出来,这孩子遇到大麻烦了,只有这个神通广大的舅舅才能帮得了他。

财哩是王义财的小名,这个王家的老幺,没想到成了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如今凡是兄弟姐妹家里的大事,都得王义财拿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财哩走了。朱大云的母亲死死地拽着王义财的手。

“唉!”王义财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了下来。

如果不是为了姐姐一家的将来,他才懒得管这个逆子的烂事!

今天一大早,王义财就接到了画眉镇辅导站站长熊涌进的电话。

熊涌进说:“王书记啊,你这个外甥可真是有个性,三天没上课,昨天突然间从学校消失了,搞得这个小小的杜家庄小学连正常的教学工作都被打乱了,人家校长真是拿他没办法啊!”

王义财一听就火了,说:“这样的人你们开除他好了!”

可话虽这样说,人家却不会这样做,要不然也不会打电话给他这个王书记。对于杜秀青嫁给丁志华的事情,王义财也听说了,这个丁月成和方贺兰的儿子在余河县还是挺有名的,交了很多女朋友,最后都没成,有人说是方贺兰的眼光太挑剔,有人说是丁志华的要求太高,还有人说是丁志华有问题,跟他接触过的女孩子后来都自己选择了放弃,究竟是怎么样,反正是众说纷纭。

杜秀青选择嫁给丁志华,王义财觉得可以理解,毕竟人家的家境摆在那儿,比朱大云是强多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朱大云被女人给甩了之后竟然是这副德性,连工作也不要了!这哪是一个男子汉的作为呢!

作者题外话:亲,明天就是除夕了,真是很快哦,一年又过去了!小树再次祝福所有的亲们:全家团圆幸福美满甜蜜开心健康平安吉祥!祝福所有的亲生活越来越有滋味\(^o^)/~



026 丈夫不是真男人

对于朱大云,王义财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

当初叫他不要去杜家庄小学,到黄麻镇中心小学来,偏不听,非得跟着那个女人去那么个狗不拉屎的穷旮旯,现在可好,被人家给甩了,落了个什么都不是!

王义财抽了一支烟,许久才说了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到舅舅的镇上去。”朱大云小声地说。

“现在想到我那儿去了?你以为黄麻镇真的是我王义财的,说来就来,不来就不来?”王义财瞪着大眼睛没好气地说。

其实他心里早就给朱大云想好了退路,现在正面临期末测试,各个学校的工作都安排得很紧张,学校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临时加人,辅导站倒是可以插进去,就先让他打杂吧,反正他也不愿意教书,杜家庄是彻底没脸回去了,等下学期开学再安排他做个辅导站的干事,不过这事还得给教育局的朋友说一声,人家才是主管单位啊。

“财哩,帮帮大云吧,啊?今后他就不敢胡来了,你带在身边也好管教。”朱大云的母亲又在一旁说道。

“今天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我答应你,到黄麻镇来,不过没有具体的事做,先打杂吧!”王义财说。

“好。”朱大云面无表情地说。

“下周一到我办公室来找我,要早点啊,晚了我可不等你!”王义财看着朱大云说,起身往门外走去。

“财哩,留下来吃饭吧!”母亲跟着走了出去。

“我那边还一大堆事儿呢!走了!”王义财说完,钻进等在门外的吉普车里。车子很快就启动了,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门前的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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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秀青和丁志华有半个月的婚假,等到杜秀青休完婚假回去,期末测试也结束了,所以杜秀青就不用再回杜家庄小学去上课了。

对于他们的婚假,婆婆方贺兰早就安排好了,让他们去旅游,选择的地方是上海。

这个繁华的大都市是许多小城市和乡村人向往的地方。于是结婚的第三天,杜秀青和丁志华坐上了信江到上海的火车。

杜秀青很期待即将到来的旅行,对于上海她有许多美好的想象。

东方明珠电视塔、城隍庙、大世界、野生动物园等,都是她想去的地方。尤其是上海的时装,她很想在那儿为自己挑几件心仪的衣服。

坐了整整一天半的火车,两人才到了上海。方贺兰给他们联系余河县驻上海办事处,让他们住在那儿,说是比较安全。来到上海办事处,两人都累了,接待员安排他们住下后离开了,并吩咐晚餐到楼顶厨房去吃。两人都没有胃口,没打算上去吃饭,冲完澡倒头便睡。等两人醒来后已经是晚上了,丁志华觉得肚子咕咕叫,于是和杜秀青两人出去吃东西。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哪儿有好吃的,就沿路随意地走着。

彼时的上海还没有现今的繁华,街道两边的房子也都还比较古旧,沿街的店铺装修也比较普通。夏天上海的夜一贯的闷热,走在街上,看到许多出来纳凉的人,都穿着睡衣,汲着拖鞋,摇着蒲扇,讲着依依浓浓的上海话。

作者题外话:亲,今天就是除夕了,小树忙着做年饭贴对联捏,不能码字上q了,家里人也全部都聚齐了,真是很开心哦……嘎嘎……

亲,过年好哈!



027 丈夫不是真男人

杜秀青看着这些人的生活,觉得也不过如此,大城市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啊!

走着走着,看到一条街巷中有一家“信江饭店”的招牌,两人不约而同拐了进去。简陋的小店,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显得有些冷清。店主正在收拾东西,见到有人进来,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两位要吃点什么?有各式小炒,还有信江炒米粉,要不?”女店主cāo着一口信江普通话说道。

杜秀青一听这夹生的普通话就想笑。

“来两盘信江炒米粉,一大碗西红柿**蛋汤。”杜秀青用家乡话说道。

“原来是老乡啊,难得难得!快请坐。”女店主听到乡音格外热情。

两人坐下来,看见里间一对小夫妻正在打情骂俏,那样子看上去真是幸福。

杜秀青看在眼里,不免又想起了朱大云,曾经他们也是这样,那时的日子多幸福啊!按道理现在是自己的蜜月时期,应该是最甜蜜的时候,可是和丁志华之间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找不到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

杜秀青把目光移向了角落里的电视机,新闻里正在播的是一位省部级高官因贪污被判死刑的事情,这是当时轰动全国的一个案子,杜秀青专心地看了起来。节目中正在讲述这位高官从一位贫苦出生的农村娃到巨贪的堕落史。看着这些,杜秀青觉得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这时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几年后,自己也要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当然这是后话。

丁志华不关心电视,他正羡慕地看着房间里那对小夫妻打情骂俏。

他心里很想杜秀青也也能这样对待自己,这样才是夫妻啊!可现在秀青对自己好像还没有这样的热度,一定要趁这几天的时间,好好培养两人的感情。这样想着,丁志华不知不觉就抓住了杜秀青的手,杜秀青扭头看了一眼丁志华,本想挣脱出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就这样被他握在手里。

看到杜秀青并没有表示抗拒,丁志华很开心,不停地抚摸着杜秀青的手臂。

很快一盘炒米粉上桌了,好大的一盘啊!粗粗的米粉被炒得粘稠粘稠的,里面放了青菜、肉丝和辣椒,酱油的色泽也很诱人,也许是饿了,看着这样的米粉杜秀青顿时觉得很有食欲!

这是当年在信江师范的时候,杜秀青吃得最多的食物,每次去市里,这是必吃的东西,每次都觉得特别好吃!丁志华给杜秀青拿了一双筷子,示意她先吃,杜秀青也不推让,拿起筷子就大口吃了起来。还真是当年的味道!

不一会儿,另一份炒米粉和西红柿**蛋汤也都上来了,丁志华早就饥肠辘辘了,看着杜秀青吃的时候就差点流了口水,于是马上cāo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很简单的晚餐,两人却吃得很舒服很开心。吃完后,两人又沿着街面走了一会儿,丁志华说太晚了,要早点睡,明天准备去城隍庙逛,得早起。于是两人返回住处。

作者题外话:大年初一大清早,大家们起得早……亲,新年好\(^o^)/~

小树给大家拜年啰!祝亲们龙年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羊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百事顺心、千事吉祥、万事如意↖(^ω^)↗



028 丈夫不是真男人

其实丁志华是想着完成自己在新婚夜没有完成的事情。杜秀青洗漱完后躺在床上看书,丁志华进来把杜秀青手里的书拿开,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杜秀青明白丁志华的意思,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丁志华伏在杜秀青的旁边,开始试探着吻杜秀青,杜秀青闭上眼睛,勉强配合着丁志华的动作。

丁志华像是得到了许可,有些激动起来,开始大胆地在杜秀青的全身摸索起来。杜秀青心里却想着他能快点进入主题,快点结束。

好一阵子之后,丁志华才算进入主题。这回他终于让自己坚挺地进入了杜秀青的身体,丁志华兴奋不已,动作开始增大幅度,杜秀青依旧闭着眼睛,正有点感觉的时候,没想到丁志华突然又不动了。

“怎么了?”她问。

“对不起,我没控制住。”他说。

她心里有些懊恼,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丁志华,本想说“你怎么这样”,可还是忍了。

“没事,可能太累了,睡吧!”她说。

“唉!”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滚下她的身体,躺在床沿边。

“怎么每次都这样?难道真的有生理缺陷?”杜秀青心里想着,却不敢随意下结论,这可是男人致命的缺陷啊!但愿不会。

丁志华背着杜秀青躺着,他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巴掌,怎么还是这样?难道自己真的这方面不行?不可能,不可能啊!明明是治好了的,为什么总是没开始就结束了呢?这可怎么办?要不要再去那个医生那里看看?可这怎么说得出口?丁志华抱着脑袋,又是一夜挣扎难眠。

*****************

星期一一大早,朱大云就起床了。吃过早饭,坐最早一班车赶到了黄麻镇政府。当车子停在政府院子门前时,朱大云才反应过来自己到了。下车后,朱大云有些茫然,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进来,不知道舅舅王义财的办公室在哪里。院子两边种了很多法国梧桐,枝繁叶茂的,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两边是两排房子,左边是平房,右边是一栋两层高的楼房,看起来都很陈旧。朱大云想舅舅应该是在楼房里办公,于是就往右边走去。

正寻找着舅舅的办公室,前面走过来一个女孩子,高高瘦瘦的,身材很好,样子也长得标致。朱大云上前问道:“请问王书记的办公室在哪儿?”

“你找王书记什么事?”女孩很警惕的样子。现在的刁民很多,经常有告状的过来,王书记交待了,不能随便让人进他的办公室。

“我是他外甥。”朱大云说。

“外甥?没听说过啊。”女子撇撇嘴说,看他也不像告状的,就朝楼上指了指,“二楼,右边第一间。”

“谢谢!”朱大云走上楼,发现办公室的门锁着,就站在门口等。

此时王义财正在食堂里吃早饭,回来发现朱大云正提着个箱正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看上去很拘束。看着朱大云那一副老实的样子,王义财心想,还好,这小子还有得救!

作者题外话:亲,大年初二亲们都在忙着走亲访友吧,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时候,嗯,好好放松心情,小树这两天也彻底休息了,陪着家人到处走走,感觉真是很放松(*^__^*)嘻嘻……

不过每天还是要记得定时来后台存文,否则就对不起亲们的支持鸟……那啥,小树又要出门了哈,愉快闪人啰\(^o^)/~



029 丈夫不是真男人

“来啦!”王义财走过朱大云身边并没有停住,只是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嗯。”朱大云跟在王义财的后面进来了。

朱大云是第一次来王义财的办公室,原本以为一个镇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应该很气派,没想到却是这么破旧和简陋。

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套藤条的沙发,已经有些地方出现了断裂,扶手上也是斑驳不堪,看上去用了很多年头了。办公桌很小,上面放着一些书籍和文件,靠墙放了两张书柜,里面摆放着一些书籍和文件夹。这么寒碜的办公室和杜家庄小学的校长办公室没什么不同,朱大云在心里想。

“站着干嘛,坐吧。”王义财说。

朱大云在藤条沙发上坐下,他只是把半个屁股放在上面,不是不敢坐,而是怕一屁股坐下去把椅子给坐塌了。

王义财抬手看了看手边,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喂,钟站长啊,你好你好!我,王义财。你好你好!吃过早饭了吧,嗯,对对,他来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到了你的手下,可要给我好好锻炼锻炼他啊,今后他听不听话就看你的了!哈哈哈,好,一会儿我让小吴送他过去。唉,这边忙,上午八点半有个会,不然我就自己送他过去了!好,再见!”

王义财挂了电话,看着朱大云说:“你个臭小子,到了辅导站可得跟着钟站长好好干啊,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你就等着被开除吧!一会儿让司机小吴送你过去。”

王义财往外走,说:“跟我来!”走在楼梯上,王义财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说,“小子,好好干,男人有能耐了,才不愁没有女人!”

到了楼下,王义财朝办公室探了一下头,说:“小吴,你来一下!”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马上跑了出来,说:“王书记,要去哪儿?”

“你把他送到中心小学辅导站那边去,马上回来。”

“好的。”

朱大云看了王义财一眼,本想说“舅舅再见”之类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边跟着小吴上了吉普车。

黄麻镇辅导站设在镇中心小学里,离镇政府不远。不一会儿,车子就开到了中心小学门口。

朱大云下了车,说了声谢谢。站在大门口,他看见几个妇女正坐在门口的小卖部那儿聊天。朱大云不知道辅导站在哪个楼,更不知道钟站长在哪间办公室,一时竟有些茫然。很快,他便走向那几个聊天的妇女,鼓足勇气说了句:“请问钟站长在哪里办公?”

几个妇女马上停了下来,其中一位胖胖的中年妇女抬起头,上下看了他几次,问道:“你找钟站长有什么事?”

“我是新来这里工作的。”朱大云说。

“哦。”胖妇女点了点头,“老钟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啊!这里上去,二楼右边第一间。”

朱大云道了声谢谢,顺着胖妇女指的楼房走了进去。此时的他哪里会知道,这个胖女人就是钟站长青梅竹马的文盲妻子钟来凤。

作者题外话:亲,今天是大年初三了。

传说正月初三是女娲造羊的日子,故称为“羊日”。据说在这一天里,人们不能杀羊,如果天气好,则意味着这一年里,羊会养得很好,养羊的人家会有个好收成。

小树住的这座小城,每天下午下班的时候都可以在固定的路口看到一个拉着板车卖新鲜羊奶的老伯。板车上站着四五只羊,老伯熟练地挤着羊奶。新鲜的羊奶散发出浓浓的鲜奶味……感觉真好!

于是经常会想去乡间林里养几只羊,搭建一个小草屋,坐看日出日落,一边码字,一边听听羊叫**鸣,每天喝着新鲜的羊奶……哇,小树又在做梦了



030 丈夫不是真男人

朱大云来到二楼右边的第一间,外间空空的,并没有看到钟站长,朱大云呆站着,不敢往里面走。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笑容灿烂地望着他,说:“是朱大云吧!你舅舅说你一会儿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看来四个轮子就是跑得快啊!”说完又呵呵呵地笑起来。

“钟站长,你好!”朱大云说道。

“好,来,坐吧!刚刚过来,先熟悉一下环境,待会儿我让高干事带你去到处转转。现在临近期末,各个学校都在进行期末复习和总结工作,你熟悉之后呢,就先跟着高干事,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干事干事,就是要干干事情的了!”钟和平笑着说。

朱大云听钟和平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当干事?可舅舅不是说先打杂吗?转念一想,干事就干事吧,总比打杂强啊!

“好,我听站长的安排!”朱大云满心欢喜地说。

钟和平是个聪明人,对朱大云的安排其实上面已经说了,以后就留在黄麻镇辅导站当干事,这个月算是临时借调,手续还没有正式过来,可以先安排打打杂。

可是这个朱大云是王义财的亲外甥,这个王义财可是个厉害的主,当年他和钟和平一样,也是个民办教师,后来两人在前后一年的时间先后通过招考转为了公办教师。当年两人在教育第一线的时候,都是个响当当的好老师,优质课比赛每次都是最好的。

不同的是王义财教数学,钟和平教语文,王义财在平安镇,钟和平在高赛镇,两个人是余河县的南北两极,不然的话可能成为业务上的好搭档。可是没几年的功夫,王义财就进入了平安镇当管文教的副镇长,而钟和平却只是到辅导站当个干事。如今人家成了镇里的一把手,钟和平只是当个辅导站的站长。

人家都说王义财是朝里有人好做官,这点确实也是事实,王义财的妻舅是省报的一位主任,这为王义财的上升搭起了一架较长的梯子。可是钟和平知道,王义财确实还是有能力的人,为人低调,务实,是个实干型的人,而且人缘好,看来将来上升的希望是很大的。所以对于他的亲外甥,钟和平自然是不会怠慢的,与其让人家打杂,还不如先干点儿实际的,就先当干事干着吧。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位矮个儿的中年男子,一脸的胡子拉扎,裤脚卷得很高,穿一双解放鞋。

“老高啊,这是朱大云。”钟和平说,“小朱,这就是高干事。”

“高干事,你好!”朱大云站起来,高干事并没有和他握手,乡村教师都不兴这套。

“高海水,他们都叫我老高,小朱年轻啊!年轻就是好!”高海水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老高,这几天你下去各个学校检查工作的时候,记得带上小朱,让他跟着你到处转转,熟悉熟悉情况。具体的一些工作可以让小朱试着做做。这样你也轻松一点。”钟和平说。



031 丈夫不是真男人

“那好啊,我老高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高海水高声笑了起来。

“小朱就跟我走吧,今天我们要去沙北小学,这就要走了!”高海水说。

两人起身出去了。高海水带着朱大云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在靠窗的地方有张空桌子,高海水指着那个桌子说:“小朱,你先坐这张桌子。”

朱大云提着箱子,正寻找放的地方。高海水看着,说:“你要在这里住?”

“是啊。我家离这儿远,每天回去不方便。”朱大云说。

“这个……辅导站没有房间了,我看小学那边还有没有空的房间。”高海水说,“你先把东西放这儿,待会儿路上我问一下黄校长。”

朱大云就这样跟着高海水开始了在黄麻镇辅导站当干事的工作。

************************

杜秀青和丁志华为期一周的蜜月旅行结束了,回到家的当天,两人都显得很疲惫。

尤其是杜秀青,全然没有新婚妻子的感觉,这次旅行,让杜秀青身心俱疲。

虽然两人按照计划登了东方明珠电视塔,看到了四百多米高空中的黄浦江,去了大世界,看到了以前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表演,还去了野生动物园,见到了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逛了上海最有特点的城隍庙,丁志华还在里面买了一条很昂贵的白金镶钻石的项链给她,可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杜秀青每次都强迫自己去配合丁志华,不要扫他的兴,比如丁志华给她买项链的时候,她表现得很高兴,很甜蜜,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那是装出来。

每个夜晚她都觉得那么漫长,丁志华因为每次的失败,后来显得越来越不行了,最后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兴趣了。一对新婚夫妻,因为没有了美满的性事,夜晚注定是漫长而痛苦的。杜秀青因为有之前和朱大云的鱼水之欢,如今面对丁志华的“软弱无能”,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可是她又不好意思去追问丁志华,为什么不行?哪里有问题?

每次话到嘴边,看到丁志华痛苦的样子,她都强行咽了回去。

话虽没说,可是那种身体的渴望却很强烈,特别是每次被丁志华把欲望勾起来之后,那种火一般的焦渴让杜秀青难受至极,每当这时,她就想为什么自古把男女的欲望比作“干柴烈火”,也许就是这样的煎熬吧强烈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杜秀青的梦里便经常出现朱大云的影子,而且经常是两人在床上交欢的场景,她的需要,朱大云每次都在梦中满足她。

方贺兰看着两人回家,高兴得不得了。特意准备了丰盛的晚餐,为两人接风。

吃完饭,杜秀青帮忙收拾碗筷。

方贺兰问道:“这次出去玩得怎么样?”

“挺好的。”杜秀青说,“妈,我给你带了礼物。待会儿洗好了碗筷我给您拿。”

“是吗?那真是太高兴了!你没给自己买什么吗?”方贺兰笑呵呵地说。

作者题外话:亲,年过得真快哈,一转眼就大年初五了,亲们再休息两天就要上班了,小树也要上班鸟,想到介个就~~~~(>_



032 丈夫不是真男人

“有,志华给我买了一条白金项链,很贵的。我叫他不要买,他还是买了。”杜秀青也笑着说。

“买了好。白金的链子我们这儿还很少有人戴啊。出去一趟,买点好东西,应该的,往后也是好的纪念啊。”方贺兰说。

杜秀青把碗筷洗完了,拿出了给公公婆婆买的礼物。

给婆婆方贺兰的是一条丝绸的睡袍,五彩的颜色,纯丝的质地,在灯光下发出艳丽的光芒!看起来很漂亮,很高贵。方荷兰拿在手里看着,简直爱不释手,连连说:“很漂亮,太漂亮了!秀青真会挑衣服。”

买给公公丁月成的是一条纯丝的领带。蓝底配红圆点,看着很鲜艳。

丁月成拿着领带左看右看,笑着说:“我这个老头子要戴这么鲜艳的领带啊!好,好!让我再年轻一回!哈哈!”

“爸,我看上海那些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戴这样的领带,显得年轻有朝气,年轻人反而戴那种纯色的,显得稳重。”杜秀青笑着说。

丁志华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嘴角勉强挂着一丝微笑。这些礼物都是杜秀青特意去挑选的,看来父母还是很喜欢。

“爸、妈,我累了,先去睡了。”丁志华说完就回房间了。

杜秀青收拾好东西,也准备回房间。方贺兰却叫住了她:“秀青,你留一下,妈妈跟你说说话。”

“哦,好的。”杜秀青愣了一下说。

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杜秀青等着方贺兰开口。

“秀青啊,暑假就要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吗?”方贺兰看着杜秀青说。

“我,还没想好。”杜秀青说,“没什么事就看看书吧。”

“嗯,这样也好。我的意思是这样,你看行不行啊!”方贺兰握着杜秀青的手说,“现在你嫁到丁家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已经跟教育局做了工作了,下学期你就可以调到县幼儿园来上班,这样离家里近。再者就是我快要退了,我希望你能用一年左右的时间来熟悉幼教工作,到时候能挑起幼儿园这个担子,当然这是后面的安排,也需要你自己的努力。”

杜秀青看着方贺兰,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想了想说:“我听妈妈的。”

“好,那这个假期你就好好看看幼教方面的书,我都已经给你整理出来了。还有我以前整理的一些资料,你就利用这个假期,先熟悉起来,到时候开展工作就更容易了。业务方面你是一定能胜任的,现在就是要在这个基础上让自己学会管理,这个更重要。你也不用怕,到时候我会带着你,有机会再派你出去学习学习,这样很快就成长起来了。”

“嗯。”杜秀青点了点头。

“还有,妈妈希望你们能尽早要个孩子,最好就是今年。生完孩子你就可以安心工作,我退下来后,也可以一心一意给你带孩子,这样以后你的事业就会很顺利的。”方贺兰看着杜秀青说。



033 丈夫不是真男人

“妈,我明白你的意思。”杜秀青低着头说,“但是这个得看机缘。”

“我知道,有天意。你放心,我请人算过了,我明年可以做奶奶。你们只要不故意采取措施就行了。”方贺兰呵呵地笑着,好像胜券在握似的。

“我们没有。“杜秀青有些不好意思。

“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方贺兰说,“我是听说,现在的一些年轻人不想早生孩子,有的甚至不想生孩子,这样就不对了。俗话说,早插秧早割谷,早生孩子早享福。既然早晚都要生,那就不如趁早生,再说志华也不小了,都二十六岁了,该生孩子了。”

杜秀青心里很不是滋味,按丁志华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她这辈子和丁志华能不能生出孩子。可是这样的话她又不敢对方贺兰说,那样太伤她的心了。

临走前,方贺兰把一大堆书籍和资料给杜秀青搬了出来,让她搬到自己的房间里,并嘱咐一定要好好看,并且要做心得笔记。看方贺兰这样子,好像到时候是要检查作业似的。

杜秀青把这些东西搬到房间里的时候,丁志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个晚上,对于杜秀青来说,可能又是一个多梦而又漫长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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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云每天跟着高海水去各个村完小检查督促期末工作。

说是下去检查,其实就是下去转转,然后一起吃饭。别看那些村完小平时叫苦叫穷,但是辅导站的人下来检查工作了,那可是一级接待。

乡村没有饭店,但是学校都有食堂。每当辅导站的人下来了,食堂便会采购当地最好的菜品。朱大云他们吃得最多的是狗肉和猪仔肉,还有学校散养的土**,这些东西按现在来看,那可都是纯绿色无公害食品。

狗肉都现杀现吃,用红辣椒炒,红红的,油辣辣的,看着就很有食欲。余河人都爱吃辣椒,凡是荤菜都用辣椒炒。狗肠炖芋头,香滑可口,这两个菜,似乎是辅导站一行人每次必吃的。

边吃狗肉边喝酒,你好我好大家好,工作检查只是走过场而已。朱大云跟着吃喝,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放不开,后来次数多了,也就本色表演了。年轻的小伙子,身强体壮的,喝酒自然是没问题。一起下去的副站长是个老头子,喜欢喝酒却没有酒量,三两杯下去就喝高了;高海水能喝,但也只是半斤的量,其他人也都能喝,但是关键的时候,还是朱大云上。

每当这个时候,朱大云也当仁不让,举起杯子,一下一杯!高海水笑着说,酒风就是工作作风,看小朱喝酒的这个架势,就是会工作的人!那些村完小的校长看朱大云喝酒的架势,也是一个劲儿地说,了不得了不得,这个小朱啊将来可是前途无量啊!

开始的时候朱大云只喝酒,很少说话,慢慢酒劲上来了,原先豪爽的性格就露出来了。也跟着大家说笑。

乡村饭局的酒桌自然也少不了一些黄色的笑话。

作者题外话:亲,今天是大年后的上班第一天,小树衷心祝愿亲们工作顺心,万事如意!薪水称心,步步高升!

杜秀青和朱大云的生活都即将展开崭新的一页,后面的故事将会越来越精彩,请亲们一定要收藏本书哦,杜秀青在生活、官场将遇到怎样的生鲜活虾,期待亲们共同关注↖(^ω^)↗



034 丈夫不是真男人(二更)

首先开讲的是完小的张校长,他说的是:新婚之夜过后,次日一大早,新娘痛苦地从洞房走出,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着下身,大骂:骗子!真是个骗子!结婚前说有三十年的积蓄,我还以为是钱呢!众人愣了一下,大笑不止。

接着是村小的主任,他自己边讲边笑,说:“有一个村妇报案说:‘丢人那!俺昨晚被强奸了!’民警问她那人长啥样?妇人说那俺可没看清楚,不过肯定是个新手,因为他半天找不着地方,最后还是俺给他扶进去的。”大家稀稀拉拉笑了几声。

轮到高海水了,他不紧不慢,先哼哼了两声,然后说:“洞房花烛夜的早晨,新郎一觉醒来,发现新娘泪流满面。惊讶地问:‘心肝,为啥哭?’新娘哭道:‘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你那玩意儿用了一夜已经缩小到不成样子了!以后可咋办呢!’”大家捧腹大笑不止。

一桌子人只有老站长没有讲,最后轮到朱大云了,他本不想讲,可大家都在一旁怂恿,说讲不出来可得罚酒三杯,朱大云就讲了一个他听来的段子,说是某男总为自己下面的东西不够大而苦恼,某日看到一则广告:不开刀、不住院、让你的生殖器轻轻松松变大变粗!顿时大喜不已,立即汇款过去。几天后,收到邮包,急切地打开一看!cāo!原来是一个放大镜!

高海水笑得几乎喷饭,说:“小朱啊,看不出来,你这是深藏不漏啊!”

压抑了很久的朱大云,在不停的喝酒中,让自己得到了释放。

原先只是做个普通老师,朱大云不知道每次上面来检查的时候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一定要把来人陪好,否则工作就不可能得到优秀,陪好了,那一切都好说。这些人不光要吃,吃完了走的时候还得拿,一般都是每人两包烟,十几块一包的金圣,这在当时也是很不错的,要知道那时候一个普通教师的工资一个月才三百来块钱,这两包烟近三十块钱,那就是工资的十分之一了!

如果一个月下去十个学校检查,就能收回一个月的工资量了,对于这些收入微薄的乡村教师来说,还是很可观的。所以每学期的开学和期末,辅导站都要组织各项检查工作,既干了工作,又捞了实惠。

朱大云不抽烟,收到的这些烟都留着,周末回家带给父亲抽。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以前都是抽旱烟,现在有了卷烟,但是只能抽最便宜的那种,对于朱大云拿回家的这些烟,父亲怎么舍得抽啊。

为了能经常有烟抽,父亲就偷偷背着朱大云,把这些烟拿到村里的小卖部去换那些便宜的烟,一包可以换好几包呢?父亲很高兴,好像赚了很多便宜似的。只是他不知道,店主才赚了大便宜,他拿去的这些烟都是正品,而换回来的却大部分是假的劣质烟。

作者题外话:感谢亲们给力收藏!么么么~~~~~

今天二更提前奉上↖(^ω^)↗

亲,还请帮小树口口相传哈,把小树的文介绍给你身边喜欢看小说的朋友,小树不甚感谢亲们的大力支持!!╭(╯3╰)╮



035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这是后来朱大云偶然发现的,那些烟的味道呛鼻,抽了后嗓子麻麻的难受,父亲因此而经常咳嗽。

朱大云发现后,很生气地把这些烟给扔了,并且跑到小卖部去,对着那个黑心的店老板大声训斥,并扬言要找人来封了他的店。店主知道朱家有些来头,乖乖地把原先换了的那些烟退给了朱大云,并低声下气地向朱大云求饶,让他家有口饭吃,可千万别叫工商的人来查,否则这个店就真的保不住了,那他一家人就没有活路了。

朱大云看着右脚残疾的店主,心生怜悯,也就不再追究。只是从此之后,他让父母再也不要到小店里去买东西换东西了,这个店里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

熟悉了干事的工作后,朱大云觉得浑身很轻松,比在杜家庄小学教书轻松多了,也滋润多了。检查结束后就只要写写工作总结,这个对朱大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他也曾经是个文学爱好者,写这样的工作总结总是能妙笔生花,站长看了也很高兴,直夸小朱好文笔,写出来的总结都与别人不一样。

暑假到了,朱大云却没有地方可以去,回家又不太愿意,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于是他就留在学校,反正这里有食堂,只要每天去报个名就有饭吃。其他老师大部分都回家去了,朱大云每天无事可干,就在学校侧门边的服装店里坐着,看看电视,和其他人打打牌,无所事事度日。

舅舅王义财最近很忙,朱大云去了几次镇政府都没有看到他。

现在正是每年的汛期,黄麻镇的防汛形势最严峻,往年总是被洪水冲垮了大堤,整个黄麻镇有三分之一的乡村被淹,损失很惨重。今年县里的要求是确保大堤不垮,让黄麻镇的百姓平安度汛,所以王义财的任务很重,几乎每天都守在大堤上。

朱大云每天都泡在这个小服装店里,老板娘对他也是格外热情。老板娘丈夫早逝,有个二十出头的女儿,正跟着她学徒。很多人来店里挑选布匹,让老板娘给做衣服。老板娘的手艺在黄麻镇是有些名气的,尤其是做女装,裁剪很恰到好处。她女儿吴淑芳也遗传了妈妈的手艺,手巧,人也灵活,长得瘦高个儿,眼睛大大的,就是皮肤黑了点。

朱大云每天都来,老板娘经常有意识地放自己的女儿陪他,时间久了,朱大云也就看出了一些端倪,老板娘是想把女儿许给他了。可是杜秀青的影子在朱大云心里还是那么清晰,朱大云并没有表现出对女孩过分的好感,只是和她淡淡地交往着。

时间过得很快,暑假转眼就过去了一半。杜秀青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认真地啃方贺兰交待的那些书籍和资料,并且做了大量的笔记。丁志华照常上班下班,两人几乎很少有肌肤之亲了,时间久了也就好像习惯了,只是两人都变得比较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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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二更)

吃饭的时候,方贺兰偶尔会问到杜秀青的学习情况,每次听杜秀青说完,方贺兰都会很高兴,看来自己真的没有看错,这孩子是个培养的好苗子。

早上,杜秀青照例起床,洗漱完了下楼吃早饭。餐桌上是婆婆准备好的早餐,稀饭、馒头、包子还有**蛋和青菜,这样的早餐是方贺兰按照给幼儿配比的营养准备的,维生素、蛋白质、碳水化合物都有了,既有营养又能饱腹,还暖胃,经常吃这些对身体好。偶尔也会有牛奶、面包之类的。

杜秀青坐下来,拿起一个包子往嘴里送,顿时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里袭来,刚喝下去的水不断地往上涌,杜秀青赶紧跑到卫生间去,刚进去就开始狂吐起来,胃里的酸水都被吐出来了。

丁志华跟着杜秀青的后面下来的,看到她这样,赶紧跟了进来,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

杜秀青摸着xiōng口,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时方贺兰从院子里进来了,看到杜秀青的脸色很不好,急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刚想吃包子就吐了起来。”杜秀青有气无力地说。

“想吐?”方贺兰看着杜秀青睁大了眼睛,“秀青,你这个月来身上了没?”

杜秀青不解地看着方贺兰,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八成是有了。”方贺兰说。

“有什么了?”丁志华不解地问。

“傻孩子,你要做爸爸了!”方贺兰疼爱地摸了摸丁志华的头。

“什么?”丁志华睁大了眼睛,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可能吗?我和秀青会有孩子了?可是我每次都不成功啊?这样也能怀上孩子?丁志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一定是真的!今天我就带秀青去医院看看,不会错的。”方贺兰十分肯定地说,“秀青,你喝点粥,吃个**蛋,一会儿我带你去县人民医院查一下。”

杜秀青呆坐着,没有半点胃口。她也无法相信,自己和丁志华能怀上孩子?仅有的几次夫妻生活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这样也能怀孕?如果不能,这孩子难道是?杜秀青猛然间记起了结婚前和朱大云的最后一次相会,朱大云硬是没有体外排精,而是在她的体内完成了排射的,而那时正好是她的排卵期。

天啊,难道这是真的,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来了?如果真是这样,这可怎么办?这孩子还能要吗?杜秀青有些发抖,她宁愿相信这只是一个假象,不是真的。

方贺兰带着杜秀青到余河县人民医院,杜秀青就像傀儡一样被方贺兰拉着到处转。

最后结果出来了:阳性,真的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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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树的完结本《富商的地下爱人:爱的掠夺》欢迎亲们试读,小树一贯的风格,现实感人哦……

那是一群都市边缘女(人们俗称小三)的生活故事,也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亲们看了一定会喜欢滴……期待关注和支持哦↖(^ω^)↗



037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我要做奶奶了,感谢老天的眷顾!”方贺兰双手合十放在xiōng前,激动地说,“秀青,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一定要注意营养,注意休息,不能感冒不能劳累,好好养着,十个月后,我们丁家就要添丁了!”

看着方贺兰那么高兴,杜秀青的心却彻底地沉到了谷底。

她颓败地坐在医院过道的椅子上,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就像一个人被判了死刑一样,眼前一片黑暗,她无法想象,这个孩子生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秀青,我们回家吧。”方贺兰拉着杜秀青的手就要往外走。

“妈,我觉得很累,很难受,等一下吧。”杜秀青有气无力地说。

“好,等一下。你是不是很怕生孩子?我告诉你,别怕,到时候自然就生下来了,再说现在的医术这么好,就是不顺产也可以剖腹产,没有一点问题的。”方贺兰看杜秀青的样子,以为她是害怕生孩子。

最后,杜秀青几乎是在方贺兰的搀扶下,坐上了黄包车,才回到了家里。

丁月成下班回来,听说秀青怀孕的事,也是高兴得很,嘴里都哼起了曲子。

丁志华回家后,有气无力地坐在沙发上。

方贺兰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地说:“儿子,你就要当爸爸了!”

丁志华连头也没抬一下,而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方贺兰觉得很奇怪,要做爸爸了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反而很无奈很痛苦的样子?秀青是因为身体不适而难受,你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了,志华?”方贺兰问道。

“唉,没什么,最近局里事情比较多,觉得很累。”丁志华说。

“傻儿子,工作上的事能累成这样?回家就别想工作了,现在你要做爸爸了,应该高兴才对啊!”方贺兰说。

“哼。”丁志华从鼻子里发出了一点声音,算是回应了。

从小他对妈妈的话就几乎是言听计从的,从来没有抵抗过。

可是今天丁志华实在不想坐在这儿,不想面对妈妈方贺兰那张充满了喜悦的脸,于是起身回到房间。本想在床上躺一下,没想到杜秀青正躺在床上呢!

这个孩子来得有些蹊跷,丁志华真是不想面对杜秀青,他转身走向了另外一间房里,在这个许久没有人睡的床上躺了下去。

房间里的窗帘把夕阳的余晖都给挡在了外面,只剩下一片黑暗。丁志华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地冒出这些个问题:我能生孩子吗?早泄的男人有这样的功能吗?对,去问问医生吧?可是这怎么说得出口?

丁志华的心里急于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可是却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他在心里筛选着自己身边的人,有没有人知道这方面的知识?

突然,他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人,王丽华!这是丁志华的初中同学,现在在县计生办工作,她应该了解一点吧?可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没有来往,贸然去问她这方面的问题,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说如果让人知道了自己的这个秘密,那在余河县还怎么有脸见人,怎么能呆得下去?余河县本来就小,巴掌大的地方,谁家有点什么事,立刻传得整个县城都知道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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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二更)

正胡思乱想着,楼下传来方贺兰叫吃饭的声音。丁志华本不想下去吃饭,但是他知道妈妈一定不会同意,为了不让妈妈跑到楼上来,所以只好强打精神从床上爬了起来。

开门出来,正好碰到杜秀青也从房间里出来,丁志华愣了一下,走了过去,杜秀青却像没事似的,过来挽着丁志华的手一起走下楼去。方贺兰看着两人手挽手地下来了,心里好生高兴。

今天的餐桌上格外丰盛,方贺兰准备了很多杜秀青爱吃的菜,一个劲儿地夹给她吃,边吃饭还边交代了很多让他们今后要注意的事情,比如生活上要注意啊,一切以孩子为主啊,千万别动了胎气之类的。两人都心知肚明,妈妈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听着。

饭后,杜秀青照例要帮忙收拾碗筷,方贺兰立刻阻止了,朝客厅里大声喊道:“老丁,过来帮忙!”然后转头对杜秀青说,“秀青,你今后就不要干这些了,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杜秀青只好放下手中的碗筷,来到院子里透透气。她本想叫丁志华陪着自己去散散步,没想到丁志华早不见了身影。杜秀青只好一个人来到外面,沿着家附近的小河慢慢走着。

小河穿城而过,以前的水和余河里的水一样清澈,河两边的居民都在小河里淘米洗菜,洗衣服,于是小河两边就砌上了很多油光石,经年累月的,被打磨得光滑平整。

可是现在小河里的水却有些浑浊,居民的家里都用上了自来水后,就改装了卫生间,生活污水大部分都直接排放到了小河中,水也就越来越污浊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在这里洗衣服了,更别说淘米洗菜了,两边的油光石下面也沉积了一些黑色的污垢。

杜秀青本想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没想到现在却闻到了河里的阵阵异味,不免又是一阵恶心。杜秀青赶紧改变方向,沿着大路走了出去。

丁志华吃完饭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现在呆在家里多一刻都是煎熬,他只想逃离!

丁志华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余河边上。

余河里的水静静地流淌着,夏夜仅有的一点余晖洒在河面上,金光点点。河两岸种着许多樟树,如今都是绿叶婆娑,每天都有很多人来乘凉,吹着余河上的凉风,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这里是夏日里消暑的好去处。

丁志华没有心情乘凉,更没有心情欣赏余河的风景,他有些心烦气躁地趴在栏杆上,看着眼前的河水,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闪过想跳下去的念头。跳下去会怎么样?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苦恼了!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自己是妈妈的命根子,如果这样跳下去,一个家就会就此毁了,人还是不能这么自私吧,不能把自己的解脱建立在妈妈的痛苦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看到旁边报亭里有人在挑选报纸,丁志华也走了过去。他并不知道自己要看什么,只是随意地翻着。

最上面一本杂志引起了他的注意,封面上有一句导读:男人早泄还有生育能力吗?



039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看到这个标题,丁志华顿时心跳加快,这不就是自己要问的吗?

于是拿起来迫不及待地翻着,正想翻到那一页看个究竟,没想到抬起头看见卖报的人正看着自己,丁志华立刻停了下来,把杂志卷在手里,说:“我要这本。”

“三块钱。”那人整理着报纸说。

丁志华迅速地掏出钱给了他,然后大步向前走去,他来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在翻看杂志之前,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周围的人,确定没有人在关注他时,他才翻到那一页看了起来。对于前面的问题,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想快点知道结果,于是眼睛直接扫到了回答的那部分:

您好,首先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男人早泄还有生育能力吗?跟据您说的情况,早泄是有一定程度会影响到男人的生育能力的!因为较严重的早泄会阻碍精子的输送,不能使精子正确地输送到女性宫颈口,从而导致精子和卵子不能得以结合,造成男性不育症的发生。但是如果您曾经有过进入yīn道并完成shè精的话,您的妻子还是有可能怀孕的!不过,为了您的身心健康和夫妻生活的美满考虑,建议您到正规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以获得最好的治疗效果。祝您健康幸福!

当丁志华看完这段话时,他感觉心头积压的郁闷和重担顷刻间没有了。

因为他确信他在和杜秀青的夫妻生活中是有过进入的,只是时间很短,就喷射完了,那么这样说来,秀青怀孕就是有可能的,是正常的,他们之间是可以生孩子的,而且从结婚到现在的时间来看,正好也符合啊!太好了,这孩子是自己的,不用怀疑!

丁志华忽然间就觉得心里豁然开朗,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是那么美好了!他把杂志卷成圆轴握在手里,站起来准备往回走。

走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杜秀青正朝这边走来,丁志华快步迎了上去,叫道:“秀青,你怎么来了?”

杜秀青看到丁志华向自己走来,也有些吃惊。

丁志华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很自然地用手搂住了她的腰。杜秀青抬起头,看到丁志华脸上是一脸的轻松和喜悦,她不知道丁志华是因为什么事而改变了心情。

丁志华搂着杜秀青问道:“医生说怀孕有多久了?”

“四十多天吧。”杜秀青看着他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关心了?

“什么时候预产期?”他又问。

“明年三月份。”她说。

“太好了,春暖花开的季节,我们的孩子要出生在一个大地回春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兴奋。

杜秀青看着丁志华的样子,心里充满了疑问,她原本以为丁志华会不让她生下孩子,她甚至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丁志华知道这件事后会和她离婚,没想到吃饭的时候还很郁闷的他,一下子却变了,变得很高兴很关心孩子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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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开学了,杜秀青来到了余河县幼儿园上班。

因为刚怀孕,方贺兰没有安排给她太重的任务,让她带着一个大班,只教识字课,每天就一节课,其余时间跟着方贺兰,负责调配一些工作。和杜秀青搭班的正是她的同学吴巧玲。吴巧玲是大一班的班主任,负责数学和美术,任务比杜秀青重多了。

对于杜秀青的到来,吴巧玲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在师范的时候,吴巧玲和杜秀青是同班同学,但是却少来往,因为吴巧玲家在县城,家境很好,杜秀青家在农村,家境贫寒,那时吴巧玲是瞧不起杜秀青的。虽然杜秀青很能干,在学生会当干部,但是这些吴巧玲都没有放在眼里。她知道,无论如何,杜秀青都不可能和自己比的,杜秀青这辈子注定了就是从农村来,回农村去,这辈子是很难逃离农村的。

可是她却不同,有个当财政局副局长的爸爸,一切都会安排得很好。

所以毕业分配的时候,绝大部分人分到了乡村小学,而她却因为有个好爸爸而留在了县城,还进入了县幼儿园,这是令多少人羡慕的工作啊!

可是令吴巧玲没有想到的是,杜秀青竟然在三年后和自己站在了同一间教室,而且是园长的媳妇,从各方面的安排来看,将来杜秀青极有可能接替方园长。

对于将来可能出现的这种情况,吴巧玲是十分不愿看到的。所以她也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方贺兰对杜秀青这样的安排,比起杜秀青在杜家庄小学那时的工作是轻松多了,没有考试压力,没有课业压力,每天和这么多可爱的孩子们在一起,杜秀青觉得很愉快,渐渐地她就胖了起来,脸色也越来越红润。

丁志华每天下班了就会到幼儿园来,和杜秀青一起回家。

自从怀孕以后,杜秀青对那方面的需求也变淡了,晚上也不再那么难熬,和丁志华的关系倒是变得亲密起来,至少在杜秀青看来,现在他们俩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因为他们之间有个即将出世的孩子。

杜秀青也曾多次想过,万一孩子真的不是丁志华的,怎么办?

但是后来她也想通了,即使真的不是丁志华的,那就到发现了的那一天再做打算吧,再说这样的事情只要自己不说,他们又怎么去发现呢?那些电视剧里渲染的,孩子得了疾病要输血时而被发现不是亲生的,这样的情节也就在电视里最多出现吧!现实中是很少的。这样想着,杜秀青心里也就坦然了。

朱大云已经正式调到黄麻镇辅导站,成了一名真正的干事。手续办好的那天,朱大云到王义财的办公室去了一趟。进去的时候,看到王义财正和一位男子在商量工作,朱大云本能地退了出来。没想到王义财看到了他,叫道:“大云啊,进来吧!”

朱大云走了进去,叫了声舅舅。

旁边那位男子说道:“哦,这就是你外甥啊!”



041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是啊,大云,这是李乡长。”王义财说。

“李乡长你好!”朱大云朝李乡长笑了笑。

“好,那我先走了,具体有什么事,我们再商量。”李乡长说完就出去了。

“大云,有事啊?”王义财问道。

“没什么事。我是来告诉舅舅,我的工作关系昨天正式调过来了。”朱大云说。

“哦,好!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昨天县教育局人事股的人告诉我了。今后有什么打算?”王义财问道。

“有什么打算?”朱大云一时又摸不着头脑,心里想,“我才刚刚调动工作,还能有什么打算呢?”心里这样想,嘴里却不敢说。

王义财见朱大云没有吭声,知道这小子肚子里又没有什么尿水了,笑了一下说:“我听说县委宣传部想进人,不过要会写的,而且一定要有作品发表在市报、省报等报纸上。你的笔头子不是还可以吗,没事就写写文章,写些新闻报道,看看将来能不能往宣传部去,比在下面辅导站那可是强多了。”

朱大云一听,觉得舅舅真是个有远见的人,难怪他能从教师队伍里走出来,还能当上镇里的一把手,这一点自己真得好好跟舅舅学学。

“好,我一定努力。”朱大云说。

“那好吧,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一定要把本职工作做好,记住,要和钟站长搞好关系。你呀,得学会为人处世,不能再那么鲁莽冲动。如今的社会,面壁就不如碰壁,拗气就不如争气!要想被人看得起,自己就要出人头地!”王义财最后说。

朱大云牢牢记住了王义财的话。

是啊,面壁就不如碰壁,碰壁碰多了,总会收获一些经验,说不定还真能碰出条路子来!想当初,自己就是一意孤行,要去杜家庄那个鬼地方面壁,到头来白白丢了三年的光yīn,收获了满身的屈辱!拗气就不如争气!男人,拗气永远都没有出息,只有自己争气,才能出人头地,才能不被人瞧不起!

朱大云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总结出了今后他工作的两个要点:一是和钟站长搞好关系,二是努力写稿,争取上市报和省报。

有了奋斗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朱大云就显得斗志昂扬了,往日那个生龙活虎的朱大云又活过来了。

朱大云也听说了杜秀青被调到县幼儿园的事,也知道她怀孕了。

听到杜秀青怀孕的消息时,朱大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爽的,他在心里骂道:“***,煮熟的鸭子现在到了别人的锅里,还要下蛋!cāo!”

这样想的时候,朱大云的表情就恨恨的,目光也有些吓人。当时他正在学校侧门边的服装店里,吴淑芳正坐在他前面,看到他的样子,觉得挺可怕的,怯怯地问道:“你怎么了?”

朱大云被吴淑芳给唤醒了,笑了笑说:“没什么。”

“我想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去?”朱大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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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好啊!”吴淑芳很高兴朱大云能邀请自己一起出去玩,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朱大云带着吴淑芳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小山上,这里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周围是农民的田地,只是地势比较高,都种的是一些旱地作物,玉米已经挂满了杆子,花生差不多都收获了,地里还有一些红薯豆子之类的。

朱大云弯下腰,随手在地里捞起了两个大红薯,放在小沟里洗了洗,递给吴淑芳一个,自己拿着另一个就啃了起来。

只听得“喀喀喀”的响脆从朱大云嘴里传出来,看朱大云这个吃相,让人觉得这红薯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了。

吴淑芳也忍不住咬了一口,还真是挺好吃的,很甜、很脆。两人吃着红薯,你看我我看你,发现彼此的嘴角都溢出了红薯白白的汁水,忍不住笑了起来。

吃完了,吴淑芳蹲下去洗手。那纤细白嫩的腰肢就露了出来,在朱大云的眼前晃着,是那么耀眼。

朱大云很久没有碰女人了,看到吴淑芳白嫩的身体,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有些想女人,想女人的身体了!

吴淑芳起身的时候,朱大云伸出手去拉了她一把,这一拉稍用力了一些,吴淑芳一个趔趄,身子碰到了朱大云的xiōng部。就在那一瞬间,朱大云感受到了吴淑芳衣服下包裹着的那个小山,很柔软很有弹性。

他内心一股冲动,想立刻把吴淑芳给干了,可是这个小树林经常有人,还是不行!

朱大云找了个借口,说:“我有点口渴,要回去喝水,你去不?”

吴淑芳一切都随他,便应着:“好啊,我也口渴了!”

两人回到学校,正值周末,校园里静悄悄的,朱大云心想:“真是个好时机啊!”

来到房间里,朱大云倒了一杯水给吴淑芳,自己拿着杯子便咕噜咕噜喝了个够。

吴淑芳浅浅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了看整个房间,她还是第一次来朱大云的房间。

“挺简单的。”吴淑芳说。

朱大云不接吴淑芳的话,而是走到吴淑芳身边,两只手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吴淑芳有些害怕,说:“你要干什么?”

“我要吃你!”朱大云说着,就开始吻她。

吴淑芳是第一次被男人吻,有些惊慌失措。

但是朱大云却牢牢地抱着她,喘着粗气开始疯狂地吻她。

吴淑芳一开始还有些抗拒,但是很快就顺从了。

朱大云是她心中的男人,从朱大云走进她家服装店的那一天起,她就喜欢上他了,她妈妈也很希望两人能交往,只是朱大云之前对她并不怎么热情。

现在朱大云这样炙热地吻着她,让她一时不知所措,同时又惊喜万分!原来,这个男人也这么喜欢自己,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043 带去的种子发芽了

朱大云忘情地吻着,手开始在吴淑芳的身体上摩挲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体内聚集了太多的能量,如果不喷射出来,顷刻间就要爆炸!他冲动地又有些粗鲁地剥蚀了吴淑芳的衣服,吴淑芳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精光地躺在他的床上了。

“不,不行!”吴淑芳本能地叫了起来。

朱大云扑了上去,用嘴堵住了她的嘴,他不能让她叫出来。然后很快就进入了她的体内。

哇,全身心地颤抖,朱大云找回了那种久违的快感,他开始发疯了,他要把此前亏欠的帐都补回来!在吴淑芳痛苦的哭声中,他全力地进攻着,直到自己疲惫、直到喷射完毕!

朱大云发泄完了,全身无比轻松。他滑下她的身体,准备穿衣起身,没想到她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不让他离开。

很多男人对于自己不喜欢的女人,都是拔卵无情的。

但是此时朱大云的心却一软,转过身抱住了她,他感觉到她还有些瑟瑟发抖,便拍了拍她的背。没想到这一拍,吴淑芳在他怀里竟嘤嘤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朱大云问。

“我觉得下面很痛!”她哭着说。

朱大云低下头看了一下,发现席面上有血,原来她也还是个处子之身。

“完了,自己又***干了一件傻事!cāo!”朱大云在心里暗暗叫苦。

自从和朱大云有了肌肤之亲后,吴淑芳就认定了朱大云是自己的男人,这辈子非他不嫁了。

朱大云却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后悔不迭,他心里并不喜欢吴淑芳,更没有想过这辈子要娶吴淑芳做老婆。

“真是该死!”朱大云每次想起来都会这样在心里骂自己!

从此之后便很少到服装店里去了,他是有意在避开吴淑芳。

可吴淑芳却不一样了,有了第一次之后,她便经常到学校里来找朱大云,而且很主动,总是呆在朱大云的房间里不走。有几次朱大云要写材料,很烦她这样老是留在身边,就很生气地把她给赶走了。

可过后朱大云又觉得于心不忍,也为了排遣自己的寂寞,就到服装店里去找她。

吴淑芳并不计较朱大云把她赶走,反而很理解他,觉得他的工作重要,所以朱大云到店里来找她,她就异常开心。

朱大云很纠结,虽然心里不喜欢她的人,可是却很需要她的身体,又担心这样时间久了到时候自己无法脱身。

但是理智却没法战胜他身体的渴望,几次和吴淑芳单独呆在房间里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和她云雨了起来。

随着次数越来越多,朱大云几乎就没有再想过要控制自己了,每当周末留在学校的时候,就是为了和吴淑芳解决自己的需要,而吴淑芳对于朱大云更是越来越离不开了,从开始的偶尔一次,到后来的周末相会,变成了每晚的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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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被迫为夫

吴淑芳的妈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于女儿的变化,她也密切关注起来,她想好了,只要女儿身子有了,就让他们立马结婚,到时候就不怕朱大云赖账了。

可是朱大云只沉醉在女人的身体带来的享受中,却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保护措施,每次两人交欢时,他都会问吴淑芳是不是安全期,危险期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体外,他可不想奉子成婚,被迫为夫。

时间就这样悄悄地溜走,特别是有了女人的滋养,朱大云觉得日子过得非常快,一转眼就快到学期末了。

这个学期朱大云还是很有收获的,除了做好了本职工作,和钟站长搞好了关系,他还在市报上发表了两篇文章,这是他最大的收获。

那天王义财在看报的时候发现了朱大云写的文章,很高兴,心想,这小子还是有两下子的嘛!看来现在是真的知道争气了!

朱大云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他没有看到报纸,是高海水拿给他的。高海水看着报纸上“朱大云”三个字,以为是别处的同名同姓的人呢?还没当回事,后来钟站长对他说,看到小朱的文章了,高海水才相信那是他身边的朱大云写的,于是就把报纸拿给了他。

高海水说:“小朱啊,你真是能者多劳啊,还会写文章!”

朱大云嘿嘿地笑着,看着自己的文章登报了,心里也是一阵激动,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县委宣传部的大门,心里那个欢喜啊!

可是有一次他去舅舅那儿,王义财却对他说:“不光要在市报发,还要在省报发,不仅要写散文,最好要写一些新闻报道,这样才更全面,才有竞争力!现在想去宣传部的人多了,如果没有点真本事是没门的!”朱大云当初的激动只保留了那么几天,就被王义财的话给击碎了,看来道路还很漫长啊!散文随笔什么的好写,可是新闻自己并没有写过啊,这可怎么写呢?朱大云为此而苦恼。

朱大云满脑子都是找新闻,写文章,全然没有预感到他将有一桩大麻烦事即将到来。

期末工作结束了,朱大云准备把辅导站的工作总结再改改就交给钟和平。

那天他正埋头在整理文章,全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已经走进了他的房间。朱大云喜欢把门打开,让小小房间里的空气流通,而他的桌子却正好是正对着窗口,背对着门口的,所以对于有人进来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是专心修改着文章。

吴淑芳的妈妈就在这时走了进来,她穿着一双软布鞋,走起路来不出声响。她看见正埋头工作的朱大云,并没有打算立刻去打扰他,而是环视了整个房间,然后在朱大云背后细细地观察着。这小子,工作起来还很专心嘛!

看了几分钟,朱大云还是没有发现她,于是她靠近了朱大云,说:“朱干事,很忙吗?”

作者题外话:亲,元宵节快乐!今天小树给自己放了个假,睡了个懒觉,所以更新慢了一点,亲们不会等急了不?(*^__^*)嘻嘻……



045 被迫为夫

朱大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嘴里情不自禁地“啊”了一下,一脸的惊恐。他的这个动作把站在他身后的吴淑芳的妈妈也吓了一大跳!两人都“啊”地叫了一声,身子吓得往后仰。

当朱大云发现是她的时候,立马站起身,叫了声:“老板娘,你,有事?”

吴淑芳的妈妈拉过房间里仅有的那张旧藤椅,不请自坐了下来。

“有事!”她看着朱大云微笑着说。

“哦,什么事?”朱大云想都没想就说了,他对这个老板娘从来就没有虚情假意客气过。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我女儿结婚?”她直直地盯着朱大云的眼睛问。

“……?”朱大云的脑袋瞬间又出现了短路,这个问题他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个了?

“没想过是吧?”她追问道,“那就现在想!”口气不容置疑。

朱大云抿着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

“朱干事,你不会只吃肉不付出吧?”她说。

朱大云把眼睛瞟了一下她,觉得这个女人说话真是难听,难怪人家都说她厉害。

“我没想过,结婚不是儿戏。”朱大云说。

“我女儿的清白更不是儿戏!现在她已经怀孕了,你说怎么办?”吴淑芳的妈妈把底给抖露出来了。那声音不大,威力却是相当地大!

“什么?”朱大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不可能,他自己做的事是有分寸的,他没打算让她怀孕啊!

“不可能!”朱大云说。

“不可能?你说不可能?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你不承认自己干的事?”很明显她有些生气了,显得很激动。

“不是,我……”朱大云本想说,他采取了措施,可是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不是什么?你干的事就得承担。现在整个黄麻镇的人都知道淑芳和你好了,你们必须结婚!”她依旧坐在椅子上,但那架势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暴跳起来。

朱大云脑子里有些“嗡嗡”作响,他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女人,只想她赶紧离开。

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你让我想想。”

“好,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一点。不过我告诉你,这个婚一定要结,就在过年前!你也跟家人商量一下,我的女儿要风风光光出嫁!我知道你朱干事是有工作有单位的人,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人,不会自毁前程!”说完,她看了看朱大云,昂起头走了出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朱大云有些怒火中烧:“cāo!***,想威胁我!我偏不和你女儿结婚!”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后,他又感到了后怕,如果吴淑芳真的怀孕了,这个麻烦可就大了!如果不和她结婚,看来她妈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女人可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厉害!到时她在辅导站天天闹,自己的工作还要不要了?好不容易在舅舅的帮助下有了这份称心的工作,我可不想挨处分啊!可是这个事情一旦传出去影响多坏啊!就是不被开除也会受处罚吧!唉!朱大云抓着自己的头发,真是该死,怎么就和她搞上了呢?



046 被迫为夫

看着桌上还没有完稿的工作总结,朱大云强迫自己坐下去把它写完,这个下午就要交了。

坐在桌前,看着那些字,脑子里却总是吴淑芳和她妈的影子,耳边总响着她妈说的那些话,真是无法写下去。朱大云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索性走了出去。来到服装店门前,他看见吴淑芳正在裁剪衣服。

看见朱大云过来,吴淑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

两人来到后面的小树林里。吴淑芳有些胆怯地跟在朱大云后面。朱大云停了下来,看着吴淑芳,瞪着眼睛说:“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什么?”吴淑芳有些发愣,不知他说的是什么。

“怀孕的事。”朱大云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不知道。”吴淑芳说。

“你不知道?那你妈口口声声说你怀孕了,要我和你结婚!”朱大云吼了起来,他被吴淑芳的话给激怒了。合着那个女人是要对自己实施婚姻诈骗?自己的女儿没怀孕愣说是怀孕了?

“我不知道怎么样就是怀孕了。”吴淑芳不敢看他,低着头说,“我这个月一直没有来身上,我妈发现了就问我,我都不知道这样就是怀孕了。”

这个也难怪,吴淑芳中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对于这些生理知识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朱大云每次问她安全期,她也没有概念,以为只要不是月经期就是安全期,就可以行房事。

朱大云也看出来了,吴淑芳一切都是听她妈的,她自己几乎没有主见。于是朱大云改变了口气,尽量温柔地对吴淑芳说话,他想达到自己的目的。

“淑芳,你看啊,你还不确定是不是怀孕了,要不过几天我带你去查一下。”朱大云搂着吴淑芳的肩说。

“嗯,我听你的。”吴淑芳很高兴朱大云能这样对自己说话。

“你年龄还很小,其实女孩子不要太早生孩子,成熟一点生孩子会好一些。你看,像你这么小,生了孩子怎么办?你自己都不会带孩子,是吧!”朱大云说,他想尽量引导吴淑芳不要生下孩子。

“我不小了,我都二十了。你看我有的同学十八岁就结婚了,孩子都会跑了呢?”吴淑芳说。

朱大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cāo!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觉得你现在的年龄不适合生孩子,最好再过几年。你看,我现在也没有钱,工作刚调过来,我想等我多存点钱,工作干好一点再结婚,这样今后我们的生活不是更好吗?”朱大云说。

“没钱没关系啊!我不要你的钱,再说你干工作我也不影响你,我家就在附近,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孩子我妈会帮我带,你放心好了。”吴淑芳看着朱大云很认真地说。

cāo!真是一根筋,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呢!朱大云在心里骂道。

“我现在不能和你结婚!”朱大云不耐烦地松开搂着吴淑芳的手,说,“你要是生下孩子,我是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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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被迫为夫

吴淑芳睁大眼睛看着朱大云,她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看来妈妈说的没错,朱大云只是想和她玩玩,并不想和她结婚,所以这个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到时候他不敢不认!吴淑芳虽然年轻,虽然没有读什么书,可是她不傻,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东西能拴住朱大云,现在她怀孕了,这就是筹码!

“可是,我喜欢你,我要和你结婚!如果你不认这个孩子,我就一个人养!”吴淑芳说完,捂着脸跑回去了。

“cāo,有个卵用,一个女人都搞不掂!”朱大云在心里骂自己。看来这个麻烦惹大了!

朱大云心烦意乱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强迫自己把那份工作总结写完,中午交给了钟和平。完成这个任务后,他决定下午去找舅舅,不然自己这个大麻烦要怎么解决呢?

下午上班后,朱大云来到了黄麻镇政府。

一路上风很大,吹得朱大云脸上冰凉冰凉的,看这架势,可能是要下雪了。朱大云想,每年的冬天,余河这个地方都会下几场雪。

走到王义财的办公室门前,朱大云搓了搓手,哈了两口气,然后在脸上擦了擦,他要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点。

朱大云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进来,他慢慢地推门走了进去。看见只有王义财一个人,正在翻着文件。

“舅舅。”朱大云叫道。

“放假了?”王义财抬头看了一下,问道。

“嗯。”

“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还要过几天,有些事还没做完。”

“哦。过年周老师会回来一趟,到时候你跟着我一起去见见他,让他教你写写新闻,争取今后在省报多发些文章。”王义财说。

他说的周老师就是他的妻舅周锡煌,在省报当主任的那位。王义财就是得益于他的提携。

“好,我听舅舅的。”朱大云依旧站着说话,一副拘束的神情。

“坐啊!有什么事说吧。”王义财说。

“舅舅,我有件事不知怎么办。”朱大云使劲搓着双手。

“嗯?”王义财抬起头看着朱大云,等着他说下去。他在想,这个臭小子该不是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那个……我和一个女孩子有……她现在怀孕了!”朱大云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地说道。

王义财坐直了身子,等着朱大云继续说下去。

“她妈要我和她结婚!”朱大云说完就闭着嘴,不敢看王义财了。

王义财一听就明白了,这小子果真是出事了。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都搞大了!

“那女孩是谁?”王义财问。

“学校旁边服装店老板的女儿。”

“你不打算和人家结婚?”王义财问道。这个老板娘王义财也听说过,可不是个善主。

“我……”朱大云本想说不想,却没有说出口。

“你不想结婚,就要把人家摆平,如果你摆不平,那就承担自己做的事。男人敢作敢当,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而毁了自己的前程。”王义财说,“你自己想想,两条路,哪条走得通。”



048 被迫为夫

“可是……舅舅……”朱大云看着王义财,现出为难的神情。他是多么希望此时舅舅能义正言辞地说,“什么东西,别理她!”可是朱大云听到的却是下面的话:

“这个事情舅舅帮不了你,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如果你因为这个影响了自己的工作,那就是自毁前程!”王义财面无表情地说。

“我知道了。”朱大云完全明白了舅舅的意思,他站起来告辞了。

其实,王义财是强忍着满腔的怒火,才没有对朱大云破口大骂!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朱大云非得被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这个臭小子,工作的事情才搞利索,就想起来搞女人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可是他转念又一想,朱大云毕竟年轻嘛,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呢?再说这男女之事,又如何说得清楚,又怎能分出个对错?当年这小子为了个女人,甘愿去穷旮旯受苦,宁愿不要自己的前程,你又能奈他何?今天这事,如果王义财愿意出面去化解,或许能摆脱纠缠,但是这样的事情你又怎好出面?再说,如果每次这小子拉完屎你都去帮他擦屁股,这种风气可不能长!自己拉的屎,就是再臭,也要把它擦干净!让这小子自己去收拾吧!退一万步讲,他能早点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对于朱大云和他的家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姐姐早就盼着抱孙子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朱大云觉得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直袭五脏,冻得他浑身起**皮疙瘩。

昏暗的天空中零星的小雪已经飘了下来,洒在朱大云的头发上,显得有些斑驳不堪。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那种透心凉的冷。朱大云想到自己即将要和吴淑芳这样的女人结婚,心里就充满了绝望!这个女人,完全不是他理想中的人啊!难道真要和这个文盲般的女人生活一辈子吗?天啊!那真是人生的悲剧啊!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女人控制呢?不是被甩就是被套,真***太衰了!看别人玩女人一个又一个的,好像都没事似的,轻轻松松搞定,从来没有意外,怎么自己就这么背呢?第一次想玩玩就被套牢了……

本来这段从镇政府到学校的路并不长,可是今天朱大云走起来,却觉得像是一条绝路,那么漫长,那么孤寂!他抬起头,看着满天飞舞着的雪花,就那么飘飘洒洒,似乎自由自在,可一落地就附着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再也无法离开,除非完全融化,直至深入泥土,流入大海……

在接近校门口的地方,朱大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服装店,吴淑芳的身影就在眼前。她不是说不确定吗?说不定这只是一个假象,她并没有怀孕呢!于是他又在心里存着侥幸,也许吴淑芳真的没有怀孕呢,这一切担心不就都没有了吗?只要自己不再和她来往了,那么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朱大云又觉得一阵轻松,加快了脚步。

作者题外话:亲,求收藏求票票求长评啊~~~~~多多益善,亲,让世界充满爱吧,让世界更美好吧~~~~~



049 被迫为夫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这样飘飘洒洒地下起来了,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所有其他的颜色都被覆盖了,银装素裹,漂亮极了。大雪覆盖下的世界看上去是那么洁净,好像从来没有过污浊,一切都冰清玉洁。

杜秀青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切,她那沉睡了的心似乎又被唤醒了。

多久没有看到这么美的雪景了?杜秀青还记得那是上中学的时候,也下了一场这么大的雪。那时候住在学校里,没有热水,甚至连自来水都没有。洗脸刷牙的水都是头天晚上用盆装好,放在床底下。

那天早上起床,寝室里一片欢呼,下雪了!大家往外一看,哇,好美啊,那么厚的积雪,真像是一层厚厚的棉絮!于是大家争相起床,准备出去打雪仗。

杜秀青也快速下床,搬出床下的盆,准备洗脸刷牙,没想到里面是一层厚厚的冰块,就连那个盆也被冻破了!看看其他人的,也都是一样。于是大家索性不洗了,穿上衣服就跑了出去,cāo场上立刻沸腾了起来,大家你追我赶,只见雪团飞来飞去,一不小心就会中招。杜秀青就在转身扔雪球的时候被打了个正着,“啪”一个大大的雪球飞到了她的脸上!她还来不及分辨是从哪儿打过来的,第二个又飞了过来,杜秀青立刻弯下腰,使劲捏紧手里的雪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出去,正好打中了不远处的一个男生,只听见“哎呦”一声传来,杜秀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终于还击了一下!

cāo场上的热情也感染了老师们,老师也参与到了打雪仗的行列里来,最后有三位女老师被学生打得落花流水,只好仓皇而逃!

想到那时的情形,杜秀青仍觉得就像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多想出去再打打雪仗啊!杜秀青摸摸已经隆得很高的肚子,叹了口气,看来这只是个奢望了!

突然,杜秀青眼前一亮,不打雪仗,可以堆雪人啊,对,就到院子里堆雪人去吧!

她走到对面的房间里,敲了敲门,喊道:“志华,起来吧!”

自从确信自己能让杜秀青怀孕之后,丁志华的心情完全变了,他也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为了不给自己增加心里负担,丁志华干脆就睡到了对面的房间里,两人再也没有同床共枕过,杜秀青觉得这样也很好,都有自己的空间,互不干扰。

但是丁志华对杜秀青却是显得更加关心了,总是一起上楼一起下楼,平时嘘寒问暖,挺像一个称职的好丈夫。

丁志华很快就出来了。

“怎么了?”他问。

“你看,下雪了!”杜秀青说。

“嗯,我知道!”丁志华很平静地说。

“我想出去走走。”

“外面很冷的,还是在家呆着吧,别冻着了!”丁志华说。

“我就在家里的院子里走走,不出去。“杜秀青噘着嘴说。

“好吧。”丁志华扶着杜秀青下楼。

作者题外话:童鞋们,对不起哈,小树记得后台有存文滴,木想到出了点儿岔子……让亲久等了,,,,感谢亲们的提醒。

呃,这个为了弥补小树的疏忽,同时也是给亲们的一个奖励,今天二更哈,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亲,给力吧!告诉你,小树这两日的鼠标手很严重,痛得嘎嘎滴捏……不过,为了对得起亲们的支持,小树一定坚持码文(就是真滴很疼捏,~~~~(>_



050 被迫为夫(二更)

来到院子里,看到那么厚厚的积雪,杜秀青立刻动起手来,她要在这儿堆个小雪人。

丁志华看她在滚雪球,就过来帮忙,不一会儿就滚了一个圆圆的大雪球。杜秀青又做了一个小一点的雪球,放在大雪球上面,再找来一截小树枝,掰下小小的两断给做了雪人的眼睛,还进屋里找了顶小帽子给雪人戴上,最后做出鼻子,配上红领巾,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就完成了!

“哈哈,真可爱!”杜秀青说着。

“不错,像你曾经的学生!”丁志华笑着说到。

这一切方贺兰都看在眼里,多好的一对啊!她想,开年再添个孙子,这个家就很圆满了!

太阳出来了,雪在慢慢融化,屋檐下的冰棱子在慢慢缩小变短,一切污浊又重现了它们的面目。

化雪的时候是最冷的,朱大云准备等积雪化了就回家过年,正在房间里准备东西。没想到吴淑芳的妈妈又来了,朱大云看到她就有些讨厌,更有些害怕。

这个女人,虽然四十多岁却依然风韵犹存,穿着她自己裁剪的服装,把已经发福的身体勾勒得敲到好处,在这个小小的黄麻镇上,也算是一朵还在勉强开着的花儿。

“你想好了没有?”她走进来直接发问。

朱大云依旧收拾自己的东西,没有理她。

“我问你呢!我告诉你,我带淑芳去查过了,怀孕56天了,千真万确,不信你可以去卫生院问。”她说。

朱大云停了下来,瞅了瞅正在说话的那张嘴,依旧没有开口。

“淑芳已经有反应了,这两天开始吐,吃不下东西。你们最好马上结婚,你回去跟父母商量一下,我定的时间是大年二十六,现在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你回去准备一下。我不要你们家的彩礼,但是场面上的东西不能少,该怎么请客就怎么请,一切按规矩来办!”她的口气不容置疑。

“我父母还不知道这事,等我回去跟他们说一下。你定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一个星期怎么忙得过来!”朱大云说。

“这个我不管,你今天回去,明天让父母到我家来一趟,就算是提亲了,然后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做!这两天先去把结婚证领了!”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我这里的一切不都是你的吗?”

“老子连你的女儿都不稀罕,还稀罕你的东西?”朱大云在心里说。

“好吧,明天我让父母过来一下。”朱大云答应道。

“那就这样,我在家等你们。”说完她就走了。

“妈的,看来生米真要做成熟饭了!唉,怎么这么背啊!”朱大云颓丧地坐在床沿上,他真是不想面对这个婚姻。可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想不想了!那就听天由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自己爱的女人已经嫁给了别人,那么娶谁做老婆又有什么关系呢?

作者题外话:二更哈,亲!给力收藏投票长评哦……mua~~~~~~



051 被迫为夫

朱大云回家后把这些事情跟父母讲了。父亲一听就举起扁担要打他:“你个兔崽子,居然把人家的肚子都搞大了,还不想结婚?我打断你的腿,你这是缺德,你败坏我们老朱家的门风,知道吗?不想结婚,兔崽子,想都别想!这个婚一定要结,就在大年二十六,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老朱家可丢不起这个人,明天我们就去她家上门提亲,你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大云预想就是这样的结果。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没干过没什么出格的事,哪能容得下自己的儿子敢做不敢当呢!就这样,朱大云的婚姻大事在大年二十六按照余河的礼俗隆重地举办了!朱大云的父母愣是在一个星期的时间内备齐了所有的东西。送给女方家的几百斤猪肉、几十斤鱼、十几只**,还有一大堆的东西,统统都准备好了!

朱大云不知道为什么结婚要搞这么复杂,两个人住在一起不就完了吗?劳民伤财!可是父母却是实打实地按照习俗来办,丝毫不能丢了朱家的面子。父母还在家里给朱大云布置了婚房,购置了一套新家具,新被褥,朱大云本不想在家里布置婚房,他觉得在家住的时间少,没有必要。可是父母坚决要做,说这样才是娶媳妇,如果在单位布置婚房的话就没有这层意思了,再说你俩也得经常回家啊!朱大云也就只好任他们去折腾!

吴淑芳的妈妈说话算话,不仅没有要朱家的彩礼,给女儿的嫁妆却很丰厚,陪嫁了彩电,vcd,音响等很时尚的家用电器。当时一台彩电几千元,那是有家底的人家才舍得给啊!吴淑芳带着这么丰厚的嫁妆过来,自然让朱大云的父母乐开了花!这臭小子,娶媳妇没花钱,人家还倒贴嫁妆!真是让他捡了个大便宜!

大年二十六那天,男女双方都在家里宴请了各自的亲朋好友,朱大云辅导站的那些同事也都来了,舅舅王义财自然也来了。在朱大云给他敬酒的时候,王义财的眼神很复杂,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在朱大云的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愿这小子比我幸运吧,王义财想。

在被杜秀青抛弃了半年后,朱大云就这样结束了一个单身汉的日子,开始了他人生新的旅程。

************

朱大云在过年的时候跟着舅舅王义财去拜访了省报的周锡煌老师。当时周锡煌是赶回老家陪父母过年。

王义财在大年初二领着朱大云到了周锡煌的老家——黄麻镇石坝村。朱大云第一次见周锡煌,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不知该怎么和他交流,脸上流露出的神情就有些怯怯的。路上,王义财就跟他说过,周老师是个很随性的人,讲话直,为人豪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如果和他投缘,他会全心全意去帮你,而不图任何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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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拜师学艺

周老师是个很随性的人,讲话直,为人豪爽,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如果和他投缘,他会全心全意去帮你,而不图任何回报。

王义财当年就是因为和他投缘,他才竭力去帮王义财。

当初王义财从教师队伍调到乡政府,就是周锡煌跟当时的县委组织部长周平军说了句话,据说组织部长周平军是周锡煌的初中同学,两人交情甚好,老同学很快就答应了。没过多久果真把王义财从学校校长的位置上直接提拔起来当管文教的副乡长,这样才开始了王义财为官的上升之路。

后来王义财凭着他的工作能力,三年后升为了副书记,在提为书记的时候,周锡煌又出面给王义财打开了快速通道,找到了当时刚上任的县长黄钟明,也不知周锡煌用了什么计策,使得黄钟明也很快答应了这件事,并在当年换届选举前,把王义财调到了余河县最大的镇——黄麻镇当镇长,之后顺利过渡到了镇党委书记。

可是朱大云却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自己和周锡煌投缘。

按照朱大云和王义财的关系,那算是血缘至亲的人,可是到了周锡煌和朱大云这里,朱大云就不知道算是什么关系了,到时他该如何称呼他?舅舅的舅舅,按辈分应该叫舅公,对,那就叫舅公吧!

临进门前,王义财拽了拽朱大云,说:“千万别拘束,放开了随意一些,记得多谦虚一点,请周老师多多在新闻方面对你做一些具体的指导,一定要表现得很认真,这不是开玩笑的!”

朱大云听舅舅这么一说,愣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跟在王义财身后进了周锡煌家。

王义财一进门,就大声地叫道:“舅舅,新年好!义财给您拜年了!”然后伸长了双手过去,握着周锡煌的手。

周锡煌握着王义财的手,朝后面看了看,说:“我的父母官来了,这个小孩子是谁啊?”

“哦,来,大云,这是我的外甥朱大云,今天特意过来,说要向您学习写写新闻报道。”王义财侧过身,让朱大云和他站在一起。

“嗯,小伙子长得很精干哦,在哪儿做事啊!喜欢写作?这可是苦差事啊!”周锡煌笑着说,边打手势让他们坐。两人便围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

“舅公好!”朱大云笑着叫道,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点,其实内心正怦怦直跳呢!他眼前的周锡煌大概五十几岁,高高大大,并且很胖,皮肤黝黑,大眼睛,说话的声音很洪亮,朱大云觉得这个周老师怎么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像张飞?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很难把他和文人这个职业联系在一起。

“舅公?呵呵呵,是应该叫舅公!”周锡煌听朱大云这么叫自己,爽朗地笑了起来,看来他很高兴朱大云这样称呼他。

作者题外话:亲,新周愉快哦!这周开始,小树的工作就要忙起来了,码字的时间更少了。

不过亲们放心,每日早八点的更新,小树一定会坚持的。

若平日日收藏破五十,加更哦……

亲,祝读文愉快,工作称心!



002 拜师学艺

“我在镇里的辅导站做干事,读书的时候就喜欢写写文章。听舅舅说舅公是新闻写作方面的专家,我想让舅公收我做学生。”朱大云鼓足了勇气说了这番话。

王义财一听,这小子,还不错嘛,说的几句话还挺到位的。

周锡煌听朱大云这么一说,笑着说:“以前写过什么文章?”

“经常自己写写散文什么的,练练笔头,去年在市报发了几篇。”朱大云搓动着双手,有些腼腆地说。

“嗯,好!能在市报发些散文说明笔头子还算不错的。怎么想到写新闻了?”周锡煌问道。

“是这样的,舅舅。”王义财接过了话头,“跟舅舅我就不说什么虚的,我看大云这孩子还是挺努力上进的,最近听说宣传部打算今后招一些能写的人进去,而且关键是要会写新闻。所以我就让大云朝这个方面发展,这不就来请您做老师了嘛?呵呵。”王义财看着周锡煌呵呵地笑着。

“嗯,”周锡煌又习惯性地点点头,说,“既然会写也愿意写,走这条路还是对的。大云这么年轻,能进宣传部,将来的发展就不可限量啊。好,这个学生我收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当我的学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努力、不认真,我可是会骂的,年终盘点达不到我的要求,那是要打板子的哦!”周锡煌笑着说。

“舅公放心,我一定努力,完不成自请舅公打板子!”朱大云很认真地说。

周锡煌和王义财听了这话,都爽朗地笑了起来。

“今天小英怎么没来?”周锡煌突然问道。

周锡煌说的这个小英就是王义财的老婆,夏金英,周锡煌的亲外甥女。

“今天金英去娘家了,不是二哥从美国回来了吗,大家就都过去了,孩子们也跟着一起去了。”王义财说,“她本打算过来的,但是二哥可能后天就得回去,所以今天约好了一起再聚一下,可能明天他们会一起过来看外公外婆。”

其实王义财没有明说,他是特意挑在今天带朱大云过来见周锡煌的,一来显得尊敬这个舅舅,因为余河的习俗,正月初二是必定回娘家的,娘家最大;二来是避开和夏金英他们一起过来,夏金英对王义财提携朱大云并不赞成,觉得王义财家的人就是事多,总是靠着她的娘家人往上爬。

夏金英觉得王义财有今天,靠的就是她娘家的势力,说到底靠的就是她的舅舅周锡煌,所以在家里,王义财是没有地位的,夏金英经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是:“没有老娘,你有今天吗?!”这是王义财顶顶不愿意听到的话,可是面对这个文盲夏金英,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减少回家的次数,尽量不要面对她。于是夏金英对王义财越来越不满了,总是对他说,王义财,你升了官可别忘了本!



003 拜师学艺

“我知道老二回来,这些年老二在国外干得还不错,这也是夏家的荣耀啊!”周锡煌说,“不过,义财,舅舅跟你交个底,对于家庭,你还是要尽量去做好稳定工作,别让后院起火,对男人来说,这是得不偿失的,会影响你的工作和前途,特别是你现在的身份,就更受影响了。”

“舅舅,我知道!我一定按舅舅的教导去做,您放心,我会搞好家庭关系。”王义财说。

三人谈了很久,王义财提议到后面去看望两位老人。周锡煌的父母都已经八十多岁了,住在后院的老房子里,这个前院,是周锡煌的哥哥和嫂子住的,朱大云和王义财进来的时候,他们和周锡煌的老婆孩子都到后院去陪两位老人了。

****************

新的学期开始了,杜秀青的预产期也到了,所以就没有去上班,正式开始休产假了。

婆婆方贺兰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着。杜秀青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经常把给孩子准备的那些小鞋子、小衣服拿出来看看,摆弄着这些可爱的小衣服,杜秀青心里对孩子的到来就充满了期待。

她经常一个人摸着肚皮,对这个调皮的孩子说话。这个小淘气,在肚子里就不老实,总是踢来蹬去的,晚上经常把杜秀青给踢醒了。有时候杜秀青会拍一拍肚皮上鼓起来的地方,想着这该是小家伙的小手吧,像打鼓似的,在不停地敲着呢!她拍这边的时候,那边又鼓起来了,真是个小淘气啊!看这个淘气劲儿,应该是个儿子吧!

上次去做产检的时候,医生说胎儿的心率是140次每分钟,杜秀青看过一些育儿书籍,上面说每分钟心率在140次的是男孩的概率比较大。所以杜秀青已经认定这个小家伙是个儿子了,买的衣服也大多是男孩儿穿的颜色。

杜秀青也更喜欢儿子,儿子皮实好养,将来也可以好好培养干一番大事。

每次想到这些的时候,杜秀青的心里就充满了甜蜜,这是一种即将为人母的感觉。今天再次看着这些可爱的小衣服,杜秀青对孩子的到来就更加期待了。是啊,生了孩子,自己的人生就开始了新的起点了。

一个人的时候,杜秀青也会想起朱大云。自从嫁到丁家来,杜秀青只回过两次娘家,第一次是结婚的第二天回门,第二次是中秋节的时候,那时她的肚子还不是很大,走路也比较方便,丁志华就陪着杜秀青回了一趟娘家。过年的时候肚子很大行动不太方便了,婆婆方贺兰劝秀青不要回去,让丁志华把她的父母和弟弟接到县城来住了两天,这让杜秀青的父母好生高兴了一阵,嘴上总是说女儿嫁的这个婆家真是好!

要知道,在余河这个地方,婆婆能主动叫娘家人去做客的很少,像方贺兰这样周到和有礼数的婆婆真是少之又少啊!易金桂总是为她的女儿秀青自豪,从小就成绩好,考上了师范跳出了农门,如今还找了个这么好的婆家,真是命好!



004 生下他的孩子

看来算命先生说的真准!杜秀青生下来的时候,易金桂和杜雨生就请邻村的瞎子先生给她算了命,命上说秀青是双龙出生,属于富贵命,过了二十三岁想什么就有什么!

中秋节回去的时候,杜秀青站在家门口,朝学校的方向看了很久,她很期望在那个熟悉的大门口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却不想碰到了杜家庄小学的校长。

校长笑呵呵地说:“秀青啊,回来啦!你和朱大云这一走,咱们这个小小的杜家庄可是同时损失了两员大将啊!那段时间又是期末,搞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得自己赶鸭子上架,真是把我给害苦啰!”到这时杜秀青才知道,朱大云在她走后就也离开了学校。

“哦,他去了哪儿?”杜秀青淡淡地问道。

“你不知道啊?”校长有些惊讶地说,“他到黄麻镇辅导站当干事去了,还是有个好舅舅啊!”

“哦。校长进来坐坐吧。”杜秀青说。

“不了,我还要去地里收豆子呢!要是耽误了功夫,那个母老虎准得发威!”校长说完,笑嘻嘻地走了。

杜秀青早就习惯了校长说话的方式,这个可爱的男人,如果去学表演,一定是个喜剧天才。对于朱大云的离开,杜秀青并没有觉得惊讶,当初朱大云就是放弃了舅舅对他的安排,跟着她来到杜家庄的,如今她走了,他自然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只是她没有想到朱大云能走得这么快,几乎是和她同一时间离开的,而且还去了黄麻镇辅导站,看来自己把他的心是给伤透了!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结婚了吗?但愿他过得比我好吧!杜秀青摸摸大大的肚子,在心里祈祷着,我们也许就这样成了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坐久了,杜秀青觉得腰很酸,人也很困,就在床上躺下来,不想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到了晚饭的时间,丁志华上楼来喊她下去吃饭,她才懒懒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在丁志华的搀扶下,杜秀青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去。本来为了方便,杜秀青想从三楼搬到一楼来住,可是丁志华却劝她还是住在楼上,这样爬爬楼梯也能加强锻炼,有利于生产,再说他们分居的事,他觉得还是不让妈妈知道好,这样对大家都好。杜秀青也就不再坚持。

晚上杜秀青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肚子开始阵痛,下面流出了一些红红的分泌物来,她估计自己是快要生了。强忍着疼痛起床到门口,本想去敲丁志华的门,没想到对面的房间门并没有关,丁志华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怎么了,秀青,是不是要生了!”丁志华走到杜秀青身边。

“是,我已经流血了,肚子很痛,快去叫妈!”

丁志华看了看杜秀青,快步下楼,边走边喊:“妈,妈,秀青要生了!”



005 生下他的孩子

楼下听到动静已经起床了,丁志华还没走到一楼,方贺兰就上了楼梯。

“快把秀青抱下来,快!”方贺兰说。

丁志华返身跑回三楼,一把抱起杜秀青就往楼下走。

杜秀青第一次被丁志华整个人抱在怀里,感觉到丁志华身上的男人气息,甚至听到了他怦怦的心跳,觉得很亲切,又有些陌生。丁志华抱着杜秀青走在楼梯上,人已经开始喘气了,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大这么重的人,更何况是个孕妇,可千万不能有半点闪失啊!丁志华咬牙坚持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下走。杜秀青感觉疼痛感再次剧烈地袭来,忍不住叫了起来!

“快点!”方贺兰在下面催促道,手里提着一大袋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丁月成已经出门叫车了,小县城里出租车不多,深更半夜的更是难找,丁月成在路上拦了一辆黄包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一家人好不容易把杜秀青送到了医院,值班的医生睡眼朦胧的,叫杜秀青躺在台床上,看了看,说:“还早呢,宫口只开了5公分,到那边床上躺着吧!家属去办住院手续。”然后就回值班室了。

“这医生怎么这样呢?”看着躺在床上痛得龇牙咧嘴的杜秀青,丁志华嘟着嘴说,很不情愿地去办手续。

方贺兰扶着杜秀青到待产室的床上躺着,不断地给她摸着脊背,说:“哈气、哈气,孩子,别用力,现在还没到生的时候,留着力气到时候再用啊!”

杜秀青却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那种剧烈的撕心般的疼痛让她不能自已,她咬着牙,双手扳着床头的栏杆,不停地痛苦地叫着:“妈,妈!”

丁志华办完了住院手续,和丁月成在走廊上走来走去,不知道秀青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心里急得不行。可是值班医生却是只顾着睡觉,并不理他们。走廊上另外一个男人也在那儿等着,看丁志华父子着急的样子,说:“别急,我家的进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还没动静!”

杜秀青大概这样痛苦地折腾了一个小时,丁志华几乎是忍无可忍了,来到值班室,用力地敲着门。

那位女医生一脸的疲惫,走出来看到是丁志华,生气地说:“没那么快,吵什么呀!”

“人都痛得不行了,你也该去看看了!”丁志华吼道。

“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家属!手续办好了吗?”女医生板着脸说,向待产室走去。转身就出来了,说,“进去把产妇搬到推车上,现在进产房。”

丁志华立刻走了进去,和方贺兰一起把杜秀青抬到了推车上,杜秀青有些害怕,抓着丁志华的手不放,丁志华跟着推车想一起进去,没想到医生却把他拦在了外面,说:“家属不能进去!”然后“嘭”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三个人焦急地在门外等着。

过了一会儿好像听到婴儿的啼哭!

“生了,生了!”方贺兰激动地说。



006 生下他的孩子(二更)

却见另一个医生从里面出来,说:“吴菊凤,生了个女儿,六斤八两。”

只见刚才一直等着的那位男人原本激动的神情顿时没有了,耷拉着头,叹了口气,说:“唉,怎么又是个女儿?唉!”

丁志华觉得这个男人怎么那么重男轻女,女儿有什么不好,我就想生个女儿!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口,因为他知道父母很希望能生个儿子,他们家三代单传,不能到了他这儿断了香火。

过了很久,天已经亮了,又听到产房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好响亮!方贺兰又激动地说:“生了,这回准是我的孙子出生了!”

只见那位女医生从里面出来了,说:“杜秀青,生了,男孩,七斤八两!”

“哇!我的大胖孙子哎!”方贺兰和丁月成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医生,我能进去看看我孙子吗?”方贺兰激动地说。

“不行,再观察一个小时才能出来!不过小孩可以先推出来给你们看看。”

“好,太好了!谢谢,谢谢啊!”方贺兰有些迫不及待了。

丁志华却很平静,他没有一点激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本来他也是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的,可是现在却觉得并不是特别高兴。

孩子推出来了,好可爱啊!小小的身子裹在襁褓中,只露出了个脑袋,头发黑黑的,脸蛋红彤彤的,鼻子很高很大,嘴也很大,眼睛是单眼皮,小家伙嘴巴一撇一撇的,好像在找东西吃。

“哇,我的宝贝儿!老丁,快看,长得多好啊!跟志华小时候一模一样!”方贺兰低下头细细地看着,脸上满是疼爱之情。

“是,长得好,长得好!”丁月成也激动地说。

丁志华看着婴儿车里的这个小人,怎么看也不像自己啊,妈妈却说和我长得很像!真不相信自己小时候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丁志华心里立刻又产生了那个令自己可怕的想法!

方贺兰和丁月成都趴在那儿细细地看着,怎么也看不够,丁志华却是直愣愣地杵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

孩子被推回了产房,放在了杜秀青身边。

杜秀青浑身无力地躺在产床上,汗水湿透了她的身体。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剧烈疼痛刚刚过去,杜秀青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当时医生告诉她生的是男孩,抱到她眼前给她看了一眼,可是她什么也没看见,眼前模糊一片。生孩子竟然是如此的要命,为什么很多女人还生了一个又一个,她从心底里佩服那些人的勇气,此时的她心里想的是,就算政策允许再生,她也绝不会再生了,太痛苦了!

现在这个差点把她折腾死了的小家伙又回到了她眼前,她侧过脑袋看着婴儿床上那个肉嘟嘟的小人,那小小的脑袋正左右移动,嘴巴好像在探寻着什么,看来是在找吃的。真是小馋嘴,下地就要吃的!看着这个小小的生命,杜秀青心里慢慢生出怜爱之情,这是她的儿子,将来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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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生下他的孩子

看着看着,杜秀青不禁有些害怕起来,这个孩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朱大云!

那个硕大的鼻子,还有那张大嘴,活脱脱就是朱大云的翻版!她不知道丁家人看到这个孩子是什么反应,尤其是丁志华,他能相信这是他的孩子吗?

天啊,千万别生出一个大麻烦来啊!杜秀青感觉自己有些发抖。

孩子的到来,给丁家小院带来了新的欢乐和生机。方贺兰看着这个宝贝疙瘩,觉得怎么看都像她的儿子丁志华,真是越看越喜欢。

现在除了上班,方贺兰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花在这个小宝贝的身上。

丁月成下班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抱抱他的孙子。

只有丁志华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爱和热情,除非大家都很忙非要他去抱,他才会勉强抱一会儿,之后也是尽快找机会脱手。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去抱孩子的。

杜秀青把丁志华的这些举动都看在眼里,所以只要丁志华抱着,她就会找机会把孩子抱过来,嘴里总是说着:“宝贝,爸爸累了,妈妈抱啊!”

杜秀青和孩子出院的那天,丁家的女儿丁志娟一家子来了,丁志娟的儿子已经两岁了,长得很可爱,看着小弟弟也是爱不释手的,总想着去摸摸他。

吃过午饭,丁志娟问丁志华:“哥,给孩子取了什么名?”

“取名?”丁志华愣了一下,这个他从来就没有想过。

“还没取,你有什么好名字不?”丁志华说。

“看你说的,你儿子的名字当然是你取了,怎么反倒问我啊?”丁志娟笑着说。

“是啊,还没有给宝宝取名呢?”方贺兰也说到,“老丁,你想过不?”

“这个嘛,想倒是想了,不知道秀青和志华喜不喜欢。”丁月成说。

“爸,你说说看嘛。”秀青坐在沙发上抱着孩子说。

“我翻了翻书,也查了字典,想到了几个,比如济苍,学舟,沛然。这几个都是有讲究的,济苍是取自直挂云帆济沧海,学舟呢取自学海无涯苦作舟……”丁月成正一个个解释名字的释义。

“什么济苍啊,多难听,听着就像机舱似的。”丁志娟没等她爸爸说完就抢着反对了,“学舟也不好,俗,沛然这个感觉很做作,不好!”

对于丁志娟的全盘否定,丁月成似乎并不生气,这个女儿从小就伶牙俐齿,快人快语,他已经习惯了。

“那你说说,有什么比较好的名字?”丁月成看着丁志娟说。

“我儿子叫姚丁男,小名叫南南,好写好记。名字嘛就是符号,要响亮上口,千万别有生僻字又拗口,到时候人家连你的名都认不来,那就容易出笑话。我班里有个学生,叫张彧,开始所有的同学都叫他张或,他很生气地说,我不叫张或,我是张彧!那些小朋友说,你以为你比或字多两撇就不是或啊!搞得那个小孩差点都哭了!”丁志娟讲得哈哈大笑起来。



008 生下他的孩子

停了一会儿,她接着说:“我看啊,就叫子安吧,小名叫安安,这个好写也好记,还文绉绉的。嫂子,你说好不好?”丁志娟当仁不让地做主了。

“子安,安安,挺好的。我喜欢。”杜秀青说。

“我也喜欢,那就叫安安吧。”方贺兰说,“我的宝贝有名字了,安安,平平安安长大,快快乐乐成长!”方贺兰从杜秀青手里抱过孩子,亲昵地说。

“哥,你觉得怎么样?”丁志娟看着丁志华说。

“可以。”丁志华头也没抬地说。

“你这个丫头,自己都想好了还让老爸费脑筋。”丁月成说。

“爸,这可是您的权利和义务啊,法律赋予的,我要是擅自剥夺了,那岂不是太不尊重您了?”丁志娟搂着爸爸的肩膀笑呵呵地说。

丁志娟和丁志华是绝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丁志娟泼辣有个性,敢说敢干;丁志华却从小就是蔫蔫的,文静不爱说话,总是被小他两岁的妹妹欺负。丁月成有时候想,如果儿子能泼辣些就好了!这两个孩子,真是生反了!

丁志娟和杜秀青一样是信江师范毕业的,比杜秀青高两级,按理该是杜秀青的师姐。

丁志娟毕业的时候分配到了县郊的一所小学教书,两年后调到了余河县一小工作,后来嫁给了余河县一中校长姚天明的儿子姚文健。姚文健在余河县工商银行工作,都是响当当的好单位。听人说姚文健家建得像个皇宫似的,那栋小洋楼的院子里有巨大的鱼池,当时余河县人还没有在院子里建泳池的先例,如果有这个,估计姚文健家会是第一个。

房子里面金碧辉煌的。但是杜秀青却从来没有到过她家,只是听说。丁志娟平时回娘家的时间并不多,一般节假日或是有什么事才来,每次来了都是以她为主,她的男人基本只是随从。

今天也不例外,姚文健基本没有讲什么话,只是象征性地抱了抱杜秀青的儿子,然后就坐在一边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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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云结婚了,辅导站给他安排了一个小套间。

外面一个小客厅,里面一个小卧室。这里的房间布置都是吴淑芳家里弄的。当初吴淑芳的妈妈买了彩电、音箱、vcd等家电,也都是放在这个房间里。

另外还购置了一套组合家具,全新的床褥,一套皮沙发,小家庭收拾得挺喜气的,在这个辅导站里,朱大云这个家是最时尚的了。

有了一整套卡拉ok装备,周末经常有同事和朋友到这里来唱歌。

当年在这个小镇上最流行的就是唱卡拉ok了。吴淑芳最喜欢朱大云的同事到自己家里来唱歌,总是准备很多吃的东西招待他们,什么瓜子、花生、糖果,还有饮料呢,如果男同事多,吴淑芳还会准备一箱啤酒和一些下酒料。

吴淑芳这么热情好客,在这个院子里也日渐受人尊重和喜欢,连钟和平的那个胖老婆,吴淑芳都能和她相处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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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第一次采访

朱大云本来是很反感吴淑芳的,和她结婚就是迫不得已,如今她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可是看辅导站里那么多人都喜欢她,朱大云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小女人,虽然读书不多,却还是蛮懂得人情世故。

钟和平的老婆钟来凤,黄麻镇辅导站的第一夫人。文盲一个,不仅不懂理,而且不讲理,通常是只有她讲话的份,没有别人说话的资格。在这个小小的辅导站,那就是一只横着爬的动物,这个辅导站的女人,能得到她的认可,是很难的。

就从这一点来看,吴淑芳确实比站里很多女人都要好。她大方,有礼貌,从不和人斤斤计较。

再说,从结婚以来,吴淑芳对朱大云的父母也是非常孝顺,每次回老家,都是吴淑芳提议要买些东西回去,到了家里也总是抢着干活,爹前妈后的,叫得很甜蜜,老两口直夸这个儿媳妇好!

父母、同事都说她好,朱大云就不好在外面表现得那么讨厌她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朱大云只要心里不爽,就会骂她,骂得最多的就是:cāo,***,你给我死出去!

吴淑芳知道他的脾气,从来不和他顶,等到朱大云火气消了一些,她才会和他理论,而这个时候,朱大云往往是不理她,吴淑芳也是见好就收,否则惹火了这个爷,她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吴淑芳从心里还是很怕朱大云的,所以这个家,基本是朱大云说了算,他想怎么样就要怎么样。吴淑芳从嫁给他那天起就做好了充分的心里准备,她爱这个男人的一切,包括他的坏脾气。

自从那次拜访了周锡煌老师后,朱大云就有了新的任务。

周锡煌给他布置了作业,关注省报和市报的头版头条,尤其是省报关于各县的报道;跟着余河县委宣传部报道组的组长邓年荣写新闻。

邓年荣也是周锡煌的编外学生,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他在省报发的稿子是余河县最多的,他不仅写新闻,而且还写评论。

当时周锡煌说,我收你做学生,但是我不能直接指导你,所以我给你派了个老师,县委报道组长邓年荣,跟着他更直接些,也来得快些,这样你写了新闻可以直接给他看,他要是有好的题材也可以带着你一起写。

王义财也觉得这个思路好,所以周锡煌当即就给邓年荣打了电话,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晚上王义财在黄麻镇安排了一桌饭,这里没有什么上档次的餐馆,但是土菜却是原汁原味最好吃的,周锡煌就喜欢这个。

饭桌上,朱大云行了拜师礼,给周锡煌和邓年荣分别敬了三杯酒,这个学生就算是正式收下了。

周锡煌分配给邓年荣的任务,邓年荣自然是不敢敷衍。他在开学后就带着朱大云去采访了一次,是关于当年消灭了血吸虫病的平安镇兰田畈竹园村在村主任的带领下如何开展特色农业发家致富的事。



010 第一次采访

余河县位于江南省东北部,地势为南北高,逐渐向中部倾斜。以低丘岗地为主,南北有少量丘陵,中部为河谷平原。县域境内有两大河流信江和余河,交汇后流注波阳湖,最后汇入长江。解放初期,长江中下游血吸虫病流行极为严重。

据统计,当时,我国南方的1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约有血吸虫病患者1300余万。1955年11月,中央成立防治血吸虫病领导小组,并在上海召开了第一次全国防治血吸虫病工作会议,提出“一年准备、四年战斗、两年扫尾的”目标。

余河县原血吸虫病流行于余河中下游两岸平原地带,面积为114km~2。流行范围遍及3个乡、1个镇、2个农场,历史有螺面积960393m~2,累计查出病人数4750人。兰田畈竹园村是当年余河县的血吸虫病重灾区。

据余河县志记载,民国初期至解放前夕,余河县全疫区万多人死于大肚子病;42个村庄灭绝了人烟,变成了“无人村”;2万多亩田地无人耕种,变成“草长比人高,野兽到处窜”的荒野。侥幸活着的人,男不长,女不育,骨瘦如柴,肚大如鼓;幸存的村庄,由胜变衰,凋零冷落。

兰田畈竹园村,民国38年18户有19个寡妇,78口人中有65个大肚子病人,变成“寡妇村”、“大肚村”。人民拖病耕种的田地,有就收,无就丢,年景好能收一箩谷,年景不好只能收一斗谷,甚至颗粒无收。所以当年在兰田畈流行着这样的歌:

兰田畈的禾,一亩割一箩;好就两人扛,不好就一人驮。

兰田女人真奇怪,肚皮大了不生崽。

禾把刚放倒,就要出门讨。一件破棉袄,结婚穿到老。

有女莫嫁兰田郎,头年做新娘,二年守空房。

从1953年起,余河县人民响应党和毛主席发出的“一定要消灭血吸虫病”的号召,全党动员,全民动手,劈山改河,推行农业、水利“三结合”的综合治理措施,经过三年苦战,终于在1958年宣布消灭了祸害余河人民几百年的血吸虫病。

195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以《第一面红旗》为题,报道了这一激动人心的喜讯。伟大领袖毛主席“浮想联翩,夜不能寐”,写下了光辉的史诗《送瘟神二首》:

绿水青山枉自多,

华陀无奈小虫何。

千村薜荔人遗矢,

万户萧疏鬼唱歌。

坐地日行八万里,

巡天遥看一千河。

牛郎欲问瘟神事,

一样悲欢逐逝波。

其二

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尽舜尧。

红雨随心翻作浪,

青山着意化为桥。

天连五岭银锄落,

地动三河铁臂摇。

借问瘟君欲何往,

纸船明烛照天烧。

毛主席的诗词一发出,给了余河县人民极大的鼓舞,余河县的领导请人给诗词谱了曲,全县上下开始传唱这两首诗,并在县城里修建了送瘟神纪念馆。



011 第一次采访

纪念馆前面立了一块巨大的照壁,壁照的后面刻着伟人的手写体《送瘟神二首》,气势磅礴。

领导们也经常在报告中提到余河人民要发扬送瘟神精神。

曾经有位领导,是工农兵干部出身,在全县几百名科级干部大会上念着秘书写的稿子,还因为这首诗而造就了一个流传至今的笑话。

当年还没有电脑打字机,领导的讲话稿都是秘书手写的,那时候流行用钢笔。估计秘书在写稿子的时候可能因为钢笔里的墨水太多,掉了一滴墨水在稿纸上,正好就落在“万千条”的“万”字上。

领导在报告会上念道:春风杨柳六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坐在旁边的副书记一听,不对啊,怎么成六千条了呢?赶紧侧过脑袋,在他耳朵边说:“书记,不对,是万千条!”

书记一听,马上说道:“再加四千条!”

台下一片哄笑!

余河县在全国率先实现以县为单位消灭血吸虫病的伟大创举,树立了全国血防战线的“第一面红旗”。

余河县共有三面红旗,另外两面红旗是水利和征兵,当年为消灭血吸虫病而建立起来的水利工程为余河县筑起了水利设施的堡垒,在全国也是一面响当当的旗帜;自从消灭血吸虫病后,余河县人民整体身体素质不断提高,余河县每年把身体好、思想红的优秀年轻人送到部队,实现了几十年无一退兵的历史奇迹,继树立全国第一面血防红旗之后,又树立了全国征兵工作的一面红旗。

竹园村因为当年是血吸虫病的重灾区,在消灭了血吸虫病后却也因祸得福,获得了各级政府的关注和垂青。

当年县里为了突出送瘟神成绩,把竹园村建设成一个示范村,改水改厕,整个村庄的房屋按规划建成了整齐的一排排,猪栏、厕所也都规划得很整齐,在村庄的一旁,厕所和猪栏的蓄粪池都用盖子罩上,建立沼气池,实现了人畜分离,卫生净化,村民还用上了干净环保的沼气,这在当时也是轰动一时的。

所以只要有领导来视察关于血防工作的巩固,竹园村是必看的一个点,如此这个村庄就得到了许多额外的补助,人民的生活水平也远高于其他村庄。

可是后来随着改革开放,周边的一些村庄走出了发展特色农业的路子,竹园村却依然停留在“等靠要”的阶段,慢慢就不如其他村庄了。

进入九十年代,县里也曾经探索过如何帮扶这个村,但是经常是挂点的干部无功而返,原因是没有一个得力的村支书。后来村里有一位从外面经商回来的年轻人张海兵,看到了村里的地理优势,离县城很近,土地资源丰富,很适合搞蔬菜大棚种植,于是带头在村里办起了大棚种植,几年下来收获了很好的经济效益。

村民们看到了收益,于是纷纷效仿,并且推举张海兵当了村支书,这样竹园村的发展才开始了新的篇章。



012 第一次采访

邓年荣获悉了这个消息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好新闻,写得好不仅能上省报的头条,说不定还能上中央级报纸,并且很有可能获奖。于是带着朱大云前去采访。朱大云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去采访,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余河最有名的村庄。

两人走进村口,张海兵早就在路口等着了。

朱大云看到这儿的房子建得很整齐,一排排的,清一色的白墙灰瓦,后面有几幢高楼,估计是先富起来的村民改建后的房子,远处的田野里,一大片白色的塑料大棚,光是这样看,就觉得这个村子与其他村有着决然的不同,很难想象这就是当年那个“万户萧疏鬼唱歌”的穷地方。

张海兵看上去三十来岁,黑黑胖胖的,圆圆的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就像个弥勒佛。

张海兵本想把他们俩带到家里去坐,没想到邓年荣说,先到蔬菜大棚去看看。三个人便向田野走去。

早春三月,余河的天气经常还是春寒料峭的,伴着濛濛细雨,田野里就湿漉漉的。

走在田埂上,一不小心就会滑出去摔个嘴啃泥。朱大云因为穿着皮鞋,脚底打了几次滑,人差点都摔倒了。

他看看邓年荣,人家穿的就是有防滑底的运动鞋,到底是个资深的记者,行头都不一样,朱大云想。

来到田里,三个人钻进一人多高的蔬菜大棚里,里面暖烘烘的,跟外面简直是两重天。

棚里的蔬菜绿油油的,长势很喜人。辣椒已经挂果了,还有茄子,豆角,黄瓜等等,都是硕果累累。

“这些都是反季节蔬菜啊,长得这么好!”邓年荣说。

“是啊,大棚里种的基本是反季节蔬菜,这样破季的蔬菜才好卖,价钱也高。”张海兵说。

“你这一个大棚多少亩地?”邓年荣问道,边在本子上记了起来,朱大云看见他在记,也赶忙掏出本子记起来。

“一个大棚一亩地左右。”

“投资一个大棚要多少钱?一年能有多少收入?”邓年荣追问道。

“建一个大棚大概要三到五万块钱。蔬菜销路好的话,一个大棚一年能赚两万多块。但是如果蔬菜只是挤压在本地销售的话,收入就要减少一半。”

“哦。”邓年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样来看的话,最多两年就能收回大棚的成本。那你所指的销路好是什么?”

“我们的蔬菜能拉到周边其他的城市,如果能运到一些大城市去的话,那就更好!”张海兵说,“去年我联系过上海的一些蔬菜经销商,试着把我们的蔬菜送出去一些,才发现那边的价格是我们这里的双倍啊。但是当时的问题是我们的一些菜品不太适合那里的市场,所以今年我又进行了一些种植方面的调整,专门种一些适合上海市场的蔬菜。”

“对,这个思路很不错啊!”邓年荣像个领导似的说道,“你现在有几个大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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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童鞋们读文愉快!每天都有好心情~~~~



013 第一次采访

“张海兵说,这就是我自家的大棚。我目前有10个这样的大棚,是村里最多的。其他村民最多的建了三个,大部分只有一个,总共有五十多个大棚。主要是资金的问题。邓老师,你是县委的人,你看能不能帮我们反映反映,争取政府对我们进行一些扶持,如果能提供一些资金贷款的话,这个规模还能不断扩大。还有就是能在技术上给予一些具体的指导,派专业的农技人员到我们村挂点,普及种植的新技术和新方法,这样效果就更好了。”张海兵恨不得一口气把所有的问题都讲完。

“张书记,你别急,这也是我这次下来采访的另一个目的。你在三年前决定从上海回家创业的初衷是什么?我们边走边谈,到其他村民的大棚里去看看。”邓年荣转身往外面走去。张海兵赶紧跟了出去。

朱大云全程插不上一句话,只能跟着做一些记录。

看着邓年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抛出来,引得张海兵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朱大云觉得他离这行还挺远的,跟着邓年荣,感觉就像是在看戏,这真应了那句话,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朱大云觉得自己要学习的地方真是太多了,要走的路也还很长啊。

采访结束后,邓年荣交待朱大云把内容先整理出来,按照一般的通讯来写,可以查找一些当年的资料,比如余河县志,进行一些对比,先写个初稿,下周末拿给他。

朱大云就带着这么艰巨的任务返回黄麻镇辅导站了。

—————————小树丫作品—————————————

王义财从过年后的日子就不太好过。

黄麻镇是余河县最大的镇,经济发展在各乡镇中也是佼佼者。

这个镇素有“破烂镇”的称号,原因是镇里的主要经济就是靠收破烂,最大的一家企业是恒生再生资源有限公司。老板是黄麻镇邹家店村的邹细河和邹细水两兄弟。他们在改革开放初就开始走村窜巷收破烂,靠着勤劳的双手先富了起来。

村民们看到了他们的收益,也跟着做起收破烂的生意,慢慢收的人多了,邹细河就想着自己办一个破烂收购站。于是就在镇上办了起来,后来收的破烂越来越多,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拉着弟弟邹细水一起做,两兄弟联合起来,加上邹细河经常到外面走走,见识了其他人的经营模式,觉得这样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就想着能把这个收购站扩大,再做点其他的。

后来一次在去浙江的时候,他发现了生产塑料的商机,就买了一台机器回来加工。那个时候塑料袋正在开始流行,市场潜力非常大。

两兄弟投资了几万块钱,当年就收回了成本,有这么大的利润,于是他们扩大了生产,再多购进了三台机器,开足了马力生产,几年内就为两人创造了十万元户的奇迹!

这可是当地的神话,当年八十年代的十万元户那是相当了得啊!于是两兄弟一合计,就学着广东浙江人的样,开起了公司,叫做恒生再生资源有限公司,意思是永远都生生不息发展下去。

别小看这家小公司,成了黄麻镇的纳税大户。



014 被挂黄牌

王义财来到黄麻镇的时候,两兄弟的公司已经发展得有些规模了,邹细水从公司里退了出来,到信江市另外组建了一家恒生建筑开发公司,听说要做房地产了。这个恒生资源再生公司就交给邹细河来打理。

兄弟俩是黄麻镇的骄傲,恒生资源再生公司是黄麻镇的龙头企业。王义财来黄麻镇后也密切接触了这个兄弟俩,总体感觉是这俩人豪爽,胆子大,主意多,会搞关系。当初邹细河要王义财给他批块地,据说是搞一个工厂,还是与资源再生相关的。

王义财问他们要多少,邹细河说,要100亩。

真是狮子大张口啊!王义财心里暗自吃惊。土地规划和使用都是要经过严格审批的,别说圈100亩地,就是要10亩地都难。

“这么大片地,镇里没有办法。”王义财直接回绝了他。

没想到几天后,这个邹细河竟然去到了王义财家里,也不说什么事,直接给他们家搬上了一台电脑。这个电脑当年可是个新鲜玩意儿,夏金英压根儿就没有见过。

邹细河向夏金英介绍说:“这个是电脑,给王书记办公用,小孩子读书也可以用。我家那个孩子就开始用电脑了,听说可以在上面写字,还可以打印出来,就像书上的字一样。”

夏金英很吃惊,也觉得很新鲜,就把东西收下了。等邹细河走了之后才给王义财打电话说这个事,王义财一听就在心里叫苦,这可是个烫手的东西,一台电脑一万多块呢,顶上我两年多的工资了!这可是要出事的呀!

于是打电话叫邹细河搬回去,可人家就是要送给你,现在到了你家里,又怎么会搬回去呢?这事就这样搁着,一直没有动静。王义财的心里却像压了个大石头。

邹细河没有圈到地,但是他似乎也不着急,好像把这事给忘了似的。王义财本以为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过年后邹细河就出事了。

那是元宵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一大早,王义财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王义财拿起来一听,声音很熟悉,可是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对方开门见山,说:“我是公安局副局长熊长进。”

王义财心里一惊,这个阎王爷找自己准没什么好事。嘴里却笑呵呵地说道“熊局长,你这尊神仙怎么想起我来了?”

“王书记,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去了黄麻镇也没有请我老熊去喝酒。”熊长进说。

“熊局长,你这尊神啊,我可不敢随便请,也请不动啊!哪天路过黄麻,就给我打个电话,我一定赔罪。”王义财边说边在脑海里转动,这个阎王究竟想说什么?

“说个正事,前两天,抓获了几个盗窃铁轨的农民,经审查发现都是黄麻镇的人。而且他们是惯犯,交待了以前盗窃的事实,据交待,这些盗窃来的东西都卖给了黄麻镇恒生资源再生有限公司。考虑到这个公司在黄麻镇的影响,还是给你这个当家人打个招呼,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熊长进说。

作者题外话:亲,周末愉快!

亲们担心杜秀青孩子的秘密要是被丁家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她的婚姻能走到头吗?她的仕途能一帆风顺吗?……跟着情节走,杜秀青的生活画卷会次第展现在大家面前的……喜欢本文的亲,要收藏支持小树哦,后面的故事越来越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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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被挂黄牌

盗窃铁轨?卖给恒生公司?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王义财有些难以相信,也不太理解,邹细河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

“哦,是这样,谢谢熊局长提醒。需要我们做什么,一定全力配合。”王义财说。

“现在准备到黄麻镇先把人带回来再说,看看恒生涉及多少这种盗窃销赃交易,等调查清楚了再移交检察机关。”熊长进说。

“好,我同意。”王义财说。

放下电话,王义财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俗话说无商不奸,可是这种铤而走险的事也不至于去做吧!他想到了邹细河曾经送给自己家里的那台电脑,如今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真是被夏金英这个文盲给害死了!

正为这个邹细河的事而烦恼的时候,又一桩事情折腾得王义财头像箩样大。

省计生委下来检查各地计划生育工作,黄麻镇被挂了黄牌!县委书记和县长都说了,如果今年不能把黄牌摘了,王义财这个书记就得就地免职!这个工作没做好,上升和调动都是一票否决!

唉,干过乡镇工作的人都知道,现在农村工作是真难做!有顺口溜说:村干部是打出来的,乡领导是喝出来的,县领导是跑出来的,市领导是吹出来的,省领导是跟出来的,中央领导是斗出来的!其实啊,这乡干部才是打出来喝出来跑出来跟出来斗出来的!

当年乡镇工作中最难做的,就是两件事,一是收农业税,二是抓计划生育。

农业税虽然难收,但是只要不出事,不至于一票否决,最多也就是镇里没有钱发工资,被上级批评一下;可是这个计划生育工作真是太难做了!

在农村,如果一家没有生到男孩,他们就会举家外逃,直到生了儿子才回来。就像宋丹丹和黄宏演的那个小品《超生游击队》是一模一样的,不生儿子,决不罢休!

镇里的干部下去抓计划生育,明明知道哪家人是超生的,可就是找不到人,家里只有老人孩子,还有就是一间破房子,能拿他们怎么办?

别的乡镇有的搞了株连式,只要这家有超生的,所有的亲戚都要受牵连,扒房子、抬家具甚至抓猪圈里的猪,总之只要能拿得动的东西都被搞计划生育的干部拿走了。

如果有端着公家饭碗的亲戚,那就更惨了!不把超生的亲戚劝回来,就不能上班,停发工资,更别说什么提拔升迁了!这一招是最狠的了。

这样做有直接效果,很多人不愿意自己受牵连,更不愿意影响自己的前途,就会举报超生者,透露他们的行踪,于是镇干部便像超级警察一样,经常会到超生者打工的地方去抓人,这样的狠招绝招使得农村超生的现象得到了一定的遏制。

但是也带来了很多不好的后遗症。



016 被挂黄牌

最明显的就是超生者被结扎后开始成了上访者,总是在纠缠他们的经济赔偿,曾经被镇干部收走的东西,还有家里被破坏了的房子,都要求赔偿,但是镇里却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理赔。

本来计划生育罚了那么多款,是可以拿出一部分来进行补偿和赔偿的,但是领导的思想很明确,不能开这个头,一旦开了,后面就会没完没了。

更何况这些钱是乡镇财政的救命钱,农业税收不上来,但是乡干部还得吃饭,所以钱收上来后,没多久就被瓜分完了,吃了、喝了、玩了、分了,现在如果要拿去做赔偿和补偿,根本就没有钱!

王义财在想,要不要效仿临镇的一些做法,也来个株连式,不怕你超生的不出来!没有一点手段是不能把这个黄牌摘掉的!王义财决定要这样干,不能让自己的前途毁在这件事上!

于是拿起电话让办公室主任王草五通知镇长、副书记和副镇长来开党委班子会。

人很快就到齐了。

“今天专门讨论如何抓好计划生育工作,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黄牌摘掉,否则今天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要受到处分!余书记和黄县长已经发话了,我们要是搞不好这个工作,就地免职!王义财说,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座大山,一定要想办法把它搬走!办公室王主任做好记录。大家分别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看看这个工作该如何开展才能取得效果。”直接进入主题,王义财说完,目光扫视在座的十个人,大家都沉默着,不开口。

看来这是个棘手的问题,谁都不想先表态。过了一会儿,王义财说:“大家都好好想想,有没有好的策略能对付这个顽疾,其他乡镇也都有一些成功的经验,我们能不能借鉴他们的做法?都说说看。”然后他往椅子后面一靠,就等着大家发言了。

分管计生工作的副书记周文兵看了看王义财,把身子朝前挪了挪,并转动了一下手里的笔,说:“计生工作现在摆到了非常突出的位置,应该说是我们要全局考虑的工作,这个工作做不好,一切努力都是白搭。作为分管领导,我先谈谈我的看法。”

说到这里,周文兵停了片刻,见王义财侧着脑袋倾听着,又接着往下说,“王书记说到其他镇的一些‘成功’经验,这些经验下手几乎是招招见血,狠、准、快,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使得超生者无处遁形。但是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很多,最直接的就是上访。计生工作取得了实效,却造就了一大批专业上访户,他们有的是在镇里闹,搞得一些镇连正常的工作都受到了影响;有的直接就去了北京,上面又叫地方派人去把上访者带回来,这样既劳民又伤财,就是这个上访问题,搞得很让人头痛。我们这里目前还没有这么复杂的局面,但是如果效仿其他镇的这个‘成功’经验,我想很快也要步入他们的后尘。我看到有些乡镇在各村刷了很多标语:比如,只生一个好,女儿也是传代人!‘少生快富,致富之路!’这些个算是比较文明的。还有更难听的,说什么‘一胎环,二胎扎,三胎四胎刮刮刮!’其实,老百姓看到这样的标语首先就很反感,这么血淋淋的话,怎么能放大了刷在墙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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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被挂黄牌

其实,周文兵没有说完,一些地方还有更血腥的计生标语,刷在农村沿路的房子墙面上,甚是刺激人民的眼球: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该扎不扎,见了就抓!该流不流,扒房牵牛。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人。宁可血流成河,不准超生一个。宁可家破,不可国亡!

看看这些标语,就可以想象当年计划生育工作在乡村是怎样血流成河的悲惨情状!

可现在摆在王义财面前的,就是摘掉这块黄牌,所以他听着周文兵的话,面色很难看。

周文兵很明确地摆明了他的态度,不赞成借鉴他人的“成功”经验。可你倒是把工作做好啊!现在留下一屁股的屎,要大家一起来擦!王义财在心里骂道,又想做婊子,还想树牌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周书记,那依你看,要怎么做这个工作呢?”王义财不客气地问道。

“我个人的想法嘛,说出来供王书记和各位参考。”周文兵有些怯怯地说,“我觉得还是以教育为主,多到各个村去走访,发放一些关于计生政策的宣传单,再就是对那些已经自觉进行计划生育的家庭要给予鼓励和关照,尤其是对只生一个孩子的家庭要有一些奖励措施,对只生一个女孩或二个女孩已经做过节育措施的夫妇,更要有政策性的倾斜,比如在农业税、义务工等方面给予减免,让村民们看到计划生育带来的实效,这样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

王义财很想在周文兵开口的时候就打断他的话,但是王义财还是忍住了。

在周文兵说这番话的时候,王义财看到其他几个人都在偷笑,表情很丰富,估计大家都觉得周文兵这个书呆子的想法是多么幼稚!

“周书记,你是不是早就在朝着这个方向做工作呢?”王义财问。

“是的。我知道这个方法不能立竿见影,但是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好的效果。”周文兵说。

“我也觉得是这样,你这个理想的方法也许在十年甚至更远以后,越能见识它的作用。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必须在今年把挂在我们脑门上的黄牌摘了,按你这个做法,黄花菜都凉了,我们都等着处罚吧!还有你我在这里说话的机会?”王义财没好气地说。

心里却在想,怎么挑了这么个书呆子去分管计生工作呢?原以为他是学医的出身,分管计生对口一些,没想到却落得这个结果!

王义财说这话的时候,周文兵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住了嘴,彻底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自己的建议不讨好,可他内心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这个书呆子看来真是一根筋!王义财心里想。

“我说两句啊,”镇长李德坤说道,“王书记刚刚明确了我们的目标,那就是今年要打计生工作的翻身仗,这对我们在座的每一位来说,都是一个艰巨的任务,而且必须完成。我觉得现在就不是按理想化的程序来走了,而是要走捷径,否则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其它乡镇的做法固然有它不好的一面,但是我们更应该看到的是实效,我们现在要的就是这个实效。怎么做能有效果,我们就怎么做,至于那些个负面影响,我认为我们现在不能考虑太多,否则就无法开展工作。当然,我们也不希望有那么多的负面影响产生,所以在工作的时候,尽量注意方式方法,不要激化矛盾。”



018 被挂黄牌

王义财觉得这个李德坤真是个老狐狸,赞成搞株连,却不明说,到时候就是有责任,也赖不到他头上。

其他几个副手也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大抵都是赞成要有更强硬的措施来推动计生工作,一定要把黄牌摘了。因为在座的每一位都还是希望往上升的,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仕途因为这个莫须有的绊脚石而受影响。

王义财最后总结,他说:“刚刚各位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那就是要有更有利更有效的措施来推动计生工作,力争把黄牌摘了。那么现在我们就统一思想,统一行动。第一步,周书记负责提供全镇计划生育的超生人员名单,把他们的社会关系搞清楚,全部用表格罗列出来,清理出有亲戚在党政事业机关的放在第一批解决;第二步,在座的每位分列指标,落实责任制,按名单逐个找相关人员做工作,软磨硬泡,争取让这些人代替我们去做超生人员的工作;第三步,对于找不到亲戚去做工作的超生人员,把情况一定要摸清楚,再视具体情况来采取必要措施。我们的理想是,能够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尽量不搞损害群众利益的事情,尽量不伤害干群关系。但是如果这样做行不通,那么只能用最后一招,效仿他人的‘成功’经验来做,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家分头去忙吧,周书记争取三天内把这些名单整理出来,到时候我们再具体落实到个人。散会。”

大家都离去了,王义财走出办公室,来到一楼大树下透透气,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一扫前几日的梅雨,法国梧桐的叶子已经开始发包了,又一年春天到来了。

余河的春天是很美的,湿漉漉的田野里分布着两种鲜艳的色彩,一种是紫色,一种是黄色。

紫色的是大片大片的紫云英,开满了紫色的小花,远远望去,就像是泼洒了一地的紫水晶,就那么晕染着熠熠生辉。

黄色的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春雨中滋润开放。天气放晴,那花朵就显得格外精神,似乎每一朵都闪动着灵气。花儿的开放,也招来了彩蝶纷飞,蜜蜂群舞。

田野里是一派生机盎然。

爱美的姑娘们,这个时候往往会结伴而出,找上一个专门照相的人,到田野里去,留下自己美丽的青春倩影。

这样的天气看着这样的乡村美景,真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王义财就那么站在楼下,望着远处那些美丽的花儿,刚才会议上的些许不快一扫而过。

王义财想着刚才会议上的思路,觉得每个主要领导分片负责,落实责任制,这样应该能有效果。心情也就更为放松了一些。活动了几下手脚,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正想返身回办公室,没想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义财!”

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熟悉!王义财觉得很突然,这个院子里,还从来没有人直呼其名过!

转身一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019 被挂黄牌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夏金英!

夏金英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大红的外套,头发也是打理过的,看起来应该是烫了一下,有点卷曲状,让王义财觉得意外的是,她居然化了妆,夏金英可是从来不会化妆的啊!

“你怎么来了?”王义财吃惊地问道。

“我在家也没事,就想着来这里看看你啊!怎么,你不高兴啊!”夏金英问道。

“没事在家呆着,来这里干什么?我每天都很忙,可没时间陪你啊!”王义财说。

“哎,我知道,你忙你的。没事我还可以帮你洗洗衣服,整理房间啊!”夏金英说。

王义财不想在下面让人看见夏金英,于是快步走回办公室。刚到门口,发现夏金英跟着上来了,又觉得不对,应该把她带到住宿那边去。

王义财住的地方在财政所的楼上,那里有个小套间。

于是王义财折身又往下走,夏金英一直紧紧地跟着。

来到门口,王义财开了门,并不进去,而是对夏金英说:“你进去吧,我得回办公室去了!没事别到处走,就留在屋里看看电视。”说完王义财就走了。

对于王义财的态度,夏金英早就预料到了。

她为什么想着要来黄麻镇呢?本来夏金英在县城住得好好的,家里也收拾得很温馨。

四个孩子,老大已经出去读大学了,老二、老三都在读中专,最小的在上中学,孩子们都不在家,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守着那么一幢大房子,上下三层,空荡荡的有些害怕。

而且黄麻镇离县城远,坐公共汽车得三个多小时,王义财不可能每天回家,也不愿意每天回去,双休日他都总是找借口,说工作忙,走不开,经常半个月都见不到人,夏金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这个男人天天不在身边,也不知道他干些什么。

再说,现在乡镇里面年轻的女孩子多,夏金英听人说,很多人女孩子都对书记镇长投怀送抱的。

王义财虽然表面上对她好,可是夏金英也知道,王义财越来越不喜欢她了,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父母包办的,加上她又是个文盲,交流起来有困难,王义财回家都很少和她说话,总是夏金英找话和他说,王义财也是爱理不理的。

为这个,夏金英经常爆发她那火爆脾气,动不动就说:没有老娘,你有今天吗?当了官可别忘了本!今年过年后这种情况好多了,王义财回家会主动献殷勤,对她也比以前要温和。

可越是这样夏金英越是不放心,有人告诉她说,男人要是在外面有情况了,回家反而会对老婆更好一点,她心里越发觉得不安全了!想来想去,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就主动出击,到黄麻镇来实地探风了!

王义财回到办公室,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夏金英从来不到他工作的地方来,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她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己向来是洁身自好的,没有什么花边新闻能粘上身。王义财在心里想,自从过年那时候,周锡煌提醒他注意要搞好家庭团结,不要让后院起火,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对夏金英的态度就有了很大的转变,不仅不和她吵,反而对她倍加温和,尽量让夏金英满意。



020 遇见他的女神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黄麻镇呢?王义财越想越觉得不对,她不会没事跑到这个地方来的。

夏金英自从住进了县城后,觉得城里比乡下要好一千倍,很少回农村,王义财的老家她几乎是不去,对于他工作的地方,她更是看不上,今天居然主动来了,而且还要住下来,这一定是有目的的,看来是想来监视我?

王义财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小看啊,虽然个字不识,但是却很能来事,经常是搅得他不得安宁,看来自己得倍加小心啊。

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工作的事情已经让他难以招架了,现在这个傻女人还要来瞎搅和,王义财觉得心里很累,摸着脑袋坐在沙发上。

—————————小树丫作品——————————

朱大云为这个兰田畈的稿子忙活了很多天,总是找不到切入点,不知该如何去写。

对于这个通讯,他还真是没有写过,何况是写明星村兰田畈的。关于兰田畈的报道一直就没有断过,每个时期都会被拿出来写一写,只要这个村有点什么事,县里都要做一做文章。

朱大云尽量去找以前的文章来看看,可是看完后还是觉得无法下笔,怎么样才能写出新意呢!冥思苦想了一个星期,朱大云终于把稿子写完了,在周末的时候到邓年荣家里交了作业。邓年荣拿起来看了看,说:“先放这儿吧,等我忙完手上的活再来具体写这篇文章。”

朱大云本想让他当面指导一下,看看哪里需要改进,这样看来,这篇文章邓年荣是要重写了。朱大云很聪明,也很知趣,没有过多停留便走了,他想着等到文章发表后,再来具体对照,看看人家是怎么写的,自己和他差在哪里,这个得好好学着点啊!

杜秀青的孩子已经满百日了,小家伙长得非常可爱,虎头虎脑,高鼻梁、大嘴巴,就是眼睛小了点,但是男孩子不怕,整个五官看上去很大气,长大了一定是个帅小伙子!

方贺兰对这个宝贝孙子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拍摔了,那个疼爱劲儿啊,简直让杜秀青都受不了了。孩子只要一哭,方贺兰马上停下手里的一切活儿,去抱着哄着。杜秀青有时候却是刻意要让小孩哭一哭,她觉得那是锻炼孩子的肺活量,如果不给孩子哭的机会,那对孩子的身体反而不利。

但是只要方贺兰在家,是绝对不能让这个宝贝疙瘩哭的。

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孩子,方贺兰要求杜秀青从楼上搬下来,在一楼的客房里住,方贺兰晚上也住在这里,陪着杜秀青带孩子。

对于这一点,杜秀青倒是很赞同,也很感激婆婆,毕竟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方贺兰却是育儿的专家,所以婆媳俩就共居一室了。



021 遇见他的女神

到了子安百日的时候,方贺兰早就准备为小宝贝好好庆祝一下了,满月的时候没有庆祝,那是因为孩子太小,不适合搞太大太热闹的仪式。

现在孩子满了百日,长得又是这么招人喜欢,方贺兰决定宴请所有的亲朋好友,为孙子丁子安办百日宴,地点还是选在余河最好的酒店余河大酒店,去年丁志华和杜秀青结婚就是放在那儿,方贺兰觉得只有这个地方才配他们丁家的身份,因为宴请的人也都是余河县的头面人物。

百日宴在余河大酒店热热闹闹地举办了。

方贺兰那个兴奋劲儿远胜于去年儿子结婚。宴请的还是那些人,但是杜秀青发现,婆婆方贺兰不知动用了什么法宝,把教育局长吴金泉给请来了。

这个活阎王可是不好请的,据说他一不吃喝,二不嫖赌,三不贪财,四不好色,几乎被余河人称为出土文物级的领导了。

吴金泉是老三届的毕业生,恢复高考后考上了当时的上阳师专,在教师队伍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三十多岁才调到县教研室当副主任,然后一步步走上领导岗位的,在教育方面也是个路路通。

这个人就是不同于其他的当官者,很古板,很马列,还是用老毛的那套思想武装头脑,对于教育也是如此,拒绝商业化,就是要做义务教育。于是外面对他的评价就褒贬不一,有人觉得他很正派,有人却觉得他是假清高。

但是对于方贺兰,吴金泉是很佩服很器重的,这个女人是个实干家,干工作是一把好手,在余河口碑好。

去年方贺兰就邀请了吴金泉来参加她儿子丁志华的婚礼,但是吴金泉正好出差,无法赴宴,这次方贺兰又登门邀请,再不来可就有些高高在上了,于是吴金泉就答应了。

方贺兰对于吴金泉的到来是格外高兴,其实她的目的很明确,把自己的儿媳杜秀青介绍给吴金泉认识认识,为将来杜秀青接班打下基础。所以敬酒的时候,方贺兰特意把杜秀青带在身边,向吴金泉进行了隆重介绍。

“吴局长,非常感谢您拨冗大驾光临,我方贺兰先干为敬!”方贺兰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吴金泉见这架势,忙抬起手喝了杯中酒,说:“方园长,客气了,贵公子的婚礼我错过了,宝贝孙儿的百日宴怎么能再错过呢?恭喜恭喜啊!头年结婚二年抱孙,方园长真是好福气啊!”

“同喜同喜,吴局长,借吴局长的吉言,我这心里啊说不出的高兴!要说我这个宝贝孙子,还真得感谢我的媳妇秀青,是她给我们方家带来了好福气啊!来,秀青!”方贺兰把杜秀青从后面拉到了前面,“给吴局长敬杯酒。”

“吴局长,请您多批评、指导!您是教育方面的专家,有机会能向您学习是秀青三生的荣幸。我先干了,您随意。”杜秀青说完,干脆利索地喝完了杯中酒。

方贺兰看在眼里,不觉心里叫好,好酒量!

作者题外话:亲,周末愉快!感谢亲们的一路相伴~~~~



022 遇见他的女神

“吴局长,我这个儿媳妇啊,在下面乡村小学锻炼了三年,是个干工作的好手,曾经是县里优质课比赛的一等奖呢!有机会,您再好好指导指导她,让她进步得更快些。”方贺兰说。

“听说了,听说了,方园长挑的媳妇,肯定错不了!现在已经到余河县幼儿园来了,好好干,将来肯定超过你婆婆!”吴金泉看着杜秀青笑着说。

“谢谢吴局长!我一定努力!”杜秀青接着向吴金泉又敬了两杯酒,连饮三杯!

真是好酒量!方贺兰在心里说道,秀青的酒量还真没看出来啊!

方贺兰又领着杜秀青去敬了教育系统的其他一些人,目的是让更多的人认识杜秀青,为秀青将来顺利登场做准备。

丁志华却被冷落在了一旁,他和父亲丁月成坐在一旁抱着丁子安,看着闹哄哄的大厅里,大家都在觥筹交错,这个父子俩却显得很清闲,似乎没有他们什么事儿,偶尔有人过来看看孩子,向他们敬酒,父子俩却都是不会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不免显得有些尴尬。

丁志华抱着丁子安,看着这个长得大头大脑大鼻子大嘴巴的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他,可为什么妈妈就觉得像他呢?

丁志华心里真是纳闷,明明自己是大眼睛,这小子的眼睛却是小小的,怎么看都不像吗?可妈妈方贺兰却说:这是像秀青,你看,秀青的眼睛也不大,父母的结合体吗,当然会像两个人了!

可是这张大嘴呢?难道我的嘴有这么大吗?可妈妈却说:你看,你爸的嘴大,这是隔代遗传,孙子像爷爷的也多了!反正丁志华只要觉得哪儿不像,方贺兰都能找出理由。

在她眼里,这个孙子就是个宝,儿子现在却是根草了!每次听到妈妈这么讲,丁志华心里就很不爽,此刻抱着这个胖乎乎的小子,丁志华恨不得能立马脱身。

可是方贺兰和杜秀青却还在来回地应酬着,孩子只能停留在他的手中,丁志华本想把子安给爸爸丁月成抱,无奈丁月成也不太会抱孩子,丁志华就这样生硬地抱着,没多久丁子安就觉得不舒服,开始哇哇哭起来了。

杜秀青的妈妈易金桂见状,马上从丁志华手里接过子安,抱在怀里,嘴里呜呜地说些只有她自己能听懂的话,说来也怪,子安到了外婆手里,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丁志华甩了这个包袱,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小树丫作品——————————

周一上班,朱大云在门口碰见了钟和平的老婆,她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和信件,估计是邮政局刚刚送过来的。朱大云走到她身边,叫了声钟师娘,余河人叫领导的夫人都喜欢称为师娘,这可能是沿袭很久的叫法了,意思是很尊敬。

钟来凤笑着说:“朱干事啊,你把这些带上去吧!”随手把报纸和信件交给了朱大云。

朱大云接过来就上楼了,来到辅导站办公室,只有高干事和吴会计在那儿。

朱大云把报纸打开,突然眼睛一亮,省报的头版头条下面竟然有“朱大云”三个字!



023 遇见他的女神

朱大云不免一阵心跳加快,马上拿起报纸看了起来:

枯木逢春

——兰田畈迎来发展的春天

通讯员邓年荣朱大云

“有女莫嫁兰田郎,头年做新娘,二年守空房。”听到这个歌谣,眼前就出现了余河县兰田畈解放前万户萧疏的凄凉景象。如今的兰田畈再也不是当年贫穷的寡妇村了……

朱大云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仔细地阅读着文章里的每一个字。

读完一遍他又接着读一遍,一连读了三遍。

朱大云在心里不禁对邓年荣肃然起敬,这个折磨了他很久的稿子,到了邓年荣的笔下变得如此美丽,真真是妙笔生花啊,不愧是余河的名记者啊!朱大云看着自己的名字,有些喜不自禁,拿起桌上的电话就给邓年荣的办公室打了过去,正好是邓年荣接的。

“邓老师,您好!我是小朱啊!您好您好!我看到了省报的那篇头条,今天的,恩,你写得真是太好了!邓老师,谢谢你对小朱的提携,太谢谢你了!哦,好的好的,谢谢邓老师提醒,谢谢,我一定加强学习!好,好,下次您有事招呼我一声就行了,好的,再见!”

放下电话,朱大云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要甜。邓年荣交待他平时多看看书,下次有机会他一定还会带着朱大云去采写新闻的。看着这张报纸,朱大云犹如获得了莫大的奖赏,一定要把报纸收好,这个名字含金量很高啊,说不定真的能获奖呢!朱大云拿起报纸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正要转身的时候,高海水叫住了他。

“小朱,什么事那么高兴啊!”

“哦,没什么!”朱大云说。

“没什么那么喜不自禁,中奖了?”高海水不怀好意地说,“还是找到了小姑娘?”

“哪里的事啊!高干事你可别取笑小朱啊,小朱也算是你的徒弟啊,应该多加爱护才对吗!”朱大云笑着说。

“来来来,手里拿的报纸给我看看,我还没看你就要拿走哇,是不是又有新作了!”高海水接过朱大云递过来的报纸。“哇,小朱啊,你可是真能瞒啊,发了头版头条了,请客,今天中午一定得请客!”高海水把报纸递给了吴会计。

吴会计带着老花镜,拿着报纸左看右看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从老花镜上面露出那有些浑浊的目光,说:“不得了不得了了,小朱真人不露相啊,得请客,是得请客!”

正好钟和平进来了,看着大家在说请客的事,说:“谁要请客啊!”

“小朱,小朱今天中午请客!”高海水说道。

朱大云嗫嚅着嘴,不知该怎么说。这个事情他不想太张扬,只是发了一条省报,再说这稿子也不是他写的,这样传出去多不好!可是现在却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了。

“什么喜事啊,小朱?”钟和平笑着问道。

“没什么,今天中午大家有空就聚聚吧,我做东。”朱大云有些难为情地说。

“哎呀,小朱你就别谦虚了,都上了省报的头条还别请客吗?”高海水大声说。



024 遇见他的女神

“哦?省报头条?我看看!”钟和平从桌上拿过报纸,一下就看到了那篇文章,“不错不错,都上省报头条了!小朱真是不错啊!这样吧,中午县教育局教研室正好来几个人,咱们几个都要去陪陪,就当是为小朱一起祝贺吧,你就不用单独请客了。留着下次请!”钟和平说完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朱大云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钟和平给自己解了围,不然还不知该怎么圆场。

看着钟和平从自己身边走过,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嘿嘿傻笑了几声,本想说感谢之类的话,觉得这么多人在场,说出来挺让人肉麻的,还是忍住了。

此时他心里在想,要不要跟舅舅王义财说说,转念一想,舅舅每天都那么关心国家大事,肯定看到了报纸,那就免了吧。

————————小树丫作品————————

夏金英似乎喜欢上了黄麻镇,周末回去一趟县城招呼孩子们,周一上午准时就回来了。

起初王义财还以为这个娘们是来探探风的,没想到她真的要在这里常住,搅得王义财真是难受。

工作本来就够烦心的,晚上回到住处还要面对这张脸,王义财几次都想找借口下村蹲点,可是村里却不提供住宿,晚上还是得回镇政府来住,真是无处躲藏啊!

不过夏金英来了,王义财享受到了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自己洗衣服,房间里也收拾得挺干净的,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任何好处可言。

都说乡镇里面的年轻女孩子多,这个确实不假。

很多农校技校毕业的学生,直接就分到了乡镇府,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充满朝气活力。这些小姑娘少不更事,容易被骗。社会上有些人说,在乡镇政府工作的一些女孩子是书记睡完乡长睡,乡长睡过再让主任捡便宜,这样的口碑传出去,一些在乡镇府工作的年轻女子就出口转内销,嫁给乡镇里那些娶不上老婆的男子了,基本内部消化了。

王义财在乡镇也干了这么多年了,类似的现象他也见过,最早出来当文教副乡长的时候,他就亲历了书记和乡长为了争一个姑娘而斗得两败俱伤,一个调往县国土局当副局长,一个调往县安监局当副局长,两个都没落下什么好处,而那个女孩子也被搞得身败名裂,无法在镇里工作下去,最后自己去广东打工了。

王义财信奉“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戒律,虽然身边有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也有一些会主动投怀送抱,暗送秋波,但是王义财能把握住一点,不和她们有过多单独接触,切忌越雷池一步。

这样做不是王义财不食人间烟火不爱花姑娘,其实内心深处他也很羡慕那些外面红旗不倒家中彩旗飘飘的男人,可是他做不到,他很怕陷入那种无限期的感情纠葛中,他更怕家里的那个母老虎,一旦发起威来,一定是十分可怕。

王义财不敢想象那样的场面。



025 遇见他的女神

更何况现在正是自己的事业上升期,王义财不想因为这个而断送了自己的前途,所以他一直警示自己,在感情上保持克制。

但是上帝总是那么爱开玩笑,在王义财努力克制自己的时候,那个撩人的丘比特剑还是射向了他。

为了摘掉挂在脑门上的黄牌,王义财和各个班子成员明确分工,把周文兵整理出来的主要计生对象进行了划分,落实到人。

王义财主抓双水村,这是黄麻镇最大的一个行政村,一千多户,五千多人口,都姓万,是计生重点村。

因为计生工作没做好,村委会书记都换了几任。

王义财来到双水村的时候,村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接待了他。主任年纪较大,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一看就是老好人一个,书记是个新上任的年轻妇女,大概三十岁出头,长得很标致,一身裁剪得体的服装,较好地勾勒出了女人的曲线美,很有成熟女人的风韵。

这个新书记王义财不熟悉。王义财和年长的村主任握了握手,女人赶紧主动上前,紧紧地握住了王义财的手说:“王书记好,我是万春秀,我的工作没做好,给王书记添麻烦了,请王书记批评!”王义财握着万春秀的手,感觉这双手软绵绵的,不像农村妇女的手,倒像是小姑娘的手。

不免抬起头仔细看了看万春秀,没想到和万春秀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碰了个正着,万春秀的那双眼睛啊,简直能摄人魂魄!王义财感受到了万春秀那热辣辣的目光,赶紧把视线移开,同时松开了那只紧握着的手,说:“接下来的工作,我们一起来做吧,争取把这个堡垒攻克!”

“一切听王书记的指示。”万春秀说。

“万书记,到了你们的地盘,我就要听你们的了。”王义财看着万春秀说,“先介绍介绍具体情况吧!”

“是,那我就把这几户家庭的情况跟王书记汇报一下!”万春秀说完,拿出一本本子开始汇报了。

万春秀的声音很好听,属于那种很有质感的女中音。听惯了那些农村大叔大妈级别的啰啰嗦嗦的汇报,王义财没想到在双水村还能听到这么干脆利落而且娓娓动听的汇报,如果是换另一个人汇报这件事,王义财一定会觉得很不耐烦,可是听着万春秀的汇报,他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而是渴望听下去,似乎那声音有一种魔力。

万春秀大概汇报了半个多小时,王义财明白了,落实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格外重,这个村有10户计生户,都是属于超生游击队类型的,只有两户在家,其余都在外“潜逃”着。而这两户都穷得叮当响,其中一户叫万银财,他家除了一间破房子,三个女儿,之外一无所有。这对夫妻属于“铁人”一对,反正他们一无所有,还能咋样!所以在家光明正大地生。老大已经十一岁,却因为没钱而辍学在家,小小年纪就会喂猪、放牛、做饭,家务样样能干。另外一户叫万金堂,生了两个女儿,也正怀着第三个。王义财建议先到那个生了三个女儿的万银财家去看看。

作者题外话:童鞋们,万春秀是不是王义财的女神呢?她将给王义财的生活带来怎么样的冲击?敬请亲们期待和关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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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遇见他的女神

王义财一行来到万银财家的时候,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坐在走廊上切猪食,一个大木盆放在女孩的面前,旁边是大大的一篮子猪草,女孩埋头切着猪草,全然没有注意到几个人来到了眼前。

估计这就是那个辍学在家的老大吧,王义财看着小姑娘,心里想。

屋里一个大肚子女人,正坐着嗑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

万春秀先走了进去,对妇女说:“柳琴姐,王书记来看望你来了!”

妇女根本不为所动,继续磕着瓜子,头也不偏一点,最后啜着嘴把瓜子壳吐出来的时候,故意大声地“呸”了一声,瓜子壳飞出了门槛,溅到了王义财的身上。

女人开口吼道:“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你们都给我滚!想要我去引产,我就死给你们看!”

“你!”万春秀差点要跳起来,但是她马上就平复了情绪,这个女人每次都是这样,没必要生气,于是很平静地说,“柳琴姐,今天王书记是特意来看你的,你家老大不能辍学在家,这样会耽误孩子的!”

王义财踏进了这个简陋的房子,里面除了一张吃饭的桌子,真的是一无所有。女人依旧磕着瓜子,根本不看他们。王义财在一条窄窄的长板凳上坐了下来,万春秀和村主任也跟着在对面坐了下来。三个人就这样围着这个女人坐着。

“大姐,你家老板呢?”王义财问道,余河人把家里的男人都称作老板。

“死了!”女人从嘴里吐出瓜子壳说道。

“不能这样咒自己家的老板啊!”王义财笑道,“他可是你们家的顶梁柱。”

“这个该死的,钱又赚不到,还要生一窝孩子,吃了个死的都没有!”女人没好气地说。

看来女人自己也不愿意生那么多孩子,可是迫于夫家的压力,不生到男孩可能就无法在这个家待下去了。这个工作应该不难做,王义财想。

“大姐,你也别生气。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你家老大不能再在家里喂猪了。难道你希望孩子将来长大了和你一样,过着这么贫穷的生活吗?现在不学习,将来没有知识,她怎么去谋生?成为一个文盲,也就只能被男人当成生孩子的机器了!”王义财边说边看着妇人。

女人已经不再嗑瓜子了,但是依旧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大姐,你明天开始让老大去学校读书,学费的事你不用cāo心,我会替你想办法的!耽误了孩子学习,就是耽误了孩子的一生,将来你后悔都来不及了!”王义财说,“你家老板回来了,你也告诉他,请他明天到村委会去一趟,我们要见见他,和他谈谈!”王义财说完,看了看万春秀和村主任。

万春秀很聪明,马上接过话头,说:“柳琴姐,王书记刚刚说了,你家老大明天开始可以去上学了,这多好的事儿啊!老大这么懂事,听说以前学习成绩就很不错,将来说不定能考上好大学,到城里去工作,带着你去享福呢!你看我们村里洁兰姐的妈多享福,不就是因为洁兰姐读书考上了大学,现在在南京工作,把她妈也接到南京去了,啧啧,这个老人家真是有福气啊,过年回来的时候,穿得像个台湾佬似的,那神采看上去年轻了十岁!你看,这个好女儿,不比儿子强吗?我看啊,比养十个儿子都强!你说是吧,柳琴姐。”



027 遇见他的女神

女人依旧不说话,但是目光却柔和了许多。

此时她正看着门外正在切猪草的女儿,小女孩听到里面在讲话,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这时正用袖子擦着眼泪呢!

万春秀起身走了出去,摸了摸女孩的头,问道:“孩子,想上学吗?”

“想!”小女孩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就落下来了。

“明天你就可以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和以前一样,好不好?”万春秀摸着孩子的头说。

“好……”小女孩哭得更厉害了。

“乖孩子,不哭,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去城里过城市人的生活,住楼房,开汽车,再也不用喂猪了!”万春秀摸了摸孩子粗糙的手。

“好。”小女孩抬起了头,那双被泪水浸湿的双眼里满是渴望。

多好的孩子啊,可惜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万春秀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姐,我们走了,明天记得让你家老板来村委会一趟啊。让孩子好好上学!”王义财边走边说,走到门口的时候,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女人终于站了起来,圆圆的肚子显得很突兀。万春秀回头看到女人的眼里也有了泪水。

晚上,村委会宴请王义财,就在村委会的食堂里。

满桌子的菜,几乎聚齐了村里好吃的东西。

**、鸭、鱼都是家养的,味道很鲜美,蔬菜也是地里刚摘回来的,新鲜爽口。

王义财本不想喝酒,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万春秀这个千杯不醉的女人。

一上桌,万春秀就举杯了,说:“王书记,今天您亲自下来做计生工作,是我的工作没做好,给您添了麻烦,我先自罚一杯。”说完一杯酒就下肚了。

王义财刚想说话,万春就又斟满了第二杯,举着跟王义财的杯子碰了,说:“王书记,您是我最佩服的书记,今天您本是去做计生工作的,但是您的点却选的是解决人家孩子的读书问题,您这一招真的很高明!我敬您一杯!”说完仰头又干了。王义财没得办法,只好把杯中酒喝了。

接着村主任和其他几个人都轮番来敬王义财,真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王义财酒量有限,一般半斤酒下去就有些醉意了,今天这个架势他不喝又觉得不好,太拿架子,喝吧,又怕自己出洋相,正在为难之际,村委会会计又端着酒杯开始要敬了,这时万春秀过来了,她说:“我看王书记今天也挺累的,这样吧,这杯酒我替王书记喝了!”

会计睁大了眼睛说:“这是个什么说法?你凭什么替王书记喝酒?”

万春秀说:“没什么说法,我就是看着王书记不能再喝了,就替他喝一杯。”

“不行,这个说法我不能接受!”会计看着有些面红耳赤的,已经有点喝高了。

“你非得要这个说法呢,那我就说我替王大哥喝的,我今天认王书记为大哥了,我先替大哥喝了这杯酒,行吧!”万春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那么火辣辣地看着王义财。

作者题外话:感谢每天来投票的朋友,一路上有你们相伴,心里很温暖,你们的爱是小树前进的动力!谢谢!

小树知道,也有很多朋友只看文不留名,小树同样感谢你们,这些隐形的朋友……

不过,小树更愿意看到亲们踩过留下的脚印,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是对小树的一种激励……所以,请走过路过的朋友,多花几分钟,收藏小树的文,留下您读文后的些许感受和理解,小树不甚感激……期待中ing



028 遇见他的女神

王义财微笑着,没有开口,心想:这个女人还真会来事!什么时候认我做大哥了呢!

“不行,不行,既然认作大哥,那更得喝酒,先喝酒!”会计说道,其他人也在一边应和着。

“好,那我就先行认大哥的礼,不过我喝酒,我大哥以茶代酒。”万春秀给自己斟了一杯满满的,给王义财倒了一杯白开水。

“这怎么行呢!认大哥得都喝酒,不能一个酒一个水的,这样可是假心假意啊!”会计哈哈大笑说。

“行,都喝酒!”王义财没想到万春秀会来这一出,但又不想驳她的面子,为了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就把自己杯子里的水换成了酒。万春秀看到王义财这么爽快,心里很激动,举着杯子说:“王书记,不,王大哥,今天开始,我就叫您王大哥了,您能同意认我这个妹子,我真是太高兴了!我在家里是老大,一直想着有个哥哥,今天终于遂了我的心愿,多谢大哥成全。”说完干了杯中酒。

王义财看着这么满满的一杯酒,有些难以下咽,正左右为难,万春秀很善解人意地说:“大哥,我知道你的酒量,这样吧,你喝一半,剩下的我来喝!”王义财抿了一口,万春秀接过王义财手中的杯子,干净利落地喝了个底朝天。

真是好酒量!王义财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万春秀,心中有些摇曳了,喝了酒的女人更有姿色,那泛红的双颊,微醉的迷离眼神,尤其是万春秀看王义财时的那个情态,简直是风情万种!王义财不敢多看万春秀,他怕自己失态,赶紧坐下来吃菜。

万春秀又喝了会计敬王义财的酒,越发显得有些醉态了。

王义财看时间不早了,看了看其他人,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也该回去了。”大家都说好,万春秀却有些意犹未尽。

大家簇拥着送王义财出门,万春秀紧跟着王义财的身后.

就在王义财转身要上车的时候,万春秀握着王义财的手,用食指勾了勾王义财的掌心,挠得王义财心里痒痒的。

但是他却装作若无其事,很淡定地坐到了车上。

就在车子将要开动的时候,王义财看了万春秀一眼,他发现万春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期待。

如果此时没有其他的人在场,也许能和她来个露水情缘吧,王义财在心里叹道。此地不宜久留,王义财一踩油门,车子便加速向前。

回到住处,王义财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满脑子都是万春秀这个女人的影子。

睡到床上,夏金英很主动地要和王义财做功课,王义财却没有一点心情和欲望,转身背对着夏金英,说:“我累了,明天还要下乡,睡吧。”

夏金英看着王义财的后背,气得呼呼作响,想发作却强忍了下去,钻进被窝里也背对着王义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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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 遇见他的女神

第二天,王义财照例召集了一下党委班子成员,大家都反馈了各自下乡的情况,王义财说:“此事不宜过激,要采取有效而又有益的做法,尽量把计生工作做得温和一些,就是最后我们要采取强硬措施,那也是先礼后兵,给足了他们时间和面子,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这样也就不会引起其他村民的不满,不至于把矛盾激化。”

正准备散会时,办公室主任王草五拎着一个大提包进来了,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

他说:“王书记,那天我跟你说的好东西买回来了,就是这个。”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个黑色的长方形小东西。

“这是什么?”王义财问。

“寻呼机啊!据说有了这个东西,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联系上。”王草五有些神秘地说。

“寻呼机?好像听说过。不过这个怎么用呢?”王义财说。

“每个寻呼机都有一个号码,只要在座机上拨打这个号码,寻呼机上就会显示这个座机号码,这样就可以回复了!听说还有中文的,可以留言,不过那个太贵了,所以我们还是用这个数字的吧,几位领导每人一个!”王草五说完,给每个领导的手中都送了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上都有编号。

大家拿着这个新奇的东西都觉得很高兴,左看右看的,有几个直接就装上电池挂在了腰上。

“盒子里有号码,我这里也都有登记各位领导的号码。这个是号码表,每个领导一份。”王草五边说边给每个人发了一张纸。

王义财手中拿着这个小玩意儿,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万春秀!

如果她知道这个号码,不就可以直接联系我了?如果她也有一个,那我们就可以单线联系了!王义财感觉到自己的心狂跳了几下。

大家带着这个新鲜的玩意儿各自散了,他们都要回到自己的责任田里深挖计划生育的钉子户,这个骨头难啃啊!

王义财开车往双水村赶,昨天说了要找万银财来做工作的,今天一定要好好和这个顽固不化的男人谈谈。

来到村委会的楼前,王义财把车停好了,还不见一个人出来。

一般听到汽车声,村主任都会出来迎接的。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王义财独自走了进去,发现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这种情况王义财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一时竟不知要做些什么,于是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翻了翻桌上的《半月谈》和《求是》杂志。像这样的党建杂志,真不知道基层的人看还是不看。

不过王义财知道,在镇政府的办公室是没有多少人静心去看这些个杂志的,所以总是新的来,新的去,把那些收废纸的老太太是高兴坏了。

王义财正胡思乱想着,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万春秀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大哥,你这么早就来了?他们都还在家里忙着呢!”万春秀笑着说。

“是吗?那你不用在家里忙着啊?”王义财抬起头看着万春秀。

今天的万春秀似乎又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套紫色的春装,看上去很有古典美。



030 遇见他的女神

“大哥,你这么早就来了?他们都还在家里忙着呢?”万春秀笑着说。

“是吗?那你不用在家里忙着啊?”王义财抬起头看着万春秀。今天的万春秀似乎又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套紫色的春装,看上去很有古典美。

“今天大哥要来,我怎么能在家里忙呢?”万春秀说,“再说了,我也没有种地,没什么好忙的!”

“哦,你家老板做生意的?”王义财随口问道。

“我家没老板,我就是老板!”万春秀说道。

“哈哈,你这个妹子啊!厉害!”王义财调侃道。

“大哥,不怕你笑话,今天也没有别人,我和我男人前年离婚了!”万春秀说道。

离婚?王义财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万春秀,这个看起来风情万种的女人,好像与离婚两个字挂不上钩。

看着王义财的眼神,万春秀笑了,说:“哥,是真的。说起来我自己都不信,我和前夫青梅竹马,初中毕业就私定了终身,可是谁能想到呢,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有钱就变坏。他就是有钱了,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我不能容忍,所以就分了!”万春秀说得很轻描淡写。

但是王义财知道,在余河这个地方,离婚对女人来说打击是很大的。万春秀一定经历了很痛苦的挣扎。

“妹子,看不出来你年纪轻轻就经历了这样的挫折。”王义财说,“那你现在的经济主要靠什么来源?”

“哈哈,哥你别担心,虽说我这份工作没有工资,但是我会过得很好。我和弟弟在县城开了一家酒楼,哥,你肯定知道。”万春秀说完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王义财。

“什么酒楼?”

“好再来!”

“哦,知道知道,就是那个汽车站附近的那家,三层楼的!”王义财说。

“对,那就是我的,不过现在主要是我弟弟在经营,我只是偶尔去看看,情况挺不错的。哥,你有空一定要去尝尝,我请的那个厨师手艺绝对是余河最好的!”万春秀说。

“好,改天有机会我一定去。”王义财笑着说。

“哥,你腰间挂的这个东西是呼机吧?”万春秀站起来走到王义财身边,用手摸了摸这个东西。

万春秀的身子离王义财就那么几厘米,几乎贴近了他的身子。

万春秀挺拔的山峰就那么对着王义财的眼睛,王义财觉得血脉有些喷张。万春秀身上的香味就那么在王义财周围晕染开来,是那种诱人的茉莉花的香味,王义财感觉自己的心又狂跳了几下。

“是啊,刚买的,为了工作。”王义财说。

“哥,把号码给我吧,这样我的工作就好随时向你汇报了!”万春秀说,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王义财。

“号码我自己都不知道,这里有张纸,你看看是多少?”王义财把那张纸递给了万春秀。

这时,村主任和会计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作者题外话:亲,新周愉快哈!万春秀这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拿了王义财的呼机号,接下来的故事更精彩哦,记得收藏看更新哈~~~~~



031 他,还是不行

夏天不知不觉来了,窗外的那棵大槐树上,知了又开始了歌唱。

朱大云看着浓荫蔽日的大树,扭动着手里的笔,想写点什么,却又无从写起,干脆把笔扔了,看起电视来。翻来覆去选台,也没发现一个好看的节目,真是无聊。

吴淑芳听到卧室的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

朱大云抬起头看了看吴淑芳,突然觉得她的肚子大得有些离奇,会不会是双胞胎呢?朱大云想。

“你去做了产检吗?”朱大云问道。

“有啊,昨天还去找甘医生看过呢。”吴淑芳说。

“医生怎么说?”

“正常,一切正常。不过说孩子偏大。”

“是双胞胎吧?”朱大云问。

“你想啊!怀双胞胎是那么容易的?”吴淑芳笑着说。

“不是啊?怎么这么大的肚子?几个月了?”朱大云问道。

“你从来就不关心我,今天怎么关心起来了!连我几个月都不知道!”吴淑芳翘着嘴说。

“我一个大男人,哪能关心那么多,每天工作的事就够多了,还要关心这些,那还要不要活了!”朱大云没好气地说。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吴淑芳大声说道。

一个多月?现在是六月,那不是八月就要生了!真快啊!朱大云在心里想,我也要做爸爸了?有些不可思议。听说那个女人生了个儿子,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命,如果生个女儿可就完了!保佑淑芳也生个儿子吧,可别让我没有后啊!

吴淑芳看着朱大云定定发神的样子,说:“你又在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在想稿子该怎么写啊!”朱大云仰面倒在床上,用双手捂着脑袋。

此时的朱大云,脑海里又开始出现杜秀青的影子。

离开杜家庄一年了,朱大云尽量不去想杜秀青,可是那个影子却经常会自己跳进朱大云的脑海里来。

比如现在,闭着眼睛的朱大云满脑子都是杜秀青的样子。那个在师范校园里行走的杜秀青,头发一甩一甩的;在余河边散步的杜秀青,神态娇羞可爱;在杜家庄小学校园里的杜秀青,捧着教科书往教室走去的背影是那么美;在宿舍里,和自己交欢时风情万种的杜秀青……

想到这里,朱大云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身体开始有了反应。多久没有过那样的激情了?和吴淑芳本来就没有爱情,再加上是奉子成婚,两人的性事很少让朱大云尽兴。朱大云很渴望曾经的那种感觉,可是在吴淑芳身上却从来都找不到!

他翻身趴在床上,双手抱着枕头,对吴淑芳说:“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把门关上!”

吴淑芳看了看朱大云,本想说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因为每次她说了朱大云不爱听的话,都会招来朱大云的吼骂,干脆就不说了吧。

吴淑芳把门关上,下楼往妈妈的店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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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他,还是不行(二更)

杜秀青的儿子已经快五个月了,小家伙营养好,已经能坐了,都说七坐八爬半岁长牙,可是杜秀青的儿子不到五个月就能一个人靠着沙发坐着了,长得真是惹人喜爱!

方贺兰每天都要抱着丁子安出去散步,每个街坊老友看到了,都会对子安赞不绝口,夸方贺兰有福气,这么可爱机灵的小孙子,真是人见人爱啊!

听着他人的夸奖,方贺兰心里真是太骄傲太高兴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方贺兰开心的事情!

现在实行的是独生子女政策,能生个儿子就是中了大奖了!

更何况孩子看着这么可爱这么聪明这么健康而且长得这么帅!

方贺兰心里那个美啊,充分地显露在了脸上,那一脸的幸福和满足胜过她以往的任何时期。

子安晚上基本上不用再起床喂奶了,小家伙晚上九点前喝了奶之后,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

方贺兰便对杜秀青说:“你搬回三楼去睡吧,子安晚上跟着我睡,天亮了你早点下来喂奶就行了。”

杜秀青明白方贺兰的意思,毕竟从生完孩子到现在,丁志华都是一个人睡在三楼,方贺兰让杜秀青回三楼去睡,就是让他们夫妻同房。

杜秀青不敢不从,更不敢让方贺兰发现他们夫妻之间早就分居的事实,只好点头答应了。

晚上丁志华照例是吃完晚饭就出去散步了,方贺兰和丁月成也抱着子安出去了。

杜秀青收拾完了碗筷,回到了三楼。

房间里很久没有人睡,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杜秀青把被褥都换下来,重新铺上了一套干净的床套,再把房间好好打扫了一下,感觉很清爽。

收拾完了,杜秀青拿着睡衣到卫生间洗澡,刚才的那一阵劳动,让她出了满身的大汗,她要让自己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站在镜子前,杜秀青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打开喷头,哗哗的热水淋到身上,好舒服啊!杜秀青闭着眼睛,很久没有这么尽情地洗澡了!

看着镜子里自己白皙的身体,杜秀青突然间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她觉得自己太久太久没有爱的感觉了,这种爱是男女之间的情爱,是灵与肉的交融!多久没有体会到那种快感了?好像有一万年了。

杜秀青抚摸着自己依旧光滑细腻的肌肤,心底的渴望像烈火一般燃烧起来,她忍不住抚摸自己的私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令她激动和神往的镜头,那是和朱大云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宿舍那么简陋,可是他们的快乐却是那么实在、那么让人心醉!

是啊,朱大云,这个男人,你在哪里呢?你为什么现在不出现,为什么不在我需要的时候来给我呢?杜秀青的心在呐喊着,她多么希望就在此刻,那个能令她欲醉欲死的男人立刻出现在身边啊!她多么渴望朱大云那种强暴式的爱能再次在自己身上上演啊!此刻,她需要那种粗鲁、那种暴虐式的爱!

大云,云,杜秀青情不自禁地呻吟着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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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 他,还是不行

可是她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满浴室朦胧的雾气,镜子中的影子也是那么模糊,这一切都只能是梦了!

难道这一辈子,自己就要在这样的压抑中度过吗?

杜秀青不禁悲从中来,没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是多么可怜,没有了男人滋养的女人是多么可悲,难道真的要这样过到老吗?

杜秀青的泪滑过脸颊,流进了嘴里,是那么苦涩!

这或许就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那么这枚苦果注定就要这样无言地咽进肚子里……

杜秀青把水开到最大,从头淋到脚,她想让这流水把心中的苦涩冲走,让自己能清醒一些。

不知淋了多久,杜秀青关了水阀,取下浴巾,开始擦拭身子,准备穿衣出来。

就在杜秀青拿着睡衣准备往身上穿的时候,浴室的门突然间被打开了,丁志华出现在门口!

两个人都惊呆了!

杜秀青本能地用衣服把自己的身体挡了起来,丁志华保持着推开门的姿势,睁大了眼睛!

他完全没有想到,杜秀青会在三楼的浴室里洗澡。

几个月来,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在三楼,这个浴室,除了他不会出现任何其他人。

可是今天,他从外面散步回来,习惯性地推开门上厕所,杜秀青却赤裸着站在里面!

有那么几秒钟,丁志华的大脑出现了空白,他反应不过来,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丁志华迅速地收回了那只迈进去的脚,把门关上了。

正当丁志华关上门要离开的时候,杜秀青却喊住了他。

“志华!”杜秀青叫道。

“嗯?”丁志华背对着浴室。

“我洗好了,你接着洗吧!”

“哦。”丁志华放开握着门把的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杜秀青穿好衣服出来了,她来到丁志华的房间门口。

“志华,你的床单很久没有换了,该洗洗了。”杜秀青说。

“好。”丁志华应道。

“我那边换了干净的,今晚你过来睡吧。”杜秀青说完,眼睛看着丁志华一直低着的头。

什么?丁志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抬起头,看到了杜秀青那双眼睛里特有的温柔。

杜秀青的头发还是湿的,浑身散发着刚出浴后的清香,丁志华的渴望一瞬间被点燃了,他点了点头。

杜秀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在反思,刚刚丁志华出现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惊愕,竟然用衣服把身体挡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是自己的丈夫啊!

这个本应是最亲最近最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他们却感觉这么陌生?难道这样还算夫妻吗?

杜秀青想,一定要改变这样的局面,这么久了,说不定志华那方面已经有改善了呢!虽然没有爱情,但是两个人相处久了,至少还应该有亲情吧!那就让我们两人变成有亲情的亲人一样吧!生活中多少夫妻不是这样凑合着过的呢?

丁志华似乎洗了很久,杜秀青把头发吹干了,坐在床上等了很久,才听到卫生间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丁志华轻轻地走了进来,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坐在哪里。

杜秀青微笑着,向丁志华伸出了手。



034 他,还是不行(二更)

丁志华停了那么片刻,握着杜秀青的手走到了床边。

杜秀青很主动地帮丁志华脱去了衣服,然后自己也脱了。

她想用激情来点燃丁志华,让他找到做男人的感觉,让他满足她自己的需要。

杜秀青开始主动地吻丁志华,她的手在他身上摩挲着,渐渐地滑到了丁志华的下面。

她开始挑拨他,让他变得坚硬起来。

丁志华第一次感觉到杜秀青的爱抚,不免有些激动起来,下面那个男人的武器便有了反应,慢慢坚挺起来了。

“志华,你可以的!”杜秀青在丁志华的耳边呢喃道。

丁志华似乎得到了鼓励,迅速跃起,让他的武器进入到了杜秀青的隧道里。

“啊……”杜秀青感觉到了那种久违的压迫感,不禁叫了起来!

她紧紧地抱住丁志华,希望他能更有力,更持久,更坚挺些!

“快!快!”杜秀青扭动着自己的身体,配合着丁志华的动作,“用力,用力!”杜秀青喊道。

可是,丁志华突然间又不动了!他趴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杜秀青睁开眼睛问道。

“对不起,我,我又泄了……”丁志华颓丧地说。

“你……”杜秀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她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刚刚被点燃的情欲,刚刚找到的那点感觉,刚刚飘到云端的美妙,顷刻间全部消失了!她犹如从风光无限的山顶瞬间掉进了万丈深渊的峡谷!那种绝望袭遍了全身!

她很想发作,很想大骂一通,很想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你这个废物!

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想让这段婚姻结束,她不想离开这个家,她不想让子安失去妈妈,她不想失去自己的大好前途……

她强压了心中的不快和不满,拍了拍依旧趴在自己身上的丁志华,说:“没关系,可能是太激动了!你歇一会儿,说不定等一下能行的!”

丁志华滑下杜秀青的身体,他不敢相信这是杜秀青说的话,这个女人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过了很久,杜秀青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丁志华说:“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

“看什么?让余河人都知道我丁志华不行吗?”丁志华没好气地说道。

“志华,你放心,我们不在余河看,我们可以去省城,去上海这样的大城市看,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了。我看过一些这方面的书,这种情况是可以治疗的,一些人通过正确的治疗,后来也过上了正常的生活。”杜秀青说。

“哎……”丁志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侧过身趴在床上。

他何尝不想去看呢?

多少次,他都鼓起勇气想走进医院去向医生咨询,可是只要走到医院门口,他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身后似乎有几双手在拉着他,他始终无法迈进那个门槛。

秀青说去大城市看,这个可能更好吧,有机会就去看看吧。丁志华心里想,可是嘴上并没有答应杜秀青。

杜秀青看着丁志华趴着的身子,难以想象年纪轻轻看上去身体健康的他,居然会有这样的生理障碍!可是公公婆婆并不知道他的这种情况。

男人有了这样的障碍,心里都是很自卑的,有的甚至会走上绝路,幸好丁志华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中还算正常,并没有表现出这种很低沉很自卑的情绪来。

可是这样的障碍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人啊,他影响的是一个家庭,所以一定要说服他去治疗,而且不能让婆婆知道。

杜秀青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异常清醒活跃,她在想,该如何让丁志华去掉心里的障碍,坦然地去面对治疗。

两人就这样怀着各自的心事慢慢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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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 成为一个父亲

暑假就要结束了,朱大云懒懒地躺在床上,这几天正是吴淑芳的预产期,朱大云哪里都不敢去,天天呆在家里,等着孩子出生。

可是看吴淑芳那个样子,好像没有生产的迹象啊,每天还挺着个大肚子往她妈妈的服装店里跑,经常在那边一呆就是半天。

朱大云很想出远门去散散心,可是又担心吴淑芳突然要生了。

辅导站里的那些女人都说吴淑芳怀的是个儿子,那个肚子尖尖的,从后面看腰身像个大姑娘,这样的孕相一定是儿子!

朱大云听了很高兴,他就渴望着生个儿子,否则的话老朱家他这条血脉就断了!

于是他在最后的这个月里,对吴淑芳格外温柔照顾,洗衣服做饭,他全包了!对于朱大云的表现,吴淑芳很满意,就连她妈妈都很高兴,这个女婿终于转变了,对她女儿也疼爱有加了!只是她们不知道朱大云心里的那个小九九!

早上吃过饭,吴淑芳照例要去妈妈的服装店帮忙。正要起身,朱大云说:“今天就别去了,在家呆着,这么大个肚子整天在店里晃来晃去的,多不好!这两天就要生了,还是在家呆着吧。”

吴淑芳坐着不敢动了,朱大云说了不要去那就不能去了,否则这个男人不高兴了可就麻烦了!

吴淑芳半躺着靠在椅子上,说:“好吧,可是这样很无聊啊,你找点事来做吧!”

“做什么?”朱大云说,“要不我们来听歌、打牌吧!”

“好!”吴淑芳很高兴朱大云有这个雅兴陪自己。

两人边听音乐边在床上打牌,吴淑芳输了,朱大云就刮她的鼻子,朱大云输了吴淑芳就要他绕着房间爬一圈。

朱大云这回很守规矩,每次输了都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爬。

看着朱大云撅着屁股手脚并用在地上爬的样子,吴淑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从来没有看到过朱大云这么听话,让他爬就爬,这个男人啊,也有这么温柔这么听话的一面!

吴淑芳笑得肚子都有点痛了,她摸着肚子摇着手说:“不行了,不行了,我笑得肚子都痛了,不玩了!”

“肚子痛?”朱大云睁大眼睛问道,“你是说你肚子痛?”

“是啊,肚子有点痛!”

“好,快,快躺下!我去叫医生!”朱大云扶着吴淑芳躺下,然后风一般跑了出去。

辅导站离镇卫生院很近,朱大云一口气跑到了,直接去找妇产室的甘医生,这是黄麻镇最有名的妇产医生。

“甘医生,我老婆肚子痛,可能要生了!”朱大云喘着粗气说。

“刚刚开始痛的?”甘医生平静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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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成为一个父亲

“是啊!刚才开始的。”

“没那么快,你先让淑芳洗个澡,最好把头也洗干净,吃饱东西,换上睡衣再到我这儿来。不急啊,还早着呢!”

“这个,行吗?”朱大云为难地说。

“相信我,做好这些事情再来都还早着呢?”甘医生笑着说。

“好吧。”朱大云赶紧往回走。

路过服装店门口的时候,特意拐进去了一下,看见吴淑芳的妈妈正埋头裁衣服。

朱大云走近她身边,叫了一声:“妈!淑芳肚子痛,可能快要生了!”

“哦,要生了!好,是到时间了,我说今天怎么没过来呢?”吴淑芳的妈妈抬起头看着朱大云说道。

“甘医生说要洗澡洗头,还要吃东西,才能去医院。”朱大云说。

“对啊,这些都要先做好的!来,这包东西拿上,我和你一起过去。”吴淑芳的妈妈从里面拿出一大包东西,说,“这是给孩子准备的衣服,还有淑芳要用的一些东西。我就知道你没有准备,拿着吧。”

朱大云接过这个大包,摸了摸,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是软软的,绵绵的,很舒服。

两个人来到朱大云家,吴淑芳躺在床上,并没有哼哼着叫唤。

“不痛了?”朱大云问。

“刚才还痛呢,现在又不痛了。”吴淑芳说。

“没事,是这样的,一阵一阵的。现在抓紧时间去洗头洗澡,我去给你做吃的。”吴淑芳的妈妈说。

朱大云陪着吴淑芳去卫生间洗头洗澡。

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吴淑芳,朱大云不知该怎么帮忙,只能吴淑芳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朱大云给吴淑芳打水,拿毛巾,吴淑芳洗着洗着,肚子突然间又痛了起来,靠在朱大云的身上哼哼着,几分钟之后又好了,这架势看得朱大云莫名其妙的,女人生孩子怎么是这么个痛法?搞不懂,朱大云心里纳闷着。

吴淑芳加快了动作,很快就洗好了头和澡。

回到卧室,吴淑芳的妈妈已经煮了一大海碗**蛋面,看着那么大一碗面,吴淑芳皱着眉头说:“这么多,都要撑死了!”

“屁股嘴,说什么话呢?吃下这一大碗,等下生孩子才有力气!你是不知道,这生孩子可是力气活!快点吃。”吴淑芳的妈妈不由分说道。

朱大云看着那么一大海碗的面,也觉得挺好笑的,淑芳的肚子本来就很大,再装进去这么大一碗面,也不知道要大成什么样?朱大云心里直想笑。

吴淑芳皱着眉头吃面。还没吃半碗,肚子又痛起来了,这回好像痛得更厉害,龇牙咧嘴的,直叫唤。

这阵痛劲儿过去了,吴淑芳再也不想吃了,妈妈却站在旁边说:“吃,一定要吃完!”

“妈,你就饶了我吧,我都要撑死了!”吴淑芳求饶似的说。

作者题外话:亲,猜猜看,淑芳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呢?哈哈,记得收藏看更新哦



037 成为一个父亲

“听话,再吃点,再吃点。”妈妈说,端起碗就要喂吴淑芳吃。

实在是没得办法,吴淑芳只好接过碗又吃了两口,看着她吃,她妈妈就高兴,好歹再吃了两口,她妈妈也就不再勉强。

这么一折腾,时间就过去了几个小时,朱大云搀着吴淑芳往医院走去,吴淑芳的妈妈提着东西在后面跟着。

甘医生把她安排在一个小单间里。

乡镇医院条件简陋,说是小单间,也就是一张床,旁边有个小桌子,另外有两张凳子,在大医院看到的设施,这里一概没有。

“先躺着,可能还要过几个小时呢!”甘医生说。

“还要那么久啊!”朱大云有些着急道。

“别急,到时间了孩子自然就出来啦!”甘医生笑着说,“你们在旁边守着,我那边还有一个要生的,她那儿生完了,你就差不多了。”说完甘医生就走了。

“大云,我想上厕所!”吴淑芳说道。

厕所离病房还挺远呢,朱大云在走道里看了看,走进来扶着吴淑芳往厕所走去。吴淑芳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说:“拉不出来!”于是两人又回到病房,吴淑芳躺下,可是没多久,她又觉得要上厕所!

“我又想上厕所了!”吴淑芳说。

“怎么会这样,这样来回走,多麻烦啊!”朱大云说。

“这样吧,拿个盆在这儿,让淑芳在房间里解决了。”吴淑芳的妈妈说,“这个时候想拉但是不一定能拉出来,放个盆方便一点。”

“好,我去外面买一个。”朱大云说,转身就出去了。

吴淑芳的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了。

朱大云很快就买了盆回来,一个红红的塑料盆。

吴淑芳就这样反复想上厕所,反复地蹲在盆上,但是却一点都没拉出来,真是折腾得够呛。

快到晚上的时候,吴淑芳的肚子越来越疼,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甘医生回家吃完饭回来,才让吴淑芳进了产房。

朱大云和吴淑芳的妈妈在门外等着。

半夜的时候,孩子生出来了,那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寂寞而又黑暗的夜空。

甘医生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说:“恭喜你啊,生了个儿子,八斤三两!”

“哇!”朱大云差点要跳了起来,“真的是个儿子,八斤多,cāo,太牛了!我的儿子就是不一样啊!”

朱大云兴奋地抱过孩子,小家伙眼睛睁得大大的,乌黑的头发,大鼻子大嘴巴,活脱脱就是我的翻版啊!朱大云那个心里啊,太高兴太爽了!这是他和吴淑芳结婚以来,不,应该说是杜秀青离开他的这一年以来,最快乐最兴奋的一天!

儿子出生在黎明来临前的黑夜,就叫朱天亮吧,朱大云心里想着,就这么定了,朱天亮,响亮又好听!

二十五岁的朱大云,在这个夜里,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升级,成为了一个父亲。

作者题外话:亲,淑芳生了个儿子,你猜对了吗?呵呵,孩子的到来能否改善朱大云和吴淑芳的夫妻关系呢?记得收藏看更新哦~~~~~



038 她要调走

开学了,杜秀青休完了产假,正式上班。

方贺兰在开学前一天晚上对杜秀青说,从这学期开始,她就正式把杜秀青安排到副园长的位置上,说是副园长,其实行使的就是园长的权力。

为什么这么说呢,方贺兰说:第一,是为了锻炼你,在我的身边可以大胆干;第二呢,子安这么大,很需要一个专人照顾,你专心干工作,我来带子安,明年我准备正式申请退下来,让你接位。其实,幼儿园的事要抓好也很容易,你只要抓好日常的教学管理,还有德育教育,再多开展一些活动,注意与家长之间的沟通与联系,整个园的工作也就良性运转起来了。

要突出我园的特色,就要下点功夫。现在园里有舞蹈、美术、合唱这些小组,多组织他们去参加一些外面的活动,让老师和小朋友有动力、有兴趣去做这些事,最后在学期结束的时候搞一个面向家长的汇报演出,让每个小朋友都上台表演,家长看到孩子的表现,都很有成就感,工作就能得到家长的肯定!

不过,在日常的管理上,一定要注意安全事项,这是最要确保的,现在家庭都是一个孩子,任何一点小的闪失家长都难以接受,纠缠起来,是最让人头痛的事情,所以日常的管理,要着重强调安全第一,要经常排除院内存在的安全隐患,确保万无一失。

最后,方贺兰还说了一句:你现在做了妈妈,知道怎么去疼爱自己的孩子,在园里,你要把每一个孩子都看成是子安,用心去疼他们、爱他们,这样你的工作才能真正做好。

杜秀青牢牢记住方贺兰的话,开始了她作为余河县机关幼儿园副园长的工作。

可是这个教学工作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千头万绪,因为每天面对的是几百个活泼好动的孩子,情况随时都可能会变化,所以杜秀青格外谨慎,对待工作可以说是一丝不苟。

杜秀青每天七点准时到幼儿园,站在门口迎接孩子们的到来。

当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把孩子送到幼儿园门口的时候,杜秀青都会走过去迎接,牵着孩子的手和他们的家长说再见。

一段时间后,家长们都认识了这位新上任的副园长,她的做法也得到了家长的肯定,经常有家长借这个机会和她聊聊孩子的进步和在家的表现,杜秀青对每位家长的反馈都很在意,分别和相应的班级老师交流,及时解决家长反映的问题,对于孩子们的进步也及时肯定和鼓励。

后来,杜秀青根据自己站早岗的经验,重新制定了值日制度,每天两位班主任在园门口迎接小朋友,利用这个时间和家长交流,获取孩子在家的表现,让每位班主任每周都能在校门口站早岗一次,这样加强了老师和家长的交流,促进了家校的沟通,这一做法得到了老师和家长的一致好评。

作者题外话:亲,猜猜看,是谁要调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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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她要调走

另外,杜秀青还安排了园内的保健医生值早班。

保健医生必须穿白大褂坐在校门口,对到园的孩子进行早体检。

每天例行的是查指甲和衣服是否干净,穿着干净的、剪了指甲的小朋友,可以获得一块小红牌牌,老师拿到这个小红牌牌就给小朋友奖励一颗小星星。

推行这一制度后,小朋友们的卫生明显比以前好了,尤其是以前不爱剪指甲的小朋友,为了得到小星星,每周都会主动要求把指甲剪干净,衣服也穿得干干净净的。

对于大班的小朋友,还有一年就要入小学了,许多家长要求园里增加写字和算术课,对此杜秀青不赞成。

五六岁的孩子,手指的关节还很稚嫩,灵活度也不够好,强行要求写字会适得其反,严重的会影响孩子手指的正常发育。根据她对幼儿生理和心理特点的研究,杜秀青决定在大班推行每天一句话、每周一首诗、每周一篇故事的三个一来增加幼儿的识字量。

幼儿的识字比写字更重要,识字数量多了,阅读自然也就会了,故事讲多了,口头表达能力也就好了,唐诗有积累了,内涵也就提上来了。

而且这个目标分解到每周完成,任务轻,见效也快,一学期总结下来,数量却是很可观的。为了让小朋友和老师们更有动力去做好这些,她还决定在园内每月开展讲故事比赛、古诗背诵比赛,评出园内的讲故事明星和背唐诗明星,颁发奖状和奖品,这样学期末再做一个总结性的比赛,效果一定会很不错的。

杜秀青把自己的想法和婆婆方贺兰商量,方贺兰表示很赞赏,对杜秀青也更加刮目相看,到底是年轻人,干工作有热情,而且方法新、点子多,真是很不错。方贺兰很高兴看到杜秀青的成长。

说干就干,杜秀青制定出工作计划,精心挑选出唐诗和小故事,编印成小小的一本,只要求班主任有,并不发给小朋友。老师按工作计划,每天把唐诗抄写在黑板上,教小朋友读、背。

每天一句话,让小朋友自己说,每个人每天要说一句完整的话,然后写下来。

讲故事则由老师讲给小朋友听,然后让小朋友复述。

刚开始,一些老师觉得有难度,有的小朋友完不成任务,达不到要求。杜秀青对她们说,不着急,慢慢来,一周不行就两周,总会行的。坚持一个月后,效果就出来了,表现最好的班级是吴巧玲带的大二班,超额完成了一个月的任务,多背了几首唐诗。

对于这样的班级,杜秀青给予了特别奖励。但是私底下她和吴巧玲交流,还是按计划完成任务就行了,这样一个不会对别班造成太大的压力,第二呢也让小朋友有更多自由发展的空间,吴巧玲看着她,并没有表态,只是笑了笑。

杜秀青知道,吴巧玲对于她能当副园长一职是心里不服的,虽然嘴上不说,总体工作也很积极主动,但是杜秀青能看出吴巧玲心中憋着的那股劲,那股不愿输给她的劲儿。

虽然吴巧玲现在也是幼儿园的大班年级主任,但是对比杜秀青的快速上升,吴巧玲还是很受打击的。

作者题外话:亲,重要人物出现了哦,继续猜猜看·····



040 她要调走

吴巧玲比杜秀青先来幼儿园三年的时间,一步一个脚印干出来,业务上年年都是优秀,再加上她的家庭背景,有个当财政局副局长的爸爸撑腰,满以为自己能接替园长一职的吴巧玲,对于杜秀青的到来明显充满了妒忌和敌意。

可是杜秀青对于吴巧玲一直都是十分友好和尊重的,毕竟两人是师范的同班同学,如今能在一个单位共事,怎么说也是一种缘分。

杜秀青希望能和吴巧玲愉快共事,说不定今后还能让她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依吴巧玲的能力和素质,应该是能胜任的。

就在杜秀青做着这个打算的时候,一批“不速之客”来到了幼儿园。

那天是周四,上午杜秀青正在各个班级巡视各项工作的进展和落实情况,组织部副部长带着几个人来到了幼儿园。

方贺兰在办公室接待了他们。

杜秀青并不认识这些人,也没有想过他们到来的目的,当方贺兰派人把杜秀青叫到房间里的时候,杜秀青才算明白他们此行的目的。

“徐部长,这是我园的副园长杜秀青,现在日常的工作都是她在做,对于吴巧玲老师的情况她更熟悉一些,就让她来给你介绍吧。”方贺兰说。

杜秀青一时没有明白什么意思,不解地看着方贺兰。

“秀青啊,这是组织部的徐部长,这位是妇联的罗主任,他们今天过来是对吴巧玲老师进行考察。你把吴巧玲老师日常工作中的表现向几位领导汇报一下。”方贺兰说。

组织部?妇联?杜秀青迅速在脑海里联想着,一般组织部来考察一个人,八成是要提拔她,难道要提拔吴巧玲?应该不是。妇联的人来干什么呢?难道是把吴巧玲调到妇联去?杜秀青正思索着该怎么对这两位领导汇报时,徐部长说话了。

“杜园长,今天打扰了你的工作,请你详细介绍一下吴巧玲同志的情况,组织上准备对吴巧玲同志的工作进行一个调整安排,这关系到吴巧玲的个人前途,请你做出一个公正客观的评价。”

徐部长的话验证了杜秀青的猜想。看这个考察的人员安排,吴巧玲应该是要调到县妇联去。

调整好自己的思路,杜秀青开始不紧不慢地介绍起吴巧玲的情况来。

“徐部长,罗主任,你们好!非常高兴能迎接两位领导对我园吴巧玲老师的考察。吴巧玲是我的同学,现在又是同事,她的为人和工作我都很了解。对待工作,吴巧玲老师十分积极主动,工作能力也很强,她带的班级和学生综合素质在园里是第一位的,家长的评价也很高,是一位很认真很负责任的好老师,现在是园里大班年级的年级主任;她的为人也很好,热情、大方,与同事们的关系相处得很好,总之一句话,吴巧玲老师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说句实在话,作为一个副园长,我很不希望这么好的老师被调走,可是作为老同学,我又很高兴看到吴巧玲能有更好更大的发展。我相信方园长也一定是这么想的。”杜秀青说完,看了看婆婆方贺兰,她看到方贺兰正朝她微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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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 她要调走

两位领导边听边记,尤其是那位徐部长,不停地点头微笑。

杜秀青说完后,徐部长和罗主任还分别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事情,杜秀青都对吴巧玲做了很高的评价。

对于杜秀青的回答,他们似乎很满意。

两人认真记完后,徐部长说道:“杜园长真是年轻有为,看得出来,你是一位好园长!”并站起来握着杜秀青的手,“非常感谢杜园长,接下来还请你请两位教师代表过来,我要向他们再做一些了解。”

杜秀青明白了,自己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于是马上起身,去教师办公室叫了两位老师,一位是吴巧玲的搭班老师艾海燕,一位是和吴巧玲关系很要好的音乐老师涂雨华,她在找这两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一定要确保老师对吴巧玲的评价也和她一样,于是特意挑选了这两个人。

没多久,杜秀青就看到方贺兰陪着两位领导从办公室走出来了,看来考察结束了。

杜秀青走到了他们身边,徐部长再次握住了杜秀青的手,说:“杜园长,打扰你们了,今天的考察很顺利!谢谢你们,谢谢!”

“徐部长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杜秀青说道。

方贺兰坚持要把两位送出园门口,杜秀青一直在后面跟着。

直到看到两位领导上了车,方贺兰才转身把大门关上。

“妈,我没说错吧?”杜秀青靠近方贺兰耳语道。

“没有,你说得很好,孩子!”方贺兰拍着杜秀青的肩膀说,“你选的两个人也很对。”

“那就好!”杜秀青笑着说,“我去巡堂了。”说完就先上楼去了。

看着杜秀青离开的背影,方贺兰心里很感慨,今天秀青的表现真的太让她吃惊了!

她没有想到,秀青对吴巧玲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吴巧玲对杜秀青的不友好方贺兰是看在眼里的,按照一般人的做法,对于这样一个和自己暗中较劲的人,在关键的时候使绊子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今天秀青却没有说半句吴巧玲的不是,而且找了两个很关键的老师来评价吴巧玲,秀青在这方面的大度和成熟让方贺兰刮目相看!也许秀青很明白吴巧玲后面的靠山吧,就算使绊子也不能阻挡吴巧玲的离开,与其这样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当年自己快四十岁才到园长这一职位,就是这个年纪似乎也没有今天的杜秀青来得老道和成熟,看来自己的眼光真是没错啊,这个媳妇一定是前程无量的。

方贺兰为杜秀青感到高兴,更为自己能挑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而骄傲。

半个月后,吴巧玲的调动手续办完,正式到妇联去上班了。

吴巧玲临走前,杜秀青组织了一个小型的欢送会,邀请了全园的老师参加。

吴巧玲显得很激动,跟每一位老师都握手拥抱,最后在抱着杜秀青的时候,吴巧玲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让杜秀青很感动的话。

作者题外话:这个曾经的同学、现在的同事,将来的对手吴巧玲,会和杜秀青之间出现什么样的纠葛?亲,好期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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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 她要调走

吴巧玲说:“秀青,我很佩服你!谢谢你在徐部长和罗主任面前对我作出那么高的评价。我知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你的为人处世和工作能力,是我们班同学中最优秀的,谢谢你!秀青,原谅我以前对你的态度,我希望从今以后,我们能成为最好的朋友!好吗?”

“好的!我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同学加同事,还有比这层关系更好的吗?巧玲,你很优秀,真的,我是客观的评价你。好好干,将来你一定会更好的!”杜秀青拍着吴巧玲的背说。

吴巧玲彻底消除了对杜秀青的敌意,在她心中,杜秀青已经成了一个十分值得信赖的朋友。

吴巧玲想,从此之后,她和杜秀青成了两条平行的直线,工作上不再有交集,不再有竞争,这样她们或许能走得更近,成为真正的好友闺蜜。

只是,吴巧玲没有想到,今后她们虽然没有工作上的交集,可是日后却因为一个共同的男人而又交集在了一起。

当然,这是后话。

吴巧玲调走了,大二班的班主任暂时缺位,幼儿园的教师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没有多余闲置的替补队员。

处于学期中间,又没有新的教师分配下来,如果临时调动其他老师来顶替,势必增加她们的工作量,幼儿园老师的工作本来也比较忙。

杜秀青不想做大的调整,决定自己暂时顶替一下这个工作。

她把这个想法和婆婆方贺兰商量,方贺兰笑着说:“你能自己顶上去,当然很好,但是日常的全局工作又是你在做,这样你会很忙很辛苦的。”

“没关系的,妈。我想我能行的,就是子安这里,我可能就更少有时间去带他,这个就只能辛苦妈妈了!”杜秀青说。

“哎,秀青啊,这个你就不用cāo心了,子安我会把他带好的。倒是你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方贺兰有些心疼地说。

“妈妈,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我想彻底给子安断奶了。”从杜秀青上班后,子安白天就喝牛奶,但是晚上还是要喝了母rǔ才能睡觉,早上起来也要吃一次。

“好,子安都九个多月了,可以断奶了。反正晚上子安也是跟着我睡,这样断奶比较容易,你放心,这个过渡期很快就会过去的。”方贺兰说。

“谢谢妈妈,子安让你费心了!”杜秀青依偎着方贺兰说。

方贺兰摸着杜秀青的手,心里很感动。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这个媳妇比女儿还要亲。

秀青懂事,而且善解人意,对待家人、对待工作都是那么热情,和方贺兰很投缘,方贺兰在心里也拿杜秀青当女儿看待。

杜秀青接替大二班的班主任兼教识字课,每天有半天的时间要呆在教室里,这样一来杜秀青的时间就显得格外紧张,对于全园的工作安排和各项检查,她都坚持下来,没有任何一项工作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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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1

杜秀青这样的行事风格让园里所有的老师都很钦佩,他们没有想到年轻的副园长有这么强的工作能力,全园在她的带领下,焕发出了全新的活力和生机。

杜秀青现在虽然忙碌,但是她觉得很充实,很有干劲,她感觉到了那种人生蒸蒸日上的势头,心里充满了力量,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丁志华的那方面还是不行,杜秀青鼓励他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看。

丁志华开始很不情愿,总是拖,后来借助一次去省城学习的机会,杜秀青督促他去,他才鼓起勇气去看了男科。

排了一天的队,才排到一个专家号。丁志华没有想到,走出来才发现像他这种情况的男人很多。

替丁志华接诊的是一位中年男性医生,看起来很面善。

医生让他做了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丁志华在b超室、ct室、化验室之间来回跑动,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拿到结果。

第三天再去医生那儿,医生看了看各项检查结果,然后详细询问了他关于性生活的一些细节和历史,丁志华开始很不好意思回答,但是医生很善于做心理工作,后来丁志华彻底放松了,把过往的一些经历详细和医生做了交流。

最后医生说他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调整好心态,加强体育锻炼,配合一些药物治疗,很快就会好的。

丁志华半信半疑,拎着一大袋药回了家。

为了不让妈妈发现他吃药,丁志华把那些药全部锁进箱子里,每天晚上用纸包好第二天要吃的药放在口袋里,也不敢在家里吃,都是偷偷地等到上班后才吃。

这样吃了大概一个月,他心想着应该有点效果吧!

那天正好是周末,丁志华鼓起勇气,想一试身手,主动要和杜秀青亲热。

杜秀青很配合,两人正准备进入状态,可是他却再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一上去就耷拉在杜秀青的身上!

这让丁志华内心的打击更大!不是说可以看吗,为什么治疗了之后还是这样!!!难道我这病真的就没法治了?!丁志华为此痛苦不堪。

带着强烈的负疚感和挫败感,他又回到了那间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把那一大堆还没有吃完的药全部撕碎、踩烂,狠狠地跺了又跺,看着那些被自己的脚跺得粘在地板上的药粉,丁志华颓丧地倒在了床上,这一刻,他又想到了死!

还有什么比这个性无能更让男人伤心而又伤自尊的事吗?啊,没有!没有!丁志华感觉到了一股绝望直袭头顶,那种折磨着自己的揪心的疼,让他难以自持,他伤心地哭了起来!

在这个黑暗的夜里,或许没有谁比此刻的丁志华更痛苦了!!

朦胧中,丁志华觉得有人在叫他,睁开眼睛,发现是妈妈的声音,妈妈好像正在往楼上走。

不行,得赶紧起来,不能让妈妈发现自己睡在另一个房间里!

丁志华“嗖”地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看着地板上的被踩碎的那些药,不知如何是好,没办法了,他迅速地关上门,刚走到楼梯口,方贺兰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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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2

“怎么到现在才起床啊,儿子?你不上班吗?”方贺兰说。

“哦,睡过头了!”丁志华摸着脑袋说。

“秀青没叫你吗?”方贺兰问道。

“可能叫了,我没听到吧。”丁志华揉揉眼睛说。

“志华,你的眼睛怎么了?看起来肿得很哪!”方贺兰担心地说,“昨晚没有睡好吗?”

“没有,可能昨晚睡得太晚了!”丁志华支吾道。

“好了,快下去吃饭,赶紧上班去,不能迟到啊!现在都快八点了!”方贺兰催促道,转身往楼下走。看志华的眼睛肿肿的,方贺兰心里就有些担心。

看着妈妈下楼的背影,丁志华感觉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情愫袭击而来。

自己是独子,从小妈妈就对自己严格要求,各方面管教都很严,但是妈妈是爱自己的,这一点丁志华从来就不怀疑。

只是妈妈对自己的要求很高。

高考没有实现妈妈的愿望,只考了个普通大学,可是分配工作时妈妈愣是把他安排进了广播电视局,这让其他人很羡慕啊,要知道,他的很多同学都去乡镇当基层干部了,有的还进了工厂,直接进入县局机关的人除了他,这个县城里找不到第二个。

可是自己却总是让妈妈失望,女朋友谈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成功,直到妈妈选中了杜秀青。

工作上也是平平而过,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虽然有爸爸的关照,可是工作都五年了,还是原地踏步。

妈妈啊,你要再知道儿子不是个真正的男人,那该如何失望伤心啊!

丁志华不觉眼睛又湿润起来,泪水开始不争气地要往下掉了。

昨晚那个可怕的念头又出现了,可是为了妈妈,无论如何我不能啊!丁志华几乎有些唏嘘了。

“怎么了,志华?”方贺兰看他呆着不动,又转过头说。

“没事,没睡好有点不舒服。”

“要不要请个假?”

“不用了,小事,一下子就好了,妈妈你别担心。”丁志华边说边走了下来。

在一楼的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丁志华匆匆吃完早餐就上班了。

看着儿子骑车离开的背影,方贺兰才抱着子安,提着一袋牛奶、尿布什么的来到隔壁张阿姨家里,把子安交给张阿姨,自己才去上班。

自从杜秀青休完产假去上班后,方贺兰就是这样安排子安的:白天上班前,把子安送到张阿姨家,让张阿姨帮忙带着、喂奶,正好张阿姨家也有个三岁的小孙子,可以陪着一起玩。

这样一个月给张阿姨两百块钱托管费,张阿姨很乐意,把子安照顾得很好。

下班了她就从张阿姨家把子安抱回来,晚上就完全是方贺兰一个人带了。

秀青上班已经很辛苦了,方贺兰尽量减轻她的负担,孩子的事基本不让秀青cāo心。

杜秀青一大早就到幼儿园来了,对于丁志华晚上的事她是一点也不知道。

现在的杜秀青就像开足了马力的汽车,正是高速行驶的时候。

对于丁志华的表现,她并没有太在意,也许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虽然两人之间没有了夫妻之实,但是现在的杜秀青并没有把这个太当回事,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事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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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3

快接近期末了,杜秀青安排各班准备汇报演出,还有讲故事和背唐诗比赛活动,老师们都异常地忙碌起来了。

方贺兰上午接到隔壁张阿姨的电话,说子安发烧了,她立刻就赶了回去。秀青听说子安发烧,也想着要回去,可是园里的工作实在无法脱身。

方贺兰就对她说:“你不用回去了,我先回去看看,有什么事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放心吧。”

杜秀青心里急啊,子安从来没有发过烧,今天怎么就发烧了呢?从方贺兰回家后,杜秀青就不停地往家里打电话,直到听说子安的烧退了一些,这才放心了。

下午,杜秀青安排完各项工作,坐在办公室正想歇一会儿时,门卫传话上来,楼下来了几位领导。

杜秀青赶紧下楼去迎接,心想,怎么没有招呼就直接过来了呢?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走到一楼,看到两辆小汽车停在门口。从里面下来了五个人,有两个是县教育局的,杜秀青认识,一个是徐副局长,一个是人事股的余股长,其他就不知是何路神仙了。

“徐局长,您好!”杜秀青握着他的手说。

“杜园长,你好啊!今天我不请自来,突然袭击,没想到里面和上次来检查没什么两样啊,做得很好!”徐局长笑眯眯地说。然后向杜秀青一一介绍身后的那一拨人。

“这个是文化局的晏局长,这个是余家埠镇的当家人,你的父母官啊,胡春平。这个美女是文化局的刘老师。”

徐局长说的胡春平是余家埠镇的党委书记,这个人杜秀青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没想到这么年轻,大概三十几岁吧,年纪轻轻就能当党委书记,看来能量还是不小的。

杜秀青一一和他们握手。

胡春平在握杜秀青的手时,格外地揉捏了一下她的手,笑着说:“杜园长,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了,第一次相见,果然不一般不一般啊!我家的小朋友明年也要入园了,先跟你预约一下,到时候可别跟我说没有位置啊!“

“胡书记真幽默!贵公子能到幼儿园来,那是我们园的荣幸!各位领导楼上请啊!”杜秀青把他们带到自己在二楼的办公室。

坐下来,杜秀青给每个人泡了一杯绿茶。

胡春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杜秀青的身上,只是忙碌着的杜秀青没有发现。等她坐下来时,不小心又接触到了胡春平的目光,紧张得杜秀青赶紧移开视线,说:“各位领导请喝茶。”

“杜园长,你别紧张啊。”徐副局长看杜秀青正襟危坐的样子,笑着说道:“今天我呢是带路者,不是来查工作的,杜园长别误会。不过我也相信,就是我们随时查,杜园长的工作都是十分令人满意的。今天我们不是查工作,是请杜园长帮忙。这个具体请晏局长和胡书记来说吧,啊!”徐副局长把目光转向他们两位。

“胡书记,你是地主,你先说吧!”晏局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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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4

“好,我这个地主就先说了。”胡春平看着杜秀青说,“今天我们一行带着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来找杜园长帮忙,这个忙只有杜园长能帮我们,也只有杜园长帮得好!你们说对吧!”

“对,对对。”其他人笑着附和道。

听着胡春平这样卖关子,杜秀青心里越发没有底了,不知这些人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这个呢,杜园长,你放心,不是坏事,一定是好事!”胡春平说道,“你这儿呢是人才济济啊,孩子们一个个都是小精灵,老师们又都能歌善舞,所以我们商量着就找你来啰!”说到这儿,胡春平又停了下来,看着杜秀青不说话,而且似乎是一脸的坏笑。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个镇里的书记啊,怎么这么没个正经?杜秀青在心里嘀咕道,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就行了吗,干嘛磨磨蹭蹭的,一会儿就要放学了!

“哎呀,胡书记别再逗我们杜园长了。我来说吧!”晏局长笑着说,“是这样的,明年是香港回归祖国,省里市里都非常重视。市文化局要组织一台上档次的欢庆回归的文艺汇演,要求我们余河县文化局挑选几个单位来准备,杜园长这儿是最重要的一个,你们要负责出五个节目,具体的安排待会儿小刘老师和你的负责人来对接详谈,主要是一些儿童合唱、独唱、舞蹈之类的节目,全部由你们来组织准备。你放心这个工作我们的小刘老师也会参与进来,帮助你们一起来做的。”

听完晏局长的话,杜秀青的心里好歹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就为这事儿啊,这年还没到呢,时间不是还早着吗?杜秀青心里想。

“晏局长,这个工作时间很长啊,明年七月的事儿,要这么早开始吗?”杜秀青问道。

“杜园长有所不知,这个时间看起来长,其实很短,我们在明年五月份开始要把各个准备单位联合起来,集中训练彩排,六月下旬就要演出,所以你们必须在明年四月份拿出成型的节目。如果表现好的话,就被选到市里面去参加演出,更优秀的话还可能送到省里和中央去表演,所以杜园长要好好抓这个工作,这是展示你们幼儿园实力的又一个好机会啊!我们都相信杜园长有这个能力。对吧!”晏局长笑笑地说。

这番话听得杜秀青心里是又惊又喜!

准备五个节目参加迎接香港回归的文艺表演,这可是园里从来没有过的事!如果能表现好的话,说不定这个小小的余河县的幼儿园就能成为全市、全省甚至全国的明星单位了!

可是这个任务太重大太艰巨了,她又很担心到时候不能顺利完成。

而且领导们坐在这里,把好话都先说了,她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这个伟大而又光荣的任务啊!

这个烫手的山芋就这样被直接扔到了杜秀青的手上。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周一愉快哦!

杜秀青接手了这么重要而又伟大的任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故事呢?亲们可以猜猜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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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5(二更)

“各位领导这么看重我们幼儿园,秀青是既高兴又担心。”杜秀青看着他们说,“这么重要的任务,这么艰巨的任务,面对各位领导,秀青只能表一个态,那就是尽我们园最大的能力来做好,同时请各位领导随时、经常过来指导。”

“呵呵,杜园长真真是会说话。”胡春平笑着说,依旧是咪咪着眼看着她,“在这个方面呢,杜园长那是真正的行家里手,只要杜园长表态了,这个事情一定能干好的。你们说是不是?”胡春平看了看徐局长和晏局长他们。

“没错,这个是肯定的。”晏局长说,“那现在就这样吧,让我们的刘老师和你们园具体来负责排练的老师先接触一下,把具体的节目商量一下,再对排练的时间进行协调,让刘老师和你们的时间能够合拍,这样后面的工作做起来就更顺利一些。”

“好的。”杜秀青站起来说,“刘老师,我们去找涂雨华吧。各位领导先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涂雨华是音乐专业出身,但是她自己在学校的时候兼学了舞蹈,舞蹈基础非常好。

据说在毕业的时候,涂雨华在学校还专门举办了个人的音乐舞蹈演出,作为毕业的献礼,当时在学校就引起了轰动。

但是因为父母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就让她回到了余河县。

选择到幼儿园工作,是涂雨华自己的决定,她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觉得这份工作单纯而又快乐。园里的合唱队、舞蹈队都是她在负责。非常有责任心的一个好老师。

杜秀青领着刘老师来到教师办公室,涂雨华正在收拾桌上的东西,准备下楼去送孩子们放学。

“雨华,你稍等一下。”杜秀青叫住了她。

“园长,有什么事?”涂雨华走了过来。

“好事来了,妹子。”杜秀青拍了拍她的肩说,“该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涂雨华一副愣愣的表情,听不懂杜秀青在说什么。

“你呀将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们走出余河,走向全国。”杜秀青笑着说,“我们园被挑选到去参加香港回归的庆典节目,你说这是不是好事?”

“真的?”涂雨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文化局的刘老师,具体的节目她和你商量,今后你们两个共同负责这些节目的排练。”杜秀青把刘老师拉到了前面。

“刘老师,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涂雨华伸出手,很友好地和刘老师握手。

“那好,具体几个节目,怎么安排,你们好好商量。需要我做什么,你们尽管吩咐,我一定无条件支持和配合你们的工作。”杜秀青说,“雨华,这个任务很艰巨,时间短,任务重,可能要牺牲寒假休息的时间来进行排练,以后你们可就要很辛苦了。”

“不怕,园长,你放心!能带着孩子们去那么大的舞台进行表演,苦点累点怕什么?”涂雨华呵呵地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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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6

“真是个好妹子。”杜秀青拍了拍涂雨华的肩膀。

“你们聊着,我先回办公室,晚上一起去吃饭哦。”杜秀青说完就回到了办公室。

里面的三个男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呢。

“领导们难得来一次,今晚秀青做东,各位领导一起吃个饭。”杜秀青给他们都续了点水说。

“杜园长的饭,我们肯定要吃的。”胡春平笑着说,“不过呢,今天你请客,我买单,我是地主嘛。”

“这个……来了幼儿园,当然是秀青做东了。”杜秀青看着胡春平说。

“哎呀,杜园长,这个你别跟他争,他这个地主,肥得很,应该的。”徐局长笑着说,“今天你请客,他买单,就这么定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胡春平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表,“不早了,我们这就过去吧。”

“不好意思,各位领导还要稍等一下。”杜秀青说,“现在正在放学,家长们都来接孩子,校门口比较拥挤,我们可能还得再坐一会儿。”

“哦,对了,放学了。好,那就再等一会儿。千事万事,孩子的事是大事。”胡春平说完,端起茶杯喝水,可他的眼睛却总是在往杜秀青的脸上瞟。

“杜园长,今天怎么没看到方园长?”徐局长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哦,不好意思,今天我家小孩发烧,婆婆就先回去了。”杜秀青说。

“这样啊,现在没事了吧?”

“中午的时候已经退了一些烧,没事了。谢谢徐局长关心。”

“那就好,那就好。现在一个孩子,都是宝贝疙瘩,哎,只要有一点头疼脑热,全家都紧张得不行。没事就好。”徐局长点着头说。

“下午我还没有打过电话回家,我得告诉婆婆我不回家吃饭了,否则她一定得等着我的。”杜秀青说,“我先打个电话。”

“真是个好媳妇!方园长啊,有福气。”徐局长说。

杜秀青往家里打了电话,得知子安的烧已经完全退了,心里的石头彻底落地了。

孩子们陆续走完了,大家才下楼去酒家吃饭。

胡春平开车在前面带路,杜秀青和晏局长坐在胡春平的车上。

涂雨华和刘老师坐在徐局长的车上。

杜秀青本以为胡春平要把大家带到余河大酒店去吃饭,没想到来到了兄弟土菜馆。

这个土菜馆门脸不大,楼下两间店铺,一共三层,但是装修得还算雅致。

店里忙碌的一对夫妻看到胡春平下车,忙出来迎接。

“哥,你来啦。”女的笑盈盈地说道。

“老二,今天把最好的酒菜都上来,要土的,土**、土鳖、土狗肉,好好做,这些都是我最好的领导、朋友、哥儿们。”胡春平说。

“好嘞,哥放心。二楼凤凰厅坐吧。”男的点着头说。

女的则把大家往楼上领。

杜秀青看到那个走出来的男的,和胡春平长得很像。

胡春平又叫他老二,那就一定是他的亲弟弟。



第一次出轨07

胡春平利用自己在余家埠的势力,给他弟弟经营起了这个酒家,余家埠镇政府的接待基本就放在这里了。

难怪今天胡春平说他买单呢!杜秀青想。

大家来到凤凰厅。

包间很大,还带着卡拉ok设备,装修也不错。

各自落座,女主人拿来了几包零食,花生、瓜子什么的。

徐局长、晏局长都很不客气,拿过包装袋就给撕开了,就着开水吃起了盐水花生。

倒是杜秀青显得有些拘谨,只浅浅地喝着茶水。

涂雨华也有点拘束,紧挨着杜秀青坐下。

“这个,我来安排一下哈。美女、帅男各三个,咱们别性别相同的坐在一起,这样多没意思啊。”胡春平说,“男女搭配,吃饭开胃!来,这个刘老师坐到晏局长旁边,涂老师坐到徐局长身边。”

胡春平说完,自己拿着水杯就走到了杜秀青的身边,涂雨华被他拉着走到了徐局长旁边的位置。

刘老师很自觉,自己坐到晏局长身边去了。

“这个位置就是我的了。”胡春平说着,在杜秀青的身边坐了下来,“杜园长,你没意见吧。”

杜秀青笑了笑,没有言语。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都是热腾腾的。

红烧狗肉、清炖土鳖、土**炖蘑菇,香味四溢。

刚才还不觉得饿,看到这些菜上桌,杜秀青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来,趁热吃。”胡春平招呼道,并站起身为晏局长、徐局长各舀了一碗土鳖汤。

然后分别为三位女士舀汤,先是刘老师,然后是涂老师,最后才是杜秀青。

“杜园长,你是我身边的女人,我就先人后己了哈,你不介意吧。”胡春平端着那碗汤给杜秀青的时候笑眯眯地说。

“胡书记哪里的话,秀青是受宠若惊啊。我自己来吧。”杜秀青接过胡春平手里的汤,站起身,拿起胡春平桌前的碗,为胡春平打汤。

“哎呀,哎呀,今天选杜园长做我身边的女人真是没错啊,你看,服务多周到!”胡春平再次调侃道。

杜秀青笑着,坐下来喝汤,不敢再接胡春平的话了。

“老二,上咱余河的茅台!”胡春平朝门口喊道。

“好嘞!”不一会儿,老二拿了两瓶30年潭花老窖进来。

这个酒在余河被称为余河茅台,信江市潭花酒厂的,价廉物美。

余河人、信江人都喝这个酒。

胡春平自己开瓶、倒酒。

立刻就满屋子酒香四溢。

“真是好酒啊!”胡春平笑道。

每人一杯,喝啤酒的杯子装的。

胡春平把酒分到了每人的桌前。

“今天我这个地主先敬大家,各位领导、美女,我们共同来干一杯,工作愉快,生活甜蜜!”胡春平站起来跟每个人都碰了一杯。

杜秀青轻轻抿了一小口,她看到其他两个美女也只是浅尝则止。

徐局长、晏局长倒是很干脆,把杯中酒都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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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08

“哎,停停。”胡春平叫道,“三位美女这么不给面子么?”

刘老师、涂老师被他这样一说,都很不好意思,可是又很难为情,实在是喝不下去,端着杯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

涂雨华拿眼观看着杜秀青,一副求救的表情。

“胡书记,这样吧,我们女士们就改喝饮料,这个酒实在是不会喝。”杜秀青想替她们解围。

“杜园长,这可不行啊!我胡某敬第一杯酒,你们就拒绝,那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么?”胡春平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杯酒该不该喝,你们自己看着办了!”

胡春平这么一说,杜秀青就更下不了台了!这个人还真会来事啊!

杜秀青不敢放开喝,一来是第一次接触,二来是家里子安还发烧呢,晚上回去她还要照顾孩子。

可是这个架势真是不喝不行了,可是如果这第一杯酒喝下去了,那么后面的就必须喝了。

“不行,得换个杯子。”杜秀青想,可是该怎么说得出口呢?

“胡书记,您的酒我们肯定得喝。但是我们得找个喝得下去的法子。你看,这么大杯,恐怕这一杯下去,姑娘们就趴下了,那后面的戏可就不好看了,对吧。我建议,咱换个喝白酒的杯子,这个可是喝啤酒的。”杜秀青笑着说道,“就看在今天我是你身边的女人这个份上,咱就做一回主,行不?徐局长、晏局长,两位领导说好不好?”

“我看可以,换个杯子。”徐局长笑道。

他知道胡春平的作风,酒桌上从来就是喜欢拿女人来取乐。

“胡书记怜香惜玉,可以可以的。”晏局长也说道。

“好好,领导发话了,我身边的女人又做主了,我胡某不同意都不行啊!”胡春平依旧打趣道,“行,换个小点儿的。老二,拿白酒杯子三个。”

换了个小杯子,胡春平无论如何都要她们三个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对你们可是全心全意,你们对我可不能半心半意啊!”胡春平看着她们把酒喝完才坐了下去。

这第一轮喝下来,涂老师的脸上已经是飞了红霞,刘老师倒还是很淡定,杜秀青也有点脸红。

接着胡春平又开始了第二轮,每人敬一杯。

男人喝酒倒是爽快,轮到女人就很为难了。

刘老师、杜老师被逼无奈,只得闭着眼睛喝了第二杯。

眼看就要轮到杜秀青了,看到胡春平站起来,杜秀青马上端起杯子,说:“胡书记,这杯酒我本想先敬你的,可是呢,你是我身边的男人,我要先人后己哦,你莫见怪啊!”说完就向徐局长敬起了酒。

“徐局长,你是我的老领导,多谢一贯的支持和关照啊!谢谢!”说完就仰头喝了杯中酒。

胡春平端着杯子站着,看着杜秀青演戏似的,也不恼,照就笑眯眯的样子。

杜秀青又和晏局长喝了,还和两位美女碰了碰杯子,就是不转回胡春平这儿。

胡春平一直看着杜秀青,他倒要看杜秀青今天怎么敬他的酒。

没想到杜秀青喝完一圈儿,坐下来吃菜喝汤,似乎把他给忘了。



第一次出轨09

此时杜秀青边吃菜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胡春平,把他的表情收进眼底。

她并不想激怒他,毕竟是父母官,只是想故意吊吊他,省得他这么张扬着欺负女人。

看到胡春平的耐心差不多了,杜秀青拿起酒瓶,往胡春平的杯子里满上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上。

她举起杯子,说:“胡书记,这杯酒我敬你!今后请胡书记多关照!”说完就要仰起脖子喝酒。

“慢慢慢。”胡春平用手挡在杜秀青的手上,说,“这杯酒似乎不是这么个喝法,嗯?”

看着胡春平侧着的脑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杜秀青不知这个男人要干什么。

“杜园长,不,应该叫秀青,你说我们两个都是各自身边的男人和女人,这杯酒该怎么喝?你们说,该怎么喝?”胡春平说完看着其他人笑。

“呵呵,”徐局长看着不怀好意的胡春平笑了起来,他知道,这后面一定有好戏看了。

“哈哈,交着喝,交着喝!”晏严局长笑道。

“诶,对了!晏局长说了,交着喝!”胡春平笑眯眯地说,“秀青,我身边的女人,咱俩交着喝吧!”

他们说交着喝就是要喝交杯酒。

这个色狼!杜秀青在心里骂道。

脸上却不敢表露,因为这样的玩笑在酒桌上其实不算什么。

胡春平已经把手伸了过来,同时拉着杜秀青的手和自己缠在一起。

胡春平把脸凑过来的时候,杜秀青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浓浓的酒味、烟味,还有一种什么说不出的味儿。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杜秀青的心里震动了一下!

男人的味道,或许她太久没有接触男人的味道吧!

交杯酒就这样喝下去了!

胡春平很开心,喝完了酒,给杜秀青夹了一块狗肉,说:“我身边的女人好酒量啊!名不虚传,果然名不虚传。”

杜秀青从来没有在外面这样喝过酒,被胡春平这样一闹,脸上就更红得滚烫了。

不能再喝了!杜秀青对自己说,得早点回去!子安也不知怎么样了?

“我吃点饭。”杜秀青说。

“好!来,上一盘米饭!”胡春平朝门口喊道。

热腾腾的饭很快就上来了,满满的一大汤碗。

胡春平又主动为杜秀青盛了饭。

杜秀青只顾着埋头吃饭,然后想急着赶回家去。

其他人也都各自盛了饭吃。

不一会儿杜秀青就吃完了。

“不好意思,徐局长、晏局长、胡书记,今天我得先回家去,家里孩子发烧,我一天都没见到,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先走了,对不起,失陪了,下次秀青再向各位赔罪。”杜秀青边说边站了起来,准备要走了。

“哦,这样,那好,你先回去吧。”徐局长说道。

晏局长也点了点头。

胡春平站起来说:“那我开车送你吧,你住哪里?”

“我在四青乡附近。”

“那还挺远的。我送你,我送你!”胡春平说,“两位领导和美女先吃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第一次出轨10

这儿到了城北,杜秀青家在城南,确实挺远的。

走回去是不太可能了,小县城这么晚已经没有公交车,现在只有脚踏三轮车了。

杜秀青看胡春平这么热情,也不好拒绝。

从热烘烘的室内来到外面,一阵凉风吹来,杜秀青不禁打了个冷颤。

“冷吧,快上车!”胡春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杜秀青赶紧坐了上去。

车子启动了。

“谢谢你,胡书记。”杜秀青说。

“见外了哦,别忘了,你可是我身边的女人,送你是应该的。”胡春平继续笑着说。

杜秀青喝得满脸绯红。

胡春平不时撇过头看看她,说:“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冷!”

胡春平立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杜秀青肩上。

又是那股浓浓的男人的味道!

杜秀青闭着眼睛,说:“谢谢!”

她的心里又有些颤动的激荡。

不能想不能想,杜秀青强迫自己。

这时,杜秀青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杜秀青睁开眼睛,看到胡春平正紧紧地盯着她看,右手把她的左手紧紧攥在手里。

不!杜秀青想把手挣脱出来,却发现被握得很紧。

“秀青,今晚你真的很美!”胡春平说,脸上一改之前的笑眯眯,而是有点深情款款。

“胡书记,前面停车吧,我到了!”杜秀青强行挣脱了他的手说。

“唉,秀青你别紧张。我把你送到家门口再下。”胡春平加快了车速。

很快就到了杜秀青家的那条路口。

杜秀青把衣服拿下来,递给胡春平,说:“谢谢胡书记。”

“别总胡书记胡书记的叫,叫我春平就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就当我是你一个大哥吧。”胡春平说。

“谢谢胡书记,我到了。”杜秀青下车,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走去。

她不敢回头,不敢再看胡春平。

她知道此刻胡春平还没有走,依旧在看着她。

她加快了步伐,很快拐过了路口,进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杜秀青一走进家门就叫道,“子安怎么样了?”

“刚睡着,烧已经退了。”方贺兰从屋里走了出来。

“妈,不好意思,今天徐局长他们过来,喝了点酒,所以这么晚才回来。我还是先回来的,他们还在吃。“杜秀青看着方贺兰有些歉意地说。

“没事的,应酬是难免的。一个人回来,路上要小心一些。如果太晚了,就让志华去接你。“方荷兰说。

“好的,谢谢妈妈!我去看看子安。”杜秀青来到卧室,看到子安睡在小床上,小脸红彤彤的。

作者题外话:亲,周末愉快哦!

貌似很多亲都希望杜秀青马上出轨么?猜猜看,接下来杜秀青是否真的投入了胡春平的怀抱捏?

哈哈,猜对了有奖励哦



第一次出轨11

杜秀青想用手摸摸他的脸蛋,刚伸过去,却马上缩了回来。

她的手太凉了,这样会把子安弄醒的。

于是她俯下身子,用自己的脑袋试了试子安的体温,还是有点热,不过已经没什么烧了。

子安睡得很安稳。

小小的鼻翼轻微地翕合着,眼睛、眉毛、嘴巴、鼻子都是那么好看,这就是我的儿子。

杜秀青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心里充溢着一个母亲的骄傲和幸福。

只是自己因为工作,每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很少。

这也是一种遗憾啊!

杜秀青坐在子安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孩子。

那么安详的表情,那么稚嫩的皮肤,就像个瓷娃娃似的。

杜秀青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很久,在方贺兰的提醒下,杜秀青才上楼去洗澡睡觉。

在杜秀青下车往家里走进去时,胡春平看着杜秀青的背影,心中抑制不住一种冲动。

今天从看到杜秀青第一眼起,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说不上为什么,好像是她身上的那股特殊的气质吸引了他。

年轻、沉稳、大方,胡春平在脑海中搜出这么几个词来形容杜秀青,但是觉得这些又远远不能描述他心中的感觉。

尤其是她喝酒时的那种状态,很有女人味,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应该很会喝酒,是个场面上的人物。

胡春平心里想,这么有潜力的一个女人,将来定是前途无量啊!

他心中有了自己的盘算。

杜秀青上楼后,发现丁志华已经关着房门,不知睡了没睡。

现在他们两人每天见面的机会都很少了,杜秀青早出晚归,丁志华比杜秀青晚上班早回家,如果杜秀青晚上有应酬,不能回家吃饭,他们这一天基本上就见不着面了。

冷冷清清的屋子,杜秀青也已经习惯了。

冲了澡,躺在床上,杜秀青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尽是胡春平的影子。

胡春平今天对她的暗示,她很明白。

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面对这样一个权力比自己大,地位比自己高,又主动向自己示好的男人,杜秀青的心里起了涟漪。

平日里工作的忙碌,分散了她所有的精力,加上子安,她的生活被填得满满的,根本没有闲暇去想其他的事情。

可是今天胡春平的出现,打破了她心中的宁静,那个心灵深处的渴望随之跳了出来。

她承认,她太渴望男人的爱了!

可是她告诫自己,不能成为怨妇,更不能成为荡妇,守好妇德和妇道,是她的底线。

因为她不想失去子安,不想失去这个家。

满脑子的杂乱无章,杜秀青很晚才迷迷糊糊睡去。

作者题外话:亲,今天可要当心哈~~~~那啥,今天是啥日子来着捏……可别忘了哦……

小树祝亲们节日快乐,多多愚乐哈~~~~



第一次出轨12(二更)

朱大云的儿子满百日的时候,朱大云的父母在村庄里宴请了所有的亲朋好友。

舅舅王义财也抽空来了。

朱大云很久没有看到王义财了,本想和舅舅好好聊聊天,可是舅舅的呼机总是在嘀嘀嘀地响着。

王义财看看那个号码,知道是万春秀呼的。

万春秀在县城等他,约他晚上去好再来吃饭。

王义财本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隐隐有种渴望,渴望和这个女人单独相处。

前一段时间因为抓计生钉子户,王义财和万春秀几乎天天见面。

可都是工作场合,两人虽然有那么点心思,却也不能做得太露骨。

尤其是万春秀,几次在吃饭的时候叫他大哥,王义财觉得太露骨,后来有一次悄悄告诉她,这个称谓就留着咱俩单独的时候叫吧。

万春秀娇羞地点了点头。

万春秀这个女人干工作还真是一把好手,万银财的老婆在她的说服下,真的去做了引产,生下来的依旧是个女儿。

万银财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是看到又是个丫头,也就没有太多抗拒。

万银财在拿到镇政府拨给他女儿的助学金后,终于点头答应让他老婆柳琴去做结扎手术,从此不再生了。

这个钉子户,就算是成功解除。

王义财把这个功劳记在万春秀的头上。

那天,两个人单独在双水村委会办公室的时候,万春秀说:“哥,既然你说我立了功,那你打算怎么奖励我呢?”那双大眼睛里秋波粼粼,一副暧昧的表情。

“呵呵,镇里有政策,该怎么奖励就怎么奖励呗!”王义财故意看着别处说。

“那是政策规定的奖励,我要的是你个人给的奖励。”万春秀撒娇似的说。

“那,我请你吃饭?”王义财笑着说。

“吃饭?好啊!那就在我的好再来吧!哥,我保准你说好吃!”万春秀高兴地说,“最近我又添加了新的设备,高档音响,大电视,dvd,哥,那个音响效果特别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来唱歌!”

“这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哦?”王义财支支吾吾地说,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能来事。说到吃饭,立马就到好再来了,还唱歌!

“哥,你太没有诚意吧?不就是吃个饭么?再说,你难道周末也不回家吗?”万春秀凤眼圆睁,故作生气的样子。

“这个周末我真不能回去。”王义财说,“要不,你让我想想,下下个周末吧!”

“下下个周末?”万春秀翻着桌上的台历说,“那好吧,我可记住了哦。我们约好下午五点半赶到,到时候你得准时过来啊!”

唉,到时候再看吧!王义财刚想说这句话,看到万春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

谁知道那天又会有什么事呢!王义财想,说不定我要出门呢!到时候再来应付她吧。

作者题外话:亲,今日二更啦,给力收藏哦……

万春秀和王义财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好戏,等着哦



第一次出轨13

王义财没想到,这天正是朱大云的儿子满百日。

作为舅公,又是这个家最有地位和威望的人,他一定要去。更何况当年大姐对他那么好。

所以王义财推掉了其他的应酬,中午赶到了朱大云家。

吃完中饭刚刚才过二点,万春秀这个女人就开始呼他了。

一开始,王义财并没有理会,照例和朱大云聊天。

朱大云告诉他,这段时间,他又上了很多条市报的头条,可是省报却没有再上。

邓年荣上次找他一起去采访的稿子,只上了市报的头条,省报好像没有发。

王义财说:“大云啊,别着急,慢慢来。你才刚开始写,就能上省报的头条和市报的头条,已经很不错了。邓年荣那儿你要多和他接触,争取让他能多带你出去采访,这样你就有更多的机会。周老师那儿,你放心,他一定会关照你的。你的稿子只要能上的,我相信他一定会上。好好努力,看看明年能不能跳到县委宣传部去。”

“嗯,舅舅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现在我有了儿子,这个干劲儿啊跟以前不一样了。只要想到我儿子,我就觉得我要好好奋斗,将来给儿子打下一个好的基础。”朱大云信心满满地说。

“你小子,做了爸爸还真是不一样了。这回是真的长大了。”王义财笑嘻嘻地说。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万春秀呼了王义财不下四五次。

真是个执着的女人啊!看来今天我不回她的电话是别想安生了。王义财心里想。

“大云,哪里有电话?”王义财问道。

“村口的店里吧。我看还是得在家里装个电话。”朱大云说。

“那好,就这样吧,我先回去。”王义财说,然后朝里屋走去,“姐,我先回去了,我有点事儿,这呼机都响了好多次了。”

“好好,你忙去。”朱大云的父母都从屋里走了出来。朱大云的妈妈抱着小孙子,一脸的幸福。

王义财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朱大云,说:“长得真像啊!那我先走了啊!”转身就跨出门槛。

“好好,宝贝,亮亮啊,跟舅公说再见啊!”朱大云的妈妈抱着孩子送到门口,看着王义财的车子离去。

王义财开车直接往县城驶去。

进了县城的一号大道,他到加油站加了点油,顺便在这儿给万春秀回了个电话。

“哥,你在哪儿呢?”万春秀在电话里焦急地说。

“你在哪儿呢?”王义财漫不经心地问。

“我在好再来啊!我一天都在这儿等你!”

听万春秀的声音,王义财感觉她似乎有点要哭的样子。

这个女人啊!

“好,我马上过来。”王义财说完挂断了电话。

“哇,太好了!”万春秀几乎要欢呼出来了。

作者题外话:亲们,好戏就要开场哈,少儿不宜哦



第一次出轨14

王义财很快就来到了好再来楼下。

他把车开到好再来的后面,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停放好。

在这个县城里,认识他的人太多了,还是小心为好。

尤其是不要让家里的那个母老虎看到自己的车子,否则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王义财走进好再来,却没看到万春秀在门口迎接。

倒是来了一个小妹。

“王书记,您好!万书记在三楼包间等你。”女孩说着领着王义财来到三楼。

小姑娘刚要敲门,被王义财给制止了。

“我自己来!”王义财说。

女孩点点头,转身就下楼去了。

王义财并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往里走。

他看到万春秀正蹲着身子、弯着腰在弄音响。后背露出白白的肌肤,连红色的内裤蕾丝边儿都露出来了。

万春秀并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仍旧弯腰在拨弄音响。

“咳咳……”王义财咳嗽了两声。

万春秀转过身,立刻惊喜地跳了起来,像只小鸟一样飞跃地来到王义财跟前,毫不犹豫地搂住了王义财的脖子。

“哥,你终于来啦!我都等你一天了!”万春秀双手搂着王义财的脖子,眼睛紧紧地盯着王义财说。

这双火辣辣的大眼睛啊!让王义财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短路,心也狂跳了那么几下。

“我这不是来了吗?”王义财推开万春秀搂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哥,你喝水。”万春秀并没有丝毫的尴尬,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王义财面前。

然后紧紧挨着王义财坐了下来。

“哥,你知道吗?我今天自己去市场买菜,专门吩咐厨房为你特作几道别样的菜哦,等一下你可要好好尝尝。”万春秀依旧那么火辣辣地看着王义财。

“好,我一定好好尝尝。”王义财说。

“哥,我们跳个舞吧。”万春秀说。

“我不会跳舞。”王义财笑着说。

“我教你,来!”万春秀拉着王义财的手站了起来。

“这个我真不会。”王义财坐着不动。

“没事的,我教你不就会了吗?”万春秀硬拉着王义财的手往包间的中央走。

然后快速地去开了音响,并且顺手把门给锁上了。

邓丽君的歌声唱了起来。那么甜蜜,那么撩人。

万春秀走到王义财跟前,很自然地左手搭在王义财的肩上,右手放进了王义财的左手心里。

“哥,搂着我的腰啊。”万春秀说着,拉过王义财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腰间。

“哥,抬起头看着我。”万春秀对低着头看脚下的王义财说。

王义财依旧低着头看脚上,手只是轻轻地接触到了万春秀的杨柳腰肢。

万春秀穿着性感的v字领的低衫,那道深深的洁白的rǔ沟,此刻就荡漾在王义财的眼前,让他的心也那么不经意地摇曳起来,连呼吸都有些改变了节奏……

“哥,搂紧点,来,这样。”万春秀又拉着王义财的手箍着自己的腰,“抬起头,看着我。”



第一次出轨15(二更)

王义财终于抬起头来了。

刚接触到万春秀那双电光闪射的眼睛,他就差点被电晕。

他刚想把头移开,却被万春秀的手给扳回来了。

万春秀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眼睛那么辣辣地看着他。

“哥,你为什么总要躲着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万春秀幽幽地说,“从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自己完了,我陷进去了。哥,你知道吗?我每晚梦到的都是你。”

说着万春秀把脸贴到了王义财的脸上。

此时的王义财内心已经没有了抗拒的力量。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的身心都被万春秀撩拨得那么激动!男人的那种强烈的渴望顷刻间占据了他的大脑。

“你不喜欢我么?哥!”万春秀把炙热的唇贴到了王义财的嘴边,“哥,我要你,我要你爱我!”

万春秀温润的唇已经完全抵在了王义财的嘴上。

她先轻轻地用舌舔着王义财的唇,然后衔着王义财的下唇在嘴里吮吸着。

王义财不会接吻,从来没有吻过。

和自己家的女人夏金英在一起,就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每次在漆黑的夜里,几乎连前戏都没有就直入主题。

今天这样的场面他是第一次经历。

他感觉自己再也忍不住了,他紧紧地搂着万春秀的腰,迎合着她的唇。

任凭万春秀的舌在自己的嘴里游曳。

“哥,哥……”万春秀嘴里呢喃着,“我爱你!我要你!”

王义财再也憋不住了!他搂着万春秀,在房间里寻找支撑地儿,沙发!

这个包间只有墙角的皮沙发可以承载他们的身体。

王义财几乎是一步就把万春秀抱到了沙发上。

他急促地压在万春秀的身上。

一对干柴烈火,顷刻间就扑哧哧地燃烧起来了。

“哥,我受不了了!“万春秀喘息着说,紧紧地抱着王义财的身体。

没有犹豫,一瞬间,王义财让自己和万春秀连成了一体!

啊……两人几乎是同时叫了起来!

那一刻,他们都感觉到了醉心的快意!

王义财觉得万春秀的幽谷之地是那么紧实,犹如没有开垦的处女地,那种紧迫的快感,让他难以自持。他开始疯狂地向她进攻,他要让自己完全地进入她的幽谷深处,探寻那最美最韧的花心!

万春秀更是享受无比!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心醉般的体验!当王义财进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幸福得就要死去了!在王义财疯狂的压迫和抽拍中,她几乎全身战栗着,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一根神经都被点燃了,啊!就让我这样死去吧。幸福地死去!

万春秀在心里喊道。

自从离婚以来,她就没有再碰过男人,可是对男人的渴望却与日俱增。

作者题外话:亲,二更了哈,要给力收藏哦……火辣辣的少儿不宜,明天还要继续哦



第一次出轨16

她的身边也不是没有男人,只是没有遇到让她心动的男人。

王义财的出现就像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

今天她真正的拥有他了,她又看到了她理想中的天国!

她的身心再次接受了男人的滋润和洗礼,久违的幸福感弥漫着她的全身。让她这朵几乎要枯萎的女人花,终于迎来了甘霖,终于等到了希望。

她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抓住身上的这个男人,他可以是那个带给自己真正幸福的人。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哥,吻我!“万春秀呻吟道。

王义财含着她的唇吻了起来。

却并没有停止自己的战斗。

“哥,哥!”万春秀喊道,“哥,你就这样把**死吧,我要幸福死了!”

“好,让**死你!”王义财的激情再次被点燃,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爆发出了最原始的潜能。

他再次对着她的穴道开始了疯狂的扫射,就像那装满了子弹的机关枪,突突突突地骤然狂放!

在夏金英的身上,他是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的,甚至从未感觉到自己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有如此持久的恒动力!

和夏金英在一起,似乎总是在完成最原始的一点需求,草率的行事,草率的结束,似乎只要把蓄水池里的水放出来就算完事了。而且,夏金英因为生养了四个孩子,下面的下水道早已变得硕大无比,说得直白一点,简直就是个水桶!每次行事,王义财也真正是找不到一点扎实的感觉,就像在河道里游泳一样!

女人和女人,真是大大的不同啊!王义财看着自己身下迷离激荡着的女人,闭着的双眼似乎比睁开时更让他着迷,让他无法自控和迷失了自己!

这番持久的疯狂的战斗,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为止。

“哥,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依旧在战栗着的万春秀抱着王义财说。

“我不能cāo死你,我要留着慢慢cāo,一次就把你cāo死了,那我以后怎么办?”王义财摸着万春秀的脸说。

“哥,原来你也这么坏啊!”万春秀捏着王义财的耳朵说。

“现在知道我坏了?来不及了吧!”

“你越坏,我越爱!”万春秀又含着王义财的嘴。

这回是王义财开始在万春秀的嘴里游曳了!

王义财用力地吸着她的嘴,一会儿把舌探进她的嘴里,一会儿把她的整个唇含在嘴里拼命吮吸着。犹如婴儿般贪婪,更像色狼般调拨!

这个最敏感的部位被王义财反复捻柔吮吸,万春秀内心的欲望又开始燃烧起来了,她的下面已经是再次的湿漉漉一片,她又急不可耐地开始想要了!这个久逢甘霖的女人,心里和身体都是那么饥渴难耐!

她把手伸到了王义财的下面,发现他刚才已经投降了的那个武器居然又坚挺起来了!而且是那么壮硕无比!

她似乎得到了鼓励,把自己的身子朝沙发的扶手上挪了挪,干脆坐到了扶手上。

她就这样顺势躺在沙发上,把臀部垫得很高。

那个隐秘在草丛里的花瓣就这样被赤裸裸地呈现在王义财的眼前。

刚刚两人都因为太激动,根本无暇去欣赏她的身体。

王义财发现,万春秀的肌肤是那么洁白细腻,尤其是那个花瓣,微微隆起,中心却是那么红润,似乎发出幽幽的光泽。



第一次出轨17

那么红润,似乎发出幽幽的光泽。

万春秀这样的姿势,王义财也是第一次见过,原来女人的私密之地,也能如此的美丽娇嫩!真真是如一个丰腴无比圆润滑腻的水蜜桃般,让他忍不住想伏上去,好好咬一口,尝一尝那多汁多蜜的滋味……

这么看着,想着,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开始细细的抚触这个最美丽的花朵……

真真是如花朵般娇嫩,软软细细腻腻的花瓣,被那一簇细密的草儿若隐若现地挡着……他小心地扒开草丛,让那些花瓣完全裸露在他的眼前,潺潺的溪流,正滴滴答答地流淌……他真想张嘴去接,可是如此这般的行为,他还是从未尝试过,也有些许的心里抗拒……

可面对眼前的尤物,他心里的狂躁和激动,已经像一座火山般,即将再次喷发了,下面那个挺拔的武器已经更加壮大了,大到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蛋疼……

这回他只要站着就能进入她的花丛。

王义财正试探着想进入,没想到万春秀跨开双腿,顺势一拉、一顶,让他的武器长驱直入,而且直达隧道的最深处!

这一刻,他只觉得天门穴都被快感顶满了!那种燃烧了每根神经的感觉,迅速袭遍他的全身……

他索性拉着她的双腿,让自己的身体和她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的缝隙!

贴紧、抽打,再贴紧,用力抽打!只听得身下的万春秀又开始呻吟不止!

“哥,哦,不!我真的要死了,死了,死了……”万春秀双手紧紧地抓着沙发的边缘,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已经泛红一片,犹如一朵怒放的牡丹……

就在即将再次喷射而出的时候,王义财拉着万春秀的手,让她坐了起来,伏在他的xiōng口。

“哥,你太厉害了!我爱死你了!”万春秀贴着王义财的xiōng口,双手深深地嵌入他臂膀的肌肉中。

“再来一次?”王义财挑逗着说。

“别,哥,留着慢慢享用吧!你难道真想一次性把**死不成?”万春秀娇嗔道。

王义财紧紧地搂着万春秀!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让他第一次尝到了男女性事原来有如此美妙。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逃不脱这个女人的身体了,他彻底被她的身体征服了。

咚咚咚,门被敲响。

王义财有些惊恐地看着万春秀。

“没事,是我弟。”万春秀站起来说。

“姐,可以上菜了吗?”门外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好,可以上了。”万春秀朝门口说道。

王义财快速收拾自己,一会儿就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样子。

幸好全程都有邓丽君的歌声伴奏,不然门外一定听得到声音。

万春秀把自己擦拭干净,穿好衣服后,像一朵经历过暴风雨洗礼的花儿般娇艳。

她打扫好战场,满面春光地打开了房门。



第一次出轨18

万春秀把自己擦拭干净,穿好衣服后,打扫好战场,满面春光地打开了房门。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就端着菜上来了。

“春辉,这是王书记。”万春秀对弟弟说。

万春辉长得一表人才,那双眼睛和万春秀一样,机灵灵的,一看就是个狡猾的小伙子。

“王书记好!”万春辉看着王义财恭敬地叫道。

“你们姐弟俩长得挺像的。”王义财说。

“要不怎么叫姐弟呢?对吧。”万春秀笑道,“来,哥,吃菜。春辉,剩下的菜稍等一下再上,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好的,我去跟厨房说。”万春辉说完就下去了,顺手把门关上了。

看来姐姐今天终于修成了正果,万春辉走出房门的时候不经意地笑了起来。

可是,这个当官的男人会比以前的男人更可靠吗?万春辉觉得不太可能,男人有钱就变坏,而有权的男人本来都很坏啊!但愿姐姐不要再次玩火自焚才好。

万春秀给王义财舀了一碗热腾腾的砂钵汤,里面充满了中药的味道。

“这是什么?”王义财看着碗里有些黑黑的汤水说。

“牛鞭。哥,当归桂圆炖牛鞭。”万春秀伏在王义财的耳边笑眯眯地说,“大补啊!哥,把你刚才放出去的统统都补回来。”

王义财心里似乎又被撩拨了一下,他尝了一口,说:“嗯,味道不错!你也喝。”

“这个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万春秀一脸妖媚地说。

“原来你早就做好了准备啊!”王义财笑着说,“连滋补汤都为我煲好了。”

“哥,你知道吗?我为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从见到你的第一次开始,我就在期盼着,盼星星盼月亮,我终于盼到了东方出太阳啊!哥,你就是我的太阳!”万春秀又伏在王义财的耳边娇媚道。

“来,你也补补!”王义财往万春秀的碗里舀了一些汤,夹了一些菜。

他已经不敢再看万春秀的眼睛了,因为面对她,他已经没有了免疫力。

虽然刚才已经完全释放了自己挤压多年的潜能,但是此刻,女人的这番话,差点又让他再次雄起,他感觉自己的腿根部那个阳物又有些颤巍巍的想再次挺拔起来。

“哥,你多吃点。”万春秀一个劲儿地给王义财夹菜、盛汤。恨不得男人一口气把她点的这些菜全部吃尽,真的把刚才滋养她的那些地肥立马积蓄回去似的。

“哥,我也买了个呼机。”万春秀拿出一个寻呼机,说,“哥,我这个是中文的,你要是想我了,就呼我,给我留言,我保准会立刻飞到你身边的。”

万春秀把写着号码的小纸条塞到王义财的口袋里,然后抱着王义财的脸,使劲儿啜了一口。

王义财边吃边回味着万春秀给自己带来的此生最快乐的一次性事体验,这样偷吃的快感让他感觉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享受。

只是王义财没有想到,今天这个让他找到人生最美境界的女人,日后会给他的家庭带来那么大的冲击。

作者题外话:亲,又是周末了哈!这周华丽丽的只上两天班,狂喜的有木有?

王义财与万春秀的轨道已经接轨了哈,接下来该会是谁捏?猜猜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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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19

越接近期末,杜秀青就越忙。

要准备各项汇报演出,再加上上次胡春平他们派给的任务,为明年的香港回归庆典准备节目,这些任务叠在一起,就更忙了。

这次的节目总共有五个,独唱,童歌大联唱,歌伴舞,诗朗诵《归来吧》,为歌曲《东方之珠》伴舞。

演唱《东方之珠》的是信江市最有名的女歌手薛彤云,杜秀青幼儿园的孩子们只是为歌曲伴舞。

薛彤云已经是信江市的大腕级人物,不可能来余河和他们一起排练,所以孩子们只能按事先设计好的台步,配着音乐,把文化局的刘老师当成是薛彤云来一起排练。

年终的汇报演出获得家长的一致好评。

尤其是诗歌朗诵比赛和讲故事比赛,每个小朋友表现都很踊跃,先是班级的初赛,然后是年级的复赛,最后进入全园的决赛。

当然这个主要还是以大班的小朋友为主,在班级被淘汰的选手,也发给诗歌小能手、讲故事小明星的奖状,到了全园决赛的时候,就发给冠军、亚军、季军和优秀能手的奖状,并且有精美的奖品。

在这样的氛围熏陶下,每个孩子都热情地参与讲故事和朗诵诗歌,一个学期下来,每个小朋友都变得会讲故事,会背诗歌了。

家长的参与热情也很高,很多家庭都是全家齐上阵,每天孩子在家的时候,就一起表演讲故事、朗诵诗歌,这样的效果是杜秀青之前没有想到的,所以园里的这个举动在整个余河都是出了名的,很多私人的小幼儿园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余河县城,似乎掀起了一股小孩子学讲故事、学背古诗的热潮,连新华书店里的有关讲故事和古诗方面的书籍都卖得前所未有的好。

孩子们带着欢快和收获结束了一学期的学习,杜秀青在收获了骄人的业绩的同时,也收获了满身的疲惫。

这个寒假她决定在家好好陪着子安,好好休息。

可是一想到还有关于香港回归的节目,她又无法静下心来休息,毕竟这也是大事。所以在每周两次排练的时间里,杜秀青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园里看看,顺带慰问一下两位辛苦工作的美女老师。

杜秀青带着子安,来到园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

舞蹈室里音乐响起,涂老师带着孩子们正在排练《东方之珠》的伴舞。

刘老师作为歌手薛彤云,站在台中央,孩子们一会儿围绕着她,一会儿又四散开去,音乐声中,孩子们表演着很陶醉,两位老师也全然没有发觉杜秀青的到来。子安看着这么多小朋友,高兴得手舞足蹈,挣扎着要从杜秀青的怀里挣脱出去,想到里面和她们一起玩耍。

子安的叫声引起了她们的注意,一曲完结后,大家都围上来逗子安。

作者题外话:亲,周末愉快哈!

杜秀青回来了哈,继续关注情节的发展哦……



第一次出轨20

小家伙很活泼,也是个人来疯,长得又是虎头虎脑,很招人喜欢。

杜秀青把子安放在舞蹈室的地板上,小家伙很快就和小朋友们打成了一片,虽然不会说话,可是已经能到处爬了,几个小朋友和子安玩游戏,子安乐得到处爬,笑得咯咯响,口水都流出来了。

杜秀青看着,觉得这个小家伙真是淘气,这么小就能和五六岁的小朋友一起玩,看着美女就开心,长大了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儿呢!

大家正高兴地聊天时,杜秀青看到一楼的大门给打开了,一辆车子开了进来。

杜秀青认识那辆车,那是胡春平的车。今天他怎么来了?杜秀青正纳闷,看到胡春平朝楼上走来了。

“胡书记,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杜秀青笑着向胡春平走去。

“杜园长也来了!”胡春平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的。”

“我也是刚来一会儿。”

“我刚好路过这儿,就顺便上来看看。这个节目前两天市局的领导还过问呢。”胡春平说,“两位老师辛苦了。

涂老师和刘老师朝胡春平笑了笑。

“这放假的时间让你们不能休息,真是心里过意不去。”胡春平说,“好好练,到时候一定有奖励你们的。”

“真的?”杜秀青说,“两位老师真是辛苦,不能亏待了她们。”

“那是一定。你放心。”胡春平说,“来,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涂老师和刘老师马上召集孩子们来排练。

因为有书记在场,大家表现得特别认真,也有点紧张,不过总体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尤其是那个独唱的小女孩,唱得非常好,有原唱风格。

胡春平看完表演,上去摸了摸唱歌的小女孩的头,说:“宝贝,唱得真好!叔叔为你鼓掌,你长大了可以当大明星!”

小姑娘一听这样的表扬,高兴得跳了起来!

胡春平看到杜秀青的儿子,接过来抱了抱,说:“小家伙长得真不错,是个好苗子。”

“中午一起吃饭吧!”胡春平对杜秀青说。

“不好意思,我带着子安不方便,一会儿他就要睡午觉了。”杜秀青说。

“那好,我们改天再聚。”胡春平说,“我送你回去吧!”

刚才杜秀青是坐公共汽车来的,胡春平这样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于是点了点头。

“雨华,你和刘老师也别太晚,早点回家吃饭啊。我坐胡书记的车先走了。”杜秀青对两位老师说。



第一次出轨21(二更)

上了车,胡春平慢悠悠地开着,似乎要把这段路故意拉长似的。

今天他到幼儿园来,就是想见杜秀青,他知道她们是周二和周四排练,一般杜秀青都会到场的。

他本想单独约她吃饭,两人再好好聊聊,没想到杜秀青带了孩子来,他的希望落空了。

现在开车送她回去,他就故意拉长时间,本想和她聊聊天,可是杜秀青一心只顾着孩子,似乎没有心情和他聊天。

“秀青啊,这个节目确实是让你费心了。刚刚我看了几个节目的雏形,整体还是可以,不过觉得还要更精一些,一些动作要更加扣到位,毕竟是去大的场合表演,要上一定的档次,要求自然就要更高了。”胡春平说。

“胡书记对这些也是行家啊。”杜秀青笑着说,“节目还只是个雏形,排了也没多久。胡书记刚刚说的,我会去要求两位老师尽量做到。时间还有几个月,应该没问题的,我相信我的涂老师。”

“呵呵,我也相信。强将手下无弱兵嘛!这也是当初我挑选你们来出节目的原因,你带出来的老师,个个都是精英。”胡春平说。

“胡书记这样夸我,害我挺不好意思的。”杜秀青说,“是两个老师本身的素质好,我对这些反倒是门外汉。”

“秀青啊,你真是继承了你婆婆的作风,谦虚谨慎又能干。当年你婆婆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余河县幼儿园就是你婆婆一手带起来的。这是余河人们的福气啊!”胡春平说。

“我婆婆确实是很能干。我要和她比的话,那还差一大截呢,要走的路还很长啊。”杜秀青说。

“你别谦虚了。你将来一定会比你婆婆更有出息的。因为你很年轻,你婆婆上来的时间太晚,否则也一定上去了。”胡春平说。

“呵呵,能把这个幼儿园管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别的我不想。”杜秀青说。

“到时候啊,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不上还不行的问题了。”胡春平意味深长地说。

杜秀青看了看他,不再言语。抱着子安,看着前面。

“前面路口就到了。”杜秀青说。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杜秀青抱着子安慢慢下车去。

“谢谢你,胡书记。”

“你总是那么客气。以后不许对我这么客气了。”胡春平说。

“好。子安跟叔叔再见!”杜秀青抱着子安向胡春平招手。

小家伙居然冲着胡春平笑呵呵的,小手还挥舞着。

逗得胡春平很开心。

作者题外话:今天二更哈!朋友们要多留言哦……

收藏、投票加留言,是对小树最大的支持哈



第一次出轨22

快过年了,朱大云也变得忙碌起来。

辅导站的工作早就结束了,他忙着的事情是去赚过年的花销。

现在有了儿子,朱大云觉得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光是喝牛奶每个月就要花去他一半的工资。

朱大云现在的月工资才四百多元,剩下的那两百元,一家子的吃喝,加上有点应酬,日子过得真是捉襟见肘。

吴淑芳的妈妈本是要拿些钱给他们两口子用的,可是朱大云却坚决不要。

吴淑芳那次拿着妈妈给的两百元,给朱大云用,朱大云很生气地吼道:“拿回去!我一个大男人,还不能养活你们母子吗?要你妈的钱来养家,我算什么人?上门女婿?以后不能从你妈那儿再拿一分钱!”

吴淑芳一片好心,却平白无故受了这份鸟气,可不敢吭声。

只能憋在肚子里说:牛什么?有本事去多赚点钱回来啊!

朱大云似乎看出来吴淑芳眼里的怨气,在年终憋足了劲儿要赚点钱回来过年,否则,这个年都不知该怎么过了。

想来想去,朱大云找到了站长钟和平。

年终各个学校都会发点福利,大都是发点香菇、木耳等干货之类的。

农村的老师,对这些东西倒也是十分喜欢。

毕竟这些都是大家过年必须要买的,学校发了,也就等于是给老师们节省了一些钱。

朱大云想把各个学校要发的这些东西垄断起来,由他去统一进货,然后再卖到各个完小去,从中间赚点差价。当然这个一定要借助钟和平的力量,所以他决定和钟和平合作,事情由他一人去做,但是利润对半平分。

朱大云委婉地向钟和平说明了这份意思。

钟和平很久没有开口,朱大云心里很忐忑,不知钟和平是怎么想的。难道觉得利润太少,要四六开?可是这样的话,我的利润就太低了。朱大云在心里盘算着。

钟和平他没有想到这个朱大云有狗挖了似的脑袋,能想到要去赚这个钱。

他也缺钱,整个家里,就是他一个人的工资,老婆是农村的,没有工作,现在在辅导站收发报纸,每个月才60块钱。儿子不争气,没有考上大学,现在也是无业,找了个女朋友很快就要结婚,同样是个无业游民。唯一有点出息的就是女儿,在信用社工作,女婿在政府部门,这个倒是不用他cāo心。可是儿子却每个月要从他这儿拿钱去花,他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四口人,确实感觉压力挺大的。

钟和平也想赚钱,可他又怕在辅导站范围里赚钱,会给自己带来不利的影响。

现在朱大云提出的这个点子倒是挺好的,事情他去做,利润对半分。

钟和平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也好,为各个学校的老师谋点福利,也省得那些校长们cāo心。好,年终开会的时候,我会把这个事情捎带说一下的。”

作者题外话:亲,又是周一哦,工作愉快哈



第一次出轨23

就这样,朱大云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生意之旅。

整个辅导站有二十多个完小,加上中心小学,老师总共有近四百人。

朱大云在笔记本上开始盘算着:每人两斤香菇、两斤木耳,两只板鸭,总共要购进八百斤香菇、八百斤木耳,八百只板鸭。这可是一大批货物啊。

朱大云专门去信江市的干货批发中心购进香菇和木耳,去板鸭生产店购进板鸭,拿的都是批发价。

每斤香菇和木耳赚4块钱,每只板鸭赚5块钱,这一次朱大云可以整整赚一万多块钱。

而且他和钟和平还每人分了五斤香菇、五斤木耳,八只板鸭,按照五五分账,朱大云给了钟和平五千两百元,自己也赚了五千多元。

这可是一大笔钱啊!相当于朱大云一年的工资收入!

当朱大云拿着这一大笔钱的时候,心里在狂跳,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寻租的好处!

看来明年还要做,争取再多给老师们发点福利,最好连肉和鱼一起都发给他们,让老师们过年什么都不用买,直接在这里一站式购齐了!

想到这些能为自己带来滚滚财源,朱大云就期待着下一个年末早点到来。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和这些干货、板鸭,朱大云的这个年过得真是扬眉吐气极了!

他把这些东西分成三份,父母家给两斤香菇、两斤木耳,三只板鸭;吴淑芳的妈妈家也同样给一份;然后剩下的两只板鸭和一斤香菇一斤木耳,朱大云拿给了大哥朱大雷,当年学徒的时候哥哥虽然对他不好,但是哥哥的心是好的,如果不是因为哥哥的“虐待”,朱大云说不定就一辈子在干木匠了,不可能脱离农村了。

所以他决定分给大哥一份。

赚来的这些钱,朱大云拿给吴淑芳的妈妈五百,拿给自己的父母一千,剩下的就留给自己。

他给儿子买了两套高级的童装,给吴淑芳买了一件上好的呢子大衣。

吴淑芳穿着朱大云给自己买的这件大衣,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真是一脸的惊喜啊!

要知道,这可是朱大云从认识她以来,第一次给她买东西啊,而且出手这么阔绰,这件大衣二百多块呢!这是吴淑芳最好的一件衣服了。

吴淑芳感受到了朱大云对自己的爱,她觉得这个男人不像妈妈说的那样,不懂得疼爱自己。你看,这不就是好的例证吗?如果他不疼爱自己,能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

吴淑芳相信朱大云是爱自己的,只是他的表达方式不太一样,还有就是这个男人很霸道,只能由他说了算。

霸道就霸道吧,男人吗,只要能赚钱,对自己好,霸道一点又何妨呢?吴淑芳想,心里甜滋滋的。

——————小树丫作品——————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从今天开始,小树的文第一更都改在零点发布哈,记得要来追文哦……如果会有二更的话,一般情况就放在上午9点之前发布哈,亲们要记得关注哦……

上周的七天时间里,小树的文始终排在新浪原创点击榜的前面,这对于一本没有上架没有大推的书来说,几乎是个奇迹。小树知道,这是亲们对小树的支持和厚爱,衷心谢谢每位亲爱滴朋友们!╭(╯3╰)╮

小树非常欣慰亲们对本文的喜爱!今天看了藏獒、十年还有木棉花的评论,小树心里感动满满……亲们对文的理解,十分深刻,小树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亲们的支持,就是小树的动力。

说实话,写文的辛苦和孤寂,只有沉浸在写文中的人才能体会。

当然,写文的过程也伴随着快乐,亲们对此文的喜爱就是小树的快乐,和文中人物情感共鸣的时候,那更是小树最幸福快乐的时刻。无论多么辛苦,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小树都会坚持下去,把这本书写完,为大家呈现一个完整的秀青……

关于更新的问题,小树正在规划,后面会存文配合加更,亲们很快就能看到大更,绝不会让大家失望滴……

再次感谢所有朋友们对此文的厚爱和对小树的支持,一路上有你们相伴,小树动力满满……╭(╯3╰)╮】



第一次出轨24

朱大云自己也从头到脚都换了新装,还带着儿子和吴淑芳去信江市公园玩了一趟,当了一回城里人。

另外他还打算给自己的老师邓年荣送点礼物,还有舅舅王义财,这些礼都是要送的,而且不能太寒酸。

朱大云准备了两瓶酒,两条烟,送给邓年荣。

这个价值五六百块钱的礼物,他觉得还是能够拿得出手。毕竟这比他一个月的工资还要多。

邓年荣虽然说是余河的名记者,可是居住的条件却也是很简陋。

朱大云来到邓年荣在县委大院里的家,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逼仄。

邓年荣的房子是县委分的,小小的两居室。客厅最多也就十几平米,厨房和厕所连在一起,只能容一个人转身。两个房间,一间大一点,大概有十几平方,一间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

而且房子是朝北的,没有阳光,大冬天的坐在里面,只觉得寒嗖嗖的。

邓年荣给朱大云泡了一杯茶,两个人在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邓老师,谢谢你对我的帮助。”朱大云笑着说,“在新闻方面我纯粹是个门外汉,邓老师是我的领路人,跟着邓老师,我慢慢才找到一点感觉。还需要邓老师多多照顾,多提携老弟一把。”

“大云你谦虚了!你的文字功底好,悟性也高,现在已经能单独采写新闻了,是很不错的。”邓年荣说。

“唉,这都是邓老师指导得好。”朱大云说。

“大云啊,你也别老邓老师的叫,你叫我年荣就好了,老师老师的叫着挺见外的。”邓年荣说。

“好,你比我大,以后我叫你大哥吧。”朱大云说。邓年荣不置可否。

“大哥,这个县委的房子条件也不是太好啊。我看你这个房子挺小的。”朱大云说。

“有这个房子住就不错了。”邓年荣笑着说,“我和你一样,也是从下面上来的。今年是第三年。县委当初是照顾我,才给了我这套小房子,按我的资格是不够条件分房子的。”

原来是这样。朱大云心里想。

“没有结婚,结婚了没有生孩子的,县里都是不给分房子的。”邓年荣说,“我结婚了,但是我妻子还在乡下,没有调上来,也没有生孩子。但是当初宣传部长很重视职工的生活,特意向县委申请了几套房子。我很幸运,分到了这套小的。”

两人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邓年荣邀请朱大云一起去外面吃饭。

正好他也是一个人,朱大云就和他去了县委门口的那家小店,据说这里做的狗肉特别好吃。

两人叫了两大盘狗肉,要了两瓶酒,邓年荣也是个能喝一口的人。

现在和朱大云的关系走得近了,也就不再藏着,两人痛痛快快喝了起来。



第一次出轨25

“大云,我要提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邓年荣喝了几口后,有点兴奋地说,“写兰田畈的那条稿子,我明年准备拿去省里评奖,如果我的估计没错的话,至少可以评一个省好新闻三等奖。”

“真的?那太好了!”朱大云兴奋地说。

如果这个能评奖,那就说明他也是获奖作者了!省里的好新闻奖,这可是新闻类的大奖啊!想到能拿这个奖,朱大云就有些激动。如果真能获奖,那进宣传部的砝码就又增加了一个啊!想到能早日走进宣传部,朱大云就信心倍增。

“来,大哥,我敬你一杯!”朱大云举起满满的一杯酒,和邓年荣碰了碰杯子,一仰而尽!

这顿饭吃得朱大云简直是心花怒放!

满心欢喜的朱大云又去了舅舅王义财家。

王义财正好在家休息,他的几个孩子也都回来了,家里显得特别热闹。

朱大云给舅舅买了两条金圣王的烟,他知道舅舅最爱抽这个烟。

这个烟的价钱不菲,两条就去了朱大云快两个月的工资。

王义财看到朱大云拿着的两条烟,说:“你发财啦!”

“这个大财没有,小财发了一点。”朱大云笑着说。

“你小子,也学会玩权力寻租了!”王义财说,“你在辅导站卖香菇木耳板鸭的事,全黄麻乡人民都知道了!”

“舅舅,我这不犯错误吧!”朱大云假装瑟瑟地说。

“看来这个钟和平也是真缺钱!能让你打着他的招牌去干这个!”王义财说,“错误吗,说你有就有,说你没有也就没有,不过呢,不要做得太过了。你知道,人家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我?”朱大云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小子,说你卖得太贵了!每斤香菇木耳赚了4块钱,板鸭赚5块钱一只。说比市场上的还贵呢!”王义财说。

“舅舅,这个绝对是谣言!我赚肯定是赚了一点,但是绝对没有比市场价高啊!这个我都是调查过再定价的。”朱大云说,一副被冤枉的样子。

“不说这个了。”王义财说,“卖点这个小东西,算不上什么大事。现在别说你们,很多领导干部的家属都在做这个呢!不过,以后还是尽量少做这样的事,多花点心思在自己的正事上!”

“是,这个是肯定的。舅舅,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现在有个孩子,一家人吃饭的问题总得解决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忘了自己的正事的。”朱大云说,“我今天去了邓年荣老师那儿,他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那条写兰田畈的稿子明年有可能获省好新闻奖。”

“这倒是好事啊!你要是能有个获奖的新闻稿,看明年能不能有机会早点到宣传部去。”王义财说,“不过,你最好有单独写的稿子上省报,这样才更有说服力。”



第一次出轨26

“好,下次我和邓老师说说,看能不能让我单独写上省报的。”朱大云说。

“我再跟周锡煌老师说说,让他给你特殊照顾一下,尽量争取在上半年弄个一两条上去吧。县委下半年可能会有机会。”王义财说。

“好,谢谢舅舅。我一定努力。”

“过年周老师会回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好。我一定去。”

临走的时候,王义财拿了一箱潭花大曲给朱大云。这一箱足足有六瓶呢!

“带去吧,不是给你的,给你爸爸喝的。”王义财说,“还有啊,以后来我这儿别买什么东西了,你有多少银子,我还不知道吗?有钱得攒一点,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朱大云也就不客气,扛着酒就下楼了。他知道,舅舅家多的是这些烟和酒。只是他发现舅妈夏金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王义财心情好,才不管夏金英的脸色呢!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偏心,家里的多少东西都被她分给了她的娘家和兄弟姐妹家,我送一点给外甥就不行了?懒得理她,王义财鼻子里呼出了一股气,回到了二楼的书房。

黄麻镇计划生育的黄牌终于被摘掉了,这除掉了王义财的一块心病。明年如果能挪个位置就好了,王义财心想。在黄麻镇也呆了快四年了,最好能换个地方。今天晚上得去县委书记黄钟明家一趟,探探他的口风。

王义财打开抽屉,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大信封,再从抽屉里拿出几叠“纸砖头”,把个大大的信封塞得鼓鼓的。王义财把信封放进公文包里。

呼机这个时候又“嘀嘀嘀”地响了起来。王义财一看,又是“好再来”的电话。看来万春秀又到县城来了。正好利用晚上去黄书记家的机会,和她幽会一下吧!想到这个女人,王义财的心里就像揣了兔子似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但是不管内心怎么激动,王义财都要压着,表面都要表现得波澜不惊。不能让夏金英这个女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否则这个日子就没好过的了。

——————小树丫作品——————

按照余河的习俗,过年前女儿都要到娘家去送年的。给娘家带去很多吃的,有条件的女儿还要给娘家一点钱,作为孝顺母亲的一点心意。

杜秀青准备在大年二十六那天回杜家庄一趟。她想带着子安在娘家住几天,到二十九再回家过年。

杜秀青和婆婆方贺兰商量了一下,方贺兰很支持,说:“应该回去的,你妈也一定想你了。让子安去和外公外婆住几天,让小舅舅陪着玩几天,子安一定也很高兴的。去吧,叫志华和你一起去。”

“志华!”方贺兰朝楼上喊道,“你下来一下。”

“好!”丁志华从三楼走了下来。

“秀青,你和志华说吧。”方贺兰说。

“志华,我明天想去我妈家送年,顺便带着子安在那儿住两天,你也一起去吧!”杜秀青说。



第一次出轨27

“那我明天请个假陪你回去。但是我不能在那儿住,我还要上班呢!”丁志华说。

“没关系,你下午就回来吧,我和子安在那儿住。”杜秀青说。

“好。”丁志华说。

“这样吧,明天叫你爸爸派车送你们。”方贺兰说。

“不用了,妈,我想我们坐公共汽车去就行了,不用麻烦爸爸了。”杜秀青说,“现在公共汽车也很方便的,直接到我们家门口。”

“我是怕子安不习惯啊。可别委屈了我的宝贝孙子。”方贺兰抱着子安疼爱地说。

“不会的,妈。你放心吧,坐公共汽车也是一样的。”杜秀青不想总是让公公派车送她回去,因为她知道,公公只是个副局长,并没有专车,要车子也得经过局长的批准。

“那好吧。你们可要小心一点,要选好一点的车子,别坐那种破破烂烂的车。”方贺兰说。

“好的。妈妈放心吧。”杜秀青说。

“去娘家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方贺兰问道。

“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秀青啊,记得多给点钱给你妈妈,你妈妈挺不容易的,家里还有个弟弟要上学。”方贺兰说。

“谢谢妈妈,我记着呢!”杜秀青听着心里挺感动的。

方贺兰总是这样,每次回娘家都叮嘱她多给妈妈一点钱,人家的婆婆是害怕媳妇多给娘家钱,她却总是嘱咐自己多给点,这样的婆婆真是难得啊!

“今晚就让子安继续跟着我睡吧。我就要有两三天见不到我的宝贝了。”方贺兰说。

杜秀青看着婆婆对子安的那个疼爱劲儿,心里真是有点不安,担心婆婆把子安给溺爱坏了。

她给子安洗了脸和脚,并且给子安洗干净了小屁屁,换上睡衣,就抱到了方贺兰的房间里。

子安已经九个月了,在呀呀学语,挺好玩的。杜秀青陪孩子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可能累了,很快就酣然入梦了。看着子安睡熟了,杜秀青才回到三楼去休息。

如今她和丁志华倒是形成了默契,各睡一间房,谁也不打扰谁,彼此都习惯了。

第二天,丁志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杜秀青抱着子安,两人回到了杜家庄。

杜秀青的妈妈易金桂看到女儿女婿外甥都来了,乐得都合不拢嘴了。

从秀青手里抱过子安,易金桂一个劲儿地夸着:“哎呦,看看我这宝贝外孙,长得越来越像爸爸了!你看这鼻子、嘴巴,啧啧,太像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丁志华听着心里觉得真是别扭!

这孩子哪哪儿都不像我,怎么大家就老是要说像我呢?

杜秀青似乎看到了丁志华的不悦,从妈妈手里抱过子安,说:“妈,我来吧!华青呢?不在家吗?”

“这个傻小子,可能又跑出去玩了吧!我叫他回来!”易金桂说着,就朝远处叫了起来,“华青,华青,回来哟,姐姐来了!”声音传出去很远很远。

丁志华听着觉得很好笑的。

杜秀青却是习惯了,妈妈总是这样唤他们姐弟俩的。



第一次出轨28

丁志华听着觉得很好笑的。杜秀青却是习惯了,妈妈总是这样唤他们姐弟俩的。

小时候,杜秀青经常放学后就在外面和伙伴们一起跳皮筋,经常是忘了回家吃饭。天黑了,妈妈发现她还没有回家,就会站在自家的走廊上,扯着嗓子喊:“秀青,秀青,回家吃饭啰!”几乎整个村子都听得见。不一会儿,杜秀青就会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妈妈面前。这个时候难免要遭妈妈一顿训。

今天杜华青也一样,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就钻出来了。

他居然突然间就出现在杜秀青的跟前,满头大汗的,脸上也是黑黑的。

“姐,哥!”杜华青欢喜地叫着。余河人把姐夫也称作哥哥,显示关系更亲密,就像自己的哥哥一样。

“你去哪儿了?”杜秀青问道。眼前的弟弟又长高了很多。

“没去哪儿,就在后面玩。”杜华青答道,伸出手要抱子安。

“快去洗手洗脸,你看看你,满身都是泥巴,最好把衣服也换了。”杜秀青打着他的手说。

“啊……”杜华青极不情愿地朝厨房走去。从里面拿出毛巾,在压水井旁边洗脸洗手。洗完了,又到房间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这才折回来,要抱子安。

杜秀青把子安放到他怀里,生怕他会把子安摔了,很不放心。

“姐,我会抱的,你放心吧。”杜华青说。

杜华青抱着子安坐到门口的小凳子上,逗着子安,子安看到这个小男孩,觉得挺新鲜的,居然不哭不闹,还乐呵呵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投缘。

妈妈忙前忙后,从屋里端出了一大盘果子,招呼丁志华和秀青到桌上去喝茶吃果子。

“妈,你别忙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不吃这些的。”杜秀青说。

“你这孩子,你不吃,志华还要吃呢!来,志华,喝茶!”易金桂说。

“好。妈你别忙了,我喝茶就好。”丁志华坐下来说。

“妈,我来帮你吧,要洗些什么东西,我来洗。”杜秀青说。过年了,家家户户都要大扫除,妈妈总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洗干净。

“家里那些东西我都洗好了。不用了,你带着子安吧,我去做饭。”易金桂说。

杜秀青跟着妈妈来到厨房。

易金桂麻利地择菜,洗菜。杜秀青在旁边帮忙。

“妈,我要在家里住到二十九才回去。”杜秀青说。

“好啊!床铺我今天都晒了,很干净很暖和的。”易金桂高兴地说。女儿出嫁后,就很少在家里住了。上次在家里住还是去年的中秋节。易金桂是巴不得啊。

“志华也留下来吧?”易金桂问道。

“他要上班,下午就得回去。”杜秀青说。

“哦。好,那你就一个人在这儿住,和妈说说话。”易金桂说。

“爸爸呢?怎么不在家?”杜秀青问道。

“你爸在隔壁吴家庄那里帮人家建房子,要晚上才能回来。”易金桂说。

杜秀青的爸爸是个石匠,专门帮邻里乡亲建房子。

这几年农村外出打工的人多了,赚了点钱回来,都忙着建房子,杜秀青的爸爸除了农忙在家,其余时间天天都在外面给人家建房子,就是这门技术活,养活了这一家子四口人,还要同时供养她们姐弟俩读书。

“姐,姐!”外面华青突然大声地喊道。



第一次出轨29

杜秀青以为是子安摔下来了,迅速地冲了出来。

却看见子安稳稳地坐在杜华青的怀里。只是杜华青一脸的痛苦状。

“怎么了?”杜秀青问道。

“他撒尿了!我整个裤子都湿了!”杜华青差点要哭了。

“哈哈,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不就是撒点尿么?换条裤子就行了。”杜秀青抱过子安,发现子安也是整条裤子都湿了。

“刚才忘了给子安把尿。”杜秀青说,“他平时不会撒尿的。没关系,换条裤子就好了。”

“可是,我是刚换的衣服啊!”杜华青一脸的哭相,朝房间走去。

“志华,帮我拿一下子安的衣服。”杜秀青叫道。

丁志华从里面把一袋子衣服拿出来,他才不知道子安该穿哪件衣服呢,所以只有让杜秀青自己选了。

吃过中饭,丁志华就坐车回去了。

杜秀青陪着子安午睡了一下。

起床后,发现华青正在写作业,就顺便问了问华青的成绩。

“华青,期末考得怎么样?”杜秀青问道,她知道华青已经上初二了。

“还行吧!平均九十分左右。”华青说道。

“那还不错嘛?在班里排名怎么样?”

“呵呵呵,班里我排名第二,年级我排第十。”华青喜滋滋地说。

“行啊,华青,成绩上来了哈。”杜秀青摸了摸华青的头。

没想到华青的成绩现在能变得这么好。以前他的成绩只能算是中上,并不拔尖的。

“姐,我就是语文考得不太好,才得了80分,不然的话,我可以拿班级第一的。”华青有些遗憾地说。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别太纠结于名次。”杜秀青说,“照你这个成绩,初三考上余河县一中是没问题的。好好努力!”

“嗯,姐,你放心!现在我觉得学习挺有趣的,一点儿也不难。我有信心,下次一定要考班级第一。”华青说。

“好!华青真是不错!姐姐为你骄傲!”杜秀青说,从包里拿出了两百块钱。

“这是姐对你的奖励,拿着!”

“哇,谢谢姐!”杜华青拿着那两张大红的伟人头,一脸的喜悦。

“好好写作业,姐带子安出去走走。”杜秀青说。

走出院子,杜秀青看到妈妈正在地里种菜,走了过去。

这一畦畦的菜地被易金桂拾掇得很整齐,种上了白菜、萝卜、大蒜、菠菜,长得都水灵灵的。

“妈,我带子安去学校那边玩玩。”杜秀青说。

“好,去吧。别太晚了,带着孩子记得早点回来。”易金桂叮嘱道。

“嗯,我一会儿就回来。”

走进学校,里面安静得出奇,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cāo场上也长起了小草,看得出,孩子们很久没有在这里玩耍了。

来到曾经的教室里,杜秀青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物是人非啊!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可是自己的人生却走上了另外的道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与这杜家庄小学再也没有联系了!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杜秀青的心里不免沉重起来。

朱大云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又在她脑海里出现,那么清晰生动!

那个在上课的朱大云,cāo场上带着孩子们踢足球的朱大云,还有见到她就傻笑的朱大云……

一年半了,不知他现在怎么样?唉,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大了,这么久,就在这个小小的余河县,她居然从来也没有再碰到他!

在杜秀青的内心处,似乎在盼望着,在某个时间,在某个地方,她能和他不期而遇,让她看看他……

可是,见到了又怎样?难道要向他倾诉自己婚姻的不幸?告诉他丈夫的无能……

还是不见好,有首歌唱到:相见不如怀念。

怀念,是的,怀念着多好,就让彼此存留一点怀念吧!

子安突然依依呀呀地叫了起来。

该给孩子把尿了!杜秀青回过神来,抱着子安到外面草地上去尿尿。

太阳快要下山了,温度也降低了一些,杜秀青觉得有点寒意,赶紧抱着子安往回走。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新周愉快哈!小树答应过大家,努力存文加快更新速度滴,这几天小树都在闭关修炼中,努力码字(话说,小树的鼠标手又患了捏,呜呜呜……),不过,总算是积攒了点余粮(*^__^*)嘻嘻……

所以,从明天开始,每日二更啦!(周末和节假日就让小树喘口气,照例一更哈,亲们不要霸王小树哈……)

五一之后,小树将安排一些时日的每日三更,请朋友们鼎力支持小树哈,收藏投票和留言,让小树看到每位亲爱滴的身影哈……

在此,小树要衷心感谢每一位关注和支持本文的朋友,感谢每日坚持为小树投票的朋友们,感谢为小树打赏的朋友们,你们的爱就像绵绵春雨般滋润着小树的成长……一路上有你们,真好!

小树爱你们,亲爱滴朋友们!亲吻每一位亲



第一次出轨30

过完年,寒假很快就结束了。

正月十六是开学的日子,杜秀青早早就来到了幼儿园。

经过一个寒假的休息和调整,杜秀青的精神又恢复到了充盈的状态,人也长胖了一些。

新学期开始,她就像开足了马力的汽车一样往前飞奔。

如果说婆婆方贺兰在上学期交权给她是试用,那么现在杜秀青就已经顺利地度过了试用期,正式开始了掌管全园的工作。

方贺兰对杜秀青说,这个学期最后过渡一下,到下学期她自己就要正式退休了,完全交给杜秀青,让杜秀青担任园长,这个工作她去运作,一定没有问题的。

那么就要推荐一个人起来当副园长,让杜秀青好好考虑,在这个学期做点准备,培养一下。

杜秀青心里自然有了打算。

如果涂雨华老师的节目能在汇报演出时获得好评和奖励,她想涂雨华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但是这个不能事先说出来,还有待观察。

胡春平照例会偶尔过来看看节目排练的情况,每次都是下午接近放学的时候过来,偶尔杜秀青也陪他吃饭聊聊天。

接触多了,杜秀青发现胡春平的上升也挺不容易的。

从乡里的一个普通办事员做起,一步一步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对他也就不再那么抗拒,反倒多了几分体恤。

但是,看得出胡春平是个很聪明很灵活的人,很适合在官场上混。

所以在不到十年的时间,从一个普通的乡镇工作人员完成了三级跳,当上了一个镇的党委书记,前年从马后镇调到了余家埠镇,这也是很不简单的,实现了很多乡镇干部都没有实现的梦想:进城。

如今在乡镇工作的人员,只要条件稍好一点的,都会在县城买房子。

每天早上从县城出发,晚上从乡镇返回,就像候鸟一样。

乡镇的书记镇长也一样,家属都安排在县城,孩子都放在县城读书,所以每到节假日、双休日,乡镇办公大楼里面基本就是空城一个,值班人员也是形同虚设,能不去就不去。

能到余家埠镇当党委书记,一定要和县委书记好,没有县委书记的许可,谁也别想做这个梦。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胡春平在为官方面是挺有手段的。

那么胡春平一定和现任县委书记黄钟明关系很好。

只是他是怎么和黄钟明攀上关系的,又到了何种地步,杜秀青不得而知。

一个多月后,杜秀青接到县文化局的通知,四月中旬余河县准备的几个节目要进行第一次联排,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进行修改和调整。

作者题外话:亲,今天开始两更了哈……给力收藏哦



第一次出轨31

杜秀青专门召集了刘老师和涂雨华,就这个事情做了详细交代,要求他们利用剩下的一周时间,把节目再好好排练,动作要领要到位,尤其是孩子们的表情,要微笑,要有生气,让人看着喜气洋洋的。

两位老师都说没问题,现在孩子们基本能做到,再多训练几次就更好了。

很快就到联排的时间。

文化局安排在周日上午,在余河县电影院进行联排。

杜秀青和涂雨华早早就来到园里,为孩子们化妆,穿衣,然后再坐车来到电影院。

孩子们都很兴奋,家长们也都来了,听说是为香港回归准备的节目,大家心里都很骄傲。加上今天文化局、教育、余家埠镇的一些领导要来观看,孩子们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这可不同于在幼儿园自己的舞台上的表演,也不同于其他时间到外面的表演,这个有政治意义,显得特别隆重。

表演开始了,杜秀青和家长们坐在一起,前面都是县局的领导。

第一个节目就是独唱,小女孩稚嫩甜美的嗓音,唱得很有韵味。

坐在杜秀青身边的就是女孩的妈妈,看着自己的孩子表演,禁不住热泪盈眶,她一定觉得很骄傲吧,杜秀青想。如果子安站在台上,自己的心情也一定是这样的。

于是杜秀青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

没想到这位妈妈把脸凑了过来,激动地压着嗓子说:“园长,谢谢你!我太高兴了!”说完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杜秀青的眼睛里也不免有些瑟瑟的。

第一次联排完毕,余河县幼儿园的五个节目都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在五月份去信江市参加全部节目的联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最后的排练,把节目做得更精,各个环节更到位一些。

其他单位的节目也基本合格,但是没有杜秀青她们拿出的节目出彩,所以在最后的总结中,文化局局长大力表扬了余河县幼儿园,这对杜秀青和两位老师是莫大的鼓舞,几个月的辛苦加班终究没有白费!

中午,文化局和教育局在余河大酒店宴请排练的老师们。

胡春平也到了,他还是坐在杜秀青的身边,让秀青成为他身边的女人。

因为正副局长都来了,规格就比较高了,大家都得喝点白的。

照样是信江的茅台——潭花大曲。

杜秀青今天也不想矜持,决定给几个领导好好敬一杯,拉近一点距离。

先是教育局吴局长过来敬大家的酒。

吴金泉对杜秀青很熟悉了,他看着杜秀青,说:“小杜园长,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今天的节目就看出来你的领导能力,干得好!我代表教育局敬你一杯,感谢你的辛勤付出。当然更要感谢两位负责排练的老师,你们很辛苦,来,一起喝了这杯!”吴金泉喝完,把杯子底儿朝上转了一圈,说:“我本不会喝酒,但是为了以示感谢,今天破例了!”大家自然是不敢怠慢,都纷纷把杯里的酒喝了。

作者题外话:二更一起奉上,华丽丽的哈……

酒开始了,好戏就要上场哦,亲们别急哈……

明天的两更,少儿不宜哟……(*^__^*)嘻嘻……



第一次出轨32

接着文化局的局长也来了,大家照样得喝。

领导们都到各个桌上敬了一圈,接下来该轮到虾兵蟹将们去向领导表忠诚了。

其他单位的领导基本是男的,动作都很快,领导刚敬完酒回到桌上,还没坐下,他们就端着酒杯,拿着酒瓶过去了。

杜秀青静静地喝汤吃菜,眼睛却在瞟着领导桌上的动静。

等到她吃得差不多把肚子垫满了,那桌的酒也敬得差不多了,领导们正逮着空在吃点东西。

杜秀青又等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端着酒杯,拿着酒瓶,朝领导桌走去。

今天杜秀青自然是放开了,要和各位领导喝一场的。

来到吴金泉面前,杜秀青为吴局长先满上酒,然后举起杯,说:“吴局长,非常感谢局长的信任和栽培,秀青干了这杯!”爽快、痛快!旁边的人都为她叫好。这一杯喝下去,后面就挡不住了,杜秀青把所有在场的领导都敬了,人也开始有些晕乎乎的,脸也热了起来。

回到桌位上,杜秀青坐下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点烫。

胡春平去各个桌子敬酒,回来看到杜秀青的样子,知道她一定是喝多了。

“要不再喝点热汤?”胡春平问道。

“不用了,谢谢!”杜秀青说。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开始陆陆续续散去。

杜秀青站起来,准备去和领导们打声招呼,然后离开。

走动的时候却发现头晕得厉害,她赶紧扶住桌子,勉强站住了,向陆续离开的人招了招手。

胡春平站在旁边,用手扶着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好!”杜秀青用手撑着头说。

坐在车上,杜秀青依旧头晕得厉害,有些天旋地转。

今天的量没有超出自己的限量啊,怎么会这么晕?杜秀青觉得很奇怪,平日里喝这么多酒一点事儿都没有,也许是有些感冒吧!杜秀青闭着眼睛。

“直接回家?”胡春平问道。

喝得这样晕乎乎的回家,丁志华看到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不高兴的,婆婆大概也是这样,还是先去醒醒酒吧。杜秀青想,然后依旧闭着眼睛说:“我想找个地方先坐坐,晕得厉害!”

胡春平看了看杜秀青,立刻调转车头往相反的方向驶去。

车子开出了县城,往国道上行驶。杜秀青依旧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车子开进了郊外的一处小院,里面冷冷清清,只有一条大黄狗卧在大门口。

看到车子进来,大狗不吠也不跳,而是摇着尾巴上来,一副亲热的模样。

胡春平停下车,来到副驾这边,想扶着杜秀青下车,却发现杜秀青真的睡着了,脸颊还是那么红红的,胡春平的心里顿时狂跳了起来。



第一次出轨33

他想叫醒她,愣了一下还是忍住了。她看起来睡得那么安稳,似乎已经进入了梦境。

于是他先跑到门口打开了房门,然后返回来,索性直接抱着她下车。

杜秀青本就娇小,胡春平高大,抱在怀里并不吃力。

胡春平把杜秀青轻轻地放在床上,正想伸手出去,抚摸她的肌肤,没想到杜秀青却拉住了他的手抱在怀里。

胡春平强按住即将跳出来的心脏,俯下身去,用手轻抚了杜秀青的脸颊。

她的脸颊依旧是热热的,女人细腻的肌肤闪着红润的光泽。

胡春平的手停留在她的脸上,细细地抚触着……

这时,杜秀青突然用手握住了胡春平的手,并且睁开了眼睛。

“秀青……”胡春平看着她轻唤了一声。

“抱抱我!”杜秀青看着胡春平说。

胡春平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似乎很快就会蹦跶出来。

他强按着激动得将要跳出的心脏,把杜秀青紧紧地搂在怀里。

杜秀青闻着他身上的男人的味道,不禁泪眼婆娑。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抛弃朱大云走进丁志华的家,快两年的时间,她没有这么紧紧地和男人相拥过。

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竟哽咽起来。

杜秀青这一梨花带雨,让胡春平怜惜不已。

胡春平把秀青搂在怀里,他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和幸福,似乎她的内心有很多难言的隐情。

他感觉到了她的渴望,缓缓地把脸移过去,用自己的唇试探着去吻她脸上的泪。

可这温润的泪滴却越来越多,胡春平抬起头,双手捧着她的脸,怀里的女人已是泣不成声。

他疼爱地拭去她的泪滴,慢慢地吻向了她的唇。

轻轻地,碰触到那个小巧的嘴,感受到她有些急促的呼吸。

他正在犹豫,突然,他感到了一股力量,从背后传来,她的双手牢牢地抓紧了他的后背,呼吸变得更加急促,那个小巧的嘴巴已经迫不及待地迎合上了他的唇,深深地吻住了他!

他本就狂热的感情瞬间被点燃。

狂热的吻和上了她的节拍。

那张湿漉漉的小嘴,被他完全吞并在口里,甜甜地吮吸起来。

她再次变得激动起来,已经主动为他褪去衣衫。他也迅速把她拨了个精光。

原来她对自己是这么渴望!他激动得有些颤抖,用身体把她娇小的玉体完全覆盖住了……

轻启朱唇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宿舍,听到了那张椅子床的吱呀声……

大云,大云,她在心里喊道,快,快给我,我就要死去了……

作者题外话:额,,,亲们,秀青的第一次出轨终于迈了出去……

看到这里,相信各位朋友一定有满腹的话语要说……

说吧,留言区是你们的天地,欢迎亲们尽情发表读后感,每一条留言,小树都会认真拜读,那是小树的动力之源……

第一次刚刚开始,明天纠结中继续,敬请朋友们关注……╭(╯3╰)╮



第一次出轨34

他调动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用尽全身的力气来战斗。

他感觉到了身下这个女人的渴望,体会到了与她交融的快感,那是犹如进入处子之身的一种体验,这块地,好像许久没有人耕耘过,他就是那第一个开垦者。

哦,他觉得自己的全身也在颤抖,天边的那片云彩似乎就要飞了过来……

云……她的嘴里呢喃道,可是那一刻她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男人。

她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再次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他迎合着她的吻,再次进入了她身体的最深处……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心都已经飞了起来……

啊,让我死去吧……在他喷射完毕的时候,她激动得流着泪喊了出来。

他侧压在她的身上,在她的脸上深情地吻了起来。

许久,她睁开眼,抬起头,看了看他,然后又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xiōng膛,静静地睡去。

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觉了。

一觉醒来,她只觉得通体舒服至极,似乎每一根神经都得到了释放,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最好的呼吸。

不知是谁说过,睡眠是女人的生命。

睡不好的女人,一定是形容憔悴,睡得好的女人,才能水灵灵容光焕发。

此时的杜秀青,就是水灵灵的容光焕发了。

“我该回去了。”她坐起来说。

胡春平似乎是从梦里惊醒。

他腾地坐了起来,迅速地穿好衣服。

两人来到院子里,依旧是那只大黄狗摇着尾巴走了过来。

只是太阳早已偏西,余晖洒满了小院,显得很温馨。

“这是哪儿?”杜秀青问道。

“我家老二的房子。”胡春平说,“现在老二在县城开店,平时没有人住,老二会偶尔回来一下。我父亲住在离这儿不远的附近,早上经常会过来看看,给大黄喂点吃的。”

“哦,真是个好地方。很清静。”杜秀青看着满院子金黄的阳光说。

“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经常来这里。”胡春平搂着杜秀青的肩膀说。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杜秀青向门口的车子走去。

一路上,杜秀青都在看窗外的风景,胡春平本想没话找话说,可是看杜秀青连看他一眼都没有,也就不再开口,默默地开着车。

他有些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淡了?和下午的狂热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到了杜秀青家的路口了。

胡春平缓缓地把车停了下来。

杜秀青打开车门,就在把脚踏下去的那一刻,她转过头来,朝胡春平微微笑了笑,说:“我下了。”

“嗯。”胡春平点了点头,他的右手不自觉地离开了换挡杆,在即将接触到她的手时收住了,跟她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再见!”她在进入巷口的时候回过头跟他说道。

“再见!”他的声音却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第一次出轨35

杜秀青推开院子里的那扇门,看见子安正在蹒跚着学走路。

方贺兰小碎步一步不离地在后面跟着,丁月成则坐在一角看着子安呵呵笑。

没有看见丁志华。

“妈,爸,我回来了!”杜秀青说道。

然后蹲下来朝着子安拍手:“宝贝,妈妈回来了,来,到妈妈这里来!”

子安看见妈妈,马上颠着小碎步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了,在即将走到杜秀青跟前时,一下子扑倒在她的怀里。

“哇,我的宝贝会走路了!”杜秀青抱着子安激动地说,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秀青啊,节目排得怎么样?”方贺兰走过来问道。

“挺好的,领导们都很满意。只是一些小动作要做修改和加强。”杜秀青说。

“我想也是这样,肯定是不错的。”方荷兰高兴地说,“那一定可以去市里参加表演了吧。”

“是的。最后一个月再好好努力一下,争取做得更精一些。”杜秀青说。

“好,这又是一个表现我们幼儿园实力的大好机会啊。秀青,最后这段时间,一定要高要求去做,再辛苦一下,说不定真的能去省里甚至是中央电视台表演呢,那我们幼儿园可就真的要出名了。”方贺兰兴奋地说。

“我会的,妈你放心。只是这忙起来,子安就更得辛苦你一个人了。”杜秀青说道。

“傻孩子,我带自己的孙子高兴还来不及呢,辛苦怕什么!”方贺兰说,“你尽管去工作,子安不用你cāo心。”

“谢谢妈妈。志华呢?”杜秀青问道。

“刚才还在这儿陪子安玩呢!现在去哪儿了?可能出去了吧?”方贺兰看了看周围说。

“出去了,他说出去走走。”丁月成坐在一个角落突然说道。

“哎,老丁啊,该做饭了。”方贺兰似乎这会儿才看见丁月成似的。

“嗯,是该做饭了,都五点半了。”丁月成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往厨房里走去。

丁志华到吃饭的时候才从外面回来。

他看到杜秀青依旧是没有什么话语。

吃完晚饭就顾着自己上楼去睡觉了。

杜秀青给子安洗好澡后,陪着子安玩了一会儿,等子安睡了,她才上三楼去睡。

平时白天都很忙,基本没有时间陪子安,所以晚上的时间,杜秀青一定会和子安一起玩一会儿,培养母子感情,也趁这个时间渗透她对子安的教育。

上到三楼,丁志华已经把他自己房间的门关上了,从门下面的缝隙里,可以看到灯依旧亮着,他并没有睡。

这样关着门,就是不想和她说话。

这段时间,杜秀青觉得丁志华似乎话越来越少了。

杜秀青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作者题外话:看了昨天的两章,亲们心里或许对秀青有了不同的看法……

朋友们的每一条留言,小树都看了,很感动……

褒之贬之,那都是朋友们对秀青的爱……

秀青的成长牵动着朋友们的心,更时刻缠绕着小树的心……

其实,人的每一次成长,都伴随着一次挣扎和阵痛,秀青也一样,不知亲们能否体会到……

谢谢朋友们一路的支持和关心,在你们的陪伴下,秀青的任何一次经历,都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再次鞠躬致谢!╭(╯3╰)╮



第一次出轨36

杜秀青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把自己关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下午的情景。

她本以为,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后,回家后会变得很心虚,可是令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她没有,不仅没有,而且是很坦然地面对了丁家的人。

这是为什么?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似乎有些不认识里面的那个人。

婚后的第一次出轨,就这样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一切似乎是那么随意、那么自然,那么没有悬念地发生了。

可是,这不是自己的本意!自己并不想离开丁家,不想结束这段婚姻!

那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事情?万一被丁家人发现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杜秀青不禁有些后怕起来,刚才的那种坦然变成了内心的担忧。

她放开水龙头,任凭热水从头到脚把自己洗涤干净。

可是这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能否像关水龙头那样,再把它重新关上呢?

杜秀青闭着眼睛,把脸伸到了花洒下面,任凭那哗哗的流水冲刷自己的身体……

胡春平的这个夜晚却是心情大好。

杜秀青这个女人,自己终于如愿得到了她。

但是胡春平的内心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潜意识里,他觉得杜秀青很高傲,很难搞到手,可是今天她却那么情愿地送入了自己的怀抱,似乎很迫切,这很让他意外。

胡春平曾经是那么狂热地在内心里想得到她。

她并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但是很奇怪,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胡春平心里就有了占有她的欲望。

他有种预感,这个女人可以属于他。

今天终于遂了心愿!

胡春平被人称作采花大盗,年纪轻轻就做了党委书记,镇政府里面的小姑娘任他选,只要他看中的,基本逃不脱他的手掌。

他要的就是这种掌控女人的感觉。

他花心,他承认。

现如今,有几个乡镇的一把手不玩女人?

对于这些,胡春平心里清楚极了。

他曾经也是个干净清白的人,守着自己的那份爱情,守着自家的那亩责任田,没有其他的非分之想……

但是到了这个位置,却由不得你再清白干净下去。

你不搞别人的女人,别人同样会搞你的女人,既然这样,何必让自己吃亏?

胡春平心里是这样寻找平衡的。

杜秀青只不过是他的平衡对象之一。



第一次出轨37

工作还在继续,尤其是节目排练的事情,杜秀青每天都在抓紧。

这个学期来了新的老师,杜秀青不用再带班,只要负责全园的日常管理工作。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抽出了大量的时间来和两位老师一起排练节目,等着参加迎接香港回归的大型晚会的神圣时刻。

朱大云这段时间很兴奋,因为他又有一件令他激动的好事即将来临。

每年的四月份是省里的好新闻评选的时间。

去年朱大云和邓年荣合写的《枯木逢春—兰田畈迎来发展的春天》,邓年荣报上去参加今年的省好新闻评选。

朱大云正一心期盼着奖状快点来临。

他把这个消息也提前告诉了舅舅王义财。

王义财知道这篇文章如果能获奖,朱大云进入县委宣传部的筹码就增加了一大块,所以他抽了个时间到省里去拜访他的妻舅周锡煌。

周锡煌每年都是省好新闻奖评委会的成员,如果他能照顾一下,这篇文章获奖的几率就很大了。

王义财在周末特意抽空,自己驾车带上朱大云一起来到了省城周锡煌的家里。

看到王义财对朱大云这么用心,周锡煌笑呵呵地说:“这个稿子总体还是写得很不错,要不然也上不了省报的头条,估计奖一定是有一个的,不过能获个什么档次,我就不晓得了,这要看评委们的态度。”

“能获奖就好。当然如果能获个一等奖,那就更好了!”王义财说,“舅舅,这篇稿子的获奖对大云来说十分关键。如果一定能够获奖,那么今年大云就有可能先借调到县委宣传部去,这就加快了他成长的步伐啊!舅舅,这个忙您可一定要帮!”

“呵呵,大云还年轻,多努力,多出作品,最好是自己单写的文章来获奖,这样才更有说服力啊。”周锡煌看着朱大云说。

“我一定好好努力,不辜负舅公的期望!”朱大云很是一本正经地说。

临走前,王义财让朱大云把车上那几箱东西搬到周锡煌家里。

周锡煌有个怪脾气,最讨厌人家拎着东西上门,对王义财也是这样。

但是如果他们谈话很愉快,最后走的时候把东西送上来,周锡煌总是很高兴笑纳。

王义财掌握了周锡煌的这个脾气,总是在临走前把东西搬上去。

这次他带了两大袋无公害稻米,每袋100斤;还有两大箱土**蛋,总共四百个。

这些稻米是余河县水稻良种场专门生产的绿色水稻,不施化肥,不喷农药,用的都是农家的有机肥,而且周围没有机动车行驶,完全是有机绿色食品;还有这些**蛋也不是普通的**蛋,而是桐乡县一家专门进行无公害养殖的养殖场出产的土**蛋。



第一次出轨38

这些母**全部放养在山上,吃的是虫子,补充的食物是菜叶、稻谷,没有添加任何经过化学加工的**饲料。

更为特别的是,这个**的品种是独一无二的,母**都是小小的一只,产下的**蛋却特别大,而且蛋壳是绿色的,特别坚硬,**蛋黄特别大。

这种**蛋吃起来特别香甜,没有普通**蛋的腥味。

周锡煌很喜欢吃这种大米和**蛋,而且他要求女儿每天必须吃两个以上的**蛋。于是,每次王义财都会算准了他家吃米和吃蛋的周期,定期送过来。

朱大云吭哧吭哧地把这些东西搬上周锡煌在三楼的家里,已经是浑身冒汗了。

周锡煌看到这些东西,笑呵呵地说:“这些东西我就无条件没收了!一会儿省文联还有个活动,中午就不能陪你们吃饭了。要不你们在家里吃,让舅妈陪你们,她一会儿就回来。都是自家人,就不要客气。”

“舅舅,我是巴不得留在家里吃舅妈炒的菜,”王义财说,“但是今天确实不行,我得赶回去,您也知道,下面的工作现在不太好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个什么事,我得时刻待命啊!下次吧,下次我和小英一起来家里吃。”

“那也好!小英很久没来过了,下次把她带来玩玩。”周锡煌也不做挽留,他知道王义财这个父母官确实也是不好当,现在乡镇的干群矛盾十分突出,经常有一些棘手的事情发生,没有两把刷子,还真是很难搞定。

王义财带着朱大云在外面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急匆匆地赶回余河了。

一路上,他的呼机就没有停过,王义财看了,有四个是万春秀的,两个是黄麻镇办公室的,看来还真是有事,家里也呼了他几次。

只能先回镇里,再找时间去会万春秀了。

这个女人,对他的需求是越来越强烈了。

听了周锡煌的那些话,朱大云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只等着这个奖状能早点拿到手,然后一步跳进县委宣传部去,开始他人生的伟大征程。

半个月后,好新闻评奖的消息出来了。

《枯木逢春—兰田畈迎来发展的春天》获得省好新闻二等奖!

接到这个消息,朱大云简直是欣喜若狂!

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舅舅王义财。

王义财听了,心里也很激动,这小子这两年时来运转了,要什么就有什么哈!

看来暑假就能把这个小子运作到县委宣传部去了!

这样一来,老朱家可就扬眉吐气了!

曾经在家里做木匠的小儿子,不仅能考上师范跳出农门,如今还能进到县委机关去做干部,这在那个小小的朱家村也能轰动一时了!

王义财想着,心里也不免为姐姐高兴。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周末好哈!今日就只一更了哟,别霸王小树哈,让小树也休息一下撒……嘻嘻……

早上睡到自然醒哈,亲爱滴朋友们……么么么……



第一次出轨39

王义财的姐姐当年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因为要照顾弟弟妹妹,还要做繁重的家务,小小年纪就承担了太多的东西,所以她一年学都没上过。

王义财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可以说是在姐姐背上长大的。

王义财还记得,当年他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得了伤寒,差点就死了。

家里人都认为没救了,父母也想放弃了,准备把奄奄一息的王义财扔到外面去,以免传染更多的人。

可是大姐却死活不肯放弃,硬是抱着他,一刻不离地守着他,还为他去寻各种各样的草药、中药,细心地煎熬给他喝,也许是姐姐的诚心感动了上天,王义财真的就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所有说没有姐姐,就没有王义财的今天,王义财的命是姐姐捡回来的。

因此,对于姐姐的感情,王义财比对父母还亲。

朱大云的事,可以说就是他自己的事,甚至比他自己的事儿更重要。

如果这小子能争气,将来弄个一官半职,那也没枉费自己一片苦心,也算是了却了姐姐最大的心愿。

王义财心里也想好了,如何为这个外甥打开路子。

很快就到了迎接香港回归大型晚会表演的时间,杜秀青心中也难免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余河县幼儿园第一次参加如此大型和重要的节目。

杜秀青带着两位老师还有孩子们,蹬上了县文化局安排的大巴。

其他单位的人员都挤在这一辆车上,很拥挤,杜秀青让两位老师和孩子们先坐,自己则站在过道里,涂老师急忙向她让座,她摆摆手示意她坐下去。

这时,文化局的工作人员来清点人数,发现杜秀青站着,急忙把她叫下车,说其他的车子还可以坐。

杜秀青跟着他下车,看到胡春平正笑嘻嘻地站在他自己的车跟前。

胡春平朝杜秀青招了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杜秀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笑着说:“父母官今天也要亲自督阵啊!”

胡春平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她,说:“是啊,这么大好的时机我怎么能错过呢!”

杜秀青一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拿眼睛假装怒视着他而不再言语。

“我车上正好有位置,上车吧!”胡春平说。

杜秀青没有迟疑,坐上了后座。

胡春平看了看杜秀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发动车子出发。

自从那天下午两人突破了楚河汉界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再见面。

这期间,谁也没有再联系谁,似乎两人都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今天看来,胡春平又是蓄谋已久了,杜秀青想。

可是她内心,似乎也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睡到自然醒的有木有~~~~~周末就是好啊,要是天天过周末就好了,(*^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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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轨40

演出是下午三点开始,所有的演员11点吃完中饭就开始集中在剧院的后台化妆。

杜秀青对这个不是很在行,只好在旁边给两位老师帮忙。

好在刘老师和涂老师都很熟练,把孩子们一个个打扮得很漂亮。

演出开始了,杜秀青被胡春平拉着去外面看演出,留两位老师守在后台指挥小朋友上下场和补妆。

胡春平挑了一个靠后点的位置,避开了其他的领导。

两人单独坐在一起,杜秀青心里有些忐忑,这样太张扬了,万一传来传去传到余河,影响多不好啊!

心里不免有些忌讳起来,身体也不自主地离胡春平远一点。

胡春平却一点都不在乎。

这黑灯瞎火的,谁看得见呢!

他伸出手去,黑暗中握住了杜秀青的小手,并紧紧地攥在他的手心里。

杜秀青几次想挣脱,却无奈被他攥得太紧,又苦于旁边有人,不好动作太大,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便任由他这样攥着,身体却往另一边侧着,不向他靠拢。

胡春平的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微笑,今晚他已经预谋好了开篇,现在就等着节目散场,把时间交给他们两人去演绎爱的交响曲。

演出非常成功,余河县幼儿园的表演赢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独唱的小女孩丁玉玉几乎成了全场的明星。

谢幕的时候,市里的领导特意把小姑娘留了下来,好好地和她谈了谈,并建议推荐她到省里去表演,为余河县争得了很大的荣耀!

晚会散场后,演员们全部聚餐,庆祝演出成功!

饭后,小演员们照例坐着大巴返回县城家里,涂老师和刘老师在车上带领她们。

杜秀青本想和她们一起坐大巴,无奈确实是没有位置,只好又坐上了胡春平的车。

胡春平似乎一点都不急,一路上落后前面的车子很多,照例慢悠悠地开着。

黑夜里,杜秀青也不知道他开到了什么地方,只感觉他在中途的一个岔口拐向了右边,朝一条小路驶去。

车子到了门口,杜秀青才发现,这就是那天下午来过的小院。

那条大黄狗躺在门口,看到车子进来,依旧摇着尾巴上来,不吠也不跳。

一切都没有悬念,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刚进房间,胡春平就把杜秀青抱在了怀里。两人像久别重逢的恋人,忘情地吻在一起。

杜秀青觉得很奇怪,自从和丁志华结婚以来,她没有一次完整的夫妻生活,生完子安后,因为工作很忙,再加上子安小,分散了她的精力,她似乎对男女的性事没有了多少的渴望,内心也比较平静。

可是自从和胡春平有了那一次之后,这方面的需求却越来越强烈了,好像是被点燃了的干柴一样,内心的欲望燃烧得厉害。



第一次出轨41

今天两人又是干柴碰到了烈火,一场焦灼的战争在这个寂寞的小院里激情上演了。

杜秀青似乎要把男人的能量吸收殆尽,拼命索取……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

杜秀青的这团烈火,似乎要把胡春平燃烧成灰烬!

胡春平再次体会到了眼前这个娇小楚楚的女人的厉害!

两人回到县城,已经是深夜了。

杜秀青打开家里的大门,原以为大家都睡着了,没想到婆婆方贺兰听到声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妈,吵醒你了?”杜秀青有些歉意地说。

“我一直都没睡。回来了就好!”方贺兰说。

“演出后聚餐,然后大家又出去唱了一会儿歌,我提前回来的。”杜秀青说道。

“唉,应酬也不能太晚了,这样家里人会担心的。”方贺兰说,“告诉你一件事,明天上午县委宣传部会到单位来考察你。”

“哦?”杜秀青睁大眼睛看着方贺兰,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关于你任园长的一个考察吧。不用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也就是走个过场。应该没有悬念。好好睡觉去吧!”方贺兰打着哈欠说。

“好的。谢谢妈妈,您也早点睡吧。子安今天怎么样?”

“很好,没事的,你放心。他早就睡着了。”方贺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自从要带着子安睡,方贺兰就和丁月成分房睡,丁月成睡二楼,她却依旧睡在一楼。

杜秀青冲完凉,回到房间里,却久久睡不着。

刚才自己又对婆婆撒了谎,而且是那么镇定自若,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出轨后竟然能这样坦然地面对牵挂着自己的婆婆。

而对丁志华,杜秀青心里几乎没有丝毫的愧疚,原本他们之间就是有名无实,难道要自己一辈子活守寡么?

可是面对婆婆,她心里却是很不落忍,因为婆婆是真正的关心自己,一直在帮扶自己,她总是把自己当做好儿媳妇看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不是,这样一个处处为自己着想的人,自己却背着她做对不起丁家的事儿……想到这些,杜秀青就觉得对不起方贺兰,对不起丁家。

但是她却无法让自己收住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对于男人的渴望,她内心就像抽了鸦片一样上瘾,究竟自己要走向哪里,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丁家。

纠结中,杜秀青强迫自己睡去,明天还要面对前来考察的领导们呢,睡吧,睡吧!

作者题外话:周一恢复二更了哈!小树给力更新,亲们要给力收藏哦~~~(*^__^*)嘻嘻……



第一次出轨42

一夜没睡好,加上昨晚的纵欲透支,杜秀青有些形容憔悴。

洗脸的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不免心里发憷,这样的精神状态去面对考察的领导,一定不能留下好印象。于是,她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为自己描点装束。

这套唯一的化妆设备,还是一个学生家长送的。第一次自己来涂脂抹粉,她显得那么笨拙。

为了不让别人笑话,她只化了淡淡的妆容。

抹了一点粉底,尽量均匀一些,包括脖子都抹上。

因为平时看有些人化妆,脖子上没有抹上粉底,和脸上的颜色就形成了决然不同的两块,真是很难看。

杜秀青虽然不化妆,但是平时却善于观察。

抹完了粉底,再描了一下眉,轻扑了一点腮红,然后在嘴上涂了口红,镜子里的人立刻显得精神了!

看来,女人还真是不能少了一支口红!

装扮好自己,杜秀青下楼来,丁志华正吃着早餐。

他抬头看了一下秀青,眼神里现出吃惊的神情,足足盯着她看了半分钟。平日里素颜朝天的女人,今天怎么也涂脂抹粉起来了?他一脸的疑问,但是却并没有开口问她。

很快他就吃完了,只是说了一句,我上班去了!然后就走出了家门。

杜秀青怕把刚化好的妆给弄花了,也不敢大吃,只是简单吃个包子,喝了半杯牛奶。

他走进一楼的睡房,发现子安还在睡着,不敢弄醒他,跟方贺兰打了个招呼就匆匆上班去了。

因为要正式迎接考察的领导,杜秀青心里竟然有些忐忑。

幸好婆婆很快就来了,接待的任务就由婆婆方贺兰负责。

杜秀青不太明白的是,分管她们幼儿园的应该是教育局,为什么县委宣传部的领导来考察呢?

那时候的余河县,确实是很奇怪。

所有学校、幼儿园的一把手任命权,不在教育局,而在宣传部。

宣传部负责校长的考核和任命,教育局只是主管业务,而没有人事权,所以余河县委宣传部的权力就很大了,全县几百所学校的校长,都归他们考核管理任命提拔!

难怪王义财会花那么大气力要把朱大云弄到县委宣传部去,而不是县教育局。

杜秀青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领导最后找她谈话。

这个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快到中午的时候,方贺兰终于通知她到办公室去。

杜秀青来到办公室,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立刻兴奋地走了过去,握着他的手说:“大哥,是你考察我啊!”

杜秀青叫的这个大哥,是她师范同学冯锐斌的哥哥冯永斌,现在的县委宣传部副部长。



接受考察01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进步得这么快啊!年纪轻轻就要当领导了!”冯永斌笑着说。

“不敢当,我这是在方园长手把手的教导下工作,也得益于各级领导们的关心和提携,秀青才能成长得这么快!”杜秀青大方地说道。

看来这个小女人还真是不简单,说起话来大方得体,冯永斌看着她想。

当年在师范的时候,因为都是同学,杜秀青曾经跟着朱大云一起,到冯锐斌家里玩过,所以也就跟着冯锐斌一样,叫冯永斌大哥。

冯永斌知道,当年杜秀青和朱大云那是亲密无间啊。

谁能知道,这个小妮子能有这么大的野心,居然说甩就把人家朱大云给甩了呢?

杜秀青跟其他两位握了握手,看着冯永斌,说:“大哥,这两位领导是?”

“呵呵,这位是我们宣传部的办公室主任张敏,这位是教育局的党委副书记方胜忠。”冯永斌看着她,回过神来说。

“张主任好,请领导多批评指导!方书记,您好,第一次见面,请方书记多多指教!”杜秀青谦虚地说。两位领导笑着点了点头。

很明显,今天的考察是以宣传部冯副部长为组长。

余河人叫领导,一般是不带副子喊的,所以,这个冯副部长,也就被大家称作冯部长。

叫的人顺口,听的人高兴。

听到杜秀青叫冯永斌大哥,所有的人都觉得很奇怪。包括方贺兰。

“秀青啊,原来你早就认识冯部长啊?”方贺兰笑着问道。

“嗯,我和冯部长的弟弟是同班同学。以前就见过大哥。”杜秀青说。

“哦,那真是太好了!秀青啊,你坐!”方贺兰高兴地说道。

杜秀青在沙发上坐下,腰杆挺得直直的,一副微笑的模样。

“是啊,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小。让我没想到啊,今天竟然考察的是秀青。”冯永斌说,“刚才几位老师谈了对杜园长的评价,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杜园长虽然年轻,但是在单位却有这么高的威信!每位老师都很佩服你,对你的工作很认可!杜园长真是年轻有为啊!”冯副部长说。

“谢谢领导夸奖,谢谢老师们对我的肯定。”杜秀青说,“其实工作上我还要不断学习和努力!”

“杜园长别谦虚了,整个余河县都知道你的能干,现在看来,就已经胜过了你的婆婆了!呵呵呵!”张敏笑着说。

“张主任夸奖我,我的能力怎么能和我婆婆比呢?”杜秀青看了看方贺兰说,“我婆婆是余河幼儿园的开山之人,我的一切成绩都是建立在她的基础之上的。如果说我能取得一点成绩,那也是因为这儿的地基好!”



接受考察02

方贺兰看着杜秀青笑得几乎是合不拢嘴,这是她最喜欢听的话了。

培养这个媳妇起来接班,真是没错啊!

现在的人,多得是过河拆桥,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哪有自己的人这么贴心呢?

大家很愉快地聊着,似乎也没有刻意地谈到什么工作,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考核是胜利通过了。

中午,幼儿园请几位领导吃饭。

方贺兰交待杜秀青,要好好招待他们,而她自己则要回家去看子安,不能作陪了。

方贺兰和冯永斌握手,连连致歉:“真对不起冯部长,今天中午我不能留下来陪你们,家里的小孙子寄托在邻居家,让邻居的奶奶帮忙照看,每天中午我都要回去,不然子安就会哭闹,下次啊我一定要登门向冯部长表示感谢!”

冯永斌说:“不用不用,方园长客气了!做***人,最心疼的就是自己的小孙子了。理解理解,你快回去吧!”

和三位领导都握过手后,方贺兰连连拱手,表示歉意,然后快速地骑着自行车回家去了。

杜秀青在胡春平弟弟的馆子里先定了个房间,叫上了涂老师,然后和领导们坐着宣传部的桑塔纳就过来了。

涂老师已经被提拔起来做园长助理了,如果表现好的话,下一步就是副园长。

所以涂老师浑身都是干劲儿。

而自从和胡春平有了这层关系后,只要请客,杜秀青下意识里就会想到这家老二饭店兄弟土菜馆。

也为胡春平的馆子带来了不少生意。

胡老二早就在门口等着,看到车子过来,马上来到车门前替大家开门,十分热情。

胡老二弓着腰把大家引到二楼包间里。杜秀青也不用点菜,全部交给几位领导。

点好菜后,菜很快就上来了,依旧是老二餐馆的招牌菜:红烧狗肉、清炖土**、糯米肉丸子、干煸泥鳅、沙煲甲鱼汤,还有一大盘萝卜蒸芋头,青菜是炒茼蒿。

热腾腾的菜上来了,杜秀青先为各位领导舀汤。

每人先喝一碗清炖甲鱼汤,都觉得味道很不错。

暖了暖胃后,杜秀青开始敬酒了,今天是她表现自己的时候,绝对不能退缩的。

杜秀青为冯部长和自己都倒满酒,端起杯子,说:“大哥,我先敬你一杯,谢谢大哥对秀青的关照!”说完咕咚一口就把杯中酒喝完了。

冯永斌不会喝酒,也从来没喝过酒,他端着杯子说:“小妹子好酒量,哥哥的酒量你知道的,只要沾一点酒就过敏,实在不能喝。这样,我以茶代酒,接受妹子的心意!”说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杜秀青知道他的酒量,也就不勉强,可是这样的话,后面的领导就该效仿了。

怎么办?杜秀青看着冯永斌,一副为难的样子。



接受考察03

于是她悄悄地伏在冯永斌的耳边说:“大哥,我知道你不喝酒,只是其他领导要是也不喝,秀青该怎么办?”

“呵呵,不会的,他们可不像我,个个都是英雄好汉,今天能不能陪他们喝得开心,就看你的本事了,对吧,方书记,张主任?”冯永斌看着身边的两位领导笑着说。

“冯部长,你是真人不露相吧?”方胜忠说道。

“看来你不了解我们冯部长,他真的是不喝酒。”张敏说。

听了张敏这话,方胜忠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杜秀青继续她的攻势,接着敬了方胜忠。

“方书记,谢谢您关照啊!秀青先干了!”杜秀青抬起头正准备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等等,等等,杜园长,别急嘛!我看杜园长是个女中豪杰,一定也是个酒中豪杰。对待豪杰吗,这个酒啊,就不能这样按一般水平来喝,你说是不是?”方胜忠不怀好意地笑道。

“今天秀青就是舍命也要陪领导喝!您说,怎么个喝法?”杜秀青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没怀好意,于是准备将计就计,看看他究竟要怎么喝!

“这样吧,今天大家都很高兴,尤其是咱们的杜园长,我有个建议,既然杜园长说,舍命也要陪我们喝,那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咱们换个大杯子,怎么样?”方胜忠捏着手里小小的白酒杯说,“这个杯子太小了,似乎不能尽兴。”

“好,那就换个大点儿的!”杜秀青爽快地说。

小杯换上了喝啤酒的杯子,大概一杯能装下三两。

杜秀青为方书记和自己各满上了一大杯,然后举起杯子说:“来,方书记,这回咱们一口吞了吧?”

“别,我说了杜园长是酒中豪杰,又是女中豪杰,为了表示你的诚意,你得先喝三杯,我才喝下这满满一杯!”方胜忠看着杜秀青说。

冯永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居然这样刁难一个女人!

但是他却不能出来阻止,在余河人的酒桌上,往往就是这样来考验一个人的能耐。

他有些担心杜秀青招架不住,因为后面还有一个张敏在等着,他也是个真人不露相的人。

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杜秀青惊人的表现。

杜秀青有些吃惊地看着方胜忠,她也没想到对方会这样来为难她。

“方书记,你这样不是欺负我秀青吗?怎么能让我喝三杯你才喝一杯呢?好领导可不能欺负下属的。”杜秀青突然换了一副娇媚的腔调说。

作者题外话:亲爱滴朋友们,这个第一次出轨基本结束了哈~~~~

不过好戏依然在继续哦,且看秀青是怎么把介个坏蛋方整趴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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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考察04

“这可是考验你的时候,对吧?别忘了,今天我们可是考察你啊,这个也算是一道关口。”方胜忠笑着说。

“既然领导这样说,秀青就豁出去了!但是方书记可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啊,怎么样咱们也要平分秋色不是?”杜秀青看着其他人说。

“这样吧,我看3比2,秀青喝三杯,方书记喝两杯,这样就体现出诚意了!”冯永斌笑着说,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好,冯部长发话了,咱就这么喝!”杜秀青立马应和道。

“来,我先喝两杯,方书记喝一杯。”说完杜秀青仰着头就咕咚咕咚把酒喝了精光。两杯下肚,脸不红心不跳的!

这个小女人真厉害!冯永斌心里想。

这下轮到方胜忠有些为难了,大家都看着他。他闭着眼睛喝下了第一杯,然后连连叫道:“哇,不行不行,这酒太厉害了!”拿起筷子赶紧吃菜、喝汤。

“方书记,咱们的第三杯酒该一干而尽吧!”杜秀青把斟满了酒的杯子端到方胜忠面前,然后和他碰了碰,“我先干了!”又是一仰脖子咕咚就见底了。

方胜忠似乎想耍赖不喝,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杜秀青本以为他这样使坏,他自己能有两下子,没想到,戏才刚刚开始,这里就要偃旗息鼓了!不免心里觉得好笑。

“方书记,您真人就露一下吧,来,喝!”杜秀青在旁边说道。

“是啊,喝了喝了!”冯永斌和张敏都在旁边附和道。

方胜忠实在是抵不过,很艰难地喝下了这杯酒。

“哇,不行了,不行了!”方胜忠坐下来说。

“方书记,男人可不能说自己不行啊!”冯永斌笑着说。

“真的不行了,不行了!”方胜忠依旧说着,手还摸了摸脑袋。

杜秀青接着去敬张敏,她向涂雨华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继续和两位领导喝。

涂雨华看上去甜甜的一个小姑娘,没想到喝起酒来也是个能人啊!

她又是一杯接着一杯向方胜忠敬酒,方胜忠招架不住,终于还是喝了一大杯,这回真是头脑有些昏沉了。

张敏看着杜秀青笑了笑,和她碰了碰杯子,说:“杜园长,前途无量!我不胜酒力,你的诚意我心领了,点到为止就行了!”说完喝了一小口。

杜秀青却不含糊,结结实实喝下去一大杯!

“好酒量!”张敏叫好道。

杜秀青吃了一点菜,再次举杯向方胜忠走去,却发现他靠在椅背上,一副神情难受的样子。

“方书记,今天秀青一定要让方书记喝得高兴,来,秀青两杯,您一杯,怎么样?”

“哈哈,好啊,来,来,喝!”方胜忠有些摇晃着说。看起来真是喝醉了!

两个人于是又干了几杯。

杜秀青回到位置上,正举起筷子吃菜,没想到方胜忠那儿却趴在桌子上,地上已经一滩酒气了!

终于把这个人放倒了!杜秀青心里笑道。



爱,不是单纯的01

“杜园长,你看看,咱们的方书记都现场直播了!”冯永斌笑道。

方胜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不会喝酒却喜欢瞎起哄的人,经常在酒桌上出洋相。难怪这么一把年纪,在这个副书记的位置上呆了半辈子都上不去。唉,人啊,德行很重要!冯永斌心里叹道。

“咱们吃点饭吧,垫下肚子。”杜秀青说,叫胡老二上了一大碗米饭。

回到幼儿园,下午的课已经开始了。这时候,杜秀青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关着门在办公室躺了一个下午,喝酒真的是伤身啊,再年轻的身体也扛不住,杜秀青心里想,可是自己走的这条路,却必须要这么做!

有人说,经常陪领导吃饭的人,提拔是迟早的事;经常陪老板吃饭的人,发财是迟早的事;经常陪美女吃饭的人,上床是迟早的事。还有人说,女人混迹官场,不仅要能喝,还得能脱,得什么都能豁出去,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尊严,这样才能换来仕途上的大跃进!

杜秀青还没有混迹官场,但是这样的体验却已经到了心里,女人要在男人堆里混,是真不容易。

——————小树丫作品——————

考察的事情结束后,很快就放暑假了,杜秀青想带着子安出去玩玩。

可是这大热天的,也不知道去哪里才好。

余河的夏天真是热死人,经常是达到高温四十度,太阳底下就像是火烤般,屋子里也闷热得很。

那时候,装空调的家庭很少,就像方贺兰这样的家庭,也没有装空调。

小孩子怕热,子安的脖子上都长出痱子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和中午最热的时候,子安总是叫着“痒、痒”,还用手去抓,一不注意,就抓得脖子上一道道血痕。杜秀青看着很心疼,买了一些药膏来帮子安擦,却没有什么效果。

那天晚上一家人在看电视,里面一条新闻引起了杜秀青的兴趣。

新闻中说,南昌市很多老人因为受不了酷暑的煎熬,到庐山去度假。

夏天的庐山也只有二十几度,非常舒服。这些老人结伴而去,租个农家小屋,自己做饭,每天就在庐山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惬意的生活。

看到这个,杜秀青心里很有触动,何不带着子安到庐山去度暑假呢?

这样子安就不会被痱子折磨得难受了,再说自己也没有去过庐山,也该好好去玩一下。

可是她心中立刻又开始打退堂鼓,谁陪自己一起去?

丁志华是一定不会去的,他肯定会说要上班。人

家都是夫妻双双带着孩子去度假,难不成自己要一个人带孩子去么?

再说婆婆方贺兰也不一定会同意啊!

怎么办呢?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昨天小树的文再次排在在新浪读书原创点击榜的第一位!

感谢亲爱滴朋友们对本书的厚爱,小树鞠躬致谢!

如此好的成绩,对于小树来说,就是莫大的鼓励和动力!

亲们的支持,伴随着小树的每一天,在你们的见证下,小树正在慢慢长大!

今日起,小树再次求长评,关于秀青、关于大云、关于王义财……关于书中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情节,只要能引起您的共鸣,触动您的心灵,请您留下您的感受,您的每句留言,小树都仔细拜读,受益匪浅!

亲,让小树看到你的感言哦……亲切地拥抱(*^__^*)嘻嘻……



爱,不是单纯的02

她心中正懊恼计划要泡汤时,眼中却忽然一亮:何不邀婆婆一起去?这样两人带着子安不是更好么?婆婆能整天和子安在一起也就不用担心了!

想到这里,杜秀青不免心中有些窃喜,她要想办法说服婆婆和自己一起去。

第二天晚饭后,一家人又在一起看电视,方贺兰抱着子安边看电视边逗子安玩。

“妈,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一下!”杜秀青坐在方贺兰的身边说。

“什么事?你说。”方贺兰看着杜秀青说。

“这个假期妈妈有没有打算出去玩玩?”

“大热的天,去哪儿好玩哪?出去人都要晒脱皮了。”方贺兰说。

“妈,我想到了一个地方,一定很舒适惬意的,保准不让你晒脱皮,还让你养得白白嫩嫩的。”杜秀青笑着说。

“哪里?”方贺兰好奇地问。

“庐山啊!妈,昨天新闻里说南昌很多老人都上山避暑了,那里现在的温度才二十几度,山上大树遮天蔽日的,该多舒服啊!”杜秀青很神往地说。

“庐山?这倒是个好地方。”方贺兰说。

“妈,你看子安这么怕热,痱子都长满了脖子,太难受了。我想我们暑假也正好休息时间长一点,何不带着子安去庐山避暑呢?租个农家小屋,住上一个月的,太舒服了!”

“嗯,子安去倒是挺好的。如果住一个月不知要花费多少钱?”方贺兰毕竟是当家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费用的问题。

“妈,我们不用住那种很好的宾馆,租个农家小院应该是不贵的。大概也就不超过500块钱的月租吧,一间小房间吗,对吧?这个你不用cāo心,我来负责安排!”杜秀青说。

“我倒是想去,可是我们两个带着子安出去了,家里就留下他们父子,那连饭都没人做了。”方贺兰说。

“你这个人啊,你走了我就不会做饭了?”丁月成突然说道,“什么时候不是我做饭比你多?你尽管去吧!我是没时间,老是要上班,否则我也要去了!”

“好,你这样说,那我就去了!”方贺兰笑着爽快地说。

“志华,要不你也请几天假,陪我们一起去玩几天,然后你先回来,怎么样?”杜秀青看着丁志华说。

“我没空,也不想去!”丁志华依旧看着电视说。

其实杜秀青知道他会是这样的态度,她的这句话本是说给婆婆方贺兰听的。她是要告诉婆婆,我可是处处想着自己的男人的。至于去不去,那是丁志华的事了,自己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也就可以了。



爱,不是单纯的03

“好,他们不去算了,我们去!”方贺兰最后说,“秀青啊,你最好能想办法先联系一下,提前预定一个房子,这样我们才能确保过去了有地方住。这个时候可是庐山的旅游旺季,每年上山度假的人多着呢!”

“嗯,好的。”杜秀青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在打鼓,这个该怎么能联系到呢?看来出门也不算件容易的事。

那时候的旅行社在余河基本找不到,旅游对于这个小县城的人来说还是个很奢侈的事情,所以杜秀青只能靠自己去寻找联系的方法。

想来想去,她给胡春平打了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让他帮个忙。

杜秀青打的是胡春平办公室的电话,刚拨通那边就接了。

“喂,你好!我是胡春平,你哪位?”电话里的声音和他平时的声音很不一样,如果不是听到自报家门,杜秀青还差点以为是打错了。

“你好!胡书记,我是杜秀青!”杜秀青一本正经地说。

第一次接到杜秀青的电话,胡春平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激动。

这个女人没事是不会找自己的。

“秀青啊,有事吗?”他本想说,想我了吗?奈何办公室有其他人在场,这样的调情都没机会了。

“胡书记,是这样的,我想去庐山过暑假,想先联系一下那边,不知你能不能帮忙。”

“哈,这么好的事,带上我一起去啊!”胡春平调侃道,“如果我也去的话,我一定帮你安排好!”

这个臭男人,时时处处都不忘揩油!杜秀青在心里骂道。可是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他,也不好发作。

“那感情好,胡书记要是一起去,那我可就不用cāo这个心了。可惜您总是那么忙,公务缠身,日理万机的。”杜秀青笑着说。

“开个玩笑,前不久我们刚去了一趟。你找我还真是找对了,我这儿正好有一个庐山信江办事处的电话,你可以和他们联系一下。跟他们说是我的朋友就行了。”胡春平说着,翻出了那个电话号码报给了杜秀青。

杜秀青本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胡春平还真有这个渠道!

杜秀青按胡春平给的电话打过去,对方一听说是胡书记的朋友,很热情,给她推荐了几个地方。

杜秀青对庐山基本没有概念,最后请他们帮忙安排一个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因为住的时间要长一点,所以考虑生活方面要比较方便一些,比如离市场近一些,三天之后入住。

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

落实好了这件事,杜秀青的心里松了一口气,期待着马上能去庐山。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庐山之旅,是秀青心路的一个重要历程,一起好好经历一下吧!

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哦~~~~



爱,不是单纯的04

出行前需要准备各种各样的东西,杜秀青和婆婆方贺兰一起去市场采购东西,吃的,用的,穿的,还有很多子安的小东西,都得一一备齐了。

最后方贺兰去了药店,买了很多常用药,感冒片、驱风油、跌打油、防蚊油、退烧药等等一大堆。

方贺兰说:“带着孩子出门,什么都得想到,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就不用慌张。”

杜秀青觉得方贺兰真不愧是一个好奶奶,这些本该都是她这个当妈妈的人想到的,可是都让奶奶代劳了,心里难免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地方要向婆婆学习。

三天转眼就到了,杜秀青和方贺兰带着子安,先坐火车到九江,然后坐旅游巴士直接上庐山,一路上,子安除了睡觉外,都显得很兴奋,因为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觉得无比新鲜。

看着子安高兴的样子,杜秀青觉得应该多带孩子出来走走,让孩子从小见多识广。

一路上杜秀青只觉得弯了很多道弯,感觉车子一直在上坡转弯,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道弯。

据说,毛主席当年上庐山时问身边的工作人员,庐山有多少弯道?

工作人员回答道:有四百道弯。

毛主席就让身边的工作人员每拐一道弯扔一根火柴。

那时每盒火柴里装100根,到山顶时整整消耗了四盒火柴。那应该是400道弯了。

但是警卫说毛主席在上山的路上抽了四支烟,这样算来,庐山的盘山公路应该是有三百九十六道弯了。

山间清凉惬意,快到山顶的时候,好像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司机告诉他们,这不是下雨,这就是庐山的雾。

因为这里已经接近山顶,所以雾气很大,而现在又正好是傍晚,雾气正在往下降。

庐山的早晚基本都是云雾弥漫的。所以才会这么凉爽啊!司机很开心地说道。

转得头晕晕的,三个人终于来到了庐山信江办事处,找到事先联系好的办事处的人员,他们很热情,把杜秀青三人带到了已经预定好的一个很便利却很幽静的农家小院。

小院子不是很大,里面却很干净。

房东夫妇也住在里面,很慈祥的两位老人,都已经退休了。女的姓陆,男的姓刘。

陆老太太很健谈,很热情,男的则显得比较沉默一些,脸上总挂着善意的微笑。

方贺兰看见他们的第一眼就觉得很有缘,和他们聊得很开心。

房东夫妇告诉她们,他们的一对儿女都到澳洲去了,他们两人也是经常两边住。

澳洲的冬天正好是中国的夏天,所以他们夏天就会经常回来,因为庐山的夏天最舒服,但是冬天却不能住在这儿,寒气太重,容易得关节炎,所以冬天他们都会回澳洲去,而那时澳洲正好是夏天。



爱,不是单纯的05

“我这儿离美庐不远,你们要是乐意,我可以当你们的向导,免费的!”陆老太太说。

“那真是太谢谢老姐姐了!”方贺兰高兴地答应了。

有了这么好的房东,还能给免费当向导,这个庐山之旅一定会非常愉快。

杜秀青也很高兴,能这么顺利地住进农家小院,还真得感谢胡春平。

她带着子安在小院子里走来走去。

子安很喜欢这里,可能感觉和家里差不多吧,家里的小院子也是这么大。

不同的是老人在小院子里种满了花儿,很多花儿杜秀青都不认识。

子安不管看到什么花儿,都很开心,嘴里不停地叫着:“花花,花花!”逗得房东老太太都笑个不停。

陆老太太给她们两人只安排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面很大,铺了两张床,干净的床单被子,看起来很整洁。

“我看你们母女两个住一间就行了,这样也更好照顾孩子。”老太太带着她们参观房间的时候说。

杜秀青本想说她们不是母女,但是转念一想,何必解释,母女不是更好?和婆婆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却从来没有在一间房里睡过,看来这段时间,自己和婆婆的相处将会更进一步增进彼此之间的感情。

方贺兰也呵呵地笑道:“一间够了,这样很好!我们住的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到时候我们可能要自己做饭,厨房也要向姐姐租用一下。”

“不客气,不客气,我们一起用。本来我们也是两个人吃饭,按理呢你们要是愿意搭着我们一起吃就行了,但是后来我一想,还是不妥,我啊不会做饭,做出来的菜不好吃,还是让你们按自己的口味来做比较好。”陆老太太说。

“姐姐处处为我们着想,太谢谢了!我们租住在你这儿就够麻烦你的了,怎么能让你来做饭呢?”方贺兰说。

聊了很久,方贺兰觉得有些饿了,于是邀请两位老人一起出去吃饭。

老人谢绝了她们的好意,杜秀青和方贺兰在老太太的指引下,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餐馆里来吃。

临走的时候,陆老太太告诉她们,你们看菜单的时候一定要多个心眼,这里的店家都精得很,对于那些过路的旅客给的是一个价,给本地人或者常住的旅客又是一个价,而前面的价格往往是后面价格的两倍还多。所以你们在点餐的时候,要把自己当成老熟客,告诉他们我前两天还来这儿吃都不是这个价,让他们拿另外一本菜单过来。

两人听了老太太的介绍真是吃惊不小,原来庐山还有这么多的“猫腻”啊,若不是本地人告知,外面来的人如何才能知道这些秘密?还不就乖乖上当!

作者题外话:亲爱滴朋友们,小树今天可是透露了庐山旅游的一个秘密哦,去过的亲有没有体会?

呵呵呵,有体会的亲留个言,回应一下哈!

亲切地握手~~~~



爱,不是单纯的06

来到餐馆,杜秀青果真按照老太太说的来做,没想到店家还真的拿出了另外一本菜单。

菜式完全都是一样的,可是价格确是天壤之别!

一盘炒石**,前面一本菜谱上面标的是56元,这一本标的是25元,真是两倍还多啊。

按照这本菜谱的价格,两人点了两菜一汤,炒石**、石笋炒肉,丝瓜**蛋汤,不到50元。还挺划算,价格适中。

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开始,杜秀青和方贺兰开始在庐山上漫步了,因为时间久,也就不急于去看各个景点,而是悠闲自在地观光。

因为离美庐很近,所以第一站去了美庐。陆老太太果真为她们当导游。

来到这个当年蒋介石送给宋美人的超级礼物前面,杜秀青心潮起伏。

院子很大,里面古木参天,浓荫蔽日。

看这个布局,当年这个别墅在庐山算是最大的一栋吧。

石阶已经刻上了岁月的痕迹,有些斑驳。

里面的陈设据说没有变,基本是按照当年美庐里的布局摆设,只是后来毛主席和江青也在里面住过一段,所以里面又有这两位的遗迹。

岁月真是个无情的推手啊,谁都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事。

几百年的房子依然屹立,可人却早已化作了青烟飘散而去。

看着眼前的别墅,杜秀青心里感慨道。

正好有一拨旅游团进来,导游拿着扩音器在介绍美庐。

从进门处立着的一块石碑开始,上面刻着“美庐”两个字。

导游介绍道,据说当初毛主席要来美庐的时候,有人想把“美庐”的“美”给铲掉,怕毛主席看了不高兴。

话说那天工作人员正在用凿子凿的时候,没想到毛主席提前到来了,看到他们在凿这个字,急忙说,你们看,蒋委员长早就给自己定了名了!大家不得其解。

毛主席说,你们看这个“美”字,从下面念怎么读?其中有一个人反应很快,马上读出了“大王八”三个字。

毛主席哈哈大笑道,蒋委员长早就知道自己是大王八呢!

杜秀青听着听着,心思却飘飞了起来。

在她眼里,达官贵人的爱就是这样来表现的。

宋美龄说喜欢庐山,蒋介石就能在这儿送她一栋别墅,让她能安于庐山的怀里享受人生的美好时光。

只可惜,如今房子依旧,主子却是换了几茬。

什么是爱?什么是永恒?

无论你是贫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和时间比起来,人所做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渺小。

她曾经为自己抛弃朱大云而愧疚而伤感,可是今天面对这栋依然屹立着的几百年的别墅,她心里已经不再有这样的感觉。

爱,不是单纯的,也不仅仅是愉悦对方,爱,其实承载了很多东西。

作者题外话:亲,华丽丽的放假啦!节日快乐哈!

放假的日子,小树也要休息,就暂时一更了哈~~~不过,小树还得加油码字捏,呜呜呜~~~~

放假之后,小树安排了几天的三更,亲们到时候可以看得爽快些啦~~~~

记得给小树留言哦,喜欢看亲们的留言!

在此小树要感谢藏獒、一路上有你、凡夫俗子、木棉花、心事的盒子、liuhaitao66660、凡尘布衣、青青小草、紫云英、海龙、天上那片云……等等亲们的留言鼓励,衷心地表示谢谢!

谢谢天天坚持为小树投票的朋友!非常感谢!



爱,不是单纯的07

就拿这栋别墅的主人来说,蒋介石爱宋美龄什么?她的美貌?她的才华?还是她的家世?

当年和宋美龄同样貌美有才的女子很多,但是她的家世却是无人能比的,这或许才是蒋介石抛弃原配要娶宋美龄的真正原因了,因为娶了她才能稳固他的事业,奠定他的江山。

所谓政治联姻,目的其实昭然若揭。

那么,宋美龄爱蒋介石什么?英俊、潇洒、有才?还是他拥有的政治和财富资本?

可以说,当年比蒋介石年轻英俊潇洒有才的男子也是大有人在,可是像他这样能拥有如此雄厚的政治资本和财富的人却是不多。

爱,其实也是各取所需。

只是以爱的名义,一切都显得那么冠冕堂皇。

那么,自己抛弃朱大云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大云除了能给自己感情外,其余的一无所有。

其实这样的爱,也是最脆弱的。

和丁志华虽然没有爱,甚至没有性,但是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至少目前是这样,所以她不后悔,而是很坦然。

离开美庐,她们又去了芦林一号,毛主席当年在庐山的行宫。

如果说美庐是个雅静的欧式小别墅,那么这个芦林一号就是典型的中国式四合院,占地面积大,依照中国传统的四合院格局来建。

这个建于中国最艰苦岁月——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的别墅,却显得那么豪华而又大气,不愧是主席的行宫。

看了这栋别墅,杜秀青心里又是好生感慨!

无论世事如何艰辛,受苦的都只有老百姓!

当权者和一切能沾到权力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从来不会被主流社会所抛弃,受摧残受蹂躏的,只有最底层的民众。

这些被领导者称作基石的人,更多的时候,只是牺牲品。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人那么热衷做官,那么热衷往上爬,从来不知道满足,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只有脱离了底层,只有爬得更高,最好能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自己的命运才不会那么悲惨!

这也是杜秀青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杜家庄,走进县城,进入丁家的主要原因!

因为家境的贫寒,她没有其他的渠道,婚姻就成了唯一的跳板!

而一旦踏上了这块跳板,一切就身不由己了!

所以她要一步一步实现她的梦想,改变她那个贫寒小家的命运,改变弟弟的命运,因为她是这个家里唯一有希望的人!

而前面该如何走,她只有小心翼翼,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逛了半天,在外面吃完中饭,老太太提出回去睡午觉。

方贺兰也觉得有些困,加上子安都已经睡着了,所以大家一致决定今天先看这两个地方,反正后面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看。

于是大家搭乘公交车回去休息。

作者题外话:亲,五一快乐!祝愿全天下的劳动者们节日快乐!

工作着是美丽的,劳动者永远是青春永驻!

祝愿每一位亲,节日快乐!



爱,不是单纯的08

接下来的日子,她们就这样半天半天地玩着,既轻松又愉快,景点也基本看完了。

锦绣谷、含鄱口、三叠泉、植物园、庐琴湖等等,凡是能去的地方都去了,这一个多月的日子真是过得惬意极了!

子安也很喜欢这个地方,每天都玩得很开心。

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学了,方贺兰决定早点回去,她心里还一直惦记着杜秀青正园长的任命一事。

六月份考察的,按道理八月份该研究人事,这个时候应该是有眉目了,开学初就该有任命的文件下来了,所以还是要早点回去,打探一下消息。

明天就要回去了,方贺兰拿钱给房东老姐姐付房租。

老姐姐却不肯收她们的钱。她说:“我信佛,相信这一切都是缘分,这个假期能和你们在一起度过,我感觉十分愉快。说实话,每年我和老头子回来过暑假,都觉得家里很冷清,所以今年才对外租个房间,往年我们都没有这样做的。可是这租客我得挑选,那次听办事处的人员说你是个退休的幼儿园园长,我觉得很满意,你一定是个幽默风趣又有爱心的人,后来一见,果真如此。我不缺钱,家里就是缺人气。所以我不能收你的钱,反而要谢谢你们能来陪我们这么久。还有你那个可爱的小孙子,太招人喜爱了!我的孙子要是能天天跟在我身边,那我就不会寂寞了。”

老姐姐的话让方贺兰听了很感动!茫茫人海,相遇相识就是一种缘分。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们这近一个月的缘分,应该是上辈子几十年的修炼才得来的吧?

可是这不给钱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方贺兰说:“老姐姐,我也相信缘分,是缘让我们姐妹聚在一起。你对我们的照顾,我们无以为报,如果再不给房租,让我心里如何能安?所以姐姐无论如何得收下这房租,来年要是有机会,我还来这儿看老姐姐,老姐姐要是有时间,请抽空去我们那儿走走,离得并不远。”老人很高兴,答应有机会一定来余河看看。

看看著名的送瘟神纪念馆,看看有名的信江河和龙虎山。

最后为了让方贺兰心安,老人只收下了一百元房租,表示一个意思而已。

两个人都留下了对方的联系电话,方贺兰请陆老太太一定要去余河玩玩。

回到房间,子安早就睡了,杜秀青正在收拾东西。

方贺兰想着这个正园长任命的事情,也想跟杜秀青谈谈。

“秀青啊,你坐下来,妈妈和你说说话。”方贺兰说。

杜秀青停下手里的活,坐到方贺兰对面,不知婆婆要对自己说什么。

“秀青啊,我估计你的园长任命开学前该下来了。”方贺兰看着杜秀青说,“你这一上任,我就想正式退下来,在家安心带子安。工作上你应该没有什么障碍,这一年也基本是你在做,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经历了,也都处理得很好,妈妈很放心。”

“妈,那是有你在后面掌舵啊,我才能没有顾虑,放开手脚去做。”杜秀青说。

作者题外话:亲,“五一”来了,小长假也结束了啊!嗯,劳动的快乐,休息的惬意,抓紧时间享受这一天华丽的假期吧!

明天开始,恢复两更哈,亲们别急,慢慢看哦~~~~

(*^__^*)嘻嘻……小树愉快闪人啦~~~~~



爱,不是单纯的09

“孩子,你是干工作的好手,我早就看出来了。现在幼儿园由你一个人全盘cāo控,我完全放心。”方贺兰说,“不要有什么顾虑,需要我的时候,跟妈说一声,妈自然无条件支持你,帮助你。”

“谢谢妈妈!”

“孩子,你很年轻。妈妈当年四十多岁才当上这个园长,而你比我早了整整二十年。你知道这二十年意味着什么吗?”方贺兰看着杜秀青。

杜秀青睁着眼睛看着婆婆,她在等着婆婆下面的话。

“如果我能在你这个年纪当上园长,我不知道我现在会在什么位置上,但是我可以肯定,绝对不会只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你现在才二十五岁,这个二十年里,是你人生腾飞的大好时光。女人当官很难,总是和是非口水缠在一起。但是女人能为官的,也很容易,只要你走对了路,一路上升步步高升,这样的女人大有人在。但是女人最要学会把握分寸,任何事情都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做人不可太张扬,有些人就毁在自己的坟墓里,不懂得低调为人高调做事。你的性格向来很谨慎,这是妈妈看好你的原因,但是你也要记住,任何时候,家都是女人最后的归宿,只有家庭的稳定,才能让你在事业上走得顺干得稳。”方贺兰来到杜秀青身边,拉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抚摸着说,“在我心里,其实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女儿来疼爱的。孩子,别辜负妈妈对你的期望。”

杜秀青咬着嘴唇,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婆婆的话太让她感动了!总是处处为自己着想,把自己当女儿一样疼爱,如果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何能遇到这么贴心的婆婆?

“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更会好好爱我们这个家。”杜秀青哽咽着说。

“秀青,要是你和志华之间有什么矛盾,一定要对妈妈讲,我会帮助你化解的。从小志华就听我的话。”方贺兰抚摸着杜秀青的头发疼爱地说。

杜秀青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她看出了我和志华之间有什么不正常吗?这个千万不能让妈妈发现,更不能告诉她的,否则她的心里一定会承受不了!

“妈,你放心,我和志华挺好的。志华的性格你也知道,他就是比较内向,平时我们都很忙,交流得不够多吧,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多和他交流的。”杜秀青依偎在方贺兰的肩上说。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很懂事。妈妈对你,是很放心的。”方贺兰说,“我们整理一下东西,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坐车下山了。”



爱,不是单纯的10

为了朱大云能现借调到县委宣传部去工作,王义财可谓是用尽心机,一年多以前就开始为他铺路。

王义财很清楚,借调的事情只要单位主管的领导同意,并且确实是工作有需要,就基本算是搞定了。

王义财在黄麻镇当书记已经快五年了,跟县委宣传部部长吴源生还是比较熟悉,平时也经常会碰面。王义财早就想把朱大云往他那儿送,自然和他就更亲近一些。

平时去信江,王义财总是会带一些土特产到他家里去。今年过年的时候,王义财还专门去吴部长家里坐,但是没有提任何的要求,只是作为朋友联络感情,这是王义财做人的聪明之处。不是临时抱佛脚,而是平时多烧香,到时候有需要时,说不定哪路神仙就显灵了。

王义财经常跟朱大云讲,这就是花小钱办大事的诀窍。

如果你等到需要人家的时候才去登门,那么也就是一锤子买卖,一手交钱一手办事,完了两不相欠,没有任何交情和感情可言。

可是你要是能做到在不需要人家的时候多去走动走动,那么到时候只要花人家一半甚至更少的钱,就能办成别人办不成的事。而且私交和感情会进一步加深,人脉关系自然就更加稳固。

这是他这么多年经营过来的一点心得。

八月初,王义财趁吴源生回信江家里的时候,抽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带上朱大云一起去见了吴源生。

王义财准备了四瓶人头马,用一个黑色的布袋子装着,每瓶两斤装的,提在手里沉甸甸的。那时候余河人送礼,基本都是送洋酒,而洋酒以人头马xo为主。每瓶接近一千元,四瓶也就是四千元。以朱大云的工资来算,一年都赚不了这么多。

王义财来过许多次吴源生家,所以也就轻车熟路。

上楼的时候,王义财特别交代朱大云,不能乱说话,能不说尽量不说,如果他问起为什么想到宣传部来,就说是一直都在写报道,而且省报的周锡煌是你的老师,这一年也写了不少稿子,上了省报的头条,今年和邓年荣合作的还获得了省好新闻二等奖。

“就说这么多?”朱大云木木地问道。

“就这么多,够了!”王义财说。

王义财敲了敲门,一个中年女人来开门。

她是吴源生的妻子,见过王义财好多次。

一见到王义财就眉开眼笑道:“王书记,你好你好!请进!”

“嫂子好,吴部长在家吧?”王义财笑嘻嘻地问道。

“老吴在书房呢!”女人说,“老吴,王书记来了!”女人朝里面喊道。

“呵呵呵,王书记来了,请坐请坐。”吴源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朱大云跟着王义财的屁股亦步亦趋的,满脸陪着笑,叫道:“吴部长好!”

吴源生大概五十几岁,个头不高,一个圆圆的将军肚,头发油光可鉴,脑门光溜溜的,笑起来满脸的慈祥。

一副官者的模样。

作者题外话:亲,上班啦,今天起恢复两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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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单纯的11

“王书记,这位是?”吴源生看着朱大云问道。

“我大姐家的老二,很喜欢搞新闻报道。如今是黄麻镇辅导站的一名干事。从小就热爱文字,这小子,我说他是天生和文字打交道的,所以今天带过来引荐给我们吴部长,看看能不能在吴部长手下当个小兵,接受吴部长的指导和教育。”王义财说。

“哦,喜欢写是好事。”吴源生摸着滑溜溜的头发说,“我当年啊也是喜欢写写文章,后来从工厂调到讲师团专门写材料,这一写就是几十年啊!现在县委黄书记很重视宣传工作,我们压力也大啊,人手也不多,小伙子们都拼命在干啊!所以上次黄书记也给了我们政策,说要是发现下面有好的人才,先收罗到宣传部来用,一定要把全县的报道工作抓上去。”

“呵呵,是啊,所以借着这个政策,我把大云带来给吴部长,希望他能在吴部长的教育下,尽快成长起来,也为全县的报道工作尽一份绵薄之力!”王义财说,转过头对着朱大云,“大云啊,你可得向吴部长好好学习。吴部长的勤奋是出了名的,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容易啊!吴部长现在是县委常委,工作起来日理万机的,可是他还是忙里偷闲坚持写自己的文章,今年还出了一本书呢!我最敬佩的就是像吴部长这样的人,不管自己的官做得多大,都不会忘了自己的老本行,有坚持,有毅力,更有成绩。”

“是啊,经常听舅舅提起吴部长,请吴部长多多批评指导大云。”朱大云在一边插嘴道。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一点小随笔杂文什么的,有的发表了,有的啊也就是写了自娱自乐,我都没打算出版。我妻子很有心,给我整理了出来,说是要拿去出版。为了不辜负她的好意,也就顺着她吧。”吴源生看着妻子说,脸上却是一脸的满足。

“吴部长真是好福气,有这么好的一位贤内助,看来这个军功章有嫂夫人的一半还不止哦!”王义财笑呵呵地说。

“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闲来没事,帮老吴整理了一些日常发表在报纸上的一些文章,还有他的一些随笔,我觉得都挺好的,弄个集子一起收进去,将来老了翻一翻看一看,也可以留个念想不是?”吴源生的妻子过来给大家边添茶边说。

这个夫唱妇随还真是让人羡慕啊!王义财在心里感叹道。

为什么自己就娶了个那么不讲理又没文化的娘儿们呢?唉!王义财在心里为自己的苦命摇头叹息。

王义财的呼机这个时候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王义财拿出来看了看,随手放回了裤腰上。

刚刚的号码是信江市的,看来万春秀这个女人已经到了信江市。

“总司令就在召唤你啊?”吴源生笑着说,“看来跟踪得挺紧密!”

“女人嘛,又喜欢男人做官,又巴不得男人天天厮守在家里,哎!”王义财说道,但是他立刻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妥,急忙补充道:“所以我羡慕你啊吴部长,你看你们夫妻多和谐,琴瑟和鸣,这余河官场怕是很难再找到像你们这样恩爱又有共同语言的夫妻了。”



爱,不是单纯的12

“我家老吴就这点好,不喜欢出门,没事就猫在家里写写自己的文章,所以这个官也做不大。”吴师娘笑着说。

这个女人可真会说话,几乎句句话都在夸自己的男人。

朱大云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也有很多自己的看法。

不知这对表面上看起来幸福无比的夫妻,是不是真的在人后也这么恩爱呢?

“吴部长,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再打扰了,谢谢吴部长关心,谢谢!”王义财站起来,紧紧地握着吴源生的手,一再表示感谢。

朱大云觉得很奇怪,吴部长并没有答应把我借调过来啊,舅舅为什么就一个劲儿地感谢人家呢?

来到外面,朱大云终于还是憋不住,问道:“舅舅,吴部长没有答应啊!”

“你这个傻小子,这还用说吗,你没听他刚刚说话的口气,还有我们拿去的东西他也都收下了,这个事情就差不多了,你就等着去宣传部上班吧!”

“真的?这么简单就搞定了?”朱大云有些吃惊地说。

“简单?你觉得简单吗?”王义财看着朱大云说,“你不知道我之前做过多少工作!如果仅仅是今天第一次上门,你就想让人家直接答应给你办事,那你可能要多花几倍的代价都不止啊!想花小钱办大事,平时就要多进庙门,多烧香!傻小子,要多学着点。”

王义财的那个眼光让朱大云觉得有些害怕,他立刻避开望向别处。

“今晚我们就留在信江不回去了,太晚了,我不想再开夜车。”王义财突然说,“我们找个酒店随便住下来吧!”

朱大云想不通,为什么不回去呢?路也不是很远啊,开车最多不过一个小时,为什么要留在外面过夜,还要乱花钱。但是他不敢说,舅舅说要留那就留吧,反正花的也不是他的钱。

王义财只顾着开车,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家酒店前面。

把车停好,两个人来到大厅里,正中间的墙壁上写着“云和大酒店”。

“来两间,一间单人间,一间大床房。”王义财说。

这就更让朱大云不可理解了,两个男人为什么要住两间房呢?住一间不就可以了吗?

朱大云看着王义财,却不敢多说一句话。

“拿着,这是你的那一间206。”王义财把房卡递给朱大云,“明天九点在大厅等我。”

“好。”朱大云本想问问,舅舅你住哪一间,想想还是忍住了,独自上了二楼。

王义财拿着房卡,看了看,405。马上拿出呼机在前台回了一个电话。

“哥,你在哪儿?”电话里万春秀的声音还是那么娇滴滴的。

“我已经到了酒店。你在哪儿?”

“我在中心广场逛着呢!你快点来接我吧!”万春秀为了等王义财的电话,一直守在广场的电话亭边。

“好,你在广场东出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王义财挂了电话,马上就去开车。

今晚,他不仅搞定了朱大云的事情,更找到了和万春秀幽会的好时机。



爱,不是单纯的13

这个女人,现在让王义财是欲罢不能了。

就像是吸毒的人,一旦染上毒瘾想戒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谓一朝吸毒,终身想毒,王义财觉得对于万春秀,他大概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而万春秀就是那诱人的毒品。

因为每次都是偷偷摸摸见面,所以两人总是极尽所能地要吃饱喝足,把对方吃干抹净,让彼此筋疲力尽才肯善罢甘休。

这样饱一顿饥一阵的日子,王义财觉得充满了惊险和刺激,竟然总是在期待着某一刻的来临,总是在想尽办法为彼此见面创造机会,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偷情的刺激?

第二天,万春秀还躺在王义财的怀里做梦就被叫醒了。

“几点了?”万春秀闭着眼睛问道,“让我多睡一会儿不行吗?累死我了!”

“不行啊,你回去再睡吧,我那儿还一大堆的事儿呢?现在都八点半了,我九点半之前必须赶到镇里。你先一个人去外面找点吃的,然后往胜利路上走,我一会儿过去把你捡上车,带着你一起回去。”王义财摸着万春秀的脸说。

“为什么啊?搞得像个地下工作者似的。我就不能和你一起吃早餐,然后一起坐车回去吗?”万春秀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昨晚她也是这样独自来到信江,打个出租车都花了几十块钱呢?明明自己有车为什么总是不能让我光明正大坐一次?怕什么?

“听话,按我说的做,没错。”王义财说。

“好,我听你的。”万春秀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起床穿衣先走了。

这个男人,是她离婚后抓住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让她满意的一个男人。

所以她不想逼得太紧,慢慢来吧,你已经是我的菜了,早晚你都会是我的。

王义财在万春秀走后十分钟左右也下来了。

他看到朱大云一个人正在大厅里闲逛着,看来这小子很早就起来了。

“大云,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直接回黄麻镇。”王义财说完直接去取车。

在路边摊随便吃了点米粉,很快王义财就把车开到了胜利路上。

他开得很慢,前面有个女人突然向车子招手,王义财把车缓缓停了下来,大声说道:“真巧啊,万书记,你怎么也在信江?”

“是啊,昨天和几个朋友过来玩得太晚,现在要回去,没想到在这儿遇见王书记了!正好可以搭你的顺风车一起回去了!”女人似乎很开心地说道。

“大云,你下去帮万书记开下门。”王义财对坐在副驾驶的朱大云说。

朱大云看着这个女人的背影感觉怎么那么眼熟?好像刚才在酒店的大厅里见到的就是她吧!朱大云刚下楼,碰到她也下楼要出去。只是两个人都不认识对方,并没有打招呼。

万春秀看到朱大云的那一刻,显然有些吃惊。

看来王义财就是为了要避开这个臭小子,才把我支开的。

这难道就是他说的那个傻小子外甥?



爱,不是单纯的14

“王书记,这位是你的部下?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万春秀故意问道。

“这是我外甥,朱大云。大云,这就双水村的书记万春秀。”王义财介绍到。

朱大云给万春秀开了车门,主动坐到后面去了,万春秀毫不客气在副驾驶上坐了下来。

看着风情万种的万春秀,朱大云终于明白了,舅舅为什么要在信江市留宿一晚。

其实,你不用瞒着我的,舅舅。朱大云在心里说,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过了大概半个月,朱大云还在家里休暑假,带着儿子朱天亮满屋子爬来爬去,玩得正热火朝天的。

高海水突然来到了他的小家。

高海水总是那么笑眯眯的,一边抽着烟一边咪咪笑。

他逗了逗朱天亮,说:“你这儿子和你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简直是一模一样。你小子,有福气。”

朱大云不知道他云里雾里要说什么。

高海水接着说:“你小子,提前做了功课,也不告诉一声,哦?”

“什么功课?”朱大云有些糊涂,不知他提的是哪壶。

“还在装,接着装,跟我这儿还装。教育局都来电话了,县委宣传部也来电话了,你被借调到宣传部去了!”

“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朱大云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难道好事真的要让自己占全了?

“今天上午刚接到的电话。通知你后天正式去宣传部上班。只是工作关系还在辅导站,工资也在这边领。”高海水说。

“谢谢高干事啦!今天我请客,我请客!”朱大云把儿子抱起来,举得高高的。小家伙也被逗得咯咯大笑。

“你小子,将来出息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老哥们。”高海水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说,“年轻就是好啊,有个好舅舅就是不一样啊!大云,好好干,前途无量!”

朱大云想着要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舅舅,于是把朱天亮交给还在卫生间洗衣服的吴淑芳手里,一撒腿就往镇政府跑去了。

一路上,他想象着舅舅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也会很高兴。

其实朱大云没有想到,王义财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前天刚上班,吴源生就打电话给王义财,告诉他朱大云的事情基本可以定了。

只是借调,手续简单一点,只要宣传部通知一下教育局,再让宣传部办公室直接通知朱大云来上班就可以了。

王义财没想到吴源生办事这么干脆,说干就干了。

眼看着暑假结束了,这个时候去宣传部上班那是最好的。

这小子暑假也休息了,工作也换了,看来今年朱大云的运气还真不错。王义财接到这个电话本想先告诉朱大云,后来想想还是让宣传部直接电话通知辅导站,再让辅导站通知他,毕竟这是个大事,也是个好事,按程序走,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

作者题外话:亲,朱大云马上就要到宣传部上班了,进城后他和杜秀青之间将有怎样的纠葛呢?一起关注哦……

明天开始,小树将安排几天的三更,华丽丽的哈,亲们可以看得爽快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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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单纯的15

从庐山回来之后,杜秀青就开始忙着开学前的准备工作了。

园内的卫生打扫、各项教学设备的整理更新和添加,各班的新宣传画等等都要具体落实到位去做好。

幼儿园是个小单位,但是却是最考验一个人能力和耐性的地方,如果没有这两点,在这儿呆着一定也是很受罪的事情。

好在杜秀青对这些工作都是轻车熟路,而且在教育方面有自己的体验和独特的方法,驾驭起来得心应手。

涂雨华的能力也很强,成了杜秀青最得力的助手。

各项具体的工作杜秀青就交给涂老师去具体负责督促和落实。

还有三天就开学了,老师们都要提前上班备课。

这天所有的老师都到位了,杜秀青召集老师们开了一个会议,主要是把本学年全园的一个工作计划发到各个老师手里,老师们再根据这个计划来制定各班的具体班级计划,然后全部上交园部,年底来考核检查,以便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做到有的放矢。

这是杜秀青工作的严谨之处。

刚刚开完会,宣传部副部长冯永斌和办公室主任张敏就来了。

冯永斌笑呵呵地和杜秀青握手,说:“恭喜你啊,小妹子!”

杜秀青一听,就知道好事来了,连忙说道:“谢谢大哥关照!”

“这样吧,你把老师们都集中起来,我们把这个任命通知当着全园老师的面宣布一下,然后我们还有下一站要走,今天干的全是报喜的事,很多人都等着呢!”冯永斌说。

杜秀青马上召集所有的老师再次集中,听冯永斌宣读对自己的任命书。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园长,但是杜秀青的心里却是起伏得厉害。

三年,她从一个普通的乡村老师上升到了余河县幼儿园园长,这是她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这个职位小得几乎没有品,如果一定要给她定个品的话,那就是十品——正股级,中国最小的官职。

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小小的幼儿园园长,杜秀青得来似乎很容易。

只是有谁知道,这个农家女子,却用了自己最年轻最珍贵的岁月才能换来,这里面交易的还有她的爱情和婚姻,个中心酸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没有后台就走台后,没有背景就找靠山,世上的任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

杜秀青用自己的方式,走出自己的路。



爱,不是单纯的16

冯永斌宣读完任命书,把那份任命通知交给了方园长,两个人就要走了,奔赴下一站去接着报喜。

方贺兰告诉杜秀青,一定要有所表示,不能留下来吃饭,那就送烟吧,临时到校门口的烟酒铺里拿了四条金圣王的烟,每人两条。分两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装着。

简单推辞了一下,张敏就把黑色袋子给收下了。

彼此都很明白,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杜秀青的任命书下来了,方贺兰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

她也要正式着手自己的退休报告。向教育局递交提前退休的报告后,估计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正式退休了。

因为幼儿园的接班人已经完全到位而且很成熟能干,这个退休申请很快就可以通过。

方贺兰就算完成了她自己的使命,把自己的儿媳妇扶持到了她理想中的位置,总算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方贺兰想想这三年,觉得自己的规划很圆满,实施得很顺利。

帮儿子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其实是让她自己称心,抱上小孙子,扶持儿媳妇当上园长,这三点,她都做到了。

她觉得自己很成功,心里很满意。

余河县最好的幼儿园是她打造出来的,只有交到可靠而又有能力的人手上她才放心,才甘心,这个人如今能是自己的儿媳妇,真是没有比这个结果更圆满的事情了!

想到这几年的成绩,方贺兰心里有时真是比吃了蜜还甜,真的是做梦都会笑出了声儿。

带着这样的满足和骄傲,方贺兰准备告老还乡,在家享受天伦之乐。

如今,小孙子丁子安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都要为他而让道。

没有了婆婆方贺兰在身边的拘束,杜秀青可以更加放开手脚来实施自己的教育理念。

她决定用三年的时间,让余河县最好的幼儿园成为信江市最好的幼儿园。

所以她决定走出去,引进来。多去外面看看,学习学习人家的先进办学理念,好好打造一下幼儿园。让这里成为她的经典之作,也借这个平台,施展她的能力和才华。

如果说她的人生将来必定要起飞,也应该是从这里开始。

杜秀青带着园里的一帮骨干教师,第一个去看的就是信江市最好的幼儿园——小天使幼儿园。

这个幼儿园是由公办幼儿园转包给了私人老板来经营的。

由于引进了外来资金,把原先快要倒闭的幼儿园给救活了。

据说老板是一位在广东闯荡了多年后的本地商人,他把沿海先进的办学理念带了回来。



爱,不是单纯的17(三更)

这个幼儿园最大的特点是园区面积大,里面环境非常漂亮。

除了传统幼儿园应该有的所有设施设备,这儿还有小花园,植物园,还有小动物园,手工实践教室,多功能放映厅,等等。

手工实践教室里面摆满了孩子们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小东西。

有剪贴画,有橡皮泥捏的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还有孩子们自己的发明创造。

而且园内的硬件设施非常好。做到了人无我有,人有我优。

九十年代末,电脑还很少进入家庭的时候,这个幼儿园就配备了电脑教室,每周让孩子们接触一次电脑。孩子们可以在电脑上画画,然后把作品通过打字机打印出来。

这个做法让孩子们和家长都觉得无比神奇。

小天使幼儿园还开设了英语课。这在整个信江市也是第一个。还请来了一个外教,定期上口语课,真是开了信江贵族教育的先河。

这些与众不同的亮点,让小天使幼儿园成了信江市权贵们的孩子必读的幼儿园。

每年要挤破脑袋进来的人太多了,据说赞助费都交到了五位数。

看了这个幼儿园回来后,杜秀青陷入了沉思。

以前感觉自己的幼儿园挺好的,走出去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自己和别人的差距有多远。

真应了那句话,不看不知道,看了让人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杜秀青实实在在感觉到了号称余河最好的幼儿园与别人的差距。

这两年随着园里孩子的增多,幼儿园的活动场地显得越来越小,教室到后面肯定也不太够用。

看来扩园势在必行。

但杜秀青并不盲从,而是仔细来分析自己所处这个园的优劣势,然后对症下药。

余河县幼儿园是公办机关幼儿园,一切经费都是由上面拨款,不可能像小天使那样来经营。

但是小天使的一些做法却很值得借鉴,比如拓展园内的面积,增设植物园和小动物园,让孩子们能在园里接触到植物和动物,培养孩子们的爱心和观察能力。

因为孩童天生就是热爱大自然和小动物的,每天被关在园内,只是做一些简单的游戏和活动,远远不能满足孩子们的好奇天性。

可是仅仅是拓展活动场地的话,以后可能要面临二次扩园,甚至是三次增扩,这样就很被动,而且不连贯的扩园势必影响整个园内的布局。

如果要做得圆满些,省却后面的麻烦,就得一次性把园扩大到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后的需求布局。

可是这个项目要实施起来,需要做大量的工作。

首先是扩园需要用大面积的地,幼儿园后面倒还是有一大片空地,是余家埠四青乡的蔬菜基地,大概有几十亩。可这地如要用还真不容易,光是审批起来就要很久。

再就是资金,扩园这是个大工程,得花一大笔钱,幼儿园自身并不能盈利,只能申请政府拨款。

可如今财政并不宽裕,能否申请得来还是个未知数。这两点要是落实不了,这个计划就只能是一句空话。

想起来容易,一旦真的实施起来却是非常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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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单纯的18

但是杜秀青又想到了自身的一个优势,园内很多孩子都是政府机关人员的子弟,为了自己的孩子能在一个更加美好更加开阔更能开发智力更有益于身心的幼儿园里就读,难道不是每个家长的愿望?

更何况这些人在余河都有一定的权力,如果能争取到这些人的帮助,那么这个项目实施起来不就容易多了吗?

想到这里,杜秀青立即又觉得充满了希望。

她第一个就想到了胡春平。

这个学期胡春平把他四岁的宝贝儿子胡一翰送到了小班就读。

胡春平是余家埠的父母官,这个申请扩园要地的事按理应该找归属地领导吧?那就找他试试看。杜秀青想。

一想到胡春平,杜秀青心里的那点念想又被勾起来了。

很久没有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自己的身体似乎对他又有一些渴望。

可是这个男人最近却从未出现过,虽然他儿子在这儿就读,但是他似乎很少接送,总是爷爷奶奶来接送。

也从未打个电话给她,难道他已经不需要她了,还是就厌倦了?杜秀青心里拿捏不好。

但是上次去庐山的事情还是多亏他帮忙,否则自己肯定订不到那么好的农家小院。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他的。

杜秀青找到了给胡春平打电话的理由,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很久没有人听,估计是不在办公室。

打呼机吧,胡春平给的这个呼机号还从来没有打过,试一试,看看他会不会记得这个办公室的号码。

杜秀青试着拨了,没想到是中文留言的,听到“请留言”后,她想了想,说:请尽快回复!

挂了电话,杜秀青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你好!”杜秀青抓起电话很客气地说道,“余河县幼儿园。”

“杜园长好啊!我是胡一翰的家长,请问园长呼我何事?”胡春平几乎是捏着嗓子强忍着笑在说。

杜秀青一听这么官方的回话,本想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想想自己呼的人家,还是把话说完吧。

“没什么,我是想谢谢胡书记帮忙。上次我和婆婆带着孩子去庐山度假多亏你提供的帮助,他们安排得很好,我们玩得很愉快,我婆婆说要向你表示感谢。”杜秀青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

“表示感谢?那好啊,请问杜园长要如何向我表示呢?”胡春平又不怀好意地偷笑道。

这个流氓!杜秀青在心里骂道。

“请你吃饭,可以吧!”杜秀青说道。

“吃饭?吃得太多了,不想吃。”

“那你说吧!”

“要我说啊,我要吃肉,人肉!”后面半句话,胡春平的声音似乎突然降低了八度,但是却感觉是很用力在说话的那种语气。



爱,不是单纯的19

听着胡春平这种怪声怪气说话的声音,杜秀青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我等着你来吃!”杜秀青忍着笑回敬完挂了电话。

胡春平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盲音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随即心里道:等着我来吃?那好,今晚我就吃你的“人肉宴”。

胡春平又把电话拨了过去:“晚上八点在一号大道加油站附近等我,洗干净备好宴,我准时来接你!”

杜秀青听完后,心里不免有些喜滋滋的,这正是她所希望的。

晚上杜秀青陪着子安玩了一会儿,告诉婆婆方贺兰她要出去买点东西,借机出来了。

慢悠悠地走到一号大道,杜秀青并不敢在加油站附近等,怕被熟人撞见。

而是在一个有点暗的地方站着,看到胡春平的车子过来,她才加快脚步往路口走去,然后立即就上了车。

车子照例开到了胡老二在郊外的空房子里。

走进房间,杜秀青立刻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团已经被点着了的干柴,顷刻间被浇上了酒精,而胡春平就是那醇烈的酒精,让她体内所有的有机物质都在燃烧,直至把她自己变成灰烬。

杜秀青把对男人所有的渴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似乎成了她释放体能的最好助燃剂。

轻解罗衫,玉体宛现……

胡春平把娇小的她拢在怀里,用留着密密匝匝胡须的唇细细轻点她的每寸玉肌……

她微闭双眼,双手在他的背部慢慢腻滑,感觉到男人肌肤的结实与弹性……

当他的唇滑过她的玉山,进入她的幽谷之地时,两人焦灼的战斗似乎把空气都给点燃了……本就是夏天,房间里没有空调,门窗紧闭,密不透风,杜秀青在极度的亢奋下,大汗淋漓,胡春平也一样,桑拿浴室下的干蒸,把两人的体能燃烧殆尽……

激情过后,杜秀青趴在胡春平的身上,感觉着男人有力的心跳。

两人就那么静静地躺着,似乎都进入了梦乡。

其实,杜秀青的脑海里却是异常的清醒。

她不能睡,她要回家,她还要和他说自己的计划。

似乎过了很久,她终于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已然熟睡的男人。

“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杜秀青说。

“什么事?”胡春平闭着眼睛问道。

“为了你家胡一翰有个更好的学习环境,你得帮我们幼儿园一把。”

“嗯?你说什么?”胡春平睁开了眼睛问道。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杜秀青会说到胡一翰。

“我想把幼儿园扩大,里面建个小花园,再加一个小植物园小动物园什么的,最好再盖一栋教学楼,现在孩子越来越多,教室都不太够用了。总之,就是要让园内的环境更美丽一些,多给孩子们一些活动的空间和自然的气息。”

“什么?”胡春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扩园??难不成你想要一辈子呆在那儿?”



爱,不是单纯的20(三更)

“嗯,我想打造一个百年老园。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在这里成长。”杜秀青用手撑着头,笑看着胡春平说。

“啊,你的胳膊肘弄痛我了!”胡春平大叫了一下。

杜秀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把他的xiōng部当木板了。

于是赶忙放下手,继续保持趴着的姿势。

“你觉得怎么样?”杜秀青追问道。

“不怎么样!”胡春平摸了摸刚才被隔得有些痛的地方,说,“这个园又不是你杜家私有的,打造什么百年老园?你这个小园长也是一纸文的官,今天给你任命,你就是园长,哪天给你撤了,或者把你给调走了,你还是园长吗?”

杜秀青没想到胡春平会这样看她!小园长!一纸文的小官!顿时她的内心就有些不舒服。

“看不起我们幼儿园?”杜秀青揪着胡春平的耳朵说道。

“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我自己的儿子还在你那儿呢,怎么能看不起你?我的大园长!”胡春平立刻换了一种口气说,“我说的是实话,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这个园不是我杜家私有的,可这样就不发展幼儿园了吗?我觉得正是因为每个人任期的不确定性,所以才要加快我的计划实施步骤,真正为余河幼儿园干点实事。这个你得帮我。”杜秀青说。

“你是个好园长,我代表余家埠人民感谢你。可是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

“你是余家埠的当家人啊,我幼儿园要点地,你给批一下就可以了呗,怎么帮不了!”

“我的祖宗,你想错了。我虽然是余家埠的父母官,可是这用地审批我真没有权力。”胡春平说,“你不知道,现在用地卡得很紧,我们又是县委县政府所在地,这用地审批就难了,权力都在县里,你可以向主管部门申报,但是他们也得往县里申报,审批权在县里呢!”

胡春平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没有这个权力批地给幼儿园。

而且最近一年县里对余家埠的用地抓得更紧,所有的用地审批全部划归县里统一部署。

因为县委县政府准备搬迁重建,这个规划要用一大片地,而且牵涉到整个县城的重新规划,所以现在用地审批是很难的。

“那照你这样说,我们园想扩建是不可能了?”杜秀青问道。

“也不是说不可能,这得看上面领导对这个事情的看法。如果我现在是县长,我肯定同意,因为我儿子在那儿啊,不为别人着想,也得为我儿子着想不是?!再说,你这个想法挺好的。按你这个意思,可能就不是扩大了,而是重建了!真能把幼儿园像你说的这样重建一下,对我们余家埠的孩子们的成长很有好处,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胡春平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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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单纯的21

“别打官腔啊!”杜秀青咬了一口他的脸,说,“你刚说是重建?我只想在这个基础上扩大啊?没想过要重建。重建这个动作太大了!”

“我是根据你的设想来说的。你说要建教学楼,还有建植物园、动物园什么的。你想想现在的园内是个什么样的布局?如果按你说的扩建,怎么个扩法?那样能形成统一的格局吗?既然在想,就要长远一点,争取把园内设施做得超前一点。你说对不对?”

杜秀青看着胡春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与其大动干戈扩建,还不如在附近重新规划,这样整个园就能做得很有现代气息,更符合孩子们成长的需要。

可是,这个能获得批准吗?

“你说得有道理。”杜秀青说,“但是这么大的动作,县里能批吗?”

“这个嘛,”胡春平看着她,本想说是比较难,可是怕让让她失望,于是改口道,“如果你规划得好,领导满意,那说不定就批了呢?一切皆有可能嘛!你不尝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对吧?”

“嗯,那就试试看吧!这么利国利民的好事,请父母官也给我们使点劲儿呗,好不好?”

“这个嘛!”胡春平翻过身,把杜秀青压在身下,“我想我现在还是在我能使上劲儿的地方多使点劲儿吧!”

说完,胡春平用手探入了她的隧道深处,两个人又疯狂地干了起来。

因为心里有了宏图大计,杜秀青就总觉得现在的幼儿园小,孩子们就像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制约了他们的个性发展。她巴不得立刻就能实施自己的伟大计划,让幼儿园的面貌焕然一新。

可是现实却让她很无奈,胡春平的话就是告诉她,这个事情实施起来很难。

杜秀青本想把这个想法告诉婆婆,也让婆婆帮自己参考参考。

但她又担心,婆婆才刚刚退位,自己就要对幼儿园搞这么大的动作,那等于是否定了婆婆之前辛苦创下来的成绩,这样怕惹得婆婆不高兴。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先跟婆婆商量商量。

晚上两人在陪着子安一起玩的时候,杜秀青找准了一个话题,和婆婆聊了起来。

“妈,我发现今年入园的孩子比去年多了几十个,现在小班都增加到每班四十人了。我们中班和大班都是三十个人一个班。”杜秀青说,手里拿着小汽车逗子安玩。

“是啊,慢慢这个入园的孩子还得增加。这几年啊,正是儿童入学高峰。”方贺兰呼应到。

“那这样下去,我们的教室肯定就不够用了,园里也会显得很拥挤。”

“这是趋势,我们一个小小的幼儿园肯定是满足不了将来整个余河县城的入园需求。我想以后私人的幼儿园就会越来越多了。”

“妈,我有个想法,说来您听听啊。”杜秀青看着婆婆说。

“什么想法?”方贺兰也看着杜秀青,不知她要说什么。



爱,不是单纯的22

“我觉得我们可以把幼儿园扩大,甚至是重建,这样就可以扩大园内面积,更好地改善园内条件。妈觉得怎么样?”

方贺兰睁大了眼睛看杜秀青。这个孩子的心也太大了吧?

扩园?重建?这样的大动作,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啊?

可是她看着杜秀青的那双眼睛,又觉得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

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光!

按现在的城市人口增加的速度,余河县幼儿园可能两三年内就得爆满,再也无法满足机关工作人员的孩子们入园了!这样看来,扩园或者重建也是迟早的事情。

“你有把握吗?这可是大事啊!”方贺兰说。

“我也觉得挺难的。真的重建的话,就不仅仅是我们幼儿园的事了,那就是整个余河县的大事。因为这得用到很多钱,得征很多地。我心里也没有把握!”杜秀青说,“所以我想听听妈妈的意见。”

“这个事儿呢,是个大事,更是个好事!”方贺兰说,“我从来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但是今天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们幼儿园真的是得重建,这也是为了满足整个县城入园孩子增多的需要。如果这样的话,就只有重建,而不是扩园。”

“可是这重建我们该怎规划呢?现在的幼儿园不要了吗?”杜秀青说。

“我们的园后面有一大片地,侧面是一条刚开发的路,交通也挺方便的,紧靠大路。如果要建,就建在这个地方。至于现在这个园,到时候就由政府去处理。你要做的,就是想想要把这个幼儿园建成什么样的,确定一个定位,设计一个方案,写出详细的申请报告。如果县里重视这个事情的话,也许就能批准。”方贺兰说。

“好,那我好好想想。前段时间我也去外面看了看,可以借鉴人家的一些经验。我先设计一个初稿,到时候再拿给妈妈看。好吧。”

“行。能批就最好,不批我们也算是为余家埠的孩子们尽了一份心了。试试看吧。”方贺兰说。

得到了婆婆的支持,杜秀青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

接下里的时间,她就要开始着手幼儿园重建的规划报告了。



爱,不是单纯的23(三更)

朱大云在暑假结束前来到了县委宣传部报到,正式开始了他作为县委宣传部报道组一个小报道员的工作生涯。

因为在县城没有住的地方,他暂时住在舅舅王义财家里。

宣传部和县委在一幢楼里。

这是八十年代初建的那种典型的筒子楼。

一幢长方形的建筑,中间是走廊,两边的办公室,楼梯在楼房的正中间,只有这一个大楼梯,所有人上上下下都从这里走,包括县委书记。

厕所在两头,所有办公室没有单设厕所。

只有县委书记的办公室例外,设了一个专门的卫生间。

这就是县委书记办公室和普通办公室的最大不同。

宣传部在县委大楼的二楼。

第一天上班,朱大云就强烈地感觉到,宣传部和辅导站的工作有很大的不同。

辅导站的工作很轻松,没压力。朱大云只要写写工作计划,平时和其他人一起去各个村完小检查一下工作,经常是闲着没事的,领导也不怎么管,随你干什么,只要在出门检查工作时能找到人就行了。

可是到了宣传部这儿却不同了。朱大云每天都要准时上班,因为他发现这里每个人都很自觉,八点半准时就到了办公室。

第一天朱大云督促自己早点去,八点就出发。

从舅舅家走到县委大院里,大概要十五分钟的时间。朱大云还以为自己是最早的一个呢,没想到来到报道组办公室一看,人全部都到齐了,他倒是成了最后的一个。

而且大家都在忙着干活,扫地的,打水的,擦桌子的,整理文件的,没有一个人在闲着喝茶聊天。

朱大云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

这个地方他认识的只有邓年荣一个人,于是他走到邓年荣身边,叫了声:“邓老师!”

邓年荣正在忙着整理桌上的报纸和文件,转过头看到朱大云,大吃一惊:“来啦?”

“嗯!”朱大云有些手足无措。

“你到办公室那儿报到没有?”邓年荣问道。

“办公室在哪儿?”朱大云茫然地看着他说。

“来,我带你过去。”邓年荣放下手里的东西,边走边说,“你呀先去办公室报到,然后由办公室主任带着你到我们报道组来,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样大家就算是正式认识你了,以后就是同事了。”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要这样做啊!朱大云在心里说道。

后来朱大云想,其实是自己很不开窍,在这些事情上,没有人会具体到每一个细节都告诉你的。这世上的事,本就是学不完教不完的,很多时候,只能自己用心去学,去看,去观察,你能修炼到什么程度,完全靠个人的悟性。

他感觉自己在这方面真的是很欠缺。

跟着邓年荣来到办公室,其实也就是走了几步路,中间隔着两个办公室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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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是单纯的24

朱大云看到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大概是刚刚收拾好卫生,里面显得很整洁。男的坐在靠窗的位置,桌子也大些,阳光正好照了进来,女的坐在进门不远的地方,桌子是普通的办公桌。两人正在喝茶看报。看来这里是一个领导一个兵啊。朱大云在心里判断。

“张主任,这是朱大云。”邓年荣向坐在窗边的张敏说。

“张主任好!”朱大云向前走了一步,很尊敬地叫道。

“哦,你就是朱大云啊!昨天吴部长说你今天来报到,我说怎么这么晚还没来呢?”张敏站起来握了握朱大云的手,“欢迎小朱加入我们的队伍!”

“谢谢!请张主任多批评指导!”朱大云一本正经地说。

“小朱,别那么拘束,在一起大家都是兄弟!这样,我带你先到分管报道组的冯部长那儿报个到,然后再到报道组去和大家认识一下吧!”张敏说着就往外走。

邓年荣跟在张敏后面,朱大云跟在邓年荣后面。冯部长的办公室就在对面。

冯部长正在看书,看到张敏几个人进来,站了起来。

“冯部长,这是新来的朱大云,以前黄麻镇辅导站的干事。”张敏介绍说。

“哦,朱大云啊!昨天吴部长跟我说了,你舅舅王义财经常跟我讲你的事。好,来了就好。以后就是我们报道组的一个兵了,大云,好努力哦!”冯永斌走了过来,和朱大云握了握手,说,“去见过吴部长了吗?”

“没有。”朱大云搓着双手说。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冯永斌就是他同学冯锐斌的哥哥,曾经在冯锐斌家里见过一面。可是自己反应太慢了,唉!

“张主任,你带着他去见见吴部长,然后再到报道组上班。”冯永斌吩咐张敏。

“好,那我们先去吴部长办公室。”张敏带着朱大云往外走。

“年荣啊,你等一下。”冯永斌叫住了邓年荣,“小朱刚过来,你要好好带带他,争取让他早点上路。”

“冯部长放心,我会的。”邓年荣说。

“县委黄书记对我们的报道工作很重视,尤其是上省报和中央级报纸的任务很重,上半年我们的成绩不太理想,所以下半年要加强,多写一些有特色的好稿子,我们再去省报公关一下,争取下半年多上省报头版,尤其是要上头版头条。黄书记满意了,我们的工作才有成绩。”冯永斌拍了拍邓年荣的肩膀。

“好,我一定努力!”邓年荣点头说。

“我会和你们一起努力的。这也是我的工作。”冯永斌说,“我还是省报的老通讯员呢,也要争取多发稿子。”

“谢谢冯部长!”

“别总是这么客气,咱们哥俩用不着。”冯永斌笑着说道,“好了,没别的事,你去忙吧。”

邓年荣从冯永斌的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朱大云跟着张敏的后面,进了报道组的办公室,他快步走了进去。

张敏把朱大云介绍了一下,朱大云认识了报道组的其他成员。



爱,不是单纯的25

夏文桦、熊连冠、许利发,加上朱大云和报道组的头儿邓年荣,这个报道组就五个人。

能调进报道组的,个个都是笔杆子不错的主。朱大云后来才知道,这些个人里面,每年都有获省好新文奖。五个人里,就数他的资历最浅,成绩最少了。

这一刻起,朱大云就算是正式开始在县委报道组的工作了。邓年荣依旧是他的老师。

邓年荣让他看看报纸,把省报和市报的头条好好读一读,研究研究人家是怎么写的。

这一天,朱大云傻乎乎地坐在那儿看报纸,看来看去也觉得没什么,和自己在辅导站看的那些不都是一样吗?

第二天,朱大云比昨天又提早了十分钟上班,而且加快了走路的步伐,赶到办公室时,总算是第一个。他主动扫地、打水、擦桌子,争取给大家一个好印象。

等到大家都到了后,发现往日他们该干的活都已经干完了,不免对朱大云笑了笑,表示对他的友好吧。

夏文桦笑着说:“大云啊,没想到你还听勤快的啊,你来了,我就解脱了,和这帮老爷们在一起,扫地大水成了我的专职工作。这下好了,终于来了个会干活儿的男人!”

夏文桦是这儿唯一的女同志。

能得到表扬,朱大云很开心,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成就感。

以前在辅导站,他哪会干这些事情呢?可以说是手不粘四两的人,看到酱油瓶子倒了,他都懒得扶一下,宁愿从那儿跨过去。连他自己也惊讶于自己的变化,为什么换另一个单位,就能做到这么自觉主动呢?看来环境真的很重要,人不能改变环境,却总是被环境改变着。

邓年荣要下去采访,于是带上朱大云一起出发。

朱大云赶紧拿着包,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

现在他要抓住每一次出门采访的机会,向他们学习采访的技巧,争取早一点独立写稿,早一点正式调进宣传部。

今天他们去阳西镇采访一个养猪专业户。据说这个养猪专业户是余河最大的一家,每年能出栏生猪三千多头,近一个亿的产值。为县里增加很多财政收入呢!

邓年荣想把这个老板作为典型来写一写,写得好的话,可能能上省报的一条,而这个养猪的老板,也会因此得到额外的好处。比如能得到更大的资金扶持,甚至能作为致富能手,评上省里的劳动模范呢!

邓年荣和老板聊了很长时间,还实地参观了那个很大的养猪场,老板很热情,硬是留着他们吃晚饭,还带着他们一起去歌厅唱歌。所以,朱大云到很晚才回余河来。

到了舅舅家,灯全关了,门也锁了。

朱大云没有钥匙,只能敲门,可是敲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朱大云想,可能都已经睡着了,本想去别的地方借宿一晚,可是除了这里他又没别处可去。

犹豫了一下,他使劲拍了几下门。

没想到里面传来了很大的骂声:“哪个死鬼,深更半夜的,拍什么拍!”

朱大云听出来那是舅妈夏金英的声音。



爱,不是单纯的26(三更)

夏金英知道外面是朱大云,故意骂给他听的。

本来朱大云要住到她家里来,她就不同意。

对王义财家的人夏金英天生就反感,现在这一个外甥还要住到她家里来,她怎么接受得了?可是王义财偏要让他住进来。

王义财说:“我外甥在余河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暂时住在我们家有什么不可以?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地方?再说,他也不会一辈子住你这儿吧,过不了一段时间,他找到地方就会搬出去的!”

想到住的时间没有多久,夏金英想想,也就忍忍算了。可没想到朱大云还没来几天,晚上就搞到这么晚才回来,还那么使劲来拍门,吵得大家都无法睡觉,听了就让人生气!

夏金英嘴里骂骂咧咧地开了门,看到朱大云时,假装说道:“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死人在吓我,深更半夜的!”

“我敲了很久的门估计你没有听到,所以才用力拍的。”朱大云说。

“这么晚这么用力拍门,隔壁听到了会怎么想?还以为我们家遭劫了呢!”夏金英说,“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出去采访搞得比较晚。”朱大云边说边进了楼下的客房。

夏金英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朱大云进房间后就把门关上了。

她很不高兴地回到二楼去睡觉。

估计今晚舅舅又没有回来,朱大云想,我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到外面去租个小房子住也比在这里强。

为了早一点离开舅舅家,朱大云把租房子的事告诉了邓年荣。请邓年荣帮自己找找房子。

没想到邓年荣很快帮他在县委附近找到了一个房子,很小的一个单间。

朱大云去看了,觉得挺好的,反正一个人,能住就行了,房租也便宜,一个月60块钱,自己承受得起。

于是买了点生活用品,就搬出了舅舅家,住到了外面。

安置好了自己的住处,朱大云才给王义财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已经在外面租了房子。

王义财半天没说话,最后说了句“好,我知道了”,就把电话挂了。

虽然朱大云没有跟王义财说他为什么这么快就搬出去,但是王义财心里太清楚家里那个母老虎的德性了。

以夏金英的那个脾气,自己本不该让朱大云住到家里去的。可是王义财就是要这样做,他就是要试试夏金英这个女人,看她到底有多过分!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夏金英这个女人,对王家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态度!总以为他王义财今天所有的成绩都是拜她所赐,没有她,王义财就没有今天,就还在家里种地,就一辈子只能做一个农民!而王义财就要像供皇太后一样的供着她,处处顺着她,她才满意!太过分了!好,夏金英,算你狠!王义财心里恨恨的,几乎有些咬牙切齿!如果说我王义财没有你就没有今天,那好,老子倒要试试,真的没有你,我王义财是不是还会活得更好些,仕途走得更顺些!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出现在了王义财的脑海中……

作者题外话:王义财和夏金英的第一次正面冲突马上就要上演了,看看王义财是怎么收拾这个母老虎滴……亲们拭目以待哈~~~~



爱,不是单纯的27

万春秀虽然从来没有对王义财提过什么要求,从来没有和他谈到过她们的未来,但是王义财心里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安心一辈子只守在他的背后,过一种无名无分的生活。

她的柔情,她的善解人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女人味,还有她对他的体贴,都让王义财越陷越深。

王义财承认,一开始是被万春秀的美貌和风姿所吸引,是被她强大的攻势所俘获,男人嘛,哪有牛系在草堆里还不吃草的?何况这还是绿油油的二茬草,那么诱人,闪着耀眼的光芒,除非这个男人生理有问题,否则绝对不能抗拒。

但是,随着和万春秀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女人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诱人,实质里更是充满了吸引力。

每次相聚都像是给了王义财一次新生的洗礼,那种酣畅淋漓的爱,是他之前四十几年没有体验过的,就像他自己心里说的,这个女人就是鸦片,是毒品,是他这辈子都戒不掉的瘾。

外面没有彩旗的时候,王义财对家里的红旗还勉强能够接受,现在彩旗招展起来后,家里那面早就褪色的红旗再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对于夏金英,王义财现在是能躲就躲,尽量不要在家里过夜。

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总是要回家面对的,除非他现在立马想分裂。可是内心的惧怕还是让王义财不敢轻易做出这个决定,他不得不接受夏金英的“洗礼”。

因为经常不在家,所以只要在家的时候,夏金英便不会放过他。一定要他对自己尽丈夫的责任。

面对夏金英他早就乏味甚至是想吐,但是既然是夫妻,就一定还要尽夫妻之义。

每当这个时候,王义财就显得很敷衍,潦草行事,草草结束。

夏金英往往还没有进入状态,他这里就偃旗息鼓了。

刚开始,王义财还借口说是工作太忙,精力不行,次数多了,夏金英不但不信,而且心理极为不爽。

那天晚上,王义财又是如此结束他们之间的功课,夏金英正是如狼似虎的时候,气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王义财,你别一上老娘的床就装蔫儿,在别的女人那里你就雄起!什么工作忙精力不好,全他妈骗鬼的话!你吃老娘的饭,肥却洒在别人的地里,你的良心都喂狗去了吗?啊!”

“夏金英,你嘴巴说话干净点!没影儿的事别乱说!”王义财吼道。

“没影儿的事?一定要我捉奸在床才算有影儿是不是?啊?”

“你胡说什么啊!你可以去黄麻镇问问,我王义财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

“大家知道什么?知道个屁!大家知道你道貌岸然,不知道你男盗女娼!大家知道你一本正经,不知道你背地里腐败透顶!大家知道……”这个文盲女人,没想到骂起人来却是文绉绉的。



爱,不是单纯的28

“啪”!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夏金英的脸上落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这一巴掌扇得夏金英简直是眼冒金星。

这个一贯强势的女人,何时受过这样的待遇?

那一瞬间,夏金英就像疯了的狮子一样怒吼着跳了起来!她张大了她的十个手指,冲向王义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挠向了王义财的脸。

王义财虽然躲闪得快,但是左脸还是被夏金英那锋利的爪子刻下了几道鲜红的血印子!王义财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股怒火顷刻间冲上他的头顶。他呼地一把把夏金英从床上提了起来,右手高举着正要给她第二个响亮的教训,但是刹那间,王义财松开了抓着夏金英的手,抓起衣服转身走出了房间。

跟这样的女人动武,只会惹来无尽的麻烦。王义财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懊悔不迭。

夏金英重重地摔倒在床上,赤身裸体的,头发凌乱,如果她此刻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定会羞愧不已,这个样子,十足的一个荡妇加泼妇。

夏金英听到书房的门被反锁上的声音,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你个该死的东西,现在当了官就开始变心了啊!忘记自己当年在乡下讨饭的穷酸样儿了?没有老娘,你有今天吗?啊?王义财,你个没心没肺的死东西,你不得好死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敢这样对待老娘,明天我就让你下岗!让你去要饭!!!你不得好死啊,你……”

夏金英把所有难听的、恶毒的话语全部叠加在一起骂了起来,开始声音很大,慢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王义财听不见了。估计夏金英是自己骂累了,没有声儿了,体力不支了,所以没有冲到书房里来和他闹个不停。

王义财在夏金英的声音消失之后,悄悄地离开了家门,一个人开车回到了黄麻镇。

因为脸上的那几道血印子,王义财几天都拒绝了万春秀的召唤,也不敢下乡,留在办公室,等着血印子消失才敢出去见人。

可是工作还是要做的,他不出去,每天都有人到他的办公室来汇报请示,看到他的人都很奇怪,王书记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有人想问却不敢开口。

估计大家都在猜测吧?唉,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自己摊上这样的女人,活该有倒霉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炸弹啊,随时都会爆炸的。

王义财想想夏金英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什么背地里腐败透顶,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出口?自己经常在家里接待一些人,估计夏金英都留下了一些把柄和证据。

这可是要命的东西,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和她分裂,她拿着这些东西来威胁自己,甚至去告自己,那可是很棘手的事情,看来这个不能不有所防备了。

王义财在心里给自己多留了一个心眼。



爱,不是单纯的29

本以为这样的世界大战之后,夏金英一定会胡闹不休,王义财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应付。

当年还在乡下当民办教师的时候,王义财曾经和夏金英吵过一次,王义财也是扇了夏金英一个巴掌,结果夏金英到娘家把她的三兄四弟全搬来了!最后慑于夏家的威力,王义财真的服软给夏金英道歉了。

想想都***丢人啊!可这次没想到,从王义财离开家之后,夏金英没有再来找他,她的娘家人也没有来找他,也没有任何人给他打电话。

这样出奇的平静让王义财觉得很不正常,两个星期后,他终于忍不住,还是回家看看。

回到家,门锁着,王义财开门进去,里面和他每次回来没有任何两样。

他进到书房,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想象着待会儿夏金英咆哮而来的态度。

没多久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妈,妈!我回来了!”是老四,正在读初二的小女儿。

没有听到回答声,老四来到楼上,王义财从书房走出来,正好和她迎面碰上。

“爸爸,你在家啊!”老四笑嘻嘻地说,“我妈呢?”

“不知道,我回来她就不在家,估计去买菜了!”王义财说,“你三姐呢?”

“不知道,这个周末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啦。”老四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老三在信江师范读书,周末有时回来有时不回来。

老二已经参加工作,更是没有定时回家,在县计生委工作,自己有间小宿舍,偶尔回来蹭蹭饭。

老大在西安上大学,一年回来一次,有时甚至还不回来。

家里孩子多,大了也都是一个个飞走了。

王义财看着老四,心里想,这个老幺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自己真的老了?不该再有其他的想法了?再怎么说,夏金英也跟着自己吃苦这么多年,生养了四个孩子,一个个拉扯大,确实也是挺不容易的。看着女儿,想到这儿,王义财觉得自己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开始慢慢弥漫变软,曾经的那点想法,刚长出的一点嫩芽被他自己活生生给掐断了。

夏金英果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一袋子菜,脸上的表情很欢快。

王义财走下楼,夏金英看到他,说:“回来啦!”

咦?这个女人,今天居然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我没有听错吧?王义财觉得太吃惊了,这还是夏金英吗?按往日的那个劲儿,不把他骂出去轰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今天怎么突然换了一副嘴脸?

“嗯。回来了。”王义财应道。

然后跟着夏金英走进了厨房。

“我来帮你吧!”王义财说。

夏金英转过脸,看着王义财足足有十几秒钟!

帮忙?这个男人居然会说给自己帮忙?看来真的是反省了?

“那你把那些青菜洗洗吧!”夏金英边系围裙边说。

两个人在厨房里各自忙碌起来。

老四下楼看到爸爸妈妈在一起为她做饭,好开心!

她趴在妈妈的肩膀上:“老妈,今晚给我做什么好吃的?”

“等着吧,都是你爱吃的!”夏金英转过脸说。

“哇,太好了!”老四欢叫道,跑到外面客厅里看电视去了。

看到这一幕,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是个幸福的家庭。

只是正在一起忙碌着的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下个章节开始,重要人物即将闪亮登场哦,秀青的仕途也将进入全新的阶段……好戏即将上演,一起来关注吧!么么么……



爱,不是单纯的30

杜秀青总是想着她那个伟大的重建计划,每次和胡春平见面,就不忘提起一下。

胡春平总是笑她,说:“别搞得像个国务委员似的,每次见面时间不长,干正事都来不及,还老是惦记你那点事。”

“这个才是正事呢!这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杜秀青说。

“好,知道,你这个功在千秋的大好事,我记在心里,有机会见到领导我会为你争取的。”胡春平边含着杜秀青的玉山边说,“现在咱们还是先干自己的事吧!”

说完两个人又生生死死地爱了起来!

胡春平还真是把杜秀青这个事放在心上。

11月初,县委书记黄钟明到余家埠镇调研工作,胡春平全程陪同。

县委宣传部由冯永斌亲自带着邓年荣一起跟着采访,县电视台也派出了记者全程拍摄。

当兵出身的黄钟明是个很爽朗也很霸道的人,喜欢骂人,也喜欢开玩笑。

他在余河从一个乡武装部部长做起,做到乡党委书记、县委常务副县长、到县长、再到县委书记,民众都说他是余河县的活土匪。

因为这个人敢说而且敢干,很有魄力,在他手下当过差的人都知道,不怕黄钟明骂,只要他骂了你,过不了多久,他一定提拔你,就怕黄钟明把你打入另册,一旦被黄钟明打入另册,这个人一定死定了,恐怕这辈子在余河都别想翻身。

传说东通镇的党委书记童有才当年就是领教了他这一招,而且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那时候黄钟明还是余河县的县长。

童有才当年是东通镇副镇长。

过年的时候,童有才到黄钟明家里送礼。

拿了两条烟两瓶酒到黄钟明家里。

当时黄钟明就跟童有才说:“你把这些都拿回去,像什么话气送烟送酒的!”

童有才不听,走的时候坚决把东西给留下了。

第二天,黄钟明在全县几百名科级干部的大会上,把童有才的烟和酒拿了出来,说:“这是昨天一个乡干部送给我的,我让他拿回去,他偏要留下来,今天我拿来和大家一起分享!中午县委食堂招待大家,就喝这个酒,抽这个烟。同志们啊,中央三令五申要求党员干部廉洁自律,我们作为党培养多年的干部,要一心一意为人们谋福利,千万别把自己陷进这些钱财物的泥潭里。多少官员,就是因为没有做好廉洁自律,最后后悔莫及啊!”

台下一片哄堂大笑。

大家都知道,不是这位乡干部送错了,而是他送少了。

童有才坐在那儿,眼睛紧盯着坐在主席台上讲话的黄钟明,脸不改色心不跳的,只是嘴角轻轻扬起在内心里笑了笑。

一般人被县主要领导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骂了,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再到他家里去了。

可是当天晚上,童有才却再次提着东西上了黄钟明的家门。

据说这次童有才只带了一箱苹果去他家。



爱,不是单纯的31

黄钟明看到白天被骂的这个小子晚上居然还敢来,心想:哼,有种!于是让他进门。

进门后,童有才跟黄钟明一个劲儿地做检讨,说自己忘了党的纪律,给领导送烟送酒,实在不应该,今天大会上,黄书记批评得对,他心里是一百个接受!所以晚上特意来做检讨,希望黄书记能原谅他。

黄钟明最喜欢的就是有胆识的人,这小子敢在被骂的当天晚上还上门来,说明不是普通人,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好,一箱苹果收下了!

临走的时候,童有才说:“黄书记,这箱苹果是我特意为您挑选的,山东的特大红富士,您可一定要自己吃啊!”

黄钟明等童有才离开之后,打开苹果箱子一看,惊呆了:好个乖乖,居然是一箱子的钱!

这之后,童有才很快被提拔为东通镇镇长,然后是镇委书记,而且看现在这个架势,还要继续往上升!

黄钟明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好色。

只要是他看中的女人,他一定要搞到手,否则绝不善罢甘休。只要黄钟明睡过的女人,他也一定给她好处。

据说有个农村的小妹,长得非常标致,在余河县招待所做临时工,被黄钟明看中了,收归了帐下,不仅解决了全民指标,还给弄到一个乡镇去当国家干部了。

余河坊间传说,很多女干部都是陪黄钟明睡觉后就被提拔起来的。

当然,这些都是余河老百姓的传说,谁也没有亲眼见过。

五十来岁的黄钟明长得高高大大的,身材甚是魁梧,走起路来也是虎虎生风。

胡春平一直跟在黄钟明的身后,猫着腰,亦步亦趋地陪着,生怕哪儿一个不小心,得罪了这个阎王爷。

冯永斌和邓年荣一个负责文字记录,一个负责照相。邓年荣拿着照相机,总是要跑到黄钟明的前面,又要避开摄像机,累得是屁颠屁颠的。

今天参观的企业是余家埠镇的龙头企业——明光葛业。

余河县属于丘陵地带,农户在不能种植粮食作物的沙丘上、山包上都给种上极易生长的葛根。葛根是豆科植物,极易生长,且不用打理,藤蔓缠缠绕绕地攀爬,只要在一个地方种上一两颗,就可以长得漫山遍野都是。

而且无论你怎么挖都挖不完,来年遍地生长。葛根的jīng、叶、花、果、根均可入药。葛根被挖出来后,可以提取大量的淀粉,制作成葛根粉条,葛根饮料,葛根淀粉等等很多产品。

余河县因为盛产葛根,县里以此为特色,专门申请了“中国葛之乡”的名号,这个明光葛业,就是中国葛之乡的葛业发展基地。

不仅是余河县,就是信江市都把这个企业看得很重,各种扶持政策都大大地往这个企业里倾斜。所以短短几年的时间,明光葛业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了余河县的龙头企业,去年在开发区圈了三百多亩地扩建了新厂房。

明光葛业每年为镇里创收三百多万元,算是纳税大户了。

明光葛业的老板姓桂,叫桂振林,是做豆腐起家的。

作者题外话:嘿嘿,朋友们,活土匪来了哈,很有个性的一个人物,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精彩故事呢,吼吼,明天继续哈~~~~

新来的朋友,记得要收藏小树的文哈。谢谢每天留言投票的朋友们,你们辛苦了!小树鞠躬拜谢!



爱,不是单纯的32

做豆腐虽然是小营生,但是当年二十多岁的桂振林在做豆腐赚到第一桶金后,就审时度势,移步县城百货大楼开始卖日用百货了。

那时候改革开放初期,正是民众物资需求最旺盛的时候,桂振林的百货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几年内成了小村庄里的十万元户,那就是大款了,相当了得。

桂振林脑子活,赚钱多。

当大家都扎堆来卖百货的时候,他立刻转向做起了家电专卖,彩电冰箱洗衣机,当时是娘家嫁女的必备三大件,是男方家娶媳妇的必须家产,生意又是好得出奇。

在做这些生意的同时,桂振林还在老家里办了葛粉加工,一个小小的加工厂,别人都不看好,他却一直在坚持经营,后来余河县发展特色农业,获得了中国葛之乡的称号,他这小小的作坊便迎来了发展的春天,加上桂振林口袋子里有点钱做起步资金,小作坊便从一个小麻雀变成了一只要起飞的雄鹰了。

厂房扩建后,黄钟明还是第一次到明光葛业来视察。

所以桂振林也显得很紧张,几天前就开始准备,把厂里上上下下都整理了一下,还买了很多盆栽的植物绿化了一下办公室,走进去感觉很清新。

黄钟明被要求穿着制服视察生产车间,穿上白大褂,带上白色的帽子和口罩,黄钟明被全副武装了起来,第一次在余河的企业这样视察,他感觉很新鲜。

余河这个小地方,工厂几乎都是开放式的,根本不注重这些。

穿好工作服走进一尘不染的车间里,看到工人们都穿着洁白的工作服、带着口罩全副武装地工作,黄钟明很高兴,不停地点头称好,说:“现代化的企业管理就是不一样,引进了先进的管理经验,我们余河的企业也可以和沿海发达地区的企业一样,做得很大很强!也可以从余河走出去,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胡春平听了很高兴,桂振林就更是大受鼓舞,有了黄书记这句话,明光葛业的发展支持就有了保障。

在车间里走了一圈,回到办公室听桂振林汇报企业发展情况。

桂振林借着黄钟明的话,大谈企业如何引进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管理经验,如何扩大生产和销售,现在明光葛业的产品已经铺到了全国各地,正在拓展海外市场,准备在中央电视台投放广告,要在余河县打造一个全国驰名品牌,像广东的雅士利一样,成为一个工业城,成为一个地方的标致!今年扩大生产规模后,争取为政府多创收,税收估计可以翻一番。



爱,不是单纯的33

黄钟明听了不停地点头,连连说“好好好!”最后听完了桂振林的汇报,黄钟明总结道:“刚才听了桂总的话,我这个做书记的心里很受鼓舞啊!我们余河是个农业大县,全县70%的财政收入来自农村和农民,对农业的依赖很大,可是这个特色农业又没有发展起来,所以这就导致我们的发展慢,跑不起来!我们余河就是缺少像明光葛业这样的现代化企业,如果明光葛业能成为余河县第一个全国驰名商标,不仅县里、市里,我想省里都会有很多相关的扶持政策来支持企业的发展!这个是双赢的,企业为国家创造了税收,国家会反哺我们的企业,会给予更多的资金、政策上的扶持,到时候企业就能插上翅膀腾飞起来!我衷心希望,也十分相信,桂总能做这样一个带领企业腾飞的领头人!今天,余家埠的当家人也在这里,我可以对你们说,今后企业要是有什么需要和需求,尽管找政府,只要政策允许,一定会全力支持!”

大家听了黄钟明的话都很受鼓舞,特别是桂振林,简直是心潮澎湃啊!

中午,桂振林本来安排在余河大酒店请黄钟明吃饭,可是黄钟明为了显示自己的亲民,一定要留在工厂和职工一起就餐,说是要体验大家的生活。

好在桂振林做了两手准备,特意叮嘱公司的厨房也做好了准备,才不至于乱了阵脚。

可黄钟明非要在职工大食堂和职工一起就餐,这是桂振林万万没有想到的。

职工食堂历来就是公司最头痛的事情。

员工多,众口难调,公司刚刚起步,各项配套也不是很完善。再加上这个食堂被桂振林的妻舅承包了,为了利润,他就千方百计克扣工人的伙食,员工食堂的这个饭菜确实难吃,工人的意见很大。

可是桂振林奈何不了他的女人啊,每次交涉都是以失败告终。

现在活土匪要去看,桂振林怎敢违抗?今天在这里站着的人谁也不敢叫黄钟明不要去那里。

桂振林只能硬着头皮带着黄钟明去了职工餐厅。

这时很多职工们在排队就餐,黄钟明也拿着餐盘排着队跟着员工们一起去窗口打饭、打菜。

职工们看到县委书记来了餐厅,觉得很好奇,有几个好事的员工大声嚷道:“书记,我们的菜没有肉,就像猪吃的一样,你一个县委书记怎么吃得下去呀?”

“没有肉?我黄钟明不吃肉没关系,可是我们的职工不吃肉那是不行的!你们是最辛苦的人,一定要吃好,这样才能为企业效力啊,对吧?”黄钟明说,“我想桂总一定也明白这个道理吧?”

桂振林的脸上早就有些挂不住了,可是当着黄钟明的面又不好发作。

只得陪着笑说:“是,一定要搞好!我叮嘱厨房,以后一定把员工的伙食标准提上去。”

黄钟明打了一份饭菜,果真里面看不见什么肉,青菜炒得黄黄的,真个像猪食似的。

黄钟明假装坐下来,陪着员工们吃了几口,实在是难以下咽,和职工们聊了几句,起身在食堂里转了转,就走出去了。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今日两更依旧,一个县委书记受了这样的鸟气,接下来会怎么发飙呢?呵呵呵,明天有好戏,等着哦~~~~



爱,不是单纯的34

桂振林立马吩咐人员把黄钟明的那份饭菜端走。

跟着胡春平的后面一起陪着黄钟明往外走。

桂振林把黄钟明一行引领到公司的贵宾厅里,这里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菜肴。

黄钟明一脸的黑暗,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胡春平对黄钟明太了解了,其实工厂的伙食好不好,黄钟明肯定是不在乎的,只是今天这个食堂之行没有满足他作为领导人的某种需要。

什么需要呢?其实就是被尊重的感觉。

人只要做了官,到了哪儿他都希望是前呼后拥的,万人瞩目的,受人尊敬的。

可是今天在食堂里,员工们对黄钟明的热情似乎不高,没有出现黄钟明所期望的那种场面,反而是遭到了员工的嬉笑,这才是让黄钟明最生气的。

桂振林这时战战兢兢地站到黄钟明面前,小心翼翼地检讨道:“黄书记,是我的工作没做好!这个员工食堂的伙食我也是再三叮嘱,一定要让工人满意。可是这厨房总是做不好,您放心,今后我一定亲自督促,力争做到要让工人们吃好!”

黄钟明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却并不看桂振林,意味深长地说:“|企业要发展,工人是根本,而人心是核心。好的企业应该是让工人有归属感,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家一样,能做到这样,这个企业的发展一定是无量的。不要以为工人就是雇来的,想怎么对待都行!如果是这样你就想错了!如果人心不齐,员工不把公司当家,光是给你无形中浪费的东西都是惊人的。所以,对待员工要有善心,生活上要尽量满足他们,技术上要指导他们,情感上要关爱他们,这样你才能留住工人,企业才有核心竞争力。如果你有很远大的理想,公司有很宏伟的蓝图,没有一批优秀的工人来替你完成,一切都是空话。你这个企业是县里的重点企业,也是信江市的重点企业,要把它做大做强,还要多多用心啊。桂总,发展成百年老字号的企业,都是仁德兼具的,残酷的资本家是不能得民心的。”

“是,黄书记所讲句句都让振林铭记在心,我一定遵照黄书记的指示,把员工当成自己的家人一样来对待,善待每一个工人,把企业各方面都完善加强,不辜负黄书记的期望。”桂振林低着头,哈着腰,一副孙子似的模样。

“好了,桂总,企业刚发展,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你能及时意识到这个问题就好,企业要有现代化的管理,更要有人性化的关爱。别忘了,这些工人都是我们附近的老百姓,善待这些父老乡亲,也是你这个先富裕起来的人应尽的一份社会责任,更何况他们给你创造了那么多的利润。”黄钟明看着桂振林语重心长地说。

“桂总,该上菜了吧,我们可都饿扁了啊!”胡春平说道。

“好好好,这就上菜!”胡春平转身走出去通知厨房上菜。

桂振林心里很感激胡春平解了他的围。



爱,不是单纯的35

真不知今天是撞了哪门子的邪气,***,竟然搞得活土匪不高兴!

唉!桂振林在心里一声叹息道,之前的努力算是白费啰。

一个小妹子很快端了一个大砂锅上来。

小妹子大概十七八岁,农村的孩子穿着朴素,显得很稚嫩。

“砂锅土鳖汤。”小妹子报了菜名,揭开了锅盖。顿时一股香气飘散开来。

“等等等等,”胡春平站起来看了看砂锅里说,“你说这是什么汤?”

“砂锅土鳖汤。”小妹子停住脚步看着胡春平说。

“这哪是土鳖呢?你过来看看?”胡春平说。

小妹不知胡春平要说什么,转身走近了餐桌,一脸纳闷地看着胡春平。

“你看看,这好像连头都没有哦。”胡春平指着砂锅里的土鳖说。

“有啊,那guī头不是缩进去了吗?”小妹子指着土鳖说道。

“哇!妹子,你太厉害啦,连缩进去的guī头你都看见了啊!不得了不得了。”胡春平故意睁大了眼睛望着小妹,一副奸笑的样子。

小妹听得胡春平这话,方知自己刚才的话说错了,羞愧得满脸通红,几乎是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哈哈哈!”一群人都要笑翻了。

黄钟明本就喜欢开玩笑,看着小妹那副娇羞的表情,也不禁笑了起来。

“你这个平崽哩啊,谁你都开玩笑啊,那小妹子可是没有开垦的处女地啊,你也乱插花!”黄钟明笑道。

平崽哩是胡春平的小名,黄钟明只有在最放松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

“黄书记,你这么一看就知道人家是没有开垦的地啊,真厉害!”胡春平伏在黄钟明的耳朵边诡秘地说。

“你小子……”黄钟明哈哈哈大笑道。

这一笑,刚才尴尬的气氛就一扫而光了。大家看到黄钟明笑了,才敢各自坐下来。

桂振林也像得到了特赦似的,赶紧过来给黄钟明舀汤。美味的砂锅土鳖汤,是黄钟明最喜欢喝的。

桂振林舀了几块上好的鳖肉放在碗内,却并不急着把汤递给黄钟明,而是把碗放在自己旁边,依旧站着,拿着一双公筷在土鳖上挑拣着。

大家看桂振林那么仔细像绣花似的在弄土鳖上的一条筋,不一会儿,那条白白的土鳖筋被桂振林完整地挑了出来。

只见他把土鳖筋放进汤碗里,端到黄钟明的跟前,陪笑着说:“黄书记,您尝尝!”

黄钟明“咳咳咳”了两嗓子,看了看桂振林,似乎不太领情。

估计是嫌桂振林这马屁拍得太过分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时间来挑拣那一条土鳖筋,让人看着多不爽!

看黄钟明那表情,好像又要说什么,但是他只瞟了桂振林一眼,还是拿起调羹喝了一小口汤,然后对大家说:“来来来,都饿了,开吃开吃。跟着我老黄,可不要挨饿。这锅里的土鳖汤和鳖肉全部分了,每人一碗,都得喝。我看在座的都是带把的,很辛苦啊,白天忙工作,晚上忙耕地,国税地税都要交,任务很重啊,得补补啊,是吧!”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胡春平和活土匪讲的笑话很多哦,明天精彩继续,笑翻了的有木有~~~~~

(*^__^*)嘻嘻……



爱,不是单纯的36

大家被黄钟明这么一说,又都大笑了起来。

确实,在座的清一色都是带把的。

桂振林吩咐拿了几瓶酱香茅台上来,黄钟明只喝这一种白酒。

他亲自服务,给在座的每位都斟上了一小杯。

黄钟明首先举起杯,说:“今天大家都很辛苦,桂总,你是我们企业的领跑人,更加辛苦,我代表县委敬各位一杯。今天中午的酒就只喝这一杯,下午还有工作,晚上咱们多喝点,中午就点到为止了!各位就别费尽脑袋来敬酒,一会儿我们就吃饭,然后休息。下午接着看看其他单位,胡书记,下午我们要去哪儿?”黄钟明转过头问胡春平。

“下午安排了两个地方,一个是制药厂,另一个是余河县幼儿园。”胡春平说。

“幼儿园?这好像不属于胡书记主管吧?”黄钟鸣笑着说。

“属地管理,属地管理。我是觉得幼儿园办得很不错,就借花献佛,想带黄书记去看看。”胡春平笑嘻嘻地说,没有丝毫的尴尬。

按理这去幼儿园参观的事,应该是由教育局来安排的。因为教育局才是幼儿园的主管单位。

这个胡春平,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哦!黄钟明想,却并不想驳胡春平的面子。

于是说道:“好,那我们现在吃饭。桂总,上饭来!”

酒桌上不喝酒,其实很快就可以结束。

大家各自盛了饭,埋头吃饭。气氛一时有点冷场。

黄钟明端着胡春平给自己盛的一碗饭,夹了一点青菜放进嘴里,边吃边说:“我们男人吃点青菜不会不习惯哈!有些女人天天吃肉,一吃青菜就受不了了。我就听过一个笑话,说的是有一个美女尿急,就在路边草地上小解,解完后发现口袋没有纸,便用树叶擦私处,没想到叶上有小刺,美女觉得下面很痛,生气地说:‘娘的b,整天吃肉,今天吃回青菜就受不了!”

众人一听,笑得差点喷饭!

黄钟明就是好这一口。

没有他讲不出的笑话。

胡春平也边吃边说:“黄书记,我这里有个更牛的b!有个女人进性用品商店,要买一支振动棒,老板说:‘都在上面,自己选。’女人认真选后说:‘我就要那个红色的!’老板看了一眼,说:‘小姐,那是灭火器!’”

“你这个胡书记啊,果真是牛b得要死!cāo,这女人的洞口怕是比箩筐还要大啰!”黄钟明哈哈大笑道说。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只吃饭不喝酒,饭局也就很快结束了。



爱,不是单纯的37

饭后,大家回到县委大院休息,二点半之后先去余家埠制药厂。

余家埠制药厂是个老厂,经营效益一直都不错,但是没有什么大的突破性发展。

厂长吴江伟是胡春平的同学,他希望胡春平能拉黄书记来看看,争取更多的政策和资金扶持,开发新的药品上市。

黄钟明来过几次制药厂,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他似乎不太喜欢药厂的气味。

今天又是这样,对于吴江伟提的那些规划,黄钟明似乎也不太感兴趣。

临走的时候,胡春平对吴江伟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

听说黄书记要来自己的幼儿园里视察,杜秀青可是既紧张又兴奋。

几天前就把幼儿园里布置一新,还特意组织孩子们演练了一下欢迎仪式。

黄钟明离开制药厂的时候,胡春平给杜秀青打了电话,告诉她黄书记的车子正在往幼儿园开过来,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杜秀青立即组织孩子们在楼下排好队,教师们也都下来了,大家穿着整齐的园服,看上去精神抖擞的。

女教师们还特意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彩色的围巾,看起来青春又有朝气。杜秀青再挨个儿检查了一遍,又让孩子们把口号喊了几遍,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在门口一字排开等待着黄钟明的到来。

车子缓缓地在园门口停了下来。秘书给黄钟明打开车门,高高大大的黄钟明器宇轩昂地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杜秀青站在最前面,马上上前一步,握着黄钟明的手,激动地说:“黄书记好!非常欢迎黄书记到我们幼儿园视察指导工作!我们全园所有的师生都在等着这一天啊!”

“你就是园长?”黄钟明握着杜秀青的手,不太相信地问道:“这么年轻的园长?”

“我姓杜,叫秀青。今年刚刚起来担任园长。请黄书记多批评指导!”杜秀青一脸谦虚地说。

“哦,杜秀青,好,好,年轻有为啊!”黄钟明说着往园里面走。

“热烈欢迎,热烈欢迎!”孩子们挥舞着手里的红花,热情地喊着。

“好,好!孩子们好!”黄钟明看到这么多孩子列队欢迎他,顿时高兴无比!一个劲儿地向孩子们问好。走到最后面的小女孩身边,黄钟明还弯下腰摸了摸孩子的头,显得十分亲切和蔼。

黄钟明这些亲民的动作都被邓年荣拍进了镜头里,被广播电视局的小伙子录进了摄像机里。

直到黄钟明上了楼,孩子们的欢迎声才结束。

老师们让孩子们列队整齐地带回到各自的班里去上课。

黄钟明把手背在身后,昂首在走廊里走着。

杜秀青赶紧跟在黄钟明的身后,带领着书记去各个班级参观。

黄钟明很少到学校去视察,这个幼儿园更是第一次来。

看到这么丰富多彩的墙壁,生动的儿童画,一尘不染的教室,孩子们做的小手工,都觉得很好很新鲜。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活土匪到了幼儿园,与秀青正式见面了哈,后面会有什么样的好故事捏,呵呵呵,明天继续哦~~~~



爱,不是单纯的38

把幼儿园所有的教室、宿舍、食堂、多功能教室都参观了一遍,黄钟明被杜秀青带到了会议室。笑意写在了黄钟明的脸上,看得出,他对幼儿园的工作很满意。

黄钟明在会议桌旁随意坐了下来,并没有坐在主席台的位置。

这让杜秀青有些为难,不知自己该往哪儿坐。

“杜园长,你坐这儿。”黄钟明指着自己正对面的位置说:“坐我对面,给我介绍介绍你的工作经验和长远规划。”

杜秀青心中顿时一阵大喜。赶紧在黄钟明的对面坐了下来。

办公桌是椭圆形的。黄钟明正好坐在桌子腰部的正中间,这样对面的距离就离得很近。

杜秀青坐下来后,其他人员就各自落座了。

胡春平坐在黄钟明的左边,宣传部的冯永斌坐在黄钟明的右边。

邓年荣和广播电视局录像的小伙子则上窜下跳的,找各个不同的角度来拍照,一定要把黄钟明最好的一面拍下来。

杜秀青把幼儿园的日常管理模式向黄钟明做了一个简单而又生动的汇报,听得黄钟明哈哈大笑,不停地点头叫好。

接着杜秀青把她走出去看到的一些先进的管理模式也一一阐述,最后讲到现在余河县城的孩子们越来越多,现有的园内条件已经满足不了家长们的需求了。

于是提出了幼儿园的发展规划——重建计划。

讲完了,杜秀青看着黄钟明,又看了看胡春平,胡春平向她递了个眼神,杜秀青立即心领神会,走过去亲自为黄钟明的杯子里添了茶水。

黄钟明喝了一口新续的茶水,正了正身子,十指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在上下不停地转动,眼睛一直看着杜秀青。清了清嗓子,他开始说话了:

“刚刚听了杜园长声情并茂的讲解,我心里都有一股冲动。什么冲动呢?说来在座的可能不信,我想如果我现在能变成一个孩子,在杜园长的带领下学习,那一定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大家都窃笑起来。没想到这个黄钟明还真能幽默。

“我知道你们会觉得好笑。可我真是这么想的。我心里在感叹啊,现在的孩子真是生活在蜜罐里,有这么好的幼儿园可以上,还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带领着,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在座的又是一阵大笑。

“不像我们那时候,天天光着一双脚,有时候甚至是光着屁股,在泥巴地里打滚,每天弄得像个泥人一样。小小年纪只能去放牛,去打猪草,去河里捉鱼,去树上掏鸟蛋……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你看看现在的孩子,这么好的条件,这么好的老师,每天唱着歌跳着舞,要啥有啥的,多么幸福!”大家又是边听边笑。



爱,不是单纯的39

黄钟明环视了一圈,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我们的国家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的生活在提高,孩子们的今天很幸福,明天会更幸福。”

黄钟明顿了顿,接着说:“我们杜园长刚刚说到的这个重建计划非常好,我很赞成。虽说现在园里的条件很不错,但是比起市里、省里人家更好的幼儿园,我们确实还有差距。随着县城人口的不断增加,入园儿童的不断增多,这个地方确实很快就无法满足县城儿童入园的需要。邓小平同志提出,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杜园长提出的重建很有前瞻性,就是要让我们余河县幼儿园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我们余河虽然是小地方,但是我们余河县幼儿园却是省一级幼儿园,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小地方同样重视教育,舍得为孩子们投入。孩子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社会的发展就像是接力跑,一棒接一棒,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将来都要交付给我们的孩子。孩子们的未来就是我们的未来,只有让一批优秀的接班人来接过我们手上的接力棒,我们今天的努力才有价值,社会的发展才有希望。所以,我们要一切为了孩子,要为了孩子的一切,舍得投资金,下资本!把我们的下一代真正培养成德智体全面发展的现代杰出人才!我相信,对于这样的投入,余河县的老百姓一定会同意的,我们的政府也一定是舍得的!”

杜秀青听了简直要举双手赞成!黄钟明的话太让她感动了,已经说到了她心里去了。

她带头热烈地鼓起掌来,大家也都热情鼓掌,一时间会议室里掌声雷动!

胡春平发现,黄钟明的眼光始终停留在杜秀青的脸上!而且带着那么不可捉摸的一丝微笑。

晚餐胡春平安排在余河大酒店牡丹厅,雍容华贵而又大气。

这个厅是黄钟明最喜欢的一个厅。据说隔壁的包间就是黄钟明的定点房间。

因为黄钟明充分肯定了杜秀青的重建计划,所以杜秀青心情大好。

晚餐的这台戏,自然就少不了她这个女主角。

刚刚落座,胡春平就向杜秀青使眼色,意思是让她抓住第一个时机,好好给黄钟明敬几杯,争取把重建的事情一锤定音了。

杜秀青于是抢在第一个敬了黄钟明的酒。

“黄书记,您今天的话让秀青大受鼓舞,您真是一个懂教育、为教育的好书记,我代表余河幼儿园四十五位教职员工和三百多名孩子以及孩子们的家长,对黄书记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杜秀青说完举起杯子要和黄钟明碰杯。

“等等,小杜啊,你说你代表哪些人?”黄钟明坐着笑呵呵地说。

“我代表余河县幼儿园的教职员工、孩子们和家长对您表示感谢!”杜秀青重复道。

“好!我接受。但是这个酒我得分开来喝,这样你每代表一个人,就敬一杯,好吧!”黄钟明坏笑道。

谁都知道,黄钟明是个酒桶,千杯不醉的爷。



爱,不是单纯的40

杜秀青一时有点为难。不过她马上爽快地说道:“好!既然书记发话了,那我就豁出去了!不过,小杜喝一杯,书记您也得喝一杯哦?”

“好,小杜这么豪爽的性格我喜欢。只是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代表了近七百个人哦,这个酒你该怎么喝呢?今晚,是不是得把你的肚子搞大啊!”黄钟明低着头那么色色地看着杜秀青。

“黄书记,您千杯不醉,秀青我还没修炼到那个境界。这样吧,我喝三杯,代表教职员工我喝一杯,代表孩子们我喝第二杯,代表家长们我再喝第三杯,您看怎么样?”杜秀青嘴角向上一扬,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黄钟明说。

“呵呵呵,好,好,小杜果然反应灵敏!不过就是区区的三杯酒,是不能把你的肚子搞大的!”黄钟明挑衅似的说。

杜秀青看着黄钟明,不敢再往下接他的话。

按杜秀青今天的兴致,她本想说:好啊,您要是有那个能耐,咱就试试!可是这话是万万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口的。

于是她举起杯子连喝了三杯。

黄钟明看着她喝完,把自己杯中的酒喝了,点了点头,说:“好酒量!”

接着大家开始轮番敬黄钟明的酒了。

黄钟明是个军人作风,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再好的酒量也会有反应的。

一圈下来,黄钟明大概有八分醉的样子了。

于是又开始发挥他的特长说笑话。

黄钟明说:“有个男人去住店,半夜打电话给吧台问:最便宜的小姐多少钱?答:一百,但是丑哦,漂亮的五百。男人想了想,说要丑的。小姐来后,男人看了实在没有欲望,就让她裸坐在沙发上,自己独自去床上酣睡到天亮。小姐于是不解地问:你叫我来干吗?男人说:房内蚊子太多!”

大家听了,轰然大笑。

黄钟明说:“这个故事说明,只要转变观念,任何资源均可为我所用。”

“黄书记就是善于利用资源!”胡春平打趣道。

“你小子,这个资源你利用得比我好啊!”黄钟明意味深长地说。

胡春平一听,立马不吭气了。

黄钟明说的这个资源利用,只有他俩清楚。

胡春平的老婆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比较风骚性感,在小小的余河县是小有名气的。

胡春平是乡镇的一个小办事员时,他老婆是乡计生办负责发放准生证的办事员。

虽说不是官,但是管着实在的事儿,所以也是个肥缺,收益比胡春平好多了。

胡春平要提副科级的时候,是拿着她老婆的私房钱去买官的。

为此,他对老婆是感恩戴德。

当上了乡里的副书记后,胡春平想提书记,可是没有那么多的钱。

那时候黄钟明是县长,可因为他是活土匪,霸道专横,把县委书记的权力都夺去了很多。

乡镇干部都知道,想提拔,没有黄钟明点头,那是绝对没门的。

胡春平知道黄钟明好色,于是有一天晚上带着自己的风骚老婆去登门拜访。

提去的东西黄钟明没看上,带去的女人却看上了。



爱,不是单纯的41(四更)

胡春平当即就豁了出去,自己借机离开了,留下老婆一个人在黄钟明的房间里。

两个小时侯再到楼上去接老婆回家。

果然没过多久,胡春平就被提拔为乡里的书记。

这个故事也曾经是余河官场的一个经典猛料。

胡春平是什么都可以豁出去的主,居然主动带绿帽子,把老婆送上人家的床。

事后,胡春平的老婆也被提拔为乡计生办主任,也算是捞到一点实惠。

可是从此之后,胡春平就开始寻找心理平衡了,乡里只要他看中的女人,他也一个都不放过。

胡春平喝醉酒时还曾经对人说,不是他送老婆上黄钟明的门,而是他家女人主动要去的。

对于这个真假故事也许就只有天知道了。

黄钟明喝得有些微醉,大家也都尽兴而归。

最后留下胡春平和黄钟明的秘书,还有杜秀青。

胡春平对黄钟明的秘书秦军红说:“黄书记今晚就睡在宾馆,我看他这样不方便再回家去了。”

秦军红心领神会,说:“好,那我们扶黄书记回房间。”

“杜园长,来,我们扶黄书记先回隔壁房间休息一下。”胡春平招呼杜秀青。

杜秀青和胡春平一人扶着黄钟明的一只胳膊,往隔壁房间走去。

“我没醉,不用你们。”黄钟明甩了胡春平的手,却依旧让杜秀青缠着自己的胳膊。

胡春平看在眼里,心里不免嬉笑起来。真他妈是个好色的老头子!

黄钟明让秦军红先回去了。

杜秀青搀着黄钟明来到房间,胡春平跟在后面,进门后先用开水壶烧水,并把杯子都清洗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对黄钟明说:“黄书记,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黄钟明点了点头。

胡春平转身对杜秀青说:“杜园长,你待会儿倒杯水给黄书记喝。”

杜秀青点点头,或许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后面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胡春平出门时,故意悄悄地把房间的门给关上了。

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胡春平昂起头走出了余河大酒店。

作者题外话:朋友们,四更放送,明天小树的文正式上架!首日更新六万字,依旧在零点放送,小树衷心期望亲们能一路相伴,因为秀青的故事才刚刚进入佳境,后面才是她风生水起的仕途之路,高潮不断,精彩迭出!

当然,无论亲们是跟随还是放弃,小树都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朋友们一路的支持和鼓励,你们的爱是小树一直走下去的动力~~~拥抱每一位亲爱滴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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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漩涡01 +

陷入漩涡01

今晚将发生什么,胡春平心里一清二楚。

这或许也是杜秀青所期望的吧!胡春平想,这个女人,绝对不会只属于我胡春平一个人。

她那么能喝酒,又热衷于官场,将来说不定是个好苗子呢!把她送给黄钟明,正是投其所好!活土匪喜欢,杜秀青就更不吃亏。余河凡是能粘上活土匪的女人,哪个不是尽收好处?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再不济的,也能为家里人谋点利益。总之,余河多少女人希望得到活土匪的甘露啊,多么渴望活土匪能够多看她们一眼啊,但是这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的,能得到这样的机会,恐怕不足几万分之一吧。我这样做,是在帮她,有那么一天,杜秀青一定要感谢我的,就算嘴里不说,心里也一定会这样想的!

当他想到杜秀青曾经和自己在一起缠绵的情景,胡春平心里也有那么片刻的不爽,但是他很快就释然了,自己那么风骚的专属产品都贡献出去了,一个过路的杜秀青又算什么呢?更何况,今天这个功,将来又要记在自己的头上,利人又利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房间里,黄钟明似醉非醉,笑呵呵地看着杜秀青。

茶壶里的水已经煮开了。杜秀青起身去倒水,用开水把胡春平刚刚洗过的杯子烫了一遍,然后才拿起桌上的红茶包放进杯子里,重新倒上开水,水只漫到杯子的一半。做这些的时候,杜秀青显得很仔细。

杜秀青把茶水端放在黄钟明跟前的小圆茶几上。

小声说:“黄书记,您喝茶!”

黄钟明的眼睛始终围绕着杜秀青。杜秀青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茶水放在跟前,黄钟明直起身子,准备端起茶杯喝茶。

也许感觉有点热,他把手伸出来,准备脱去外面的夹克外套。可是那外套却被他自己坐在了**下面,所以扯了几下,还没有脱下来。

杜秀青连忙起身,过去帮他把衣服脱下来。

黄钟明顺势拉着杜秀青的手往自己怀里一拖,杜秀青整个人便跌落在黄钟明的怀里。

“黄书记,你喝醉了,我扶你上床休息吧!”杜秀青别过脸说。

因为她闻到了黄钟明身上浓重的酒味,还有那一股说不出的男人的体味。

“好,你扶我去休息,不过我得先洗个澡,你先去帮我调好水。”黄钟明捏着杜秀青的小手意味深长地说。

杜秀青立马起身来到卫生间,为黄钟明放水。

看着哗啦啦的自来水冲击着浴缸的边缘溅起的水花,杜秀青的心在砰砰直跳。刚才黄钟明的挑逗和暗示,她心里很清楚,留在这里,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胡春平这个王八蛋!杜秀青在心里骂道,这个龟儿子,居然能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来!这不是明摆着把我往狼口里送吗?

“小杜啊,水放好了吧?”杜秀青听到黄钟明在喊她。

“哦,好了!可以洗了。”杜秀青边答应着边往外走。

“小杜,你扶我进去。”黄钟明坐在椅子上说。

杜秀青走到黄钟明身边,黄钟明拉过杜秀青的手,站了起来,搂着杜秀青的腰往卫生间走去。

刚进卫生间,黄钟明就把门从里面给锁上了。

杜秀青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顷刻间闭上了眼睛。

来吧,既然要做那就做得让人满意吧!既然要给,那就给得彻底有些吧!就当是娱乐别人又快乐自己的好事去做吧……杜秀青的内心有那么片刻的挣扎,她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不过她很清楚,如果此刻她从这里逃离,她将面临着怎样悲惨的仕途结局……她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如果你希望掌握永恒,那么你就必须控制现在。

“小杜,你怎么了?”黄钟明看到杜秀青闭着眼睛,故意问道。

“哦,没什么。”杜秀青睁开眼睛妩媚地笑道,“我伺候您洗澡吧。”

说完,杜秀青开始为黄钟明脱去衣服。

黄钟明也伸出手去,开始为杜秀青宽衣解带……

当杜秀青赤身裸体地出现在黄钟明面前时,黄钟明没有片刻的犹豫,一把抱起娇小的女人,放进了浴缸里,随后,他自己也跨了进去……

黄钟明健硕的身体几乎把整个浴缸填满了,杜秀青被黄钟明架在双腿上,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洁白如玉的身体。加上酒精的作用,黄钟明已经全身的血脉都喷张了起来,下面的武器也早就坚硬无比……

可是他却并不着急。他拿过花洒,对她说:“你帮我好好洗洗,洗得干净彻底一些,来……”

她接过花洒,从头开始,用水淋遍他的每寸肌肤。

男人当过兵,身形是那么强健,肌肤充满了弹性,抚触上去,很有质感。

杜秀青轻柔地抚过他的每寸肌肤,肩膀,xiōng肌,肚皮,大腿……在滑过那个最敏感的部位时,她的手颤抖了一下跳跃过去了。

可是突然间,他抓过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武器上,“这儿最应该洗干净!”他看着低下头的她,挺起了臀部,故意凸显出那个位置让她洗。

她犹豫了片刻,一手拿起花洒,一手握着他的枪,开始为他冲洗。

男人这个硕大坚挺的武器,就那么直挺挺地立在她的手里,枪口泛着幽幽的红润的光,那中间的小嘴巴,在她的拨弄下,似乎在轻轻地微张着,水流灌进去,还会冒出几个小泡泡,犹如在吮吸着甘露……

在她为他清洗的同时,他的手也伸向了她的身体,开始细细地揉捏着她依然娇嫩的肌肤。从高山,到低谷,然后探进了她的花丛里,不停地撩拨着……

“不,别……”杜秀青浑身战栗着呻吟道。

她的呻吟让他顷刻间就发起了他的进攻。

他一个挺腰跃起,从毛巾架上拿下浴巾,包裹了女人的身体,像抱一个小婴儿似的,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没有犹豫,没有悬念,他压了上去,开始了他的耕耘……

杜秀青闭着眼睛,准备接受黄钟明的蹂躏。

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甚至可以说是那么温情。他吻遍她的肌肤,在他进入她体内的那一瞬间,她几乎忘记了眼前的人是谁。她感受到了来自男人强大的力量,在她的身体深处做着最有力的开垦……那力量就像是海滩上的巨浪,把她掀翻打倒,然后又高高地抛起,在她即将坠地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浪花又把她轻轻地托住……巨浪一拨接着一拨,一浪高过一浪,她感觉她就像在冲浪一般……

她觉得她醉了。是身体的陶醉,更是心里的陶醉。她主动拥抱了男人的身体,和他完全地融为了一体……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彻底堕落了……不是屈服,不是顺从,而是享受……

是面对一个陌生的,自己并不爱的男人,却能在他的激情的撩拨下,生命力变得蓬勃绽放起来,直至身心的沉沦,迷醉……

几番沉醉后,男人把她抱在怀里,沉沉地睡去了,她听到他的鼾声,渐渐也进入了模糊的世界里,心灵一片静寂。

半夜,杜秀青一个激灵突然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宾馆,一时慌了手脚,立马穿上衣服,准备离去。

朦胧中,黄钟明感觉到她要离开,拉住了她的手。

“我要回家了,我不能在外面过夜!”杜秀青轻声对他说。

“……不能走,我还要……”黄钟明似乎在说梦话。

“别,我得走了。”杜秀青说完,挣脱他的手,转身离去。

轻轻打开门,看了看过道上,确定没有人时,她才快步走向楼梯。

这个深秋的深夜里,整个小小的余河都已经沉睡了。酒店里也只有前台的小妹在打瞌睡。

小县城的出租车很少,这个时候几乎就找不到了。杜秀青走出酒店大门,感到了一股夜的凉意,不禁紧了紧身上的外套,四下里寻找出租车。

可是令她很失望的是,酒店的大院里居然没有一辆出租车。余河大酒店离她家里挺远的,这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走在路上,多么不安全啊!杜秀青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出了酒店的大院。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回家,绝对不能在外面过夜的。

昏暗的路灯下,杜秀青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显得那么孤寂无助。

沿着酒店大院的墙根,杜秀青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前后左右地看了看,深怕从哪儿突然窜出一个打劫的,那可就一切都完蛋了……

杜秀青越想越害怕,身子不禁有些发抖起来……

突然,一辆车子从后面开到了杜秀青的身边,按响了喇叭:

“滴滴滴滴……”

听到这突然而来的汽笛声,杜秀青吓得浑身都颤抖了,不禁后退了几步,转过脸一看,车子的窗户慢慢降了下去,露出了那张让杜秀青吃惊而又恶心的脸——

胡春平!胡春平居然笑眯眯地出现在杜秀青的眼前!

“上来吧!我送你回家!”胡春平说。

杜秀青很想啐一口唾沫到那张脸上去!她别过脸去,不予理会他,独自走自己的路。

“上来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出来!”胡春平说。

杜秀青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她真想不通,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把她送给黄钟明,还要在这里等着她出来?难道他知道,她一定会在半夜离开?

杜秀青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

胡春平慢悠悠地开着车,两人都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许久,杜秀青问到,其实更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做?送你?还是接你?”胡春平坏笑道。

流氓!杜秀青在心里骂道。

“秀青,你我都很清楚,今晚你是逃不掉的。否则,我离开后,你为什么不离开呢?你也可以走啊,可是你没有。为什么没有?因为你很清楚,留下来会是什么结局,走又会是什么结局。你选择了留下,我觉得是明智的。人生最重要的不是我们置身何处,而是我们将前往何处。有些事,错过一时,就是错过一世。在余河官场,除非你不想混,否则你搞不定活土匪,那就是白搭,干什么都没用,而你一旦搞定了活土匪,什么都不干,也会平步青云。秀青,一个人真正的强大,是心里的强大;真正的成长,是心智的成长。从一开始,我就看好你,你是个当官的好料子。从今天开始,你的前途无量。”胡春平说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啊,我也可以离开,为什么没有呢?为什么就这样心甘情愿地选择了留下呢?杜秀青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黄钟明那张笑眯眯的脸。就因为他是县委书记?余河县的权力专有者?其实,还是自己内心那份对权力的崇拜和渴望驱使自己去这样做吧!既然心甘情愿选择了留下,又如何能怪得了胡春平呢?胡春平所做的,只是打开了这扇门,走不走进去,其实还是决定于自己。对于这一夜,杜秀青的内心变得五味杂陈。她没想到,当自己面对权力的时候,内心是这么的屈从和软弱,没有丝毫的抵抗。

如果说和胡春平的第一次出轨,是基于对男人的渴望,是建立在彼此熟悉的情况下发生的,是一种情感和生理的需要,那么今晚,杜秀青的选择,就是赤裸裸的一种交易,这个交易将给她带来怎样的收获,杜秀青还不得而知。只是她内心的期望,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她不知道,这个在余河一手遮天的男人,在把她收归在怀里之后,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人生变化。

回到家,大家都已经睡下。杜秀青轻轻打开房门,上了三楼。

这一夜,读她来说,又是孤枕难眠,黄钟明男人的味道,在她反复冲洗之后,依然滞留在她的身上,她的心里……

三天后,朱大云在市报的余河专版上,看到了冯永斌和邓年荣合写的关于黄钟明下基层调研的长篇报道。里面有几幅很大的配图,其中一幅引起了朱大云的注意。

那是黄钟明在余河县幼儿园和教师们座谈的一张照片。黄钟明的对面坐着的是余河县幼儿园园长杜秀青。照片上,杜秀青正眉飞色舞地在介绍着什么,表情是那么生动,黄钟明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脸的笑意。

看着这张图,朱大云的心里激起了翻滚的巨浪。

三年多了,看来杜秀青自从嫁给丁志华后,生活得非常顺风顺水,不仅生了儿子,而且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余河县最好的幼儿园的园长。虽然官职不大,可是这个位置却很重要,在余河同级别的职位,算是最好的一个了,多少人羡慕啊!如今连县委书记都去她那儿视察了,足见这个女人的厉害!

可是再看看自己,三年多,虽然在舅舅的极力支持下,借调到了县委宣传部,可是比起杜秀青,那就差远了。她已经是宣传部任命的干部,而自己却连一个正式的干部编制都没有,能不能顺利调进宣传部,还是个未知数。

看来,女人当初的选择是对的,如果跟着他,他们说不定得一辈子在杜家庄安营扎寨,永远做一个乡村教师。

拿着这份报纸,朱大云是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他深吸一口气,本想把报纸一把给揉碎了扔进垃圾桶,可是旁边坐着其他的同事,他觉得不妥,为了不给别人留下粗鲁的印象,他想了想,拿起笔,在那张图上开始胡乱地画了起来……

“大云,我们出去采访!”邓年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朱大云激灵一下停住了笔,仔细一看,杜秀青的那张脸,已经被他涂成了黑色。

**的,我一定要奋斗!奋斗!cāo!我一定要出人头地!绝对不能让她看不起!

朱大云恨恨地把报纸折好放进抽屉里,抓起包带着满身复仇般的干劲跟着邓年荣下乡采访去了。

许利发坐在朱大云的对面,看着朱大云刚才的举动,心里不免好笑。他早就听过朱大云的故事,知道他和杜秀青光荣灿烂的历史。

这个朱大云啊,看来被女人伤得不轻哦!

————小树丫作品————

自从和黄钟明有了那一夜**后,杜秀青的心里似乎总在期盼着什么。可究竟期盼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按现在的级别,她还只是正股级,要让活土匪一下子把她拔高到什么重要的位置,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总是在等待着,心里似乎莫名地等待着他的再次召唤。但是一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仿佛那一夜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就连胡春平,现在也不再联系她了,她的生活,似乎又归于平静。

她曾经答应过婆婆,要和丁志华相处好,要多沟通,要好好爱这个家。

所以,只要晚上在家,她都会带着子安在客厅玩,有时还特意拉上丁志华和儿子一起做游戏。子安已经能说会跑了,很招人喜欢。每次甜甜地叫着“爸爸,爸爸”时,看得出,丁志华也很开心,会抱着子安一起讲故事,一起在院子里做游戏。

因为有了子安这根纽带,丁志华似乎和杜秀青感觉走得近一点了。两人在陪着子安做游戏玩耍的时候,在方贺兰眼里,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偶尔,杜秀青也会和丁志华一起牵着子安的手去散步,走在余河边上,享受着难得的宁静的时光。

那次他们又一起出门,去童乐园陪着子安坐摇摇车,玩滑滑梯,荡秋千。子安玩累了,和别的小朋友一起坐在草地上吃东西,丁志华坐在旁边的石凳上看着,杜秀青挨着他坐了下来。

“志华,爸爸就要退了,你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上个台阶。”杜秀青说。

丁志华看了看杜秀青,说:“怎么上?让老爷子去给我要吗?”

“爸爸工作了一辈子,没有为他自己捞半点私利,余河人都知道爸爸的为人,本分、实在,干工作踏踏实实的,现在退下来,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又在本系统工作,退二线前提一点要求,领导会考虑的。”杜秀青说,“再说,你也干了这么多年,上个台阶也是应该的。”

“我爸爸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不会主动跟领导提要求的。”丁志华说,“我也不想这么做。与其让爸爸拿老脸子去换职位,还不如不要。”

“志华,你不应该这么想。其实,父母为了子女,什么都愿意干的。你看,妈妈为了我,就提前退了,本来她还能再干一年的,爸爸在退二线前,为你争取一点利益,也无可厚非啊,现在为官的,都是这么干的。”杜秀青说。

“我看算了吧,我现在这样挺好的。”丁志华说。我才不像你那么热衷当官!他心里想。

唉,看来还得找妈妈来说这个事。杜秀青想,志华要是能上个台阶,无论对于他个人,还是对于这个家庭,都是个大好事。

晚上,杜秀青在子安睡觉后,坐到婆婆身边,说:“妈妈,我有个事和您商量一下,是关于志华的。”

“哦?什么事,你说。”方贺兰笑笑地看着杜秀青,因为这个儿媳妇还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儿子的事来和自己商量过什么。

“妈,爸爸很快就要退二线了吧?”杜秀青问道。

“是啊,还有半年的时间。”方贺兰不解地看着杜秀青,不知她要说什么。

“我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讲。”杜秀青说完,看着方贺兰。

“你说,有什么不能说的,尽管说来听听。”方贺兰说。

“我是这样想的。”杜秀青说道,“志华在广播电视局也干了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动静。其实,按志华的工作能力,他应该得到提拔的,妈妈你说对吧?”

“嗯。志华和他爸一样,干事很踏实。单位里也是公认的。”方贺兰点点头说。

“我想趁着爸爸退二线的这个时候,让爸爸去跟领导说说,让志华上个台阶,对于爸爸这么实干本分的人所提的这点要求,领导一定不会拒绝的,您说是不是?”杜秀青侧着头看着方贺兰。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方贺兰从心里感叹道。这个事情本该是作为父母的人应该想到的,没想到她倒想在了前面!

“秀青啊,你这个想法和建议很好。我看可以让你爸去尝试一下。志华都快三十岁了,也该上个台阶了。”方贺兰说,“不过你爸爸这个人就是不愿意求人,让他去说啊,可能有些难。不过,我会做他的工作。”

“妈妈,你想得真周到!志华也是觉得爸爸不会求人,相信有妈妈做工作就不是问题啦!”杜秀青高兴地说。

杜秀青的话提醒了方贺兰,必须借着这退二线的最后几个月,让老丁去给儿子要个位置。听说广播电视局办公室副主任的位置一直空着,就借这个空缺吧,正好有这个职位,应该没问题。再不行,就亲自去局长家里坐坐,一定要给儿子把这个事情搞定。方贺兰想到这里信心满满的。而且更让她欣慰的是,秀青竟然主动关心起志华的事了,这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好。看来,在庐山对秀青说的话,这个孩子记在心里去了。

得到了方贺兰的应允,杜秀青很欢心地上楼去睡觉了。

来到楼上,杜秀青本想和丁志华说说这件事的,没想到丁志华早就关了门,而且连灯也关了,看来已经是睡下了。杜秀青也就不想去打扰他,独自睡去了。

第二天来到幼儿园,杜秀青和涂雨华在商量接下来的期末工作。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

“喂,你好,余河县幼儿园。”杜秀青接起电话很客套地说。

“你好,杜园长,我这儿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你出现哦!”电话里胡春平的声音显得有些诡异。杜秀青似乎看见那张笑眯眯有些yīn阳怪气的脸。

“对不起,我这儿忙着呢!”杜秀青不客气地说。

涂雨华看到她接起电话,向她招了招手就出去了。

“姑奶奶,是真有事,你在园门口等我,我开车去接你。”胡春平说完就挂了电话。

杜秀青很生气地把电话给挂了,不知道这个龟孙子又有什么坏主意。

过了一会儿,杜秀青来到园门口,果然看见胡春平的车子开了过来。

车子稳稳地在杜秀青身边停了下来。

“上来吧!”胡春平说。

“去哪儿?”杜秀青坐上后座说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胡春平边开车边说。

车子直接开向了余河大酒店。

胡春平把车开上了酒店大门口的前廊上。

“到了,518房间,老板在等你。”胡春平头也没转地说。

518房间?顿时,杜秀青的新就狂跳了几下,脸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这就是上次黄钟明临幸她的地方。

杜秀青坐着不动。

“去吧,老板等久了会不高兴的。”胡春平转过头说。

杜秀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自己知道,一定是目露凶光和不屑。

“现在你这样看我,到时候你就会感谢我。”胡春平咧起嘴角笑了笑,那笑中似乎也带着一丝苦涩。

杜秀青打开车门,向酒店大堂走去。

听着杜秀青的高跟鞋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的声音,胡春平从xiōng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偏过头去,看着杜秀青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的活土匪一个电话,我就要屁颠屁颠地为他找马子。上班时间,这个畜生却兽性大发,想到了搞女人,他娘的!当年要我的女人也是这样,一个电话,我就得把自己的老婆送过去,然后还要在他楼下等着接回去。**的,现在又是这样。杜秀青虽说不是自己的老婆,但与自己也有那么长的露水情缘,就这样双手恭送给他,还得为他打掩护,真**的窝囊!想到自己曾经开垦过的土地现在就被活土匪压在身下,正做着翻天覆地的耕耘,胡春平的心里就被愤懑填得满满的,却又无处发泄。

他把车开到院子的一个角落,窝在驾驶室里抽烟。

看着白色的烟雾在眼前飘散,胡春平心里就想,哪天这个活土匪能像这青烟一样化为虚无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受这个阎王的鸟气和控制了。**的,咋就不会早死呢?胡春平心里恨恨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诅咒他了。

杜秀青来到518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本想敲门,没想到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锁。

她轻轻推开门,走进里面,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在外面一看,没有人啊!来到卧室,也没有人。

嗯?难道出去了?杜秀青转过身,正好看到黄钟明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黄书记……”杜秀青看着他,却不知该说什么。

“小杜来啦,正好,给我按按背,这两天有点累了。”黄钟明在床上趴了下来。

杜秀青在床沿上坐下,给他按背,因为是侧着身子,所以使不上劲。

“小杜啊,你得坐到我的背上,这样按才有力度。”黄钟明说。

杜秀青犹豫了片刻,跨开脚骑上了他的背。

“把浴巾扯下来。”黄钟明说。

杜秀青又犹豫了。

“快啊。”黄钟明催促道。

杜秀青把裹在他身上的浴巾拿开,可是浴巾被黄钟明的腹部压着,拿不动。

黄钟明于是转过身子,滚到一边,正面朝上了。

一个**裸的男人呈现在杜秀青眼前。

“去冲个澡,快点出来。”黄钟明对她说。

这是黄钟明的洁癖,干事之前,必须清洗沟渠,否则总觉得栈道里留有他人的痕迹。

杜秀青乖乖地来到卫生间,把自己从头到脚好好冲洗了一遍。

裹着浴巾出了浴室,杜秀青看到黄钟明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黄钟明坐了起来,拉着杜秀青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褪去浴巾,她洁白的身体完全呈现在他的面前。那两个小巧却依旧挺拔的双rǔ正好对着他的眼睛。

他抬起头,那么自然而又恰到好处地把她的rǔ头含在了嘴里。使劲地吮吸着,然后又换做另外一边,听那吱吱的声音,似乎真的是吮吸到了甘甜的rǔ汁。

杜秀青被他这样一撩拨,全身的欲望又被带动起来了。

他让她双脚跨开,他竖起的枪正好直达她的隧道深处,两人就以这样的姿势连接了起来。

他的技术是那么娴熟,这样的姿势依然能够进行强有力的进攻,把她送到美妙的仙境……

或许是这样比较消耗体力,奋战了一阵子,他把她放倒在床上,还是利用最原始的方式让自己得到最大的满足和宣泄……

或许是白天吧,完事后,他并没有睡去,而是精神大好地坐了起来。

“你幼儿园重建的计划,可以写个书面申请递交到教育局,他们呈上来后,常委会再做商议。”黄钟明突然说道。

杜秀青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个中文呼机给你,下次我直接呼你。”黄钟明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呼机,放在杜秀青的手里。

她依旧沉默着。

“三点市里还有个会,我得立刻赶过去。你先走吧,外面有人接你。”黄钟明说。

杜秀青穿好衣服,看了看黄钟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自己要说什么,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去吧,下次我呼你,你自己打车过来。”黄钟明抱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我先走了。”杜秀青说道。

“好,记得每天把呼机带在身上。”黄钟明看着她说。

“嗯。”杜秀青点了点头,往外面走去。

走到酒店的院子里,胡春平的车果然还停在那儿。看到杜秀青出来,车子很快就开了过来。

上了车,谁也没有说话,很快就到了幼儿园门口。

开门,下车。杜秀青转身离去。

车子没有片刻的停留,一瞬间就开走了。

回到办公室,想想这一中午的事情,杜秀青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靠在椅子上,仰着头,她的眼泪顺着眼角不知不觉就滑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扮演的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这样的身份该怎么去定位?情人?他们之间有感情可言么?小三?他说过要包养她么?没有。似乎什么都不是。

那是什么?难道纯粹是他的泄欲工具?而且是想什么时候要就得什么时候要,随叫随到,片刻不能怠慢?这和社会上所谓的“**”又有什么区别?想到这些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种莫名的耻辱,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就那么汹涌地从心底里涌了起来。她索性关上门,任自己痛哭一场。此时,只有眼泪才能让她内心的痛苦得到片刻的缓解。

几天后,杜秀青把那一份关于重建的规划申请表,亲自送到了县教育局。

吴金泉当着杜秀青的面看了那份规划申请。

取下老花镜,吴金泉坐到沙发上,和杜秀青面对面地喝茶。

上次黄钟明到幼儿园去视察的事,吴金泉在报纸和电视上都看到了。按理这事应该由他这个教育局长陪着,可是当时他却不在场,甚至是完全不知情,这让他这个教育局长多少有点失颜面。如果是一般的领导,可能就要在心里记上杜秀青一笔,关键时候给她使绊子。

可是吴金泉是个老革命,年纪也到了,明年就要退二线了。所以他对这些事情看得比较淡,没有往心里去。再加上杜秀青是方贺兰的媳妇,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一直是他比较欣赏的年轻人,所以他对杜秀青并没有产生任何成见。

“杜园长,真没想到,你虽然年纪轻轻,眼光却是高瞻远瞩啊!比你婆婆当年还要敢想敢干。我还是那句话,方园长没有选错人!”吴金泉说,“这个重建的规划很好,对于我们余河将来幼教事业的发展可以说是一个质的飞跃和提升。如果你这个规划上面能批准的话,余河县幼儿园将会成为省里的明星幼儿园,可以和省城的大型幼儿园相比,这对余河这个小地方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上次黄书记去幼儿园的讲话我看了,看来会有希望的。秀青啊,你为余河县的孩子们带来了福音啊!”

“谢谢吴局长夸奖。我希望自己能为幼儿园做点事儿。”杜秀青说。

“是啊,只有年轻人才敢想敢干!我们这些老革命都过时喽,”吴金泉说,“只是现在县里对用地卡得很紧,财政也不宽裕,不知这个规划能不能很快得到批复。”

“吴局长,这个时局我也知道。也曾经想过打消这个念头,所以迟迟没有向局里递交申请。可是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应该把这个想法呈交给领导,也让领导们知道,我们余河的幼儿教育可以这样来发展。有没有希望,有多大的希望,我不去想,但是至少要让领导们知道余河县幼儿园的发展规划。吴局长您说是吧?”杜秀青说道。

“是这个理。我找个机会再跟领导们汇报汇报吧,但愿能很快有答复。”吴金泉笑道。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吴局长!谢谢您一直以来对秀青的提携和指导!”杜秀青站起来,握着吴金泉的手说。

“小杜啊,你是个干工作的好手!好好干,前途无量啊!”吴金泉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好!秀青一定不负局长的期望!再见!”

杜秀青带着满心的欢喜走出了吴金泉的办公室。

这个重建的计划,只要吴金泉呈上去,就一定能获得批准。

杜秀青对此似乎胜券在握。

—————小树丫作品————

转眼又是年关。朱大云结束了宣传部最后一天的工作,赶到了父母家里过年。

乡村过年很热闹,杀猪宰**捞鱼,搞得很是隆重。家家户户都挂满了腊肉腊**腊鸭,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油香味。

吴淑芳带着朱天亮也回到了朱家村。

大概有一个月没有见到儿子了,朱大云发现小家伙长得真是太快啦,能跑会跳,还会不停地学人家说话。

朱天亮说话总是两个字两个字地说,朱大云有时候听不懂,但更多的时候是被儿子逗得笑翻了。

朱大云问朱天亮:“宝宝叫什么名字啊?”

朱天亮说:“宝宝——朱天——亮啊!”

这样两个字一顿一顿地说,朱大云听得愣愣的,明白之后就笑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了。

儿子要吃花生,可是他自己又拨不开,于是就拿着花生放到朱大云手里,说:“爸爸——拨,宝宝——吃。”

朱大云这句听得很清楚,高兴坏了,连忙给儿子拨花生吃。

儿子把花生放在嘴里使劲嚼着,边吃边说:“好吃——的——豆豆。”

朱天亮说“花生”很拗口,就把所有圆圆的能吃的都叫“豆豆”。吃花生的时候,朱天亮还要坐到爷爷的大摇椅上去,边爬上去边说:“宝宝——坐——摇摇——椅啊!”

看着这么可爱的儿子,朱大云就觉得自己应该对吴淑芳好一点,再怎么说,这个女人除了文化不高,其他各方面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对他的父母,非常孝顺。

朱大云借调到县委宣传部后,吴淑芳还一直住在黄麻镇辅导站的宿舍里。除了那儿的房子,他们一无所有。吴淑芳不愿意回到朱家村,她说如果辅导站要把房子收回去,她就留在娘家和她妈妈一起住。

朱大云不希望吴淑芳整天和她妈在一起,怕她受她妈妈的影响太多,变得很势力很庸俗。辅导站虽然没有说要把房子收回去,但是你人走了,还占着人家的房源,这样毕竟是不太好。而且辅导站本来房子就不宽裕,这样时间久了,别的职工会有想法。所以朱大云决定年后把吴淑芳和儿子一起接到县城,重新租个房子,一家人在一起,也能经常享受宝贝儿子带来的快乐。

过完初五,朱大云就要上班了。

他在县委附近重新租了一套二居室的小房子,房子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可以晒到阳光,很适合儿子玩耍。就是因为这个小院子,朱大云才租下了这个看上去比较老旧的房子。

布置好了,朱大云把吴淑芳母子接到了县城,吴淑芳这个乡村女人便正式开始了作为余河县城一员的生活。

朱大云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吴淑芳在县城也没有同学朋友,显得很孤独。于是每天就带着朱天亮到童乐园去玩,那儿是孩子们的天堂。朱天亮最喜欢去童乐园荡秋千和坐摇摇车。

上午,阳光很好,吴淑芳又带着朱天亮到童乐园去玩。

朱天亮看到秋千架就一个劲儿地往那儿跑。他快要跑到秋千旁边的时候,没想到一个比他大点儿的小孩抢先了一步,先坐上了秋千架,然后大声喊道:“奶奶,奶奶,快来帮我推啊!”

在不远处的老妇人赶紧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子安跑得真快啊,奶奶都跟不上了!好,坐稳了,奶奶开始推了啊!”

秋千随着老妇人的推动开始高高地荡了起来,坐在上面的小孩咯咯地笑个不停!

朱天亮看着别人玩得那么开心,也想要上去。

他拉着吴淑芳的手说:“妈妈,宝宝坐!宝宝坐!”

“好,宝宝坐,宝宝等一会儿再坐,等小哥哥下来我们再坐,好吧?”吴淑芳蹲下来,抱着朱天亮说。朱天亮一副羡慕的神情,眼睛随着秋千的摆动转悠着。

玩了好一会儿,小男孩才恋恋不舍地下来了。看到后面有人要坐,他又重新坐了上去,似乎不想给朱天亮玩。

“子安乖,让弟弟玩一会儿,我们去坐摇摇车,好吧?”妇人说道。

小男孩有些不情愿地下来了。

吴淑芳抱着朱天亮走了过去。

当两个人正面相对的时候,吴淑芳惊呆了!

那个老妇人手里抱着的小男孩长得和朱天亮十分相似!简直就是双胞胎似的!那个大嘴巴、大鼻子、大脑门,简直是一模一样!

天啊,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奇怪的事情!不是同一个父母生的孩子,居然长得这么像!

老妇人看着吴淑芳手里的朱天亮,再看看自己抱着的宝贝孙子,也睁大了眼睛!真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孩子?如果被人看见,一定会认为是奶奶和妈妈带着一对双胞胎在玩呢?

老妇人有些吃惊地看着吴淑芳手里的朱天亮,似乎想停下来说些什么。可是怀里的孩子一个劲儿地要去坐摇摇车。老妇人只好赶紧往摇摇车那边走去了。

吴淑芳的眼睛追随了他们的背影,心中也是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像呢?

“妈妈,摇啊摇……”朱天亮奶声奶气地说道。

“哦,好,坐好了啊,妈妈开始摇了……”吴淑芳轻轻地推动秋千架,眼睛却还在刚才那个孩子身上跟随着,但是一转眼的功夫,又不知他们跑到哪个角落里去玩了。

晚上,朱大云回家吃饭。

吴淑芳在给朱天亮喂饭吃,总想着白天那神奇的一幕。

她忍不住对朱大云说:“大云啊,今天我碰到一件事,觉得很奇怪。”

“什么事?”朱大云嘴里含着一口饭,混沌不清地说。

“今天我在童乐园,碰到一个小男孩,长得和我们家天亮简直一模一样!你说奇怪吧?”

“谁?”朱大云停止了嘴里的动作,盯着吴淑芳问道。

“我不知道他是谁,就是一个小男孩,比天亮大半岁左右,长得和天亮简直是一模一样。”

“长得一样?”朱大云边吃菜边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看那么多人长得像明星,模仿起来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啊!没什么奇怪的,再说,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朱大云轻描淡写地说。

明星模仿秀,吴淑芳也看过,有的人确实是长得很像。比如有个人长得很像刘德华,模仿刘德华的一举一动,模仿刘德华的发型和穿着,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人,连刘德华自己都说像。嗯,确实也是没什么奇怪的。

吴淑芳本来就是个想法简单的人,再想想朱大云说得有道理,觉得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确实很多,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吃完饭陪儿子玩了一会儿,朱大云便坐在书桌前写稿子,可是耳朵边却总是回响着吴淑芳的话:有个小男孩和天亮长得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难道是……?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朱大云的笔在稿纸上胡乱地画着,一圈又一圈的,那一个个黑色的漩涡似乎在不断地扩大扩大,把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朱大云似乎又回到了他和杜秀青的最后一次缠绵。他清楚地记得,那次她几乎是哭喊着叫他“体外,体外”,可是他却报复性地扯着他,把种子全部种在了她的地里……难道,她真的是带着自己的种子嫁给了别人,然后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想到这里,朱大云似乎突然间又清醒了,眼前的黑色的漩涡消失了,看着自己的笔下,清晰地出现了几个字“杜秀青,杜秀青”,原来下意识里,他的笔在不停地写着这三个字……

cāo!他气得呼啦一下就把那页稿纸撕得稀巴烂!真**没出息,都三年多了,还想她干嘛!就算是她带着你的种子嫁给了别人,你又能怎样?朱大云啊朱大云,你被她伤害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去想她……

他把稿纸撕碎,然后狠狠地揉捏成一团,用力地扔向了角落里的纸篓里!让**的见鬼去吧!

朱大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完成今天的采访任务,明天就要交稿了。可是,脑子里却是乱成了一锅粥,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于是,他索性趴到床上去,早早闭上眼睛,希望睡过一觉就能把这个该死的女人彻底从心中抹去……

可是无论他如何强迫自己,那个女人的影子却总是在眼前飘荡,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夜。凌晨想到要交稿子,匆匆忙忙爬了起来,伏案开始奋笔疾书……

——————小树丫作品————

王义财年后就开始为自己的新位置而处心积虑地四处联络着。最近听说黄书记要动几个人,听说安平镇要换人,听说画眉镇也要换人……好像活土匪这次的动作会比较大。王义财希望借此机会能为自己换个好一点的镇,最好是回县城。可是余家埠镇的位置,很多人盯着,这个肥缺不是那么容易能到手的。如果这个不行,那就争取去哪个局里面当个局长,总之是能回县城才好。

这么多年在乡镇干,真是越干越难干啊,现在的干群矛盾,几乎是一触即发。王义财最怕的就是抓计划生育,这是头号头痛的事情,每年为这个工作都要白很多头发,搞得不好被挂黄牌,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而且那些超生专业户经常会闹到办公室去,真是让你焦头烂额!唉!还有每年收农业税也是让人头大的事。农民一年忙到头,辛辛苦苦在土里刨食,到头来交完农业税,有些家庭甚至连买油的钱都没有了,很多孩子因为家庭贫困而辍学,真是看着就让人心寒!可是收不上农业税,乡镇工作人员的工资就没有了,甚至连教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教师们没有工资就罢课,教师一罢课,学生就放羊,学生放羊了,老百姓就开始对着乡镇干部骂娘!说这些人**的就会吃,整天个吃吃喝喝就有钱,收了老百姓那么多钱,就没钱给老师们发工资,害得孩子们连正常的学都上不了……

矛盾太多了!每天上班就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今天哪个上访户又来闹了,不知道那些个上访专业户哪天又背着包裹跑到北京去了……

王义财很庆幸的是,自己在黄麻镇这么多年,总体的干群关系还处理得比较好,没有太大的矛盾,不至于被当地的老百姓追着骂。

黄麻镇隔壁的乌有镇,党委书记万喜民去年才上任的,因为性格太硬太急,把干群矛盾搞得异常紧张。听说万喜民后来每天上班都要先打电话,问一问办公室的人员,今天有没有上访户堵门,没有人堵门,他才敢去上班。一个堂堂的镇党委书记,居然落得像只老鼠似的,见不得天日,想想真是可悲。年后,万喜民实在是没法再去乌有镇工作了,县委免了他的职,让他先休息。据说万喜民走的那天是偷偷的趁着天还没有亮就走了。可是还是被老百姓发现了,结果弄出了个千古奇观——沿路所有的百姓点起稻草扎的火把送他!据说稻草火把旁边还配了两样东西:木盆盛水、一把扫把!

这样的相送,是余河人送死人的习俗!凡是死了人出殡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大门前点着火把,放上一盆水、一把扫把,意思是驱赶死者的灵魂,不让死人的魂魄进门!

万喜民活生生落得个活死人的下场!这在余河县又成了一时的大笑话!

王义财此时正呆在好再来餐馆的三楼,这间他和万春秀的闺房里。

两人纵情享受了二人世界后,王义财把头枕在万春秀修长的大腿上。

万春秀摸着王义财的头发,说:“哥,我怎么看着你的白头发越来越多啊?”

“怎么,嫌我老了么?”王义财闭着眼睛问道。

“哥,我心疼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多白头发。我才不嫌你老呢,你越老我越爱!”万春秀把王义财的头枕在枕头上,自己也趴下来,伏在王义财的耳边说。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啰!”万春秀说。

“那好,我问你,如果我不当这个书记,变成了一个老百姓,你还爱我吗?”

“真的吗?哥,你要是不当书记的话,我更爱你了!”万春秀坐了起来,大眼睛柔情似水地看着王义财。

“怎么说?我一个平民百姓,你爱我什么?”

“哥,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才不在乎你当不当官呢!你不当官正好,你当我好再来的男主人、大掌柜,怎么样?”万春秀火辣辣地看着王义财。

“好啊!我求之不得呢!当个大掌柜的,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王义财哈哈大笑着说。

“哥,说真的,你要是当好再来的大掌柜,我保准你每天看着钞票哗啦啦地进账,还过得悠闲自在。”万春秀认真地说。

“你还真想我到好再来倒插门啊?”王义财笑着说。

“我是真想啊,但是我知道你是假想。你怎么舍得丢掉你的官位呢?”万春秀抚着王义财的脸说,“男人嘛,爱官爱财爱色,那爱官还是在第一位的。有了官和财,色自然就有了。”

“呵呵,跟你说实话哈,我真不想在乡镇干了,太累。我想今年想办法换个地方,最好能到县城来。”王义财说。

“哥,你要是能到县城来那是最好的了,你要是来了,我也就不去双水村了。”万春秀说。

“为什么?你还可以当你的村书记啊!当得好好地,为什么不要呢?”

“当个村书记没工资没福利,麻烦事一大堆,有什么意思?你要是到县城来了,我就回来好好经营好再来,天天在这里等着你。”

“双水村怎么能离开你呢?你现在可是那儿的掌舵人啊?”王义财笑着说。

“哥,你笑我?这个世界离了谁不是一样转啊?我这个好再来才是我的,其他的,与我无关哦!”万春秀咯咯地笑着说。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去当这个村支书呢?”

“不当这个村支书,我怎么能认识你呢,哥?”万春秀挑动着眉毛,大眼睛就那么忽闪忽闪地看着王义财。

“你就知道能遇上我啊?”

“对啊,我能掐会算!”万春秀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能掐会算?那我问你,万半仙,给我算算下半年我会去哪里呢?嗯?”王义财捏了捏万春秀的鼻子说。

“好,待我万半仙给哥好好算算哈!”万春秀坐直了身子,盘起腿来,双手合十放在xiōng前,一副认真的样子,好像真是个半仙了。

只见万春秀闭上了眼睛,右手的大拇指在各个手指上点来点去,口中念念有词,还真像个高人。过了好一会儿,万春秀突然睁开眼睛,神秘地说:

“哥,你又要高升了!”

“何以见得?”王义财笑着说,他心里还真佩服万春秀,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天机不可泄露!哥,你相信我,你年前一定会换个好位置,而且这个位置呢一定在东南方位。”

“东南方位?”王义财似乎真的相信了万春秀的话,“余河的东南方位就是县城啊,难道我一定能进城?”

“哥,我这可是祖传的啊,准没错的!”万春秀说道,“不过有仙人指路,还得自己去走啊!哥,你说对不对?”

“怎么走?”

“这个哥可比我懂啦!”万春秀笑嘻嘻地说道。

王义财看着万春秀,心想,这个女人啊,真是不简单!

好吧,既然仙人都指路了,那就朝着这条路走吧!争取让仙人指的路显灵吧!

回到家里,王义财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脑子里总是想着万春秀这个女人的话,说不定努力努力,今年真的能换个好位置呢!如果真能进城,万春秀也天天在县城的话,那么以后见面就更方便,机会就更多了。想到这个,王义财就觉得浑身充满了**,为了这个即将到来的幸福,自己一定要朝这个方向去努力!实在不行,就再去省城,找舅舅周锡煌,让他再帮忙说说话,关键的时候,还是这个舅舅有用。

周一早上,王义财冒着瓢泼大雨开车回到黄麻镇。这雨真**的下得邪气,暴雨如注,连下了三天三夜。余河的水看着就要涨起来了,今年的防汛工作立刻就得部署。王义财心里想。

他拿起电话,正准备吩咐办公室主任王草五召集镇党委们开班子会,部署防汛工作。

没想到王草五急匆匆地出现在王义财的办公室门口。

“王书记,刚接到县防汛办的电话,让党政一把手立刻赶到县防洪指挥部去开防汛紧急会议!”王草五说。

“现在就去?”王义财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说一个小时候后必须赶到。”王草五说。

看来今年的防汛形势很严峻!每年的6月,都是余河县防汛形势最严峻的时候。今年的雨下得这么集中,看来形势要比往年更严峻啊!王义财想。

“好,你让小吴在楼下等,通知了李德坤镇长吗?”王义财问。

“还没有,我这就去李镇长那儿!”王草五说完一路小跑地出去了。

王义财翻出了去年防汛工作的工作备案,放进了公文包里。锁上门,下楼去了。

来到一楼,司机小吴已经启动了车子,镇长李德坤站在车门口等他。看到王义财走过来,小吴主动拉开了车后门,用手挡在车门的上梁那儿,等王义财坐进去了,关上门,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请镇长李德坤也坐了上去。

王义财喜欢坐后面,而李德坤正喜欢坐副驾,所以每次两人一起出门,都是这样一前一后的格局。

一路上依然是暴雨如注,小吴的车开得很快,终于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了设在县水利局大楼的县防汛总指挥部。

各个镇里的书记镇长都来了,大家正襟危坐,看着主席台上的领导们。

黄钟明似乎早就落座了,一直在看着会场里的动静。王义财所在的黄麻镇是离县城比较远的,但还有更远的画眉镇和方庄镇,这两个镇的书记估计正在以赶死马的速度往县城开来吧。

主席台上,办公室杨主任走到黄钟明身后,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黄钟明开始讲话了:“同志们,今天这么急着把大家召集过来,想必一些同志已经猜到了。今天这个会议不同寻常,今年这个防汛工作非常严峻!余河已经连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今天凌晨我们接到省市关于今年防汛工作的重要部署和要求。根据目前的形势来看,今年整个长江流域的汛情比以往任何一年都严峻。漫漫长江沿线,整个六月、七月都处在强对流天气的突发期,特大暴雨、暴雨将持续较长一段时间,这给我们的防汛工作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余河这五天的降雨量达到了523.4毫米,最高峰时一小时降雨量达40毫米,为历史记录最大。信江、余河的水位都在暴涨,山塘水库蓄水也爆满。我们处在信江的下游,上游的洪峰还未真正到来,一旦洪峰过境,我们所有沿河的乡镇,将面临着十分艰巨的抗洪任务!今天开始,乡镇一把手必须住到大堤上,集中全镇的民兵预备役,党员干部,日夜巡堤护堤,确保人民群众安全度汛。防汛重点乡镇的领导人,将由县电信局统一配备对讲机,和县委保持24小时畅通,出现情况,随时汇报。平安镇、乌有镇、黄麻镇、锦和镇、画眉镇、春河镇、方庄镇,这几个镇的防汛形势最为严峻,其中黄麻镇是重中之重。黄麻镇的大堤是三年两垮,去年汛期老天爷开眼,没有给我们添麻烦,再加上黄麻镇的领导班子护堤得力,所以没有出现垮堤的情况。但是今年的形势不容乐观,黄麻镇的领导们要有思想准备,要把工作做在前面,备足沙袋,备足物资,同时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大堤守不住该如何应对?请同志们一定要做好应急预案,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防患于未然。”

黄钟明停下来,喝了口水,眼睛扫视了一下全场。发现很多同志都在做记录。有些人则在认真的看着刚刚发下去的防汛工作通知。

“同志们,我们的党和国家领导人都已经奔赴各地视察防汛部署工作,领导们非常挂念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和人身安全,对防汛工作非常重视。省委吴书记一天之中,两次电话询问我们余河的灾情,苏省长也多次来电询问灾情,省长助理李成鑫受省委、省政府的委派,已经抵达信江市,将和信江市委书记刘玉三一起,亲自坐镇我们余河县指挥抗灾。那么,我们处在基层第一线的同志,就必须扎扎实实承担起这个工作和责任。只有我们把工作做好,做实,我们的老百姓才能真正安全度汛,他们的生命财产和人身安全才有保障。我们都说自己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这个父母官就体现在这关键的时候,我们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老百姓怎么说的?他们说养官千日用官一时,我们有没有真正为人民服务,就看这关键的时刻我们怎么做了。”黄钟明说,“最后,我要强调一点,如果这次汛期出现不到岗且垮堤的现象,党政一把手一律就地免职。丑化说在先,请同志们务必认真对待。待会儿散会后,刚刚提到的几个防汛重点镇的党镇一把手先留下来。其余的同志可以先走一步。”

王义财和李德坤互相看了看,大概都觉得肩上的压力比山还重吧,一脸的严峻。

几个重点镇的一把手都留了下来,黄钟明又专门强调了一遍。

大家领了对讲机,准备散去。黄钟明在走到大门口处,突然拍了拍王义财的肩膀,说:“王书记啊,你的担子最重啊,你那儿安全了,我才能睡好觉哦!”

“请黄书记放心,义财誓死都要保护大堤!”王义财义正言辞地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黄钟明再次拍了拍王义财的肩膀。

王义财和李德坤回到黄麻镇,立刻召开全镇所有党员干部大会,贯彻落实县委关于防大汛抗大灾的精神要求。

调集所有民兵预备役成员,准备沙袋,发动所有党员干部,号召全镇人民,做好防大汛抗大灾的准备。

黄麻镇的百姓对汛期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大木盆,有的人家甚至有小木船,垮堤被淹的时候,作为交通工具和逃生工具。大部分人家都盖了楼房,汛期一楼的东西全部清空,搬到三楼。地里能收的东西也都早早就收回家。只是地里的稻子遭殃,这个时候还没有到收割期。

有条件的家庭能躲就躲出去,没办法的只好在家里存足了干粮。

王义财开完会后就开始在大堤上巡逻,每天几乎吃住都在那儿,一刻都没有离开。

黄钟明从开完会后第三天也开始在大堤上巡逻,他从县城出发,用脚丈量着余河大堤的每一寸土地。

炎炎夏日,黄钟明穿着高高的高筒套鞋。这种鞋是橡胶材质的,不透气,但是很防水。夏天穿这样的鞋,脚被憋出臭汗,十分难受。但黄钟明似乎没有感觉,一路走一路看。发现薄弱的地方,还要下水去,和老百姓一起堵漏洞。

黄钟明的秘书秦军红背着一个大大的军用水壶,拿着黄钟明的大哥大,还有公文包跟在后面。累得满头大汗的。

县委办公室杨主任也跟随着,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冯永斌带着邓年荣和朱大云一起跟着采访,于是朱大云有幸第一次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惊心动魄的抗洪场面。

余河县广播电视局的小伙子全程录像。这些到时都要作为防汛宣传片的资料,整理出来,到时候向市委、省委、全国抗洪总办汇报,来不得半点马虎。

黄钟明不愧是当兵出身的,一路走下去,居然没有停歇,每到一个镇,当地的党政一把手都守护在大堤上。很多地方还拉起了红布,上面写着“青年突击队誓死保护大堤”、“党员干部与大堤同在”等等标语。全民抗洪的力量被调动了起来。

黄钟明看到下面把工作做得还算扎实,心里很欣慰。

握着同志们的手,黄钟明一再向他们表示感谢!感谢他们为老百姓吃的苦,受的累!

这一天,黄钟明走了八十多里路,巡查了余河大堤的一半。

黄钟明第二天巡查大堤的时候,信江上游的洪峰已经全部过境,到达余河。黄钟明接到电话,省长助理李成鑫和市委书记刘玉三一起,正赶往余河大堤。省武警三支队派了两百多名官兵过来……看来,余河的灾情是历史最严重的一年,更是全省的防汛重点啊!黄钟明陡然间觉得身上的责任更重了。他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平时看起来不宽的余河这时显得淼淼无岸,水已经漫到了大堤的腰部,而且还在不断地上涨。这两天余河县并没有下雨,可余河里的水却汹涌而来。两岸堤外是良田,田里的水稻颗粒饱满,沉甸甸的,就差弯腰转黄,等待收割了。

王义财已经三天三夜守候在大堤山,几乎没有合过眼,嘴角都长出了好几个水泡。满脸的胡子疯长了起来,头发也很凌乱,这跟他以前干净清爽的形象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王义财看着河里的水涨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就看今天能不能熬过去了!今天熬过去了,这一关就算是闯过去了,熬不过去,那就注定是毁灭!因为黄钟明说了,大堤要是垮了,就地免职!

王义财站在前年刚修的那段堤面上,这是整个黄麻镇大堤最薄弱的地方,他密切注意着大堤两边的动静。

突然,堤外守护的民兵快步跑过来报告:“王书记,这里出现了漏洞,在不断地涌水!”

王义财奔跑着来到大堤脚下,发现这儿正在潺潺地流出浑浊的黄水!大堤里面的沙子不断地被冲击出来,眼看着漏洞在不断扩大!

王义财拿出对讲机,向黄钟明汇到道:“报告黄书记,我是王义财,黄麻镇大堤出现了漏洞!”

此时的黄钟明正在乌有镇和黄麻镇交界的地方,离王义财还有几里路的位置。他已经陆续接到平安镇、方庄镇的险情报告。看来情况很严峻啊!

接到王义财的汇报,黄钟明立刻指示道:“一定要不惜一切力量,把漏洞堵住!你马上通知乡亲们转移!我马上就到!”

王义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内心的那种煎熬,让他焦灼不堪。

水是从底部漏出去的,说明漏洞出现在最下面。可是现在这个水位,无法探到漏洞的具体位置,难道就这样看着漏洞越来越大,大堤最终被冲垮吗?

此时,所有的人都围在王义财周围,等着他做决定!

“绳子,快,找几根又粗又长的绳子来!”王义财说,“李镇长,马上通知各个村委会,通知附近的乡亲们马上转移,远处的往高处撤!快!”王义财边说边往大堤对面走去。

“好,我马上通知!”李德坤说完立刻召集各个村委会的支书和村委会主任。由他们再通知各个村长,村长们敲着锣一路往回跑,边跑边喊:“乡亲们,快,立即转移!”镇里的一些干部也被李德坤带去指挥乡亲们转移。

“王书记,绳子找来了!”王草五把民兵找来的绳子交到王义财手上。

王义财把绳子往腰间一系,打了个死结,拨开人群,往堤下的水里走去。

“王书记,不能下去,这样太危险了!”王草五叫喊道。

“王书记,你不能下去!不能下去啊!”万春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万春秀本该随着李德坤他们一同去指挥民众转移,但是她实在是不放心王义财,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村委会主任万岷山,自己则以要留在大堤守护为名,留了下来。

“你们把绳子抓牢了!”王义财看了看万春秀,那眼神在告诉她,这是工作!然后对他们说,“放心,我会游泳!你们记住,如果我在拽绳子,你们就要立刻把我往上拉!”

王义财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很好,潜到水里去他还是不怕的。

万春秀的心却紧紧地纠在一起。如果不是忌讳这么多人在场,她一定会死死地抱着王义财,不让他下去,这可是玩命的事儿啊!

几个年轻人看到王义财这样做,也纷纷效仿,把绳子系在腰间,下水跟着王义财走。

王义财慢慢走到了水深处,感觉脚底的大堤像豆腐似的,软软的,好像没有根基。

**的,这个豆腐渣!李德坤这个昧良心的东西!王义财在心里骂道,看来这大堤要保住是不可能了,但无论如何,我都要潜下水去堵这个漏洞!就算是死,也要做到底!

这段大堤前年是由李德坤主抓的,他让他自己的小舅子来负责。去年汛期水不大,没有构成威胁,李德坤还曾沾沾自喜地夸道,他主抓的这个工程是真材实料的,确保做成百年工程!

眼看着水已经没过了xiōng口,只见王义财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不一会儿,上面拉绳的人感到了绳子被拽了一下,立刻把绳子用力往上拉。

“漏洞在这儿!”王义财浮出水面说,“拿木桩来!”



陷入漩涡02 +

陷入漩涡02

木桩很快传递到了王义财的手上。

他猛吸一口气,又钻进了水里。用力把木桩**了泥土里。

那几个年轻人也学着王义财的样儿,钻进水里插木桩。

插了五六根木桩,王义财浮出水面,说:“填沙袋、棉絮!快!”

一袋袋沙袋传了过来,还有很多床棉絮也被塞了进去。

“水小了!王书记,漏洞处的水基本没流了!”在另一边守护的民兵跑过来报告道。

“好,基本堵住了!”王义财兴奋地说。他们几个又接着往漏洞口填了不少沙袋和棉絮,才往上面游过来。

余河的水还在不断地上涨,眼看着就要漫过大堤。

黄钟明一路上不断接到险情报告。这个水,看来还得继续涨下去。如此一来,大堤绝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水,再这样下去,大堤一定会垮!刚刚接到市委书记刘玉三的指示,如果大水漫过大堤,全县都得受浸,这样的损失就更惨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全县受浸,不如炸开一个地方分洪,为全县防汛做出分担和牺牲。黄钟明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是要等着大水漫过大堤,还是果断地炸开一个口子?

王义财刚刚从水里走上来,另一处又传来报告:“王书记,不好了,附近又出现了漏洞!”

王义财连忙解开身上的绳子,往旁边一处漏洞走去。

他发现这个漏洞还比较小,才刚刚出现。及时去堵,应该能堵住。

于是他又系上绳子,和刚才两位小伙一起,往另一处漏洞相对应的水里游过去。

潜水,打木桩,填沙袋,填棉絮。漏洞口很快就不流水了,被堵住了!

“堵住了,堵住了!”群众们又是一阵欢呼!

王义财游了上来,正想喘口气。

不料下面又传来声音:“王书记,不好了,不好了,刚才那个漏洞又开始漏了,而且越来越大!”

王义财跑到下面一看,发现楼洞口的水已经是汹涌而出了!

王义财系上绳子,又要往水下去堵漏洞。没想到刚走到大堤半腰上,下面的漏洞就扩大到无法再堵住了!

可王义财却想尽最后的力量去试试看,毕竟那是十几万人民的家园啊,一旦决堤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他照例潜入水底,想把棉絮和沙袋堵住洞口,没想到扔进去的东西立刻就被卷走了!

“快,加快速度!”王义财朝上面喊道。

沙袋传递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袋又一袋沙袋被扔进了水里,可顷刻间就被漩涡卷走了,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王书记,不好了,下面的漏洞越来越大了,你快上来,快!”上面有人朝王义财喊道。

王义财也明显感觉到了脚底的土在被吞噬。

“不行!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继续填沙袋,快!”王义财说道。

“太危险了,王书记,快上来啊!”万春秀几乎是哭着朝下面喊道。上面很多人都在往远处退。

王义财依旧在接过沙袋往下扔。

黄钟明在不远处听到喊声,几乎是小跑着往这边赶。他发现水里漂着几个人,身上系着长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握在大堤上的人手里。水里的漩涡越来越大了,这样太危险了!一旦决堤,这几个人都将面临着被大水冲走的危险!

“快,快上来!”黄钟明朝依旧在往水下扔沙袋的王义财喊道。

就在黄钟明看着王义财扔沙袋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漏洞在大堤的根部出现了!漩涡在不停地旋转,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水在疯狂地狂地奔涌而出!大堤马上就要被冲垮!

而站在水里的王义财明显感觉到了脚底巨大的吸力正在把他往下拽!他想挪动脚往上走,可是脚底的土似乎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一样,他只觉得脚底一抖,整个人就沉了下去,在水里打着旋儿地转来转去!如果不是有这根绳子拴着,估计早就被冲走了!

“快,拉绳子,赶紧拉绳子!”黄钟明命令道,伸出手拽过绳子,拼命往上拉。

所有的人都在聚集过来,一起往上拉这几根绳子。可是水的威力太大了,只见水中的几个人在不停地打着旋儿,再不往上拉,就要被水冲走!

“快,用力拉!”黄钟明大声叫道。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黄钟明用力地喊着节奏,把大家的力量凝聚到了一起。

三个人在被巨大的漩涡冲击了无次数后,终于被拽出了水面。

在把王义财拉上岸的时候,黄钟明看到水里的漩涡越来越大,立即命令所有人往两边撤!

“快!快跑!”黄钟明推着刚被拽上岸的王义财往前拼命跑去。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黄钟明身后的大堤顷刻间被冲垮了!

“快跑,快!”黄钟明边跑边喊叫道。

所有人都像离弦的箭一样往前飞跑着!头也不敢回,因为身后的大堤在不断地垮塌,不断地轰响!

大家跑出很远,惊魂未定地回过头来,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大堤足足被冲垮两百多米,他们如果不是跑得快,全部都将被洪水冲走!汹涌而出的河水,就像疯了似的往堤外倾泻,无情地向黄麻镇的各个角落肆虐蔓延。田里的水稻瞬间就被淹没了。最近处的村庄转眼间也被淹没了,大堤上的人清楚地看到,最前面的那栋平方,被大水活生生地给冲垮了!

看着滚滚而下的洪水,看着被淹没的村庄和田地,王义财顿时觉得脚下一软,跪倒在大堤上,痛哭流涕道:“父老乡亲们,我对不住你们啊!”

站在他身边的黄钟明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很悲情,眼里含着泪水,黄钟明把他扶了起来。

王义财流着泪说:“黄书记,义财没有守住大堤!请处分我吧!”

“我们都看到了,你已经尽力尽职了!今年的洪水是百年一遇,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啊!”黄钟明说。

也许,这里决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黄钟明心里想,此处不垮,别处一定会垮!余河大堤是无法挡住这场百年一遇的大洪水的!

这一切都被摄像机记录了下来,而冯永斌邓年荣也都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王义财这种不顾个人安危,誓死保卫大堤的行动和精神,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也是最好的宣传材料,今年的抗洪抢险,从上到下,都需要这样的榜样人物。

朱大云第一次看到舅舅在抗洪现场,这么危险的时刻,舅舅居然能如此挺身而出,不顾个人安危,只是刚才那一刻,太危险了!朱大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此时,朱大云不免在心里对舅舅又多了几份敬佩。

“王书记,王书记!”许多人围了上来。万春秀在王义财身边,哭得最伤心。她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差点在自己眼前被大水冲走啊,让她如何能承受得了!

“人员都转移了吗?”黄钟明问道。

“报告黄书记,大堤刚出现漏洞的时候我就已经下了通知。村主任们早就敲着锣往回赶了,老百姓听到敲锣声就会立刻往高处转移的。”王义财流着泪水说。

“好,通知了就好!要确保不死一个人!”黄钟明说。

“请黄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做到!”王义财带着哭腔说。

“接下来就是如何做好救灾工作,尽量把灾民们的生活安置好,把洪水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啊!”黄钟明看着从决口处泄出去的滚滚洪水,心情沉重地说。

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决堤对黄麻镇的老百姓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啊!

黄麻镇的面积很大,地势很低,此处大堤一垮,整个黄麻镇就成了余河最好的分洪点,余河其他的地方就不会有危险了!

果然,这里的决口一泄洪,余河的水位就在慢慢下降。

而上游的平安镇、乌有镇,下游的春河镇、画眉镇、方庄镇,一听说黄麻镇垮堤了,都松了一口气。那些“一把手”几乎都在心中欢呼:“好啊!垮得好!黄麻镇的大堤不垮,说不定就是我们这儿的垮,黄麻镇大堤先垮,就是我们的福气啊!”

他们在大堤上奋战多日,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可以安稳睡觉了。

水利局的冲锋舟在此时开了过来。上面坐着省长助理李成鑫和市委书记刘玉三。

黄钟明立刻迎了上去,双手握着领导的手,激动得也流下了眼泪。

“李省长、刘书记,我的工作没做好,黄麻镇的大堤刚刚垮塌了!我请求领导批评、处分我!”黄钟明双眼噙满泪水,伤心地说。

“你们尽力了!百年一遇的洪水,天造孽,不可违啊!”刘玉三似乎也流下了眼泪。

“现在我们去看看被淹群众的转移和安置工作做得怎么样!”刘玉三说。

王义财来不及换掉身上的湿衣服,就跟着黄钟明,随着两位领导坐上冲锋舟,往下游开去。

领导们转了一圈,发现王义财的灾民疏散和安置工作做得很到位,这次大洪水中,黄麻镇没有因此而淹死一个人。

天快黑了,领导们要返回县城,他们一一和王义财深情握手,对他所做的工作表示感谢。

王义财坐上李德坤调过来的一艘木船,继续在被淹的村庄之间巡查。

水位还在不断上涨,一些群众站在楼房顶上,有的趴在大树上,都被他们一一解救下来,还有武警官兵也开着冲锋舟在解救被困群众。

慢慢的,水面上就飘满了从农民家里冲出来的各种东西,瓢瓢罐罐,还有许多木头,一些动物的尸体也开始浮在水面上,猪啊,牛啊,**狗猫什么的,真是惨不忍睹。

看到这些,王义财心中又是一阵难受,忍不住流下泪水。

他专挑那些平房去看,楼房里的人基本都能自给,最需要救助的,就是这些住着低矮平房的困难户。

接连发现几个孤寡老人被困在自家的阁楼上,大水依旧在涨,似乎要漫过平房的屋顶。

王义财把这些老人背到船上,拿出饼干和水,再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最后,船上只剩下一瓶水和一包饼干了。

“王书记,你自己喝口水,吃块饼干吧!”王草五说。

王义财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喝水,嘴巴都快干得张不开了,嘴唇上下长满了水泡。真是又渴又饿又困。但是他还得坚持下去。于是他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抽出一块饼干塞进了嘴里。

站在船头,王义财发现不远处有一栋平房,被水淹得只剩下个房顶了。

“那儿看了吗?”王义财问道。

“看过了,王书记,没有发现人。”镇武装部长吴印添说。

“快,划过去看看!”王义财说,虽然他们说看过了,但是王义财似乎仍然不放心。

水位已经快接近阁楼的窗户了,船靠近窗口处,王义财第一个弯腰钻了进去。

“叔叔,叔叔!”里面传来小孩的声音。

踏上阁楼,王义财发现,水已经快淹到楼板上了。

阁楼里很暗,王义财什么也看不见。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王义财发现一双很明亮的眼睛,正在盯着他。

他走了过去,发现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满脸黑黑的,旁边坐着一位老人,牙齿全部脱落,扁着嘴,正在无声地流着泪。

“孩子啊,叔叔来接你们出去啊!”看到这一幕,王义财的声音几乎哽咽了,他知道这肯定是个留守儿童,与奶奶相依为命。

“叔叔,我渴,我饿!”小男孩哭着说。

王义财立刻把手里仅有的这瓶矿泉水交给到孩子手上,然后拿出口袋里那袋刚吃了一块的饼干,放到了孩子手上。

“孩子,吃吧!”王义财说。

小孩急切地把饼干袋子全撕开了,拿出了一块饼干放在奶奶手上:“奶奶,你吃!”并把矿泉水交到奶奶手上,“奶奶,你喝水!”

然后他自己再抽出一块饼干,放在嘴里,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多懂事的孩子啊!王义财强忍住将要流出的泪水。

把孩子和老人接到船上后,王义财立刻意识到,这么大的水,估计短期内是无法退去的,黄麻镇原本储备的的那些水和食物看来是远远不够的,那么将有越来越多的人面临着缺粮缺水。得立刻向县委报告,要求向黄麻镇调拨更多的饼干和水,争取每天定时为灾民提供水和食物。

于是王义财立刻用对讲机向黄钟明汇报:“黄书记,我是王义财!我请求县委,即刻向黄麻镇调拨饼干和水,我们原先准备的这个储备看来远远不够。如果没有那么多饼干,我向县委建议,发动一些商户,蒸一些馒头,明天运到黄麻镇来。”

“好,县委一定全力调拨和动员。”黄钟明十分干脆地说。

黄麻镇垮堤的第二天,余河县人民全力抗洪抢险的宣传片由冯永斌亲自负责整理,电视镜头的剪辑,文字脚本的配音,以及人物通讯特写,等等相关的报道,由冯永斌策划,邓年荣和朱大云连夜赶写,争取在第一时间送到省里、市里相关媒体报道。

事后,因为冯永斌的宣传片做得好,各种关于余河县人民全力抗洪的报道很到位,从中央到地方,各种援助物资源源不断地向余河运来。还有数额相当可观的救灾款,也被下拨到了余河县,黄麻镇是重点灾区,根据上报的损失,县里下拨了好几百万元的补助款到黄麻镇。受灾的老百姓分到了很多物资,比如棉被、衣服、粮食啊什么的,也得到了一定的资金补助。

在抗洪抢险的宣传片中,王义财下水堵漏洞的镜头被抓出来特写。而王义财亲自下水堵漏洞的镜头,也反复在信江市电视台播出。文字报道中,他个人的事迹被作为重点来写,由邓年荣主笔关于他的长篇通讯第三天就发表在市报的头版头条。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今年的洪水会如此之大,整个长江流域都是洪水肆虐。

当余河的洪水全部退去,老百姓已经开始灾后重建的时候,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了比他们这儿垮堤更惊险的场面:1998年8月7日13时左右,长江九江段4号闸与5号闸之间决堤30米左右。洪水滔滔,局面一时无法控制。洪水正向九江市区蔓延。市区内满街都是人。靠近决堤口的市民被迫向楼房转移。经军民三昼夜的奋战,10日堵口围堰合龙。

这是当年轰动全国的九江大堤决口。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都先后来到了九江大堤,亲临现场指挥抗洪救灾。

洪水退去,一切又归于平静。

站在大堤上,望着满目疮痍的场景,王义财还是忍不住心痛如割。即将成熟的水稻颗粒无收,田地里都是一片淤泥。往日绿油油的庄稼,现在看到的全部是乌黑一片。损失惨重啊,国家的补助,各方面的救灾物资,对于这些遭受没顶之灾的百姓来说都只是杯水车薪。灾后的生活,全得靠自己的双手重新拾掇。田地里刨食的百姓,伤不起啊!

腰间的呼机又在不停地响着。王义财拿出来一看,又是好再来的电话。万春秀又在召唤他了。

晚上回城,去见她一面吧,那天在水里,万春秀大概是怕他被水冲走了,哭得眼睛都肿了。这个女人啊,看来是玩真的了!王义财在心中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万春秀忙完了店里的活儿,坐在门口等着她心中的男人出现。

“姐,你先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万春辉走过来说。

“好,待会儿你让他直接上楼。”万春秀说完转身上了楼梯。

“知道了。”万春辉坐在收银台望着门口。

他知道,姐姐对这个王书记真是动了真情了。但愿她不要再受到伤害,能如自己所愿吧!唉,可是这当官的男人,有几个靠得住?

万春辉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王义财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万春辉立马起身到门口迎接。

“王书记,您三楼请!”万春辉说道。

王义财环视了一下一楼,径直往楼上走去。

万春秀听着王义财上楼的脚步声,躲在门后。

王义财推门进来,还未来得及转身,万春秀就从后面把他紧紧地抱住了。

王义财转过身,万春秀那湿热的双唇就填满了他想要张开的嘴。

面对这个女人,王义财总是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女人满满的柔情把王义财整个人都融化了,这个温柔乡,他真的是有点儿陶醉不想归了。

几番缠绵缱倦,万春秀把男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深怕一不小心他就会被漩涡冲走。

王义财抚摸着女人的秀发,心里的柔情晕染开来。

“哥,你知道那天我有多担心你吗?”她流着泪说。

“知道,我知道。”他把下巴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你怎么那么傻啊,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我没想过,那是工作,我必须那么做。”他说。

“哥,你在水里的时候,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嗯?”

“我当时边哭边想,如果你真被水冲走了,我就立刻跳进水里,随你一起走!”她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王义财的心被震撼了!他把女人往怀中搂了又搂,说:“你真傻!你这么年轻,还有多少好日子等着你啊!”

“哥,有你才是好日子,没有你,我的世界一片黑暗!”她贴着他的xiōng膛,泪染湿了他的肌肤。

“别对哥这么好,哥不值得你这么做。”他说。

“哥,不管你怎么样,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反正我就是爱你,这辈子都不会变。你信吗?”她看着他说。

“你真愿意这么无名无分跟着我一辈子吗?”

“只要能见到你,和你在一起,我就知足了。”她捏着他的耳朵,柔情地说。

“唉!你总是让我觉得欠你的。我要怎么样才能还得起呢?”他叹了口气说。

“我不要你还,我只要你爱我,这辈子不够,下辈接着爱!”她微笑着说,眼里依然带着泪滴。

“好!这辈子爱不够,就下辈子吧!”他搂着她,深吸了一口气说。

“哥,你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儿吗?”她突然问道。

“什么事儿?”

“你下半年有好事啊!东南方位!”她笑道。

“哦。我想起来了。怎么,万半仙又有新的指路明灯了?”他笑道。

“诶,还真有!哥,你这回大难不死,后面啊肯定有大好事等着你呢!”她神秘秘的样子逗得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好,要是真有,我一定好好感谢我的万半仙。怎么样?”

“说话可得算话哦,我这儿可记着呢!”她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心脏部位。他的手就那么正好覆盖在她的rǔ尖上。

“好!我记着。我永远都记着你的心,你的山,你的河,你的一切……”他说着又开始深深地吻她。

王义财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怀里这个万半仙的话还真的很灵。余河的这次大洪水,虽然冲垮了大堤,淹没了整个黄麻镇,但却在无意中带给他荣耀和机遇。在八月份信江市抗洪抢险表彰大会上,王义财被评为信江市抗洪抢险先进个人。

——————小树丫作品——————

自从黄钟明给了杜秀青那个呼机后,杜秀青就天天放在包里。偶尔也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拿出来摆弄一下,可是这个她连号码都不知道的呼机,躺在她的包里一个月了,没有响过一次,似乎那个给她的人也忘了它的存在。而黄钟明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抗洪抢险的工作,当然无暇顾及到呼她。

杜秀青不知他是不是忘了这个东西,但是她却不敢关机,总是开着,生怕错过了他的召唤。

更让杜秀青觉得奇怪的是,自从把她送给了活土匪后,胡春平就再也没有和她单独联系过,再也没有带着她到郊外的那座楼房里享受他们之间的鱼水之欢。难道,这个男人就真的这样把她拱手相让了?而且不敢再与她有丝毫的瓜葛?

胡春平啊,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啊?杜秀青觉得自己无法理解胡春平的这种行为,更无法揣测胡春平这样做安的是什么样的心?

夏天的余河是最美的,尤其是经过了大雨的洗礼,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新。道路两边的行道树长出了绿绿的叶子,从余河上吹来的凉爽的风,带着清香的樟树叶的气味儿,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杜秀青越来越会打扮自己了。在这样最能美丽自己的季节里,杜秀青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裙子,几乎每天都是花枝招展。余河县幼儿园里都是女老师,个个都年轻漂亮,平时不规定要穿园服,所以大家都是极尽所能地打扮自己。这个小小的余河县幼儿园,就像是一个赛美的舞台,老师们一个比一个靓丽。杜秀青当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

忙了一天,杜秀青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了。

把包挎上肩膀,杜秀青关上门,和老师们边打招呼边下楼。

突然,她好像隐隐听到什么响声,却不知是哪儿传来的。再仔细一听,原来是自己的包里发出来的。

她站到楼梯的一角,打开包,发现那个黑色的小呼机正在“滴滴滴滴”的响着。

从来没有听过它响起来的声音,原来是这么个叫法。

杜秀青并没有把呼机拿出包,而是一手托着包,一手在包里看着呼机,上面显示道:

老地方,十分钟后准时赶到。

没有落款,没有任何温情的语言,这就是命令。

那一刻,杜秀青真想把这个该死的呼机往地上砸个粉碎!可是xiōng中的怒火只持续了那么零点零一秒,她拉上包,镇定地回到办公室,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婆婆说临时有个应酬,不能回家吃饭。然后在园门口打了一辆车赶往余河大酒店。

这个吃饭的时间里,酒店里一定很多人,万一碰上熟人可怎么办?这个该死的男人,怎么在这个时候又兽性大发呢?

一路上,杜秀青都忐忑不安。

来到酒店门口,看到一拨拨人往里面走,杜秀青迟疑了片刻,快速绕过电梯和大堂里的大楼梯,从侧边的楼梯上去。这是消防应急通道,平时没有什么人从这里走。

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杜秀青来到了518房间。

房间门依旧没有锁,杜秀青推开门走了进去。顺手就把门给反锁了。

男人只穿了个裤衩坐在床上,正看着电视。

“来,宝贝,想死我了!”黄钟明拉过杜秀青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在她脸上亲吻着。

“我先去洗洗吧!”杜秀青有些微微喘气着说。

“好,快一点!”他似乎有些等不及了。

等杜秀青从浴室里裹着浴巾出来时,她看到男人已经赤裸裸地等着她了。

她也主动把浴巾褪去,很自然地躺进了男人的怀里。

有了前两次的交欢,她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了羞涩和矜持。

男人从后面抱着她,让她面对着电视。

看到电视画面的那一刻,杜秀青简直惊呆了!

那里面放的不是电视剧,而是a片!

画面上一对男女正在地板上做着大尺度的动作,光是男女的喘息声,就让人全身的欲望顷刻间被点燃!

“来吧,宝贝,今天,我们就像他们一样……”黄钟明托起杜秀青的身体,把她移到床的边沿,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释放着自己的**……

杜秀青从来没有这样被摆弄过,从来没有这样大胆地释放过自己的渴望,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感觉,进入不了状态。只是机械地随着他的摆弄,尽量地伸展自己的身体。

她被他牵引着,从床上战斗到了地毯上。他似乎许久没有释放男人的能量,显得**澎湃。

慢慢地,她感觉到了内心那种最狂热的欲望被调动起来了,她又开始主动迎合着男人的任何需要,学着电视里女人的样子,眼神迷离,呼吸热辣,变得千娇百媚,勾人魂魄……

她用嘴含着男人的枪,跟着电视中女人的样子,吞吐自如,让男人四仰八叉地享受着她的**……在男人即将要泄洪的时候,她适时地控制,骑上了男人的身体,犹如一位奋战的巾帼豪杰,在策马扬鞭……

那些出格的体位和动作,连她自己都想不到,她能做出来……

到了最后,不是男人的主动需要,而是她的掌控索取了,她在尽自己的努力调动男人的**,在拼命摄取他体内最后的能量,直到把两人一次次地送入天国……

男人在倾泻完毕后,整个人都疲软下来,看来是真的累了。

闭着眼睛,男人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杜秀青也迷迷糊糊地似乎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醒来了。

他披上睡袍,坐到沙发上抽烟。

杜秀青侧着身子,托着腮,依旧躺在床上,这样柔美的姿势犹如一条出水的美人鱼。男人贪婪的目光锁定在她的身体上,而她也就那么赤裸裸地让他看着。

“教育局把你的重建计划送上来了,常委会已经研究过了,很快就能回到你手上。”男人吐着烟雾说。

杜秀青不明白常委会是怎么回事,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行还是不行?

“通过了?”她试探着问。

“通过了。”他说。

“太好了!”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惊喜。

“不过这个征地还得有一段时间,要把这些工作做通,做好,起码得在年后项目才能上马。”男人说,“现在县里财政很紧张,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杜秀青失望的表情男人全部看在眼里。

“这个重建工程可是个长远的计划,也不能cāo之过急。”男人看着她说,“不过,你不用担心,既然批了,我们就是集全县的财力也要把这个新园建起来。初步意见是这样,把现有的这个幼儿园盘给建筑公司,让他们负责工程的主体承建资金,这样县里的负担就不会那么重。到时候只要配套里面的相关设施,财政完全可以支付得起。”

杜秀青觉得这个办法真是妙啊,轻松就搞定了大批的筹建资金。

“不过,我还有个想法,幼儿园无论怎么发展,毕竟很小,你愿意一辈子呆在那儿不出来?”

杜秀青不知他要说什么,想接几句话,没想到他根本没给她插话的时间。

“你还年轻,趁着年轻早点出来,这样以后的机会就多了。”男人说,“现在县里最缺女干部,你趁早从幼儿园出来,年龄上的优势今后能让你多得到很多机遇。共青团县委有个副书记的职位一直空着,我觉得你比较合适。”

“共青团县委?”杜秀青在心里琢磨着,没有干过这个工作,但是她自己上中学的时候入过团,好像就是和学生们打交道吧。这个工作看来还是比较对口,自己一直都是和孩子们在一起的。

“你要是觉得我合适的话,那我就试试看吧!”杜秀青说。

“试试看?这个可不是试试看的事儿哦。”黄钟明笑着说,“虽说团的工作也主要是和孩子们打交道,可是这和你现在的幼儿园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这可是负责全县青少年精神文明建设的一个大机构,不是试试看的,而是一定要好好来干,干得有声有色,把团的工作做好做活!”

“这么复杂啊,那我可能干不了。”杜秀青噘着嘴说。

“你啊,一会儿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一会儿呢,又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团的工作和你现在的工作还是比较对口,依你的能力,我相信你可以做好,这个位置很适合你。这样吧,下半年人事调整的时候,我准备给你换个位置。”黄钟明说完,起身开始更衣。

杜秀青看了看床头的时钟,七点半。难道这个时候他还有活动?

“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我叫人给你送上来?”黄钟明换好了衣服说。

送上来?亏他想得出来,让人知道我在这个房间里?

“不用了,我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吧。”杜秀青也开始穿上衣服准备走。

“出去随便吃?那哪儿行呢?你坐着,我来安排!”黄钟明走到外面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开始打电话。杜秀青听到他在说:

“一份炖土**、烧排骨,一盘狗肉,炒一盘鄱阳湖的草,对,再加一瓶酱香茅台,518,快点送上来!”

黄钟明说完,从外面走了进来。

“我还是走吧,我不能在这儿吃饭。”杜秀青说着拿起包准备走。

“怕什么?放心,你在里面,我去门口把车子推进来。我黄钟明的女人,怎么能随便吃?再说,刚才我们干的可都是体力活,得好好补回来!”黄钟明搂着杜秀青一脸色色地说。

这一刻,杜秀青似乎体会到了这个男人作为活土匪霸气下的另一种柔情。

从最开始被迫的肉体交易,到今天杜秀青内心对他产生的那么一丝情愫,杜秀青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反正这不是爱情,不是友情,更不是亲情,是什么?她不知道,如果真要界定它的话,那就是由肉体的交融而产生的一种依赖,有人把它叫做性臣服。女人,一旦和一个男人发生了较为持久的性关系,那么就会对这个男人从肉体到心里产生一种依赖。

性臣服一词是由性学奠基人之一克拉夫特-埃宾创用的,他的原意是:处女一旦与某男子发生性关系,无论这种性关系是怎样的性质,她此后对他便产生高度的依赖与顺从心理。性臣服是男权社会制度化了的产物。当女子觉得自己的命运本当如此,这―切不合理不平等近乎“天经地义”时,也只好面向流氓、**犯称臣,甚至心甘情愿侍候他们一辈子了。

或许,杜秀青从这一刻起,从内心里真的承认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他的女人。

不能见光的女人,只有肉体关系的女人,可以用自己的肉体与情感置换权力的女人。

在这个房间里,她,变成了对黄钟明“性臣服”的女人。

很快,门铃响了,菜送上来了。

黄钟明推着车子进来。一股菜香味飘进杜秀青的鼻子里,顿时,她觉得饥肠辘辘的。

她走过去,要接过他手上的推车,

“你坐着,我来!”他命令道。

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忙碌着。

他拿起酒瓶,往两个杯子里倒满了酒,然后两人一人一杯。

“来,今天我们喝个交杯酒。”黄钟明伸出手,等着杜秀青把手绕过他的手臂。

杜秀青捏着小小的酒杯,心中出现了片刻的犹豫。但是她很快妩媚地笑着,伸出自己的手臂缠上了他的手臂。

“感情深,一口蒙!”他看着她说,“喝完这杯交杯酒,你正式成为我黄钟明的女人!”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她,仰起脖子一口喝了个精光。

她依旧浅笑吟吟,也一饮而尽。

“好!”他放下酒杯,笑眯眯很满足的样子。

他拿起碗,盛了一碗**汤,并且拿起小勺子试着喝了一口,大概是觉得味道还不错,把碗端到她的面前。

“来,喝吧,不烫,挺好喝的,是正宗的土**。”他说。

她端过碗,喝了一口,是挺不错的,加上觉得有些饿了,就低头喝了起来。

等她喝完碗里的汤抬起头,发现他居然还站在她跟前,就那么一直看着她。

她睁大眼睛,不好意思了,问道:“你怎么不喝?”

“你来之前我吃过一顿了。”他说。

“再喝点吧!我给你盛!”她站起身,拿过另外一个碗,给她盛汤。

“别换碗,就用你喝的这个碗。”他说。

她抿嘴一笑,用自己喝过的这个碗,给他盛了一碗汤。

他就在留有她唇印的碗边上,喝完了一碗汤。

放下碗,他抱着她,说:“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只属于我黄钟明一个人!你,是我的!”

看着他的眼睛,她心里很忐忑,难道他知道自己之前和胡春平的事?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不管我之前和谁有什么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是我自己的事!这个男人,真的是人家说的活土匪,这么霸道!

她有些不服,心中也有些不屑。我一个已婚女人,要专属于你一个人?

“我黄钟明的女人,自然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以后如果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们一个星期见一次,都是在这里。”黄钟明说,“我会呼你。”

“我要回家了。”杜秀青从他怀里钻出来。

“再吃点东西吧。”他说。

“不了。”她拿起包,挎上肩,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走出余河大酒店的院子,杜秀青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到粮食局路口停车。

男人的话一直回响在她的耳边:

“你只能是我黄钟明一个人的……每个星期我们见一次……”

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担心如此频繁的见面会被别人发现。余河就这么点点大,一点小小的事情,几个小时就能传遍整个县城,人尽皆知。如果她和黄钟明的事情被人撞见,那一定会成为余河最大的猛料。而一旦这件事让丁家人知道,婆婆还能一如既往对她好吗?她还能在丁家呆下去吗?志华虽然和她没有夫妻之实,但却是她堂堂正正的丈夫,是丁子安的爸爸,是方贺兰唯一的儿子和希望,在这件事上,他一定是不会妥协的。因为这是任何男人都不能容忍的,更何况丁志华有生理的缺陷,心里承受就更弱了。

可是这只已经迈出去的脚,还能收回来吗?

杜秀青闭着眼睛,脑子里纷繁杂乱。

“到了!”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她家的巷口。

杜秀青睁开眼睛,付了钱,有些摇晃着往家门口走去。

路灯昏暗,杜秀青本就有些晕晕的,在拐角处也依旧是低着头走着。

突然,一声巨响——“碰”,杜秀青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杜秀青只觉得脑袋很疼,依旧是晕晕沉沉的。

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手脚都绑着绷带,浑身疼得难受,整个人动弹不得。

病床前站着妈妈、婆婆,还有志华、志娟,公公和爸爸站得远一点,再外面是幼儿园的老师……

“我这是怎么了……”她吃力地问道。

“秀青啊,你醒了……”妈妈流着眼泪摸着她的脸说,“孩子,你可把妈给吓死了!”

“妈,我怎么了?”

“没事,孩子,醒了就好了!”婆婆方贺兰拉着她的手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好好养伤,过几天就都好了,啊!”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记起自己是在拐角处要进家门啊,怎么躺在医院里呢?

“孩子,幸好是在家门口发生的事情,如果在大马路上,这黑灯瞎火的,可就危险了。秀青,你是吉人天相,虽有难,但是都有老天爷保佑呢!没事,啊,孩子!”婆婆方贺兰也流着泪说。

杜秀青这才隐约记得,在拐角处自己是被一辆摩托车给撞了。可能家里人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出来了,很快把她送到了医院,才没有耽误时间酿成大事。

“子安呢?妈,妈,子安呢?”杜秀青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孩子。

“子安放在隔壁张奶奶家里,放心,没事的。”丁志华走过来对她说。

很多老师都过来了,看到杜秀青这样,几个年轻的老师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次,杜秀青伤得真不轻。

摩托车在拐角处超速,根本没发现前边有人,而杜秀青当时也是低着头的,两边就这么活生生地撞上了。杜秀青这娇小的身体,怎抵得住那个钢铁家伙撞击呢,据说当时就撞出去很远,再从对面墙上给弹回来,当时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婆婆方贺兰在客厅里听到那巨大的响声,被吓了一大跳。立即从家里跑了出来,然后就看到杜秀青躺在地上,而摩托车却已经逃之夭夭。

方贺兰大声喊叫“志华、志华,老头子、老头子”,声音凄厉,把他们都吓坏了。

父子俩跑出大门一看,杜秀青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大家顿时都被吓呆了!

还是丁志华镇定,立刻拨打了“120”和“110”,并第一时间对杜秀青实施了人工呼吸。

杜秀青手脚骨折,脑震荡,昏迷了一整夜。

丁家的老老少少全到了,杜家的父母也都来了。而杜华青在第一天也来到了医院,后来流着眼泪回学校了,因为他马上就要参加中考。

幼儿园派了老师代表过来。涂雨华几乎哭成了个泪人。

所有的人都在祈祷,杜秀青能平安醒来。

这个杜家的好女儿,丁家的好儿媳,幼儿园的好园长……千万要挺过来啊!

上帝保佑,她终于活过来了。

医生很快来到了病房。把所有人都劝了出去,给杜秀青测量了心跳、血压,然后轻轻地告诉她:“别说话,你现在需要休息。”

医生出去后,丁志华进来了。

杜秀青侧着头,吃力地眯着眼睛,不然她就要睡过去了。她看得出,他一脸的疲惫,肯定也是一夜没合眼。

“喝点水吧?”他问道。

她微微点了点头。

丁志华起身拿起热水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白开水。拿起一根小小的汤勺,舀了一勺,在唇边吹了又吹,然后小心地喂给她喝。

干涩的嘴里流进了温润的开水,顺着喉咙缓缓流进她空虚的胃里。

她感觉自己就像干涸的田地,迎来了温润的小雨,整个人觉得很舒服很舒服,甚至暂时缓解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疼痛。

他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吹着,然后再慢慢地喂她……

看着他这么细心轻柔的动作,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又流下泪来……

她觉得对不起他。

虽然自己是他的妻子,可是却从来没有给过他妻子的温柔和体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生活冷暖,从来没有过问过他的烦恼和不快……可是,现在,当自己遭遇苦难的时候,他却守候在自己的病床前,如此细心地照料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胡思乱想,不是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老天爷该不会这样惩罚自己吧……

她的泪越流越多,几乎哽咽了。

他伸过手来,轻轻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滴。

“别担心,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轻轻地说,“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杜秀青点点头,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黑色的漩涡拽了进去,那漩涡不停地打着旋儿,把她卷入到了黑暗的无底的深渊里,她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被黑暗吞噬……

“啊……”她惊叫着醒来,一身的虚汗。发现自己的手牢牢地抓住了那双瘦弱而宽大的手。

睁开眼睛,丁志华坐在床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把她小小的手掌紧紧地攥在他的手心里。

“做恶梦了吧?别怕,都过去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他一定是以为她还在做那个被车子撞的噩梦吧。

“水,水……”她梦呓般说道。

他又起身给她倒水,依旧一小勺一小勺地吹着,然后慢慢喂给她喝……

易金桂和方贺兰在门外,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流下眼泪,一个感叹女儿好命,遇上了这么好的男人做老公;一个感叹,儿子媳妇感情好,危难时刻能相互照应……

杜秀青醒来的第二天,余河县教育局的局长吴金泉亲自过来看望她。

吴金泉握着杜秀青的手,说:“小杜啊,好好养伤,好好休息。那个撞伤你的小伙子自己去投案了,他自己交待那天晚上喝多了酒,是怎么撞伤你的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哎,现在的小孩子,真是太没谱!你放心,你的医药费,除了肇事者的赔偿,其余的由教育局负责来办,余河的每位教师都有工伤医保,不要有后顾之忧,好好养伤,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今天我过来,还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幼儿园的重建计划县里已经批了。批文昨天刚到我手上,估计暑假就可以开始征地的工作了!秀青,祝贺你啊!”吴金泉笑着说,“养好了身体,你就要开始准备大干一场了!”

“谢谢吴局长!”杜秀青高兴地说,其实她在黄钟明那儿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她依然很真诚地对吴金泉表示感谢。

吴金泉寒暄了一会儿就走了。

丁志华送吴金泉下楼,没想到在门口碰到了胡春平。

两人虽然很少见面,也没有工作接触,但胡春平是余家埠镇的名人,丁志华自然是认得。而丁志华是方贺兰和丁月成的儿子,胡春平在其他场合也和他接触过几次。

胡春平提着一个大大的果篮,手里还拿着一大束鲜花。看到丁志华,连忙快步走过来:

“志华!你好!”胡春平主动和丁志华握手,“我代表余河幼儿园的家长来看看杜园长。”

“谢谢胡书记!”丁志华客气地说道,心里却觉得他说的这个理由很牵强,幼儿园的家长已经有很多人在第一天就来过了。可是堂堂一个余家埠的当家人,凭什么来看一个小小的园长呢?何况,平时他们的工作并没有交集啊?

但是人家这么热情来看望,总不至于赶人家回去吧。

丁志华把胡春平带到病房里。

“杜园长,我代表我家胡一翰小朋友来看望您!”胡春平笑呵呵地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杜秀青看到胡春平的那一刻,整个人愣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反应过来了,伸出手来和胡春平握手:“谢谢胡书记关心!”

“杜园长可要快点好起来啊,胡一翰同志说,一天看不到杜园长,他就一天不上学!”胡春平说,“你看,你这个健康可不仅仅是你自己个人的事了,那是全园师生们的大事。”

杜秀青勉强笑了笑。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任何场合都有他可以开的玩笑。

“志华,洗几个水果吧!”杜秀青对站在跟前的丁志华说。

“好的。”丁志华拿着几个苹果往外面的卫生间走去。

“好点了吗?”胡春平听着丁志华走出去的脚步声,立刻换了一种口气轻轻问道,“我今天不仅代表胡一翰,也代表我自己,还有这个让我代表他来看看你,他是昨天才听人说的。”胡春平摇动着大拇指说。

杜秀青立刻明白了胡春平竖起的大拇指指的人是谁。可正是因为这个人,她才出事的啊!

杜秀青抿紧嘴唇没有说话,目光悠远地看着别处。

“老大说了,让你好好养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前途无量!”胡春平说。

丁志华端着洗好的苹果回来了。

胡春平站起身,说:“杜园长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胡春平帮忙的,尽管吩咐。”

“谢谢胡书记关心,吃个苹果再走吧!”丁志华拿出一个苹果递给胡春平。

“谢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好好休息啊,早日康复!你的伤好了,我家胡一翰才同意上学啊!就算是为了解脱我的烦恼,你都得早点好起来!”胡春平笑嘻嘻地边往外走边说。

本来杜秀青的心情经过几天的休息变得稍微平静了一些,可这个胡春平的出现又让她心里堵得慌。

心中有气,她却不好发作,又不能对丁志华说,只能躺下去,假装累了,闭着眼睛假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前途无量……去**的鬼吧,命都差点没了,还能有前途吗?杜秀青心里骂道。

伤经动骨一百天,杜秀青虽然年轻,但是也在医院呆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勉强能下地走动。

而丁志华从头至尾,始终留在医院照顾和陪伴着杜秀青,而且做得非常仔细,非常体贴。连同病房的阿姨,都总是夸丁志华好,说他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

杜秀青也很感动,是从心底里感动。

虽然和丁志华结婚三年了,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却非常少,除了蜜月旅行那几天是形影不离,后来基本就是平行并行的两条线,没有什么交集。这次的车祸,似乎是上天特意安排,让丁志华留在她的身边,让她来体会他对她的好,让她明白,她嫁的男人,是多么温情,多么体贴,多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如果他没有那方面的缺陷,他们应该也是很美满的一对夫妻。可是,上天总是那么不随人愿,不会把所有的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全了,这或许也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吧!

杜秀青出院回家的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

丁志娟带着老公孩子过来了,杜秀青的父母和弟弟也都来了,还有方贺兰家其他的一些亲戚,杜秀青都不太认识。

方贺兰一一给她介绍,这个是舅舅家的孩子,那个是姑姑家的孩子,总之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对于这些人,杜秀青都表现得非常礼貌,弟弟哥哥嫂子的,叫得很甜蜜。大家都围着她嘘寒问暖的。

其实杜秀青就想清静一点,好好休息,再就是和儿子好好玩玩,一个多月没有陪儿子玩了,杜秀青发现小家伙学会了很多东西。在医院里的时候,方贺兰带着丁子安去过几次,但是医院里的味道很难闻,杜秀青都让子安早早就回家了,在那儿呆的时间并不长。

现在出院了,子安一直绕在杜秀青的身边,拿着一本故事书,要讲故事给妈妈听。

杜秀青太高兴了!儿子居然会讲故事了!

“好啊,宝宝给妈妈讲一个什么故事呢?”杜秀青抱着子安高兴地说。

“妈妈,宝宝给妈妈讲一个小白兔吃萝卜的故事。”子安奶声奶气地说,“小白兔啊,最喜欢吃胡萝卜了。为什么呢?因为胡萝卜长得红红得,很漂亮,还穿着花裙子,跳起舞来很美丽!”子安的语速很慢,就那么一字一句地讲着,小嘴嘟得扁扁的,口水也快要流下来了,真是太可爱了!

杜秀青没想到刚满两周岁的儿子能表述得这么清楚,一句话说得这么完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看来婆婆在子安身上真是没少下工夫。她曾经担心婆婆把子安给溺爱惯坏了,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

“宝宝讲得真好!妈妈还想听,再讲一个好不好?”秀青亲了亲子安粉嘟嘟的笑脸说。

子安得到鼓励,更想表现自己了,于是指着故事书上的图画,又讲了起来。

杜秀青听得很陶醉,儿子带给她的是满满的做母亲的幸福。

杜华青看到子安在讲故事,也在姐姐身边坐了下来。

杜秀青微笑着看华青,拉着华青的手让他挨着自己坐。

听着子安讲完了故事,杜秀青奖励了子安一个大大的红苹果。子安抱着苹果大口大口地肯了起来。

杜秀青看着弟弟,感觉弟弟又长高了很多,往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如今变成了一个小男子汉了。

“华青,分数出来了吧?”杜秀青问道。她记得弟弟是今年中考的。

“出来了,我正要告诉姐姐呢!”杜华青说,“我考上了余河一中。”

“哇,行啊,华青,真不错!”杜秀青抱着弟弟激动地说。

余河一中是余河县最好的高中,也被称为重点高中,每年高考的升学率在整个信江市都是最好的,北大、清华每年都能考上十几个。

“分数靠前不?”杜秀青问道。

“姐,我是画眉镇的最高分!581分,全县好像前十名吧!”华青说。

“哇,你太棒了!华青!姐姐真为你高兴!好好努力,将来上个北大、清华什么的,那可是咱杜家庄的第一个啊!”杜秀青紧紧地握着弟弟的手,感觉自己这个弟弟真是太争气了!居然在最后这几年把成绩提高得这么快!小学的时候,好像也不怎么样,没想到中考能考得这么好!看来,弟弟今后会有很大的发展,绝不会像自己这样,只能呆在余河这个小小的地方。

其他人陆续都回去了,留下了丁志娟一家和杜秀青的父母在家里吃饭。

方贺兰准备了很丰盛的午餐招待她的亲家。

吃饭的时候,杜秀青把弟弟华青以581分的高分考上余河县一中的消息告诉了大家。方贺兰一听,也是大吃一惊,这个看上去弱弱的小男孩,这么会读书啊,杜家的孩子真是有出息!

“华青真是了不起!来,我们为华青的好成绩干一杯!”方贺兰举起杯子说。

易金桂看到方贺兰这么高兴,连忙举起杯,说:“谢谢亲家母,华青啊是受姐姐秀青的影响,秀青以前的成绩就是我们镇里最好的,有姐姐这个好榜样,华青懂事了,就知道像姐姐学习,一定要好好学习!”

“亲家,你们养的这两个孩子啊,真争气,懂事又聪明,杜家真是有福气!”方贺兰说,“当然,我丁家也有福气,能找到秀青这么好的媳妇,秀青又给我们丁家生了子安这么聪明的宝宝,来,为了我们丁家和杜家的好福气,干杯!”

所有的人听着这话都觉得很开心。

方贺兰放下杯子,为杜秀青的父母夹菜,然后坐下来,说:

“亲家,华青上了余河一中,就要在校住宿。据我了解,学校的条件不是太好,我有一个想法哈,我们家离学校近,华青要是愿意的话,就住到家里来吧,条件怎么样也比学校好,还可以在家吃饭,伙食也比学校好,对吧。不知你们的意思?”方贺兰看着杜华青说。

“哎呀,亲家,这样当然好!可是这太麻烦你们了!”易金桂真是没想到方贺兰有这么大度、这么善解人意,居然主动邀请华青住到她家里,要知道,这一住不是几天而是三年啊。

“不麻烦,亲家。我们家有现成的房间好住,吃饭也就是多加双筷子。就看华青愿不愿意了!”方贺兰笑着说。

“我,我当然愿意!”华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只是我怕麻烦了伯母。”

“这样吧,妈!”杜秀青看着婆婆,接过话头说,“华青住到家里来,但是在学校吃饭,这样华青就晚上回来住,白天在学校。你看怎么样?”

“好,这样也行。华青要是想回来吃饭,跟我说一声就行了。好不好,华青?”方贺兰看着华青说。

“嗯,好的。谢谢伯母!”华青腼腆地说。

易金桂朝杜秀青看了看,似乎不理解杜秀青的意思,你婆婆明明说了让华青在家里一块搭着吃,这样多好!你这孩子,为什么要说不在家吃呢?

杜秀青知道妈妈在看她,却装着没看见,忙着给子安喂菜吃。

其实,杜秀青明白妈妈的意思,妈妈从来就节俭,喜欢占便宜,她肯定是认为搭在这里一起吃可以省钱,弟弟又能吃得好。但是杜秀青却有自己的想法,毕竟这是丁家,婆婆有这个心意,杜家人就该感激不尽了,但是我们却不能这样做。住到丁家来,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如果搭伙进来一起吃饭,那就会产生很多问题。别的不说,就单是丁家的应酬来讲,每月都会有很多,这些场合肯定不能带着华青一起去,那这样一来的话,方贺兰就还要单独为华青做饭,这得增加不少的麻烦,一两天没事,三年下来,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在这儿借住不搭伙吃饭是最好的选择,既不给婆婆添麻烦,也给华青留有自己的空间,有更多的时间学习。

其实方贺兰也很赞赏杜秀青的意思,这个孩子,关键的时候,反应就是比别人快。

方贺兰是真心诚意邀请杜华青住到家里来。因为杜家离余河一中只有几分钟的路程,走过这条小巷子就到了。而且华青这个孩子看着很懂事,又这么会读书,给这个孩子好一点的学习条件,也是做了一件好事。更何况杜秀青就这么一个弟弟,她肯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自己不提,将来秀青也会向自己提出来,与其这样,不如自己主动邀请,这样一来杜家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很有面子,很感谢丁家。但是如果华青吃住都搭进来,自己还真的会多有一些麻烦事,并不是舍不得那点伙食钱。这样只在家里住对大家都好。如果丁家有什么喜事在家里招待客人,可以提前通知华青过来吃饭。

丁志娟看着妈妈这么热情地对待杜家人,心里有些想不通。

妈妈为什么要对杜家这么好啊?杜秀青嫁到丁家来,那可是高攀了啊,我们没有瞧不起杜家就不错了,犯得着这么上杆子巴结人家么?真不知妈妈是怎么想的。丁志娟虽没说一句话,可是那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

丁月成和丁志华自然是没有什么想法,对于方贺兰的决定,他们一贯是支持的。而丁志娟的老公姚文建就更没有任何意见了。每次来丁家,他都是发言最少的一个。

一大家人这顿饭吃得是喜气洋洋。

饭后杜秀青回房间休息,大伤初愈,身体还是比较虚弱。

丁志华扶着杜秀青上楼,走进房间,杜秀青发现床上的凉席和毛巾被都很干净,并不像一个多月没人住,而是刚清洗过。

“妈妈上来过吗?”杜秀青问道。

“没有,是我前两天回家洗澡时,把我们两个人的房间都打扫了一下。”丁志华说。

看来,妈妈到现在都不知道我们睡在两个房间里。杜秀青想。

丁志华把杜秀青扶到床上躺下,自己却转身要走。

“志华,在这边休息吧!”杜秀青拉着丁志华的手说。

这一个多月真是把丁志华给累坏了,杜秀青从心里感谢他。

“你好好休息,我去那边房间看看。”丁志华说。

杜秀青看着他走出去,心里顿时一股莫名的惆怅,难道他真的永远都不想和自己同床共枕了吗?可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此时的杜秀青多想靠在他的xiōng前,好好睡一觉啊!但是他却似乎不想留下来。

杜秀青希望他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是他们的房间。可是丁志华过去了之后,就没再返回来了。虽然两个房间只隔着一个客厅,但就是这么几步路和两堵墙,隔断了他和她的夫妻之实。

在杜秀青挽留他的时候,丁志华内心也有片刻的犹豫,想留下来和她睡在一起。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他可以照顾她,可以为她做所有的事情,可是给不了她男人的能量。他知道她要什么,可偏偏这个就是他无法给予的,所以他只有选择逃避,避开和她同床共枕,不给她任何的幻想。

他心里也很清楚,这对于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嫁给他,就是守活寡。他也想过和她离婚,让她解脱,可是妈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她是那么让妈妈满意的媳妇,妈妈是那么喜欢她,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而且如果一旦离婚,自己的秘密就会被很多人知道,这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也不敢面对的一幕。所以,他从来没有向她提起过那两个字。

让他感动的是,杜秀青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无能而嫌弃他,也没有因此而提出离婚,她在这个家跟所有的人都相处得很好,自己的妈妈爱她甚至超过爱自己。所以他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三点左右,杜秀青醒来。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丁志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扶着她一起下楼。

杜秀青的父母都要先回家去,快要收割了,家里的农活很多。华青自然要跟着一起回家,帮着父母干农活。

往年杜秀青也经常会在农忙的时候回杜家庄,在家呆上一两天,帮父母收割稻子。干农活,杜秀青曾经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从小在田地里玩大的,农家的活基本什么都会干,除了犁地,其他如割稻子、插秧、收花生、锄草等等,都干得很像模像样。

现在秀青刚出院,自然是不能回去帮忙了。

朱大云却在农忙的时候回到了朱家村,帮父母双抢。

往年朱大云也会在暑假回家帮忙一两天,但都是极不情愿的!大伏天的,太阳毒辣辣的,烤得大地都要着火似的。人却要憋在田里,拼命干活,那汗水是像豆大的雨点般,从头上一直往下流,直到把整个衣服都湿透。城市里的人,夏天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电扇,享受着空调,还要拿降温费。农民顶着烈日抢收,没有任何的补助,收来的粮食却还要给国家交公购粮,就是便宜卖给国家粮站。这是多么不公平啊!

当然,那时候的朱大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国家也有为农民减负的一天,能取消农业税,种粮还给补助。当然,这是许多年以后的事情。

这样苦逼的日子,朱大云把它叫做“劳改”,可他每年都要回家接受劳改。

朱大云觉得家乡的农民是这个世界上最勤劳却最可怜的人,田地里刨食,任你再勤劳能干,也仅够活口,永远别想过上多好的日子!所以,当年朱大云就是为了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才返回学校,发奋学习的。

所以有了工作后,他是顶顶不愿意再回家干农活的。记得有一年他为了逃避劳改,给了父亲两百块钱,让父母不要自己去收割,花钱请别人收割,不要那么辛苦。

没想到父亲把他拿出来的两百块钱丢出好远,然后对着他破口大骂:

“你个臭小子,拿了几个钱就了不起了,以为自己永远离开了农村,离开了土地,就不用劳动了?就可以花钱雇别人了?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问你,你一个月拿多少钱?有几个二百块?啊?还没赚几块钱,就觉得自己要上天了!难怪当年毛主席要把知识分子下放到农村,像你这样的,就该一辈子接受劳动改造!还没怎么出息呢,就要忘本了!乖乖地跟着我去田里收割,今天收割不完三亩地的稻子,别想收工!”

朱大云真是懊恼啊!怎么摊上这么个不讲理的父亲呢?明明是一个好心想减轻他们的负担,没想到好没捞着,反落了个满身的不是!捡起地上的钱,朱大云灰溜溜地跟着父亲去地里割稻子。

今年朱大云却是主动向单位请了一天的假,回家帮忙插秧的。也许是做了父亲,多了一份责任,也许是年龄看涨,知道体贴父母,总之,今年回家,这种心情是不一样的,是心甘情愿地要为父母分担一点重活。

让朱大云想不到的是,这趟回家却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朱家的田地不多,总共也就五亩多地,离得也很近,就在村庄的周围。

今年的稻子获得大丰收,父母都很高兴。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完了,就等着插秧。

天还没亮,一大家人就起床吃饭,趁着早上凉快赶紧去插秧。

小妹朱晓燕去年在复读了一年高三后,终于考上了赣南师范学院,暑假回来也在家帮忙。因为朱大云只有一天的时间在家,父亲就安排今天插村庄竹林后面的那块3亩地。妹子和母亲负责拔秧,朱大云和父亲负责插秧,一上午,两人就插完了一大半。朱大云累得腰酸背痛的。

中午返回家吃饭的路上,朱大云和妹子朱晓燕边走边聊。

两个人来到竹林边,看到前面有几个人正在争执着什么。



陷入漩涡03 +

陷入漩涡03

朱大云走上前一看,一个是村里的种粮大户朱月忠大叔,另外几个人不认识。

只听那几个人围着朱月忠,说:“朱大哥,你就把粮食卖给我们吧?我们的价钱可比粮站高多了,每百斤高出五块钱呢?”

“不卖!”朱月忠摇头说。

“月忠大哥,你咋那么死心眼儿呢?有钱不赚啊?你家那近十万斤粮食,卖给我们可多了五六千块钱啊!”另一个人说。

“不卖,你说什么我也不卖,我家的粮食每年都是卖给国家粮站的,其他人我一概不卖!”朱月忠很干脆地说,似乎一点都不为那五六千块钱心动。要知道,五六千块钱那时可是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一年多的工资啊!

还有这么高觉悟的人啊!朱大云顿时就产生了兴趣。因为从一个新闻工作者的角度来看,他立刻就发现这是个绝好的新闻故事。今年全国很多地方遭遇洪灾,粮食增收是个大问题。余河也有很多地方被淹,黄麻镇决堤了,那一片农田几乎是颗粒无收。在这样的一个大灾之年,月忠大叔的这种行为就显得非常高尚非常可贵。

于是他走到月忠大叔身边,向他了解了起来。

月忠大叔告诉他,这位姓陈的粮贩子,去年就来找过我,我没有卖余粮给他们,今年还来,我照样不卖给他们,别以为有钱就能收走我的粮食,钱再多我也不卖,我要卖给国家。

月忠大叔说完,就赶那几位粮贩子走,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返家吃饭。

粮贩子们都垂头丧气的,在竹林里坐了下来。

朱大云很好奇,又跟他们攀谈了起来,边听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了小本子记录,记着记着,一篇精彩的新闻小故事就在朱大云的笔下形成了。

下午插完了地里的秧苗,朱大云几乎是连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赶回了县城,因为他急着要把这篇新闻整理出来发到省报去。直觉告诉他,这篇稿子很有可能获省新闻奖,一定要抓住这个时效性。

当晚,朱大云连夜在家里把稿子整理了出来:

粮贩子碰壁记

八月,夏粮登场。一伙粮贩子开着拖拉机来到余河县安平镇朱家村。忙乎了一天,这伙粮贩子却在村头的竹林里,互相埋怨起来:“我说了别来,去年我就碰过这个朱月忠。是个死心眼的倔老头!”

事情是这样的。粮贩子听说种粮大户朱月忠一季就完成了全年的定购任务,家里还堆着不少的稻谷,便想用高价套购朱月忠的余粮。来之前,其中一位就讲起了自己在去年碰壁的经过。

去年10月,秋粮刚上场,他就来到了朱月忠家。朱月忠不在家,他就主动找朱月忠的老婆,算了一番经济账,月忠的老婆动了心,收下了他的麻袋。朱月忠一回来,看到一叠麻袋,顿感奇怪,便问妻子怎么回事?妻子告诉他是粮贩子送来的麻袋。朱月忠对妻子说:“这稻谷我一两也不会卖给粮贩子!”

第二天粮贩子来拉粮,朱月忠还给了他们80只麻袋。但其中一位粮贩子还是不死心,递过一支带嘴的香烟,讨好地说:“月忠大哥,再加点价总行吧?”朱月忠坚决地说:“不行,钱再多也不卖,我要卖给国家!”

这些粮贩子当初就是不听劝告而白走了一趟。他们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多加点价,难道朱月忠不会动心?可金钱动摇不了朱月忠的心。

你说这粮贩子能不怨自己的同伙吗?

很短的一篇文章,朱大云用三百格的稿纸工整地誊抄下来,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了宣传部办公室,用传真机直接传到了省报总编办。

第二天,省报在头版显著位置刊登了这篇新闻故事。

令朱大云没有想到的是,这篇不到五百字的新闻故事,会带来那么大的轰动效应,也给他自己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三天后,余河县委接到了一封省委的来信。

当县委办公室杨主任打开这封信,看到落款是省委书记的名字时,顿时就惊呆了!

他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大概知道了一下内容,就匆匆拿着这封信来到了县委书记黄钟明的办公室。

黄钟明看到省委书记的亲笔信,也是吃惊不已。他双手捧着这封信,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然后找到报纸上的这篇文章,看到署名是:朱大云。

于是立刻吩咐杨主任:“马上通知所有常委到县委办公室召开常委会,另外通知这篇文章的作者朱大云同志来列席会议。”

很快,在家的9位常委都赶到了县委会议室。大家面面相觑,这么急召开常委会,不知黄钟明这又要唱哪出?难道哪里又出大事了?

朱大云接到通知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县委会议室。直到走进了会议室那一刻,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能来列席县委常委会,心里是激动得怦怦直跳啊。他挑了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了下来。

黄钟明最后走进办公室,一脸的喜悦。

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办公室,看看人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说:

“同志们,非常高兴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我们接到了省委吴书记的亲笔来信!”

“啊?”大家一听,更是摸不着头脑了,省委吴书记亲笔来信?这怎么可能呢?

“哈哈,大家的表情告诉我,你们不相信!”黄钟明笑着说,“开始我也不相信,但是,这是千真万确的大喜事,我手上拿的就是吴书记的这封亲笔信,信笺的抬头是省委的。不信大家都看看!”

黄钟明双手把这封信举了起来,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

“下面,请蒋县长为大家宣读这封吴书记的亲笔信!”黄钟明说完,非常郑重地把这封信交给了坐在自己旁边的蒋县长。

蒋三发县长双手接过这封信,站了起来,激动地念道:

朱月忠同志:

看了今天《江南日报》刊登了“粮贩子碰壁记”的报道,记述您的爱国行动,您不把粮食卖给粮贩子,并说:“不行,钱再多也不卖,我要卖给国家!”

月忠同志,我为您高尚的爱国行动所感动,也从您的言行中看到了千百万农民的觉悟和奉献精神。您的行动,也深深地教育了我们各级干部,要顾全大局,为国分忧,多做贡献,要廉洁奉公,不谋私利,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要依靠全省人民,艰苦奋斗,勤劳守法致富,不断改善农民的生活。

敬礼!

祝全家幸福!谢谢!

吴德山1998年8月5日

蒋县长宣读完后,把信交还到了黄钟明的手里。

黄钟明看到大家在窃窃私语。

朱大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写的那篇不足五百字的新闻故事,引起了省委书记的关注。今天就是为这个而来列席常委会的啊!

“同志们,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余河最出名是什么?是因为血吸虫病,毛主席写下了光辉的诗篇《七律-送瘟神二首》。从那以后,全国人民都记住了,余河是盛产血吸虫的地方。”黄钟明说完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大家都在窃笑。这个活土匪,还真能自嘲。

“可是,今天,省委吴书记的信,让我们看到了余河县老百姓崇高而又可贵的精神,这是余河县第一次收到省委书记的亲笔来信,同志们谈一谈,我们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接收吴书记的这封信。”黄钟明说完,眼睛扫视了全场。

宣传部长吴源生看了看大家,第一个发言。

他说:“我觉得这封信对余河是个契机,在这样的大灾之年,朱月忠同志能时刻想着国家,不为金钱所动,精神非常可贵。我们应该借着省委吴书记写给朱月忠同志的这封信,好好做好以下几点:一,把朱月忠评为县里的劳动模范,好好表彰朱月忠同志。并号召全县党员干部像朱月忠同志学习。二,把朱月忠同志的事迹作为典型来宣传,由朱大云继续采写关于朱月忠同志的先进思想和个人事迹,写成长篇通讯,在余河县广播站,连续广播,推到市报、省报甚至中央级报纸发表,争取把朱月忠同志推到市里、省里甚至是全国去评劳动模范。三,这篇文章是朱大云同志发掘和采写,我恳请县委,为朱大云记上一功!”

黄钟明看了看吴源生,笑了笑。他身子向后靠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一起,大拇指在不停地上下转动,把眼睛转向了县长蒋三发。

蒋三发看了看吴源生,接着说:“我赞成吴部长的思路。余河不能给人家的印象就只是个孽生和消灭血吸虫病的地方。这块曾经千村霹雳人遗失,万户萧疏鬼唱歌的地方,也能丰产粮食,而且有这么高觉悟的农民。朱月忠就是余河三十万农民的代表,是余河新时代精神的体现,一定要好好宣传!”

县委副书记吴南成喝了口水,接过话头说:“省委吴书记的来信是余河县的大喜事,不说百年难得,至少近几十年是没有,所以也可以说成前无今有,后有来者会不会,我们不知道。但是,作为余河的一件大喜事,我们肯定是要大办特办的,把吴书记赞扬朱月忠的‘要顾全大局,为国分忧,多做贡献,要廉洁奉公,不谋私利,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好好在整个余河进行宣传,让全县掀起学习朱月忠的热潮,让这样崇高无私的新时代精神在余河代代相传!”吴南成是少壮派,记忆力超好,蒋三发读完了这封信,他也基本能把信的内容记下来了。

其他人也都一一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都是赞成大力宣传朱月忠,好好表彰朱月忠,并号召全县党员干部向朱月忠学习。

黄钟明看大家基本都说完了,开始总结。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双手放在桌面那封信上,动情地说:“同志们的意见很统一,这是余河的大事、喜事,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百年一遇的洪水,涌现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今天,我们又发现了朱月忠这么伟大的农民兄弟!这是我们余河的福气,一定要好好宣传,把朱月忠同志这种无私奉献,爱国爱党的高尚精神宣传到余河的每个角落,让余河人民为有朱月忠这样崇高的人而自豪!好好表彰朱月忠同志,授予他余河县劳动模范称号,按规定给予重要奖励!明天我和蒋县长亲自去平安镇朱家村,登门向朱月忠同志表示祝贺。同时,我们也要感谢采写这篇好文章的朱大云同志,具体怎么宣传怎么感谢,由吴源生部长全权负责!今天下午把宣传方案上报县委,明天下午,召开全县科级干部大会,好好在余河宣传这个大事、喜事,号召全县党员干部向朱月忠同志学习,在全县掀起学习朱月忠同志的热潮!”

散会后,吴源生和朱大云一起走回办公室。

吴源生拍着朱大云的肩膀说:“大云啊,你的好运来了!刚刚黄书记也说要好好感谢你采写这么好的文章,你看,该怎么感谢你呢?”

“呵呵,这个大云听部长的!”朱大云傻笑着说。

“好!我看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正式调进宣传部,解决这问题比什么都重要。借着这个机会,我去向你提出申请,我想县委是会同意的!”吴源生xiōng有成竹地说。

“谢谢部长!”听到吴源生说要解决自己的编制问题,朱大云真是难掩心中的喜悦啊!这可是自己日夜奋斗所为的目标啊,只有解决这一步,自己才有可能在宣传部一步一步地成长起来。

吴源生回到办公室,立即召集三位副部长召开会议,最后由冯永斌负责把宣传方案制定出来。

下午三点半,宣传方案就摆在了黄钟明的案头。

黄钟明看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就按宣传部这个方案,明天上午,我和蒋县长就到朱月忠家里登门拜访!”

第二天上午九点,县委一号车由警车开道,直接向平安镇朱家村驶去。后面跟着余河县电视台的采访车,朱大云也坐在这辆车上。

听说书记县长要到平安镇朱家村来,平安镇的书记彭仁生,镇长万洪彪,朱家店的村党支部书记朱月明、村委会主任朱建生早早就在朱家村的村道上等着。

彭仁生站在最前面,看到警车出现在前面拐弯的地方,立刻大声说道:“来了,来了!”

大家闻听,都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前看,真的来了!警车后面还跟着两辆车,中间那辆三菱越野就是黄钟明的车。

于是大家赶紧整整衣冠,按秩序排成一排站好。

彭仁生在最前面,接着是万洪彪,朱月明,矮矮个子的朱建生站在最后。

车子就停在路边。村道比较狭窄,车子无法开进去。

黄钟明和蒋三发先后下车,和他们一一握手。县电视台的小伙子扛着摄像机跑在最前面。

朱大云则背着包跟在最后面。

由村委会主任朱建生带路,黄钟明一行浩浩荡荡地往朱月忠家走去。

村民们看到县委书记和县长都来了,镇里的书记和镇长也都来了,都站在家门口看热闹,大家还不知道他们小小的朱家村将要出个轰动余河的大人物。

许多人跟在后面,一路来到朱月忠家。

朱月忠家在村庄东边的最前面,一栋最简单的平房,一个小小的院子。

朱月忠夫妇穿了一身很新很干净的衣服,激动地站在家门口迎接。看到书记县长他们过来,夫妇两人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敢伸出手去和他们握手。那双贴满了胶布的手,甚是引人注目。

昨天晚上村长朱建生到家里告诉他们说,接到镇里的通知,县委书记县长今天上午要到家里来看望他们,朱月忠夫妇激动得是一夜都没合眼。

黄钟明热情地迎了过去,紧紧地握着朱月忠的手,说:“谢谢你啊,月忠同志,我代表余河县30万人民感谢你!”

黄钟明那双宽大厚实而绵软的手,握着朱月忠干柴般枯硬贴满了胶布的双手,心中顷刻间充满了感慨!就是这双手打下了近十万斤粮食,就是这双手为国家多交了几万斤余量,就是这双勤劳质朴伤痕累累的手啊!多可爱的农民兄弟,多伟大的人民群众啊!

“谢谢书记!谢谢县长!”朱月忠激动得话都说并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感谢。

黄钟明拉着朱月忠的手,往屋里走去。

里面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大堂里也只是放着一张老式的八仙桌。

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八仙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水和果子,看来早就做好了准备。

“月忠同志,你为我们余河县争了光啊,你顾全大局,为国分忧,不为金钱所动,一心想着把余粮卖给国家,你这样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我们余河所有的党员干部学习!省委吴书记看到关于你的报道后,亲自写了一封信表扬你!他说我们的党员干部都要向你学习,要多做贡献,廉洁奉公,不谋私利,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黄钟明高兴地说着,依旧握着朱月忠的手。

“这是省委吴书记的亲笔信,县委复印了一份给你留做纪念,原件留在余河县档案馆保存!”蒋三发把那封复印件交到朱月忠手上,握着朱月忠的手说,“我代表县政府感谢你!谢谢你为余河人民争光!”

“根据县委县政府的决定,授予朱月忠同志余河县劳动模范称号!奖励奖金5000元,化肥2000斤!”黄钟明把一张大大的奖状双手颁发给朱月忠,还有一个鼓鼓的信封,里面装着5000元奖金和一张化肥购买券。

“谢谢县委县政府,谢谢省委吴书记!”朱月忠接过奖状激动地说,“月忠是个老党员,这些都是月忠应该做的!没想到政府这样关心我们,非常感谢!请黄书记转告省委吴书记,月忠一定继续好好种地,明年争取把更多的余粮卖给国家!”

“好!”黄钟明带头鼓起掌来,他没想到,朱月忠这个朴实的农民能讲出这么好的话来,“你的话我一定带给省委吴书记!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没有,月忠感谢政府、感谢党,没有任何要求,月忠只有一个目标,把地种好,争取给国家交更多的粮食!”朱月忠朴实的话语感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我为余河有你这么崇高的农民兄弟而骄傲自豪!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在县里召开全县科级干部会议,号召全县党员干部向你学习!你的事迹,将由朱大云同志继续采写,我们争取在省市媒体宣传你无私奉献,爱党爱国的伟大精神!”黄钟明握着朱月忠的手,热情洋溢地说着。

直到送走了县委书记一行,朱月忠一家都还像在做梦似的。不知为啥一下子掉下了这么天大的好事来。得了荣誉,拿了奖金,还收到了2000斤化肥!

等到他们把那封复印过来的信好好看了几遍后,他才明白了,他们这样天大的好事,是得益于朱火明家的小儿子朱大云啊!

于是一家人都来到朱大云家,对朱大云的父母表示感谢。夸赞他们养了好儿子啊,写得一手好文章,连省委书记看了都说好呢!

而朱大云的父亲,第一次感受到了朱大云带给自己的荣耀,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他第一次爽朗地为自己的儿子笑出了声来!

这小子,看来真是长大了啊!有出息了!朱火明在心中对自己说。

从这以后,朱大云在村里的名声大振,大家都说朱火明家的小儿子有出息,为朱家店争了光。朱家真是喜气洋洋啊!

朱大云随后采写的关于朱月忠的长篇人物通讯,被市报、省报的一版刊发,余河县真正掀起了一股学习朱月忠的热潮!

朱月忠被信江市评为劳动模范后,又被评为省里的劳模,荣誉和实惠是接踵而至啊!因为从这一年开始,朱月忠家里的化肥,每年春耕之前,全部由县里派专车拉来,免费提供!

而朱大云,也因为这篇文章,奠定了他在余河县委宣传部的地位,当月就被破格调进了宣传部,成了余河县委机关的一员,实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职业转行飞跃。

报道组的其他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啊,连邓年荣都大为吃惊。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了呢!

许利发看到这篇文章后,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除了邓年荣,报道组就是他的资格最老了。如果邓年荣能调出去或者是高升,这个报道组组长的位置就是他的。可如今朱大云这么一个大动作,连省委书记都表扬了他,这让许利发多年来的努力和取得的成绩显得有些脆弱了。

这机关里的人啊,最怕的就是比自己资历浅的人跑到自己前面去了。那留在这儿可就没有脸面了。许利发为此要重新勾画自己的上升轨迹。直线不行,那就曲线吧。这小子,也不知走了**的什么狗屎运!

王义财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十分吃惊,他没有想到,朱大云在走进宣传部一年后,能通过他自己的能力,把自己调进去。这也是很不简单的一件事啊!王义财为朱大云的进步感到由衷的高兴,这个外甥,将来或许要超越他,成为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他觉得自己曾经为大云付出的一切都值得,所做的任何铺垫都有价值。

————小树丫作品————

金秋九月,丁月成光荣地从余河县广播电视局副局长的岗位上退到二线,退二线的官员一般可不上班,因此丁月成从此可以回家和方贺兰一起,每天带着小孙子丁子安,过上了含饴弄孙的快乐生活。

在丁月成退二线之前,方贺兰跟他说,让他去找找局长,给自己的儿子某个职位,上个台阶。

丁月成一辈子没有求过人,从来没有想过为儿子的事去求领导。可是方贺兰的话,几乎就是命令。

方贺兰说:“老丁啊,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不为他为谁?现在你要退了,趁这个机会跟领导说说,让咱儿子上个位。你那儿办公室副主任一职不是空着吗?看在你为革命工作一辈子的份上,我想领导会卖你这个人情的。再说,志华在你们单位干工作也是一把好手啊,踏踏实实的,从来就没有讲过条件。这样的人不提,还提谁?就像我当初要退下来,推荐秀青一样,吴局长还不是一口就答应了吗?老丁啊,别抹不开面子,为了自己的儿子,一不偷二不抢的,又不丢人,对吧?”

丁月成从来不蹬领导的门,从来没有求过领导,这个事,他还真是不想干。所以他一直默不作声。

“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去你们局长家,我就不信,他还真就那么铁面无私!”方贺兰看丁月成那个蔫蔫的样子,有些生气地说。

“好,姑奶奶,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为了儿子,我就晚节不保吧!”丁月成说完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他真是拿这个老婆没有办法啊!不过一辈子了,她都是这么强势地压着他,也习惯了。

丁月成硬着头皮去找领导,没想到他一开口,领导还真的爽快地就答应了!

领导说:“丁局啊,这个事儿呢,你不提,我也早就想到了。志华这个孩子忠实可靠,是个干工作的好手,我们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啊,你放心,这个事儿我们局党组会议马上研究,志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啊!放心吧!”

一席话,听得丁月成心里是感动不已!领导就是领导啊,能说会道,收买人心,想想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不会做这样的表面功夫,所以干了一辈子的副局长!但愿志华能比我好些吧!丁月成心里想。

丁志华的事很快就得到了落实。

其实这样一个副股级的职位,也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对于丁志华个人来说,却是上了一个大台阶,走上了这一步,才有可能踏上更高的职位,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没有第一步,哪来的后面步步高升呢!

丁志华被任命为办公室副主任的那一天,丁家上下是喜气洋洋啊!方贺兰比谁都显得高兴,儿子的进步比自己的升官发财更让她开心!倒是丁志华自己,并没有显得特别兴奋。

杜秀青也很高兴,她曾经的建议实现了!志华能上个台阶,对整个丁家,对志华自己,都是一个质的提升!尤其是对丁志华,更有远大的意义。因为杜秀青总觉得丁志华可能因为自己那方面的问题,显得有些自卑,不自信,能够走上这个职位,应该能给他的人生带来积极的意义。

丁志娟也回家来向哥哥表示祝贺了。

丁志娟说话总是那么快人快语。

她一进家门就坐到丁志华身边,搭着哥哥的肩膀说:“哥,以后升官了,可要记得提携妹妹啊,现在这个家里啊,就是我没有官品了,还是普通教师一个!你们一个个都升官了!我就等着哥哥你来提携我啊,让我也当个校长什么的干干!好不好?”

“你啊,”丁志华摸了摸丁志娟的头,说,“就你的官瘾大!好好当个老师挺好的,你以为当校长就那么容易啊?”

“哥,瞧不起我是吧!你不提携我就算了,哪天你妹子我啊靠自己的本事飞黄腾达了,我就不理你们了!”丁志娟哼着鼻子说。

“你这个丫头,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说话还这么没谱!”方贺兰笑着批评她。

“妈,你也是,那么偏心!就不会想着帮帮你女儿!”丁志娟又把炮口对准了自己的妈妈。

“好了好了,吃饭了!”方贺兰说道,“快来帮忙,厨房里端菜盛汤!”

丁志娟不情愿地扭着身子往厨房走去。

她就看不惯妈妈总是对杜秀青那么好,不是因为妈妈这样极力推荐,杜秀青能当上这个园长吗?她心里对杜秀青不服气,她甚至觉得,如果当初妈妈培养她自己,她一定干得比杜秀青还要好,只是妈妈不把她弄到余河县幼儿园去,没给她这个机会。

丁志娟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碰到杜秀青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丁志娟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过去了。

杜秀青笑了笑,她很了解丁志娟的个性,泼辣,快人快语,但是心肠不坏,所以不会跟她计较。

只是丁志娟想不到,这个她不太瞧得上眼的嫂子,几年以后,成了给她帮助最大的人,处处提携着她。

当然,这也是后话。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吃饭。杜秀青的弟弟杜华青也坐在餐桌上,享受着这个家庭的快乐。

杜华青开学后就住到丁家来了,方贺兰把一楼的客房腾出来,收拾成了杜华青的房间。而方贺兰则带着子安住回到了二楼。今天早上杜华青出门上学时,方贺兰特意交代他晚上回家来吃饭。

凡是家里有什么喜事,方贺兰都会提前给华青打招呼,让他到家里吃饭。方贺兰是把华青当成了这个家的一员,实心实意地对华青好,华青也真正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家庭的温暖和真情。

杜秀青因为工作忙,早出晚归的,很少有时间去关照弟弟。早上华青上课去了,秀青才刚起床,晚上华青上完自习回来,杜秀青大多时间都睡了,有时几天也见不到面。

不过弟弟住进来,还是让杜秀青很心安,也很欣慰,因为弟弟住在这里,条件确实比学校好多了,加上方贺兰真诚的关心,让杜秀青对这个家更充满了感恩。

幼儿园的重建计划批下来了,征地和拆迁工作由规划局和建设局负责。县里下定的时间是在11月前完成征地拆迁,12月工程准备上马。

为了给幼儿园重建筹集更多的资金,余河县委办和政府办联合向全县干部职工下发了一个文件:关于做好民心工程——余河县幼儿园重建工作捐款集资的通知。

通知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社会的希望,家庭的未来,为了孩子我们要积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号召余河县所有在职干部职工为民心工程积极捐款。通知特别规定,普通干部职工捐款50元以上,副科级干部100元以上,科级干部150元以上,副处级干部200元以上,处级干部400元以上!

这份通知发下去,在余河县上上下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为了一个幼儿园重建,县委县政府如此兴师动众,专门发文号召,这在余河还是第一次。

大部分干部职工得到这个通知的第一反应是:**的,捐款就捐款,还要规定底线!这不是摊派吗?每月就领那么三四百元工资,这个底线也太高了!

虽说重建幼儿园是好事,可是余河县城以外的人还是不太情愿的,他们觉得自己的孩子又不能到那里去读书,这捐款有点冤!心里少不了骂娘!

可是骂归骂,款照捐,因为你捐也得捐,不捐也得捐,反正所有人的捐款统一从工资里扣除,根本不需要你从腰包里掏出钱来!等到领工资的时候才知道,**的,钱早就被扣了!

于是余河人就开始议论了,不知道现任的余河县幼儿园园长究竟有什么特异功能,能让县委为了这个幼儿园下这么大决心,搞这么大动作!这个女人啊,真是不一般哪!

其实,杜秀青压根儿没想到黄钟明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决资金问题。

因为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整个余河县的财政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如果不是把中央和省里的救灾款截留了一些,县里可能连基本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所以,根本不可能拿出余钱来重建幼儿园。可是这个项目黄钟明已经批了,而且答应了杜秀青,年内上马,没有办法,只有走捐款集资的这条路。黄钟明也知道,这个时候搞这样的摊派捐款,会被干部职工骂娘,但是他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即使被骂,也得做下去。更何况这是民心工程,是余河县的大事,关系到孩子们的将来,他相信,最终老百姓是会理解的。

这次面向全县干部职工的摊派捐款,加上一些企业的捐赠,余河县委总共集资到了近三百万元资金。这在当年的余河可是一个相当大的数目啊,要知道,当时整个余河县一年的财政收入都不到两千万。这两千万只够吃饭,所以余河县的财政也被称作吃饭财政,根本谈不上什么发展。如今有了这笔钱,再按照黄钟明当初的设想,把旧的幼儿园盘给建筑公司,让建筑公司负责主体承建工作,这样一来余河县幼儿园重建的资金就绰绰有余了。

自从杜秀青发生车祸后,黄钟明又忙于抗洪救灾的工作,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那个黑色的小呼机,杜秀青也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忘记了开,直到某一天突然发现它躺在包的角落里,显得那么孤寂默然,杜秀青才又把它拿了出来,而呼机早就没有电了。杜秀青重新换了一个新电池,呼机才开始了它的新生。

中午,杜秀青在园里食堂吃过饭,照例去孩子们的寝室巡查午睡情况。等到孩子们基本都安静下来后,她才回到办公室休息。

在门口,杜秀青就听到滴滴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却没有意识到是什么声音。就在进门的一瞬间,她看到自己那个蓝色的包,顷刻间明白了。从包里拿出那个黑色的小玩意儿,它还一直在响。

她按下阅读键:老地方,立刻到!

又是命令!

杜秀青深吸一口气,真想把这个该死的小东西扔出去!可是她没有,她收拾了一下,关上门,出去打车,很快就到了余河大酒店518房间。

进到房间里,她看到男人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放下包,轻轻地坐在床沿上,就那么看着他。

三个多月没见,他似乎老了一些,她想。

“宝贝,你来啦!”他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说。

她看着他,没吭声。

“伤好了吗?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他摸着她的手臂问。

“好了,没有。”她简单地回答。

“那就好!那天听说你被车撞伤了,我想立刻去医院看你,后来一想,还是让胡春平代我去比较合适。你没事就好,以后出门千万得小心。”他始终抚摸着她的手。

“我知道。”她说,依旧很简短。

“想我了吗?”他把她拉到怀里。

点头?还是摇头?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开心地笑了,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

“去洗洗,快点出来。”他说。

她转身去浴室,冲洗,然后一丝不挂地走了出来。

那么自然缱卷地钻入了他的怀里。

这一刻,她承认,她真的想他了。不知有多久,没有这样被拥入怀中的感觉,她闭上眼睛,接受了来自男人狂热的吻。

“宝贝,我想死你了!做梦都在想啊!”男人呢喃着,亲吻着她的身体。

她依旧闭着眼睛,双手抚着他的脸,感受着男人粗重的呼吸,湿漉漉的吻。

小别胜新婚,他们本就带着刺激感的见面,在相隔了三个多月后,两人所有的**和能量得到了井喷!

至死的缠绵过后,男人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有魔力吗?”男人突然问道。

“嗯?”她睁大眼睛,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我总是会想你?实话告诉你,我有很多女人,可我为什么偏偏总是想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魔力?”男人看着他说。

她娇媚地笑了。这就是我的魔力啊。她在心里说。

“你说我有魔力?那我就是小魔女了!”她咯咯地笑了起来。

“对,你就小魔女。那个钩我魂魄的小魔女!”他吻了吻她的脸颊。

“好,那我就做一个钩魂摄魄的小魔女吧!”她也吻了一下他的脸。

“好,小魔女,以后你就是我的小魔女了!”黄钟明疼爱地搂着她,“小魔女,上次我对你说的事,你怎么想的啊?”

“什么事?”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很快就要换届了,县里有一大批干部要动,我想把你的位置也挪一挪。”

她想起来了,他上次说去团县委的事。

“我听党指挥,党叫我干啥就干啥!”杜秀青调皮地说。

“哈哈哈,那好啊!‘党’现在累了,给‘党’捏捏肩捶捶背!”

“好啊!我是一块砖,任‘党’搬!‘党’把我搬起来,我就给‘党’捶背捏肩。”杜秀青咯咯咯地笑着。

“‘党’要搬动这块砖啦!”黄钟明把杜秀青抱起来,在床上旋转了起来。

“啊,啊!”杜秀青被晃得很晕,开心地大叫起来。

转了几圈,黄钟明觉得累了,跌坐在床上。

两个人又是笑成一堆。

“累了吧,那让我来为党服务一下?”杜秀青说。

黄钟明趴到床上,让杜秀青骑在自己的背上,好好享受她指尖恰到好处的力量。

杜秀青曾有一次去洗头,享受过这样的按摩。那次她就记住了按摩师按摩的指法和路径。现在她就学着按摩师的样子为男人按摩。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力度不太大,没有按摩师那样的效果。

不过男人已经觉得很舒服了。

等她基本按摩了一遍后,男人转过身,问道:“你学了按摩?”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她有些得意地说。

“不错,很舒服。”男人搂着她,“是不是专门为我学的?”

“嗯。”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个专门为你而学。”

“我的小魔女,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男人抱着她,又压上了她的身体。

再次的深度缠绵,把杜秀青几个月蓄养的精气差不多掏空了。

男人也筋疲力尽,呼呼睡去。

可是她不能睡,虽然满身的疲惫,她依然要打起精神去上班。

两点半,她回到了幼儿园。

坐在椅子上,她感到浑身乏力,极度需要休息。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小睡一会儿。可是满脑子都是黄钟明的影子,是他们在一起缠绵的快乐情景。

第一次和他在一起有这样的感觉,真正快乐的感觉。杜秀青不知道这种情愫来自哪里?为何自己对他的感觉会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化?从最开始的被迫,到后来的顺从,到今天的渴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只有肉体交易的两个人,最后也能产生感情?为什么自己的内心会对黄钟明彻底地接受了呢?杜秀青无法理清这里的头绪,只觉得身体疲惫,大脑却兴奋,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正朦朦胧胧地靠在椅子上,突然门外面有人敲门。

杜秀青起身去开门,发现涂雨华带着建设局和规划局的人站在门口。

“你好,吴科长、何科长。”杜秀青和他们接触过一两次,彼此都还算熟悉。

“杜园长你好!”规划局的吴科长握着杜秀青的手说,“打扰你了!今天我们是来和杜园长商量幼儿园的整体设计和规划工作的。你是个非常有眼光的园长,这方面你又是行家,所以建筑设计和整体规划我们将以你的意见为主。”

“幼儿园的前期征地工作已经基本结束,马上就要进入主体工程的承建阶段。所以现在我们要尽快把设计图确定,后面的工作就由建筑公司来负责了。”建设局的何科长说。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们了。”杜秀青边为他们冲茶边说,“没想到征地工作进展得这么顺利这么快。”

“是啊,我们也没有想到。附近的老百姓听说是建幼儿园,都很支持,没有提任何附加条件。还有一个老伯说,他愿意把他家里的地无条件地交给我们建幼儿园,真是太让我们感动了。”何科长说。

“乡亲们这么支持,这个幼儿园我们就更得好好设计好好规划,一定要不负乡亲们的期望。”杜秀青说。

“杜园长,你看这样吧,在你的规划报告中也有关于幼儿园整体设计和规划方面的陈述,你就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以完善,看看能不能有个平面的图纸先拿给我们。”何科长说。

“那好吧。不过这个平面图我也没有画过,是很业余的哦,到时候你们可别见笑。”杜秀青笑着说。

“杜园长只要把您的基本构想画出来就行了,我们设计室会根据您的意思加以整合设计一个初稿,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商量,最后报主管部门审核就行了。”何科长说。他在建设局管的就是设计室。

“那我就放心了。”杜秀青说。

送走两位科长,杜秀青坐下来重新考虑关于新建幼儿园的整体布局工作。

这个事情想起来容易,真正自己做起来还真不容易啊。一下午,杜秀青坐在那儿冥思苦想,画来画去总觉得不满意。

当初就是嫌现在这地方活动场地太小了,没有植物园动物园什么的,可是这放大到30亩的面积里去,又不知怎么样才能更合理满意一些了。

忙活了一个下午,初稿还是没有出来。

晚上回到家里,杜秀青和婆婆说起这个事儿。

方贺兰看杜秀青那个着急的样子,安慰她说:“别急,大事慢慢想,小事细细做,建幼儿园这么大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好,一定要构思周全一些。你之前说的植物园、动物园什么的,现在有这么大的场地,应该是绰绰有余来做这些,但是我想你还要把一些其他东西设计进去。”

“什么?”杜秀青问道。

“游泳池。”

“游泳池?”杜秀青不解地问,整个余河县只有体校有游泳池,别的地方再也没有了。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想到这个的。你看我们子安多喜欢玩水啊,夏天巴不得天天去游泳,可是余河哪里有泳池?目前只有体校有个四道50米的泳池,夏天开放时,人员爆满,根本不叫游泳,就是去泡泡水。依我看,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啊,家长和孩子们对这方面的要求会越来越高,所以增加游泳池也是个大亮点。”方贺兰说。

“是啊!我还没有想到,这个一定得加上去。”杜秀青兴奋地说。

“还有,我觉得应把一些经典的国学文化加进去,在幼儿园设计一个文化园或文化走廊。让孩子们每天徜徉在国学经典的氛围中,营造良好的文化气息。”

“对,这个也不错,得加进去。这样一来幼儿园就显得更加与众不同了。”杜秀青高兴极了。

第二天,杜秀青重新构思幼儿园的整体布局,把婆婆说的这些元素都加进去,再好好整合自己之前在外面参观学习看到的,尽量把别人的有利之处都借为己用。就这样用了一天的时间,终于把平面图的初稿交给了建设局。

后来他们又一起经过几次反复修改,最后拿出了一个令大家都比较满意的设计方案,呈交给教育局审批。现在就等着教育局批复,工程就可以上马了。想到那个即将开建的新园,杜秀青心中就充满了期待。一旦建起来了,那该是多么美丽多么现代化的幼儿园啊!

————小树丫作品————

朱大云正式调进县委宣传部后,干劲儿就更足了。每天都忙着采访写稿,周末也很少在家里休息。

吴淑芳越来越觉得朱大云了不起了,觉得自己嫁了个有出息的男人。多少人想从教师队伍里跳出来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朱大云愣是凭自己的本事,写出了那么好的文章,连省委书记都夸他呢!这事在小小的余河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连吴淑芳的妈妈都知道了。她心里是真得意啊,不是自己当年逼着这小子结婚,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女婿呢?总之她是为自己的这一决定很得意。虽然这小子很少到她家里来,但是只要他对自己的女儿好就行了。从现在来看,应该是不错的,女儿也跟着去了县城,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她觉得很开心。

吴淑芳到城里来也半年多了,眼看着一年又要过去了。虽说来到县城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是比乡下好。可吴淑芳却有个很大的烦心事儿,那就是日子过得越来越紧巴了。以前在辅导站的时候,母亲家在旁边,经常还能去蹭蹭饭,也不用租房子,不用交水电费,朱大云那点钱还勉强够用。可是在这里什么都得买,连水都要钱,房子也要租,每个月光是这个固定的支出都得两百多块,加上朱天亮要喝牛奶吃点零食,光靠朱大云每月四百多点的工资,真是捉襟见肘。

为了省钱,平时朱大云不在家里吃饭,吴淑芳很少吃肉,就是买也是买一点儿给儿子吃。衣服就更舍不得买了,本来吴淑芳是做衣服的,对自己的穿衣很讲究,可是现在她根本不敢去外面逛街,一件衣服少都得几十块钱,贵一点儿的就上百块,她哪儿买得起啊?穿的都是在娘家时置办的一些衣服。

母亲几次过来都偷偷塞给她钱,可是她却不敢要,因为一旦被朱大云知道,她又得挨骂。妈妈这样做没有半点功劳,反倒要招来朱大云的斥责,以前就是这样,她拿了妈妈给的几百块钱,被朱大云骂了,还得把钱还回去。所以后来她再也不敢要妈妈的钱了,苦就苦点,反正日子勉强还是能过得去。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啊,以后孩子要上学了,花钱的地方就更多了,再说,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租人家的房子吧?如果要在县城买套房子,那得多少钱啊?想到这些,吴淑芳就觉得自己应该出去工作,赚点钱,帮朱大云分担一点家庭的重担。

想了很多次,吴淑芳才鼓起勇气和朱大云商量这个事。

朱大云一听就瞪着眼睛问她:“你会干什么?出去扫马路?”

吴淑芳知道朱大云瞧不起她,嫌她没文化,可她不生气。

她说:“我可以去做衣服啊,开个服装店什么的,这个可是我的老本行。”

“做衣服?县城里都是服装店,有几个人会去做衣服?那都是农村人的事儿。”朱大云不屑地说。他压根儿就没想过吴淑芳能出去工作赚钱。

“你说的这个可不对。”吴淑芳说,“沿河街就有个专门做女装的店,生意好得很啊。只是我的手艺不如我妈,要不我还真去开个订做衣服的服装店。”

“你把天亮带好就行了,我没指望你赚钱。”朱大云说。

“我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可是天亮明年就可以去上幼儿园了,我再闲在家里一点事儿都没有,出去工作多少也能赚点补贴家用啊。”吴淑芳说。

朱大云懒得理她。

“我跟你说的是真的。我有个想法,想开个服装店。”吴淑芳说。

“你哪来的钱?盘个店至少要几千块吧?我们可拿不出这钱。你别跟我说你要朝你妈借啊!”朱大云没好气地说。

“开店的钱我有。”吴淑芳说,“当初我结婚的时候,我妈给了我一些钱,正好拿出来做本钱!”

“你真要开店啊!”朱大云看着吴淑芳,第一次发现自家的女人这么有主见了。

“真的。我都想好了,趁年前布置好开张!过年的生意肯定好!”吴淑芳兴奋地说,“我看好那个店,就在五交化公司对面,位置很好,就是租金贵点,一个月一千二!”

“你开店天亮怎么办?谁来带天亮?”朱大云说,“我每天很忙,没办法帮你啊!”

“我自己带!我去进货的时候,就选在周末,你留在家里带天亮,平时我边开店边带孩子,没问题的。”吴淑芳说。

朱大云第一次发现,吴淑芳柔弱的外表下,其实遗传了她妈妈一样的性格:精明好强!

只是一直被他压着,没表现出来。

“你要是真觉得自己能干这个,我也不拦着。不过我先提醒你,做生意不是只赚不亏的,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一旦把店开起来,会很辛苦的。而我的工作刚刚开始走上正轨,没办法抽时间来帮你。一切都得靠你自己,你想过吗?”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如果生意真的很好,我就雇个人看店,这样我就不会太累的。”吴淑芳说,“如果一般般的话,我就自己带着孩子看店,反正跟在家呆着一样呗。再说明年下半年天亮上幼儿园后,我就能一心一意看店了,对吧?”

朱大云看吴淑芳心意已定,也不好强迫她不干,说不定干得好,还真是一条出路呢。现在这个社会,没有钱还真是寸步难行啊。眼看着又到了过年,这年关要花的钱可真多啊!

朱大云没有反对,就表示同意了!吴淑芳仿佛得到了特赦似的,好开心。她决定好好去经营一间女装店。她相信,以她的眼光和手艺,一定能把这个服装店开好。

说干就干,吴淑芳第二天就去店里和店老板谈起了盘店的事情。

一切都很顺利,半个月后,吴淑芳就把店盘过来了,并且重新改装了一下。利用一个周末,趁朱大云在家里,她去省城的服装批发市场进了一批新货,她的“真女人”服装店在年前的一个月隆重开张了!

“真女人”开张的那一天,朱大云也到店里去看了。

看着店里铺排的衣服和整个店面的设计,朱大云不免对吴淑芳另眼先看了!这个女人,愣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凭着一个人的能力,把店开了起来。而且看起来整个设计和品位都不错。看来,今后自己得重新定位吴淑芳的能力了。朱大云在心里想。

————小树丫作品————

幼儿园的设计方案很快就通过了,教育局只做了小小的修改,基本按照杜秀青的构想。

余河县一建公司被县委责定于负责余河县幼儿园的重建工作。条件就是以老幼儿园的地皮和建筑同一建公司置换,由一建公司全权负责新园的主体工程的承建,县里不付给一建公司一分钱。新园建好了,内部配套由政府出资,完善之后,幼儿园搬过去,老园才交给一建公司,由一建公司在这块地皮上进行商住楼的开发。

当年的一建公司还属于国有建筑公司,对于这样的交换,是没有价钱可以讲的,只能听县委县政府的,有时候就是赔钱,也得去做。但是这次的置换,一建公司应该是只赚不亏的。因为余河县幼儿园所处的这条路是繁华地带,这些店铺开发出来,一建公司都能赚一笔大钱。何况还可以盖成商品房进行销售。只是这前期的资金有些困难,但是县委给银行打了招呼,一建公司可以用现在的老园到银行做抵押进行贷款,这样一来就解决了资金问题了。

挑了一个良辰吉日,举行幼儿园的奠基仪式。这是一项重要的民心工程,是余河县的一件大事。

上午九点,县委书记黄钟明、县长蒋三发、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县政协主席、分管的副县长、宣传部长、教育局长等,县委五套班子成员和主管部门的领导全部到了,余河县电视台全程跟踪拍摄,还请来了信江市电视台。

被推平的土地上,竖立着一快绑着红布的奠基石,旁边堆放着新鲜的沙土,八把崭新的铁锹上帮着红绸带,摆放在旁边。

黄钟明和蒋三发站在中间,其余人等按秩序围绕着他们排好,杜秀青因为是园长,也在培土的行列里。

所有人都站好了,电视台的摄像机也摆好了位置,黄钟明第一个接过铁锹,开始铲土,大家陆续接过铁锹,铲了几铲子沙土,填到奠基石的下面。

每人就那么几铲子填下去,奠基石的根部被埋住了,奠基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然后是县长蒋三发发表讲话。

他说:“余河县幼儿园的重建工作,是一项伟大的民心工程,得到了全县各级干部职工的大力支持。为了筹集到余河县幼儿园的重建资金,县委县政府向全县各级干部职工下发了捐款的通知书。在这次的捐款活动中,余河县各级干部职工积极踊跃地捐款,表现出了极高的热情,这让我们看到了余河绝大部分干部职工的高觉悟、高思想,为了我们的下一代,每一位同志都献出了自己的爱心,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力量,所以才有今天幼儿园的奠基仪式。我们相信,重建后的余河县幼儿园将会是信江市最好的幼儿园,甚至是江南省数一数二的幼儿园,我们说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余河县委县政府和余河县全体人民,用行动来实践这句话,让我们的下一代在这样优越的环境里学习,就是最好的诠释!”

晚上,余河人民都在电视上看到了蒋三发的这段讲话,大家又是对着电视机一阵大骂!

cāo,有能耐就建,没能耐就别建,抠我们的辛苦钱去撑你们的面子工程,真**不要脸!

骂归骂,钱已经被扣了,工程很快就上马了。预计用一年的时间完成主体承建,半年进行室内装修配套,后年的九月份,新园就可以投入使用。

过完年,杜秀青还沉浸在对新园的憧憬中,没想到一纸调令把她调进了团县委当副书记。

年前组织部派人来考察她,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幼儿园了。她曾经想把涂雨华培养起来,没想到涂雨华还没到副园长的位置上,她就要走了。

新任园长是从锦河镇幼儿园调过来的,叫杨美媛。

杨美媛在锦河镇幼儿园当园长五年了,终于实现了进城的目标。

锦河镇是余河县第二大镇,只是离县城较远。锦河镇其实是老县城,这个老县城历史悠久,有千年历史,古老的街巷,还有那分外醒目的洋教堂等,让人感觉到历史的沧桑,文化底蕴的深厚。除了这些,与如今县城的属在地余家埠还是差距还大。

其实,锦河镇幼儿园也办得很不错,是市一级幼儿园。杜秀青认识她,同一个系统的,经常会一起开会,交流学习什么的。看得出来,杨美媛也是个泼辣能干的女人。比杜秀青大几岁吧,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苗条,看起来很有气质的一个女人。

进行工作交接的那天,杨美媛握着杜秀青的手,羡慕地说:“妹子,你比我小,不介意我叫你妹子吧?你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完成余河县幼儿园的重建规划,真是了不起!我在这行干了十多年了,也不敢想这个事儿!你呀,与众不同,将来肯定大有作为!”

杜秀青笑着说:“重建余河幼儿园是余河县的大事,县委和教育局高瞻远瞩,很为余河的教育长远规划考虑,秀青只是提了个建议而已。”

“妹子,你被谦虚了,现在你年纪轻轻就要去团县委当副书记,真是蒸蒸日上啊!”杨美媛难掩羡慕的神情。

“杨园长,雨华是个很能干很踏实的好老师、好助理,今后请杨园长多多关照她。”杜秀青说。

“杜书记放心,我一定好好栽培这个小妹子。杜书记今后请常来园里看看,指导指导工作哈!”杨美媛说。

“好。幼儿园就像是我的家一样。我真舍不得离开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的。”杜秀青说。

杜秀青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告诉了小朋友,开始是几个孩子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后来一个班的小朋友出来了,再后来一层楼的孩子都出来了,最后全园的孩子都出来了,大家站在cāo场上,很多小朋友哭着喊道:“园长不要走,不要走!”

杜秀青看着这么多可爱的孩子,强忍着将要流出的泪水,笑着对孩子们说:

“孩子们,园长爱你们!园长每天都希望和你们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唱歌、跳舞、做游戏,我们一起讲故事,一起捉迷藏,一起做手工……园长记得每一个小朋友的笑容,你看,胡一翰的小鼻涕又流出来啦……”杜秀青走到胡一翰身边,掏出纸巾帮他把鼻涕擦干净。继续说到:“还有晓梅小朋友跳的舞蹈,智轩小朋友做的手工,园长都记在心里呢,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我要告诉小朋友啊,园长不会离开你们的,园长只是受上面的指派,是做另一项工作,但是园长一定会经常回来看你们,和你们一起做游戏,一起唱歌,好不好?”

“好,我们要园长和我们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做游戏!”胡一翰带头叫了起来。

“好,园长答应你们。”

“我们拉钩,骗人是小狗!”胡一翰伸出小拇指,要和杜秀青拉钩。

杜秀青伸出小指头勾住胡一翰的小拇指,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骗!”

“耶!园长和我拉钩钩了!”胡一翰高兴地跳了起来。

杜秀青示意老师们把孩子们领回教室去。孩子们看着杜秀青,依依不舍地和她挥手。

杜秀青忍着眼里的泪水,走出了幼儿园的大门。

前来陪同杜秀青去团县委报道的组织部副部长宋明和看到这个场面,也深受感动。

“杜园长啊,现在应该叫杜书记了,看得出,孩子们对你的感情很深啊!”宋明和说。

“是啊,每天都和他们在一起,真是舍不得这些可爱的孩子们。”杜秀青感慨地说。

“这人的成长啊,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哪怕他再珍贵再可爱。走出幼儿园,你的天地就更宽了。年轻人,发展空间很大啊!”宋明和说道。

是啊,有舍才有得啊!有得也要舍啊,人这一辈子,总是在得舍之间轮回。杜秀青在心里感慨道,想当初,为了走进县城,她舍弃了自己六年的爱情,今天离开幼儿园,她舍弃了可爱的孩子们,只是这背后更多的舍弃又有多少人知道?其实,任何的成功都伴随着艰辛的过去和很多辛酸的故事,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新年新一拨的干部调动基本完成了。

令杜秀青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新提拔的女干部中,有她的老同学吴巧玲。吴巧玲当初从幼儿园调到县妇联,这次被提拔为县妇联副主任。

王义财因为去年的抗洪抢险的突出表现被评为信江市抗洪抢险先进个人,被调到了余家埠镇当党委书记,实现了他进城的愿望。

而胡春平则被调到县委办公室当主任,进入县委常委。原来的县委办公室主任杨云浩被调到信江市下林开发区管委会任副主任。

还有很多乡镇的书记、镇长也进行了调整。

这一次换届,是黄钟明任县委书记后的第一次换届,人员调整比较大。走上重要岗位的,基本都是黄钟明的人。

胡春平实现了一次大跨越,从科级干部进入了县委班子,这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大家都想不通,黄钟明怎么这么信任胡春平,直接把他弄进了县委班子。

而胡春平对这次的提拔却是早就xiōng有成竹的。外界只看到他的提拔,不知道他为此付出的代价和努力。

宣布任命的那一天,胡春平觉得自己的英明之举,就是把杜秀青送给了黄钟明。事实证明,如今他们两人都得到了很大的收获。

他自己顺利进入了县委常委,属于余河县的领导班子人物,虽说比不上其他常委,但这对他的仕途是极大的提升。而杜秀青,从教师队伍跳了出来,进入县团委任副书记,虽说职位一般,但是这个地方,谁都知道,是上升的好地方。在团县委干个一两年,就会放到基层去锻炼,这一下去,一般都能当个乡镇长,好的就直接弄个一把手干。有了基层工作经验,顺利的话回到大本营进入常委或重要部门任职,是经常的事情。这样想来,杜秀青的将来,必定是辉煌灿烂的。

当然,这一切有个基本条件,那就是黄钟明能在余河呆得时间久一些。按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活土匪短时间内是不想离开,也不会离开的。

团县委的办公地点在县委大院二号楼,和县妇联在一栋楼。县委办公室和宣传部在一号楼。

到了团县委上班后,杜秀青依旧是每天走路上班。虽然这儿比幼儿园离家里远,但是步行也才二十分钟左右,杜秀青坚持走路上班。

团县委的书记于少锋也是个少壮派,人称于疯子,干事雷厉风行。三十出头就坐上了这个位置。

对杜秀青的到来,于少锋显得十分高兴。

这个女人来历不简单啊,坊间都说她现在已经是大老板的人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上升的速度就会是惊人的。如果将来她要在团委内部升职,那么自己就能借此谋个好位置。所以和她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少锋决定让杜秀青分管希望工程、学少、青工和青农。

从杜秀青第一天上班开始,于少锋就热情地带着杜秀青去各部门打招呼,熟悉情况。

于少锋对杜秀青说:“团委的工作啊,其实就是要做到‘党有号召,团有行动’,对全县团员和青少年做好理想、信念、道德、纪律、革命传统等教育工作,引导团员青年提高思想政治觉悟,做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现代化四有新人。每年团县委都要组织各种各样的主题活动,通过这些活动把我们的教育渗透进去,这样做才能达到比较好的效果。”

另一位副书记李祥光说:“现在杜书记来了,我们的力量就更大了。听说杜书记的组织能力特别强,又是从教师队伍里出来的,能说会道,将来我们这儿的活动啊,肯定会做得更加有声有色。”

杜秀青听他们这么一说,觉得团的工作其实不像黄钟明说的那样简单啊,要把这些活动做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涉及到全县团员、青少年的思想道德建设,这个任务很艰巨啊!她拿着于少锋给她的一叠资料,好好研究起来。毕竟新的领域,新的开始,要把工作做好,还得加强学习。

下午下班,杜秀青照例背着包,走路回家。

县委大院里有几棵很大的樟树,这个季节正在脱落一些老叶子,地上散落着一些微微泛黄的叶片,踩上去沙沙作响。

一片很金黄的叶子引起了杜秀青的兴趣,她捡起这片落叶,准备拿回家给子安玩玩。

叶片小巧玲珑,杜秀青捏着叶柄在手里转动着。

走到大院门口,杜秀青往左边转,朝家里的方向走去。

不想刚走出大门,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嗯?”两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抬起头一看,双方都惊呆了!

是他!

是她!

世界真是太小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在分开了近四年后,却在这个拐角处不经意间相撞在一起!

杜秀青手里的叶片无声地掉落在地上,她睁大了眼睛,面前的朱大云背着个采访包,行色匆匆的,似乎刚刚从外面回来。看他的样子,变得比以前瘦削却更俊朗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充满了坚毅的神情!

朱大云在抬起头的那瞬间,看到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惊愕不已!



陷入漩涡04 +

陷入漩涡04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两人见面的情景,可是他到宣传部两年多了,从未在余河这个小地方见到她。听说她调到团委当副书记了,同在一个大院里,他也想过迟早会和她见面,但是没想到两人就这么不经意地碰上了!

“大云,你,刚采访回来?”她终于还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

“祝贺你高升!”似乎隔了很久,他才说出这句话。

“谢谢!”她说。

“再见!”他说完就匆匆而去。

看着他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她却还站在原地,木木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本想问,你还好吗?

可为什么没有问出口呢?

她不敢,她怕看到他因为愤怒而发红的双眼。他好吗?应该很好吧!有个好舅舅,自己也写得一手好文章,现在调进了宣传部,前途也是一片光明啊!

他幸福吗?和现在的妻子过得好吗?听说他也生了个儿子,应该很不错吧!

想到这些,不知为什么,她的眼里竟然不知不觉地噙满了泪水。为什么要伤感?分开四年后见到的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啊,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要伤感?可是心中那份思念又不可遏制地侵袭而来,曾经那么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又出现在脑海……

杜秀青强迫自己,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自己的家,有儿子、有丈夫、有公公婆婆在等着,那儿才是你的归宿啊……

在走进家门的那一瞬间,她擦干了眼角的泪滴,带着微笑走了进去。

“妈妈,妈妈回来啦……”子安张开双臂向她飞奔而来。

本是下班时间,朱大云因为在外采访结束回到办公室拿一份资料,晚上回家赶写稿子。

走回办公室,大家基本都回家了。

朱大云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刚刚那一幕是真的吗?真是遇见她了吗?他几乎不敢相信。

可是女人刚才的样子却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她成熟了,变得更加漂亮了。穿着也完全是个城里人的样子。看起来,她过得很幸福。嫁了个有钱有势的家庭,如今又当上了团县委副书记,年纪轻轻,就实现了进入仕途的梦想。她一定很得意吧!她一定很庆幸她当初的选择吧……

想到这里,朱大云就觉得有一种被打败的感觉从后背袭击而来。

他似乎看到女人嘲笑他的面孔:怎么样?你就是不如我吧……

cāo!我一定要奋斗!我一定要比她强!我要超过她,超过她!

他在心里喊道。

“啪!”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资料,锁上门往家里走去。

“爸爸,爸爸回来啦!”刚进家门,朱天亮就朝他跑了过来。

“乖儿子!”朱大云抱起朱天亮,在儿子的脸上狠狠地亲了几口。没有什么比看到儿子更高兴的事了。

“回来啦!”吴淑芳正在厨房做饭。

“饭好了,来吃饭啦!”吴淑芳叫道。

朱大云抱着儿子去卫生间洗手,然后爷俩一起坐上了凳子。

“吃完饭你带着天亮,我还要到店里去一下。”吴淑芳说。

“你不是请了一个小妹子看店吗?晚上你带天亮,我要写稿子。”朱大云边吃饭边说。

“这几天店里上新货,我得去看看晚上的行情怎么样。”吴淑芳说,“宝宝乖啊,跟着爸爸在家里,宝宝自己看书画画,好不好?”

“好!”朱天亮高兴地答应道。

“天亮很乖的,会自己画画,不打扰爸爸写文章的,对不对?”吴淑芳对着天亮说。

“对!天亮会画小白兔!爸爸,我画只小白兔给你,好不好啊?”朱天亮拿着小勺子,在菜盘子之间窜来窜去的。

“好!宝宝乖,爸爸最喜欢天亮的小白兔了!”朱大云夹了一块肉放进儿子的碗里,高兴地说。

吴淑芳吃完饭就直接回店里去了。

朱大云没有想到,吴淑芳的这个小店,竟然在这个春节期间赚了一万多块钱!这抵得上朱大云两年的工资了。

吴淑芳发挥自己做过服装的特长,把那些进来的衣服进行了一些小的加工。有的衣服绣上一点珠片,有的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动,就显得与众不同而又上档次。再加上吴淑芳为人真诚,回头客也多,所以店里生意很好。吴淑芳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请了一个小妹帮忙看店,每月三百块钱。这样她自己也能腾出一点时间来照顾天亮和家里。

但是吴淑芳是个好强的女人,为了把店里的生意经营好,她每天绝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店里。对于宝贝儿子天亮,她也带得很好。就为这一点,朱大云才没有说她,如果为了生意而忽视了儿子,那是朱大云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现在店里的生意好,家庭的收入大增,朱大云确实也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一些,至少不用cāo心家里用钱的问题了。

吴淑芳的心有多大,朱大云并不知道,他只是觉得女人可能在家憋得难受,出去有点事儿干能让自己心情好点。

可是吴淑芳这一干,还真尝到了甜头,她觉得按她现在这样的赚钱速度,很快就可以为这个家在县城置办一套房子了,到时候他们就有自己真正的家,而不用租房子住了。这是吴淑芳现在奋斗的目标。

————小树丫作品————

丁志华自从当上广播电视局的办公室副主任后,偶尔也会出去应酬。

这对于生性好静的丁志华来说,其实是件很为难的事。不去吧,领导会有想法,说你小子不听指挥;去吧,自己又不善于讲场面上的话,更不会喝酒,有时候其实很尴尬。

可无论如何,上面来了人,你就得作陪。一般的人员来往,就由办公室主任薛建春带着丁志华去接待。

周五下午,信江市广播电视局来了几个同仁,到余河广播电视局指导工作。晚上,领导交代,由办公室负责好好接待他们。

薛建春下班前给丁志华打了招呼,告诉他晚上要一起去作陪。

丁志华虽不情愿,但也一定要去。他只好打电话回家向妈妈请假。

方贺兰放下电话,对丁月成说:“老丁啊,晚上就我们和子安三个人吃饭,少做点饭菜啊!刚刚秀青打电话来,说晚上有个应酬,没想到志华也要在外面吃了。”

“三个人就三个人嘛,孩子们如今都高升了,为了工作,也是不得已的事。没事,子安,爷爷做好吃的给你吃啊,告诉爷爷,你想吃什么?”丁月成抱着子安说。

“子安要吃红红的**蛋!”子安捏着丁月成的鼻子说。

“好,爷爷这就做红红的**蛋给子安吃!”丁月成把子安举过头顶,高兴地说。

子安说的红红的**蛋,就是西红柿**蛋羹。这是子安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也是只有丁月成能够做出来的一道菜。所以,凡是爷爷做饭,子安都可以吃到他最喜欢的菜。

丁志华按薛建春的指示,在好再来定了房间。

六点,一行人来到好再来。

万春秀在门口热情地迎接着他们。看得出,万春秀和薛建春很熟。

如今万春秀已经是专职的好再来老板娘了。自从王义财调进余家埠任党委书记后,万春秀果真辞去了双水村支部书记的职务,回到好再来,安心经营她的这个小饭店。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203房间。这是个连体房间,中间用一道厚帘子隔开,就分成了两个单间,如果客人要的是两桌,就可以把中间的帘子拉开,这样就成了一个房间摆两桌了。

丁志华这边是五个人,大家落座后开始点菜。

听得出帘子那边也坐满了人,挺热闹的。

薛建春点菜,并让市局的几个人每人点一个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要了两瓶三十年的潭花大曲。

很快,菜就上桌了。大家开始喝酒。丁志华不会喝酒,只是象征性地给几个人敬了一下,这唱主角的就是薛建春了。薛建春是个老油条,边喝边讲,酒桌上的气氛很活跃。

丁志华负责给大家倒酒添茶。

隔壁人很多,声音很大,几乎盖过了他们这边的声音。

丁志华本想过去提醒他们一下,又觉得贸然打扰不太好,就坐着不动。

好在薛建春好像并不在意,照例喝他的酒。

中国人很有意思,从政不从政,茶余饭后都喜欢议论政治。只听得隔壁一阵喧闹后,开始议论起余河这次的换届了。

只听一个声音说:“这次啊,活土匪**的都把他的娘儿们搞起来啦,我们这些人恨不得自己是个女的。两脚一伸,官位就来了!cāo!”

“没几个女的啊,提起来的不都是男的多吗?”另一个说。

“要全都是女的,活土匪也受得了!哈哈哈!”另一个哈哈大笑道。

“你不知道啊,这次新上来的两个副科级,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那都是活土匪怀抱里揣着的!”一个男的神秘兮兮的声音。

“是吗?你说的是团县委和妇联那个?”

“对啊?你看,这两个女的今年都是二十六岁,一个是以前余河幼儿园的园长杜秀青,另一个是前两年从余河幼儿园调到妇联的吴巧玲,都是今年提起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套用赵本山的话说,就是地球人都知道啊!听说啊,余河大酒店的某个房间就是活土匪和这两个女人的定点幽会之处啊。”

“嗯?说来听听?”大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等着那个人往下说。

丁志华听到这里,脑袋“轰”的一下巨响!整个人都朦了!只见他的脸瞬间红了起来。

薛建春他们一直在喝酒,讲笑话,似乎对隔帘那边的声音没有太多留意。

但是刚才他们讲到余河幼儿园杜秀青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却是听得很真切。

薛建春停了一下,看着丁志华脸上的变化,由红到紫,然后变得苍白。

丁志华拿起酒杯把自己的杯子倒得满满的。

然后举起杯,对着大家说:“喝!我敬你们!”然后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其余几个人并不知道实情,看到小丁主任突然间这么能喝了,都说道:“好,喝!小丁主任好酒量啊!”

丁志华又往自己杯子里倒满,接着举起杯子,看都没看大家,就一口喝了下去。

帘子那边还在讲着关于活土匪和杜秀青的黄段子。

“听说啊,活土匪经常是大中午的就想起了那个园长,然后两个人就一起洗鸳鸯浴。哈哈,这个活土匪啊,真**的厉害啊。据说往往是中午召见了这个,晚上接着就临幸另外一个,你说厉害吧!”

“cāo!真**的是牛卵子!”

那边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丁志华的脸却开始变得越发苍白了!他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了杜秀青赤身**和活土匪在一起交缠的情景,只觉得眼前模糊,头脑眩晕!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酒,只觉得整个世界旋转了起来,一切都颠倒了过来。

饭局结束后,薛建春把丁志华送到家门口,下车扶他进去。

丁志华一挥手,嘟哝着说:“别,不用!我能行!”然后喷着满嘴的酒气摇晃着去开门。

薛建春看着丁志华开了门进去,才放心地开车离开。

丁志华把院子的铁门“嘭”的一声关上,然后走进客厅,整个人跌倒在沙发上。他再也没有力气爬上三楼了。

方贺兰在二楼刚哄子安睡着,听到大门巨响,披着衣服走了下来。

她看到丁志华醉醺醺的,横靠在沙发上,满身的酒气,不免心中一阵心痛。

“傻孩子,不会喝酒就别喝,把自己折磨得难受吧!”方贺兰摸着丁志华的脑袋说,“妈去给你冲杯葛粉醒醒酒。”

方贺兰起身准备往厨房走去,没想到丁志华却拉住了她的手。

“妈,妈妈。”丁志华突然间呜呜地哭了起来,那么伤心绝望。

“怎么了,志华?出什么事了,孩子?”方贺兰一下子被志华的样子吓坏了,“告诉妈妈。”

“妈,儿子没用!妈!”丁志华哭得更伤心了。

方贺兰不知哪儿来的火把,这孩子怎么了?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为什么这么伤心啊?

“志华,告诉妈妈,你碰到什么事儿了?啊?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会帮你的。”方贺兰心疼儿子,不知不觉也流下了泪水。

“妈,我没用,我没用啊!”丁志华哭得趴在方贺兰的怀里。

“究竟怎么了?你怎么没用啊!你是妈妈心中最有出息的孩子!”方贺兰摸着丁志华的头说。

“妈,我不是个男人,不是个男人啊!”丁志华嚎啕大哭。

“儿子,你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方贺兰心疼地说道。她实在不明白志华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妈妈,我不是个男人,我没用啊!”丁志华从方贺兰的怀里抬起头,满脸满眼都是泪,“妈,我不是男人,不是男人啊!”

“你说什么?”方贺兰双手捧着儿子的脸,心疼地看着他。

“妈,子安他不是我的儿子,我不是男人啊!”丁志华的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悲怆地哭诉着。

“什么!?”方贺兰的大脑就像被雷电击了一下,浑身打了个寒战。

“妈,子安不是我的儿子,不是啊!”丁志华哭着重复道。

“啪”!一声刺耳清脆的响声,丁志华的脸上落下了方贺兰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丁志华摸着脸,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妈妈。从小到大,妈妈都不舍得打自己啊!

“你闭嘴!子安他就是你的儿子,是我们丁家的孙子!永远都是!”方贺兰浑身颤抖着说。

“妈,我没骗你!你儿子我不是个男人啊!妈,她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啊!”丁志华哭着伤心欲绝地说道。

“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子安他永远都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方贺兰扶着丁志华的肩膀,感觉儿子也在瑟瑟发抖。

“妈,我心里难受啊!我难受啊,妈!”丁志华哭道,“我和她从结婚到现在,都没有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我们一直分居啊!妈妈!”

“什么!”方贺兰的全身更抖得厉害了,她是在无法相信,儿子难道真的不行?!

“志华,这是真的吗?啊?你为什么不早告诉妈妈呢,孩子啊?”方贺兰抱着丁志华痛哭道,“不怕,孩子,我们去治,现在什么病都能治好,这个很容易就治好的,妈妈陪你去。”

“妈,我去过了,没用的,妈!”丁志华几乎是绝望地摇头呐喊道。

丁月成大概听到楼下的声音,悄悄地下来了,看到他们母子抱成一团痛哭,听着他们的话,他不敢下楼,只站在楼梯拐角处无声地落泪。

儿子居然有这样的难言之隐,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失职啊!

丁月成站在黑暗的拐角处,无声啜泣,老泪纵横。

“不会的,孩子,妈妈带你去治,明天就去!”方贺兰紧紧地抱着丁志华。

这个已经三十岁的儿子,此时就那么绝望地趴在她的怀里,瑟瑟发抖。

“妈妈!”

丁志华依旧在痛哭,方贺兰抱着他,浑身颤抖。

她如何能相信,让她如何能相信啊!这个家,这个这么幸福的家,居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和危机!儿子居然瞒着这么大的痛苦,媳妇居然在外面偷人!孙子竟然不是亲生的!

她的脑海顷刻间闪过曾经在童乐园看到一个和子安长得十分相像的小孩,难道……

不,无论如何不能让别人知道,儿子的病,孙子的事儿,这个是家丑,子安更是丁家的根啊!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丁志华痛哭了许久许久,或者是累了,或者是发泄完了,趴在方贺兰怀里,似乎是睡过去了。

突然,丁志华睁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我要和她离婚!明天就离!”

“孩子,你听妈说,”方贺兰抱着丁志华,流着泪说,“这个家不能散,你不能离婚,不能啊,子安是妈的心头肉,妈不能没有子安哪!”方贺兰的哭声很小,却那么悲戚那么有穿透力,让丁志华觉得浑身寒冷。

“妈,你让我怎么活啊!”丁志华抱着头痛哭。

他无法想象,事到如今,他还要和她生活在一起,那是生不如死啊!

“妈,你让我解脱吧,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妈,你让我去死吧!”丁志华痛哭着吼道。

“不,志华,你不能这么想啊!你是妈的命啊,孩子啊,你要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啊!你还有子安,还有你的父母,你不能想不开啊,孩子啊!”方贺兰紧紧地抱住丁志华,生怕他顷刻间就会消失似的。

丁月成再也忍不住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抱着他们母子,老泪长流。

“爸!”丁志华拉着爸爸的手,哭得更伤心了。

“孩子,爸爸知道你心里有多苦,爸爸知道!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及时发现你的痛苦,没有给你任何的帮助啊,是爸爸不好!”丁月成流着泪说,“别怕,孩子,我们去治疗,我们去北京最好的医院治疗,没有治不好的,相信爸爸,啊!”

“志华,听爸爸妈妈的话,啊,孩子,这个家你是顶梁柱啊,爸爸妈妈都老了,将来一切都要依靠你啊,子安还小,我们这个家不能散啊!”方贺兰摸着丁志华的头,伤心地哭着。

“为了这个家,为了爸爸妈妈,不能离婚,咱要好好活着,知道吗?”方贺兰把丁志华的脸托起来,让他看着自己。

“妈!”丁志华哭得更凶了。

“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知道。可是,孩子,你想过没有,一旦离婚了,咱们家什么都没有了,子安也将不属于我们了,那可是要了我和你爸的命啊,儿子!你听妈妈说,子安出生的日期倒退十个月,正好是你和秀青结婚的日子,不会错的,孩子,子安是你的儿子!”方贺兰看着丁志华泪流不止的眼睛,哭着说。

“妈,可是第一个晚上我就不成功啊,刚开始就结束了!”丁志华哭道,还忍住不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儿子,儿子,”方贺兰拉着丁志华的手,不让他扇自己,“只要有过就会怀孕!你放心,妈妈相信,子安是我们丁家的种,一定是!”

“可是,妈妈……”丁志华哭着摇头,痛苦不堪。

“没有可是!你记住,子安永远是我们丁家的人,是你的儿子,我的孙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方贺兰留着泪的脸上是那么坚定的表情。

“……呜呜……”丁志华再也说不出话了,趴在方贺兰怀里绝望地哭着。

过了许久,丁志华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满脸的泪痕,满脸的绝望。

方贺兰强忍着悲伤,从卫生间打来热水,为丁志华擦脸擦手。然后倒了一杯热水,给丁志华喝。

“孩子,上去睡吧,睡一觉就好了!”方贺兰和丁月成扶着丁志华往楼上走去。

到二楼楼梯口,丁志华停了下来。

“爸,妈,你们去睡吧,我一个人上去。”丁志华对他们说。

方贺兰和丁月成对望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儿子,好好睡一觉啊!”

“嗯。”丁志华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往楼上走去。

这一夜,他又如何能睡得着呢?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满脑海都是杜秀青和别人在一起的情景……天啊,为什么会这样,让我去死吧!难道我连死的权力都没有吗?妈妈,为什么啊?老天,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这么痛苦?为什么?

丁志华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床上翻滚着,全身犹如有万根银针在扎着他,锥心般难受啊!

他曾经在心里是那么感激杜秀青,面对他这么个废男人还能不离不弃,对这个家这么好!没想到她是早就在外面解决了自己的需要啊!这样的绿帽子是结结实实地带在自己的头上了。可是,就算是这样,妈妈却不让自己离婚,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我要忍受这样的屈辱啊!

丁志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杜秀青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难道我上辈子真的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样惨无人道地来惩罚我吗?离婚,一定要离婚!丁志华心中的念头又强烈地闪现了!明天就去!

可是妈妈满脸泪流向他哭诉的样子又出现眼前:为了丁家,为了子安,为了这个家的未来,不能离婚啊!不能啊!子安是唯一的根脉,丁家不能失去子安哪!

是啊,子安!这个可爱的孩子!丁志华的泪再次汹涌而出。如果离婚,子安又真不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丁家就将面临着绝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不孝的事情,自己如何能做得出来!没有子安,妈妈的命也就没有了!

各种各样的念头充斥着丁志华的大脑,锥刺着他的心!

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绝望无奈,痛彻心扉,却又无处诉说!这枚人世间最苦的苦果,丁志华也只能和着泪吞下去了。

方贺兰和丁月成回到房间,看着床上睡得甜甜的子安,不知不觉又流出泪来。

上天不驻欢喜人啊!难道老天真要这样来折磨我们丁家,真要这样残忍地来折磨我吗?为什么让我的儿子得这种病?为什么啊?这么可爱的小孙子,不是我们丁家的?不,绝不会是真的!子安一定是我的孙子,一定是的!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谁也别想把我的子安带走!方贺兰咬着牙,任凭泪水划过脸颊,流进嘴里。

楼下的门开了,好像有人进来了。

应该是秀青吧。方贺兰想,无论如何,不能让秀青和志华离婚!

大厅里,杜华青下了晚自习回来了。其实,他在门口站了很久,刚刚屋里的哭声他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也听见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姐姐姐夫看起来那么好的一对夫妻,居然早就分居了!他的泪也一直流个不停。这件事,不能让姐姐知道,绝对不能跟姐姐讲,他心里想,默默地关上房门,躺在了床上。

很久,大门又响了,杜秀青从外面回来了。

刚刚和活土匪销魂了几次的她,全然不知道家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她轻轻地上了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酣然睡去。

早上,杜秀青醒来已经八点多了。她洗漱后下楼吃早餐。

餐桌上摆放着和平时一样的早餐,白粥、包子、**蛋和青菜。

可看起来好像他们都没吃一样,盘子里的东西都是满满的,几乎没动过。

杜秀青看了看厨房和客厅,没有人。

怎么一大早大家都出去了?子安也出去了?怎么去得这么齐呢?一下子都出去了?杜秀青心中有些疑问,但她并没有多想。难得周末大家一起出门,一定是带着子安去玩了吧。

她拿起碗盛粥,坐下来,一个人吃着。

丁志华和方贺兰夫妇,一大早带着子安去余河边散步了。

昨晚,他们都是一夜未睡。他们要好好考虑,这个家该怎么走下去,该怎么维持这个幸福的状态。

十一点多,大门开了,杜秀青以为是丁志华回来了。

没想到走进来的是杜华青。

“华青,下课了?”杜秀青迎到门口说。

“嗯。”华青应了一声,往房间里走去。

他收拾了一下书包和衣服,往门外走去。

“华青,你要回家?”杜秀青问道。

“嗯。”杜华青背着包,低着头不敢看秀青。

“你怎么了?华青?有什么事瞒着姐姐吗?”

“没有。”华青抬起头,眼里却有了泪珠。

“怎么了华青?怎么哭了?告诉姐姐,遇到什么事了?”杜秀青担心地问道。

“没有。姐,我想爸妈了,我要回家去。”华青说。

“傻孩子,想爸妈了回家就是吗,哭什么?”杜秀青说,“吃完中饭再回去吧?”

“不了。我赶回家去吃。”华青说,“姐,我走了!”

“好,路上小心点!”

“嗯!”华青强忍着泪水往外走去。

大门口,丁志华一家已经回来了。

“华青,吃了饭再走吧!”方贺兰叫道。

“不了,伯母,我先走了。”华青快步走出了巷口。

中午,一家人寂寞地吃过饭后,杜秀青帮方贺兰收拾桌子。

丁志华吃完就回到三楼,丁月成带着子安上楼休息去了。

洗完碗筷,杜秀青也准备往楼上去休息。

“秀青,你坐一下,妈妈有话和你说。”方贺兰叫住了她。

杜秀青坐在沙发上,看着方贺兰的表情,不知道她又有什么事。

方贺兰拿着毛巾擦了擦手,在杜秀青身边坐了下来。

“孩子,到了新的工作岗位还习惯吗?”方贺兰拉着杜秀青的手问道。

“还好,团县委的工作也不是很忙。”杜秀青说,感觉方贺兰的表情有些异样。

“秀青啊,辛苦你了!”方贺兰握着她的手,眼里却有了泪花。

“妈,我不辛苦,子安给您带,您才是真辛苦。妈妈,谢谢你!”秀青也摸着方贺兰的手说道,她是真心实意感谢婆婆。子安从小到大都是方贺兰在带,自己很少cāo心。

“子安是我的孙子,奶奶带孙子是应该的。”方贺兰看着杜秀青说。

方贺兰心里纠结啊,要怎么跟秀青开口呢?

咽了口唾沫,方贺兰抬起头,看着杜秀青的眼睛,许久许久,杜秀青被她看得心里都发毛了,婆婆这是怎么了?

“孩子,你和志华分居的事,妈都知道了!委屈你了!”方贺兰说完眼泪簌簌而下。

什么?杜秀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志华不是说不要告诉妈妈吗?她怎么会知道呢?

“妈,我……”杜秀青愣愣地看着婆婆,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委屈你了!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是妈妈不好,没有早发现这个事情,早带志华去看医生。孩子,都是妈妈失职啊!”方贺兰泪水婆娑地说。

“妈,是我不好,我没有告诉妈妈。”杜秀青流着泪。

“孩子啊,我心里难受啊,我没想到……我没想到志华会有这方面的缺陷啊……”方贺兰哽咽得泣不成声。

“妈,妈……”杜秀青抱着婆婆,泪眼朦胧。她知道,婆婆这么好强的人,怎么忍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呢?为什么要让婆婆知道啊!

“秀青,自从你嫁进丁家,我就是拿你当我的女儿看待的,”方贺兰接过杜秀青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涕说,“我希望我们这个家还和从前一样,和和美美开开心心地过下去。”

“妈,你放心,这里永远是我的家。”杜秀青明白了,婆婆是怕自己和志华离婚,是怕这个家散了啊!

“孩子啊,我记得妈妈跟你说过,你年轻,又有能力,将来肯定会大有作为的。”方贺兰看着杜秀青说,“可是,女人当官,总是和是非口水纠缠在一起,你的每一次升迁,每一次被提拔,都会有人在后面议论。”

杜秀青看着婆婆,心中不免咯噔一下,难道婆婆听说了什么?还是志华听说了什么?

“这个社会啊,对女人是不公平的。哪怕女人有能力,是靠自己的实力上升的,但是人们还是会说她就是靠和领导睡觉被提拔的。”方贺兰看着杜秀青。

杜秀青低着头,不敢看方贺兰的眼睛。

“妈,请你相信我,秀青不会背叛丁家的。”杜秀青说。她不敢说她不会背叛志华,因为她的行为已经是背叛。但是她可以肯定,她不会背叛丁家,不会离开这个家。

“秀青啊,妈妈相信你。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我们是上辈子的母女,这辈子老天要派你来当我的儿媳妇。如今啊,女人要干点事儿不容易,尤其是在官场。不过妈妈提醒你,做任何事情,都要拿捏恰当,不可过分,高调做事低调为人,什么时候都要处处谨慎。还有啊,这个家,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女人,只有家庭稳定了,才能做好自己的事业。子安,是我们丁家唯一的骨肉,我们都要好好为子安着想。”方贺兰看着杜秀青意味深长地说。

“谢谢妈妈,我知道。我爱这个家,更爱子安,我会为家为子安着想的。”杜秀青说。

“好,妈妈知道,秀青总是和妈妈一条心的。”方贺兰拍着杜秀青的手说,“志华的病,我和他爸打算带他去北京看看,我想应该可以看好的。”

“嗯。我也劝过志华去看,他那年去省城学习的时候有去看过,北京的医疗条件更好,我想应该是可以看好的。”杜秀青说。

“老天爷会善待我们丁家的,我相信可以的。”方贺兰的眼里又有了泪水,“秀青啊,委屈你了,孩子。记住妈妈的话,我们这个家一定要和和美美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

“好!妈妈放心吧!”

“好!去休息吧。”方贺兰看着杜秀青慈爱地说。

“妈妈你也休息去吧。”

杜秀青起身上楼,方贺兰依旧漠然地坐在沙发上。

杜秀青回到三楼,看到志华的房门又是紧闭着的。

她走进房间,躺在床上。

婆婆一定是听说了什么,不然就是志华知道了什么,否则不可能突然间跟自己说这些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向来是很谨慎的啊。杜秀青想。不过,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余河就这么大,说不定自己的事真的是早就被人知道了呢!唉,果真是这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了。嫁给丁志华,是自己的选择;踏上为官这条路,也是自己的选择;从了那个活土匪,是自己心甘情愿的。既然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不管是个什么结果,你又怎能不去面对呢!



陷入漩涡05 +

陷入漩涡05

一个人的涵养,不在心平气和时,而是心浮气燥时;一个人的理性,不在风平浪静时,而是众声喧哗时;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镇静,千万不能因为这些流言蜚语而乱了阵脚慌了神。不能活在别人的嘴里,更不能活在别人的眼里,而是要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里。况且,婆婆的话很明显,她希望保全这个家,希望她为子安着想。那么只要自己注意一些,多为这个家着想,家里是不会有风波的,志华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会听她妈妈的劝告。保全这个家,才是自己混迹官场最有利的支撑。今后对于志华,自己要有更多的关心才是啊!

杜华青回到家,父母还在地里干活。他随便吃了点剩饭剩菜,一个人到房间里去看书。

对着物理课本,可是满脑子却是姐姐家的事。他很担心姐姐的家庭会因此而解体,那么自己也就会跟着受影响了,父母更会觉得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

姐姐一直是父母的骄傲,如今又当上了团县委的副书记,年纪轻轻就是个小官儿了,这在小小的杜家庄还是头一个呢!父母为此不知有多高兴多自豪啊!

要不要把姐姐的事告诉妈妈呢?华青心里纠结着,可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勇气跟父母说,只能把这个秘密深深地埋在心里,祈祷着姐姐不要离婚。

“华青,华青!”门外突然传来喊声。

华青走出房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小伙伴杜华明,从小就在一块儿玩。杜华明比华青小两岁,还在画眉镇中学读初二。

“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华明说。

“我也是刚回家。”华青坐在门槛上说。

华明挨着华青在门槛上坐下来。

“华青,你知道吗,二狗子不上学了。”华明说。

“二狗子怎么不上学了呢?不是和你一个班吗?”华青奇怪地问。

二狗子也是他们的伙伴,叫杜强胜。学习成绩一直也是很好。

“他病了,恐怕再也上不了学了!”华明有些伤感地说。

“什么病啊?去治好了就可以上学呗。”华青说。

“白血病。听说要十几万治疗费。他们家没钱,估计是治不好了!”华明眼里泛着泪光。

白血病!华青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他现在哪儿治病啊?”华青问道。

“好像去了省里。我们学校的同学都给他捐了钱,可还是不够。本来要去北京治的,就是因为没有钱,才没去。”

华青快步走进房间,从抽屉里翻出钱包,里面是姐姐给他的钱,除了买一些学习用品,他都没舍得花,攒下好几百块钱呢!

“华明,这是我攒下的一点儿钱,麻烦你转交给强胜,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华青把钱塞到华明手里。

“这个,你自己拿到他家里去吧,他爷爷在家。”华明说。

华青和华明一起到强胜家里,把钱交给了强胜的爷爷。老人颤抖着双手收下,不停地掉眼泪。

晚上,华青向父母问起关于强胜的事,父母说村里大部分家里都捐了钱,他们也捐了几百块给强胜。

“唉,真是命苦啊!好好的一个孩子,得了这么个难治的病。”易金桂叹息道。

周日下午,华青回到了县城。

来到姐姐家,华青特意留意了一下,家里有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啊,华青心里松了口气。

放下东西正要去学校,杜秀青带着子安从外面回来了。

“华青,你回来啦!”杜秀青说道。

“舅舅,舅舅!”子安缠着华青要抱。

华青抱起子安逗了逗,子安高兴地在华青怀里乱钻。

想了想,华青对秀青说:“姐,我们村的二狗子生了白血病。”

“二狗子?”秀青没有听明白华青说的是谁。

“强胜,就是那个学习成绩也很好的,在读初二。”

杜秀青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年她在杜家庄小学教书的时候,还教过杜强胜,很聪明的一个孩子。

“确诊了吗?”秀青问道。

“嗯。听说在省城的医院看病。好像要花很多钱,学校和村里的人都捐了钱给他家,可钱还是不够,可能没法治下去了。”华青一脸的痛苦。

“好,姐知道了。我看看能不能帮帮他。”

听到姐姐说也要帮帮强胜,杜华青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姐,我去学校了。”华青放下子安,沿着小河往学校走去。

“子安,跟舅舅再见!”杜秀青抱着子安说。

“舅舅,再见!”子安朝着华青招手。

杜华青转过身,笑着招了招手,一路小跑往学校走去。

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杜秀青的脑海里出现了杜强胜的样子,一个鲜活可爱的小男孩。

真得想个办法帮帮这个孩子,杜秀青心里想。

方贺兰和丁月成安排丁志华周一就出发,去北京看病。

丁志华是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妈妈的话却不能不听。家里一致商定,由丁月成陪着丁志华去北京治疗,找最好的男科医院去治,总之是要把这个病治好。方贺兰打听过了,听说北京武警第二医院男科好,就去那儿看吧。本来方贺兰也是要去的,可是实在放心不下子安,秀青一个人带孩子还要上班,这个肯定不行。所以才决定由丁月成陪着儿子去的。

丁志华按照方贺兰说的理由跟单位请假,说是丁月成身体不太好,要到北京去检查一下,顺便陪老爷子去北京玩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知道是自己的儿子有问题啊,这个生病的借口就只能由老丁去承担了。

志华临走前,杜秀青特意去超市挑选了很多食品和水果,让志华带到车上去吃。

看着杜秀青提过来的大大的袋子,丁志华似乎不太情愿接手。他心中憋屈啊,明明不想面对这个女人,明明不想去治病,可就是无法按自己的意愿去做。

方贺兰在旁边,接过杜秀青手里的东西,塞到儿子手中。

“儿子啊,好好配合治疗,秀青在家等你呢!我和子安也在等你呢?啊?”方贺兰摸摸儿子的头,一脸的疼爱。在她眼里,儿子永远还是幼儿园的模样,和子安一样大,一样需要疼爱。

周一晚上,丁月成和丁志华爷俩就坐上了信江开往北京的火车。

周二上班,杜秀青在向画眉镇中学了解了杜强胜的具体病情后,决定把杜强胜的事跟自己的顶头上司于少锋谈一谈,说不定能通过团委发起捐款给他们家一点帮助。

于少峰听杜秀青这么一说,也觉得应该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想了想,说:“杜强胜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我们可以请县委报道组派人先去采访宣传一下,然后通过媒体向社会发出呼吁,应该可以给杜强胜同学一些帮助。”

杜秀青听了很高兴,但是她的目的却远远不在此,她希望团县委能发起倡议,在全县掀起救助好同学强胜的热潮,给强胜更大的帮助,真正帮他度过这个人生的劫难。

杜秀青想了想,说:“于书记的想法真是太好了,我都没有想到请县委报道组去采访宣传,借助媒体的力量来号召大家帮助这个孩子。我想这样一宣传的话,我们余河甚至是整个信江市的人们都会了解到杜强胜的病情,肯定会有很多关心他的人踊跃为强胜同学捐款。这样一来,强胜的治疗就更有希望了。不过,我有个想法,于书记,不知妥当不妥当?”

“说出来听听,没什么忌讳的,尽管说。”于少峰笑呵呵地说道。

“我是想在媒体宣传的同时,我们团委发个倡议书到各个学校去,号召同学们来帮助强胜同学,这样爱心的力量就更大了。强胜在这么多人的帮助下,一定能度过难关的。”杜秀青说。

“当然,这个想法非常好!不过在全县的中小学发这样的倡议书我们还要和教育局商量一下,最好我们两个单位联合来cāo作,这样比较妥当。”于少锋说。

“于书记想得真周到。这样大的一个活动,我们确实要和主管部门协商。”杜秀青说,“我想这个活动最好能尽快开展起来,孩子的病耽搁不起。如果我们能尽早募捐到一些款项,就可以尽早让孩子到北京去接受治疗。现在对于杜强胜来说,时间和金钱就是生命。”

“好,我们今天就分头行动吧。你把倡议书先拟好,我和教育局、县委报道组那边联系一下,争取明天开始。”于少锋说。

说干就干,杜秀青返回办公室后,提笔开始写倡议书。

一个小时候,一封饱含着深情的倡议书就写好了。写完了,杜秀青立即把倡议书拿给于少锋看。

“真是雷厉风行啊!”于少锋笑着说,“人家都说我是于疯子,说干就要干,没想到你比我更疯!”刚刚挂了电话的于少锋拿起倡议书认真看了起来。

“写得真不错!到时候就由你来亲自向同学们宣读!”于少锋说。

“于书记,您来发这个倡议吧!”杜秀青为难地说,她可不想让人觉得她处处抢风头。

“就这么定了,我想你一定会演讲得很好!”于少锋说。

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冯永斌接到于少锋的电话后,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极好的新闻题材,可以好好写一写,利用媒体来帮帮这个苦难的孩子。

冯永斌把邓年荣叫到办公室。

“有个很好的新闻题材,你带着朱大云去写吧。”冯永斌把于少锋的介绍对邓年荣说了一遍。

“好,我马上安排。”邓年荣也觉得这是个好新闻。

“大云,明天我们去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采访。”邓年荣回到办公室对朱大云说。

“哪里?”朱大云不解地看着邓年荣,不知他说的是哪个地方,黄麻镇?

“杜家庄。”邓年荣笑嘻嘻地说。

“杜家庄?”听到这三个字,朱大云浑身就像神经质似的紧张了一下。这个让他伤心绝望的地方,这个让他充满了屈辱的地方,他发誓他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去的。

“去那儿采访什么?”朱大云强制自己镇定。

“杜家庄有个杜强胜得了白血病,听说这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我们去挖掘一下,争取好好帮帮这个孩子。”

“杜强胜?”朱大云脑海里依稀出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的样子,自己曾经教过的一个学生。

“明天八点,我们先跟团县委那边去余河一中,采写一个现场短新闻,关于为杜强胜同学捐款的一个倡议活动。然后去杜家庄采访他的家人,再去画眉镇中学采访他的老师和同学。”邓年荣说。

团县委?这个活动是团县委组织的?那一定是那个女人安排的!不,我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去什么该死的杜家庄!朱大云在心里纠结道。

沉默了一会儿,朱大云说:“大哥,我这手头上的稿子还没完成,你看是不是安排别人去采访这个事情。”

“你不去?”邓年荣睁大了眼睛看着朱大云,不可思议!这么好的新闻题材,白白放弃不去写?这好像不是邓年荣认识的那个朱大云啊!往日只要说到采访,他是一准儿往前冲的。难道传说中的故事真的那么伤了这小子的心?可这为了工作,何必还跟自己较劲呢?

“是的。我想把手上的稿子先写完。”朱大云靠在椅背上,摊开双手说。

“好。你可别后悔啊。”邓年荣说道。

“小夏,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邓年荣对夏文桦说。

“好。我们一起去。”夏文桦高兴地说。

看着夏文桦那个高兴劲儿,朱大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

**的,干嘛还要记着那些鸟事!为什么还要记着她?把这个该死的女人忘了吧!难道你要让她的影子左右你一辈子吗?没出息的东西!

去,明天就去杜家庄!不就是和她见面吗?不就是回到那个被抛弃的地方吗?大丈夫能屈能伸,怕什么?况且,没有了她,我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嘛?嗯?

朱大云又有一股冲动,想对邓年荣说,明天还是一起去。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住了,能不见还是不要见吧,那个让自己伤心的地方,能不去还是不要去吧……

朱大云就这样,难以战胜心中的曾经的屈辱经历,眼睁睁看着邓年荣带着夏文桦去杜家庄采访。

第二天上班,于少锋和杜秀青一起,直接往余河一中出发。

学校里已经召集了所有的学生在cāo场集中。

两千多个孩子,站满了一个硕大的cāo场。两千多双眼睛,齐刷刷望着主题台上。

校长做了简短的开场白后,把时间和主席台交给了杜秀青。

杜秀青站在立国旗的台阶上,看着眼前的孩子们,心中一阵激动和感慨。

这么多可爱的孩子,这么充满朝气和活力的年纪,这么充满希望的美好年华……她想到了自己的中学时代,想到了自己心中曾经的理想……可是,杜强胜,这个本该和台下的孩子一样留在校园里为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的孩子,现在却躺在病房里,和病魔抗争着……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杜强胜病弱的神情,不觉眼前有点模糊……

“亲爱的同学们,看到大家,我心中就充满了希望。因为你们的脸上写满了朝气蓬勃,你们的身上散发着**和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家庭的希望,是祖国的未来,是二十一世界的优秀接班人。可是,看着你们,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他和你们一样大,和你们一样优秀,和你们一样心中充满了理想,可是他现在却离开校园,离开了教室,离开了他最热爱的书本,躺在了病房里。他就是画眉镇中学初二(3)班的杜强胜同学。一个月前,他被诊断出患了急性白血病……”杜秀青的声音几乎哽咽了,泪已经滑下了她的脸颊。

杜华青站在人群中,看着姐姐演讲,不知不觉就流下了眼泪。他的旁边,几个同学也在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泪滴。

杜秀青的演讲,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学们,虽然你们和杜强胜素不相识,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心是相通的,因为我们不愿意看到我们这么优秀,这么可爱的同龄人掉队,不愿意看到这么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疾病吞噬……那么,今天,我倡议,我们每个人尽自己的一份力,献出自己的一份爱心,伸出我们的援手,帮助强胜同学度过这个难关,帮助这个本来充满希望的家庭重拾希望……我相信,再小的爱心,只要凝聚了我们爱的力量,它一定会变得强大无比,一定会给强胜同学带去力量,带去福音……”

杜秀青的倡议演讲完毕,校长第一个走向捐款箱,捐了两百元。接下来是学校的老师,杜秀青和于少锋也加入了这个捐款队伍,还有邓年荣和夏文桦,他们也站到了捐款箱前面。

同学们排着队,一个个经过捐款箱,为杜强胜捐献了自己的一份爱心。

杜华青拿出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零花钱,二十块,投进了捐款箱。

杜秀青没有想到,余河一中的捐款能达到四万多块!

看到这些钱,杜秀青心中充满了希望,她似乎看到了杜强胜已经战胜病魔回到校园里,灿烂的笑容又挂在他黝黑的脸上。

“真没想到,孩子们这么踊跃!”杜秀青说。

“是你的演讲感染了孩子们!”于少锋说,“你讲得太感人,讲得太好了!”

“是孩子们都有一颗博大的爱心,爱心的力量一定会让助强胜战胜病魔的!”

邓年荣是第二次看到杜秀青。第一次是跟着黄钟明视察余河县幼儿园,那时杜秀青任园长。那一次他就见证了杜秀青的口才,在向黄钟明汇报工作的时候,听得黄钟明是十分高兴。

这次,邓年荣再次见识了杜秀青的能力。刚才那个演讲,太感人肺腑了。倡议书写得好,演讲的语速语调感情都拿捏得十分到位,极具感染力,是个人才啊!

邓年荣想要那份倡议书,于是走了过去。他先和于少锋握了握手,都是老熟人了。然后过去和杜秀青打招呼。

“杜书记,你好!我是县委报道组的邓年荣。”邓年荣伸出手来。

“邓记者你好!”杜秀青握着邓年荣的手说,“见过见过,我们余河县的第一支笔啊!”

“杜书记过奖了。刚才的倡议书写得非常好,您的演讲也非常到位。我深受感动。”邓年荣说。

“邓记者的文章才是个顶个的好啊!我是有感而发,这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所以就不太一样吧!”杜秀青说。

“我们冯部长派我和小夏来采访杜强胜的事,还少不了麻烦杜书记啊。您刚才那份倡议书,我想保存一份。”邓年荣说。

“非常感谢你们!我代表强胜同学和他的家人谢谢你们。”杜秀青说,“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杜秀青把一份复印好的倡议书交给邓年荣。

“我们想下午去杜家庄,然后再去画眉镇中学。不知杜书记有没有空陪我们去?”邓年荣说。

“好的,没问题。本来我们也是要去的,这样的话我们就把行程改一下。”杜秀青说。

然后转身跟于少锋商量。

本来他们第二站是要去锦河镇中学,那里是余河县的第二大中学。

现在为了配合县委报道组的采访,那就先去画眉镇吧。

于少锋点头表示同意。而且他也决定到杜强胜的家和学校去看一看。

吃过午饭,杜秀青带着于少峰和邓年荣他们来到了杜家庄。

杜秀青没有回家,直接来到了杜强胜家里。

邓年荣来之前想到了这个孩子家的贫困,但是没有想到是这么贫困的一个家庭。

一栋很破旧的平房,似乎有些摇摇欲坠。走廊上堆着许多农具,西边的角落里还堆着很多稻草,估计这是他们家的柴火。

屋子里有些黑,凹凸不平的泥巴地面,连凳子放在上面都不能平稳,摇摇晃晃的。

大堂里也有些杂乱,不见一个人影。

“爷爷。”杜秀青喊道。

叫唤了几声,才听到从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里面有人。

大家循声往一个房门口走去,没想到一个老人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沟壑纵横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有些呆滞,衣服已经分不出颜色,那双枯柴般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爷爷,我是秀青啊!”杜秀青走过去拉着老人的手。

“哦,秀青回来啦,坐吧,坐吧,我去烧水。”老人说道。

“不用了,爷爷,团委的于书记专门来看你了。这是于书记。”杜秀青把老人扶到于少峰身边。

于少峰握着老人的手:“大爷,你好!”

“好,好!”老人不知不觉就流下泪来。

“还有县委报道组的记者听说了强胜的情况,要到家里来看看,然后为强胜写篇文章发到报纸上,呼吁更多的人来帮助强胜。这是邓记者和夏记者。他们想了解一下家里的一些情况。”杜秀青说。

“谢谢啊,谢谢你们啊!可怜我那孙子哟……”老人说起强胜就开始吧嗒吧嗒掉泪。

“老人家,我们都知道了强胜的情况,你也不要太伤心,我们团县委也正在各个学校发起倡议,号召全余河县的同学们为强胜捐款,争取让强胜早点到北京去接受更好的治疗,早点好起来!”于少峰握着老人的手说。

“好,好,太多谢你们了,你们都是好人哪!”老人仍是流泪不止。

“爷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午我们在余河一中进行了募捐,同学们都积极为强胜奉献自己的爱心,我们一共收到四万多块捐款!”杜秀青说。

“什么?这么多钱啊?孩子,这让我们怎么还得起啊……”

“爷爷,只要强胜尽快好起来,这些钱是大家拿来帮助强胜的,不用你们还。”

“这怎么可以呢,啊,我不能白要你们的钱哪……”老人抹着眼泪泣不成声了。

在场所有的人看到老人的样子都唏嘘不已。

这个世界最淳朴的人,莫过于这些乡村最善良的老人们。无论自己多么艰难,却从来没有想过国家和他人能给予自己什么,总是靠自己微薄的力量来维系生存的希望。

等老人情绪平复了一些,邓年荣才开始和老人交流,了解这个家庭的一些具体情况。

采访完了,他们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往画眉镇中学赶去了。

杜秀青的妈妈听别人说秀青回来了,急急忙忙从田地里赶回来,刚到村口,就看到车子已经开了出去。

“哎,这孩子,回家来也不跟妈说一声,这么快就走了?”易金桂看着远去的车子摇着头叹息道。

在画眉镇中学采访结束,回到县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第二天,杜秀青和于少峰继续去几个大学校做专门的倡议演讲,争取发动更多的孩子和家长,为杜强胜捐款,帮这个孩子度过难关。

余河县教育局为此向全县各中小学发出倡议书:帮帮我们的同学杜强胜。

杜秀青没有去的学校,都自行发动捐款活动,师生踊跃捐款。

第三天,邓年荣和夏文桦采写的长篇通讯《用爱心凝聚力量用真情挽救生命》在信江日报头版发表。看到报纸很多人都主动到各个学校为杜强胜同学捐款。

四天后,全县的中小学把捐款所得全部送到了余河县教育局,还有贵河市、月港区、龙虎区也都送来了大家的爱心捐款。

杜秀青和于少峰负责款项的清点和整理。教育局派出了专门的人力来进行协助。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捐款清算完毕,余河县所有中小学师生以及信江市另外两区和一县的人们为杜强胜同学捐款共计128536.25元!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笔钱在当时可谓是一笔巨款,足够杜强胜同学到北京接受治疗!

杜秀青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的一个小小的想法,能带给强胜一家这么大的帮助。

爱心的力量真的是无比巨大!

她决定尽快把这笔钱送到杜强胜的父母手中。

教育局吴局长和于少峰杜秀青一起商量,决定由团委派出杜秀青、教育局派出徐副局长,再加上画眉镇中学派出杜强胜的班主任,县委报道组由邓年荣跟着采访,四人一起明天赶往省城,把钱交给杜强胜的父母,让孩子尽快到北京去治疗。

下午下班,杜秀青回到家,把这件事告诉了婆婆方贺兰。

方贺兰感慨地说:“秀青啊,去吧,这可是行善积德的事。我也为孩子尽点心意,这是两百块钱,你一起带上,祝愿孩子能早日康复。”

“妈,我知道家里现在需要钱,我已经代表我们家捐了,你看这就算了吧……”杜秀青想到志华去北京治疗也需要很多钱,拿着钱准备还给婆婆。

“孩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放心,我们家还过得去。拿着吧,给孩子买点东西吃也好啊。”方贺兰说。

“妈,我知道了。”杜秀青眼含着泪花。

婆婆也不容易啊!志华的病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呢?

周日上午,杜秀青一行就踏上了余河开往省城的火车。

来到省人民医院,杜秀青见到了杜强胜一家三口。

杜强胜的父母形容憔悴,孩子的病给这个家庭的打击在他们的脸上一览无余。不到四十岁的两夫妻,满脸的沧桑和绝望。

杜强胜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很苍白。带着口罩坐在病床上。

看到杜秀青他们来了,杜强胜的父母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叔、婶子,这是教育局的徐局长,这是县委报道组的邓记者,他们特意过来看强胜。”杜秀青拉着强胜妈妈的手说。

“谢谢!谢谢大家关心啊!”强胜的父亲不停地对他们说着谢谢。

“强胜,感觉怎么样?”杜秀青问道。

“还好,我觉得我可以回去上学了。”强胜说,“我现在都不流鼻血,也不会很头晕了。”

正好医生过来查房。医生询问了一下杜强胜的情况就出去了。

杜秀青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仔细询问了杜强胜的病情。

医生说:“这个孩子很坚强,化疗不哭不叫,很配合。但现在只是做保守的化疗,不能彻底阻止癌细胞的扩散。这个急性白血病扩撒很快,建议你们尽快筹钱,到北京去给孩子做骨髓移植,越早越好!”

“医生,我们现在已基本筹集到了孩子的手术费,您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去北京?”杜秀青问道。

“准备好了钱,明天就去吧。我和北京那边的医院联系一下。尽快为孩子找到相配的骨髓!”医生说。

“谢谢您,医生!”

杜秀青回到病房,把医生的安排告诉了杜强胜的父母,同时把带着整个信江市几十万人爱心的十几万元捐款交到了杜强胜父亲的手上。

拿着这么大一笔钱,杜强胜的父母感动得差点跪在他们面前。

这可真的是救命钱啊!有了这笔钱,强胜的命就有救了,这个家就还有希望!

“谢谢,谢谢你们!”杜强胜的父母拉着他们三人的手,流着泪不停地说着这几个字。把钱交给了强胜的父亲,几个人决定马上赶回余河。

“强胜,明天去北京,好好配合治疗,我们等着你早日康复回来。”杜秀青抹着强胜的头说。

“好的,老师,我很快就会回去上学的。”杜强胜说道。

杜强胜的父母一直把杜秀青他们送到了医院大门外。

当天晚上,杜秀青就赶回了家中。

让她没想到的是,丁志华和丁月成也在当晚回到了家里。

丁志华看上去很累,一副蔫蔫的神情。

方贺兰看到他们父子进门,高兴地过去迎接。

“志华,回来啦!回来了就好,累了吧,来,先喝杯水吧?”方贺兰为父子俩倒了水端放在桌上。

丁月成把一大包东西放在桌子上。

子安看到了,觉得很新鲜,伸手就要去打开看。

“宝宝看一下,看一下!”子安边动手边说。

“宝贝别动啊,爷爷给你买的吃的在这儿呢!”丁月成从另一个包里拿出一些糖果给子安。

子安拿着糖果,高兴地坐到沙发上去吃糖。

“这是从北京拿回来的药,有很多中成药,每天一剂,早晚煎服一次。”丁月成交待方贺兰说,“要记得按时熬给志华喝啊!”

“好,都给我,我把它收好,别让子安给弄洒了。”方贺兰把那些中药一包一包地重新包好,放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收到厨房的柜子里去了。

“这些是西药,志华要记得按时吃啊。”丁月成说。

“都给我,我来督促志华按时吃。”方贺兰说。

“不用,妈,我自己知道。”丁志华面无表情地说。

“好,那你自己要收好啊。”方贺兰看着丁志华,似乎有些不放心。

“我累了,我先去睡了。”丁志华喝了点水往楼上走去。

方贺兰本想问问这趟去怎么样?没想到还没来得及问,丁志华就走人了。

等丁志华的脚步声消失在三楼后,方贺兰小声地问丁月成:“老丁,医生怎么说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唉!”丁月成长叹了一声,“医生说有多方面的原因,第一是要调理好身体,第二呢是要调整好心态,不要有心里yīn影;第三呢是要夫妻间配合。剩下的就是吃药了。”

丁月成说完,看了看杜秀青。

杜秀青正抱着子安,她知道公公想对自己说什么,赶紧低下头去帮子安擦嘴巴。

“秀青,这件事你要配合志华,让他快点好起来。”方贺兰说。

杜秀青抬起头,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本来医生说在医院多待一段时间,可是志华一定要今天赶回家。这个孩子啊,真倔!”丁月成摇摇头说。

“回来就回来吧,在家里好好吃药,好好调理,比医院还好些。”方贺兰说。

杜秀青抱着子安去洗澡,待子安睡着了来到三楼,意外地看到丁志华的房间门打开着,里面亮着灯。

杜秀青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丁志华正穿着睡衣平躺在床上。

杜秀青拿起被子帮他盖上。

春夏之交的余河,夜晚的气温并不高,这样躺着很容易着凉。

丁志华看了看他,坐了起来。

“志华,医生说需要我怎么做,你告诉我,我一定配合。”杜秀青说。

“你配合?你还需要我吗?”丁志华冷冷地说。

“志华,你是我的丈夫,永远都是。以前是我不好,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一定按医生说的做,好好配合你治疗。”

“丈夫?我还是个丈夫吗?啊?有我这样的丈夫吗?”丁志华大声吼道,眼泪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陷入漩涡06 +

陷入漩涡06

“志华,别这样,你在我心中真的是一个好丈夫。我怀子安,你天天去单位接我,我出车祸,你寸步不离在身边照顾我……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志华,你搬回我们的房间去吧,让我好好照顾你!”杜秀青拉着丁志华的手说。

“少给我来这套!别以为你的事我不知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过没有意思吗?啊?你为什么不提出来和我离婚?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拖住你,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离婚!”丁志华甩开杜秀青的手,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愤怒。

“志华,这里永远是我的家,我不会和你离婚,更不会离开丁家!”杜秀青说。

“你不离婚?好,那我要和你离婚!明天就离!”

“不,我不同意,妈也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份心吧!”杜秀青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别拿我妈来做挡箭牌!我的事我自己决定!”丁志华吼道。

杜秀青来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

坐在床上,她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就那么不争气地打湿了双眼。

离婚?志华居然会说出这两个字?他是那么柔弱甚至有些懦弱的人。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而受了刺激……不,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离婚,从来没有想过失去这个家里的任何人……志华只是发泄,不会当真,也不可能当真的,婆婆一定不会同意,她希望这个家能一如既往和和美美地生活下去。不会的……杜秀青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听到这两个字,泪水还是不可抑制地汹涌而出……

她理解志华心里的苦,她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他一定是难受极了,憋坏了,才会这样生气这样发火说出这样的话。凭心而论,没有一个男人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生理缺陷……看来此次北京之行并不顺利。志华对自己还是没有信心。或许医生说要妻子好好配合就是要帮他找回信心吧!可是,自己这要怎么做呢?鼓励?安抚?主动亲近?似乎这些还远远不够……

杜秀青就这样和衣躺在床上,脑袋里反复就是这些问题,折腾得几乎一夜未眠。

早上,杜秀青下楼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

婆婆正端着药罐子把药汁滤出来。半碗多熬好的中药汁,黑黑的,像酱油一样。

丁志华坐在餐桌旁,一脸的憔悴。看得出来,昨晚他也没睡好。

“来,儿子,把药喝了。”方贺兰把中药端到丁志华的跟前。

丁志华咽了口唾沫,神情极不情愿。

“我刚吃了西药,这中药不能和西药一起吃的。”丁志华没好气地说。

“儿子,没事的,趁热喝,快啊!”方贺兰在一旁看着丁志华,就等着他把药喝完。

丁志华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现出痛苦的神情。

“苦是吧,良药苦口,喝下去就不苦了。”方贺兰说,“要不妈给你拿颗糖?”

方贺兰起身去客厅拿了一颗糖放在丁志华手边。

“妈!”丁志华叫道,“我不是子安!”

“好,妈知道,快喝了吧,啊!”方贺兰笑着说。

丁志华闭着眼睛把药喝完了,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往门外走去。

“志华,等一下,等一下!”方贺兰拿着茶杯跟了出去,“漱口,快,漱口,要不嘴里会有中药味儿的。”

丁志华接过妈妈手里的杯子,含了一口水在嘴里咕噜了几个,然后吐在院子里的树根下,径直走了出去。

杜秀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难免一阵心酸。

可怜天下父母心,婆婆真不容易啊,为了这个家,为了志华,她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做,就盼着家里能和和美美的。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配合她,帮助志华,争取让志华的病早点治好。

“妈!”杜秀青叫道。

“秀青啊,快吃早餐,该上班了吧!”方贺兰边清理餐桌边说,“子安还在二楼睡觉,一会儿我上去抱他下来。”

“妈,辛苦你了!”杜秀青扶着婆婆的肩膀,“你放心,我会配合志华,尽量多帮帮他,让他早点好起来。”

“孩子,你能这样做妈妈很高兴,有你这句话,妈就放心了。”方贺兰停下手里的活儿,看着杜秀青说,“志华这段时间脾气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啊!”

“我知道,我理解志华的心情。”杜秀青说。

她看到婆婆的眼里泪花闪烁,不知不觉自己的眼里也溢满泪水。

————小树丫作品————

邓年荣带着夏文桦采写的长篇通讯《用爱心凝聚力量用真情挽救生命》及后续报道在信江日报发表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邓年荣接到报社的电话,这几天还陆续有热心的市民到报社为强盛同学捐款,过几天将会把这些捐款汇集送到余河来,由邓年荣转交给强盛的家长。

邓年荣觉得这个事情还是由团委的杜书记来转交比较好,于是又打电话给杜秀青,告诉她报社有关后续捐款的事情。

杜秀青听了很高兴,刚才接到一些学校的电话,也是关于后续捐款的,看来强盛同学的治疗费可以完全放心了。

朱大云看到邓年荣和夏文桦采写的文章,写得确实很有感染力。他承认,他为了自己的面子,错失了一次好机会。这个新闻很有可能获得信江市好新闻奖,这对于他来说,是很需要的荣誉。可是他不后悔,他觉得男人就该有坚守,不能做不屑于做的事,就不要去做,无论他将带来怎样的荣耀和诱惑!只要和那个女人和杜家庄相沾边的事儿,就是再好,他也不去做,这辈子,他就是要绕开她走,再也不要和她有任何交集。

况且,自己也不会因为这一条稿子而失去什么。因为上次写《粮贩子碰壁记》而受到省委书记的表扬,朱大云在宣传部的地位是大不一样了,连吴部长也对他刮目相看了。

过端午节的时候,周锡煌到老家看望父母。朱大云又跟着王义财去拜见了自己的师傅。

周锡煌一见到朱大云就笑呵呵地说:“大云啊,进步越来越大啊!看来我就是想打你的板子都不可能了!最近见报的稿子都写得不错。去年你因为粮贩子的事,出了点小名气,我希望你今后能出大名气!一个真正过硬的新闻人,应该是消息、通讯、评论等等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你现在写消息、通讯写得很不错,但是评论你没有写过,这是你的盲区,要练练笔,争取往这个方向发展。你知道你们宣传部的冯永斌副部长是靠什么提起来的吧?”

“冯部长是靠自己的能力啊,会写,尤其会写评论。”朱大云说。

“对,就是因为他不仅会写新闻,还会写评论,信江日报很多社论都是他写的。他可是全靠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啊!不容易,他也是我的学生,我是看着他成长的。”周锡煌说,“我希望你也能像他一样。”

“呵呵,舅公,我一定努力,能不能像冯部长那样优秀,我不知道,但是我一定要像他一样努力。”朱大云说。

“好,有这个吃苦的精神就好。人得学会吃苦,吃苦是一生的本事;也要学会尝试,尝试让人明智,尝试才有机会。我们都是农家子弟,没有真才实学,难以出人头地。但是光会干工作也是不够的。我们的领导都说了,光说不干是假功夫,光干不说是空功夫,又说又干才是真功夫。所以我们还得学会沟通,取得领导信任,消除障碍,获得机会。年轻人啊,机会多,也得会把握。大云,好好干,舅公看好你!”周锡煌意味深长地说。

“好,我一定谨记舅公的话,不让舅公失望!”朱大云信心满满地说。

王义财坐在旁边,觉得周锡煌今天格外高兴,居然一口气透露这么多秘笈。大云这小子,还是挺幸运的,看得出周老师挺喜欢他。

“义财,进城了,工作是不是更得心应手了?”周锡煌问道。

“比在下面的工作好做一些,不过要出成绩,压力还是挺大的。”王义财说。

“现在是稳定压倒一切。开拓创新也要,但是都是稳中求发展。你现在啊,工作的步子要稳,家庭的根基更要稳啊!”周锡煌看着王义财说。

王义财知道周锡煌的话里有话,但是却不好与之理论,也只有洗耳恭听教导了。

“我们国家有四项基本原则,那是立国之纲。这人的一生也得有四项基本原则:要懂得选择,学会放弃,更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周锡煌一字一顿地说道。

“义财记住了。我会处理好这些关系的,舅舅放心。”王义财说。

王义财知道,夏金英这个文盲,别的本事没有,告状却是她的拿手好戏。她一定是趁上次去省城购物,去舅舅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了王义财的状。

“好了,今天过节,咱们爷仨三好好喝一杯!”周锡煌爽朗地说道,“今天有狗仔肉,有狗肠顿芋头,我亲自指导他们做的,味道很正宗,一定要多吃点啊!”

周锡煌喜欢喝酒,但是他有三高,不能喝多。

王义财和朱大云跟着周锡煌往厨房走去,端那几盆狗肉和狗肠顿芋头。周锡煌的风格,做菜不用盘子盛,而是用大盆来装。

周锡煌最喜欢吃这两样菜,边吃还经常边说:狗肠蒸芋,撑得滚地!

今晚,王义财和朱大云就准备撑得滚地吧!

晚上,王义财回到家里,没想到夏金英坐在客厅里等他。

看夏金英那架势,王义财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洗礼。

他放下包,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才来到客厅,在夏金英的对面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说吧!”王义财边剃胡须边说。

“小辉今天来电话了,说他的签证已经下来了。”夏金英说。

“这么快?”王义财关了剃须刀,愣了一下,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小辉是他们家的老大,今年大四最后一个学期。

小辉过年回来的时候说过,正在申请去美国留学,当时王义财还没当回事,觉得这好像不太靠谱,没想到这么快就批下来了。看来夏金英的二哥给了这小子很大的帮助啊!

王义财压根儿没想过,一个儿子还送到国外去,这不等于没有儿子了吗?可这小子大了很有主意,做事基本是想好了,或者已经做了,才通知你一声。估计这个事儿也是这样,这小子早就在打算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快呢?也怪自己,总是想着工作,很少管这些孩子,平时交流得少,总觉得不是很贴心。

“二哥说了,他在那边帮小辉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小辉只要直接过去就行了。”夏金英说。

“好,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有自己的活法,他既然决定了,去就去吧!”王义财叹了口气说。

“不过这也得一大笔钱。”夏金英说。

“得多少?”

“小辉说,这次去他得带点钱过去,银行里也得存点钱。他说尽量不用舅舅的钱。我们得准备十六万左右吧!”夏金英说。

“这么多?这一下哪儿来这么多钱?”王义财说。

“我这里有十万,剩下的你去筹集吧。”夏金英说。

十万?这个女人竟然存下了十万块钱?王义财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夏金英。日常零零散散给她的钱也不多啊,这么多孩子要读书要生活,她居然能攒下十万块钱。而且这十万是拿出来的,说不定她那儿还有备用资金呢!这个女人不会是背着自己收了别人的钱吧?

想到这里,王义财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你这十万块钱怎么攒下来的?”王义财好奇地问道。

“怎么攒的?省吃俭用!”夏金英没好气地说,“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卖,你说我怎么攒?!这个家不就是靠我这样cāo持,才有今天的吗?!”

“我没说你什么啊?干嘛这么大火气?”王义财说,“你是勤俭持家的好女人,不过你能攒下这么多钱我还是没有想到。”

“你放心,我没做过害你的事。剩下的六万块钱你尽快筹集过来吧,只有半个月的时间。”夏金英说。

“这么多钱,你让我去哪儿筹啊?”王义财说。

“你堂堂一个镇的书记,筹这点钱还没有办法么?”夏金英说。

“镇里的书记怎么了?就能去抢钱啊!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这年头,借什么都别借钱,特别是我在这个位置上。你朝人家借钱,那不明摆着向人家索要吗?”

“不管怎样,你都要想办法,我们以后再还人家不就行了吗!”夏金英用命令似的口气说道。

这个女人,没办法和她说得清楚!王义财索性闭口不谈了。

唉,这要怎么办呢?自己身边还有三万块钱,差的这三万找谁去筹?

王义财在心里帅选着可以借钱的对象。

想来想去,只有万春秀那儿可以开口了。她不是自己的属下,不会拿钱要挟自己,而且她的财力应该也可以,拿这三万块钱还是不成问题的。

想好了借钱的去处,王义财看了看还坐在自己面前的夏金英,说:“你放心,我去想办法。你去睡吧!”

得到了王义财的这句话,夏金英起身往楼上走去。在楼梯的拐角处,夏金英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王义财说:“你还不睡吗?”

“我还没洗澡,你先睡吧!”王义财说。

“你快点啊!”夏金英说完上楼去了。

王义财慢慢吞吞,故意拖延时间。他想等到夏金英睡了才上床,实在不愿意面对这个女人,更不愿意和她做功课。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会有问题。可是这人一旦离心离德了,肚皮隔着脊背了,就没有办法再回到过去,何况他还有那么一朵充满了诱惑力的野花在吸引着他,叫他如何回得了头呢?周老师说的四项基本原则:要懂得选择,学会放弃,更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这对男人来说,尤其是对于他这个已经尝到了诱惑的男人来说,要做到,谈何容易啊!

————小树丫作品————

吴淑芳的服装店生意好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春装上市,她又迎来了一个销售的旺季,不比过年的行情差。现在夏装的行情也是看涨,这间小小的服装店在她的手里似乎变成了一个具有魔力的地方,回头客越来越多。

不到半年的时间,吴淑芳赚了将近三万块钱!这是朱大云干五六年的工资啊!有了这笔钱,吴淑芳就想着先去买块地建房子。

余河这个县城里,余河穿城而过,在余河的东边,有一块河滩洲地,余河人把它叫东洲。早年因为没有建桥,东洲长满杂草,荒芜一片。后来余河最先富起来的张国平看中了这块地,于是他向县政府提议,他要在余河上修一座桥,不要政府出一分钱。但有一个条件,桥修好后,大桥旁边的300亩就归于他来开发。

县政府当时穷得一塌糊涂,有人出钱修桥当然是求之不得。对于300亩地,县政府并没有看出它的价值在哪里,不就是一块荒地么?归你就归你吧!很快就答应了。

张国平修好了这座桥,县里把桥命名为国平大桥。大桥通了,张国平把东洲进行规划,路修好,水电铺设好,各项功能都齐备后,东州规划成一排一排的片区,按每栋大约200平方的面积,开始卖地。

最先的反应平平,余河人觉得那个河滩,迟早都会下沉,这个地方不好,不适合建房居住。

于是张国平开始自己开发其中的一部分,建成了连排的别墅式小洋房。家家户户门前能行车,门口有小院,还种了些花草。余河人陆陆续续来看了,发现这儿比老城区好多了,空气好,更安静,而且这些房子看起来还真不错。

张国平建的房子就陆续卖出去了。那时候卖3、4万块钱一栋,三层,单门独院,很多有点钱的人都住到东洲来了,以政府干部居多。

东洲的人气越来越旺,开始有人要买地自己建。刚开始很便宜,每平米50~110元,根据地段不同来确定价格。以一百平米为单位起卖,也可以买200平米甚至更多。就这样,东洲这块河滩谷地,慢慢变成了余河的别墅区,富人区,官人区。县里卖地赚了一大笔,张国平不仅收回了建桥的成本,而且也赚了不少钱。余河人夸张国平有眼光,会赚钱。

吴淑芳看中的,就是东洲这儿的地,她希望能在那儿买块150平米左右的地,自己来建个三层的小房子,一家人居住,宽敞又舒适。

晚上睡觉前,吴淑芳把这个想法和朱大云说了一下。

“疯了吧你,”朱大云不相信地说,“现在买块地都要好几万块钱,还要建起来,差不多得十来万了。你哪儿弄那么多钱啊?”

“不用你说的那么贵,我都问过了,买块一百五十平左右的地,不是最中心的,偏一点,现在要一万块钱左右,然后我们再来建三层,按目前的成本,大概三到四万块钱,装修一万块钱,这样总共也就六万块钱,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吴淑芳xiōng有成竹地说。

“好,按你说的这个价格,那也是天价啊!我们什么时候能有那么多钱?”朱大云说。

“你放心,明年我们就有。”吴淑芳笑着说。

“明年?明年的事谁说得清楚!”朱大云说。

“我店里的生意是越来越好,我觉得没有问题。现在我们就是要先去买地,房子可以慢慢建。”吴淑芳说。

朱大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吴淑芳说的话。这个在他眼里是半个文盲的女人,能有这么长远的规划?能在两年内就把家安置到余河的富人区去?

“你这么确定?”朱大云歪着脑袋说。

“对。我想一定可以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我们总是租在别人的房子里,终究不是个办法,肯定要有自己的房子才能在这里立足啊,你说对吧?我看很多人都到东洲那边去建房,那儿确实很不错,很适合居住。所以我想我们可以早点下手啊,这样也可以早点住上自己的房子。”吴淑芳憧憬地说。

“你现在有多少钱?”

“大概三万块左右吧。”

朱大云更不敢相信了!这才半年的时间,这个女人就赚了三万块钱?太不可思议了!难怪她会有这么大的“野心”!

“好!我先去打听一下。”朱大云说。

第二天采访回来路过余家埠镇政府,朱大云来到了舅舅王义财的办公室。

城里的镇政府还真是不一样,这是朱大云走进去的第一感觉。

楼房虽然不是很新,但是布置得比较雅致,和当年黄麻镇那个破破烂烂的大楼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王义财的办公室也变成了一个套间,外面办公,里面休息。

沙发是皮质的,办公桌是老板式的大班台,看起来很气派。

吃过午饭,王义财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看到朱大云进来,王义财招呼他到身边来坐。

“最近怎么样?”王义财问道。

“挺好的。”朱大云说。

“你写的那几篇文章我看了,还不错。言论吗,写得不够好,我知道,发出来的肯定是周老师修改过的。还得多努力啊!”王义财说。

“我知道,言论我写了很多篇,都没通过,这条可能看着好一些,周老师就帮着修改了一下,终于用了一篇。现在每天都是在琢磨这些事儿呢,就想着能多发点稿子。”朱大云说。

“慢慢来吧,一口吃不出个胖子,什么事都有个过程。”王义财说,“有什么事,说吧?”

“呵呵,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啦?”朱大云笑着说。

“上班时间,没事你往我这里跑?什么事,说吧!”王义财说。

“我想在东洲那儿买点儿地?”朱大云说。

“你要盖房子啊?”王义财笑着问,“发财啦,有多少钱?”

“淑芳的服装店赚了一点钱,她想建个房子。”朱大云说。

“哦?看不出来啊,淑芳还挺能干的。赚了多少钱?”

“她说现在有三万块钱左右吧,就想先买个地,然后再慢慢建。服装店的生意还不错,估计明年就有钱来建。”朱大云说。

“嗯,有这么多钱是可以先买块地。”王义财说。

“大云,你知道吧,小辉要出国了。”王义财停顿了一下说道。

“去美国吗?过年的时候听他说起,这么快就搞定了呀,小辉真不错。”朱大云说,没想到这个弟弟这么有出息。

“是啊,这个孩子,我还以为他开玩笑呢,没想到真的就要出去了。哎,这出国得要很多钱,一下子就要十多万,你说我现在去哪儿弄这么多钱?”王义财看着朱大云笑着说。

“这么多啊?”朱大云想了想,说,“舅舅,要不我这三万块钱你先拿去用,买地的事儿我以后再说。”

“那哪儿行啊,淑芳也不会同意啊。”王义财笑着说。

“她都听我的,你放心。小辉出国,我做哥哥的,能帮忙肯定要帮,就这么定了,明天我把钱给你送过来。”朱大云说。

“呵呵呵,那好。等你买地的时候我再还给你。”王义财高兴地说。

“好,我这就去叫淑芳把钱取出来。”朱大云说。

看着朱大云离去的背影,王义财心里很高兴。

其实刚才他是刻意向朱大云提起小辉出国的事,告诉大云自己这时要急用钱,看看大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没想到这小子居然立刻就提出来把钱给他,真是没帮错人!虽然王义财帮朱大云并不是为了他回报自己,但是他能在关键的时候帮上忙,王义财觉得很欣慰。

朱大云要买地建房子,这对于王义财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在余家埠镇政府工作的人,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那就是可以优先在县城里分到一块宅基地。东洲那儿的也一样。

王义财一到余家埠,给他的那块地就已经划出来了,在东洲最好的位置。王义财早就在县城建了房子,这块地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意义,他早就想好了,要把这块地留给自己的外甥朱大云。

今天朱大云的这一决定,让王义财觉得,自己帮他再多都是值得的,因为这小子懂得感恩,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这是王义财没有想到的!

本想着要去向万春秀开口借钱,这样一来,倒又省了一桩麻烦事。



陷入漩涡07 +

陷入漩涡07

丁志华每天吃着那些从北京带回来的中药和西药,人越发显得清瘦了些,精神也不是太好。虽然没有再对杜秀青发火,说什么离婚的话,但是整个人却越来越不爱说话,神情恹恹的。

杜秀青曾试着再劝他搬回自己的房间来,丁志华却一句话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动静,照旧独来独往,住自己那间。

吃了将近一个月的药,方贺兰偷偷地问杜秀青:“志华有没有回到你那边睡?”

杜秀青不忍看到婆婆失望的表情,但是又不想骗她,只能实话实说。

方贺兰听后,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可能没有这个勇气。秀青,你主动一点,啊,要不你到志华这边来睡,好不好?”

“我试试吧。”杜秀青说,“妈,我劝过志华到我这边来的,他不肯过来肯定有他的想法,我不想逼他。志华的性格,你也知道。”

“是,我知道。不过,你听妈的话,主动一点,医生说要妻子主动一点,帮他找回信心。”方贺兰说,眼神里满是祈求和希望。

“好,我听妈妈的。”杜秀青说。她实在不想让婆婆失望。

晚上,杜秀青洗漱好了,主动来到丁志华的房间,等着志华上楼。

丁志华走进房间,看到杜秀青坐在自己的床上,大吃一惊。

“你怎么在这儿?啊?”丁志华问道,口气很不友好。

“你不搬到我那边睡,我就搬到你这边来。从今天开始,我住这边了。”杜秀青说。

“我告诉你,你立刻回到你那边去。我这儿不需要你!”丁志华吼道。

“志华,你听我说,我就是想搬过来好好照顾你。我们毕竟是夫妻,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杜秀青说。

“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走吧。”丁志华说。

杜秀青依旧坐着不动。

“走!”丁志华大声吼道,拉起杜秀青就往门外推去。

“志华……”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杜秀青回到房间,潸然泪下。看来这一个多月的药是白吃了,志华的病根本没有起色。相反,他的脾气却是越来越坏,身体似乎也不如以前好,现在根本不能提及这方面的事儿,否则一触即发……

无力改变的事那就忍耐吧,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

这次的尝试失败后,杜秀青心里很难受。

借着周末,她准备带子安到娘家去住两天,给自己透透气

六月底,杜华青也放假了。

晚上,杜华青收拾自己的衣物和书籍,装满了两个大书包,沉甸甸的。准备明天上午一放假就回杜家庄去。

杜秀青特意从楼上下来,对华青说:“明天姐姐和你一起回去。”

“真的?那太好了!”杜华青高兴地说,“妈说上次你回家都没有告诉她,等她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你们的车子就走了。”

“上次赶得太急,来不及回家看看。这次回去我在家里住上两天,陪陪爸妈。”杜秀青说,“爸爸还在外面帮人家建房子吗?”

“在,现在好像还挺忙的,我周末回家,看到他都是很早就出去了,到晚上才回来。”华青说。

“这样太辛苦了,我劝劝他,别把身体累坏了。”杜秀青说,“你早点睡吧,明天我们一起走啊。”

“好。”华青高兴地说,“姐,子安去吗?”

“去,明天我带他一起去!”

“哈,我太高兴了,可以和子安好好玩玩。”杜华青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真是个孩子!杜秀青看着华青那个高兴劲儿,心里也高兴起来。

第二天上午,学校提前下课,杜华青早早就回来了。

杜秀青早上跟婆婆说过要带子安一起去看外公外婆,也早就准备好了东西在家里等着。

杜华青回来拿好东西,三个人就往车站赶去。

到了杜家庄的时候,刚好是午饭时间。

易金桂正在厨房做饭,看到女儿带着外甥回来了,高兴得合不拢嘴,抱着子安就使劲亲了几口。

“我就说今天有喜事吧,一大早喜鹊就在房顶上叫。原来是我的宝贝外孙要来了。”易金桂说道。

“几个月没有回来了,把外婆都想死了!”易金桂看着子安说,“宝贝长得真不错,越来越像爸爸了。”

杜秀青听着心里觉得挺好笑的,怎么大家都喜欢这么说,明明就不像嘛!

“秀青啊,你抱着子安,妈去炒菜,炒几个好吃的菜给我的宝贝吃啰!今早我听到喜鹊叫,卖肉的过来,我特意买了肉和排骨,正好啊!”易金桂说完,把子安交给秀青,喜颠颠地往厨房走去。

杜秀青让子安自己下来玩,叫华青带着他。她自己跟着妈妈的身后走进了厨房。

家里还是用最原始的土灶来做饭,烧的是稻草、豆杆之类的柴火。做一顿饭挺麻烦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很多农村的家庭也用上了煤气。杜秀青也建议过妈妈烧煤气,经常是一个人吃饭,用煤气灶来炒菜做饭都方便一些,不用搞得烟熏火燎的,熏得难受。

可是易金桂总是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样做饭,不麻烦,不用浪费那个钱。

今天看妈妈还是这样生火做饭,杜秀青决定下次回家,从县城带回一套煤气罐和煤气炉,一定要让妈妈改善一下生活条件。

杜秀青在灶坑边蹲下来,帮忙添柴火。

易金桂见了,连忙赶她起来:“你别弄,待会儿弄得一身都是灰,出去带子安,我一人可以的。快去快去!”

“妈,没事的。下次我给你带煤气灶和罐子过来,省得做顿饭这么麻烦。”杜秀青说。

“别浪费那个钱!田里有这么多的稻草不烧,要去拿钱买煤气,太浪费了。你别买啊!”易金桂说。

“妈,我看村里很多人家里都用上了煤气,花不了几个钱,我给你出,包你烧煤气的钱,行吧!”杜秀青说。

“你这孩子,你的钱就不是钱啊?那也是辛苦钱!再说,你弟弟将来还要上大学,得花多少钱啊!我们这样又不是不能过,几十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何必浪费那个钱呢!你可别买啊!”易金桂很坚决地说。

杜秀青说不过她,干脆不说了。但是她心里却想好了,下次过来一定要带煤气罐和灶具过来,买来了妈妈总不至于不用吧!

“爸爸中午不回来吃饭吗?”杜秀青问道。

“这段时间很忙,有几户等着建完房子再收割,每天都在赶着做。”易金桂说。

“总是这么做,太辛苦了,得注意身体。”杜秀青说。

“是啊,晚上睡觉的时候就说腰疼。我也这么劝你爸,累了就歇一天吧!现在咱就供一个孩子读书,不用那么拼命!可你爸不听啊,每天还是照样早早就出门,晚上接着叫唤!唉,劳碌命,闲不住!”易金桂说。

易金桂忙活了好一阵,才做好了中饭。

一家人吃完中饭,杜秀青伺候子安睡午觉,易金桂只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又出门去干活了。

在杜秀青的记忆中,好像父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是这样,除了大年初一不出去干农活,其余时间都在地里刨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就那么热爱土地,把家里的那几亩责任田拾掇得一根杂草都没有,地里的庄稼是这一片长得最好的,就连种的那些菜,看起来都比人家的水灵。

小时候跟着父母出去干活,杜秀青有时候也会偷懒,故意装肚子痛啦,脚崴了啦,手酸痛,以此来逃避劳动。

妈妈很精明,总是能发现她的伪装。有时候就会意味深长地对她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勤劳的**仔嘴头光。天上不会掉粮食,更不会掉金钱。懒得了一时,懒不了一世啊!好好读书,才能不种地,不受累!”

现在想想,妈妈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是说的话是很有哲理的。可能是过早尝试了生活的艰辛吧,杜秀青才知道刻苦读书,一心要跳出农门,逃离农村。

天快黑的时候,杜秀青的爸爸杜雨生终于回来了。

杜雨生骑着一辆飞鱼牌老式自行车,离家远远的就开始打铃。一听到这铃声,家里人就知道他回来了。

杜秀青抱着子安站在院门口迎接爸爸。

杜雨生骑到门口,一只脚垫在地上,两只手把刹车卡住,车子稳稳地停在杜秀青身边。

看着父亲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杜秀青心里就一阵心酸,几个月不见,父亲好像老了很多。建房子的活儿,每天都是风吹日晒,又站在高处,长时间弯着腰,难怪会腰痛。

“爸,回来啦!”杜秀青叫道,“子安,叫外公!”

“外公!”子安甜甜地叫道。很少见到外公,子安对外公基本没什么印象。

“崽乖,崽乖!”杜雨生高兴地说。

推着车子进了家门。停好车子,杜雨生在压水井边洗了把手和脸,扯下旁边绳子上的毛巾,擦了一下。伸出双手向杜秀青走过来。

“外公抱一下乖乖崽!”杜雨生说。

杜秀青把子安交到父亲怀里。

杜雨生一手抱着子安,一只手抬起来去抚摸着子安的脸。

杜秀青看着父亲那只举起来的手,一股无名的伤感顿时濡湿了她的心,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是怎样的一只手啊!五个手指头上全部缠满了胶布,原本白色的胶布也被磨成了黑色,而且接口处都已经翻起来,显得肮脏不堪!再看那五根手指,几乎每根手指都有裂口,或深或浅,就像一条条沟壑,布满了手指!

子安也许是受不了外公粗糙的手,转过脸去,哼哼直叫:“不要,不要!”

“哦,外公弄痛崽崽了!好好,不摸不摸!”杜雨生把手放下来,笑呵呵地说,“我的崽细皮嫩肉的,外公的手太脏太硬了。”

杜秀青忍不住拉过父亲的手。

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父亲的手,当整个巴掌摊开的那一瞬间,杜秀青看到了更为吃惊的一幕:父亲的巴掌心里也是裂缝斑驳,一条条都是黑色的,纵横交错,就像地图上的交通线一样!那么触目惊心!再看看另外一只手,和这只一模一样!

“爸,你的手怎么成这样了?”杜秀青的泪再也忍不住,滴落在杜雨生的掌心里。

“傻孩子,整日搬石头,不就成这样了?”杜雨生轻描淡写地说。

“爸,以后别再干这个了,太辛苦了!”杜秀青含着泪说。

“你爸这辈子就只会干这个,别的也不会啊!”杜雨生笑着说。

“爸,你别干这个,就在家和妈一起种点地,弟弟读大学的钱我来负担,你别再这么辛苦了,好吗?”杜秀青眼泪汪汪地看着父亲说。

“傻丫头,你让爸爸在家,就守着这几亩地,那哪儿成呢?你放心,爸爸心里有数,哪天真干不了了,我自然就不干了。再说,弟弟读书的钱哪能要你负担呢,爸爸有准备的,你放心,家里的事你不用cāo心。你把自己的工作干好,把子安带好,把生活过好,爸爸就高兴了!”杜雨生说着,抬起手,本想替女儿擦去眼泪,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下了,大概怕自己的手弄痛了女儿吧!

“吃饭啦,吃饭啦!”易金桂从厨房端菜出来,边走边喊。

看到这父女俩站在走廊上,易金桂对秀青说:“快,端菜吃饭!”

杜秀青擦了擦眼泪,走进厨房把另外两盘菜端了出来。

母亲做了红烧排骨和红烧鲫鱼,顿了猪心莲子汤,炒了豆腐和青菜。

杜秀青知道,今天这么丰盛的晚餐,妈妈是特意为她和子安准备的,平常家里肯定是只有青菜豆腐。父母节俭了一辈子,从来就只会苛刻自己。

满满的一碗猪心汤放在杜秀青跟前。

“趁热吃,来,喂点汤给子安喝!”易金桂说。

杜秀青把碗端到父亲面前,说:“爸,你吃,这些我经常有吃过的。你们吃吧!妈,华青,你们多吃点!”

“你这孩子,这是妈特意为你做的,快点吃!”易金桂把碗挪回秀青跟前,一定要她吃掉。

“妈,我吃这些东西挺多的,你们吃吧,我知道你们平时就舍不得吃,今天,你们一定要吃!”杜秀青有些生气地说。把碗又挪回到爸爸跟前。

“唉,妈知道你婆家生活好些,可也不会天天吃这个吧!妈的心意,快点吃,还有我的宝贝崽,子安也要多吃点!”易金桂说着又把碗给挪了回来。

这样移来移去,汤都洒出来了,杜秀青实在拗不过妈妈,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然后喂了子安吃。看着还剩半碗,杜秀青把碗挪到爸爸跟前,说:“爸,我吃不下了,你吃了吧?”

杜雨生看了看碗里,说:“你这孩子,这么点汤还不喝完。锅里还有呢!好,我喝!”端起碗,杜雨生咕噜咕噜就把半碗汤喝了下去。

“好了,吃饭吧!”杜雨生说,“我给你盛饭。”他拿起秀青跟前的碗就要去盛饭。

“不,爸,我来,我来替你盛饭。”杜秀青赶紧站起来,拿起爸爸的碗去旁边盛饭。

在一旁盛饭的时候,杜秀青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强忍着,把眼泪给逼回了眼眶里。把盛好的饭端到桌上,放在父亲跟前。

母亲又是不停地给她夹菜,鱼肉尽往她的碗里塞。

“妈,我自己来!你们自己吃吧!”说完,她往父母和弟弟的碗里夹了些鱼和排骨。

一家人总算安静下来吃饭。

吃完饭,杜秀青帮着收拾碗筷到厨房,和妈妈一起洗完。

易金桂突然问道:“秀青,志华怎么没来?”

“哦,他单位有事,今天加班。”杜秀青说。

“秀青,你跟妈说,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易金桂看着杜秀青说。

杜秀青愣了一下,为了不让妈妈看到自己的表情,她低着头继续洗碗。边洗边说:“没有,志华脾气那么好,我们怎么会吵架呢?”

“没有就好。以前每次志华都会和你一起回来,虽然不在家里住,但我还是能见着他呀?好久没见这个孩子了。怎么星期六还要上班啊?”易金桂不解地问。

“最近忙吧?不是升了副主任吗,事情可能就多一些。”杜秀青说。

“志华这个孩子真不错,踏实本分,现在也当了个小官,秀青啊,妈可真为你们高兴!女儿女婿都当官儿,虽说不是大官,毕竟你们都很年轻,后面的路啊很长呢!”易金桂高兴地说。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女儿女婿荣登高位的情景,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听着妈妈的话,杜秀青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很早就听人说,婚姻是鞋子,鞋子舒不舒服,只有脚知道,一个人的婚姻幸不幸福,只有她自己知道。也许杜家庄所有的人都觉自己是幸福的,找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家,丁志华看上去那么斯文,对自己也很好,只是有谁知道她内心的苦呢?和丁志华结婚四年了,她除了工作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跨越外,似乎一切都是那么惨不忍睹。有时想想,人这辈子其实有三样东西是无法挽留的,时间、生命和爱,你想挽留,它们却渐行渐远。

第二天,村里很多人看到秀青回来,都陆陆续续到她家里来坐,嘘寒问暖的,很亲切。还有一些人明显就是有些巴结,提了自家的**下的蛋过来,说说给秀青的儿子吃。

杜秀青不知他们这是为什么。怎么这次回来好像变得格外不一样了?究竟是发生什么事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后,易金桂悄悄对杜秀青说:“你帮二狗子家筹集到那么多钱,村里人都不敢相信呢!二狗子的爷爷亲口对他们说,是你帮忙的,大家这才相信了!现在村里人都觉得你特别有能耐,这个官儿当得特别厉害呢!”

这都是什么呀!杜秀青心里想,这是团委和学校的力量,我只是提了个建议,做了一点分内的事情。但是她没有把这些告诉自己的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是以此为荣的,她这么一个有能耐的女儿,让父母在村里赚足了面子,说话也更有分量了。

乡村社会就是如此,一旦哪家出了个当官的,有点权力和势力,如果你还能为村里的人带来好处,那大家简直就是拿这家人当圣人来尊敬了!

杜秀青本想在杜家庄住两天,透透气,可村里人的格外热情和父母那么辛苦心酸的生活方式,让她心里很难受,总感觉有一种悲情笼罩自己,每每想起父亲的手,她总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于是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下午杜秀青就提前回到了县城。

杜秀青提前回来,婆婆方贺兰最高兴了。一天没有见到子安,她心里就难受,想得茶饭不思的。



陷入漩涡08 +

陷入漩涡08

周一中午,杜秀青正要上班的时候,包里的呼机响了起来。

杜秀青拿出来看了看,又是“老地方见!”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活土匪在忙什么,居然又很久没有召唤她。

杜秀青出门后,直接打车,往余河大酒店赶去。

走进房间,黄钟明似乎刚刚睡醒,照例是洗好了等着她。

杜秀青抱着他亲了一口,转身进了浴室,冲洗完了,和男人快速决战了起来。

作为一个年轻而又正常的女人,她也需要男人适时的滋润。

她承认,如果可以,如果她能占主动权,她对他的需求会更多。

暴风骤雨过后,她躺在男人的怀里,竟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怎么了?到团县委不适应吗?于疯子对你不好?”黄钟明感觉到她的泪打湿了自己的xiōng膛。

“没什么,工作挺好的,于书记对我很关照。是我自己的问题,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总有种想哭的感觉,难以自控。”她说。

“放松些,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工作尽力就好。也许是那个生白血病的孩子影响了你的情绪。你做的那个捐款倡议,我知道了,做得很好啊,孩子家里有这笔钱,估计可以度过这次危机了!”他说,“别多想了。要不,你去学习一段时间吧,也好好调整一下心态。”

“学习,去哪儿学习?”她不解地问道。

“你的副科级刚提起来,按理该去市委党校学习半个月。下个周就开始吧!”黄钟明说。

这倒是个好机会,趁着这个时间,离开家,好好去放松一下心情。杜秀青想。

“好啊,有学习的机会当然好啦!”杜秀青说。

“那好,我让组织部安排,你们科级干部从本月开始,分几批去市委党校学习半个月!这样你就住到党校去,我有空就去信江,到时候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黄钟明笑着说。

“好啊,原来是为你自己行方便的!”杜秀青娇嗔道。

“利人利己,何乐不为?”男人吻着她说。

她很自然就含着男人的唇,贪婪地吮吸着。

杜秀青也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活土匪不仅是她肉体上的依赖,更成了她精神上的依靠。似乎只要他出现,就可以把她的烦恼和问题化为虚无,一切问题在他的面前都会遁于无形。

下午上班,杜秀青心情好了很多,一扫前几日的yīn霾,脸上又挂满了笑容。

画眉镇中学来电话,告诉杜秀青一个好消息,杜强胜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骨髓,接受了骨髓移植,手术很成功,再过几个月就可以回来上课了!

杜秀青听到这个消息确实很开心!杜强胜这个孩子能这么快就好起来,真是太好了!团委这里还有各个学校和信江日报送来的后续捐款,共计有六千多块,这个就等他们回来后再送到他们家里去吧,相信这笔钱也能为这个家庭带去很大的帮助。

因为听到这个消息,又想着下周能去党校学习,杜秀青这一周的心情都很好,回到家也能微笑着面对丁志华了。

周四上午,于少锋通知杜秀青,下周一去信江市委党校学习,为其半个月。

杜秀青高兴地接过通知书,心里满是期待。自从离开学校参加工作,她没有再回到过学校生活,她希望快点到周一,更希望能在那儿每天见到活土匪。

晚上吃过晚饭,洗碗的时候,方贺兰又悄悄地问她:“有没有到志华那边去?”

“妈,我去了,可是……”杜秀青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方贺兰焦急地问道。难道是儿子还不行?

“志华把我赶出来了……”杜秀青心酸地说。

“唉,这孩子……”方贺兰叹了口气说,“秀青啊,你别放在心上。再给志华一点时间,相信会好起来的!”

“嗯。我知道。”杜秀青抹着眼泪说。

碗筷洗好了,杜秀青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去党校学习的事告诉了婆婆。

方贺兰听了,很高兴,说:“好,这是好事,你放心去吧,子安我带着呢!”

“谢谢妈妈。我不在家半个月,子安让你费心了,还有志华……”杜秀青说。

“妈妈知道,我会和志华好好谈谈的,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方贺兰说。

方贺兰心里真是又担心又难受啊!儿子每天还在吃药,可是却不见起色。如果这药有效果的话,也应该有改变啊,为什么还会这样呢?可是她又不能在杜秀青的面前表现出来,还要尽量去安慰秀青,让媳妇对儿子有信心。真是痛苦啊!

周一,杜秀青一大早就搭车赶往信江市委党校,参加那儿的培训。

到了党校宾馆,先是在一楼签到,领书,登记房间,入住。下午正式上课。

杜秀青来的比较早,签到本上还没有几个人的名字。她签好后,转身去前台登记房间。

没想到这一转身,她见到了她的老同事加老同学——

吴巧玲!她披着长发,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碎花连衣裙,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脚下的高跟凉鞋很精致典雅,整个人显得袅袅婷婷。看起来,比在幼儿园当老师的时候更漂亮,更有气质了。

她也是这期培训班的学员。

吴巧玲正拉着包站在她身后。两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地望着,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分开快三年了,她们并不经常见面,今天碰面,两个人却要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仿佛又回到了在师范读书的时侯。

杜秀青笑着说:“真没想到,我们居然是同一期!”

“是啊!不过我想到了!”吴巧玲神秘秘地说。

“我先去登记房间,然后我们好好聊聊。”杜秀青说。

“好。”吴巧玲也转身去签名并领书。

杜秀青登记好了房间,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吴巧玲。

吴巧玲登记好了房间,向杜秀青走来。

“正好,我们是同一个房间。”吴巧玲过来说,“他们问我和你是不是一起的,我说是。然后就把我们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了。”

“哈哈,那太好了!这下我们真的可以好好聊聊了。”杜秀青说。

虽然和吴巧玲是同学,但是她们却从未同居一室,更没有很好的谈过心。看来这次的培训,是她们这么多年来最亲密相处的一段时间了。

两人来到房间里,放好东西,就开始坐下来聊天了。

杜秀青烧好水,为两人各泡了一杯茶。

“你还是那么细心。”吴巧玲笑着说,“越来越漂亮了!”

“呵呵,这也是我看到你的第一感觉!说说你去妇联之后的事吧?”杜秀青说。

“唉,工作有什么好说的,就是那么回事。”吴巧玲说,“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我家的小宝贝。”

“你生孩子啦?”杜秀青说,“你看我都不知道。你到妇联去才结婚的吧?”

“是啊。调到妇联后不久我就结婚了。”吴巧玲说,“那时候是因为想着调动工作,所以才晚了一点,其实早都准备好了。”

杜秀青知道,吴巧玲的老公是余河县一中的老师,叫何运来,教高中的英语。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才华横溢。是余河一中的骨干教师,现在据说已经是英语组组长。家境也很好,父母都是机关干部。

吴巧玲告诉杜秀青,她家的小公主刚满一岁,长得特别可爱,特别漂亮。现在啊,每天看到女儿,就是最大的幸福。吴巧玲还翻出自己放在皮夹子里的女儿的照片给杜秀青看。

杜秀青拿着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个小可人,像个洋娃娃。

“是啊,生个女儿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特招人喜欢。而且啊,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贴心!”杜秀青笑着说。

“我是觉得女儿挺好的。不过老人还是想生儿子。”吴巧玲说,“还好,我家何老师挺开明,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要不然我就惨了。”

“现在一个孩子,生男生女都一样。照我说,女儿就比儿子贴心。”杜秀青说。

“就是因为只能生一个,所以生个儿子才珍贵呢!”吴巧玲说,“你是生了儿子,所以才这么说。”

“我真无所谓,不过老人确实还是会有一些这样的思想,几千年的遗毒,难以改变。”杜秀青说。

“没关系,我有一个宝贝女儿就知足了。”吴巧玲笑呵呵地说,“你家儿子下半年该上幼儿园了吧?”

“是啊,三周岁了,日子过得可真快!”杜秀青有些感慨地说。

“你的升迁更快啊!一年一个台阶,真厉害!”吴巧玲说。

“我厉害什么?我们不是一个级别吗?”杜秀青笑着说,“你是一步到位!你才厉害!”

“哈哈哈……”吴巧玲那么肆意地笑了起来。

从她的笑声中,杜秀青看出了她的得意。

杜秀青知道,从自己踏进余河县幼儿园的那一刻起,吴巧玲就和她较上了劲。当初吴巧玲就是不甘心屈留在她手下,始终被杜秀青盖着,所以才想尽办法调出幼儿园。如今杜秀青提副科级,她也提副科级,总算是没有落在杜秀青后面。就凭这个,吴巧玲心里才能有满足感,才能在杜秀青面前笑得那么豪放。

如今,她们又站在了同一个起点上。似乎,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两人慢慢又聊到了师范时候的事,聊到了那些同学。

吴巧玲突然提议道:“要不我们找找当年分在信江的几个同学,看看能不能聚聚?”

杜秀青说:“好啊!从毕业都没有见过他们,都七年了,我想肯定有很大的变化。”

于是吴巧玲开始翻电话簿。

当年大家都只有留地址和家里的固定电话,而且有固定电话的并不多。毕业后大家又很少联系,单位的电话都不知道。所以查来查去,也没有联系到一个人。

两人于是又家庭孩子的东拉西扯了好一阵,就到了吃午饭时间,于是一起到餐厅去吃饭。

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就要照常上课了。

下午来到教室,杜秀青发现,她和吴巧玲可能算是最年轻的两个了,三十多岁的居多,还有一些看起来四十多岁快五十岁的人也来参加这个培训。

这么大年纪了,才是个科级,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吧。杜秀青心里想。

毕业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坐下来上课,感觉还真有点不习惯。注意力很难集中,老走神。看看其他人,居然第一节课就有睡觉的。吴巧玲也是无精打采的,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而老师根本就不管,对下面的情形视若无睹。

杜秀青当过老师,而且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老师,看到这样上课,还真是有点不习惯。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听课,听不进去就自己看书。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第二节课的时候,教室里就少了几个人。估计是请假开溜了。

晚上吃过饭,吴巧玲问杜秀青:“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杜秀青不知吴巧玲什么意思,她不知道自己今晚会不会有事,但是她期待包里的那个专用呼机能想起来,活土匪能突然出现。

“没什么安排我们去散散步,顺便去购物啊!来了一趟市里,肯定要挑几件自己喜欢的衣服了!”吴巧玲说。

“这样啊,那好吧!”杜秀青拿起包,和吴巧玲一起去逛街了。

那个期待中的声音,一个晚上都没有想起。杜秀青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黄钟明说过,他有很多女人,怎么会总想着她一个呢?说不定此时还不知道抱着哪个女人狂热着呢!

这样想着,杜秀青就和吴巧玲一起,开始疯狂购物,挑选自己心仪的衣服。

返回宾馆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满载而归。

女人永远少一件衣服,永远少一双鞋子。看着自己买的这些衣服,杜秀青想起了这句话。可是,她又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那么辛苦,那么节省,就为了多攒点钱……这一堆衣服突然间就变得那么刺眼,灼痛了杜秀青的神经。

第二天照例上课。晚上吃完饭,吴巧玲没有再约她一起出去,而是单独回了房间,好像有什么事情。

杜秀青刚要走进房间的时候,包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滴滴滴声。

杜秀青拿出来一看:“华侨宾馆616房间,速到!”

她走进房间,看到吴巧玲正在看电视,似乎也没什么事。

“我出去一下,有点事。”杜秀青说。

吴巧玲抬起头看了看她,问道:“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我要不要给你留门?”

“这个我不知道,你先睡吧,门别反锁就行了!”杜秀青说完就往外走。

吴巧玲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当然,这是杜秀青没有看见的。

杜秀青没有去过华侨宾馆,下楼打了辆车,直接载着她往宾馆开去。

很快就到了华侨宾馆。

杜秀青来到616房间。门是锁着的。

她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一条缝。杜秀青推门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不想他从后面直接把她抱了起来,一直抱到了里间卧室里,然后把她放到了床上。

杜秀青看到,他似乎也是刚到,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换,还穿着衬衫,打着领带。

他就那么站在床边看着她。他看到的女人,今天似乎特别漂亮。

杜秀青今天穿了昨晚刚买的新衣服,一件仿古的旗袍式连衣裙,领子上是盘花的口子,下摆开了小衩,衣服是淡紫色的,浅浅的花纹,很有古典美。为了配这身衣服,杜秀青特意把长发盘在头顶,看上去很高贵,很有女人味。

“你怎么了?”杜秀青问道。

“你很美!今天是不一样的美。”他说。

杜秀青抿嘴娇羞地笑了起来。她站起身,伏在他xiōng口,说:“我知道你今天会来,特意穿给你看的!”

“哈哈,真的吗?有这么强的心灵感应啊!”他笑呵呵地说。

“女为悦己者容,这个星期,我每天都为你打扮。”她伏在他耳边说。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开始深情地吻她。

两人的舌湿漉漉地焦灼在一起的时候,他突然抽身而出,抱着她走进了浴室。

他温柔地为她宽衣解带,仔细地洗遍她的每一寸肌肤。把她全身都勾撩得火烧火燎的。

最后,男人抱着她,放到了床上。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翻身骑在了男人的身上……

至死的交缠结束后,她酣然睡去,一直睡到大天亮。

和黄钟明在一起,从来没有睡得这么安心,这么踏实,一夜无梦。

朦胧中,黄钟明在叫她。

“宝贝,我要去开会了,你也要起来上课了!”男人在她耳边呼唤。

她睁开眼睛,看到黄钟明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打领带。

怎么一觉睡到这么晚呢?她嘟哝着。

“没事,现在去还来得及。还有半个小时。”黄钟明边打领带边说。

她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不是去洗漱,而是站到了黄钟明跟前,帮他打领带。

黄钟明伸直了脖子,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细细地打着领带。

“你还会这个?”黄钟明笑道。

“为你学的。”她边打边说,“好了!”她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黄钟明握着她的手,说:“你让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我也是!”她抱着他,感受着男人身上特有的气味,悠悠地说,“今晚你还在这儿吗?”

“今晚我要回余河。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再过来。”男人犹豫了一下说。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不舍。

可是她知道,她是他的,但是他却不是她的。只有他召唤她,她别无选择。

“好吧,我等着你。”她依依不舍地说。

“好,赶紧洗脸刷牙吧,晚了就要迟到了。我先走了。”男人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拿上包,走出了房间。

杜秀青快速洗漱穿衣出门,终于赶到了上课的时间。

走进教室,她看到吴巧玲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她扬起嘴角,找了个位置坐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巧玲问道:“你昨晚怎么没有回来睡啊?”

“我去了一个亲戚家,太晚了就没有回来。”杜秀青淡然地说道。

吴巧玲一脸的狐疑,从来没有听说她在信江有什么亲戚,一定是骗人的!不会是和哪个男人出去偷情吧?吴巧玲习惯性地撇了撇嘴,低头继续吃饭。

下午下课后,杜秀青挽着吴巧玲的手,两人一起向餐厅走去。

“晚上还去散步吗?”杜秀青问。

“不了,我可能有事。”吴巧玲说。

果然,吃完饭刚走出餐厅,吴巧玲包里的呼机就响了起来。

吴巧玲拿出来一看,得意地笑了笑,把呼机放了回去。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晚上别反锁门啊,我可能要晚点才回来。”吴巧玲说。

“好,你去吧!”杜秀青说。

晚上,杜秀青留在房间里,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和宝贝儿子子安说了说话。

子安说:“妈妈,宝宝也要去妈妈那里读书!”

“呵呵,好啊,宝宝很快就可以上学读书了。”杜秀青说,“宝宝今天吃了什么?告诉妈妈好不好?”

“宝宝吃了红红的**蛋,爷爷喝了黄色的啤酒。”子安说。

“太好吃了,妈妈也想吃啊!”杜秀青说。

“妈妈快点回来吧,子安留了给妈妈吃的。”子安甜甜地说道。

听着儿子的声音,杜秀青觉得很开心。放下电话,她看电视,看看书,很快就觉得困了,早早就睡下了。

睡梦中,感觉有人在开门!杜秀青警觉地坐了起来。

发现吴巧玲开门进来了,一脸的神采飞扬。

“打扰你睡觉了。”吴巧玲轻声说。

“这么晚啊?几点了?”杜秀青睡眼朦胧地说。

“不晚,不到十点呢!你那么早就睡啦?”吴巧玲说。

才十点啊?杜秀青眯着眼睛又躺下去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吴巧玲拿了睡衣到卫生间,关上门,边唱歌边洗澡。

想着刚才和他幽会的刺激,吴巧玲心中溢满了幸福!如果他能留在信江过夜就好了,那自己就可以完整地拥着他一个晚上了,只可惜他要连夜赶回余河去。

但是对于这个男人,她不敢奢求过多,她理解他,每天公务缠身,难得有空,能抽出时间来看她,她已经很兴奋了!

这个夜晚,吴巧玲兴奋得彻夜难眠,满脑子都是和他**缠绵的情景!

昨晚,杜秀青却又是一夜无梦,睡得特别香甜。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离开了家,离开了儿子,居然还能如此满身轻松,心情大好!或许,这就是她心中对男人的渴望和男人带给她的滋润的效果吧,抛开了原先的束缚,她感觉原来和男人的**,也可以这么淋漓尽致。

没过几天,男人果然又回到了信江,而且接着几天都留在信江过夜,每次杜秀青都尽情地享受着男人的**,一度干涸的土地和心灵又变得充盈滋润起来,整个人也容光焕发。

对于杜秀青经常夜不归宿,吴巧玲觉得很不对劲,心中充满了疑问,但却不好多问。就算是她问起,杜秀青也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亲戚家玩了,太晚没回!

而杜秀青在宾馆过夜的时间,却发现吴巧玲只有那一个晚上是晚归,其余时间都是整晚留在房间里,至于杜秀青不在的晚上,她是不是出去了,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信江的最后一天,黄钟明又召唤她来到了华侨宾馆。

临走前,黄钟明给了她一个新奇的玩意儿:手机!

拿着这个银色的翻盖手机,杜秀青觉得很新奇,抓在手里沉甸甸的。她都无法理解,这么个小东西,就能让人随时随地通话?很神奇的东西。

如今的余河,已经有一部分人开始用上手机了。这部分人基本是老板和官员,这个几千甚至上万的东西,老百姓是望尘莫及的。更何况每月还要交昂贵的话费,杜秀青看到别人用,她记得于少锋就有一个,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去买一个。

“这个手机给你,里面的卡已经装好了,号码写在纸上。”黄钟明说。

“这又是我们的专线啊?”杜秀青笑着说。因为他给她的那个呼机,就是他的专用呼机,那个号码,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我找你的专线,更是你工作的好助手啊!”男人说,“以后这个东西肯定得人手一部,你先拥有,先占时机。”

“呵呵,据说话费很贵,我怕我的工资被它全吃进去了。”杜秀青笑呵呵地说。

“你放心,你这个和我这个一样,都是电信局专供的,不用自己出话费。放心用吧。”男人说。

“这个不太好吧?你是余河的最高领导,配这个是工作需要,我就不用了吧,有呼机就行了!”杜秀青说着,把手机装回袋子里。

“配给你,也是服务我啊!休息好才能工作好,你就是我休息好的保证,所以你一定要有。”黄钟明笑着说。

杜秀青笑了笑,不再言语。她知道,黄钟明说让她用,她就得用。这是他带给她的福利,也是行政命令。执行吧!

重新拿起手机,杜秀青翻动盖子,仔细研究起来。

“这是我的号码,你拨一下。”黄钟明说,把一张名片拿给她。

杜秀青照这个号码拨过去,果然听到黄钟明袋子里的手机在嘟嘟嘟地响着。

有了这个手机,我以后也就可以主动找到他了?不再只是被动等待了?杜秀青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激动起来。

“那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杜秀青问道。

“可以。不过要分时间段,工作时间不能打,晚上不能打,双休日不能打。”黄钟明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打?”

“下午下班时,如果我有空,我就接,没接就是没空,不用重复打,忙完我会给你打过去。”男人说。

“好!”杜秀青高兴极了,虽然说有这么多的限制,但是毕竟她现在也有主动的机会了,无论如何也比被动等待强吧!

带着这么个新奇的玩意儿,还有给一家人买的东西,杜秀青结束了在市委党校为期半个月的学习,回到了家里。

半个月没见到妈妈,子安一直要妈妈抱着,不肯下来。

杜秀青觉得儿子这半个月又长高了。小孩子的变化真快,几天不见,各方面的发展都有很大的提高。

子安已经会唱歌了,跟着电视里的歌声能哼唱一首完整的歌,那奶声奶气的歌声,杜秀青听来特别有味道。

丁志华看到杜秀青回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似乎没有搭理她的欲望。

杜秀青却笑着叫了他:“志华,我给你买了衬衫,你看看好不好穿?”

丁志华本要上楼,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下,站在楼梯口,转过身看着她。

“来,试试?”杜秀青拿出衬衫对他说。

“过来试试吧,儿子。”方贺兰说。

丁志华勉强走了过来。杜秀青把衬衫拆出来,给丁志华穿上。不大不小,刚刚好。颜色花纹也很适合他。

“真不错!穿上去精神多了!”方贺兰笑着说。

“妈、爸,我给你们也买了衣服,不知合不合适。”杜秀青说,从包里拿出来给公公婆婆买的衣服。

方贺兰拿着杜秀琴给自己买的上衣,笑呵呵地说:“这个花纹好,现在老年人都穿这么花的,我喜欢!”

丁月成的是一件t恤衫,考虑到公公现在不用上班,所以杜秀青给他买了t恤,而不是衬衫。

丁月成也很喜欢。

给子安的礼物就更多了,有衣服,还有玩具汽车。

小家伙拿起那个汽车就在院子里开去了,玩得真是不亦乐乎。

丁志华看到杜秀青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衣服,情不自禁多看了她几眼,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已经不一样了。杜秀青看到,丁志华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柔情。

对于那个手机,杜秀青决定暂时不告诉他们,就先当专线用着吧!



陷入漩涡09 +

陷入漩涡09

又是一个新的学年开始了。

杜秀青的儿子丁子安该上幼儿园读小班了。

开学第一天,杜秀青给子安穿上了崭新的衣服,牵着子安的小手,来到了余河县幼儿园。

杨美媛很热情地站在园门口迎接。远远看到杜秀青牵着孩子的手走过来,赶紧笑着上前迎接。

“杜书记,你好!”杨美媛远远就叫道。

“子安,快叫园长好!”杜秀青抱起子安,“杨园长,辛苦你了!”

“园长好!”子安乖巧地叫道。

“好!真乖!”杨美媛摸了摸子安的小脑袋说,“告诉园长,你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几岁啦?”

“我叫丁子安,今年3岁。”丁子安说着还伸出了三个小指头。

“子安真棒!”杨美媛伸出大拇指夸奖道。

“杜书记,子安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杨美媛说,“到园里去坐坐吧,看看孩子们。”

“下次吧,我还得赶着去上班。”杜秀青笑着说,拒绝了杨美媛的好意。

“新园已经打好了地基,很快就可以起架子了。”杨美媛说,“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搬进新园去上课了,孩子们真得好好谢谢杜书记。”

“这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我只是个建议者。要谢啊,得谢政府呢!”杜秀青笑着说。

“那是那是,不过没有你杜书记的建议,怎么可能有这么快呢?”杨美媛说。

“子安乖啊,下午放学妈妈来接你。”杜秀青摸了摸子安的头说。

子安看起来有点依依不舍的,她示意杨美媛赶紧把孩子抱进去。在门口留久了,待会儿就不会进园去了。这是很多第一次入园的小朋友的正常表现,哭着要跟家长回去。杜秀青在幼儿园的时候,每年开学的第一天,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孩子第一次进入集体生活,安全感缺失的直接表现。

如果小孩在门口没有哭闹,入园就算比较顺利。因为只要到了园里,有那么多小朋友一起玩,分散了注意力,孩子就不会再想着父母了。

杜秀青站在门口,看到几个小孩不愿意进去,死死拽着父母的手不让父母走。最后都是老师狠心地抱进去了,孩子哇哇大哭着,感觉很悲戚。

杜秀青转过身,往单位走去。

抬起头看前面,她愣住了!

朱大云牵着儿子的手正往这边走来。两人的目光就那么不经意地对视起来。

杜秀青微笑着走过去,说:“你儿子也要上幼儿园啦?”

“嗯。”朱大云随意应答了一下。

杜秀青蹲下来,看着朱大云的儿子。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眼前这个小人和她的宝贝儿子长得很像。尤其是那鼻子和嘴巴!

杜秀青心里不免又打了寒战。

她勉强堆起笑容问道:“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我爸爸说我叫朱天亮,我三岁。”朱天亮抬起头看了看朱大云,然后再低下头看杜秀青。

三岁?和子安同岁。那就是我结婚后他也就立刻结婚了?看来他也选择了尽快进入婚姻来遗忘他们之间的感情。

杜秀青感觉自己的眼里又有了泪花。她强烈地抑制住不让泪花溢出,站了起来,说:“你儿子真不错,很聪明。”

“天亮,我们进去了,跟阿姨说再见!”朱大云拉着朱天亮的手说。

“阿姨再见!”朱天亮朝杜秀青挥了挥小手,跟着朱大云往幼儿园门口走去,边走还边回头看杜秀青。

“爸爸,我看到阿姨哭了。她为什么要哭啊?”朱天亮抬起头问爸爸。

朱大云愣了一下。儿子的话那么扎实地落进了他的心里,他感觉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被不经意地戳了一下,有那么一丝疼痛和酸楚。难道她的心里……不,不会的!

“阿姨说你很聪明。”朱大云说道。拉着儿子快步向门口走去。

杜秀青往前走,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看得出来,四年多过去了,朱大云对自己的恨却一点没有减少。

刚才他压根儿就不想理自己,也根本没有接自己的话。杜秀青感觉心底隐隐作痛,伤害了一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其实更痛的是自己。

她知道,朱大云是刻意在回避她,不想见到她,更不想和她搭话。上次那不经意的相撞,他就匆匆逃离。今天他又是这样。

从这一刻起,杜秀青也在心里期望,尽量不要遇见他,这样她才不会被带回过去,才不会想起曾经的事情而心痛难忍。

为了避免和他在幼儿园门口相见,今后还是让婆婆来接送子安好了!

朱大云把朱天亮交给老师,头也不回地往办公室走去。为了避开和她同路,他特意穿过马路,走在另一边的人行道上,脚步飞快,把杜秀青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边走心里也边想,**的,怎么在这儿也遇见她了!今后还是让淑芳来接送天亮吧,这样自己就不会再在这儿碰见这个女人了!

走在路上,杜秀青突然想到如果子安和朱天亮分在同一个班,那今后他们见面的机会不是更多了吗?子安和天亮天天在一起,这样的一个对比,迟早将招来麻烦!她不由得掏出手机,给涂雨华打了个电话。

“园长,你来啦?”涂雨华兴奋地说道,她以为杜秀青在园里叫她过去见面呢?

“雨华,我没进去,刚开学,你们事情多,不打扰你们了。”杜秀青说,“我问你个事儿,你带的小二班有叫个叫朱天亮的小朋友吗?”

杜秀青把儿子直接放到了涂雨华的班里,让她带着杜秀青觉得自己可以彻底放心。雨华是个心细的好姑娘,她在幼儿园的时候,两个人配合得非常好,生活中也是好姐妹。

“朱天亮?没有。”涂雨华说。

“哦。”杜秀青从内心松了一口气。

“有什么问题吗?”涂雨华问道。

“没有,随便问问。就这样,你忙吧,我去上班了!”杜秀青放心地挂了电话。

杜秀青的这个电话让涂雨华对这个叫朱天亮的孩子产生了兴趣。

她不知道杜秀青为什么要问关于小二班有没有朱天亮小朋友这个问题?难道是怕朱天亮也在这个班?还是希望朱天亮在这个班?朱天亮究竟是谁?是她的亲戚、朋友的孩子吗?

涂雨华决定下课的时候去别班问问,看看这个朱天亮究竟是谁。

下课后,涂雨华走出教室,迎面碰到小四班的邓老师。

“邓老师,你们班有个叫朱天亮的吗?”涂雨华问道。

“朱天亮?对啊,在我们班,你朋友的孩子?”邓老师问。

“没有。随便问问。你带我去看看。”涂雨华说。

邓老师把涂雨华带到教室里,指着那个穿着蓝色衣服正在后面跑来跑去的小孩说:“就是那个小淘气。”

“好,谢谢。我看看他。”涂雨华说。

然后朝朱天亮走了过去。

朱天亮正在那儿和一个小朋友比赛跑,看谁跑得快。全然不知道有个老师在一旁看着他。

当朱天亮停下来,涂雨华看到他的正面的时候,她愣住了:这孩子和丁子安长得还真像!难道是亲戚?

再仔细瞧瞧,眼前这个小人与丁子安也有很多不同之处。那额头、眉眼,脸型,还是有区别的。乍一看,挺像,仔细看,有区别。

看来这孩子可能是杜园长的什么亲戚吧!涂雨华想。

于是她像邓老师了解了一下朱天亮的家庭。

听邓老师一讲,又觉得似乎没什么关系。朱天亮的爸爸是在宣传部,平安镇人,妈妈在卖服装,就是那个余河比较有名气的真女人的老板。似乎又没什么联系。

猜来猜去,涂雨华似乎猜不出什么,也就算了。不过,对这个朱天亮,她倒是在心里记下了,觉得应该多关照一下,说不定,他真是杜园长的亲戚呢!

八月底,王义财的儿子王小辉已经顺利到了美国留学。朱大云给他的三万块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王义财已经拿到了他在东洲的那块宅基地的使用证,准备在这两天交给朱大云。

趁着现在有空,王义财拨通了朱大云的手机。

这小子说他买了手机,第一个就告诉了他这个舅舅。王义财很高兴,现在能拥有手机,说明这小子在余河这个小地方也属于先富起来的一族。不过,他还没有打过,拿起电话,他试着拨通了那个手机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舅舅。”朱大云在电话里喊道。

“有空吗?”王义财问道。

“下午要出去采访,现在有空。”朱大云说。

“那好,你现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王义财说。

“有什么事吗?”朱大云问道。

“你过来就知道了。”王义财挂了电话。

舅舅第一次打电话给自己,说不定真有什么重要的事呢!朱大云拿起包,赶紧往余家埠镇政府赶去。

余河县城不大,但是余家埠镇政府和县委正好在相反的南北两头,朱大云出门坐上了开往北边的公交车。

走进舅舅的办公室,朱大云看到舅舅正在看文件。

“舅舅,什么事?”朱大云走进去直接问道。

“好事!”王义财说,“你想在东洲那边买块宅基地,我给你办好了!”

王义财把宅基地的使用证拿给朱大云。

“你拿着,好好看看。”王义财说。

朱大云接过舅舅递过来的土地使用证书,眼睛狐疑地看着舅舅。他的表情告诉王义财,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真的!而且是东洲那边比较好的一块地。”王义财笑着说。

朱大云拿起土地使用证书细细看了起来,面积有198平方,很大啊!

朱大云看着王义财,说:“舅舅,你这花了多少钱啊?”

“这是政府分给我的那块地,钱很少,只花了点手续费。”王义财说。

“这是分给你的,我怎么能要呢!”朱大云说着把土地使用证书放回了王义财的办公桌上。

“这是舅舅给你要的地。我的房子早就建好了,要这地干吗?你正好有需要,所有我就按照政策要了这块地。”王义财说。

“那这……好,我按照市价算钱给你,也算是我买的。”朱大云说。

“你这小子,跟舅舅见外起来啦!我这没花钱的地拿来卖给你,我成什么人了?”王义财笑着说,“你比小辉大不了几岁,我就当多养了你这么个儿子吧!拿去,有钱的话,尽快建起来,安居才能乐业嘛!”

“好,谢谢舅舅!”朱大云听王义财这么多,心里很感动。原来舅舅是把自己当儿子看待的。

“房子建起来了,把父母也接到城里来,让他们享享福。可怜你父母劳苦了一辈子,现在只能指望你了。你大哥也是个妻管严,他自己也不富裕,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啊!”王义财说。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房子建起来了,把父母接过来和我一起住,也让他们过过城里人的生活。”朱大云说。

“好,有这份孝心就好。”王义财突然叹了口气,“别学我,家里什么都管不了,想把父母接来,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王义财曾经也想过把父母到他家里来住,可是他老婆夏金英是坚决不同意,为此还大闹过一场。最后王义财没有办法,只好妥协,可是他连平时拿点钱给两个老人,都要偷着给。想想自己虽然做了个小官,却连孝敬父母的能力都没有,王义财觉得自己很悲催。都是那个可恶的夏金英闹的。想到这个女人的这些种种作为,王义财就恨不得立刻休了她。可是回到现实中,他又顾虑重重,下不了这个决心。

“哦,对了,对外你就说是你自己买的地,千万别说是我给的。对淑芳也别说,万一让你舅妈知道了,又要找不必要的麻烦。”王义财说。

“好,我知道了!”朱大云说。

王义财选择在办公室把这个土地使用证交给朱大云,就是为了不让家里那个母老虎知道。她的兄弟姐妹多,想在余河县城弄块地的人好几个呢,要是知道王义财拿到了地给了自己的外甥,而不给她的兄弟姐妹们,那还了得!非得世界大战不可!王义财现在对这个母老虎是惹不起,躲得起。

“你那三万块钱,等舅舅攒够了就还给你,争取给你建房子用!”王义财说。

“不用,舅舅,我不着急用那些钱。”朱大云说,“淑芳的店里生意挺好的,我看我们明年就有钱建房子了。”

“那就好!看不出来,淑芳还很会做生意!”王义财说,“那我就慢点还你。”

看着朱大云现在的样子,王义财觉得其实这小子生活得挺好的。虽说淑芳文化不高,可人家通情达理,还会经营做生意,关键是对朱大云俯首帖耳的,对父母也非常孝顺。这小子,可要懂得珍惜啊!

“舅舅,那我先回去了!”朱大云站起来说。

“好!”王义财起身走过来送他。

王义财拍着朱大云的肩膀说:“大云啊,好好珍惜你现在的生活,淑芳是个不错的女人,好好对她。人的幸福,是用来感觉的,而不是用来比较的。生活中,我们都是远视眼,往往模糊了离我们最近的幸福。你们两个,你负责一手抓精神文明,淑芳负责抓物质文明,你们可以实现精神和物质双丰收!和淑芳好好过日子,舅舅相信,你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好,我记住了!”朱大云面向舅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关于他和吴淑芳的婚姻,舅舅是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地和他说起。

走在路上,朱大云反复琢磨着舅舅的话。

他觉得舅舅说得很有哲理,也很现实。结婚四年来,凭心而论,各个方面来看,淑芳都是个不错的女人。善良、孝顺、大度、顾家……虽说他们之间没有爱情,但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所有的爱情最后不都会转变成亲情么?那么,自己和淑芳,是不是也一样可以相爱相伴,白头偕老呢?

从这一刻开始,朱大云在心里告诉自己,要改变对吴淑芳的态度,培养对她的感情,珍惜自己的家庭,珍惜现有的幸福。他好好写稿,争取事业更上一层楼;淑芳,好好经营服装店,把家里的日子过得更红火起来!真像舅舅说的那样,实现物质和精神的双丰收!也让那个女人看看,离开了她,我朱大云过得很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看着朱大云离去的背影,王义财心里很有感触。他曾经以为,大云会像他一样,因为娶了这么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而生活得很悲惨。可是没想到,吴淑芳这个女人,虽然读书少,却很懂得经营家庭和婚姻,会一心一意为家为男人着想。所以,他觉得朱大云是幸运的,莽打莽撞遇上了一个好女人。不像他,这辈子就被夏金英这个文盲加泼妇给套牢了。他心中无数次想解套,可衡量一下那个代价,还是没有这个勇气。

正想着,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他拿起话筒,那个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了:“哥,晚上过来吧,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

虽然隔着空间,万春秀的声音依然那么具有吸引力,让他无法抗拒。

“好吧,晚上正好有一桌,你先给我留个大包间。”王义财说。

“好,哥,我等着你!”万春秀甜蜜地说。

自从调进了余家埠镇,王义财把镇政府的接待点定在了好再来,这为万春秀带来了滚滚财源。这样一来,王义财到好再来的机会就更多了,他们幽会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王义财也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家里的老虎婆发现,可是他却再也控制不足自己的脚步,锁不住自己的心了。

来吧,如果真的要爆发,那就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吧!

王义财心里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烈士,随时准备迎接夏金英的子弹,英勇就义!

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可能被动挨打比主动进攻来得更妥当一些。

王义财挂了电话,在桌子上转悠的时候,镇长何平走了进来。

何平长得文质彬彬,脸上还架着一副金边的眼镜儿。

王义财抬起头看着他,他知道,何平找他一定有事,没事他是不会轻易到他办公室的。当初王义财调进余家埠镇,最大的竞争者就是何平,他在这儿已经干过一届镇长了,垂涎这个书记的位置很久了。可是最终还是没有竞争过王义财。

王义财听说,何平是县长蒋三发的人,据说,蒋三发在何平失利了之后,曾经想过把他调到外面的某个局任局长。据说,何平坚决不愿意离开,宁愿在这儿当镇长,也不去他看不上的局里。

王义财来到余家埠后,对于一些工作,何平在暗地里使绊子,王义财早就知道。

何平在王义财的对面坐了下来,咽了口唾沫,说:“王书记,有件棘手的事情。”



陷入漩涡10 +

陷入漩涡10

“什么事?”王义财问道。从何平的脸上,王义财似乎看不出有什么麻烦事,他好像总是那么淡定,那么文质彬彬。

“四青蔬菜队的老百姓闹起来了,围在四青居委会。”何平依旧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闹?”王义财故意问道。

“刚刚接到电话。”何平说,“据说是征地补偿的问题。”

王义财一猜就是这事。

余家埠镇是县城的中心区,财政比其他镇里宽裕,不用收农业税,但是却有新的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征地、拆迁和补偿。

何平说的这个四青蔬菜队的征地,还是王义财来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的项目。

四青蔬菜队是余家埠镇主要的蔬菜来源,那一大片几百亩肥沃的土地,是这些洗脚上田的农民们曾经的生活依赖。这些四青蔬菜队的老农们,习惯了每日挑粪种菜的日子,他们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硬是在土地里刨出了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盖上了小洋房,过上了好日子。

从新县城要重新规划后,村民们的地陆续被征了。当初县里答应农户可以带田进入企业,也就是每家被征多少地,就可以按照条件解决几个人进入企业工作,并且解决农转非,田地也按地段不同,每亩1~2万元不等支付征地补偿。

农民世代以土地为生,开始没有几个人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后来政府派出多个小组分头做工作,找当时能在农户中起一定带头作用的人,私底下达成一些交易,让他们带个头,先把合同签了,然后再设法动员其他农户,就这样逐步瓦解了老百姓心里的防线。最后大家陆陆续续都签了。很多农民被安置到了余河最大的手工加工企业——余河县雕刻厂,还有一部分人被安置到了塑料厂。这些人劳作的场地从田间转到了工厂,开始了作为一个小市民的生活。

按理这样来解决失地农民的出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农民虽然失去了田地,但是依然有工作,可以解决生存的问题。可是农民们进入工厂工作后,虽然坐在车间里,可他们发现收入远远比不上曾经在地里种菜,而政府答应过给他们的征地款,只发了区区每亩3000元,有的还只有2000元,其余的却迟迟没有兑现。

农户们一致认为,他们的征地补偿款被街道办的人私分或者挥霍了!多次和街道办交涉无果,就这样,这些人选择了到居委会去闹事,要回属于他们的征地补偿款。

四青居委会的主任沈贵看到人越来越多,他无法招架,就打电话向何平求救。

何平知道这是个难啃的骨头,索性抛给了王义财。看看他怎么去招架。

王义财看着何平,问道:“县里拨了多少款项到四青街道?”

“我了解了一下,当时是一次性征了300亩地,其中100亩是用作县委和政府以及相关单位的楼群建筑,还有200亩是做商业开发。征地工作完成后,负责商业开发的恒生公司已经通过银行贷款,把一部分钱支付给了四青街道,总共是250万,好像还欠200万左右。”何平说。

恒生公司?王义财感觉这个名字好熟悉。他的大脑里立刻搜索出了黄麻镇的恒生再生资源有限公司,这个就是邹细水撤出恒生资源,在信江市另外注册的那个建筑开发公司。

当年邹细河虽然因为公司涉嫌销赃被抓,但是没过多久,就被邹细水活动出来了。这个邹细水,能量还真不小,如今都能拿下县委新址的重建工程!世事轮回,没想到转来转去,又转到一起来了?

“四青居委会补偿了多少给农户?”王义财问。

“每亩补偿了2000~3000元不等。”何平说。

克扣了这么多,难怪老百姓要闹事!王义财想。他虽然不知道其余的钱具体去了哪儿,但是他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何镇长,这个事的来龙去脉你比较清楚,你觉得问题出在哪里?现在该怎么办?”王义财问道。他倒要看看这个何平如何把这球接回去。

“补偿款不到位,农户对现在的工作不满意,这是矛盾的爆发点。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化解矛盾,让农户们散去,我估计四青街道肯定是一下拿不出那么多补偿款项了。”何平说。

“我们现在去现场看看。”王义财说。

两人出门坐上车,往四青街道办赶去。

车子开到离四青街道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就看见门口围了很多人,还有一大批人站在路上,围得道路都水泄不通,过往的人也都停下来观看,人就越聚越多。

车子没法往前开了,司机小吴找了一个地方,把车挺好。

王义财和何平下车,向门口走去。

慢慢走近,王义财似乎闻到了一股很臭的大粪味儿,不由得皱着眉头,用手捂住鼻子。

他看了看和他走在一起的何平,也捂住了鼻子。

两人走近人群。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突然有人说:“看,书记镇长来啦!”

大家齐刷刷把脑袋转过来,看到他们,马上叫嚷开了:“还我土地款,还我土地款!我要吃饭!我要吃饭!王书记要为我们做主!”其中几个人,把写着这些语句的横幅拉了起来,举得高高的,白底黑子,显得分外刺眼!

王义财放下捂着鼻子的手,向人群招了招手。

大家主动让出了一条道,王义财走上了门前的台阶。他看到门口放着几桶大粪,难怪这么臭!这一定是农户为了发泄自己的怨气而使出的狠招。

胖墩墩的沈贵听说书记镇长来了,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讨好地叫着他们。

王义财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看了看跟前的人群,大概有两三百人吧。主要以中老年人为主。看来这些失去田地的村民,得到了工作安置的,并没有来几个,来的都是无事可干的这些人。

“乡亲们,乡亲们!”王义财大声地说道,“请乡亲们听我说几句。”

刚才还闹哄哄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

其中一个看上去有点知识模样的老农说:“好,你说,我们的地被征了一年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们土地款?”

“乡亲们,你们对待土地的感情我理解,我深有感触!不瞒大家说,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在农村种了八年田,工作之后依旧在种田。到现在,我八十多岁的父母还在老家,他们依然在侍弄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我深深地知道,土地就是农民的命根子。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在田地里劳作,靠着自己勤劳的双手,过上了丰衣足食的日子。这是土地对我们的恩赐,是上天对我们农民的眷恋。”王义财深情地说,“但是,乡亲们也看到,现在我们的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城市变得日新月异,我们的城市在扩大,市民在增多,农民在减少。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我们很大一部分农民兄弟要从土地上走出来,从农民变成市民,要脱离土地,过上城里的人生活。应该说,这对很多农民兄弟来讲是好事,是喜事,更是大事。这个角色要转变,需要过程,需要学习,更需要及时的调整我们的心态和生活方式。”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说什么时候给我们钱吧,我们没钱就没饭吃。你说得对,土地就是我们的命,我们的命没了,我们还怎么生活?”一位年轻些的农户说。

“这位大哥说得对,”王义财看着他说,“农民离开了土地,该怎么生活?这是今天在场的每一位要考虑的问题,更是我们政府要考虑的问题。所以我们解决了一部分农民的工作,让他们有了谋生的出路。那么,除了依靠政府解决外,我们更要自己积极想办法,找门路,为自己广开财源,这样才能变被动为主动。据我了解,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们有的还在耕种着那剩下的一点土地,有的在做小生意,还有的人选择了出门打工。余河现在也在积极招商引资,增加就业岗位,为乡亲们提供更多的机会。”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像我们这般年纪的,到哪个工厂有人要啊!”一位老伯说。

“大叔,到了你这个年纪该是儿孙绕膝享受清福的时候了!您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应该都是有工作的吧?”王义财笑着说道。

老伯看着王义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刚刚大家说到的补偿款,我今天在这里向大家交个底,政府不会让乡亲们吃亏,一定会尽快调查事情的真相,尽快把补偿款发放到大家手中!”王义财说。

“好,你说尽快,那我们限你一个星期给我们答复!”还是那位老伯说。

“好!一个星期,我希望下次你们能派几个代表过来,这样既不浪费大家的时间,也让我们之间的对话能更顺畅。”王义财笑着说。

“那好,如果一个星期后没有给我们兑现,那我们就不仅要挑大粪过来,我们还要拉土过来,就在这儿种菜!”老伯指着街道办的办公楼说。

“我们还要到县委县政府去上访!不行就去市委市政府,去北京!”人群中很多人又群情激昂起来。

“好,我说的话一定做到。不过现在我有个要求,请你们把这些东西挑走,洒在你们还剩的那些菜地里,那才是物有所值啊!”王义财笑着说。

几位年轻一点的农户犹豫了一下,走上台阶把那几桶大粪给挑走了。

其他人见状,也陆续散去。

王义财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沈贵,真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看到他那一脸的媚笑,王义财就觉得恶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关键的时候就知道装龟孙子!基层就是因为有太多这样无能又无德的人,工作才给搅得一塌糊涂!

王义财径直往办公室走去,何平也跟着往里走,沈贵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

王义财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王书记,何镇长,你们喝茶!”沈贵颤抖着手端来了茶水。

“沈主任,今天这事,你把这个详细的经过写下来。”王义财说。

“这个……”沈贵有些为难地看着王义财,又看了看旁边的何平。

写出来?那不是要了我的命吗?沈贵抓耳挠腮,一副窘样。

“王书记,您看我向您口头汇报,行吗?”沈贵讨好地说道。

“我让你写出来!事情的起因、经过,一定要实事求是,越详细越好!”王义财重复了一遍。

“这个……我……”沈贵还没把话说完。

何平看着他说道:“王书记说让你写你就写!哪那么多废话!”

“好,我写,我现在就写!”沈贵点头哈腰道。

王义财最讨厌这种人,工作没能力,就会拍马屁。把工作做得一塌糊涂,最后收拾残局、擦**的就是他们这些人。他不愿意听沈贵汇报,半天放不出个屁,还尽是没用的,东拉西扯,纯粹是浪费时间。

“今天下午下班前,写好了送到我办公室。”王义财说完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下午还要迎接一个检查,他得立刻赶回去。

下班前,沈贵还真的把那份汇报材料写出来了,送到了王义财的办公室。

王义财接过那几页纸,瞟了一眼,放在了桌上。看那纸上的那些字,他就想得到沈贵憋得满脸通红在那儿冥思苦想的囧样!

“沈主任,今天这些农户的架势你都看到了,一个星期之内不能给答复的话,你们居委会的门口就要堆满泥土和大粪了,他们还要到县委、市委、北京去上访,到时候不仅是我,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场了。”王义财说,“你先回去想想,你们那儿还剩多少钱,还能拿出多少钱,明天我要具体的数字。”

“这个……”沈贵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

“有问题吗?”王义财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没,没有。”沈贵支吾着,不敢抬头看王义财。

“好,那就这样。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王义财下了逐客令。

沈贵站起身,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极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王义财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很复杂,不是一个沈贵能说得清楚的事情。征地补偿,那么一大笔款项,还有200万没有到位,这一个星期要把这些问题解决,谈何容易啊!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不做也得做,不行也得行了!王义财想好了,明天沈贵把财务账拉个明细过来后,他就准备去请示黄钟明,这个该怎么办了!

电话又响起来了。

王义财看都没看就接听了。

“哥,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万春秀柔柔地说,那声音隔着电波都似乎能滴出水来。

“一会儿就到。”王义财说。

晚上他要宴请财政局的几个主要领导,看能不能为余家埠镇多争取一点资金扶持。

来到好再来,万春秀站在大门口迎接。穿得那么袅袅婷婷,丝质的连衣裙恰到好处地勾勒了她优美的曲线,看上去是那么婀娜多姿。真真是一朵艳丽的花儿啊!王义财笑眯眯地看着她。

“王书记,楼上请!”万春秀握着王义财的手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很客气地说。只是在握着王义财的手时,她的食指还是在他的掌心里挠了一下。就这一挠,把王义财的魂魄十分勾走了八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王义财陪着他们尽情地喝酒,直到每个人都高兴而归!临走的时候,王义财让万春秀给每人装了两条金圣王的烟,吃饱喝足,满载而归。

终于送走了所有的人,王义财借口上厕所,转回了店里,来到位于三楼的他们的闺房。万春秀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王义财有些微醉,全身像被火烧一样,对万春秀的渴望瞬间达到了极点。

他一个箭步上去,把她搂在了怀里,开始疯狂地啃她。然后对这块属于他的私有土地进行深度开垦。热浪一浪高过一浪,两人就像在浪尖上奔涌,酣畅淋漓!

当他感受到自己进入了最深的花丛中时,身下的她又习惯性地叫了起来:

“哥,我要死了,死了,把我**吧!啊,啊……”

他全身颤抖,仿佛自己也要死去,就那么奔涌而出,一泻千里……

两人同时飞到了云端……

“哥,累不?”许久,她摸着他满头的汗水问道。

“不累,累死都值得!”他趴在她身上含糊地说道。

“哥,你真傻!”她心疼地说,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

没多久,就听到他的鼾声响了起来。

她就那么搂着他,闻着他的发香,闻着他的汗味儿,甜甜睡去。

半夜,两人被一阵又一阵的手机声吵醒。

王义财睡眼朦胧地起床,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看都没看就直接给关了机。然后倒头继续大睡。

万春秀知道,那一定是家里的女人在找他,留在这里过夜,还是第一次。她不禁心中窃喜,看来,男人的心已经彻底飞到她这儿来了。她相信,她的幸福生活指日可待。

早上,王义财醒来,发现万春秀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很晚吗?”王义财一咕噜坐起来。

“没有,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她笑道,把一杯温水端到了他面前。

“来,先漱口,再喝水,最后吃东西!”她说。

“这是什么待遇?”王义财看着万春秀这样伺候他,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总统待遇的干活!”万春秀调皮地说道。

王义财憋着一泡尿,含了一口水,立刻爬起来往卫生间冲去。

万春秀在后面偷着乐,看来没享受过这么高级的待遇,一时半会儿还不太习惯!

王义财放完水,顺便漱口洗脸,然后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哥,这是猪肾汤,赶紧喝了!”万春秀端着一碗浓浓的猪肾汤走到王义财身边,“来,我喂你!”

她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吃着吃着,王义财突然特别想笑。

“你把哥当废人哪?吃东西还要喂?”王义财坏笑道。

“什么吗?我把你当我的神,我心里上身体上的双重大神,今天就让我好好伺候大神一下吗,就当是对你昨晚留宿的奖励!”万春秀眨巴着大眼睛说。

留宿?完了,昨晚自己居然一夜未归?王义财似乎才意识到这点,顿时一阵紧张,那家里的母老虎怎么没有打电话呢?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发现居然关机了!谁关的?他的眼睛狐疑地盯着万春秀。

“哥,昨晚你被手机吵醒了,自己起来看都没看就把手机关了!”万春秀看着他说。

嗯?会有这种事儿?王义财只能相信昨晚自己是真的喝多了!

好吧,留就留了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那老虎婆今晚要怎么发飙吧!

王义财端过万春秀手里的汤,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擦了擦嘴巴,拿起包就往外走。

“哥,哥!”万春秀从后面抱住了他,“我爱你!”

“我也爱你!乖,我现在要上班!”王义财转过身,在她性感的红唇上吻了一下。

“嗯,哥,你去吧!我每天都在这里等你!”她的眼神又放射出勾人魂魄的光芒。

王义财强迫自己咽了口唾沫,转身离去。

他怕再多呆一分钟,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来到办公室,王义财拿起昨天沈贵交来的那份材料看了起来。

看着这份拙劣的错字连篇的汇报材料,王义财几次差点笑出了声。

沈贵写这份材料,不仅是憋得脸通红的问题,估计尿都憋出来了。基层干部难得动笔,动口动手倒是很经常,所以这写错别字倒不是什么稀奇事,让王义财没有想到的是,沈贵那看似不通的语言倒也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农户们不是第一次去居委会,而是多次去交涉无果后采取的这次行动。沈贵在材料中写出了三个具体的时间,一个是去年底,过春节前,农户们到街道办要钱过年,沈贵差点和他们打起来,最后街道办拿出了一点钱,每户分了一千块钱了事,村民们暂时没有再闹,安心过年。第二个时间点是三月份,孩子们要开学了,一部分人又去街道办要求分钱,结果是一分钱没给,这次去的人不多,估计没有闹出什么动静;第三次是八月份,也就是前不久,农户们又以孩子开学要钱,去过一次,结果没有任何交涉,沈贵在几次被缠之后选择了逃避,躲着不见人。

有了前几次的铺垫,才有昨天那次规模较大的一个集体围堵。

而对于那些钱哪儿去了,沈贵在这份材料里只字未提。这个人也是个老滑头,狡猾狡猾的。

王义财交待他第二次再写一份关于已经到账的补偿款的去向,估计今天会有个明细过来。

果然,没多久,沈贵出现在门口。

他弯着腰走了进来。双手把材料呈给王义财。

“王书记,这是补偿款的具体开支,请您过目!”沈贵颤抖着声音说。王义财发现,他的那双手抖得更厉害。

王义财盯着沈贵看了看,发现他的眼眶乌黑,估计昨晚一夜都没有睡好,看来这事把他折腾得不轻啊!王义财心里想,不过,要是这些款项都是光明正当的支出,这孙子又何必这么煎熬难耐呢?

王义财接过沈贵手上的纸,拿到眼皮子底下看了看。他不免抬起头又看了看沈贵,这孙子,昨晚是花了心思的,各项开支做得还很细致,乍一看,还真是挺正当挺光明的。

王义财坐直了身子,拿出手边的计算器,对着沈贵提供的那些数据大概算了一下。

补偿农户的款项前后两次共计:125.6万;办公支出:52.58万;汽油费:18.39万;招待费31.8万;结余21.63万。

就沈贵提供的这几项支出,似乎都无懈可击。办公用费是必须要花的,汽油费是一定要烧的,招待费是一定要吃的,那么这些钱花了,烧了,吃了,谁都没有责任。看起来,这最后一滴血就是21.63万了!

“你们居委会多少人?”王义财问道。

“一共六个人。沈贵答道。

“六个人一年的办公支出52.58万,平均每人将近8.8万,平均每天241元,联合国的经费也不过如此吧?”王义财看着沈贵说。

“这个,这个去年居委会新增了一些办公设备,我里面有注明的。”沈贵解释道。

“新购进了电脑、空调,办公桌椅计28万,我问你,这么大的采购,你申报了吗?得到批准了吗?”王义财问道。

“这个……”沈贵几乎是如坐针毡,额头上溢出了汗珠。

“汽油费,你们居委会有几部车?”

“一辆面包车。”

“一辆面包车你一年就要烧掉18.39万的油费,你那是什么车?嗯?居委会有如此大的业务需求要跑遍全世界吗?”

“这个……”

“我再问你,招待费31.8万,按你360天出外招待,平均每天883元,沈主任,你们居委会这么频繁而又大手笔地每天都要接待上级来人吗?啊?”

沈贵已经汗流浃背了!他没有想到王义财会如此细致地来计算每一笔钱的花销。这可怎么办哪?这些钱,**的我个人又得了多少?多少人从这儿捞了好处,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背黑锅,那不是太冤枉了?!

“王书记,你听我说……”沈贵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着,看得出他内心相当的焦急和煎熬。

“沈主任,不是我王义财和你过不去,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步,你要是不能把这些钱的去向说清楚,这个后果会是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王义财不等他说完就插话道,“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相信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有一本更加明晰的账目,你把它再详细地列出来,明天拿到我这儿!记住,这个事情只能你一个人去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好,我知道,我知道!”沈贵点着头,像**啄米似的。

“去吧!来,先擦把汗。”王义财递给沈贵几张纸巾。

“谢谢,谢谢王书记。”沈贵接过王义财递过来的纸巾,忙不迭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他转身走出去的时候,王义财发现,沈贵的整个后背都是湿的。

但愿你不是那个唯一的羔羊!王义财想。

沈贵走出王义财的办公室,觉得自己的后背阵阵发凉,不禁全身打了个冷战!抬起头,他看到何平正迎面走来。沈贵本想绕道避开,这个时候**的真不想碰到这个人哪?可是何平已经看到他了,想避也来不及了!

“何镇长……”沈贵强挤出一丝笑容。

“沈主任,事情说得怎么样?”何平笑着问道。

“差不多了……”沈贵支吾着。

“你这是怎么啦?”何平看着沈贵的脸色不太对劲。

“没什么,热,胖子怕热,容易出汗……”沈贵边走边说。

办公室里,王义财看着沈贵上交的这两份手写材料,嘴角不经意地露出了笑容。

他拿起电话,直接打到了县委书记黄钟明的办公室。

“黄书记,我是王义财,我有个情况要及时向您汇报。”王义财说。

“好,你过来,我有15分钟时间给你。”黄钟明在电话里说。

王义财拿起那两份材料放进包里,立刻出门驱车前往县委大院。

不到十分钟,王义财坐在了黄钟明的办公室。

他把昨天发生在四青居委会的事情向黄钟明汇报了一下,接着把沈贵手写的这两份材料交给了黄钟明看。

黄钟明拿着这两份手写的材料,有些狐疑地看着王义财。

除了警察办案,他这儿好像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手写汇报材料。黄钟明在心里偷笑,这个王义财啊,真是狗挖了的脑袋!

看着看着,黄钟明抬起头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下午沈贵会把各项支出的明细表送过来,看看其他钱究竟是怎么花了。另外,我想这个恒生公司应该尽快把剩下的款项付清,要不然这些农户再闹起来,就是直接到县委来了。”王义财说。

“没想到小小的居委会竟然这么能挥霍!好,一定要查清楚!恒生公司的款项,你负责去追讨一下。”黄钟明说。

王义财料想就是这么个结局,黄钟明一定知道他在黄麻镇的时候就和这个邹细水打过交道,这个得罪人的差事又落到了他的头上。不管怎样,这个事情一定要尽快处理好,否则他自己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王义财决定明天就联系这个邹细水,看看这个神通广大的爷几年不见究竟变成了何方妖孽!

下午,沈贵很早就来到了王义财的办公室,王义财还在午休,沈贵不敢贸然敲门,就站在门口等着。王义财打开门,发现这个胖墩墩的肉球蛋那么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既好笑又有些于心不忍。

“沈主任,进来吧!”王义财说。倒了一杯水放在沈贵的面前。

沈贵有些受宠若惊。

“王书记,我,我想了一个中午,然后把这本本子带来了!”沈贵说着,从皮包的夹层里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递给王义财。

王义财接过来一看,顿时惊呆了!这上面详细地记录着各项开支的报销时间和具体人员。

王义财粗略地扫视了一下,不禁后背发凉,涉及到这么多人啊!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看来这块硬骨头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难啃了!如果硬要啃下去,估计王义财也要损失几颗牙齿!

王义财倒吸了一口气,抬起头问沈贵:“你怎么会有这么详细的一个记录?”

“这个……”沈贵搓着双手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这么多钱不明不白地花出去,迟早会被发现,所以当时就多留了个心眼,把这些都记下来了,以免到时候有口说不清。”沈贵说。

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笨得要死的胖子,原来这么精明,这么有心眼儿!

“好,这个就先留我这儿吧!”王义财说着,把这本本子放进了皮包里。

“王书记,我,我有个请求不知您能不能答应?”沈贵纠结着满脸的肉,一脸痛苦的表情。

“什么事?”王义财问道。

“这些我都交待了,能不能不抓我?”沈贵近乎是哭着的口气说道。

“沈主任,别多想了!这两天,你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我会通知你。”王义财说。

“哦,好,好的!”沈贵看着王义财的脸,不知他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一心的忐忑不安哪!

沈贵离开后,王义财觉得这个本子一定要交给黄书记看,否则这件事他不知如何处理。

于是,下午,王义财再次来到了黄钟明的办公室。

黄钟明正在开书记碰头会,王义财坐在办公室外间等他。

没多久,黄钟明走了进来。

王义财随黄钟明走进了里间办公室。

“黄书记,我觉得这个东西非常重要,所以第一时间拿过来给您看。”王义财拿出那本本子交到黄钟明的手上。

黄钟明边翻边看,眉头渐渐锁成了一个八字。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很久,似乎要把每一个字都记清楚。

许久,他习惯性地往后靠,双手交叉在腹部,两个大拇指不停地上下翻动。眼睛看着王义财,一言不发。

王义财也不吭声,因为他不知道黄钟明接下来会怎么说,怎么做。

过了一会儿,黄钟明终于开口了。他说:“你听过一个故事吗?讲的是一个和尚和一个屠夫。和尚跟屠夫是好朋友。和尚早上要起来念经,而屠夫要早起杀猪。为了不耽误各自的工作,他们便约定早上互相叫对方起床。多年后,和尚与屠夫都去世了。屠夫去了天堂,和尚却下了地狱。”

王义财不解地看着黄钟明。

“因为屠夫天天做善事,叫和尚起来念经;相反,和尚天天叫屠夫起来杀生。”黄钟明说。

王义财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黄钟明那两片一张一合的嘴皮子,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黄钟明的回答。

“有些时候啊,我们看似对的事情,,却不一定是对的。”黄钟明意味深长地说道。

王义财深吸了一口气,说:“黄书记,那对农户的补偿款该怎么办?”

“这个居委会主任太不会办事,让他休息去吧!收到恒生的钱后,你们立即着手分下去。分到这些钱后,农户们应该不会再去闹了。如果他们还要补偿款,你可以跟他们说,现在财政紧张,一部分资金要留在新县城的建设上,将来财政充裕了,再考虑补发给他们。”黄钟明说。

这不是欺骗吗?王义财在心里说。老百姓可不是那么好唬的!可是他在黄钟明面前却不能提一个字的反对意见。

“好,我知道了!”王义财起身告辞。

临走前,他把那本本子重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黄钟明看着王义财离开,心里也不免一声叹息。很多时候,人都得学会妥协,尤其是在官场,明明知道,这个人犯了错误,只要揪出来,一定可以把他整垮,可是整垮一个人容易,建立一个新的平衡却很难啊!况且,更多的时候,触一发而动全身!余河本来就小,如果这么大动作折腾,未必是好事。所以,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慎重啊!

那本子上所有的人他都铭记在心里。所涉及的科级干部就有十多个,还有县委班子成员!而且都是要害部门的人,难道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余河就这么大,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敲打这些人,就会涉及到更多的人,这么扯蛋的事情能干吗?

损人不利己,何乐而为之?为了区区几十万元,把整个余河官场闹得**犬不宁,值得吗?上级让你坐镇余河,是让你来建设余河的,不是让你来搞垮余河的!稳定压倒一切,反腐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何况,经过去年的换届选举,他的牌也洗得差不多了,如今这些重要岗位的一把手,基本都是他的人,难道要砸自己的摊子?



陷入漩涡11 +

陷入漩涡11

王义财驾车直接回到了家里。走进家门的时候,他在心里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那个泼妇加文盲的子弹扫射!

走进大厅,没人;看看厨房,还是没人。诶?去哪儿了?王义财返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原来女人在楼上。躲在房间里哭泣?

王义财盯着楼梯口,看到那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奇怪,不像暴风雨要来临的样子,女人的脸上很平静。

“还没吃吧?”夏金英问道。

“没啊,刚下班。”王义财说。

“昨晚为什么没回来?”夏金英问道,声音很低沉。

“昨晚来了几个人,陪打麻将,通宵,又喝了点酒,大家就都在宾馆过夜了。”王义财说。

“现在说谎不用起草稿了啊!”夏金英看着他说。

“信不信由你!”王义财没好气地说,拿起手边的报纸看了起来。他实在不愿意看到那张耷拉着的脸,索性把报纸举起来,这样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

“信不信你自己心里清楚!”夏金英说,“我告诉你,王义财,别玩得太过火,小心伤人又伤己!”

王义财眼睛盯着报纸,一声不吭。

夏金英起身去了厨房。

危机就这么过去了?王义财简直不敢相信,夏金英面对他第一次彻夜不归,表现得如此冷静,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或许,这平静的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风暴?王义财无法猜测,不过此刻他心里的不安却在增加,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一旦真的发起疯来,会是如何的可怕!

cāo,不管了,真有那么一天,死就死吧!王义财心一横,对自己说。

早上上班,王义财拨通了邹细水的电话。

“王书记,你好啊!昨晚我梦见王书记,今天你就给我打电话,你说神奇不神奇?”邹细水在电话里说。

**的真会扯淡!王义财恨不得啐一口唾沫过去。

“邹老板啊,我们可真是有缘啊!这几年不见,我们又转到一起来哈!不过,你这回可把我害苦了呀!”王义财说道。

“哎呀哎呀,这话从何说起?我日思夜想的王书记真会开玩笑,哈哈!”邹细水油嘴滑调地说。

“你那给四青蔬菜队的征地款迟迟不到位,现在这些农户要围堵我们政府了,你说你是不是害我?”王义财说。

“呵呵,这我可是按照合同办事的啊?”邹细水说,“当初我们签订的合同是先付一半的征地款,等到主体工程完工后,我的资金回笼了,再付剩下的一半啊?”

“邹老板,救场如救火啊,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吧?”王义财说。

“呵呵呵,这个我们只要按合同办事就好啦!”邹细水说。

“这样吧,下午我们见面谈,你到我办公室来吧?”王义财说。

“下午不行啊,我公司还有事情。”邹细水似乎有些为难道,“要不晚上我请王书记吃饭吧?在余河大酒店锦绣厅。”

“好,一言为定!”王义财说。

**的,这个老狐狸!王义财在心里骂道,无商不奸,这些个商人啊一个个比**的猴儿还精!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剩下的款项先让他打过来,不然这后面的麻烦事就更多了!

下班时,邹细水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余河大酒店锦绣厅。

王义财立马驱车前往。

一进门,王义财就被那架势给惊呆了!

一屋子的男人女人!搂着的、抱着的,什么样的都有。

见到王义财进来,邹细水立刻走了过来,紧紧地握着王义财的手,说:“王书记啊,我早就想见你了!今天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邹细水转过身对大家说:“这就是我们余家埠的当家人王书记,当年我在黄麻镇的时候,他就是我的父母官,热烈欢迎!”

一群人热烈鼓掌。

“含烟,你过来,今晚好好伺候我们的当家人,伺候好了,重重有赏!”邹细水对着一位娇小玲珑漂亮的小姑娘说。

这位姑娘听邹总这么一说,立马扭着杨柳水腰向王义财走来。

“王书记,今晚我就是你的,你可别手软哦?”含烟那艳丽的红唇和性感的腰身闪射出诱人的光芒。

含烟双手挽着王义财的手,xiōng前那高挺的山峰挤压在王义财的胳膊上。那么一瞬间,王义财确实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情不自禁有了反应。

好在王义财本身是个有控制力的人,他笑了笑,并没有接含烟的话,大步走到餐桌旁,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好好好,大家都入座!”邹细水说。

一群人立马围着桌子坐了下来,一男一女,搭配得非常到位。含烟依然挨着王义财坐着,身子紧紧地贴着他,那软软的肉团,就那么一直挤兑着他的身体。

王义财假装没有看见,表面一动不动,内心却有些狂热闪动了。

“王书记,小邹敬我曾经的父母官、现在的当家人一杯!”邹细水举起杯子对着王义财。

看这架势,今天这局不好过啊!王义财心里想。不过,他倒要看看,这个邹细水究竟想耍什么花样!要是想赖账,那是不可能的!

王义财也举起杯子,和邹细水碰了碰,邹细水一饮而尽,王义财只象征性喝了一点。他知道,这个头开了,下面的攻势一定是越来越猛烈!

“王书记,感情深,一口蒙!您和弟弟我的感情可不是一日两日啊,这酒你无论如何得喝了吧!”邹细水不甘心地说。

“邹老弟,就是因为你我感情不一般,我才敢这样喝啊!我的酒量老弟你是知道的,三两不到就趴了,如果你一定要这杯子见底,那好,”王义财转头贴着含烟的耳朵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对着邹细水说道,“那就让含烟妹子帮我喝吧!”

“好,这杯酒我帮王书记喝!“含烟毫不犹豫,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诶,这个……这酒你不能喝!”邹细水怒目看着含烟。

“怎么着,这就开始心疼啦!”王义财揶揄道,“进门的时候你不是说好了含烟姑娘今天是我的人了吗?对吧?”

“这,咱们兄弟的酒,还是咱们自己喝!对不对!”邹细水依旧不屈不挠。

“我的女人替我喝酒,这还是等于我自己喝啊!你们说对不对?”王义财朝大家说道。

“哈哈哈……”大家都搂着自己身边的女人偷着乐呢。

邹细水见不能逼王义财喝酒,心有不甘哪。不过他也不着急,心想,好戏在后头呢,我就不怕你不上套。

接着大家开始互相敬酒,王义财不管是谁,都只是象征性地喝一点,然后剩下的由含烟代喝。

看含烟喝酒那架势,王义财就在心里啧啧赞叹,真不愧是江湖中人,千杯不醉!幸好今晚有这么个女人挡驾,不然自己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酒喝得差不多了,大家都有八分醉的样子,邹细水叫服务员把餐台撤去,大家移步侧边包间,唱歌,这边空出的位置正好是个大舞池。

看来这是一条龙服务到底了,等下是不是就该直接入洞房了?王义财心里偷笑。

男男女女,哼哼唧唧,闪烁的灯光中,你摸我,我摸你,兴之所至,你情我愿。王义财却正襟危坐,一动不动。含烟紧紧地靠在王义财的身上,不时用手去摸他,为了对她表示一点友好和感谢,他伸出手摸了摸含烟的手。

含烟贴着他的耳朵说:“大哥,我们去跳个舞吧?”

“我就是个农民,没跳过舞,不会跳。”王义财说。

“没关系,我教你,一下子就会了。”含烟撒娇似的说。

“我真不会,别让人笑话。”王义财说。

“那我赔你唱首歌吧?”含烟说。

“农民,没有接受过这样的训练,真不好意思。”王义财说的是大实话,他那嗓子,估计一开口,全部人都得趴在地上。

“那我们总得找个项目吧?”含烟暧昧地看着他。

“要不你跟我走吧?”王义财看着她说。

“好啊!你说去哪儿?”她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眼神扑闪扑闪的。

王义财站起身,走到邹细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往外走。里面太吵,无法说话。

王义财往外走,邹细水跟在后面走了出来。含烟始终缠着王义财的胳膊不放,就那么紧紧地贴着他。

“邹老板,谢谢你的酒,我先走一步了!”王义财说,“今天我是受大老板的指派来给你谈那件事的。十万火急,如果五天之内钱不能到账,我想大老板那儿你是交不了差的!”

邹细水看着他,一脸的不情愿。

什么**的大老板,老子现在没有钱!邹细水心里叫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五天之内到账,这是老大的意思。他让我跟你交个底,否则吃不了,大家都得兜着走。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后面的事都好说。”王义财说。

“我们走吧!”王义财对含烟说。

邹细水愣愣地傻站在那儿,不知所措。难道这钱**的我必须得给?这让爷去哪儿弄那么多钱那?征来的地长满了杂草,新县委因为没有钱迟迟动不了工,**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看着王义财搂着含烟的背影,邹细水恨得牙痒痒的!

上了车,王义财问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大哥,你不会这么耍我吧?”含烟睁大了眼睛看着王义财。

“对不起,我真的有事!说吧,住哪儿,我送你!”王义财咽了口唾沫说,他把男人的本性活活给压了下去。

“我是从信江市过来的!你怎么送我?”含烟说道,那双比万春秀还**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那好,我给你叫出租车,送你回去。”王义财拿出两百块钱放到含烟手上,“今天谢谢你!”

含烟心里十万极了,她没想到这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看来这个男人真是与众不同。

王义财开车来到公路上,看到停在路边的出租车,为含烟给了送她回信江的车钱。

“大哥,我看得出来,你跟他们不一样。如果你哪天想起了我,或者需要我,就打我的电话吧!”含烟从车里探出脑袋,交给了王义财一张名片。

王义财接过名片,说道:“谢谢!”

看着车子远去,王义财本想把手里的这张名片给扔了,想了想还是装进了包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还真用得上这个女人呢!先留着吧!

驾车路过好再来,万春秀的影子又出现眼前,那么撩人!王义财的心里挣扎了一下,还是控制了自己的私欲,没有下车,直接开回了家。前天晚上已经消失了一夜,今晚要是再玩消失,估计这世界大战得立马开始了!还是悠着点吧,毕竟还没有想好退路。王义财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回到家,母老虎果然在客厅里等他。见他进门,居然拿出拖鞋给他换上,还接过他的包,主动对他说:“先洗澡吧,早点睡。”

王义财有点不敢相信了,这是他家的女人吗?怎么完全变了一个人呢?

这河东狮吼发飙惯了,一下子要是变得这么温顺,还真让你不习惯哦!

不过他立刻告诫自己:警惕警惕,越是温柔的背后,越有yīn谋啊!看来,女人改变了线路和方法,采取了全新的温柔战术,这不得不引起王义财的大胆猜想,女人的背后,一定有高人指点!

这个人会是谁呢?王义财在心里琢磨着。

一定是他们!王义财立刻想到了,不是舅舅周锡煌就是舅妈吴敏真,夏金英只会把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告诉这个舅舅和舅妈!一定是他们在教导夏金英这么做!

确实,夏金英是得到了舅妈周敏真的批评和教导才有了今晚的洗心革面,温柔备至。

前天晚上,王义财彻夜不归,打电话还关机,夏金英几乎就像头疯了的狮子,她恨不得把整个余河县城翻过来,把王义财和那个该死的骚狐狸精一起拉出来,狠狠抽那个骚婆娘的脸,抽得她稀巴烂,无脸见人!叫她还敢不敢偷别人的老公!

可是,这样的镜头只是她的幻觉!她独自面对黑暗,睁着眼睛直到天亮!王义财还是没有回来!她不知道他在哪儿,更不知道他搂着哪个臭不要脸的女人睡觉,她从失望到绝望,最后一个人趴在床上痛哭一场!

哭完了,已经快中午了,她胡乱找了点东西填肚子。然后拿起电话打给了舅舅家。

电话刚接通,夏金英就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周锡煌接的电话,一听到夏金英的哭声,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皱了皱眉头,把电话交给了妻子吴敏真,让她来劝劝夏金英。

等到夏金英终于停止了哭声,说出了王义财的种种罪行后,周敏真开始说话了。

她说:“小英啊,义财这么做确实不对,我们到时候肯定要批评他,不能位子换了,思想换了,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放心,这个舅妈给你做主,一定好好批评教育他!”

夏金英听舅妈这么一说,心里舒坦多了,舅妈和自己是一条战线的!

周敏真停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小英啊,舅妈也要批评你。你知道男人最需要什么吗?男人最需要一个能与他水**融的知音伴侣。当男人在外面沉迷于别的女人怀里时,如果你还胡闹,那就是你这个做妻子的把他推向诱惑的最前沿,而别的女人也就正好乘虚而入。妻子只有抓住老公的心才能那个抓住老公的人。你想想,这么多年,你对义财的态度怎么样?你真正关心过他吗?你为他考虑过吗?平时你那个说话的风格啊,不是我说你啊小英,有时候舅妈都觉得你太过了。男人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你不给他面子,你总是那么压着他,觉得他的今天是你的成就,你是这个家最大的功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想想,王义财不是以前在乡村种地的穷教师啊,他现在好歹也是个领导,是靠自己一步一步努力走出来的。当然,你舅舅在关键的时候帮过他,可是那也得他有真本事啊!可是你把他自己的努力全忽视了,他在你心中没有位置,得不到尊重,他心里失衡,当然就会出去寻找平衡和慰藉了!小英啊,不是舅妈说你,是你自己活生生把一个好男人推出了家门,推到了别的女人怀里啊!”

听着舅妈的话,夏金英开始还觉得很委屈,可是慢慢她从舅妈的话中看了到自己的问题,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是我把他推出家门、推到别的女人怀里的吗?

“小英哪,你要是现在能明白过来,对义财温柔一些,处处尊重他,我想他应该能够回心转意的,我相信义财是个好人,他跟别的为官者不一样。”周敏真说,“听舅妈的话,以后对义财好一些,多给他面子,孝敬他的父母,这也是你作为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家和万事兴啊!”

“可是,舅妈,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夏金英哭着说道。

“唉,”周敏真叹了口气,看来得把自己多年的心得全部传授给她了,但愿她能领悟,但愿不会太晚。

于是就有了这个改头换面的夏金英,把王义财吓了一跳的那些举动!

当然,王义财只领教了她的初级改变,不知道她后面还会有怎么样的非常规举动!

洗完澡,王义财来到卧室,他突然有种幻觉,好像走错了地方。可是看看外边,紧挨着的书房,这是自己的家啊?可这房间怎么完全变了!

床上的用品全换了,原先乱糟糟的床,现在铺上了清新雅致的床单,床头还摆放了鲜花,房间里弥漫着香味。夏金英穿着性感的丝质睡衣,已经发福的身体若隐若现。为了配合这身打扮,看得出,她还化了淡妆。

“老公,洗好啦!”夏金英走了过来,拉起王义财的手。

王义财的身体不自觉地打了寒战!好个乖乖,这变化也太大了!

夏金英抱着王义财,伏在他的耳边说道:“老公,从今天开始,我们再也不吵了,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老公,原谅我吧!”

王义财全身的**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夏金英这样的举动,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柔情,却让他感动阵阵的寒意!

他的双手就那么僵直着,觉得喉咙里被什么给堵住了,强咽了几口唾沫,可依旧十分难受,忍不住咳出声来。

“老公,你怎么了?”夏金英抬起头问道。

“没什么,嗓子有点不舒服。”王义财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我给你倒杯水,你等着啊。”夏金英说完,就到楼下去倒水。

王义财松了口气,这个房间有点让他窒息。他逃也似的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夏金英倒了水上来,发现房间里没人,立马就转到书房来了。双手把杯子递给王义财。

“谢谢!”王义财接过杯子说道。

“老公,这是我应该做的,以后每天我都这样伺候你!”夏金英说道。

王义财刚喝到嘴里的水差点喷了出来!

“别,你别这样,你这样我还真有点不习惯!”王义财把一口水强咽下去说道。

“慢慢你就习惯了!”夏金英双手搭在王义财的肩上,不停地为他按摩着。

“老公,我们早点休息吧!”夏金英说。

“好,你先去睡吧,我还有事。”王义财说。

“我等你,你可要快点啊!”夏金英说道。

王义财点了点头。

看到夏金英走出房间,王义财松了口气!哎呀妈呀,这女人一旦变化起来,真是让人受不了啊!

王义财靠在摇椅上,闭上眼睛,就那么沉沉睡去。

夏金英在卧室里久等不见人过来,忍不住又过来催他。却发现王义财躺在摇椅上已经打起了呼噜!

那一刹那,夏金英的心里“腾”地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真想对着这个男人大骂一通,宁愿在摇椅上睡,也不到房间里和她同床共枕!他安的什么心哪!看来昨晚在外面一定是和哪个狐狸精搞通宵了,回家就装蔫儿!想到这里,夏金英就恨不得上去抽他几个耳光!

可是舅妈的话又在耳边想起:不能急,收男人的心是个慢工出细活的过程,千万要忍,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啊!

夏金英深吸一口气,从房间里拿出一床毛巾被,给王义财盖上。

早上王义财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洗漱好了来到楼下,夏金英把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往日的她,是很少做早餐的,王义财都是去外面随便吃点什么打发一下。

看到餐桌上丰盛的早餐,王义财不免看了夏金英一眼。

“老公,快吃吧。牛奶**蛋一定要吃完啊,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夏金英拿起筷子放到王义财的手里。

王义财低头开始吃东西,居然有些不敢看他自己的女人了。

吃完后,王义财开车上班。夏金英站在门口目送他很远,直到他的车子消失在拐角处。

夏金英迷途知返,是否来得及呢?人啊,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

王义财不知道,婚姻这个堡垒,他还能坚守多久?夏金英的变化,能否拉回他已经飞出去的心?收回他已经被勾走的魂儿?

面对这样的夏金英,王义财开始陷入了迷惘。

王义财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片文章,上面的几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婚姻不幸福的根源不外乎两种:一是婚姻没有爱情的基础,二是婚后不懂得经营。爱情婚姻不是独角戏,男人女人如果只是纯粹个人层面上的优秀并不能成就婚姻的必然,无论是才子佳人式的夫妻,还是互相欣赏式的夫妻,其本质是一样的,那就是互解风情,懂得生活。

王义财想想他和夏金英的婚姻,首先是没有爱情的基础,再就是两人都不懂得经营婚姻。才导致心越走越远。此时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外甥朱大云,他们虽然也没有爱情,可是有一个人懂得经营婚姻,经营家庭。或许,他们不会重复他的老路。

一路开车,王义财的脑海不停地交织着这些问题。

到了办公室,他喝了口水,稳了稳神,不能让私事扰乱了自己的工作。

昨天晚上和邹细水的过招,他得立刻向黄钟明汇报。

他直接拨通了黄钟明的电话。

“老板,昨晚我已经找过恒生的邹老板了,把您的意思明确地告诉了他,但他的态度不明朗,五天之内估计这钱很难到账。”王义财直截了当地说。

“我知道了。”

这句话结束后,电话就挂了。

王义财在猜活土匪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估计是没有表情,或者是像他一样,冥思苦想一下对策?好像不需要,只要他一个电话,邹细水还不得立马屁颠屁颠地执行啊!

事实上,接到王义财这个电话,黄钟明心里有那么片刻的不高兴!

这个王义财,都说他有能力会办事,怎么这点事都踢回来呢?还有这个邹细水,公司不大,脾气不小,难到要我亲自打电话才行吗?这些老板,都是吸血鬼,巴不得把能吸走的血都一口气吸干,然后摸摸沾满血的嘴巴,拍**走人!

哼,没那么容易的事情!黄钟明心里极为不爽,这个大项目一旦启动起来,恒生**的得赚多少钱哪?就这点前期款还从银行贷了资,到现在还装哭着没钱,鬼才信!这孙子,今晚让他必须把钱汇到账户!

黄钟明把秘书秦军红叫了进来。

“你现在给恒生的邹细水打电话,接通了给我。”黄钟明说。

秦军红立刻掏出手机翻到邹细水的电话拨了过去。

“邹老板,黄书记找你。”秦军红说道,把电话交到了黄钟明手上。

“小邹啊,余河县委县政府重建的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你准备好了吗?”黄钟明问道。

“准备好了,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天呢!”邹细水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

“那我告诉你,如果补偿款不到位,这个项目就无法按期启动,你明白吗?”黄钟明说道。

“哦,好,我明白,我明白。”

“那好,我希望这件事今晚就有结果。”黄钟明“啪”地把电话挂了,秦军红立马把电话接了过来。

“活土匪,真**的活见鬼,今晚就要?”邹细水这边气得牙齿吱吱响。

他立刻起身到财务室,对那个漂亮的财务总监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晚我要两百万,划到余家埠镇政府的账号上。”

“这个……”美女面露难色。

“我说过,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你把自己给卖了,都要给我凑齐这个钱!”邹细水没好气地说。

“神经病!”美女用大眼睛瞪着他,“我不是把什么都卖给你了吗?我还能找谁卖去!”

当然,这个是美女在心里骂的话,邹细水只看到难看的脸色,没有听到这难听的话。

第二天,王义财一上班,财政所的吴所长就跑到他的办公室来了。

“王书记,恒生公司的200万昨晚到账了。工行刚才打电话通知的。”吴所长讨好地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现在去把这笔钱提出来,全部都提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去四青居委会给农户们发放征地款。”王义财说。

“好,我这就去!”

王义财没想到钱能这么快到账,看来活土匪有亲自过问啦!

头儿一句话,顶得我们跑死马啊!更多的时候是,下面的人跑死马,都顶不上头儿的一句话!这就是现实。

不管怎样,钱能到账顺利发下去,把这件事给了结了就行了!王义财总算是松了口气。

半个小时候,王义财带着何平和财政所的一杆人,到了四青居委会。

农户们听说可以发钱了,都奔走相告,很快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王义财组织他们按门牌顺序来,整个现场井然有序。

沈贵也在现场,忙得满头大汗的。

王义财打算等钱发完了,这件事搞利索了,再让他去休息。

真没想到,他真就成了那只唯一的替罪羔羊!王义财在心里叹息道。



陷入漩涡12 +

陷入漩涡12

听说杜强胜康复回来了,已经返回校园上课。杜秀青决定去画眉镇中学一趟,看看这个孩子,并且把后续的捐款交给他的家人,让孩子能得到更好的后续治疗。同时也给孩子一些鼓励和信心,让他能安心回到校园好好学习。

杜秀青和于少锋说起这件事,于少锋非常赞同,决定明天就出发。

杜秀青联系好了画眉镇中学的校长,告诉他们明天团县委要过去看望杜强胜同学。

校长接到这个电话简直是高兴坏了!那是受宠若惊啊!要知道杜秀青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出去的,当年校长还教过她呢!如今当了团县委的副书记,为学校挣得了荣誉啊,现在对杜强胜同学又有这么大的帮助,学校得高规格来接待她啊!

于是,放下电话,校长就去布置明天的接待安排了。

杜秀青觉得应该通知县委报道组的人一起去,说不定他们又能妙笔生花,写出一篇很好的后续报道来。

于是她向于少锋建议还是直接找邓年荣一起去,她心里很清楚,朱大云上次肯定是主动放弃采访机会的,目的就是不想见到她。

于少锋把电话直接打给了邓年荣,通知他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团委集中,一起出发去画眉镇中学。

第二天,当杜秀青一行到了画眉镇中学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眼前的景象是那么的壮观!

大门口挂上了两条大大的条幅,左边的写着“热烈欢迎团县委的领导莅临指导!”右边的写着:“热烈欢迎校友杜秀青常回家看看!”

校门口两边还站着两排整齐的学生,手里挥动的大红花,见到他们下车,立刻就大声喊道:“热烈欢迎,热烈欢迎!”

校长、主任还有很多教师,全部站在大门口迎接,大家穿着统一的服装,那架势,真是毕恭毕敬啊!

这场面太让杜秀青吃惊了!她立刻想起了那年她当幼儿园园长的时候,黄钟明去她幼儿园视察,她也安排了一个这样热烈的欢迎仪式,但她只是让孩子们下楼列队欢迎,并没有拉出横幅标语啊!不知此刻于少锋看到了,心里会怎么想!再说,这个要是传到县里,真不知道那些人又会怎么想!

杜秀青不免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就不提前打那个电话,直接过来就行了!看来自己一个好心告诉他们,免得他们到时候手忙脚乱的,不曾想反而增加了他们的负担,就为这个排场,估计校长和老师们昨天忙活了整整一天吧!

既来之则安之!杜秀青跟着于少锋的后面,下了车。

校长第一个走上前来,似乎是要朝杜秀青走来。杜秀青刻意跟在于少锋的后面,突出于少锋的领导位置。

校长热情地和于少锋握手问好,然后握着杜秀青的手,一个劲儿地说:“杜书记,你是我们学校的骄傲啊!”

杜秀青笑着说:“校长是我中学时代的好老师,画眉镇是我成长的摇篮,谢谢校长,谢谢老师们!”

在同学们的热烈欢迎中,他们来到了学校会议室。

杜强胜同学被安排在会议室里等待。

杜秀青看到杜强胜的第一眼,就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孩子的脸色依旧比较苍白,治疗后的虚弱明显地写在了脸上,头发也很稀疏,人显得很憔悴。

于少锋先上去握着强胜的手,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摸了摸强胜的头,告诉孩子要好好休息,现在休息好,养好身体才是最关键的。身体好了,今后才有奋斗的资本。估计于少锋也觉得这孩子身体还没有恢复,才会说这样的话。

杜秀青来到杜强胜跟前,拉着强胜的手,看着孩子的样子,几乎有点欲语泪先流的感觉。

“老师。”强胜叫了她一声。

“强胜。”杜秀青笑着说,“告诉老师,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时还会觉得头晕,体力不太好。”杜强胜说。

杜秀青点点头。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

“是医生说你可以回校学习的吗?”杜秀青问道。

“嗯。医生说我可以回校学校,但是最好不要在校住宿,每天回家住。我每隔一个月还要返回省人民医院做检查,本来是要去北京去检查的,医生考虑到我们来回的费用,就答应我们在省里查了,让省里的医院把情况汇报给他们。”杜强胜说。

杜家庄到画眉镇还有近十来里路啊,每天这样往返,孩子的身体受得了吗?杜秀青内心不禁又一阵心酸。

“那你每天上下学怎么办?”杜秀青问道。

“我爸爸早上送我来,下午来接我。”杜强胜看着杜秀青说。

“那早上得很早吧?这样你每天睡觉的时间不是就很少了吗?”

“老师说了,我不用早读,第一节课要是赶不到,也没关系。不过我都赶在第一节课之前来了。”杜强胜说。

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要碰上刮风下雨怎么办?还来上学吗?”

“刮风下雨就不来了。医生说我现在不能禁受风寒。”杜强胜说。

“强胜,你听老师说啊!”杜秀青握着杜强胜的手说,“孩子,学习我们以后可以赶上来,不差这一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你听老师的话,有了好的身体才能有其他的一切,才能去实现你的理想。老师要你从今天开始,回家休息,不要天天来上课。你要是觉得精神好,就在家里自习,老师有空的话,可以定期去你家里家访,帮你解决疑难问题。你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每天来回的颠簸,要是遇到哪天回家的路上下雨了,你淋湿了,受了风寒,你的身体禁不起这样的折腾。知道吗?”

“老师,可是我想在学校,在家里太闷了。”杜强胜低着头说。

“老师知道。但这只是暂时的,孩子,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相信老师,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可以从初二重新开始读,那时你会变得比现在更优秀。”杜秀青说。

她要竭力劝阻这个孩子,不要为了这一时的学习,耽误了身体,伤害了身体。一个孩子,对整个家庭甚至整个家族来说,就是一切,没有什么比孩子的身体更重要。

父母总是说期盼孩子成龙成凤,其实,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孩子**最重要,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一个拥有正确价值观和人生观的人,远远比成才更重要。

杜强胜现在就是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健康的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而他的父母,更应该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孩子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杜秀青觉得,她应该当面和杜强胜的父母谈谈,然后把钱交给他们,让他们坚持每月去北京复查,而不是去省城。

杜强胜的父母也很快赶到了学校,昨天校长专门通知了他们过来。

这对老实巴交的父母,见到杜秀青简直就是见到了恩人!

夫妻两个和于少锋握手后,就一直拉着杜秀青的手不放。

杜秀青把强胜的父母拉到了一边,和他们谈了自己的看法。

两夫妻对于这个恩人的话,那是百分之百的信服。他们当即答应,待会儿就带着强胜一起回家,让孩子在家里静养,直到身体完全康复,才返回校园上课。

杜秀青那颗揪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带着强胜的父母再次来到于少锋面前,于少锋把后续的捐款亲自交给交给了他们夫妇俩。

夫妇俩接着这些捐款,激动得泪流满面。

“于书记,秀青啊,你们就是我儿的再生父母,没有你们,就没有我儿的今天,我,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强胜的爸爸流着泪说。

“大哥,把孩子的身体照顾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于少锋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些钱是余河县和信江市许许多多热心的关心强胜同学的人献出的爱心,他们希望看到强胜同学健康成长的好消息!”

“好,我们会的,强胜有这么多好心人的帮助,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强胜的妈妈也抹着眼泪说。

“叔、婶子,”杜秀青对他们说,“强胜是你们家庭的希望,也是我们国家的希望,培养好孩子,照顾好孩子,你们不仅是为自己,也是在为国家做贡献。好好照顾强胜,多给孩子增加营养,度过这一关,你们家庭今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好,秀青啊,回杜家庄了一定告诉婶子啊,婶子要去看你呢!”强胜的妈妈拉着杜秀青的手说。

“好,我一定去你家里看强胜。”杜秀青笑着说。

看着强胜的父母用自行车载着强胜返回家去,杜秀青很欣慰,她觉得她今天来得很及时,及时地阻止了强胜这种不爱惜身体的危险行为。

孩子,希望你尽快好起来。杜秀青在心里祈祷。

接着,校长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校园和教室。

孩子们都在上课,不时有琅琅的书声从教室里传出。

山村中学,设备都比较简陋,cāo场上仅有两个简易的篮球架,还是破陋的。教学楼虽说是楼房,但是有些窗户上玻璃破了都没有换上新的。现在天气没有转凉不会对孩子们的学习造成什么影响,可一旦到了冬天,坐在窗边的孩子就得冻得打哆嗦了。

杜秀青读中学的时候,学校的这栋教学楼还没有建起来,那时还在平房里上课,每到冬天下雪的时候,窗户漏风,房顶漏雪,所有的人都冻得瑟瑟发抖,有些同学的手脚都冻烂了。那种滋味,现在想起来都刻骨铭心。

校长告诉他们,如今乡村中学最大的一个现象就是,受南下打工潮的影响,退学的孩子很多。

不是因为家里读不起,而是很多父母觉得读书没有未来,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赚钱。于是早早就把孩子带到外面,跟着自己一起去打工。所以,很多孩子往往只读了一年初中就退学了。老师去家访,想劝他们返校继续学习,却找不到人,孩子和家长都出去了。

校长叹息地说:“这样的孩子,将来就是半个文盲,没有文化没有技术,能做什么?只能做苦力,可是他们这一代人又吃不了苦,将来啊会成为社会的隐患啊!”

校长的话立刻引起了于少锋和杜秀青的关注。

“这可是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啊!”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是啊,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现在国家说是九年义务教育,可是每个孩子每年还要交好几百块钱的学费,有的家长觉得孩子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还不如趁早出去打工,不仅能省钱,出去还能赚钱,两头一合算,每年节约的和赚下来的钱就不少了!”校长摇着头说。

“就我们学校来看,辍学率达到了多少?”杜秀青表情凝重地问道。

“我们初步统计了一下,每年的辍学率有三成左右。现在初一级是五个班,到了初二就只有四个班了,到初三的时候估计就剩三个班了。每个班的人数不超过40人,基本是按这样的速度递减。”校长说道。

这个数字就太惊人了!杜秀青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如果画眉镇中学的这种退学现象是农村中学普遍现象的话,按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将来会有一大批半文盲充斥到社会上,农民整体素质就要下降,从而阻止农村经济和社会的发展,也会给社会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这个问题是杜秀青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生在农村长在农村,从小家里的生活就不富裕,父母都是个勤俭节约的老实人,过惯了苦日子。可是她家里就是再穷,父母也从来没有说过不让孩子读书的话。父母总是说,只要你们姐弟俩会读书,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们读书!因为父母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孩子能通过读书这条路,考上大学,走出农村,过上好日子!杜秀青的许多同学家也是这样的,再苦再穷也要让孩子上学。

随着农村劳力南下打工,许多农村家庭的生活条件慢慢好了,也出去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懂得了知识改变命运的重要性。按理说更应该支持孩子读书才对啊,怎么会出现这么让人不可思议的现象呢?

带着沉重的心情,也带着对这个问题的深刻思考,杜秀青回到了县城。

下午下班的时候,杜秀青拿出了那个专用手机,拨通了手机中唯一的那个电话。

响了很久,没有接听。那一定是很忙吧!

杜秀青收拾好东西,背上包,关上门,往家里走去。

今天在画眉镇中学看到和听到的情况都让她心里很沉重,所以一路上她走得很慢,脑子里总想着那些问题。

走出县委大院的时候,她感觉包里有震动和响声。拿出来一看,手机正唱着歌儿呢!

她走到一个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我的小魔女,想我了吗?”男人的声音在电话里都是那么洪亮,好像毫不避讳似的。

“嗯!”她点着头说。似乎一瞬间,脸就红了。

“我太高兴了!好,我们同时出发,看谁先到518。”他说道。

“好。”她挂了电话,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上车后,她才想起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婆婆今晚有事,不用等她吃饭。

方贺兰接到杜秀青的电话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好,要早点回来啊,女人晚上一个人在外面走不安全,要志华去接你吗?”

“不用了,妈,我会早点回去的。”杜秀青说道。

“好,注意安全。”方贺兰说。

丁志华站在门口,听到妈妈的说话声,他猜一定是杜秀青又不回来吃晚饭了,肯定又是和那个男人幽会去了!想到这里,丁志华的呼吸就有些粗重,似乎那天晚上那些人的谈笑又在耳边响起。

他一声不吭地坐在沙发上,目露凶光。



陷入漩涡13 +

陷入漩涡13

方贺兰急着去做饭,根本没有发现丁志华脸上的变化。

杜秀青掏出男人给她的备用钥匙,走进518房间的时候,黄钟明果然还没有过来。

第一次她早到,她竟然有些不习惯,房间里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却是那么空荡荡的,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想了想,还是先洗个澡吧,放松一下,也好迎接黄钟明的到来。

杜秀青锁上门,在浴缸里放上水,把身子完全泡在水里,真舒服啊!

她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出现了黄钟明的样子,高大,健壮,充满了力量……

想着他,身体便有了反应,她感觉她的身体在膨胀,似乎有一股无声的力量在扩张,然后充斥着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她的面颊开始发红,身体有些微烫……

睁开眼睛,她看到黄钟明微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幻觉吗?她闭上眼睛又眨了几次,他的笑容依然那么真切!是真的!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紧紧地抱住了他……

“你来啦,我还以为我在做梦呢?”她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男黄钟明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脖颈处细细地吻着。

她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就那么热烈地和他吻在一起。

她感觉他的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下面的东西坚硬地抵着她的身体。

她伸出手来,把男人的衣服迅速褪去。

男人拿过花洒,把自己的下面清洗了一下。然后把她推到了门边,让她背对着他。

她扭过头,有些娇嗔地看着他。

“宝贝,来吧!”他对她说。

双手揽着她的腰,让她把臀部撅起,双脚分开,就那么配合着他的动作。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让男人进入,身体有些僵直,就在他和她连成一体的时候,她顷刻间就柔软起来了,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快感……

她尽量让身体舒展得恰到好处,给男人带来最大的满足……

这样的前后交锋**过去后,男人抵着她,把她推到了床上,两人继续战斗……

她一次又一次进入仙境,一次又一次呻吟不止,在男人的巨浪狂澜中,她的魂魄飞升到了那个梦幻中的天国……

蓄积的能量又一次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她躺在男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内心的安宁和幸福。

黄钟明似乎睡了,有了轻微的鼾声。

她伸出手去,轻抚他的脸。这张充满了个性的脸上,已经有明显的皱纹,尤其是他疲劳之后,更觉得明显。

这个被余河人称作活土匪的男人,就这么温柔温顺地把她抱在怀里,酣然入梦。

想想,有时觉得真是一场梦。似乎他们的每一次约会,每一次相聚,都是梦,那么虚无缥缈,那么不真实,那么不可置信……

可是,她却经常做这样的梦,现在巴不得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黄钟明突然睁开了眼睛。带着笑意,看着她。

“宝贝,没睡吗?饿了,想吃东西?”他问道,宽大的掌心把她半边脑袋都包揽起来了。

“没有,我不饿。”她说,“我今天去画眉镇中学了,有个问题困扰着我。”

“什么问题?”他问道。

“校长告诉我,现在农村的孩子到了中学辍学率很高,几乎每年达到了三分之一。”她叹了口气说。

“你困扰什么?”他睁着眼睛问道。

“我觉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将来会成为一个社会问题。”她说。

“是啊,是问题,社会问题。你想解决它?”他挑着眉毛问道。

“我想深入调查一下,看看这种现象在余河究竟有多少,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她说。

“小傻瓜,你呀真是忧国忧民的好官哪!我为国家有你这样的干部而庆幸。他笑着说,“可是你调查了,要怎么解决?”

“我没想过,我想先把问题弄明白再说吧!”她说。

“你要是觉得这个值得做呢,你就去做,不过,我劝你,别太认真。现在这些事情,是改革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问题和矛盾,我们想解决,可是没有办法解决。”他说,“还有更多更大的一些问题,中央也知道啊,但是照样无法解决。你可能会觉得我坐在这个位置,说这样的话有些让人不可置信,可是这都是无奈的结果,对于你目前无法解决的问题,似乎只有放着,让时间来解决它。”

她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男人说出来的话。

“不是所有的花,都适合在肥沃的土壤里生存,沙漠就是仙人掌的乐园。人生的许多成败,也不完全在于环境的优劣,而在于你是否选对自己的位置。我们不要把现在一些孩子的辍学看成是洪水猛兽,觉得这一定是危害社会的大事。其实,换个角度想,或许这些孩子在他人生的路途上,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比如放羊的人,我觉得他很快活,因为他可以与野花攀谈与林鸟对话,随白云飘荡同草原起舞。”男人说,“比如,作为一个人,对面有个人打着领带朝你走过来,你不会感到奇怪;但是,作为一只猴子,你看见好好一个人,脖子上绑一根绳子,神情肃穆地朝你走来,你肯定会觉得人类真好笑。你会想,人类为了装正经,连脖子上绑一根绳子这种事情都想得出来,还染成各种颜色,印上各种花纹,真有两把刷子。这就是位置不同,角度不同,导致产生的观点决然不同。所以,对于一些问题,不要太过于纠结,放松一点,随意一些,或许,你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觉得,你有时候想得太多,这样会让自己活得很累。”

黄钟明看着他,意味深长。

“你在团委干工作是最卖力的一个,这个我知道,有人跟我说。不到一年的时间,团委做了很多事,大部分都是你提议你主抓的。这个很好,证明了你的个人能力。”他捧着她的脸说,“不过,有时候,做事要悠着点。一口吃不出个大胖子。而且你吃得太快了,往往会抢了别人碗里的食,知道吗?”

她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难道有人说我的坏话吗?”

“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他笑着说,“别在乎这些,要知道,你有我,干与不干,怎么干,都是最好的。何况,你真的是很优秀。”

“可是,我……”她心里觉得很委屈。她处处小心,事事认真,难道单位里还有人在后面造谣中伤?她时刻记得自己只是个副手,一切都要以一把手为主,处处尊敬他,难道……

“别可是,你记住,要在仕途上混,一定要有一颗强大的心,能承受得起任何狂风暴雨,能经得起任何惊涛骇浪,而对于那些流言蜚语,更要有一笑而过的风度。否则,你将被这些无情的漩涡纠缠,吞噬,最后迷失自我,成为迷途羔羊,成为权力的弃儿,那才是为官之人最大的悲剧。”男人说,“官途险恶,你才刚刚进入,涉水未深,尚未体验,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会变得比我还要强大。”

“依我对你的观察和了解,我觉得你似乎只能当一把手,不能屈才于二把手。”黄钟明笑着说,“你有你独特的主张和视角,你还有你强大的工作能力和过人的工作热情。看来,把你放在团县委副书记的位置上,太屈才了!”

“我没觉得……”她说。

“我觉得。”他说,“我觉得像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应该大胆启用,为我们党的事业做更多更大的贡献!”

“你啊,又在唱高调调!”她笑着说。她当黄钟明在开玩笑呢!

“我说真的,年后我准备把于疯子下放到农村去锻炼!”他伸出右手,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脑袋。

“这……合适吗?”她试探着问道。

“怎么不合适?我是重用他提拔他!他也很年轻,不去基层锻炼,将来就没有升迁的资本,早下去早上升。他下去了,你就可以全盘接管团县委,让你英雄有用武之地啊!”他说。

“我可没有这样想啊……”她急着解释道。

“是我这样想的。”他看着她说,“难道你不愿意吗?”

“我……”她支吾着,如果说不愿意,那是假的,踏上这条路,不就是想着一步步往上吗?可是这也太快了吧?

“你要是真不愿意,那就算了,当我没说。”黄钟明突然一本正经道。

黄钟明觉得很奇怪,别的女人上他的床,似乎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而且经常会主动要官。怎么这个女人从来不跟他提要求,现在他要给她官位,她还有些勉强?

“没有,我当然愿意了……”她说道。

“愿意?”黄钟明哈哈大笑道,“好像不太情愿哦!要是我把这个官位给了别人,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巨大的反应呢!怎么看你这儿,显得那么不情不愿呢?”

她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他的脸上狂吻了几下。

“这下就热烈了吧?情愿了吧?”她在他耳边咬道。

“哈哈哈,我希望再热烈一些,波涛再汹涌一些……”

黄钟明还没有说完,她已经翻身骑在了男人的身上,开始掀起巨浪,让波涛汹涌了……

黄钟明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疯狂起来,竟然是那么要命啊……

他算是领教了……

大海的波澜平息后,两人都太饿了,男人打电话叫了一些东西进来吃。

两人就那么依偎着缠绵着吃,如果这个房间是家的话,那一定是最幸福最恩爱的两口子……

九点半,杜秀青打车赶回家里去。

带着满心幸福和兴奋的她,全然没有意识到,家里一场风暴正等着她……

到家里的时候,大概十点左右。

杜秀青进门时,小院子里的灯还亮着。说明弟弟还没有下自习回来,一般这盏灯,都是婆婆专门为华青留着的,他回家后,才把灯关了。

子安已经睡了,杜秀青径直上了三楼。

打开三楼客厅的门,她意外地发现,丁志华的房门是开着的,而且亮着灯。

她随手把客厅的门给关上了,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

刚到客厅中央时,丁志华出现在她面前,脸上yīn云密布,尤其是那双眼睛,射出让人害怕的寒光。

“志华,你还没睡啊?”杜秀青看着他说。

“专门等你!”丁志华冷冷地说,“告诉我,去哪儿了?”

“单位来了几个人,出去吃了顿饭。”杜秀青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了哈!吃饭?到宾馆的床上陪男人吃饭?”丁志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杜秀青的脸不放,似乎想从她脸上挖出什么证据。

“志华,你怎么变得这样?”杜秀青看着他的脸,生气地说道。

“我变得怎么样?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变得那么不要脸了呢?啊?两腿一伸,官位就来了,对吧?”丁志华咬着牙说道。

“你……你胡说什么?”杜秀青瞪着眼睛吼道。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丁志华压着嗓门冷冷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有人知道!我告诉你,余河县,多少人在津津乐道说着你的桃色新闻,你已经成为了余河人茶余饭后最大的谈资了!你还以为你很得意,很了不起,很有能耐了吗?啊?”

“你,你别污蔑人!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不是!”杜秀青吼叫道,眼泪却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丁志华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那么直直地戳进了她的心脏!她的内心有一种莫大的耻辱侵袭而来,就像在大街上被剥光了衣服示众的女人,觉得自己周身的一切就那么**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万夫所指,遭千人唾弃!她的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被揭穿了,害怕了?既然做了,你还怕什么?啊?你不是很享受,很幸福吗?啊?活土匪不仅可以带给你yín乐,还能给你封官鬻爵,你那个两腿一伸,换来的可是一举多得啊,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丁志华看着杜秀青,突然间就那么仰头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穿过墙壁,划破黑夜,撕裂着杜秀青已经颤抖的心……

“志华!”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杜秀青转过头,发现婆婆方贺兰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志华!你干什么?啊!”方贺兰走了过来,双手扶住丁志华的肩,看着这个依旧在仰头大笑的儿子,眉头纠结在一起。

丁志华终于停止了笑声,低下头,看着面前只穿着单薄睡衣的妈妈。

杜秀青发现,丁志华已经是泪流满面!他满脸的痛苦和泪水纠结在一起,整张脸似乎扭曲变形了……

“志华,怎么了,孩子?”方贺兰的语气又软了下来,她颤抖着手摸着儿子的脸,自己的眼泪也溢满了眼眶。

“妈,妈……”丁志华突然抱着方贺兰大声痛哭了起来,声音是那么凄厉,那么绝望……

“孩子,孩子,没事的,有妈妈在,啊……”方贺兰抚摸着丁志华的背,这个一米七多的儿子,就那么无助悲催地趴在她的肩上,颤抖着身子,嚎啕大哭……

杜秀青再也忍不住了,她靠着墙,捂着脸,颤抖着身子无声恸哭……

丁月成站在门外,仰天泪流……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让我的孩子受这样的罪……

丁志华哭得那么凄惨,哭了那么久,把方贺兰的心都哭碎了……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承受着儿子高大却略显单薄的身体。她的手就那么一直抚摸着儿子的头,任凭自己的泪流进嘴里,掉在地上……

丁志华终于停止了哭声,还是那么趴在母亲的肩上。

方贺兰双手捧起儿子的脸,心疼地为他拭去满脸的泪。

“儿子,我们进去睡,睡一觉就好了,听妈的话,啊?”方贺兰的声音哽咽着,她就那么抱着儿子,推着儿子,往房间里走去。

然后把他扶到床上躺下。

丁志华就那么僵直地躺着,眼里的泪还在不停地流着。

方贺兰边为他擦去泪水,边小声地说:“儿子,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知道你心里的痛。生活总喜欢和我们开着玩笑,你期待什么,什么就会离你越远;你执着谁,就会被谁伤害得最深。你是个好孩子,做事认真,用情专一。妈妈知道,你的心里有她,你爱她。今天,妈妈要告诉你,凡事要看淡、看开、看透一些。其实,生活中,许多东西都在慢慢失去,有些东西我们上一秒已经失去了,其实到最后我们什么都留不住,唯有当下的快乐与幸福是属于我们的。儿子,不要认为,现在你是世界上最痛苦最悲惨的人,很多人很多事,都比我们看到的要更惨烈更要悲催,这个世界上比你痛苦比你不幸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们应该看到自己的幸福。儿子,你有健康的父母,你有可爱的儿子,你有顾家的妻子……”方贺兰说到这里,发现丁志华的眼神又露出可怕的光芒,呼吸有粗重起来。

“儿子,”方贺兰抚摸着丁志华的xiōng口,极尽温和地说,“秀青,她真的是个不错的女人,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以这个家为主,她爱这个家,爱子安,爱家里的每一个人。你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想过吗?一个女人,要在官场和男人一样打拼,是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妈妈当年只是当那么个小小的幼儿园园长,都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女人从政啊,总是和是非口水纠缠在一起,哪怕她有能力,哪怕她是靠自己的本事一步步攀爬上去的,世人还是一样要说她。秀青她毕竟年轻,她也有她的生活和需要!有她的理想和追求!儿子,放下心里的那些负担,我相信,秀青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如果你真的听到了什么甚至是知道了什么,妈妈也希望,你能放下,你能理解,你能宽容,你能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你的身体,不仅是你个人的,更是父母的,是这个家庭每一个人的。你的健康,是父母健康幸福的保证!是我们这个家幸福的前提!儿子,你记住妈妈的话,我们这个家,一定要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我们一定要为子安着想,让子安在和谐快乐的家庭中健康成长!孩子,子安是上帝赐给我们丁家的礼物,是我们丁家唯一的希望,我们一定要珍惜啊!”

方贺兰说完,看着依旧流着泪的儿子,心痛如割,她不知道儿子心里究竟听进去她的这些话没有?能不能解开心中的结?能不能释放自己的心?能不能回到快乐的生活里?

她担心,她更害怕!她担心唯一的儿子无法承受这些,哪天会做傻事……儿子的病似乎没有丝毫起色,再也没有听说他们夫妻睡在一起。问起秀青的时候,她也总是默而不答,难道儿子的病真的没有治愈的希望吗?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来虐待她唯一的儿子呢?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儿子的健康和幸福!

“儿子,早点睡,妈妈也要去睡了,啊?”方贺兰再次为丁志华抹去眼角的泪滴。

丁志华突然伸出手抓住妈妈的手:“妈,你放心去睡吧!”话未完,泪又再次长流不止。



陷入漩涡14 +

陷入漩涡14

“好,好,你想通了妈妈就放心了,妈妈就高兴了!”方贺兰流着泪说,她把自己的脸贴着儿子的脸,感受着儿子的呼吸和心跳。

“嗯……”丁志华抱着妈妈,再次痛哭起来。

方贺兰拍了拍儿子的背,然后为他盖上了被子,转身关上门,走了出来。

她发现杜秀青的房门开着,不自觉地走了进去。

她没有听到他们争吵的开始,只听到丁志华凄厉的笑声。但是她能猜到,儿子一定是因为杜秀青的晚归而妒火中烧,忍无可忍才爆发的。

或许,今晚杜秀青真的是出去应酬了;亦或许她真的是去幽会了传闻中的那个男人。在方贺兰心里,杜秀青的这两种行为,是可以理解,可以原谅的。

应酬是官场的常态工作,没有应酬的官员那一定是孤寂的,也是无希望的。当年她只是一个幼儿园的园长,都经常有一些应酬,所以杜秀青出去应酬,她理解。毕竟,她只能把秀青拉到园长的位置,再要往上走,就只能靠她自己的力量了。丁家没有更多的势力可以利用,秀青也是农家的贫民子女,没有任何背景。如今,在官场,一个女人完全靠自己的力量来打拼,谈何容易啊!秀青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从幼儿园园长跳到团县委副书记的位置上,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也是让她没有想到的。她知道,这背后一定有人在帮她。至于是谁,他们是何种交易或者是何种关系,她不得而知。但是作为女人的敏感,她知道,秀青这个媳妇,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而且心里极其能藏得住事。

那么,如果说她是去幽会男人,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讲,将心比心,她也理解秀青。她儿子有缺陷,可人家是健康的正常的年轻女人啊,她有正常的生理需求,有正常的情感需要,难道真要人家一辈子活守寡么?摊上她儿子这样的丈夫,对于秀青来说,本身就是人生的一大悲剧,依然固守着这个家庭,对秀青来说,本是不公平的。可直到今天,秀青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嫌弃过志华,更没有提出过离婚。她依旧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家。光这一点,方贺兰就觉得,她欠秀青的,是她看中了这个儿媳妇,主动促成了这桩婚事。

杜秀青正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也在默默流泪。

方贺兰走过来,挨着她坐下。

方贺兰把杜秀青抱在怀里,眼里含着泪花,哽咽着说:“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妈,是我不好!”杜秀青趴在方贺兰的怀里,无声地哭着,“我以后尽量不出去应酬了。”

“孩子,妈妈理解你,女人为官,本就十分艰难。官场应酬本来就多,一些应酬是推不掉的。今天志华可能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我的儿子我知道,他是因为爱你,在乎你,再加上他自身的身体原因,他才会这么心痛这么难受的。过几天就好了,别和志华计较,好吗?”方贺兰拍着杜秀青的后背,心疼地说。

“妈妈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知道志华对我好,我理解他的脾气。我想,如果是我,说不定比他脾气更暴躁。”杜秀青抬起头说。从床头拿了一件衣服帮婆婆披上。

深秋的余河,天气已经转凉了,夜晚就更显得有些寒冷。

杜秀青握着婆婆的手,感觉那么冰凉。

“孩子,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体贴入微!妈妈真高兴,有福气和你成为这一辈子的婆媳。孩子,这是缘分,我们上辈子结下的缘,这辈子做不了母女,就做婆媳。”方贺兰举起手,为杜秀青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刘海。

“早点睡吧,孩子,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又是新的。”方贺兰慈爱地说道。

“好,妈妈你也早点睡。你放心,我会和志华沟通的,我要学着多关心他,多照顾他。”杜秀青说。

“好,晚安!”方贺兰起身,回头又看了看杜秀青,才转身离开。

看着婆婆离去的背影,杜秀青突然莫名地又感到一阵忧伤。她为自己的婆婆伤心和感动,她知道婆婆是在那边安抚了儿子,然后又到她这边来安抚她这个媳妇。这个家,婆婆是最不容易的一个人。她苦心经营着这个家庭,cāo心家里的每一个人,而志华却又偏偏得了这么个难治而又要命的病……同时她又感到庆幸,幸亏还有个这么理解她心疼她为她着想的婆婆,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亦或是还能撑多久?丁志华的病看来是没有治愈的希望了,他的心态似乎又变了很多。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发过这种无名的怒火。

她还记得,上次她因为答应婆婆要搬到他的房间里去照顾他,而惹怒了他,那是他第一次发火。对于丁志华那次的态度,杜秀青内心是十分能体谅的,他自尊自爱,他还有强烈的自卑感,他无法接受来自别人的怜悯,尤其是杜秀青的,所以他把她轰出去。

可是今天,她实在是不明白,他难道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流言碎语吗?为什么突然间说出那么难听又可恶的话,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这样伤害了她的心,他就平衡满足了吗?看得出,他更痛苦!或许真像婆婆说的,他是因为爱她在乎她而对她这样的吗?爱,难道就要这样赤裸裸地伤害吗?要剥蚀得她体无完肤,心碎滴血吗?

想到这里,杜秀青又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她是个好强的人,从小到大,没有人这么伤害过她,没有人这么骂过她,她感觉到了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屈辱,尊严被糟蹋,被沦丧的屈辱……

难道这就是自己偷情、出轨的代价?难道这就是享受刺激获得权力带来的副产品?而这一切,难道又只有这样和着血泪咽下去?自己还答应了婆婆,要理解志华,不会和他计较,今后要好好与他沟通,更要多关心他,能做到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泪眼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子安,这个可爱的小宝贝……婆婆的话又在耳际:为了子安,咱们这个家一定要幸福地走下去!是啊,为了孩子,这个家一定要幸福地走下去;更何况,为了自己的仕途,这个家也是最好的装饰啊!一个家庭幸福的人,才能得到上级的信任和重用。仕途上的女人,更是如此。

虽然活土匪说离不开她,但是她很清楚,她和他只能是肉体的合作关系。她寻租他的权力,当然,同时也满足自己的需要;他寻租她的身体,满足他的需要。如此简单,如此明了,彼此不用涉及到这以外的任何话题。他再爱她,需要她,那也只是针对她的身体,而她再想他,再怎么说爱他,那也是满足一时的需要和仕途的升迁。他们的情缘是见不得光的,只能在黑暗的一隅。他们都必须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塑身,甚至是金身,那就是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有了这个美丽的躯壳,他们才能在仕途上更好地开创自己的事业,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所以,放下吧,宽容吧,这个世界只有回不去的,而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不管现实有多惨不忍睹,你都要固执的相信,这只是黎明前短暂的黑暗而已……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心xiōng小了,小事儿就大了;心xiōng大了,大事都小了;能够看淡世间沧桑的人,内心才能安然无恙。大事难事看担当,逆境顺境看xiōng襟,有舍有得看智慧,是成是败看坚持……

就当这是上天对自己的考验吧,不是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吗?那么,这点伤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样想着,杜秀青就觉得自己的内心豁然开朗,对丁志华已经没有半点的怨恨了,而是变得真正能理解他,体谅他了……

她终于平静地睡去了。

而另外一边的房间里,丁志华在泪流干了,心痛碎了之后,带着妈妈的谆谆教导,沉沉睡去,虽然梦中依然带着泪……

早上,方贺兰做好了早餐,子安也醒来了,吃过早餐,准备去上学了。可是楼上的两个人还是没有下来吃饭,这都快到上班时间了,怎么还不起来呢?

方贺兰把子安交给丁月成。

“老丁,你送子安去上学,我去楼上叫他们起床!”方贺兰说。

“爸爸妈妈是懒虫,太阳晒**了还没起床!”子安学着***样子说道。

“还是我的宝贝乖,早睡早起身体好!”丁月成抱起子安,“咱爷俩上学去了,跟奶奶说再见!”

“奶奶再见!”子安挥着小手对奶奶说。

“子安再见,下午放学奶奶去接你!”方贺兰笑着朝子安挥手说。

看着丁月成抱着子安出了门,方贺兰来到了三楼。

果然两边的门还是关着的。

她先去敲了杜秀青这边的门:“秀青啊,起床了,要迟到了!”

“哦,好,起来了,起来了!”杜秀青睁开眼睛,立马穿衣起床,没想到竟然差点睡过了头。

方贺兰又去敲丁志华的门,好久,听到里面有动静,方贺兰推门走了进去,发现丁志华蔫蔫地耷拉着脑袋坐在床沿上。

“儿子,不舒服吗?要不请个假?”方贺兰摸着丁志华的脑袋问。

“不用,我一会儿就下来。你先下去吧,子安上学了吗?”丁志华问道。

“你爸爸送他去了,子安很乖,早上起来自己洗脸刷牙吃早饭,现在差不多快到学校了!他说爸爸妈妈是懒虫,太阳晒**了还没起床!”方贺兰笑着说。

她看到丁志华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你快点下来哈,待会儿包子都凉了。“方贺兰说。

“好,我洗漱一下就下来。”丁志华说着就穿起衣服。

方贺兰走出房间,看到杜秀青正从卫生间出来。

“妈,你吃过了吗?子安呢?”杜秀青问道。

“我吃好了,子安爷爷领着去上学了。”方贺兰说。

“好,我马上下来。”杜秀青说。

方贺兰来到一楼,又把稀饭和包子加热了一下,从锅里捞出两个水煮**蛋放在盘子里。

杜秀青拿着包,把房门关上,正要往楼下去。转身看到了丁志华穿好了衣服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去洗漱。

丁志华看到她那一瞬间,似乎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说:“昨晚我太冲动了,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对不起啊!”

什么?杜秀青看着丁志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这是在跟自己道歉吗?怎么可能?可她刚刚明明听到他说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志华,起来啦。我昨天睡得挺好的,你呢?”杜秀青笑着问道。

“还行。”他低着头说。

杜秀青走过来,双手缠着他的胳膊,看着他说:“志华,为了子安,为了妈妈,为了这个家,我们好好生活,好吗?”

“嗯!”丁志华点着头,眼里似乎噙满了泪水。

“你去洗漱,我等你一起下去吧?”杜秀青说。

“不用了,你先下去吃吧,我还有一会儿。”丁志华说道。

“那好,我先下去了,你也快点下来。”杜秀青说完就往楼下走去。

看到婆婆准备好的早餐,杜秀青心里觉得很温暖。

婆婆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婆婆。

“妈,刚刚志华对我说‘对不起’了。”杜秀青笑着对婆婆说。

“真的?那太好了,你看,志华心里是爱你的,”方贺兰拉着杜秀青的手说,“孩子,别跟他计较啊,你们好好过日子,咱们这个家就比谁都好都幸福!”

“我会的,妈你放心吧!”杜秀青说道。

“好,快点吃**蛋,还是热的。我给你盛粥。”方贺兰说着,就去拿碗。

“不用了,妈,我自己来。”杜秀青立刻从婆婆手里把碗拿了过来,“你每天一大早就要起床为我们做早餐,已经很辛苦了。以后周末我在家就让我来做早餐吧,你也睡个懒觉!”

“呵呵呵,为家人做早餐那不是应该的。你们年轻人忙工作忙事业,我现在退下来了,不能为国家服务,那就好好为家里服务吧,只要你们好,妈妈做什么都愿意。”方贺兰笑着说。杜秀青的这几句让她感觉很贴心,这个媳妇真是好!

杜秀青差不多要吃好了,丁志华才从楼上下来了。

他的双眼有些浮肿。

“儿子,你怎么了?”方贺兰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可能没睡好吧!”丁志华说。

“中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来,先喝点水。”方贺兰把一杯温水递给他。

丁志华只喝了一小口。然后坐下来,喝粥吃馒头拨**蛋。

杜秀青吃完了,先去上班。

丁志华慢慢吃着,似乎吃了很久才吃完。然后起身去上班。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转过身,说:“妈,我走了,再见!”

“哦,好!中午回来好好休息啊!”方贺兰走过来说。

关上门,方贺兰觉得丁志华今天怎么不太一样,往日出门,很少跟妈妈说再见的。早上还跟秀青说对不起,而且关心起子安上学来了,这孩子,好像一夜之间又变了个人似的。

方贺兰走进客厅,拿上小提包,心事凝重地往菜市场走去。

杜秀青来到办公室,又开始卯足了劲儿干工作。

她仍旧在思考那个关于初中生辍学的问题,这个问题如果不去调查,她似乎无法让自己的内心得到解脱。

所以,她开始查找相关的一些资料,准备向于少锋汇报,专门做个这方面的调查研究。

丁志华似乎是晕晕乎乎地来到了单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他就那么发愣,脑袋里总在嗡嗡作响。好在这种机关单位的工作很轻松,平日里除了一些接待工作,就是写写材料。有时一个星期也不用干上一件具体的事。

这一个上午,也没有人来找丁志华做什么。

中午,丁志华没有回家,也没有吃东西,一个人来到了余河边。

深秋的中午,阳光很灿烂,照在身上暖暖的。余河已经开始进入枯水期,河里的水减少了一半,滩涂都裸露着。只剩下中间那条银色的白缎似的河水,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远处的田野里一片金黄,又到了一年的丰收时节。

是啊,秋高气爽,瓜果飘香!多么美丽的季节,多么美好的岁月!

可是,此刻的丁志华,看着这些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生活的美好,相反,他却觉得是那么的绝望,那么的痛苦……

生活的许多真像,如果能够一辈子都被掩盖,都不被发现,那该多好啊!为什么总要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出来呢?为什么偏偏还要让他知道呢?妈妈说,秀青是个好女人,是的,她确实是个好女人,面对自己这样的废物男人,居然还能坚守这段婚姻,保全丁家的完整!妈妈说她不容易,是的,她确实不容易,一个女人在官场上打拼,没有过人的胆识和能耐,是无法混得轻松混得潇洒的……可是,难道我就容易吗?我明明知道她在外面偷人,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明明知道儿子不是自己的,却要看得比亲生的还要亲……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窝囊?我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屈辱?我为什么就不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曾经也是站在这里,他有想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今天,这个念头又强烈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看着浅浅的余河水,他想,这水或许已经不足以把他淹死,而且,这样的死法太不体面,说出去太难听,太伤妈妈的面子……

他甩了甩脸上的泪和眼里的泪,突然间觉得很好笑。中午的余河边几乎没有人,这个时候他要是跳下去,一定可以一了百了,他居然还在考虑妈妈的面子,考虑死得不体面……多么可笑啊!

他快步走下台阶,向河中心走去。

滩涂上的淤泥黏黏的,沾满了他的鞋底。他的脚变得越来越沉重……

就在他即将走入水中时,他突然停了下来,难道真要让妈妈连自己的尸体都找不到吗?那不是太残忍了!他今天从这里消失,明天整个余河人都知道方贺兰的儿子跳河自尽了……妈妈那么好强那么体面的人,能活得下去吗……

他不禁仰天长叹,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许久许久,他收回了自己的脚步,走到一处台阶边,仔细地清洗了鞋上的淤泥。

拭去脸上的泪痕,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返回单位上班。

路过一家药店时,他犹豫了片刻,走了进去……

晚上,方贺兰做好了饭菜,等着杜秀青和丁志华回来吃饭。

子安却叫嚷着闹着肚子饿了,丁月成盛了饭让子安先吃。

不一会儿,杜秀青回来了。她看到子安在自己吃饭,高兴极了。

“宝宝自己吃饭啊,吃得真香,给妈妈吃一口好吧?”杜秀青贴着子安的脸,亲昵地说道。

“好,子安喂妈妈吃饭!”子安边说边把一勺子饭送到杜秀青的嘴里。

杜秀青张大了嘴巴,一口**了子安送过来的勺子。

“真好吃!”杜秀青说道,“宝宝自己吃,多吃饭,多吃蔬菜,长得又高又帅!”

“我们老师也是这样说的。”子安看着杜秀青说道。

“嗯,宝宝吃完饭给妈妈讲故事,好不好?”杜秀青摸着儿子的头说。

“好!”子安高兴地说。

因为没有看到丁志华在家,杜秀青觉得有些奇怪。志华的应酬并不多啊?难道今天他不会来吃饭了?

她看着公公婆婆,问道:“爸、妈,志华说不回来吃吗?”

“没有打电话,不知道回不回来,这孩子。”方贺兰说道,“我们先吃吧,要不饭菜都凉了。”

“还是等等吧,等志华回来。他没有打电话回来就应该会回家吃的。我们再等一下。”杜秀青说。

于是大家又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丁志华回来。

“吃吧,饭菜凉了吃了对胃不好!”方贺兰说,“一会儿志华回来,我再给他煮点面条吃。”

杜秀青这才拿起碗盛饭吃,感觉肚子已经饿得前xiōng贴后背了。

直到一家人吃完饭收完碗筷,还没见丁志华回来。

方贺兰有些坐不住了。她来到门口,翘首望着外面,希望儿子立刻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终于,橘黄色的路灯下,拖着长长影子的丁志华走了过来。他一脸的疲惫,身子有些摇晃。

方贺兰小跑着来到丁志华跟前,扶着他,闻到他身上的酒味,皱着眉头问道:“儿子,你怎么又喝酒了?”

“妈,我只喝了一点点,没事的。”丁志华说道,看起来确实很清醒,不像喝醉的样子。

“单位又应酬啦?”方贺兰问道。

“嗯,临时出去的,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丁志华说。

说这话的时候,丁志华心里有些难受,他很少骗妈妈,今天算是第一次吧。

“回家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方贺兰说,“你昨晚没睡好,眼睛又有些浮肿,要注意啊,儿子!”

方贺兰最怕看到丁志华的眼睛浮肿,他十六岁的时候就是有一天一大早起来眼睛浮肿,以为没事,没想到是急性肾炎!

就是那次落下了这个男人致命的毛病吧?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丁志华说。

进到屋里,子安看到爸爸要奶奶扶着,笑着说:“爸爸,你也要妈妈牵着走吗?子安都是一个人跑的。”

丁志华停了下来,摸了摸子安的头,说:“爸爸也是小孩啊,和子安一样大!”

“妈妈,爸爸说他和我一样大啊!是不是啊,妈妈?”子安问道。

“子安觉得是那就是。”杜秀青笑着说。

“哈哈,原来爸爸也是小孩啊,那我可不可以做爸爸?”子安抬起头天真地问道。

“可以啊,等子安长大了就可以了……”杜秀青笑着说。

“可是爸爸说他和我一样大,他都可以做爸爸,我为什么就不行啊……”子安噘着嘴说。

“等你长得和爸爸一样高的时候,就可以做爸爸了……现在啊,子安就先做爸爸妈妈爷爷***小宝宝吧,好不好?快点给妈妈讲故事吧,妈妈都等不及了哟……”杜秀青说道。

子安立马就被转移了话题,拿起书讲起了故事。

方贺兰依旧看着丁志华,说:“儿子,妈妈煮点面给你吃,好吧?”

“不用,我吃饱了!”丁志华说,“我想先上去休息。”

“好,那晚上你要是饿了,妈妈再给你煮,好吧?”方贺兰说。

“好。我要是想吃,可以自己煮的,你放心吧。”丁志华说,“我先上去了!”

“好,早点休息。”方贺兰说,看着丁志华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丁志华来到自己的房间,把房门关上。

他倒了一点矿泉水在杯子里,然后从裤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药瓶。把所有的药都倒了出来。

那些白色的小药丸,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惨白惨白的。

丁志华咽了咽口水,在心里告诉自己:吃吧,吃下去就睡着了,不会有痛苦,不会有伤痕,会很体面的……吃吧,快点吃吧,吃了就解脱了,再也不用活得这么痛苦了……

他把这一大把药丸全部倒进巴掌心里,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不知不觉泪水又汹涌而出。

怎么这么没出息呢?他在心里骂道,难道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所有的画面里都有妈妈!小时候,妈妈牵着他的手,给他讲故事,就像现在带子安一样;妈妈把他送到学校,笑着看他走进校门;妈妈给他做煎**蛋吃,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想吃,妈妈都会做,妈妈煎的**蛋油黄金亮的,看着就有食欲;生病时,妈妈守在他的床前,流着泪握着他的手……全是妈妈,妈妈的高兴,妈妈的担心,妈妈的生气,妈妈的愤怒……哦,爸爸,还有爸爸,爸爸似乎永远都藏在幕后,他的高兴他的担心都藏在幕后,但是他知道,爸爸爱他,只是从来不善于表达……还有妹妹,这个世界上唯一和他流着相同血脉的人,从小就欺负他,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他似乎很享受妹妹的霸道,从来不曾反抗过……

他的泪滴落在掌心里,已经把药丸给打湿了。

朦胧中,他再次告诫自己,吃吧,别犹豫了,你现在就是个废物,这个世界上多余的人,为什么还要留恋呢,为什么还要牵挂呢,走吧,吃下去了,就一了百了……

他再也忍不住了,仰起头举起手,把那把药丸倒进了嘴里……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方贺兰站在门口……

她看到桌上的药瓶,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似的!她疯了一般跑了过来,把丁志华的手从嘴上掰开!

天啊,那满嘴的白色的药丸!

“我的孩子啊,你这是要妈的命吗?”方贺兰嚎啕大哭起来。

“快吐出来,儿子,快吐出来!”方贺兰从他嘴里抠出了一大把药丸,把看得见的最后一粒都抠出来后,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依旧张开着的嘴,“儿子啊,快吐出来!你可别吓妈妈啊!”

丁志华本是无声落泪,看到妈妈这么焦急这么心痛的样子,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儿子,告诉妈妈,你吃下去了吗?啊?我们去医院,现在就去!”方贺兰几乎全身都在发抖,她无法想象,要是没有了儿子,她该怎么办?

丁志华边哭边摇头,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

方贺兰不知道他究竟是吃了还是没吃,她只有立刻把儿子送到医院!

丁月成和杜秀青听到楼上的哭声,都跑了上来,连子安也跟着上来了。

子安一看到奶奶和爸爸在哭,立马就吓得大哭不止。

杜秀青看到这一幕,也什么都明白了,幸亏妈妈上来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的泪也无声地滑落了下来。她抱起子安,把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自己也忍不住伤心落泪。

一家人都在哭泣。

“老丁,快去叫车,我们把志华送到医院去,快!”方贺兰对丁月成说。

“妈,不用,我没吃,我没吃啊,我舍不得你们,我舍不得啊……”丁志华抱着妈妈,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子安原本小了点哭声,看到爸爸大哭起来,又被吓得哇哇大哭。

杜秀青实在不愿儿子看到家里这么凄惨的一幕,抱着孩子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并轻轻把门关上了。

“不行,老丁,快去卫生间拿个盆子来,快!”方贺兰命令到。

丁月成很快就把塑料盆拿来了。

方贺兰边流着泪边对儿子说:“儿子啊,张开嘴,让妈妈看看嘴里还有没有。”

丁志华听话地张大了嘴,方贺兰伸出食指,直接抠向他的喉部,而且手指使劲在里面挖了一下。丁志华顷刻间就狂吐了出来,晚上吃的那点东西全部反倒出来了。

一股浓重的酒味。

“啊,啊,啊……”丁志华边吐边难受地叫着。

方贺兰不停地拍打着他的后背,说:“儿子,全部都吐出来,吐出来就好了!”

丁志华几乎把胃里的酸水都吐光了,脸色显得很苍白。

“来,漱口,儿子。”方贺兰把桌上的矿泉水送到了丁志华的嘴边。

丁志华含了几口水,把嘴里的污秽彻底漱干净了。

丁月成走过去,搂着他们母子。

“儿子,你怎么这么傻?你想要我和你妈的老命吗?”丁月成抬起头,任凭泪水流过斑驳的面颊,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啊,这个孩子真的是太累了,心累啊!

“儿子,你真的没吃吗?你别骗妈妈啊?”方贺兰流着泪说。

“真的没有,我舍不得你们,我舍不得啊……”丁志华哭着说道。

“好儿子,你这样想就对了。你知道吗,你要是真的抛下妈妈走了,你觉得妈妈还能活吗?啊,你爸爸还能活吗?我们这个家就没了呀,儿子!”方贺兰流着泪,心疼地抚摸着丁志华的脸。

没有什么比看到这一幕更让母亲伤心的了!也没有什么比从死神手里抢回了儿子更让母亲庆幸的了!就这么短短的一分钟,方贺兰经历了人生的生死两重天,她的心终于从嘴里落回了心里。

她紧紧地抱着依旧在大哭不止的儿子,仿佛不抱紧他就会顷刻间消失似的。她就那么跪在儿子的面前,仅仅地拥着儿子,让儿子的泪全部打湿在自己的身上……

也许是母子连心吧,这一整天,方贺兰的心都吊吊的难受,总感觉有事要发生。丁志华晚上晚回来,她就已经吓得魂魄都快丢了,后来看到儿子回来了,她终于松了口气。可是看到儿子走上楼的身影,她心里总是放心不下。于是在楼下坐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走了上来。

上天啊,一定是你的感应在召唤我,让我从死神的手里抢回了儿子,上天不要我们丁家亡啊,它要我们丁家圆满幸福地生活下去,谢谢老天保佑啊!方贺兰在心里喊道。

丁月成慢慢扶起方贺兰,示意她坐到床上去。老年人这样蹲久了,容易晕眩。

方贺兰挨着丁志华坐着,依旧那么疼爱那么心痛地抱着儿子。

“儿子啊,听妈妈说,这人啊,没有过不去的事情,只有过不去的心情。很多事情我们之所以过不去,那是因为我们心里放不下。比如被欺骗了报复放不下,被讽刺了怨恨放不下,被批评了面子放不下。大部分人都只在乎事情本身,并沉迷于事情带来的不愉快的心情。其实只要把心情变一下,世界就完全不同了。学会笑对生活,你会发现笑一笑,生活中其实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方贺兰说。

“妈,我知道,我已经做过一次傻事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丁志华满脸泪流地说道。

“好,妈妈相信你!儿子,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碰到什么问题,都要告诉我们,父母会帮助你度过难关的,知道吗?”

“我记住了。我舍不得丢下你们,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丁志华紧紧地抱着妈妈和爸爸,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那么傻了,年迈的双亲含辛茹苦养育自己,难道自己能那么不负责任,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不,绝对不能!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坚强地活下去!

“儿子,妈妈去给你煮面条,吃碗**蛋面,好好睡一觉,明天太阳照样升起!”方贺兰说,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她麻利地收拾刚才的残局,把那些药丸连同那个药罐子都一起收拾走了,全部扔进垃圾桶里,立刻就要丢出去!决不能让这些东西留在家里过夜!

她端着盆正要走出房门,杜秀青从对面房间里过来了。

“妈,我来吧!”杜秀青从婆婆手上端过盆子,倒进了卫生间的下水道里,用水反复冲洗,直到把那些东西和那些味道全部冲走。

“子安睡了吗?”方贺兰问道。

“刚睡着。”杜秀青说。

子安终于睡着了。孩子受了点惊吓,是带着泪睡着的。

看着孩子脸上的泪痕,杜秀青就感觉自己的心像刀割一般疼痛。但愿这件事不要给孩子的心里留**影。

“我去煮碗面条给志华吃。”方贺兰说,然后向杜秀青示意了一下,就下去了。

杜秀青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秀青进去看看志华。

杜秀青擦干净手后,来到了丁志华的房间里。

丁月成搂着志华的肩,父子俩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床沿上。

看到秀青进来,丁月成站了起来,悄悄地走了出去。

杜秀青在丁志华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仰着头,就那么看着他。

丁志华的脸依旧很苍白,显得那么憔悴。

“志华,我倒杯热水给你喝吧。”杜秀青看着他说。

丁志华点了点头。

杜秀青来到自己的房间里,倒了点水壶里的温水端了过来。

丁志华喝了几口水,感觉舒服多了。

“志华,是我不好,我以后尽量减少去外面的应酬,我们带着子安,和父母一起,好好过日子,好吗?”杜秀青说着,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嗯。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说你。”丁志华伸出手,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你守着我这样的男人,守着这个家,我应该感激你……”丁志华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志华,别这么说,我们是夫妻,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守着你,守着这个家,是我做妻子的职责。我们好好生活,再也不要互相伤害了,好吗?”

“好,为了这个家,为了子安,为了父母,也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好好生活。”丁志华说。

“即使生活有一千个理由让你哭,你也要找到一个理由让自己笑,因为这就是人生。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志华,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杜秀青握着丁志华的手,此刻,她真正感觉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心连在了一起。

或许,经历了生死的劫难,人才会深刻体会到生命的意义和活着的价值。

丁月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蛋面上来了,方贺兰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双筷子一个汤匙。

“来,儿子,赶紧趁热吃!”方贺兰说。

满满一碗**蛋面,是丁志华最爱吃的做法。

**蛋是煎的荷包蛋,油光金亮的,面条里面放了蔬菜和虾米,色香味俱全!从小他就爱吃妈妈做的独特的**蛋面。

看着眼前的面条,丁志华的泪又涌了出来。

他本没有食欲,可是他知道,只有看着他吃完这碗面,妈妈才能安心。

他拿起筷子和汤匙,先喝了口汤,说:“真好喝!”然后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不一会儿,碗里就见底了,丁志华把汤和面吃得几乎一点都不剩。

“好,吃了东西胃里就舒服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方贺兰说。

“嗯!我这就洗澡!”丁志华站起身,杜秀青已经从柜子里把他的衣服拿好了,放到了他的手上。

“谢谢!”他对着她说。

“等一会儿再去洗吧,吃完了东西不能立马洗澡!”她说道。

他感激地看看她,拿着衣服坐了下来。

吃了点热东西,感觉胃里真的舒服多了。丁志华看着父母,说:“吃完了胃里确实舒服多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洗澡睡觉。”

丁月成和方贺兰对视一下,点了点头,说:“一定要早点睡啊!”

他们来到杜秀青的房间里,看到子安睡得很香甜,只是眼角挂着泪。

宝贝,让你受惊了!方贺兰忍着泪水看着这个可爱的小人。

丁月成伸出手想去抱子安。

“老丁,别抱,让子安跟着妈妈睡一晚上吧,别把孩子弄醒了!”方贺兰说。

丁月成收回刚伸出去的手,点了点头。

杜秀青站在门外,听到婆婆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温暖和感动。

这个家,婆婆是最不容易的一个人!以前婆婆在她心里的形象是女强人,现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觉得婆婆不仅是个女强人,更是个女伟人!婆婆为这个家,为子女,承受太多,付出太多了!面对志华这样的消沉和厌世,婆婆没有半点的低沉和怨言,而是始终在为儿子打气,为这个家挺起脊梁,婆婆就是这个家最重要的那根支撑,是顶梁柱,是这个家的精神和意志!似乎没有什么危机婆婆不能化解,就连今晚这么惊险的场面,婆婆都能如此春风化雨地化解过去,太伟大太了不起了!

杜秀青在心里对婆婆更多了一份敬佩和感激!

“爸、妈,你们去睡吧,明天我会早点起床,把子安带下去吃早餐,不会让他迟到的。”杜秀青说。

她知道婆婆向来纪律和时间观念很强,绝不允许犯迟到早退这样低级的错误。

“那好,我们先下去了!”方贺兰说。然后又看了看丁志华的房间,那神情还是有些担心。

杜秀青走过去,扶住婆婆的肩膀,说:“妈,你去吧,我在这儿呢!”

方贺兰终于还是下去了,尽管有一百个不放心。但是她知道,她的儿子应该不会再做傻事了。

丁志华拿着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杜秀青看着床上睡着的子安,突然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子安三岁多了,可他们一家三口,似乎从未在一张床上睡过。

今晚是不是个很好的契机呢?她决定试一试。

听到丁志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声音,她走到门口,试探着说道:“志华,来看看子安吧,子安睡觉的样子太可爱了!”

丁志华愣了一下,走了进来。

他坐在床边,看着子安,那么安静甜蜜地睡着。

是啊,多可爱的孩子!妈妈说,子安是上天赐给丁家最好的礼物,又何尝不是呢?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稚嫩的脸蛋。心里不免升腾起一股做父亲的自豪和幸福。

“志华,今晚就在这边睡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好不好?”杜秀青摸着丁志华依旧有些湿润的头发说。

“我去吹吹头发吧!”丁志华说完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似乎又在逃避?杜秀青有些失望。

听着那边房间里吹风机的噪音很大。

声音停了,她竖起耳朵听那边的动静。好像听到了脚步声正朝这边走来。

他过来了!

她兴奋地起身来到门口,张开双臂,拥抱着自己的丈夫……

第二天一大早,丁志华和杜秀青牵着子安的手,破天荒同时出现在方贺兰的面前……



陷入漩涡15 +

陷入漩涡15

朱大云自从拿到了王义财给他的那块宅基地的土地使用证后,心里甭提有多兴奋了!他一个人悄悄地去了几次东洲,把那块地用脚步丈量了一遍又一遍,想象这里,在不久后将建起一栋属于他的三层小楼,还有自家的小院,朱大云心里就美滋滋的。每一次站在这块土地上,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做梦,他都要使劲儿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在那里狂跳几下,脚底下踩着实实在在的土地后,他才相信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可他又觉得这就像是一场梦,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美!

当初他带着满身的**来到县委宣传部,走进这个令他向往的县城。满以为离开了农村,脱离了教师队伍,他的生活将开始崭新的历程,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起来。

没想到理想很**,现实很骨感。

宣传部写稿上稿的要求高,而且僧多粥少,竞争很激烈。虽然去年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他歪打正着写了一篇《粮贩子碰壁记》引起了省委吴书记的关注,让他成功地把自己从一个借调人员变成了宣传部的在编人员。这一步,是历史性的跨越,他终于可以和其他人平起平坐,并且有了一点点竞争的资本。可他是最后一个进入报道组的,论资历他最浅,论文笔也比不上其他人,在报道组充其量还只是小兵一个。论资排辈的话,都不知道要排到猴年马月,才能轮到他出人头地。

把老婆孩子接来后,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很焦虑,为写稿焦虑,更为赚钱焦虑,一个家庭的开支,就靠他那么三四百块钱的工资,每月都捉襟见肘。偏偏他又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宁愿挨饿受穷,也不要淑芳妈妈的钱,就是饿死,也要争这口气!

都说男人没钱就英雄气短,那段时间朱大云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英雄气短了,连儿子喝的牛奶,他都要掂量着买,尽量挑便宜的。想想,心里都觉得惭愧。那时候,他哪里会想到自己能在这个县城置地建房安家啊,如果说出来,人家一定会说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他曾经最看不上的老婆吴淑芳,却成为了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她的服装店成了余河县城的一枝花,经营业绩相当可观,一年下来顶上他好几年了!真是让他把后脑勺搬到前面来想,他也不会想到吴淑芳有如此的能力啊!

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可是朱大云家里却不是这样,吴淑芳虽然赚了钱,可这一家之主还是他朱大云,吴淑芳还是处处听他的,以他为主。朱大云在家里的这个上层建筑的位置那还是相当稳固的。

舅舅王义财说儿子出国差三万块钱,朱大云根本不需跟吴淑芳商量就可以直接做主。虽然这些钱都不是他赚的,但他回家对吴淑芳吱一声,吴淑芳没有任何多余的一句话,反而说他做得好,舅舅这么帮助他,关键的时候,就应该为舅舅出一把力。吴淑芳二话不说,第二天就把钱给取出来了,交到了朱大云手上。

这也是令朱大云吃惊的举动啊!这个女人,原来这么大方!三万块钱,连眼都没眨一下就拿出来了,真是女中豪杰!朱大云从心里佩服吴淑芳的爽直和大方。

也就是从这件事,朱大云彻底改变了对吴淑芳的态度,舅舅的话也让他彻底反省自己以前对吴淑芳的种种不满甚至是故意刁难的行为,显得多么幼稚可笑!比起这个初中还没有毕业的吴淑芳,他觉得自己十分卑微渺小,心xiōng狭隘啊!

他再也没有任何理由瞧不起人家吴淑芳了,再也不可以在她面前那么不可一世地对她吆来喝去的了!他要真正把她当成自己的老婆来看待,当成自己孩子的妈来看待,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来看待,还要把她当成一个女老板来看待!

朱大云怀揣着这么一本让自己心跳的土地使用证,自己偷偷乐了好一阵,还是憋不住要对吴淑芳说,毕竟这是家庭的大事,更是家庭的喜事,理应和她一起分享。

可是舅舅交代过,不能告诉她实话的,那这话要怎么讲呢?

买的?自己哪来那么多钱呢?不靠谱。

单位分的?没听说过有这福利啊,不能乱说。

思来想去的,朱大云还是觉得应该对吴淑芳实话实说。他觉得没必要瞒他,舅舅对他这么好,这是他们的福气,也应该让吴淑芳心知肚明啊。只要吴淑芳不到处宣扬就好了。

于是,晚上,等儿子睡着了之后,朱大云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温情,和吴淑芳好好云雨了一阵,然后把这个女人搂在怀里,分享他的快乐。

“淑芳,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朱大云说道。

“什么好消息?你又上了省报的头条了?”吴淑芳问道。

“比这个消息更好,更刺激!”朱大云卖着关子说道。

“那是什么?我猜不到。”吴淑芳睡眼朦胧地说。

“你最想要什么?”朱大云问道。

“我想建一栋自己的房子。”吴淑芳打着哈欠说。

“我要给你的就是这个,东洲的一块宅基地!”朱大云说道。

这句话就像强心剂似的打进了吴淑芳的身体里。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睁着大眼睛看着朱大云,那么不可思议的样子。

“不相信啊!我拿给你看看!”朱大云爬起来,*着身子从抽屉里拿出那本土地使用证书,放到了吴淑芳的手上。

吴淑芳双手捧着这张证书。虽然她读书不多,可这土地使用证几个字还是认得的!上面朱大云三个字她还是认得的!

“真的?这是你买的吗?”吴淑芳不敢相信。

“你猜?”朱大云侧着脑袋看着她说。

“肯定偷不来吧?”吴淑芳笑着说,“你哪来那么多钱?舅舅还的吗?”

“如果我告诉你,这地就是舅舅给我们的,你信不信?”朱大云说道。

“什么?”吴淑芳就更加不敢相信了,“这怎么可能?这块地都值三万块了!”

“是真的。舅舅他们镇政府的人可以优先分到一块地,只要交少许的手续费,舅舅说他用不着,就直接改写到我的名下了。”朱大云说。

“哇,舅舅太好了!他不会是拿你当自己的儿子吧?”吴淑芳问道。

“诶,你怎么那么聪明呢?我以前居然没有发现?”朱大云笑着说。

“还真是啊?舅舅对你真是太好了!”吴淑芳激动地说。

“是的,舅舅说他就当多养了一个儿子。”朱大云得意地说。

“好,那你也要当多养他这个爹!”吴淑芳说道,“从小我妈就对我说,一礼一报,他对你好,你就应该对他更好,你说是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舅舅他好像什么都不缺,我也好像给不了他什么呀?”朱大云说。

“哎呀,还说你是读书的人,怎么这点都不知道啊?”吴淑芳看着他说,“舅舅要的不是钱,他现在儿子不在身边,你就把自己当他的儿子多去看看他,陪陪他,比什么都强!”

别说,这女人说的这几句话还真对路!朱大云在心里笑道。

“嗯,没想到你还真是很聪明!”朱大云笑着说道,“居然能想到我想不到的事。好吧,我一定按你说的做,多去看看他,陪陪他。”

“还有那三万块钱,我们也不能要回来,就是舅舅给,我们也不要。”吴淑芳说,“你看,舅舅给了我们这么大一块地,以前他为了你的工作调动,做了很多前期的准备工作,也得花不少钱吧,这钱我们怎么能要回来呢?对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舅舅他一定会还的呀?到时候你能说不要嘛?”朱大云说。

“反正我觉得不能要,舅舅要是真的要还,那就另外给舅舅存起来,到时候他要是有急用的话,我们就可以帮他。”吴淑芳说。

“诶,你这个主意好啊!”朱大云说,“我怎么发现,你今晚特别聪明啊?”

“你到现在才发现啊?不过也不算晚。”吴淑芳笑着说,“我给你重新认识我的机会。”

“小样儿,还牛气了不是?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啊……”朱大云扑了过去,一口就咬着了吴淑芳的**之地。

“啊……”吴淑芳叫了一声,又怕惊醒了隔壁的儿子,吓得她赶紧闭嘴。

“别把孩子弄醒了!”吴淑芳压着嗓子说。

“好,那咱就闷着干!”朱大云用被子把两人都蒙了起来,就像在跳狮子舞一样狂欢着。

从结婚到现在,吴淑芳是第一次这样淋漓尽致地享受朱大云带来的幸福。

满满的幸福漫过全身之后,吴淑芳却难以入睡。

她在想,有了地,就可以建房子了!

吴淑芳打算,等到年后,服装店的又一个旺季结束后,积累更多一点的资金,就开始动工,为自己打造一个幸福的小家庭!

有了这么美好而又伟大的计划并且准备付诸实施,吴淑芳就更加充满了**,每天都是信心满满的,笑脸迎人。服装店的生意也格外好,真是喜上加喜啊!两口子就等着春节后为自己的房子破土动工了!

王义财在体验了夏金英的温柔突变之后,开始变得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在万春秀的好再来过夜了。

夏金英改变了自己对王义财的战略和路线,也开始了全面的监察和调查。

都说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夏金英虽然是个文盲,但是她不是个傻子,老公的变化,她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并且开始了自己的秘密工作。

她要反攻,变被动为主动,化温柔为力量,从感情上软化他,从手段上擒获他,从证据上打败他!她就不信,她揪不出那个藏在后面的狐狸精!一旦被她发现,看她不撕烂那个不要脸的臭b,让她偷我的男人!叫她破坏我的家庭!想着这些的时候,夏金英又完全恢复了她泼妇加文盲的本性,连目光都变得那么狰狞可怕。当然,这些王义财是看不到的,他看到的,是那个已经走了温柔路线的夏金英。

每天回家,她都会来到门口,为王义财送上拖鞋,接过手包,然后倒上一杯水,端到王义财的手上。

“老公”两个字也叫得格外甜蜜。

王义财经常在外应酬,也能偶尔接到夏金英的电话,不是查岗,不是劝归,而是叫老公要少喝酒,注意保护自己的胃。

偶尔王义财喝醉了回家,往日夏金英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喋喋不休甚至破口大骂:“你喝啊,喝死你算了!”

现在不仅不骂,反而是温柔伺候,又是端茶又是泡葛粉给他醒酒,真是无微不至啊!

可是,夏金英做这些做得越好,表现得越温柔,王义财心里就越害怕,越觉得陌生。

这还是那个夏金英吗?怎么一夜之间好像完全换了个人哪?这变化也太快了吧?每次都是这样的想法。

曾经有一次,王义财晚归,夏金英又是这样温柔地站在门口,那么细心体贴地伺候着。

王义财坐下来之后,看了她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试探着问道:“你还是变回原来的样子吧,那样我比较好接受。这样太让我陌生了,不习惯。”

夏金英的脸似乎顷刻间有了愠色。她在心里骂道:真**不是东西,给你脸还不要了是吧?合着劈柴吃多了吃点豆腐你就受不了了,看来真是个贱骨头!就要欠骂欠抽!

可就是过了那么几秒钟,夏金英又恢复了原来温柔的样子,微笑着说:“老公,我现在就是这样了,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变回原来的我了,我知道,男人都喜欢温柔善解人意的女人,你慢慢就会习惯的。”

听着夏金英这话,王义财全身都起**皮疙瘩!他心里想,我看我这辈子都习惯不了你这巨大的变化!

万春秀的*术太厉害了,王义财现在对她几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有应酬,王义财都要尽量创造条件,到好再来去应酬,一是可以为好再来带去滚滚财源,二来是可以借机和万春秀见面。

万春秀当然是求之不得,王义财不仅是她精神上的支柱,更是她店里的大财神!

这天晚上,王义财又召集了几个朋友到好再来去聚餐。

王义财照例把车子停在好再来的侧边巷子里,尽量不停放在大马路上,那样太招人眼球。

八点多,大家吃好喝好相继回去,王义财照例来到了三楼他和万春秀的闺房里。

就在王义财和万春秀上演**二人转时,夏金英走出了家门。

夏金英不是个爱逛街的女人,不识字,品味也不高,在这个县城里也没有几个朋友。仅有的几个麻友,和她一样,也大部分是文盲,大家天天都在牌桌上谈自己家男人,几乎个个都是血泪控诉。男人夜不归宿,男人在外包养小三,有的甚至还生了孩子。

这些女人都是寄生虫,没有工作,一切都依附在男人身上。她们大都拿自己的男人没办法,就是那个明知道老公在外养了小还生了崽的女人,也不敢和丈夫离婚,因为一旦离婚了,她将一无所有。而现在这样默认男人家外有家,至少她还有一张长期的稳定饭票,能保证衣食无忧。

夏金英觉得她们很悲哀,她虽然也要靠王义财养家养自己,可她却不像其他人那样,忍气吞声,还要默认男人家外的家,她外的她。她绝对做不到。她要完全拥有这个男人,因为王义财是她一手打造出来的,没有她就没有王义财的今天,她绝对不允许别的女人在她的瓜果成熟期,来坐享其成,收获她的果实!当年她和王义财在乡下艰难度日的时候,王义财怎么不牛呢?怎么不出去玩女人养小三呢?现在翅膀硬了,**下有个官位了,就牛逼起来了,就可以不要她这个糟糠之妻了?想都别想!再说,他们之间还有四个孩子呢?这四个孩子就是夏金英最大的财富和资本,她相信,就算是王义财想甩了她,孩子们也不会同意的!王义财,如果我的温柔不能把你收回,那么我一定要用我的手段把你打垮,看你还敢不敢出去偷人!

夏金英带着这样复仇般的仇恨,一个人出门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就那么随意地闲逛着。

看看服装,逛逛超市也好啊,反正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走着走着,夏金英不知不觉来到了“真女人”服装店附近。

这个店她以前来过,吴淑芳对她很热情,舅妈舅妈的叫得特别亲热,而且还很会搭配服装,每次都能给她打扮得很新潮。

夏金英走了进去。店里挺热闹的,好几个顾客在挑衣服。

看到夏金英进来,吴淑芳热情地迎了上来:“舅妈,你来啦!”

吴淑芳拉着夏金英的手,让她在收银台前坐下:“舅妈,你先坐一会儿,等我一下,我帮这几个顾客挑一下衣服。”

夏金英笑着点点头,看着吴淑芳忙得那么开心的样子。

真想不到,这个外甥媳妇还这么会做生意!夏金英心里想,要是自己能识字,也可以出来干点什么,不至于这样天天守在家里等着自己的男人回来,过得这么孤苦寂寞。

吴淑芳又做成了几笔生意,那些女孩都选购了吴淑芳帮她们挑选的服装,满意而归了。

吴淑芳倒了一杯水给夏金英,在夏金英对面坐了下来。

“舅妈,你喝水。”吴淑芳说道。

“好。生意不错啊。”夏金英说。

“还可以,换季生意都会好一些,过季的衣服我都比较便宜打折处理给老顾客,质量好很实惠,所以很多回头客过来。”吴淑芳说。

“你年纪轻轻,这些生意经却很懂啊!”夏金英笑着说。

“我从小就跟我妈在服装店里做事,看得多了吧。我妈在黄麻镇的服装店,生意也是最好的,大部分都是回头客。我妈做生意也是很诚信,尽量让顾客满意。”吴淑芳说。

“还是自己出来干点事好,这样既能养活自己,又不会觉得很无聊。”夏金英感慨地说。

“嗯,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生意一旦做起来,就比较辛苦了。”吴淑芳笑着说。

“是啊,干什么都不容易,不过你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累一点也高兴啊!”夏金英说。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吴淑芳笑着说,“舅妈,你过来看看,我拿了几件新款的冬装,你试试看。”吴淑芳拉着夏金英的手来到橱窗边。

“你看这件怎么样?”吴淑芳指着穿在模特身上的那件紫色的长款风衣。

“不错,挺好看的!”夏金英看着衣服说。

“来,舅妈你试试看,我这儿有你穿的号。”

吴淑芳麻利地从柜子下面拿出这件衣服的大一号,拆开了,给夏金英穿上。

夏金英穿着这件风衣,大小正合适,而且这个颜色和款式也特别适合她,很好看。

“很漂亮啊,舅妈,就这件了!”吴淑芳说。

“那好,我要了!”夏金英说,“多少钱?”

“舅妈拿去穿,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吴淑芳说,“别说钱的事了,我孝敬舅妈的!再挑一件裤子,这个也是今年的新款,舅妈你试试吧!”

“那怎么行,你这些服装也是花钱进来的啊,每次都这样,舅妈就不敢来你这儿拿衣服了!”夏金英边把衣服脱下来边说。

“舅妈,你就别见外了,我这服装店给你提供几件衣服那是应该的。你和舅舅帮助我和大云那么多,我们应该孝敬你们的。来,再挑件裤子。”吴淑芳把夏金英能穿的那件裤子拿了出来。

夏金英到试衣间去试穿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好!裤型也很漂亮,夏金英心里很喜欢。

刚刚吴淑芳讲的那几句话,也让她心里很受用。

还是这个外甥媳妇会讲话,每句话都说到你心里去了,听了很舒心。不像那个朱大云,愣头巴脑的,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夏金英从试衣间出来,吴淑芳一看,高兴地说道:“舅妈穿得真好看,这就像是为你专门做的一样。别脱下来了,这两件都穿上吧!”

吴淑芳把那件大衣也给夏金英穿上。

别说,穿上这一身衣服,夏金英的身材显得好多了,一点也不显胖,反而看上去很有点富态的美丽。

“好,我就这样穿上了。你把这上面的商标给我摘了。”夏金英说。

“好,我拿剪刀给你剪下来。”吴淑芳麻利地拿过剪刀把两件衣服的商标都剪了。然后把夏金英原先的两件衣服装好放在一起。

夏金英拿上衣服,对吴淑芳说:“那我就这么穿着走了,有空到舅妈家来坐啊!”

“好,舅妈你慢走。”吴淑芳一直把夏金英送到门外,看着她离去。

吴淑芳的热情和尊重让夏金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沿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

余河人不太喜欢夜生活,尤其是这样快入冬的时候,外面冷得很,寒风刺骨的,大家都猫在家里看电视。到了九点多以后,这街上的人就陆陆续续少了很多,只有一些小年轻还在外面浪漫地压马路。

夏金英朝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街面上很多店铺也开始陆续关门了。走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夏金英不自觉地倒回了几步,那儿停着的一辆车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车牌,没错,这是王义财的车!再到前面看了一下店铺的招牌,三个字,夏金英有一个字不太认识,第一个好,最后一个来,中间那一个是什么?她调动她仅有的那点知识储备,就是想不起来,不过,没关系,这家店是餐馆,看来,王义财今晚在这儿应酬。

她在小巷口站了一会儿,本想等着王义财一起回去,但是想了想,王义财最不喜欢在他公干的时候看见她,所以她还是决定先回家去。这儿离家里也不远。

回到家,等了很久,还是没有见王义财回来。难道吃饭要吃这么久?夏金英忍不住拨了王义财的手机,电话通了,就是没人接!这个死男人,故意不接电话!

现在都十点多了,还留在那个店里,干什么?突然,一个可怕的联想出现在夏金英的脑海里,难道他在那儿玩女人?

天哪!她居然当时没有想到!为什么不冲上去看看呢?夏金英想,要不现在回去抓个现行?不,不行,没弄清楚情况贸然下手,一定会打草惊蛇!稳住,一定要稳住!

夏金英几乎是数着秒数,等着王义财回来。

十一点十五分三十六秒,王义财的车子在家门前停了下来。

一脸疲惫的王义财走了进来。

“老公,回来啦?怎么吃到这么晚啊?”夏金英照例递过拖鞋接过王义财手上的包。

“是啊,都快把我给累死了。”王义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今晚在哪儿应酬啊?很多人吗?”夏金英问道。

“嗯,在余河大酒店。”王义财说道。

哼,地点不对,一定有鬼!夏金英心里想。

“来,喝点葛根饮解解酒。”夏金英拿来一瓶葛根饮给王义财喝,“洗个澡,早点睡吧!”

王义财到卫生间冲完澡,倒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这一个晚上太累了,万春秀似乎是不知疲倦地战斗,看来这女人真是三十如狼啊!王义财躺下去,觉得周身困乏,可脑海里还是万春秀白嫩嫩的身体,那双摄人魂魄的大眼睛,直勾勾的,那么撩人哟……

夏金英看着打着呼噜的王义财,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的脑海里尽是王义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影子……

想到这些夏金英的全身就像点燃了的柴火一样,火烧火燎的难受,她真恨不得立刻把王义财这个男人托起来,好好扇他几巴掌,那样才够解气……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她还必须得忍,一定要忍下去,一定要把情况搞清楚,看看那个女人究竟是何许人物……

吴淑芳关了店门回到家的时候,朱大云依旧在伏案写稿。

朱天亮已经在床上睡下了。

“还没睡啊?”吴淑芳说道。

“明天要交的一个稿子,今晚一定要写完。”朱大云头也没抬地说,“你先睡吧。”

“今晚舅妈到我店里来了。”吴淑芳说,“我送了她一套衣服。她还要付钱给我,我没收。舅舅对我们那么好,孝敬他们是应该的,你说对吧?”

“嗯?你说什么?”朱大云转过身问道。他似乎没有听明白吴淑芳在说什么。“舅妈到你那儿?”

“是啊。”吴淑芳边拿衣服边说。

“你跟她说什么了?”朱大云警惕地问道。

“没说什么啊?我就说孝敬他们是应该的。”

“你没说那个宅基地的事吧?”

“没有。”吴淑芳说,“为什么不能说?舅妈不知道吗?”

“明知故问!”朱大云瞪着眼睛说道,“这件事谁都不能说,包括你妈妈,都不能说。千万不能让舅妈知道,否则她又要和舅舅吵架了。”

“哦……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说的。”吴淑芳说。

还好这女人不傻,要不然就要被她给害死了!朱大云在心里想。



陷入漩涡16 +

陷入漩涡16

春节过后,余河县官场又发生了小小的变化。具体来说,就是团县委和宣传部发生了人事变动。

于少锋果真被派到农村去锻炼了,到乌有镇当镇党委书记,原来的书记年纪到了退居二线。于少锋下去直接担任镇党委书记,确实是黄钟明对他的重用和提拔。

看得出,虽然被派到一个相对较为落后的乡镇,但是于少锋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毕竟这对很多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何况于少锋年轻啊,说不定干个一两年,很快就能杀个回马枪,回到县里任个好职位。当然,这一切都看黄钟明的意思。目前来看,于少锋的势头相当不错。

于少锋的下派重用,为杜秀青腾出了位置,她顺利地接管了团县委的全面工作,成为了余河县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团县委书记,而且是位**志,这又成了余河县政坛的一个佳话,同时也成了余河人茶余饭后的新鲜谈资。

上任的第一天,杜秀青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县委办公室主任胡春平的。

好久没有联系胡春平,偶尔在县委大院碰到,也都是打个照面匆匆而过。

杜秀青知道,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还是保持这种陌生的状态比较好。

所以听到那个曾经熟悉的声音,杜秀青心里有那么些许的意外和一丝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恭喜你!”胡春平在电话里说,语气似乎很平淡。

“谢谢!”杜秀青客气地说道。

“还记得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吗?”隔了有那么几秒钟,胡春平突然问道。

什么话?杜秀青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他曾经说过,有一天,她会感谢他当年的那个决定。

“胡主任,近来怎么样?好久不见,胡一翰长高了很多吧?”杜秀青问道。

“呵呵呵,老样子,胡一翰经常念叨杜园长,小朋友很想你啊!”胡春平说。

“谢谢,你告诉他,园长也想他。”杜秀青说。

“好!胡一翰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胡春平似乎是嬉笑着说这句话的。

挂了电话,杜秀青心里居然有股莫名的忧伤,说不出为什么。

或许,女人都是感情的动物吧,总是对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难以释怀?杜秀青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尽量不要回忆过去的事情。可是,和胡春平在郊外的那些个夜晚,却不自觉地进入了她的脑海,就那么飘荡着,无着无落的……

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她的同学吴巧玲打过来的。

吴巧玲在电话里热情地祝贺她高升,并且说要找时间请她吃饭,和她好好叙叙同学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吴巧玲和她有了较深厚的同学情同事情。

师范的三年同窗,她们没有深厚的同学情;幼儿园的一年同事,她们也没有深厚的同事情。现在,杜秀青又迈上了新的台阶,官位比她更高一些,势头比她更好一些,她们的同学情同事情就深厚起来了?人生啊,真是充满了喜剧。

接着她又接到了很多其他人的电话,有余河县幼儿园的涂雨华,杨美媛,还有很多以前没有联系的老同学,都知道了她的电话,向她表示祝贺,甚至她还接到了画眉镇杜家庄小学校长的电话。这个最会讲笑话的校长,还是那么幽默,说让杜书记衣锦还乡的时候,别忘了到杜家庄小学去视察一下,指导指导工作,帮忙把杜家庄小学建设得更好一些。

杜秀青第一次感觉到权力带来的热效应。她这个农家子弟,从来没有享受过众星捧月般的感觉。今天,当她坐在一个团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只是一个小小的正科级的职位上时,就已经有了深深的感触:人啊,不是你有能力人家就瞧得起你,人家瞧得起的是你手中的权力,**下的官位!抛弃这两样,谁也不比谁强!

宣传部也出现了人事变动。

朱大云的老师邓年荣,调到信江日报去了。

邓年荣走之前约朱大云出去喝酒。

朱大云以为又有什么新闻要获奖了呢?很高兴地跟着去了。

三杯酒下肚,邓年荣才开始说话了。

他说:“老弟,你一直跟我,我也就不瞒你了,哥要调走了。”

朱大云睁着眼睛看着邓年荣,觉得那么不可思议,这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啊,怎么说走就要走啊?

“大哥,你要调去哪里啊?”朱大云弱弱地问。

“哎,我也是没有办法。”邓年荣又喝了一杯酒,说道,“宣传部就那么几个位置,僧多粥少,要想在内部提,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我在这儿呆了五六年了,还是个股级干部,三十多岁的人,再这么等下去,头发胡子都白了,你说我还有什么希望?”

朱大云听着邓年荣的话,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悲戚,邓年荣这样资历老的人都觉得在这里前途无望,那么我呢?我现在也快三十了,还什么都不是呢?估计就是到了头发胡子都白了的时候,还是一个平民百姓哦!

“老弟啊,这条路难走啊!当初我们都是因为会耍笔杆子才从农村走进了县委机关,多少人羡慕啊!都以为进了县委就是当官,可进来后才知道,一切还得从头越啊!在这儿,混得好的人,几年就呼啦啦上去了,可像我们这样的农家子弟,一没有靠山,二没有钞票,几年几年过去了,还是在原地踏步!就像现在,我就是想调到别的单位,领导也会考虑对口对接的问题,你是搞新闻出身的,似乎总得给你按个与此相配的位置。可是我们自己知道,报道组里面有几个是真正愿意写稿的人?大家不都是希望借着写稿的梯子,实现自己不再写稿的梦吗?可是,这谈何容易啊!”邓年荣摇着头说。

“大哥,那你这次要调去哪里?”朱大云再次问道。

“我昨天刚听说,我的调令已经到了县委组织部。所以我才敢跟你说。我要到市报去,还是干新闻采访,你说哥是不是很悲催?似乎这辈子就跟**的新闻干上了!”邓年荣苦笑道。

“在哪个部门的职位?”朱大云问道。

“新闻采访部的副主任,副科级,总算升了一点。”邓年荣无奈地说。

“大哥,那是好事啊,我恭喜大哥高升!”朱大云端起酒杯敬邓年荣。

“老弟,我这不叫什么高升,去了照样是个干活的。我就想着这树挪死人挪活,换个地方,或许会有新的机会吧。再说,去了市里,毕竟比这儿机会多一些。”邓年荣和朱大云碰了碰杯子,一仰而尽。

“是啊,大哥,你这也算是一条好的出路吧。”朱大云说,“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恭喜你。只是你这一走,小弟我在这儿就更孤单了,往日还有大哥你的关照,现在你一走……”

朱大云伤感得几乎要掉眼泪了。他内心真是这么觉得的,在宣传部三年了,报道组里他也就和邓年荣的关系最铁,合作最多。邓年荣和他,因为都是周锡煌的学生,也似乎就更贴心,更亲近一些。

“老弟,你放心,你在这儿好好干,相信下一个报道组长就是你的了。”邓年荣说,“这次我走了,应该是许利发接组长的位置,他的资历比你长,获奖作品也比你多,而且他现在是副组长,接替上来,也顺理成章。你因为有《粮贩子碰壁记》这篇文章垫底,可能担任副组长吧,我猜的,先别在外面说。”

朱大云猜也大概是这样吧。

许利发资格比他老,作品比他多,而且人也特别会来事,跟领导关系特别好,还是副组长。这些都是朱大云不能比的。

如果这次自己能担任副组长,也算是吴部长给了个安慰奖。

“老弟,在宣传部这样的单位,你要是不会写,那就没得混,你要是光会写,也没得混,那就一辈子写到老,光为别人做嫁衣。所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何况,你还有个舅舅帮你,不像我,只能依靠自己。”邓年荣说。

邓年荣这是有感而发,他的话让朱大云想起来周锡煌去年给他讲过的话:光说不干是假功夫,光干不说是空功夫,又说又干才是真功夫。还得学会沟通,取得领导信任,消除障碍,获得机会。当时他也记在心上,却没有真正领悟其中的奥秘,现在想想,自己在这方面真的是属于不开窍的人。

看来,今后真得审时度势,学会做人。官场,就是这样一个生态场,谁能占尽先机,谁就能脱颖而出,否则,你有再大的本事,也照样默默无闻,永远就是人家的那块垫脚石。

邓年荣在和朱大云喝酒后的一个星期,正式到市报去上班了,果真如他所言,许利发接替了报道组长的位置,朱大云当了副组长。

冯永斌副部长宣布朱大云担任副组长的时候,朱大云看到,熊连冠和夏文桦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很有些不服气,尤其是熊连冠,脸上的颜色都变了,只是没有当面发作。

朱大云心里也理解,毕竟这两位都是比他早进入报道组的,论资历,论文笔,都比他强些,而他此次胜出的王牌,就是那篇《粮贩子碰壁记》。

无论别人怎么想吧,能先占到个位置,总是好事。朱大云心里想。

就在朱大云被任命为报道组副组长时,朱大云也听到了杜秀青当上了团县委书记的消息。

看来,这个女人永远都比自己跑得快啊!朱大云在心里苦笑道,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这么追着她的**跑吗?朱大云,你要奋起迎头赶上,奋力超越啊!朱大云在心里对自己说。

周五下午,杜秀青本想在下班前给黄钟明打个电话,正拿出手机要拨电话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杜秀青一接听,电话里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杜书记,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不知赏不赏脸哦?”

是吴巧玲,这个曾经的老同学老同事。

“好吧。你挑个地方。”杜秀青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答应了。

一来是,她没有把握黄钟明一定有今天晚上的空档来陪她;二来,吴巧玲从来没有主动约过她,今天第一次邀约,如果她爽约的话,有些驳人面子;况且,就在她刚刚高升的时候,难免让人产生其他联想。

于是她想了想了,还是答应了。

“是吗?那太好了!”吴巧玲高兴地说,“看来老同学还是很给面子哦!我们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吧,就我们两人,好好聊聊。你看‘加州’怎么样?”

“好,我们一会儿见。”杜秀青说。

杜秀青挂了电话,接着打给家里,告诉婆婆今晚同学请吃饭,不要等她了。她特意说明,自己会早点回去的。

自从上次丁志华出现了那么大的一次事情后,杜秀青心中一直心有余悸,不敢在外面吃饭,就是应酬,也尽量早点回去。

偶尔和黄钟明相约,也尽量挑在中午。

保全这个家,是她作为一个妻子和母亲必须尽到的责任和义务。

丁志华似乎从那次事件之后,整个人豁达了很多,再也没有追问过她的事情,对子安似乎也更关心一些。

他们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子安未出生时,和平共处,互不干扰。相互关心,相敬如宾。

来到“加州”,杜秀青看到吴巧玲站在门口等她。

真是明眸皓齿,笑颜如花。从来没有过的热情,吴巧玲见到杜秀青,居然是张开双臂拥抱了她。

对于她的这种过度热情,杜秀青倒也不觉突然,似乎一切就是这样的。这才符合吴巧玲的个性。

“加州”很小,就是一个小小的西餐店。装修比较古朴典雅,是余河这个小地方唯一能有点情调吃西餐的地方。当然,这里也有中餐,但是不同于其他中餐馆的是,这里只有套餐,而不是那种大圆桌闹哄哄的,显得安静一些。

年轻的余河人喜欢赶时髦,往往会来这里潇洒一把,浪漫一下。

杜秀青是第一次来这儿。吴巧玲倒是像个常客,对这儿一切都很熟悉。

吴巧玲为两人选了一个较为隐秘的小包间,只有四个位。

两人走进去,把门关上,就成了她们的私密空间了。

服务生送来了水,吴巧玲笑着问:“想吃什么?”

“随便吧,你点就行了。”杜秀青说。

“好,那来两份法式牛排,七成熟,黑椒汁,再加一小瓶红酒。”吴巧玲说。

“老同学,先以水代酒,恭喜你高升!”吴巧玲举起茶杯说。

“谢谢!”杜秀青也举起透明的玻璃杯,和她碰了一下。

杯子交撞的声音很悦耳,就那么“叮”的一声划过耳际。

“老同学,我真是太佩服你的能力了,短短四年的时间,你就成了余河县最有希望的后备干部,真不简单。”吴巧玲的脸上挂满了羡慕,当然,杜秀青还觉察到也有那么一丝的嫉妒。

“呵呵,你过奖了。我只是小小的科级干部,和你一样啊!”杜秀青笑着说,“哪来你说的最有希望的后备干部啊!”

“和我一样?”吴巧玲苦笑了一下,“我怎么能和你比呢?谁都知道,副科到正科,在我们这样的小县城里,那就是一个坎,有些人一辈子都跨不过去啊!你一年就跃过去了,这不是希望是什么?再说,团县委那是什么地方,那都是后备干部的基地啊!”

“哈哈,你还真懂得多,这些我怎么不知道?”杜秀青笑着说。

“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吴巧玲撇撇嘴,接着说,“老同学,你现在可是我们班级别最高的干部啊,前途最好最有希望的人!往后也要让老同学沾沾你的光了。”

“我算是捡了个便宜吧,于书记是县委重用的后备干部,他去基层锻炼,正好空了这个位置,比较幸运。”杜秀青笑着说。

“你啊真是越来越低调了。捡了个便宜,怎么不让我捡便宜,不让他捡便宜,就让你捡了便宜呢?呵呵,谁都知道,你不仅个人能力强,后面还有人哦!”吴巧玲看着杜秀青说。

听着这话,杜秀青心中一惊,脸不免就有些红热起来,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看来她的后台真的是余河人民都知道了。

好在灯光本就昏暗,或许吴巧玲并没有发觉。

“我一个农家子弟,哪来你说的这些。”杜秀青说道,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尽量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

“呵呵,现在想当官,没有后台和背景,就是干得再好,那也是白搭。”吴巧玲说,“像你我这样的女干部,那就更难了。”

杜秀青看着她,勉强笑了笑。

“老同学,说实话啊,你这样步步高升,你家志华他没有什么想法?”吴巧玲那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没有,他很支持我。”杜秀青淡定地说。

“那你真是找了个好老公。”吴巧玲叹了口气说,“不像我,嫁个那么强势的男人,家里外面都难做啊!”

吴巧玲的老公是余河一中英语组组长何运达,才华横溢的公子哥。

“何老师不支持你吗?”杜秀青问道。

“唉,女人要做点事总是要付出比男人多几倍的努力,就拿这从政来说,只要你被提拔被重用,你升迁的故事一定伴随着各色花边新闻,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这些?”吴巧玲看着她说。

“嘴长在别人的脑袋上,说什么的都有,要在乎这些就别活了。”杜秀青说。

“是啊,我们可以不在乎,但是男人能不在乎吗?他们肯定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像你们家志华那么好的男人现在有几个?”吴巧玲看着杜秀青,有些酸悠悠地说。

“两位,你们的牛排。”服务生敲门走了进来。

杜秀青示意服务生先放到吴巧玲那边。

盖子被打开,黑胡椒汁浇了上去,“哧”的一声,立刻升腾起一股烟雾,把她们之间原有的清爽给掩盖了。

吴巧玲熟练地把那块餐布挡在xiōng前,等烟雾散去后,她优雅地拿起刀叉,看了看面前的杜秀青,然后又放了下来,似乎是要等着下一份来了一起吃。

“你先吃吧,不然就凉了。”杜秀青说。

“没事,你那份很快就来了。”吴巧玲笑着说。

果然,服务生又走了进来。

杜秀青在服务生把黑胡椒汁浇下去前,也学着吴巧玲的样子,用餐布挡在xiōng前。

第一次吃西餐,杜秀青把吴巧玲的一举一动都现学现用。

吴巧玲拿起刀叉,熟练地切着牛排,边切她还不忘拿眼睛瞟一瞟杜秀青。

或许是想看她的笨拙丑态吧。

杜秀青从来没有吃过这个洋玩意儿,学着吴巧玲的样子,右手拿刀左手拿叉,可是却切得很笨拙,一时半会儿就是切不动。

“哈哈,这洋人的刀叉还真不习惯。”杜秀青自嘲道。

“多切几次你就习惯了。”吴巧玲说,“用叉子按住牛肉,右手用力切下去,一小块一小块来,很快就学会了。”

杜秀青照吴巧玲说的去做,果然容易多了。

她看着吴巧玲笑了笑,说:“难怪中国人喜欢用筷子,这样吃东西,太复杂了。”

“呵呵,什么东西都是习惯就好。外国人看我们用筷子还觉得不可思议呢,就那么两根小小的木头条子,也能把东西送进嘴里?”吴巧玲笑着说。

“是啊,习惯是很奇怪的东西,一旦养成,很难改变。”杜秀青说。

“老同学,来,我们今天好好喝一杯,为你庆祝!”吴巧玲举起斟上了红酒的杯子。

杜秀青捏着高脚玻璃杯的细腰处,举起那红得有些发紫的酒,和吴巧玲轻轻碰了碰。

两个人都抿了一小口。

酸涩的味道,不习惯。杜秀青心里觉得这味道怪怪的,不免皱了皱眉头。

“喝不习惯?”吴巧玲看她的样子说,“喝红酒对女人很有好处,据说美容又养颜。”

“是吗?实话告诉你,我是第一次喝这种酒。”杜秀青说,“感觉味道怪怪的,还不如白酒来得爽快。”

“就像吃牛排一样?今天你感觉怪,以后你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的。”吴巧玲说,“就像当官一样,开始也很不习惯,慢慢就习惯了。一旦当得久了,不当反而不习惯了。这就是很多老干部整天发牢骚的原因。就像我爸一样,以前当官的时候,感觉很好,人也很精神,现在退二线了,牢骚很多,不习惯。我虽然没当过官,但是我知道当官的好处。老同学,你很快就会习惯的。”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吴巧玲脸上似乎挂着神秘秘的笑容。

也许吧,杜秀青心里想。

“说实话啊,我真羡慕你。”吴巧玲突然说。

杜秀青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真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呢向来比较高傲,从来没真正看得上谁,同学里面,我最佩服的是你,最羡慕的也是你。”吴巧玲放下刀叉,双手交叉在一起,很认真地说,“知道为什么吗?”

杜秀青扬起嘴角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你是一个目标性很强的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的很多人,都很盲目,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更不知道如何去要。你不仅知道自己要什么,更知道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目标。你选了一条非常好的路来实现你的理想。说实在的,当年你和那个谁在一起,我觉得不可理解。”吴巧玲故意省略了那个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人的名字,看了看杜秀青,接着说,“后来,你突然嫁给了方园长的儿子,我觉得你真是太聪明了。丁志华人好,家好,关键是方园长特别好,直到现在,她还是我最佩服的一个领导。你的第一步选择很正确。”

杜秀青的心里有些难受,她不愿意提到那个人,更不愿意人家拿她的婚姻来说事。于是她低下头切牛排,故意不看吴巧玲。

“后来你接替了方园长,更加证明了你的选择是对的。只是我没有想到,你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能实现这样完美而又有力的三级跳……”吴巧玲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就那么看着杜秀青。

杜秀青嘴里嚼着牛排,抬起头,也那么看着吴巧玲,她知道她话里有话,她更知道她想从她这儿得到点什么……

杜秀青就那么慢条斯理地嚼着嘴里的牛肉,好不容易才把牛肉给咽了下去,她淡淡地笑了笑,说:“牛肉的味道不错!你赶紧吃啊,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巧玲望着她,眼神有些复杂。

杜秀青举起杯,说:“谢谢你,老同学!除了上次在党校,我们似乎是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在一起吃饭。你我都是女人,深感女人在仕途上生存的艰难,所以,只要有可能,有机会,我们都要互相帮助,互相提携,这是一种缘分,更是一种福气。一个人的成功要靠高人指点,贵人相助,旁人找茬,个人奋斗。在官场,似乎个人奋斗更显单薄,高人和贵人显得尤为重要。你说我实现了完美的三级跳,我却觉得你的前几跳也是非常完美。你从幼儿园调到了县妇联,接着又提拔了副主任,这样的转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想,你接下来的一跳或许会更加让人吃惊,对不对?”

吴巧玲和杜秀青碰了杯,抿了一小口,说:“老同学,我不瞒你,曾经我是信心满满,想在仕途好好发展,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路上能走多久,还能走多远……按我的个性,本是不轻易服输的人,但是,生活中很多事情,不是个人能决定的……”

杜秀青看到吴巧玲的眼里似乎有了点点泪光,她还有这么柔软脆弱的一面?这好像又不是吴巧玲的风格啊!

“所以我说我羡慕你啊,我说的是真心话,你有一个支持你的老公,有一个理解你的婆婆,这样的家庭多难找啊……”吴巧玲说。

是啊,外人看来我杜秀青是挺幸福的,家庭美满,事业小有成就,年纪轻轻,似乎得到了很多别人都得不到的东西。可是,又有谁知道自己的家庭曾经经历过的巨大风浪,又有几人能了解自己内心的苦呢?

看吴巧玲这样,似乎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她和老公或者家庭之间出现了什么事情,似乎还比较难以调解,她才会有这样的感慨。可是,在杜秀青眼里,吴巧玲也是那么的幸福啊!她原本就有一个很好的家境,又嫁了一个同样好的老公,在他们同学当中,吴巧玲一直都是佼佼者,这不是也很完美么?

可是她的眼里,她的脸上,显示出来的是烦恼,是焦虑,而不是幸福。

似乎这个世界上,你的幸福常常在别人的眼里。

“是啊,我很庆幸,有个好老公,有个好婆婆,给了我这么温暖的一个家,”杜秀青说,“所以我很满足,也很感恩,我觉得上天对我很好,我很珍惜我现在的家庭,我不敢再奢求什么。对于官途,我觉得: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呵呵,说得好,你相信命吗?”吴巧玲问道。

“我相信。”杜秀青肯定地说。

“好,那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算算,据说西乡县有个瞎子,算得特别准!”吴巧玲神秘地说。

“好啊,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我相信,我们的命都挺好的!”杜秀青笑着说。

“好!为我们的好命干杯!”

两个女人举起杯子兴奋地喝了起来!

适可而止,杜秀青遵守自己的诺言,吃完了早早就回到了家。

走进家门,她看见丁志华正在沙发上陪着子安做游戏,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走到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子安低着头做游戏,并没发觉,一抬头看见了妈妈,高兴地说:“妈妈,和子安一起搭城堡吧,子安要搭一个大大的城堡,里面要住妈妈、爸爸、爷爷奶奶还有宝宝。”

“好,我们一起搭。”杜秀青拿起一块积木,和子安一起搭城堡。

“嫂子,你回来啦!”丁志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志娟来啦。”杜秀青抬起头,“你一个人啊,老公孩子呢?”

“他们在家呢,我过来看看你们。好久没看到子安了,想我的小侄子了。”丁志娟说,手里端着一大盘水果。

“来,吃葡萄啦,还有樱桃哦!”丁志娟说道,“子安,来,姑姑给你洗洗手,咱们吃又甜又红的樱桃,好不好?”

“好,我要吃樱桃!”子安抬起头说。

“宝宝先洗手,洗完手再吃。”杜秀青把子安抱下沙发。

丁志娟走过来,牵着子安到卫生间洗手去了。

杜秀青也跟着进去洗洗手。

“嫂子,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来祝贺你高升的!”丁志娟边给子安洗手边说。

“呵呵,谢谢啦。”杜秀青笑着说。

“嫂子,你这升迁的速度真是创纪录啊,一年一个台阶。照你这个速度,要不了几年,你就可以当县委书记了。”丁志娟笑着说。

“尽会说笑话,这县委书记是那么容易当的。”杜秀青笑着说,这个丁志娟也太能想象了。才一个科级干部,也就是小小的台阶而已,离独掌大权的县委的书记那可以相距十万八千里啊。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有什么啊,女人就不能当县委书记吗?你看吴仪还是国务委员,副总理呢!”丁志娟说道。

杜秀青笑了笑,这丁志娟就是这样,没有她说不出的话。只是,此时的杜秀青真的不会想到,几年以后的她,还真的就实现了这样的人生大跨越。

当然,这也是后话。

来到外面,婆婆方贺兰和公公丁月成都从厨房出来了,大家开始吃水果。子安最喜欢吃樱桃,拿了个小碟子,把樱桃一粒一粒地排放在里面。

“妈妈,你看,它们在排队。”子安拍着手高兴地说道。

子安把许多个樱桃排成了整齐的两排。

“排得真好!它们排队干什么呀?”杜秀青问道。

“做早cāo。伸伸手弯弯腰,天天做cāo身体好!”子安说。

“哈哈哈哈,”一家人都被子安逗得笑了起来。孩子的想象力真是丰富,有个孩子,家庭才有生机和活力啊!子安,现在也就是杜秀青和这个家之间的情感纽带了。

“志华,来吃点水果。”杜秀青对丁志华说。

“你们吃,我先去洗下手。”丁志华起身去卫生间。

“志娟,你们学校的总辅导员是谁啊?”杜秀青突然问道。

“总辅导员?”丁志娟看着杜秀青,不明白她问什么突然间问这个。

想了半天,说:“没听说谁是总辅导员啊,就是由政教处来管这个事。比如少先队的活动啊,校园广播站啊什么的。”

“没有总辅导员?”杜秀青有些吃惊地问道,“以前不是有一个总辅导员吗?我记得好像是姓潘的。”

“哦,对,潘建新,去年他提到了政教主任,这个位置就空了,暂时还没有人顶上去。”丁志娟说。

“原来是这样。”杜秀青若有所思地说。

这时,丁志华走了过来,杜秀青拿了几粒樱桃和葡萄放到他的手里。

丁志华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方贺兰看着,心里很欣慰。

她似乎又看到了儿子媳妇刚结婚时候的样子,这个家历经风雨,总算是安全度过。看着儿女们都在一起,她心里觉得自己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杜秀青又问了丁志娟学校的其他情况,心中便有了她的打算。

时间不早了,丁志娟要赶回家去。

走的时候,特意和杜秀青打了招呼,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啊!

人啊,真是个善变的动物。杜秀青心里想。

往日的丁志娟,在她面前似乎总是那么不可一世,瞧不起她这个乡下来的嫂子,方贺兰那么看重杜秀青,她心里还有些不服气。这些杜秀青都是看在眼里的。

不过,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人,总归是有些脾气和个性的,这就是丁志娟的个性和脾气。

但是,今天丁志娟这么明显的变化,杜秀青却觉得有些好笑,真是变化快!

看来,一个人地位的改变,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这一个晚上,吴巧玲的热情款待,丁志娟的突然转变,都让杜秀青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一点,她还是那个她,不同的是她的社会地位变了,似乎一切都变了!

呵呵,变吧,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是会变的。杜秀青心里想。

虽然坐上了团县委书记的位置,杜秀青却还是要坚持她之前就在做的那项关于农村失学儿童的调查工作。

她把去年刚分配到团县委的梁晓素找了过来,交代她来协助自己做这项调查。具体的文案整理,全部交由她来做。这件事以前是杜秀青自己单独做的,现在掌管全局,工作太多,她怕分担了太多的时间,所以专门指定小梁来具体做一些事情。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很文静很漂亮,做事也很认真仔细。

杜秀青把自己之前收集的一些材料拿给她,让她先去认真地看一看,对整件事情有一个初步的了解,接下来她们可能还要去一些地方进行实地的调查,收集更多的数据,然后进行一个比较全面和深刻的分析。

“杜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的。”梁晓素甜甜地说。

“好,那就辛苦你了。”杜秀青笑道。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梁晓素走后,杜秀青想起了昨天丁志娟说的话。

余河县第一小学居然还空缺着这个总辅导员的职位,这是不是正好给了某个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呢?杜秀青心里笑了一下,看来,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过段时间到余河县一小去看看少校队的工作吧,听说那儿的特色活动办得很不错。杜秀青心里想。



陷入漩涡17 +

陷入漩涡17

朱大云当上了报道组的副组长,按级别也就是个副股级,根本算不上个官儿。可是这个消息却让吴淑芳兴奋了很久。她觉得自己的男人真是太有出息了,会写文章,现在还当了个小领导,真是无比的自豪!要知道,她的很多同学,都是嫁给了农村种地的农民,现在很多人都跟着老公出去打工了呢!像她这样嫁给了一个知识分子,还能到县城来生活,可能就是唯一的一个吧!

都说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吴淑芳虽然不是知识女性,但是她也是深有体会的,比如现在她回黄麻镇,那周围的邻居,还有她的亲戚朋友,对她都是满满的羡慕啊!

吴淑芳的妈妈也是这样觉得,自己的女儿嫁了个有出息的男人!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个女婿就是足足的一个儿子了,虽然朱大云不这么认为,也很少回来,但是没有关系,这丝毫不影响她在黄麻镇的威望和幸福。

吴淑芳现在越来越觉得这个家是幸福美好的,老公的事业步步高升,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好,儿子又是那么可爱聪明,还有什么比这更高兴的呢!

所以过年后,她就开始着手为这个家打造一个幸福的小窝了。

那块东洲的宅基地正式破土动工了!

为此吴淑芳还专门请了设计师,为自己的家设计了一个最好的建筑方案,她要打造一个余河县最漂亮最有特色的家。设计图经朱大云审核后,才正式交付实施。

吴淑芳每天忙得不亦乐乎,不是在服装店,就是在工地上,还要接送宝贝儿子朱天亮,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来用。不过,再苦再累,她都不觉得,因为她的心中有希望,生活有幸福!

朱大云全然不cāo心家里的事,他的心思全部用在工作上。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虽说只是个副组长,但是朱大云却把这个看得很重,平生第一次担任职务,一定要干出点样子来。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只能在写稿上做文章。

许利发的功底和关系都比他好,他感觉自己处处受他的压制。所以他要想办法,唯一能突破的,就是争取周锡煌老师的帮助,争取多上几个省报的头条,在这个方面盖过许利发。

于是,朱大云又找到舅舅王义财,请舅舅帮忙,带着他一起去省城找周锡煌要点特殊的政策。

朱大云能当上报道组的副组长,王义财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万丈高楼平地起,虽说不是个什么官,但这是第一步,有了这第一步,才能有后面的一步又一步啊!所以,朱大云提出这个要求,他立马就答应了,周末他自己开车,去省城。

照样是带上一车子的土特产,两人来到了周锡煌在省城的家里。

王义财走在前面,朱大云扛着东西跟在后面。

周锡煌的老婆周敏真热情地替他们开了门,把他们请进了屋里。周锡煌正坐在书房看报纸。看到他们进来,从书房来到了客厅里。

朱大云把肩上的东西放下,甜甜地叫了声“舅公!”

周锡煌摘下老花镜,看着朱大云,笑着说:“听说你最近进步了吗?哈哈!”

“呵呵,我这个谈不上什么进步。”朱大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诶,可别瞧不上你现在的位置,中央的一些领导还是从村干部干起的呢!你这起点很高了啊!”周锡煌笑着说。

“舅舅说的有道理,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人都是从基层干起的吗,对吧!”王义财坐下来说。

周敏真为他们每人泡了一杯茶,端了过来。然后挨着周锡煌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交谈。

“舅公,我现在感觉肩上的压力更大了。”朱大云说,“许利发他写稿多,获奖也多,我在这方面比他差太多了。”

“许利发可是个老通讯员啊,”周锡煌说,“他每年都能上省报的一两个头条,以前除了邓年荣,就属他最多,每年省里的通讯员评奖他都有。你才干了三年啊,有现在的成绩也是很不错的。”

“舅公,我就是想,要怎样写这个稿子才能上省报头条,还请舅公给个具体的指导。”朱大云说。看上去目光很恳切。

“呵呵,小伙子知道为工作着急上火了,有进步。”周锡煌还是那么笑呵呵地说。

“要说上省报的头条,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省报是省委机关报,主要是服务省委省政府。而全省有八十多个县,省委机关报却只有一张,一年就365个头条,每年报道中央和省里的重要新闻就占去了大部分的头条,各个县能上头条的并不多,而这要上和想上的却有很多。余河县的头条算是上得多的。想上头条,这个稿子一定要有地方的特色,要符合目前国家的大政方针。省委机关报的政治性很强,一切都是以国家政策为风向标,所以一定要抓准这个,这是政治方向;再就是要有地方特色,要写出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地方优势。能做到这个,估计上头条就比较有希望了。”周锡煌说。

朱大云认真地听着,感觉还是一头雾水。

这个大政方针和地方特色,他懂,可是要具体落实到写稿上,还是比较难的。

“比如说吧,余河是农业大县,关于你们县里的特色农业方面的文章好像不多,仅有的几篇我看过,写得不全面,也没有体现出余河的特色。其实,我觉得,余河的特色农业这两年还是发展得不错的,比如被评为中国葛之乡,发展葛根产业,形成了一个企业加农户的种植模式;再比如,余河生产的夏天无药品,这个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的;还有一些乡镇有橘子,有花生,有甘蔗,有梨树,等等,这些都是特色农业。往日的报道都是分散性的,没有写出余河县的整体农业布局。你可以在这个方面下点功夫,到各个乡镇去调查一下,争取写出个一乡一品的特色来,这个文章要是写好了,不仅可以上省报头条,人民日报、农民日报等中央级媒体都可能上,这给余河创造的影响力和带来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到时候县委书记黄钟明都要好好表扬你啊!”周锡煌说。

朱大云经周锡煌这么一点拨,立刻有点茅塞顿开,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愧是个老报人,能从全局的角度来看问题,也能从全局的角度来发现问题。是啊,这个题材回去好好调查,写出一篇反应余河县整体特色农业的稿子,说不定又会有很大的收获啊!

“谢谢舅公点醒,您说的这个角度真的是太好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估计别的人也还没有想到这些,我回去一定好好下去调查,然后尽快写出一个初稿给舅公看看,到时候请舅公再帮我指导指导。”朱大云说。

“好。新闻中有句‘七分采访三分写’的说法,所以深入采访,挖掘出有新闻价值的题材来。不过我告诉你,上头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样的稿件是由农村处的编辑编,然后处长签发后,再由总编辑审核签字了,才算大功告成。往年余河要上头条,都是书记钦点人员,特批资金,专门在省城蹲点打攻坚战的。哈哈,这个冯永斌比较有经验。”周锡煌说。

“谢谢舅公,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一定认真去采访,争取把这稿子写好。”朱大云说。

“义财,最近小英还好吧?”吴敏真突然问道。

“挺好的。”王义财说。

舅妈周敏真好像很少这样单独坐下来和他聊天,今天还特意提到夏金英,王义财觉得这背后一定有蹊跷,不会是夏金英又告了什么黑状吧?

“那就好。上次小英给我打电话,我都批评她了。她呀,有时候太强势,说话也很泼辣,没有经过大脑,你是有文化的人,别跟她计较。我跟她说,男人最喜欢温柔贤淑的女人,最讨厌母夜叉式的泼妇,你要留住男人的心,首先得改变自己。”周敏真说。

哦?原来师傅真的在这儿啊?王义财在心里想,自己猜的没错,这个改头换面的夏金英就是听了舅妈的教导,才那么吓人地横空出世的。

“她……小英确实比以前温柔了,”王义财说,“不过,我还是比较习惯她以前的样子,毕竟在一起二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她的处事方式,这冷不丁的一变吧,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义财啊,不是舅妈说你啊,你也得给她改过的机会吗?对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她是个没有读过书的人,很多为人处世之道她根本就不懂,还是乡下最原始的妇女那一套,她能有改变,我觉得这是好事,说明她是很在乎你,很在乎这个家的,她希望能和你好好生活,保全这个家,尽到一个做妻子的责任。”周敏真看着王义财说。

“舅妈说得对,我正在慢慢习惯,不过这也有个过程。”王义财说。

“慢慢就习惯了,只要你愿意去习惯,没有习惯不了的事情。义财啊,小英她纵然有千般不是,她也和你一起养育了四个孩子,为这个家付出了女人该付出的一切,对吧,善待她吧,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到头来啊,还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女人最贴心。”周敏真说。

“我会的,舅妈放心吧。我们现在挺好的,没有什么矛盾。她在改变,我在试着适应。”王义财说。

“好,下次带着小英一起过来玩玩吧。她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多出来走走,心情会好些。”周敏真说。

“好,下次我们一起来。”王义财说。

“义财啊,舅舅上次跟你说的人生的四项基本原则,你可不要忘了啊!”周锡煌看着王义财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患难之交不可绝,这是做人的根本哪!”

“舅舅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王义财说。

上次周锡煌跟王义财说:人的一生也得有四项基本原则——要懂得选择,学会放弃,更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

字字如珠,敲击王义财的心。

他何尝不想守住自己的心,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可男人的心一旦离开了自己的躯体,还能受控于自己吗?

他不知道周锡煌有没有犯过这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他更不知道周锡煌是不是经历过他这样的心灵煎熬,但是他可以肯定,如果周锡煌也在他今天的位置,也碰到了万春秀这样的一个女人,他想,周老师一定是可以理解他的。他是这样确定的,没有丝毫的怀疑。

他不知道,如果他和夏金英的婚姻解体,他还能不能叫周锡煌一声舅舅;他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的仕途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他更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样一天,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那个家……不过,他已经没有办法选择了,他似乎等待着命运来选择他……因为,他已经无法戒掉万春秀带给他的毒瘾……

所以,听着周锡煌夫妇的话,他的内心是相当挣扎的,他知道他在撒谎,他知道周锡煌夫妇对他的话也会有怀疑,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只能这样向他们交代……

省城之行,朱大云带着满满的希望和斗志离开了周锡煌家里。

王义财带着满心的愧疚和无奈离开了周锡煌家里。

回到余河,朱大云就投入了一乡一品的特色农业采访中,二十多天的时间跑了县里的十来个乡镇,把余河县开展特色农业的具体情况和材料摸了个清楚明细。接着他用了三天的时间,整理出了一篇全面反映余河县特色农业的稿子,经过自己反复修改和推敲,他把这份稿子送到了冯永斌副部长的案头。

冯永斌仔细看了朱大云写的这篇二千多字的通讯稿。他不敢相信这是朱大云一个人着手调查并且写出来的。

“你把这些乡镇都跑了一遍?”冯永斌问道。

“是,我全部都去了。”朱大云说。

“这些资料你还保存了没有?”

“都这我那儿。”

“你拿过来我具体看看。”冯永斌说。

朱大云立马到办公室去取资料过来。

看着朱大云拿出一大叠厚厚的各个乡镇的资料,冯永斌才真正相信这是朱大云自己调查的。

“我不仅去了各个乡镇,我还到这些特色农业的基地去看了,是有成绩有规模的。”朱大云说。

“好!你这篇文章非常有价值,我们一定要去省报上头条。”冯永斌说,“你把文章先放我这儿,我抽空再具体斟酌一下,再修改修改。过两天我向县委黄书记汇报一下,让黄书记特批资金,我们一起到省城去打攻坚战。”

“真要坐在那儿守着啊?”朱大云不太相信地问道。

“呵呵,这省报的头条不是说你的稿子写得好就一定能上的,有时候总编辑都签发了,已经排上版面了,半夜来个新华社通稿,你这个就必须得撤下来。所以,很多时候啊,也要沾点运气。”冯永斌说。

原来上个省报的头条这么难啊?难道余河县上的每个省报的头条都是这样攻坚下来的么?朱大云心里不免一阵感慨,那三年前邓年荣带着自己写的那篇稿子上了头条,不是等于自己捡了个大便宜吗?

回到办公室,许利发端着茶杯向他走了过来。

“最近在忙什么呢?”许利发问道。

“没什么,瞎忙。”朱大云看着他笑道。

“瞎忙?呵呵呵,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许利发揶揄道。

“许哥,下次有什么好的题材,记得带上我啊,也让我沾沾你的光。”朱大云说。

“哈,你的光可比我多啊,老弟!”许利发笑着说。

“许哥可是我们报道组的老功勋啊,省里的模范通讯员,这个大云可都是望尘莫及的呀。”朱大云说。

“那都是过去式,不是有句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吗?哎,比起你,我都是老人了啊,老弟!”许利发说道。

“许哥真会开玩笑,改天我们哥俩喝一杯?”朱大云说。

“好啊!”许利发笑道。

和这样的老油条打交道,还真得多留个心眼啊!朱大云对自己说。

第二天上班,冯永斌把朱大云叫到办公室,向他提出具体的修改意见。

朱大云按照冯永斌的意思,把文章重新休整了一下,更加突出了通讯的现场感,读起来更真实,更有冲击力。

冯永斌看了修改后的文章,点了点头,说:“你的悟性很好,一点就通,好好锻炼,可以超过邓年荣。”

“呵呵,谢谢冯部长指导。”朱大云说。

“跟我就别这么客气,我们是一个乡的,你和我弟弟又是同学。再说,我也从农村出来,知道一个人在官场攀爬的艰难,你还有个好舅舅帮扶你。不过,舅舅把你牵出来了,后面的发展还是得靠你自己啊!”冯永斌说,“我争取今天跟黄书记汇报一下,把你这篇文章拿给他看看,估计他会很爽快地特批资金让我们去打这个攻坚战的。”

“那太好了,我们就可以尽快到省城去,把稿子早点发出来了。”朱大云高兴极了。

“中央还在召开两会,两会结束后我们再去,现在去了也是白等着,没有版面给我们的。”冯永斌说。

是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每年的两会,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清一色关于两会的报道,这个时候是没有机会的。

“还是冯部长想得周到,我一切听冯部长安排。”朱大云笑着说。

“好,定下了时间我会具体通知你的。”冯永斌说。

“谢谢冯部长。我,我有个建议,”朱大云说,“我想把您的名字署在我的前面。”

“呵呵,不用了,这篇文章是你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调查再写出来的,我怎么能抢你的功呢!”冯永斌说。

“不是,冯部长,您对我这篇文章提出那么好的修改意见,本就该署您的名字啊!”朱大云说。

“真不用,你放心,我还是一样会和你一起去省城打攻坚战的。上省报的头条,市委宣传部对我们部下了任务,每年不能少于一条,上两条就可评先进单位,所以,上了,是我们大家的荣誉。”冯永斌说,他猜朱大云可能是怕不属他的名,他就不会用心去做这件事。

“冯部长,我知道你是真心帮我,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朱大云说。

“别多想,你是我的部下,帮你就是帮我自己。好好干,我相信你会很出色的。”冯永斌说。

听了冯永斌的话,朱大云心里暖暖的,还好,有个这么真心帮助自己的领导。否则,在宣传部,还真是不好混哪!看来,今后自己要加强和冯部长的联系,争取冯部长更多的支持和关照。

杜秀青掌管团县委的全局工作后,布置的第一个活动是在全县各中小学积极开展学雷锋活动,发现身边的雷锋,树立身边的榜样,把学雷锋活动真正落到实处。

坊间都说,雷锋同志没户口,三月来了四月走。

每年的学雷锋,总是集中在三月,而且就是三月上旬,一阵风过去之后,这个活动也就烟消云散了,有没有实效,有什么样的实效,没有人去理会。

杜秀青决定改变以往的形式主义,什么到敬老院去帮孤寡老人搞一天卫生,到马路上去捡拾一下垃圾,都是一阵风的事。如果能长期坚持为孤寡老人服务,那就真的是做到了学雷锋。雷锋同志的精神,是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难的是坚持。

所以她决定来发掘身边的雷锋,把真正具有这种优良品质的好孩子挖掘出来,好好表扬,好好宣传,让大家感受到身边的活雷锋,真正来体会和传递雷锋精神,这才是学雷锋的实质和精髓所在。

文件下发后,各个学校又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学雷锋和发掘身边的活雷锋活动。

杜秀青没有想到,她倡导和发起的这个活动,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一个大收获。

余河县一小作为县里的重点小学,杜秀青决定先去那儿看看,顺便看看自己的小姑子丁志娟。

余河一小的校长易耿林听说团县委书记杜秀青要来,很早就站在校门口等着。

这个女人现在可是余河官场炙手可热的人物啊!余河人都说她是隐形的第一夫人,跟她搞好关系,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易耿林心里想。

车子刚到校门口,易耿林就上前,亲自为杜秀青打开车门,殷勤而又周到地服务着。

“杜书记,非常欢迎杜书记莅临我校指导工作!”易耿林握着杜秀青的手,身子前倾四十五度,微笑着说。

扫视了一下出来迎接的人群,杜秀青意外地发现,丁志娟也在里面。她看着杜秀青,笑得那么灿烂,幸福似乎写在脸上。

这个易校长,很会做工作,难怪能当上余河县最好的小学的校长。杜秀青在心里笑道。

“易校长,您好!您可是我当年教学上的启蒙老师啊!您忘啦,参加县里的骨干教师培训的时候,您专门给我们年轻教师上了示范课!秀青受益匪浅啊!”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承蒙杜书记还记得,不甚荣幸!”易耿林笑着说。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小女子,短短几年的时间能一跃成为余河县的红人,现在站在他的面前,已经是他的领导了!

不是不明白,真是世界变化太快啊!易耿林不得不重新好好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杜书记了。

来到校园里,照例是去参观学校的活动室。

里面摆满了孩子们做的各色各样的手工,还有可爱的画片,少先队获得的一些荣誉,组织开展过的一些活动照片。

看着这一切,杜秀青觉得那么熟悉,那么亲切。当年她还在杜家庄小学,来县城参观的第一所学校,就是这所余河县最好的学校。她当年就感叹城乡差距,杜家庄小学的孩子和这里的孩子相比,所拥有的教学条件和设备简直是天壤之别。

今天,再次站在这个看起来繁华依旧的活动室,她的心态却完全变了。

她已经不是杜家庄小学的那个杜老师,不是来学习的;她是团县委的杜书记,是来指导和视察工作的。

易耿林走在杜秀青的身旁,侧着身子向她介绍学校开展的各种特色活动。

杜秀青微笑着边听边点头。

看这些活动的布展,就知道他们的少先队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

来到会议室,听易校长和主管政教的副校长的具体工作汇报。

看得出,他们对今天的汇报工作做了精心的准备,每项工作介绍得很生动,很有特色。

杜秀青始终微笑着倾听,适时对他们所作的工作表示肯定。

工作汇报完了,大家坐下来放松一下,喝茶聊天。

“现在学校的德育工作还是潘主任主抓?”杜秀青看着潘主任说。

“是啊,目前还没有发现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总辅导员的工作。”潘主任笑着说,“暂时顶一下。”

“易校长,我给你推荐个人才。”杜秀青说。

“好啊,杜书记推荐的,那肯定是不一般。”易耿林说。

“丁志娟老师是我师姐,也是我的小姑,我就举贤不避亲了。她当年在信江师范的时候,是学校文艺队的骨干队员,舞跳得好,歌唱得好,组织了学校的很多大型活动,组织能力特别强。”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丁老师那可是深藏不露啊!”易校长笑道,“这么好的人才,我没有发现,也是我这个校长失职!”

“潘主任,待会儿我们去聚餐,把丁老师一起叫上!”易耿林吩咐旁边的潘主任说。

“好,我这就去通知。”潘主任立马起身往外走去。

“杜书记放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么好的人才用好!”易耿林向杜秀青打保票。

杜秀青看着黑黑胖胖的易耿林,笑了笑。

不一会儿,丁志娟来到了办公室。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了声:嫂子!

“志娟,来,喝茶!”易耿林招呼丁志娟坐到杜秀青身边。

丁志娟高兴地挨着杜秀青坐了下来。

她第一次感觉到,和自己的嫂子坐在一起,是那么的荣幸!

就在杜秀青到一些重点学校去检查活动效果和听取活动反馈的时候,方庄镇桂家村小学的校长给她打来了电话,请她专门到他们那个小学去看看。

这是一个偏远的农村完小,学校很小,学生不多。这两年随着外出打工人员的增多,有的父母把孩子带出去读书,有的干脆辍学跟着一起去打工了,所以在村里读书的孩子就更少了。

这样的小学,往往是被遗忘的角落,一般是排不上检查日程表的。

姓桂的校长说:“杜书记,活雷锋在我们学校出现了,希望杜书记亲自来检阅我们的工作。”

杜秀青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小山村会有大新闻?

周一上午,杜秀青带着团委副书记李祥光和梁晓素一起来到了方庄镇桂家村小学。

山路都修好了,虽然弯弯曲曲,但平平坦坦,所以一路开去,十分顺利。

小学建在山腰上,孤独的一座教学楼,几乎被大山的翠绿所掩盖。唯有学校cāo场上的那面国旗,迎风招展,在这翠绿色的海洋中,远远的望去甚是引人注目。

桂和民校长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小学原先有一百多个孩子读书,去年九月就剩下八十六个孩子了,过年后又少了两个,现在只有在校学生八十四人。”桂和民说。

下课铃声响了,孩子蜂拥而出奔向cāo场。

唯一的体育设施就是两个篮球架,男孩子们拿着唯一的一个篮球,在cāo场上奔跑、抢球;女孩子则拿出自己制作的绳子,毽子,在cāo场上玩了起来。

乡村的孩子,虽然生活艰苦,但是笑容却很干净。

就这么简单的课间十分钟,孩子们却玩得十分高兴,个个跳得满头大汗的。

真好!杜秀青站在cāo场的一角看着孩子们,如果能多点体育器材和体育设施,孩子们就能玩得更开心了。

上课铃响了,孩子们又一溜烟儿地跑回了教室,cāo场上的被卷起的尘土还在飘扬着。

“杜书记,我们这儿就这样的条件,有时真觉得亏欠了孩子们啊。连足球篮球都买不起,跳绳和毽子也是孩子们自己做的,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这儿的校园环境能得到一点改善。”桂校长说道。

“慢慢会好起来的。”杜秀青说。

“您说的那个孩子是谁?”杜秀青问道。

“杜书记我们里面坐,容我慢慢向您汇报。”桂校长笑着说。

看着眼前桂校长的笑脸,杜秀青似乎看到了杜家庄小学的杜校长,怎么这些乡村小学的校长,都长得差不多?

在会议室坐定,桂校长开始了他的长篇汇报。

似乎听了很久,杜秀青从桂校长颠三倒四不断重复的话语中听明白了:

桂家村小学五年级的学生桂智明,长期照顾村里的一位孤寡老奶奶。

老奶奶生病,桂智明就请假送老奶奶去医院,还拿出自己的零花钱给老奶奶看病。桂智明的父母都外出打工,几年没有回家,家里爷爷奶奶均已去世,只有这个孩子一个人留守,后来桂智明干脆就住到老奶奶家里,和这个孤寡老人一起生活。

杜秀青提议看看这个孩子。

校长叫一位老师去五年级把桂智明叫了过来。

当桂智明站在自己跟前时,杜秀青的心忍不住难受起来。

孩子瘦瘦小小的,面色偏黄,明显是营养不良;身上的衣服明显偏小,裤脚吊得老高老高的,露出一对白白的脚踝。脚上的回力鞋也被大拇指给挤破了,两个大脚趾头探出了洞口。衣服虽然破旧,却很干净。

桂智明很腼腆,站得笔直笔直的,眼睛却不敢看面前这位城里来的“大官”。

“智明,你家离这儿远吗?”杜秀青微笑着问道。

“我家就在山脚下,不远。”桂智明眼睛看了一下杜秀青,立刻又闪开了。

“中午回家吃饭吗?”

“回去,我奶奶在家等我。”

“那好,中午我们一起去你家里看看,好不好?”杜秀青始终关注这桂智明脸上的变化。

桂智明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目光疑惑地看着跟前这位看上去很亲切的老师,“去我家?为什么要去我家啊?”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杜秀青,他不太愿意。

“我们就想去你家里看看你奶奶,好不好?”杜秀青再次问道。

“那……好吧。”桂智明勉强答应了。

桂和民校长听杜书记这么一说,要中午去桂智明家里,立刻慌了神!他原本是准备杜书记中午在学校吃饭的,这样一来可怎么办?

好在校长的脑袋转得快,立马吩咐几个老师提前做饭,让杜书记一行吃了饭再去桂智明家。

于是不到十一点二十,杜秀青一行就被校长安排去吃饭。

这有点让杜秀青感到意外。

山村小学资金短缺,老师们的生活都很艰苦。她本不想在这里吃饭的,给学校增加额外的负担。可是人家已经好心安排了,硬是拒绝太不给人家面子。

杜秀青跟着校长来到吃饭的地方。桌子放在空余的意见教室里,里面放了很多饭盒。杜秀青随后打开了一个饭盒,发现里面是蒸好了的白米饭。

“这些是路远一些的孩子带过来的饭,学校负责帮他们蒸熟。”桂校长说。

“那他们吃的菜呢?”杜秀青问道。

“孩子们自己带点咸菜什么的,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就能吃个**蛋。”桂校长说。

“来,杜书记,请坐。我们山村小学没有什么东西,粗茶淡饭,聊以果腹,请杜书记随意。”桂校长说。

杜秀青看了看桌上,摆满了盘子,大概数了数,也有十来个菜吧,且都是大盘大盘的。好像有很多肉类,杜秀青不知道那些是什么肉,应该不是猪肉。

“杜书记,我们山上有些野味,这是兔子肉,这是野猪肉,这个是野**,都是村民们自己打猎抓的,是新鲜的,您尝尝。”桂校长说道。

一听这些肉,杜秀青心里就有些反胃。她不是吃斋念佛的人,但是对于狩猎来的动物,她却有着天生的敏感和惧怕。

小时候妈妈杀**,让她在旁边帮忙,她都是闭着眼睛。每次杀**的时候,妈妈就让杜秀青抓着**脚,防止**挣扎。**在被宰杀的瞬间,双脚会用力地挣扎着,传递到她手上的那种力量,每次都让她害怕!最后一次,她因为受不了**的颤抖挣扎,扔下**就往外面跑,害得妈妈在那儿被溅了一身的**血!

从那以后,她再也不敢在妈妈杀**的时候帮忙抓**脚了!就是做好了的**肉,她都难以下箸。说不清为什么,总感觉**垂死挣扎的样子还在眼前,心里十分抗拒。

现在听到桂校长说这些都是打猎来的动物,她又有点不敢下筷子了。

桂和民还拿出了一瓶酒,说要好好敬杜书记一行一杯。

“桂校长,中午只吃饭,不喝酒,吃完学生就该下课了,我们也要立马跟着桂智明下山。”杜秀青说。

“这个……这样就太怠慢你们领导了。”桂和民有些过意不去。

“桂校长,我没想到你们做了这么多的菜,是我们打扰你们了。待会儿这些菜吃不完,我提个建议,能不能分给孩子们吃?”杜秀青看着桂和民说。



陷入漩涡18 +

陷入漩涡18

“好,没问题!只是……”

“那就这样,我们吃饭。”杜秀青说道。然后从桌上拿了一个碗,盛了一碗饭就坐下来吃。李祥光和梁晓素还有司机看到杜秀青在吃饭,也马上盛饭开吃。

倒是桂和民站在一边,有些手足无措。

“桂校长,你也吃啊,待会儿我们要一起去的。”杜秀青对愣在那儿的桂和民说。

“好,我也吃!”桂和民拿起碗也去盛饭。

杜秀青简单吃了点青菜,很快就吃好了。

这时,下课铃声也响了。

孩子们立刻就朝这边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一位男孩子,在脚步已经冲进来时,来了个紧急刹车,身子就那么前倾着,他看到里面的人,立刻收回了那已经迈进来的脚步,转身就要离开。

“来,孩子,进来进来,到桌上来吃。”杜秀青招呼他走进来。

孩子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壮了壮胆子,才慢慢走了进来。

看到杜秀青吃完了,梁晓素和李祥光也都放下了筷子,表示自己已经吃好了。

桂校长最晚盛饭,依旧在吃着,他让孩子坐在他身边,夹了一些肉放在孩子的碗里。小家伙看到这满桌的菜,似乎有些兴奋,忙不迭地埋头大口吃饭。

更多的孩子跟了进来,看到前面的同学可以坐到桌上和校长一起吃饭,都觉得很吃惊,个别胆子大的就自己坐上了凳子,自顾自吃了起来!不一会儿,桌子周围就围满了学生,后来的人就站着插空到桌上去夹菜。

“哇,这么多菜啊!”孩子们感叹道,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吃过这么多好吃的菜啊!他们惊叹之余就热火朝天地开吃了!

桂和民从来没有见过这架势,全校中午留餐的同学都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三十多个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几乎把桂和民围得出不来了。有些孩子直接从他头上伸着筷子去夹菜,油水滴滴答答地从他头上洒过,淋得他头上身上都是油,真是糟糕透了!他不得不赶紧放下筷子,钻出了人群。

杜秀青看到他被油水淋湿的头发,也觉得十分好笑。这可能是桂家村小学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顿饭吧?也可能是孩子们长这么大,吃得最丰盛的一顿饭吧?

桂智明已经站在了杜秀青的跟前。这孩子很守时,说好下课来这里果真就过来了。

“智明,我们一起去你家吧,你上我们的车,咱们一起走!”杜秀青拉着桂智明坐上了车。

校长和班主任也跟了上来,这辆小面包车就坐得满满的了!

一路往山下去,很快就到了山脚下。

下了车,杜秀青和桂智明走在一起。

“智明,你每天这样来回要走多久啊?”杜秀青问道。

“一个小时吧。”桂智明说。

“为什么不在学校吃中饭呢?我看很多同学都自己带饭到学校去吃。”

“我,我怕奶奶一个人不吃饭。”桂智明低着头说。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杜秀青疼爱地摸了摸桂智明的头,心里不免又有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鼻子不由得酸了起来。

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一座小房子前面。

这是一座有些残破的平房,房前有两棵大樟树,几只**仔在树下啄食。

大门打开着。桂智明前脚刚踏进门槛,就喊了起来:“奶奶,我回来了!”

“明明回来啦,吃饭来,快来吃饭,饿坏了吧?”里面传来老人的声音。

“奶奶……”桂智明跑进了屋里。

屋子里有点暗,杜秀青跟着走了进去,一时间没有适应光线的变化,居然什么都看不见。

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杜秀青睁开眼睛,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桂智明从厅堂的后屋扶着一位老人走了出来,老人的眼睛半眯着,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奶奶,老师来家里看你了!”桂智明说。

“啊,老师来了,老师坐,坐!”老人的手伸出来好像要摸索着什么。

杜秀青走了上去,握着老人的手,这双枯柴般的双手有些颤抖,紧紧地抓着杜秀青的手不放。

“老师,你坐,你坐!”老奶奶凭着感觉,把杜秀青拉到放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一张八仙桌,四条长板凳,就是这个厅堂里的一切陈设。

“奶奶,我是团县委的,今天特意和智明学校的老师一起来看看你。”杜秀青依旧拉着老人的手说。

“谢谢老师,谢谢你们!”老奶奶说着,那半眯着的眼睛里流下了泪水。

“老师啊,智明是个好孩子啊,要不是智明,我这个孤老婆子早就死了……”老奶奶说,“我没有孩子,没有亲人,没有人理我这个孤老婆子,智明却把我当亲奶奶一样照顾,还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他说怕我一个人摔了……”

老人边说边流泪,桂智明就那么挨着老人站着,也不停地去擦拭眼角的泪水。

“智明是个好孩子,我们今天来就是专门来看望智明和您的。”杜秀青说,“我们听说智明照顾您的事迹后,都被感动了,智明这样优秀的孩子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老师啊,去年十月我生病,是智明一个人背我去医院,为我治病,花光了他父母给他所有的钱,我心里不忍啊,你说我一个老婆子,死就死了,这样还拖累了智明这个孩子……”老奶奶有些泣不成声了。

“奶奶……”桂智明扶着***肩,示意奶奶不要再说了。

“哎,智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父母好几年都没有回来了,只是每年托村里回来的人捎一些钱回来。你说这一个孩子,留在家里,多可怜多孤独啊……”老奶奶拍了拍桂智明放在她肩上的手。

“自从我病好以后,智明就留在我这边住了。我们祖孙俩算是相依为命吧!我瞎了,什么也干不了,都是智明在照顾我,每天放学回来,智明还没进门就叫奶奶,听到孩子的声音,我心里就高兴,比什么都高兴啊……”老人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里,浑浊的泪液溢出了眼眶。

“奶奶……”桂智明流着泪叫道。

“孩子,奶奶知道你是心疼奶奶,奶奶知道。奶奶为了你,也要多活几年……”

听着老***话,现场所有的人都唏嘘不已。

杜秀青看到,梁晓素这个小姑娘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是城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孤苦可怜的人,没有看到过这么贫穷的生活。

“你们还没吃饭,赶紧先吃饭吧!”杜秀青说道。

“老师,你们也没吃吧……”老奶奶问道。

“奶奶,我们吃过了,你们快去吃吧!”杜秀青说。

“吃过了……好,我们吃。智明,我们去吃饭……”老奶奶站起身,拉着智明的手往后屋走去。

杜秀青跟了进去。

里面更加昏暗。

灶台旁放了一张小桌子,桌子的两边放了两个小板凳。

桂智明拿起两个碗放在锅边,打开大锅的盖子,从锅里盛了两碗饭,一碗给了奶奶,一碗放在自己身边。桌上放着一个小碗。

递给奶奶筷子,桂智明拿着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吃了几口饭后,桂智明把筷子伸向桌子中间的那个小碗里,似乎是想夹着什么,筷子夹起来的东西突然“碰”的一声掉在桌上,还滚向了桌边,桂智明愣了一下,筷子仍举在半空中。

杜秀青走近桌子一看,只见那小碗里盛着几个小鹅卵石,鹅卵石和水差不多小半碗。

杜秀青用手沾了一下碗里的水,放在舌头上一舔,带点碱味,顿时她就一切都明白了。

这位生在农村长在农村的团县委书记,顿时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生活在农村,她切身地感觉到农村人的生活艰苦,可还没有看到过如此苦难的画面。

一位孤寡老人,一位留守儿童,就着一碗盐水煮石头来下饭!

面对他们,杜秀青的心在颤抖,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感受,只是无法制止不断涌出的泪水……

模糊的泪眼中,杜秀青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个不平凡的孩子,甘愿跟这个瞎奶奶过如此苦难般的生活。她摸着桂智明的头,说:“孩子,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杜秀青把身上仅有的200多元,全掏了出来,放进了桂智明衣服的口袋里。

其他人也纷纷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到桂智明和老***手中。

“谢谢,谢谢老师……”老奶奶颤抖着双手,不停地说着感谢。

桂智明则低着头,泣不成声。

走出房门,杜秀青的心情很沉重,依旧难以抑制自己的泪水。

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真的。

香港回归了,澳门也回归了,国家正在带领人民大步流星跨进新时代,奔向小康生活的二十一世纪,却还有孩子每天就着盐水煮石头来吃白米饭,这岂止是用贫穷两个字能形容的生活?都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可是,这些口号,嘴上喊着有什么用?在我们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多少孩子还在吃苦,多少教育还在受穷啊!

想到自己和活土匪偶尔在一起吃东西浪费的那个场景,杜秀青就觉得那是一种罪过。

富人官人随手丢弃的任何一点东西,都足以让这对孤老弱小生活得很好。可是,当这些人在肆意消费和挥霍的时候,有谁能想到在这个世界上,同一片蓝天下,还有如此孤苦艰辛的人民等待着救赎呢?没有……

杜秀青想到了那句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千多年以前杜甫所描述的景象,在这个已经迈进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依然在上演着同样的慢镜头……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大家的表情都很严峻。就在他们即将走出村庄时,喊声拉住了杜秀青的脚步。

“老师,老师——我要读书!”

杜秀青的心被这喊声震撼着。

她扭过头,见桂智明站在村前那棵古老的大樟树下,巴巴地望着他们。

杜秀青向桂智明狂奔而去,一口气跑在桂智明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孩子,你说什么?”

桂智明哭着说:“老师,我要读书,我不要离开奶奶……”

“孩子,你慢慢说……”

“听村里回来的人说,下个月我爹就要回来,他带我出去打工……”

听着桂智明的话,杜秀青明白了,桂智明也将面临着和那些辍学南下打工的孩子们一样的命运。她对桂和民校长说:“一定要让桂智明读书。如果他爹回来了,你就打电话告诉我。”

杜秀青弯下腰,帮桂智明抹去脸上的眼泪:“孩子,你放心,老师一定会让你爹把你留下来读书,并照顾好奶奶。”

“老师,我不能离开奶奶,不能……”桂智明哭道。

“老师知道,孩子,你放心……”杜秀青流着泪,把桂智明抱在怀里。

这个如此弱小的孩子,本该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却要承担如此巨大和艰辛的责任,这需要怎样的一颗心啊!杜秀青的心,真真切切地被眼前这个瘦弱的孩子感动和震撼了,在孩子面前,她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照顾孤寡老人,这个本该让大人让社会来承担的责任,现在却压在一个弱小的孩子肩上,让她情何以堪呐!

回到县城,杜秀青交代梁晓素把桂智明的事迹材料整理一下,准备在全县各中小学来宣传桂智明的学雷锋行动,宣传桂智明的优秀品质,让全县的中小学生向桂智明同学学习。

杜秀青意识到桂智明这个典型事例,一定很有新闻价值,于是她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宣传部副部长冯永斌。

“大哥,好久不见,我这儿有个绝好的学雷锋人物和事迹,大哥一定会感兴趣的!”杜秀青开门见山地说。

“说说看。”冯永斌说。

杜秀青把自己在方庄镇看到的桂智明的事迹重复了一遍给冯永斌听,当然,这里面加入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视角和感动,冯永斌听得几乎都要落泪了。

“是个绝好的新闻题材,你给我那个学校的电话,我马上安排人员去深入采访。”冯永斌说。

杜秀青把桂和民校长的电话给了冯永斌。她心里期待着冯永斌能带着她心里的那个人去,虽然她不会写新闻,也不懂新闻,但是她觉得这个新闻如果采写好的话一定能有收获。

冯永斌果然把朱大云叫到了办公室,跟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桂智明的事迹。冯永斌说:“这个新闻写得好,一定能获奖,很契合现在的政治气候和宣传需要。你明天就去方庄镇采访,深入挖掘这个素材。”

“冯部长,我……”朱大云一听说是团县委推介的学生事迹,心里立马有了一种抵触,不想沾染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更不想因为工作的事情和她有任何瓜葛!

“你不想去?”冯永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现在的任务主要是完成那个头条,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写别的稿子。”朱大云说。

冯永斌知道,这小子又在犯浑。朱大云和杜秀青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不就是被那个女人甩了吗,难道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想好了?你要是不写,立马就有人争着去写!”冯永斌说。

“我真的没时间。冯部长,我们不是过几天就要去省城打攻坚战,上头条吗?我不想因为别的事耽误了手上的这个稿子。”朱大云说。

“好,你决定了我也不强求。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冯永斌说。

后悔?上次采访那个杜强胜的事情,我没有去,不就是获个市里的好新闻吗,我才不后悔。再说,学雷锋的稿子年年写,估计也就是老调调,写不出什么新意,更没必要浪费时间了!朱大云心里想,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条新闻具有的冲击力,更想不到后面自己真会为不写这条新闻而悔青了肠子。

冯永斌看朱大云的想法很坚决,也就不再勉强,立即通知许利发去采访。

他真想不通,朱大云对于过去的事情那么耿耿于怀,念念难忘,这样的情怀,真不是一个男子汉的作为。

冯永斌看着朱大云离去的背影,不免摇了摇头。年轻人,终究还是喜欢意气用事,只是他这样的性格,或许会给他的仕途带来很大的影响。

梁晓素很快就把桂智明的事迹材料整理了出来,送到了杜秀青的案头。

杜秀青细细地读着,她想不到梁晓素的文笔这么流利,虽是一份事迹材料,却写得非常感人,杜秀青亲历现场被感动过,看她的文章却再次被感动。她相信,桂智明的事迹,一定能感动更多的人。

“写得不错,我再看看,今天是周五,下周一我们印发到全县的中小学,在全县开展向桂智明同学学习的活动。”杜秀青说。

下午杜秀青下班回到家里,丁志娟站在大门口迎接她,脸上挂着那么灿烂的笑容。

“嫂子,你回来啦!”她还在老远处丁志娟就叫道。

“志娟来啦,孩子老公呢?”杜秀青问道。

“我下班直接过来的,不管他们。”丁志娟缠着杜秀青的胳膊说,“嫂子,我是来向你报喜的!”

“什么喜事啊?”杜秀青明知故问道。

“嫂子,我已经被任命为学校的总辅导员了。”丁志娟喜滋滋地说。

“是吗?那要恭喜你了!”杜秀青笑着说。

其实,这个事情杜秀青已经知道了。易耿林校长在任命丁志娟的前天,就打电话向她汇报了!而且余河一小总辅导员的职位还得在团县委和教育局备案。

“谢谢嫂子!”丁志娟说。

“谢我啥啊,是你自己的能力!易校长说,你是个非常难得的人才啊,要好好发挥你这个人才的价值和作用。”杜秀青笑着说。

“嫂子,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你提起我的事,他们哪能发现得了我?三四年了,都没发现我是个人才,到现在突然间就发现了,说要好好发挥我的价值?呵呵,嫂子,真是朝里有人好做官哪!”丁志娟笑着说。

两人走到了屋里,方贺兰正好端菜出来。笑着问道:“志娟,那么高兴,有什么喜事啊?”

“妈,我升官了!”丁志娟得意地说。

“哦?你也升官了?看来我们家是喜事连连啊!”方贺兰高兴的说。

“真的,我被任命为学校总辅导员,这个得谢谢嫂子。”丁志娟说。

“这是你自己的能力。”杜秀青笑着说。

方贺兰看着丁志娟,又看看杜秀青,她对丁志娟的话是百分百的相信。这个女儿从来就快人快语,心里藏不住事儿。一定是秀青帮志娟说了话。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嫂子。”方贺兰笑着说,心里为秀青的顾全大局高兴。

“那是,我特意过来谢谢嫂子的,今晚我要敬嫂子三杯酒,连敬三杯!”丁志娟说。

“别别别,我这几天不能喝酒。我说了,这是你自己有能力,校长才会重用你!”杜秀青笑着说。

“嫂子,你真低调,是个做大官的料子。”丁志娟说,“你说,要是你真的当了大官,我不就也麻雀变凤凰,飞上高枝了么?哈哈。”

丁志娟笑得那么灿烂,似乎这一切近在眼前。

杜秀青看着她,觉得真是有些夸张。不就是个总辅导员吗,这么高兴?

丁志华也回家了,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吃饭。

在方贺兰的眼里,似乎这个家从来就没有这么和谐美好过,现在女儿的事业也上了新台阶,儿子和媳妇的关系也好了,这个家就没有什么危机了。

只是丁志华的那个病,还是方贺兰的一块心结,或许,这就是家里唯一的不完满吧!

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更没有十全十美的家。但愿这个家能这么平安幸福地走下去,这是方贺兰心里唯一的愿望。

周日下午,杜秀青陪着子安在院子里玩耍,杜华青从家里赶了回来。

杜华青推开门,看到杜秀青的那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很痛苦。

杜秀青被他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问道:“华青,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姐……”杜华青还未开口,泪就流了下来。

“怎么啦?”杜秀青走过去,扶着弟弟的肩膀,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华青,告诉姐姐,家里出什么事了?啊?”杜秀青焦急地问道。

“没有,不是……是……”杜华青已经泣不成声了,“是强盛……”

“强盛?强盛怎么啦?”杜秀青问道。

“姐,强盛,他,他死了……呜……”杜华青大声哭了起来。

“啊?”杜秀青觉得脑袋“轰”的一下,一阵眩晕。

许久,她流着泪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星期,还在医院里就没了……”杜华青流着泪说。

“怎么会呢?过年的时候我回去看他,还好好的呢,怎么会呢?”杜秀青嘴里念叨着,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有些瘦弱,脸色有些苍白的杜强胜。

“老师,我要上学,我不想在家里呆着,一个人太闷了……”杜强胜的话犹在耳边。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那么聪明,那么乖巧,那么优秀……一个家庭的希望,就这么没了,孩子没有了,这个家就什么都没了……想到强盛年迈的爷爷,朴实憨厚的父母,杜秀青的心里犹如在滴血,让这个家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么大的打击啊……为什么要给这个家庭这么大的劫难呢,为什么不让这个孩子健康地活下来呢,天啊,你有时候是不是太残忍了……

杜秀青抱着自己的弟弟,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小院的中央,伤心落泪……

“妈妈,妈妈……”子安过来拉着杜秀青的手,“妈妈,你怎么哭了?”

“宝贝……”杜秀青抱起子安,紧紧地抱着,生怕孩子也会突然间从自己身边消失似的。

定了定神,杜秀青擦干眼泪,对依旧在流泪的华青说:“华青,别难过了,我相信强盛一定到了天堂,他一定愿意看到他身边的每个人健康快乐地活着……他是个好孩子,也许上帝也很喜欢他,让他提前去了天堂……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身体重要。你现在学习很紧张,如果觉得累了,那就放下书本,让自己好好休息,彻底放松自己,别太跟自己较劲了,知道吗?”

“嗯,我知道……”华青抹着眼泪说。

“那好吧,我们都在心里为强盛祈祷吧!保护身体,好好生活,是对强盛最好的想念。洗洗脸,去学校吧,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姐,姐会帮助你的。”秀青替弟弟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好,我知道。”华青说完走进了房间。

杜华青出来的时候,杜秀青看到弟弟的脸上虽然还有哀伤,但是已经没有了泪痕。

或许,杜强胜的离去,对依旧年幼的杜华青来说,是心灵的一个创伤。

而杜秀青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杜强胜是她看着长大的。对他,杜秀青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听说这个孩子得了白血病后,她竭尽自己的所能去帮助他,就是希望能给他和他的家庭带来希望……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骨髓移植成功了之后,杜强胜似乎就要康复了的时候,却突然间来了这么一个惊天的逆转,孩子终究还是没能逃脱病魔的掌控……杜秀青难以想象,这个家庭在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后,面对着如此人才两空的凄惨局面,将如何走下去……

果然,在杜秀青担心的同时,强胜家里又传来了更大的不幸:强胜的爷爷因为承受不了失去孙子的打击,很快就撒手西去;强胜的妈妈因为失子之痛,精神失常……

一个本就贫困的家庭,彻底垮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杜秀青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就那么趴在办公桌上痛哭不止……

这些可怜的人啊,有谁能来拯救你们呢!在天灾、疾病面前,他们的生命就像一朵飘零的秋叶,任凭秋风吹打,秋雨淋落,最后归于尘土,消失殆尽……

好长一段时间,杜秀青的心情都被这种悲伤笼罩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悲戚之感,时时袭击她的心头,让她总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

周一上班,杜秀青吩咐梁晓素按照她的提示,把关于桂智明的那份材料好好修改一下,然后印发给全县的中小学校。

这个在杜秀青心中具有崇高伟大精神的孩子,杜秀青决定好好宣传他,但愿能够改变他的生活和命运。

关于向桂智明同学学习的号召下发到全县中小学后,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各个学校都在开展向桂智明同学学习的活动,掀起了一股不小的热潮。

更让杜秀青没有想到的是,县委报道组组长许利发采写的关于桂智明同学的报道,在省报发表后,被新华社全文转发,中央级报纸也纷纷转载。短短的时间内,桂智明不仅成了余河县的名人,也成了全国的五讲四美好少年的典型人物。

中央电视台和江南省电视台专门奔赴余河县来采访桂智明同学的感人事迹,桂智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中央电视台的到来,也让余河这个小小的县城上上下下紧张了一通。

中央电视台的到来,对于余河这个小地方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好事加喜事。黄钟明希望借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余河,让余河这个曾经千村霹雳人遗失,万户萧疏鬼唱歌的地方以崭新的形象出现在全国人民面前。

为了迎接中央电视台的到来,县委书记黄钟明亲自作出指示:要在全县上下掀起一股学习桂智明同学的**,不仅要有行动,更要有思想,要组织形式多样的学习活动,体现活动效果!

县委布置所有单位包干负责,把县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包干到位,卫生工作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整治;县城的各主干道上,都被清扫布置一新。从余河县城通往方庄镇的路来不及重修,但是沿路的村民们都被告知,路边堆放的有碍观瞻的东西一律清除,比如稻草啊,粪堆啊,泥土沙堆啊什么的,各个乡镇干部负责分点落实,在中央电视台一行到来前,彻底清理完毕!

因为桂智明是团县委发掘的,所以杜秀青被县委指定为这次接待的负责人,全权负责中央电视台一行到方庄镇采访桂智明的事迹。另外被黄钟明指定来做接待工作的还有县委办公室主任胡春平和方庄镇镇委书记蔡明初。

县委宣传部和县电视台均派出记者全程采访记录。县委报道组依旧是派出许利发来负责采访。

一切工作都在中央电视台到来之前做好了准备。

江南省电视台的采访专用车载着中央电视台一行如期抵达余河县。

县委派出了黄钟明的一号车作为接待用车。

警车开道,县委一号车在中间,省电视台的车紧跟着,余河县电视台的采访车押后,一行浩浩荡荡开往方庄镇。

中央电视台和省电视台的主持人被安排上了县委一号车。杜秀青陪着她们一起,坐在一号车上。

一路上,两位美女主持人愉快地和杜秀青交流,了解一些关于桂智明的事迹。

跟记者说话,一定要谨慎。这是黄钟明事先交代的。所以杜秀青尽量字斟句酌地表达,生怕有丝毫的闪失。

杜秀青偶尔看向窗外,发现公路两边出现了可喜的变化。

往日占道的一切什物都被清理干净。原本窄小的县道也显得比较通畅。

正值早春三月,公路两边的景色非常美丽:大片大片的紫云英铺满了田野,紫色的晕染在湿漉漉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柔美;紫色的田野中又间或一些黄色的油菜花,鲜亮的黄色,配上一些小块的绿色蔬菜地,还有一些被农民们翻犁过的水田,就像一幅写意的中国画,非常唯美。

两位美女主持人兴奋至极,叫司机靠边停车,拉着摄像下车狂拍了一阵外景,边拍还边说:“哇,真是太漂亮了!”

一路行进到方庄镇,山区的路有些泥泞,但丝毫没有影响她们的兴致。山里湿漉漉的空气和刚挂绿的山林,在久居都市的人眼里都是那么的美丽和新鲜。两位女主持人又是一阵感叹和狂拍,杜秀青看她们那兴奋的表情,似乎忘记了即将要采访的孩子。

但是杜秀青想错了,进入到桂智明和老***家里后,两位女主持一改刚才路上的欢快,立刻变得伤感起来。

来到桂家村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桂智明要赶回家里和瞎子孤老奶奶一起吃中饭。

导演告诉杜秀青,不要惊扰桂智明,他们要拍一段桂智明和孤老奶奶吃饭的原生态镜头,来反映桂智明真实的日常生活。

桂智明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家里。看到门口站着的这些人,他愣了一下,朝杜秀青走了过来。

“老师,你来啦。”桂智明腼腆地说。

“智明,电视台的记者过来采访你,就拍你日常的生活,下午放学后,再单独和你聊聊天,好不好?”杜秀青走过去,扶着桂智明的肩说。

“老师,我……”桂智明的表情有些为难,似乎不太愿意。

“别担心,老师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有什么想法,你跟老师说。”

“我,我不想他们来采访我。”桂智明低着头说。

“智明,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他们过来都是好心,是来反映你的生活,是来帮助你的。这个采访结束后,你的父亲一定不会把你带出去打工,一定会让你留在家里继续读书了。”

桂智明抬起头,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杜秀青,他的表情似乎在问:“真的吗?”

“相信老师,是这样的。”杜秀青肯定地说。

“我爸爸过几天就要回来了。”桂智明说。

“那最好了,到时候我会来找你爸爸的。”杜秀青说,“你现在进屋去和奶奶一起吃饭,和平时一样。”

桂智明听了杜秀青的话,像平时一样向屋里走去,刚到门口就大声喊道:“奶奶,我回来啦!”

老奶奶边答应着边从屋里摸索着走了出来,桂智明扶着***手一起走进了后面的灶房里。

两台摄像机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桂智明熟练地从锅里端出两个小白碗,然后盛了两碗饭,一碗给了奶奶,一碗放在自己身边。然后两人开始吃饭。

昏暗的屋子被补光灯照得很亮,摄像机对准了小桌子上的两个碗:一小碗白菜,黄黄的,似乎是昨天的剩菜;另外一碗,还是上次杜秀青看到的水煮石头……

看到这一幕,两位美女主持人立马就捂着嘴,泪水溢满双眼,这是她们从来也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画面,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和这个孤老瞎眼***贫穷生活,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有戚戚焉……

吃完饭,桂智明洗好碗和锅,还给老奶奶拿来湿毛巾擦脸擦手,给老奶奶到了杯水放在桌上,然后背上书包,又是一路小跑回到学校去上课。

两台摄像机就那么对着上山的那条路,直到桂智明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

摄像机又折回屋里,对老奶奶做了一个采访。

老人听不懂普通话,更不会说,于是全程都是杜秀青在旁边翻译。

胡春平看着杜秀青的为人和处事,感觉曾经在他怀里温柔着的那个杜园长,这两年成长得都快让他不敢认了,他的心里越来越坚信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感觉:这个女人不简单,将来的发展不可限量!

下午,摄制组来到了学校,采访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还拍了很多桂智明课堂和课间的镜头。

下午放学了,摄制组又是一路跟着拍摄桂智明的原生态生活,从山上一直走到家里。桂智明依旧是小跑着回家的,这可累坏了两位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更累坏了两位美女主持人。

胡春平提议,开着车来跟拍,这样不至于那么辛苦地走山路,可是大家都不忍心坐在车里看着一个孩子在山路上跑,更何况,桂智明是长期这样奔跑在山路上,一天四趟,他们只是这样跑一回就受不了,是不是有些太矫情了?

一路跟着走到山脚下的家里,几个大人都累得满身是汗,桂智明却丝毫不觉得累。放下书包就去打水做饭。

他告诉大家,每天早上上学前,他都把米和菜准备好,放进锅里,然后让奶奶摸索着来生火做饭,中午回来就可以直接吃饭。而晚上就只能等他从学校回来,才开始做饭。除了寒暑假,天天都是如此。

双休日的时候,他要到菜地里去种菜,不然的话就没有青菜可以吃了。

听着桂智明的话,大家又是一阵唏嘘不已。尤其是两位电视台的美女主持,更是难以想象桂智明说的这种苦难的生活。

十几岁的孩子,在城市里,还是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年纪,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可是眼前的这个孩子,不仅要照顾好自己,还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扛起许多大人都不愿意扛起的责任,独自照顾这位孤老瞎奶奶,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事迹,又怎能不感动每一个人呢?

摄制组一直在桂家村拍到桂智明关灯睡觉,才从那儿离开。

回到余河县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把摄制组一行在余河大酒店安排好后,胡春平负责送杜秀青回家。

很久没有这样两个人单独在一起了。

杜秀青坐在胡春平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多么熟悉啊,曾经的夜晚,似乎就在眼前。但是一切都变了,杜秀青不再是当年的小园长,胡春平也不再是当年的胡春平,已经是余河县的领导级人物。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胡春平突然说。

杜秀青嘴角扬了扬,看了看胡春平。她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上升有这么快!”胡春平又说,“活土匪对你不错!”

杜秀青脸上的表情有些凝结了。虽然她在他面前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可是这道羞涩的拉链一旦被拉开,她心里的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很不舒服。潜意识里,她不希望任何人在她面前赤裸裸地谈她和活土匪的关系。

胡春平意识到了她的不悦,自嘲地笑了笑,说:“呵呵,我还没有发现,活土匪身边的女人有像你这样的升迁速度!目前来看,你是最受宠的一个!”

难道他还把其他女人送给了活土匪?杜秀青心里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怒火袭来:“你送了多少女人给活土匪?”

这句话说出后,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多少女人与你何干哪?你这吃的哪门子醋劲儿?

“哈哈哈,你不会这个也吃醋吧!”胡春平看着她说,“送了多少?我不记得了!”

胡春平的脸上又是那样一种狡獬的笑容。

真是个流氓!杜秀青在心里骂道。

转念一想,是啊,多少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你希望成为他的唯一吗?哈哈,这个想法太可笑了!余河人都知道,活土匪的女人多得可能连他自己都数不来了,何必去计较这个?自己与他的这种关系,就是赤裸裸的交易,目前来看,这样的交易,似乎在胡春平的眼里,得到了最大的产出比值,自己似乎是所有和活土匪有潜伏关系的女人中最得利的一个,那么,如果说这也是一种竞争,是不是可以说,她是最大的赢家?

到了杜秀青家里的巷口,胡春平把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明天早上我们一起陪摄制组吃早餐,接着去各小学采访,我八点来接你。”胡春平说。

“好。我在巷口等。”杜秀青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很快消失在巷口。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哪!胡春平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自己注定就是她的一块跳板,成功托起她上位的那个垫脚石。只是不知道,有朝一日,当这个女人真的发达了,会怎么对待他这块曾经的垫脚石。

似乎在历史上,像他这号人物,最终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这样想着,胡春平心里不免打了个冷战,这倒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真有这样一日,他该何去何从?



陷入漩涡19 +

陷入漩涡19

第二天,杜秀青和胡春平继续陪着摄制组到各个学校采访,主要是了解余河其他小学发起向桂智明学习的活动开展得怎么样。

杜秀青挑的第一站是余河一小。

校长带领学校行政领导早早就来到大门外迎接。意外的是,丁志娟站在了校长身边。

走进校园,立刻被学习桂智明的氛围所感染。

向优秀少年桂智明同学学习!桂智明,你是我们的好榜样!等等这样的标语挂满了校园。

摄制组要学校安排负责活动推广的领导来介绍活动的具体细节和效果,杜秀青没有想到,易校长推荐的是丁志娟。

丁志娟的口才一向了得,在向摄制组介绍的时候,说得那么绘声绘色,而且还留下了活动开展过程的一些录像,还有一些学生写的心得体会,看起来都很感人,效果很好。这给摄制组提供了非常好的素材。

接着杜秀青又带着摄制组去了余河县第二小学和县郊的公民小学,看得出来,活动开展得最好的,就是余河一小。

丁志娟这回是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了,这次活动看来她能拿个余河县的一等奖。杜秀青心里想。

摄制组在余河呆了三天。

第三天是安排他们去看信江市最有名的景点龙虎山。

省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此次的余河之行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对杜秀青和胡春平的接待工作也非常满意。黄钟明在县委班子会上特意对他们的工作提出了表扬,这是胡春平事后告诉杜秀青的。

中央电视台很快就把有关桂智明的这期节目做好了,播放出来后,在全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来自全国各地的电话、信件和捐款,最后都归拢到了团县委,放在了杜秀青的案头。杜秀青没有想到,桂智明的事迹能感动这么多人,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甚至有热心的观众专门从遥远的黑龙江来到余河,要求看望桂智明,亲自问候这个孩子,并送上他的捐款。为了尊重和感激这些热心观众的这份爱心和热情,杜秀青几乎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专门处理这项工作。

杜秀青把这些捐款归集到一个账户,专门设立了桂智明学习基金。

后来,杜秀青把来信和捐款这项工作专门交给梁晓素来处理,交代她每天拆阅信件,尽量回复每一封信,如果有特别的信件就抽出来给她看看。梁晓素做事很仔细也很用心,每天汇报工作时,把每项工作都分列得井井有条,让杜秀青很是满意和放心。

正当桂智明成为了余河县甚至是全国青少年学习的榜样后,桂智明的父母从广东打工回来了,他们是回来带孩子到打工的城市里去的,对于自己的儿子成为名人和榜样一事,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他们回来的第二天,杜秀青就赶到了桂家村。

见到桂智明的父母的那一瞬间,杜秀青几乎都不太敢相信,眼前这对看上去瘦弱苍老的夫妻是桂智明的父母。

看得出,打工的生活非常艰辛,夫妇两人的双手比常年在农田里劳作的农民的手还要粗糙,脸上布满了皱纹,写满了疲惫。

看到杜秀青的时候,夫妇俩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

“智明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你们有这么好的儿子,真是好福气。智明现在是全国少年儿童学习的榜样,智明被授予余河县优秀好少年的光荣称号。”杜秀青说。

“这个我们也是刚刚知道,感谢杜书记对我们家孩子的关心,谢谢!”桂智明的爸爸说。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独自留守在家,能把自己照顾好已经很不容易,他还主动担负起照顾孤老***担子,这让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动不已。许多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他一个人十几岁的孩子却做得很好。我们感动的同时,也感到心酸,孩子太不容易了。”杜秀青说。

“是啊,是我不好,我不该把孩子单独留在家里,可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谁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呢……“桂智明的妈妈哭着说。

“杜书记,不瞒你说,我们在外面打工过得实在不是人的生活啊,租住在窄小的平房里,又潮湿又yīn暗,生活条件比我们家里还差。孩子去了读书也难,去打工子弟学校条件比我们村里的学校还差,进城里人的学校我们又进不去,真难啊!而且就算孩子跟着我们,也是一样没有人管,我们的工作早出晚归,往往是早上五六点就出门了,晚上十点还没下班。所以,这么多年,我们都不敢说要把孩子带到身边去,我们心里何尝不想孩子呢?”桂智明的爸爸说,眼里也溢满了泪水。

“你们在广东做什么工作?”杜秀青问道。

“我们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技术,只能做最苦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钱。对村里人我都不好意思说,我们在一家陶瓷厂打工,我负责捣陶瓷泥浆,**妈做下水,就是给陶瓷胚过水,把一些杂质去掉把表面抹得光滑。”桂智明的爸爸说。

难怪他们的一双手都那么粗糙,原来是常年和泥水打交道。杜秀青心里不免又一股心酸袭来,这些农民工出去挣碗饭吃真难啊!

“做了这么多年,我们现在是厂里的老员工,老板看我们做事踏实,今年给我们在厂里安排了一间宿舍,条件比外面好些,工资也涨了一些,所以我们决定把孩子带出去,先让他在学校读几年书,过几年不会读的话就出来打工。”桂智明的爸爸说。

这好像与桂智明说的有些出入。桂智明说父母带他出去打工。

“你们的想法我理解,我也是一个母亲,我知道和孩子分别的痛苦。但是,智明说他不愿意跟你们出去,他要留在家里读书,要照顾奶奶。”杜秀青说,“我希望你们尊重孩子的意愿。”

“可是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实在不放心。”桂智明的妈妈说。

“现在有很多人关心和帮助智明,你放心,他在家里会过得很好。许多热心的人士为智明捐款,我们已经专门为智明设立了捐款基金,全部用来帮助智明的学习和生活。”杜秀青说,“这些钱足够孩子读完大学。”

桂智明的父母几乎不敢相信,有这么多人捐款给他们的孩子,钱已经足够孩子上大学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人是要捐给孤老***,这些钱同时要帮助孤老奶奶安度晚年。不过,你放心,对智明的捐款还在陆续增多,孩子从现在到读大学的钱,没有任何问题。”杜秀青说。

“可是……”桂智明的妈妈似乎还要表示她对孩子留守在家的不放心。

“我倒是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的意思如何,说出来供你们参考。”杜秀青说,“现在孩子上学的钱已经不愁了,我建议你们夫妇留下来,不要再出去打工,留在家里和智明一起生活,一起照顾老奶奶,这样智明就能安心学习。你们可以在家里种地,同时发展一些经济作物,日子也能过得去,这样你们一家人再也不用分开。孩子正是成长的关键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需要父母的关怀和关爱,在父母的关爱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人格才是健全的,心灵才是完整的。”

“这个我们从来没有考虑过,你让我们想想……”桂智明的爸爸说。

“好,你们不用急着回答我。”杜秀青说,“我相信你们也明白,任何东西都比不上孩子的成长和发展重要,钱可以再赚,孩子的教育错过了就永远补不回来。”

“我们会好好考虑的。”桂智明的爸爸说。

杜秀青回到县城的第二天,桂智明的爸爸打来电话,说他们决定留下来照顾孩子,不过他还得返回广东,因为两夫妻都没有办辞职手续,厂里还压着他们几个月的工资,他得返回去把工资拿到手,不然半年的活儿就白干了,所以暂时就由桂智明的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照顾孩子,他把厂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返回老家,不再出去打工了。

听了桂智明爸爸的话,杜秀青觉得特别欣慰,有了妈妈在身边,桂智明的学习和生活就能和其他孩子一样了,孤老奶奶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没过多久,更大的喜讯传到了余河县。

桂智明被共青团中央、教育部、全国少工委评为全国优秀好少年!六一儿童节前夕,将到北京去接受表彰!这是余河县历史上的第一次,给余河县的少年儿童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桂智明的事迹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获得这么高的荣誉,是杜秀青万万没有想到的。

同时因桂智明同学的事迹而受益匪浅的,还有一个人。

县委报道组的许利发,因为写桂智明的这篇报道,一时间也是声名鹊起,成为了余河乃至信江市的名记者。

江南日报社为了挖走许利发,直接把他从县委报道组组长,调到了江南日报驻信江市记者站,担任副站长一职,主持记者站日常工作,全权负责江南日报在信江市的全部采访和发行工作。原先的站长因工作需要调回江南日报总部。

许利发对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几乎有些招架不住!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今年能有这么好的运气。邓年荣调往信江日报的时候,他心里就是满满的羡慕,不知道自己在这县委报道组还要熬多少年才能出头,没想到好运这么快就来了!邓年荣到信江日报担任新闻采访部的副主任,也只是是副科级,而许利发到江南日报驻信江记者站担任的虽然只是副站长,级别却是正科级,可谓是连升两级,而且行使的是站长的权力,实际相当于副处级,这可比邓年荣要强多了!

再说江南日报驻信江市记者站的职权和影响力都是大大超过信江日报的。

在这个小小的县委报道组,许利发可谓是一朝飞上了枝头的金凤凰,是因为写稿而改变命运的典型人物,一个因写稿而受益的非常成功的案例!

朱大云听说许利发所写的关于桂智明的稿子获得了这么大收获时,他和冯永斌还在省城蹲守那个头条。

他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条普通的新闻,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再加上因为不愿意和杜秀青见面,更不愿意和她有任何的工作联系,他主动放弃了这次本该属于他的机会。现在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几乎肠子都悔青了!

“**的,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就不至于放弃这次机会,那么许利发今天得到的职位,就是我朱大云的!cāo!我**真是前世欠她的!”朱大云心里恨恨的,表情非常可怕。他在心里又一次把这个曾经抛弃他的女人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自己总是逃不脱她的伤害?为什么明明是要避开她,最后却往往伤到的是自己?他实在想不通,这辈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魔咒,要让这个女人的影子这么笼罩着他,压制着他?难道自己现在想避开她,也犯了错吗?上帝为什么那么不公平,造孽者没有受到惩罚,他这个受孽者却屡屡受到伤害,这是为什么?

朱大云的心里无法释怀,他绞尽脑汁要上省报,费尽心机想在上省报的头条上胜过许利发,没想到人家一条南山捷径,就轻轻松松地把他甩得远远的,让他脱了鞋子都追不上了!

和冯永斌在省城呆了将近一个星期,终于把那个头条上了。可是朱大云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反而是一脸的落寞。

回余河的路上,冯永斌知道朱大云的心思,本想跟他说几句,但看朱大云这时的心情,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

到了余河县城,冯永斌说:“为了表示对我们三个人一个星期辛苦蹲点的感谢,我做主,今晚犒劳犒劳我们自己!”于是他们俩人和司机一起到了好再来,要了一个小包间。

万春秀看起来和冯永斌也很熟,亲自端着第一个菜上来了,同时还拿了一瓶潭花大曲。朱大云是第二次见到万春秀。第一次是和舅舅王义财去信江市吴部长家送礼的那次。那天晚上舅舅王义财特意和他分开各要了一个房间,第二天早上回余河的时候,在信江市的胜利路上,王义财顺便把万春秀带回了余河黄麻镇。

虽说是第二次见面,万春秀却对朱大云很熟悉似的。

万春秀给每一位倒满了酒,先敬了冯永斌一杯,接着就来和朱大云碰杯了。

“大云,你好!大姐敬你一杯,听说你的文章写得好,我从小就佩服写文章的人,冯部长知道,我就是这样认识冯部长的,对吧?”万春秀的大眼睛微笑着在冯永斌的脸上扫过,然后又看着朱大云说,“早就听说你到了宣传部,真是年轻有为,来,干杯,姐姐祝你步步高升!”

朱大云本就心情不太好,万春秀这么一说,他举起杯子仰头就喝。

接着他又倒满了杯子,举起酒杯堆着冯永斌:“冯部长,老弟我谢谢大哥的关照,我敬大哥一杯!”又是一杯下肚。

“万书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双水村的万书记,大云敬您一杯,谢谢万书记看得起小弟!“朱大云举杯对着万春秀说。

“好!好酒量!”万春秀看着朱大云说,“老弟,好好跟着冯部长,你也是前程无量啊!”

“哈哈哈……”朱大云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声音有些瘆人。

万春秀不知所以然,笑着说:“冯部长,你们慢慢喝,我去别的包间看看,今晚人比较多,先失陪了,有什么需要,你们直接找我!”

冯永斌也是这里的常客。对万春秀这个女人,他不得不佩服。场面上的人,特别会说话,特别能来事,特别会做生意。这是冯永斌对万春秀能力的三“特别”肯定。

朱大云又拿起杯子,和司机对着喝。

冯永斌知道,朱大云是在借酒浇愁,发泄心中的苦闷。

他并不阻止他,让他喝,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醉一回的。

朱大云几乎把一瓶酒快喝光了,似乎也没有醉意,他还要再叫服务员拿酒来,冯永斌制止了他。

“大云,你该吃饭了,不能再喝了!”冯永斌说道。

“大哥,你让我再喝一瓶,今天我高兴,我们上了省报头条,我高兴啊!”朱大云说。

“不能喝了,吃饭!”冯永斌说,“小夏,你吃饱了先去下面等我,我们一会儿就下来。”

冯永斌把司机给支开了,他要和朱大云好好谈谈。

“大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想不想听听老大哥的几句话?”冯永斌说。

朱大云看着冯永斌,他没想到冯永斌会这样对自己说话,更没想到冯永斌能知道他心里的苦闷。

“大云,你以前和杜秀青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当初你们谈恋爱的时候,还和我弟弟一起到过我家里。在我眼里,你现在的表现,是和自己过不去,和杜秀青没有任何关系。你们分开已经这么多年,时间会淡化一切,时间会过滤一切,时间会消磨一切。可是在你身上,我看到的不是淡化,不是消磨,而是沉淀,是你对杜秀青怨恨的沉积。随着时间的过滤,你心中对她的怨恨似乎越来越深,越沉越多。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我要告诉你,男人,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耿耿于怀一辈子!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毁了自己一辈子!她当年的选择,至少从目前来看,是正确的,如果你是真的爱她,你应该感到高兴,为你爱的人而高兴,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幸福,你就应该释怀,而不是总活在被抛弃的yīn影里!你可以不成功,但你不能不成长,也许有人会阻碍你成功,但没人会阻挡你成长。一个男人,如果拒绝成长,他注定一辈子和成功无缘!”

“当初我建议你去采写桂智明的稿子,你主动放弃。从我的判断来看,我知道这是一条极好的稿子,所以我当时对你说,你可别后悔。我也力劝你去做,可是你却态度坚决。就因为你和她有过曾经?就因为你被她抛弃?你就无法接受她现在比你强,你就想处处避开她?现在许利发因为这条稿子而获益,你果然后悔了!后悔能有什么用?只能增加你心里的愤怒和对她的怨恨,只能让你的心变得越来越堵,越来越小。老弟,打败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是你无法放开无法释怀的心!你想过吗,杜秀青为什么比你成功?因为她知道放弃,她知道选择,她更知道把握!别把时间都浪费在怨恨、牢骚和苦闷上,这个世界没有人对不起你;你没有强大的靠山,你必须奋斗,你背负着家庭、生活的重担!你背负着父母和家族的期望,你只有内心强大坦然面对才能壮大自己。”

冯永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实在是看不惯朱大云现在这样颓废的丧气的样子,同时也十分体恤朱大云,因为他自己也是农村走出来的,知道一个农民的孩子独自在县委打拼的艰难,他不希望朱大云浪费自己的时间,更不希望朱大云下次还重复现在的错误,白白错过这么好的机遇。

朱大云一直默不作声,就那么看着冯永斌。冯永斌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打动他的心,让他汗颜,让他感动。

冯永斌分析得对,自己是过不去这个心情,过不去这口气,过不去那个女人的坎!他也恨自己,恨自己的小心眼,恨自己的小格局。可是,他就是说服不了自己,他就是无法面对这个女人,他就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的纠葛关联……

朱大云揪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许久才说话:“大哥,你说得对,我知道是我自己的错,不能怪别人,可是……”朱大云哽咽了。

冯永斌看到,从朱大云的脸上落下了泪滴,打湿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可是我实在是无法面对她,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朱大云哭着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看来这个结在朱大云心里已经打死了,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解开。

冯永斌看着朱大云落泪,摇了摇头,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说:“老弟,总有一天你会放得开的,我相信,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或许,对于你来说,这个药力还没有到。如果到了,自然就放开了。”

“大哥,我让你失望了。”朱大云抬起头,眼里依旧是泪水。

“老弟,我是觉得你我在这儿攀爬都不容易,你年轻,可以抓住更多的机会,我希望看到你越来越好!”

“谢谢大哥,我记住了,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的!”

“好!只要你想改变,早晚会改变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冯永斌说。

朱大云稳了稳情绪,两人来到一楼,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

朱大云走到外面,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金英!

夏金英正站在好再来大门的侧边,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

朱大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走了过去,叫了声:“舅妈!”

夏金英依旧看着巷口那个地方,没有反应。

“舅妈!”朱大云走到她身边,又叫了一声。

“哦,大云啊!”夏金英似乎被吓了一跳,她看着朱大云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恐惧。

“舅妈,你怎么在这儿?”朱大云问道。

“我路过,路过这儿。”夏金英支吾着说。

朱大云顺着夏金英看的方向望去,发现停在巷子里的车子正是舅舅王义财的。

难道舅舅也在这儿吃饭?那舅妈为什么不进去呢?

突然,朱大云的脑袋里似乎是电光火石一闪,瞬间明白了什么!

舅妈不会是要来捉奸吧?难道她已经发现了舅舅和万春秀的关系?可她为什么不上去,而是站在这里呢?

“舅妈,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要不坐我们部里的车一起回去!”朱大云说。

“不,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你去吧……”夏金英说。

“好,那你早点回去啊……”朱大云说。

“哎,大云,你……你没和你舅舅在一起啊?”夏金英试探着问道。

“哦,没有,舅舅他在请领导吃饭,很多人一起。”朱大云说。

“哦……好,我先回去,你也回去吧!”夏金英的脸色似乎又缓过来了。

朱大云坐上车,看到夏金英也慢慢往家里走去。

看来舅妈对舅舅有疑心了,朱大云想。

夏金英慢慢地往家里走去。刚才她真想冲到楼上去,看看王义财究竟在那儿干什么?为什么经常看见他的车子停在那儿?为什么上次他在好再来吃饭却要对自己撒谎说是在余河大酒店?如果是正常的宴请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夏金英决定自己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中午,夏金英和几个麻友搓了一上午的麻将,大家散伙准备回家吃饭。

夏金英说:“今天我请客!我们去好再来搓一顿,怎么样?”

大家不可思议地看着夏金英,说:“你今天输钱了你还请客啊,往日赢钱都没请,别骗我们了!”

“你看看,有吃不想吃是不是?输了就不能请客啊,我今天输得高兴,输得开心,就想请客,不去可别后悔啊!”夏金英说。

“那好啊,千年等一回,不吃白不吃,对不对?难得铁母**拔毛,今天我们狂吃一顿!”大家乐呵呵地往好再来赶去。

好再来中午的生意一般都比较冷清,大家都习惯晚上请客。所以,夏金英带着这几个异常“妖娆”的女人走进店里的时候,万春辉就觉得有点意外,没见过这类重量级的人物在店里出现过。

“请问你们几位?”万春辉笑着问道。

“你数数,看看几位!”夏金英撇着眼睛说道。感情这儿的老板是个男的?打死她都不信!

“四位楼上请!”万春辉把她们领到了二楼一间小包间里。

刚走进去,夏金英就叫道:“你们这儿就这么小的房间啊,给我换个大的!”

母老虎来了?四个人还要大间?万春辉心里想,不免拿眼神多看了这个胖女人一眼。

准是个文盲寄生虫!万春辉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立刻得出这么结论,不过这号人物可不能得罪,说不定是某位领导的大夫人呢?虽说领导常不回家,可这身份毕竟还在啊,在家里不能一手遮天,在外面就会变本加厉了!来者不善啊,还是好生伺候着吧!

“好,你们要大的就换个大的。”万春辉把她们带到了隔壁的大间。

“这间还差不多!”夏金英说,“挑你们这儿的特色菜,都给我上上来!”

“好,您等着!”万春辉说,“不过,我们这儿的特色菜很多,不知道你们是都要,还是挑选几个?”

“都要了!全部上上来!”夏金英说,“你们这儿都有什么特色菜?”

“我们有很多炖汤,比如当归炖牛鞭,花椒红枣炖猪脑,沙参玉竹炖乌**,清炖甲鱼……这个还有爆炒狗肉,清蒸狗肠,红烧狮子头也是我们这儿的一绝……”万春辉如数家珍地报道。

“这个,我们来什么汤?”夏金英问其他几位。

“什么牛鞭、猪脑,甲鱼,这些专门是给男人喝的,我看我们女人还是喝乌**汤吧。”另外一位说。

“好,乌**汤来一份!”夏金英说,“其他的荤素搭配,你们看着上!挑好吃的,都给端上来!”

“好,你们稍等,先喝点茶水。”万春辉给没人倒了一杯菊花茶。

“金英姐,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真是没见过啊!”旁边的一位矮胖女人说道。

“我说你今天输那么多钱,不会是你请客,我们几个买单吧?”另一位边嗑瓜子儿边说。

“就是,就是!”其他几个女人也嗑着瓜子边应和着。

“这么瞧不起我夏金英是不是?待会儿让你们看看,我夏金英请客,好意思让你们付钱?你们把心放肚子里,敞开肚皮吃,今天我们来个大吃特吃,谁吃得多,谁厉害,好吧?”夏金英笑着说。

“你又要害我们!你不知道我们都要减肥吗?还大吃特吃,男人见到我们都想吐了。”另外一个说。

“那就让他们吐,吐死才好呢!为什么我们就要苗条给他们看?他们一个个肚皮比牛肚子还大,还那么招小姑娘喜欢?你说为什么?不就是他们有钱有权吗?今天我们也有钱有权一回,姐妹们放开吃,难得这么吃一回对吧,千万别错过机会啊?”夏金英说。

“好!今天敞开了往死里吃,把这肚子撑得跟男人的牛肚子一样大,好吧!”

“哈哈哈……”几个老女人就那么狂笑着,整栋楼都听得见。

“那几个什么人啊?”万春秀从三楼走下来问道。

“不知道,四个中年妇女,从来没来过的,说要吃我们这里所有的特色菜。”万春辉说。

“四个人?别给她们上太多,按四个人的量来安排。”万春秀说。

“好,我吩咐厨房正在做,菜式多一些,量都很少。”

“好!我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万春秀说。

“姐,你还没吃饭呢!”万春辉喊道。

“我马上回来,你等我一起吃。”万春秀边走边说。

万春辉让服务员把那四个女人要的特色菜都端了上去,摆满了一张桌子。

看着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四个人立马都有了食欲,马上提起筷子开吃。

“等等,我们喝点酒,这么多菜不喝酒就浪费了。”夏金英说,“拿一瓶红酒上来。”

“对不起,我们这儿只有白酒。”服务员说。

“那就拿白酒!”夏金英说,“要茅台!”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茅台。”服务员说道。

“什么破店啊,这样没有那样没有的,有什么就拿上来!”夏金英叫嚷着。

“我们有五粮液和郎酒。”服务员说,她真没想到这几个女人还要喝那么好的酒。

“要五粮液!”夏金英说。

服务员来到楼下,对万春辉说她们要喝五粮液。

万春辉不太相信地看着服务员,说:“你确信你没有听错?”

“她们本来说要喝茅台的,我说我们这儿没有,只有五粮液和郎酒,她们就说要五粮液。”服务员说。

万春辉从酒柜里拿出一瓶五粮液交给服务员。

这些女人究竟是干什么的?不会来吃霸王餐吧?万春辉心里有些担心,不过,转念一想,就四个女人嘛,也敢吃霸王餐,估计不会。

楼上正打开五粮液,每人斟满了一杯。

“来,我们大家不仅要吃好,还要喝好!姐妹们,喝!”夏金英举起杯子说。

几个女人都被她挑起了兴致,举起杯子,大声说:“好!喝!”

大家一杯酒喝下去,连连说“太辣了,太辣了,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每天都喝这个马尿,怎么就那么喜欢?”

酒实在是不太好喝,喝不惯,于是大家就吃菜,喝茶。

四个女人从来没有这么放松放肆地吃过饭,真是吃得太开心,太过瘾了。

眼看着杯盘狼藉了,其他三个人都看着夏金英,意思是:该付钱结账了!

“小妹,结账!”夏金英喊道。

服务员拿着餐单走了进来,说:“您哪位买单,一共是六百八十二块,老板说收六百八十块就好!”

听到这个数字,几个女人都惊呆了!好个乖乖,一餐饭吃了这么多钱哪!感情在家里吃一个月都花不了这么多钱,这也太贵了吧!这可是普通工作人员近两个月的工资啊!她们立刻担心夏金英不付账,那可就要赖着她们几个一起出了。大家不免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脸的吃惊相。

“好!拿笔来!”夏金英说。

“对不起,我们这儿要付现金,不欠账的!”服务员说。

“谁说我要欠账了?啊?拿笔来!”夏金英瞪了服务员一眼。

服务员撇了撇嘴,往楼下走去。

其他三个女人就更看不懂了,这夏金英大字不识几个,她要笔干什么?要写欠条啊?

服务员来到楼下,万春秀和万春辉正在吃饭。

听说楼上的女人要拿笔,不知道要干什么。

万春秀叫小妹把餐单给她,她拿着笔往楼上走去了。

万春秀推开门一看,呵,清一色的大妈级人物,一个赛一个的肥啊!

“大姐,您这是要怎么个付款啊?”万春秀笑着说。

“哟,上来个这么漂亮的娘们啊!”四个人看到万春秀的那一刻都惊呆了。

看人家那杨柳细腰,高挑个头,粉嫩的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扔到这四个肥婆堆里,立马是鹤立**群啊!要多打眼有多打眼!

“我是小店的老板娘,请问四位大姐吃得还满意吧?”万春秀说。



陷入漩涡20 -

陷入漩涡20

听了这句话,夏金英的眼睛立马盯着万春秀那张看上去桃花灿烂的脸,还有那双具有勾魂术的大眼睛。难怪老王的车天天停在外面,原来这儿有这么一个勾人的狐狸精啊!

“你就是老板娘?”夏金英盯着万春秀问道。

“对,准确地说,我就是老板。”万春秀说。

老板?难怪老王的点在这儿!夏金英就那么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妖气的女人。

“大姐,我们这儿不欠账,也不签单,都是付现金的。“万春秀说。

“你放心,我签的单,肯定有人付,没人付,你再找我。”夏金英接过餐单,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了一通,其实什么也没看懂。

她拿过笔,在下面空白的地方,慢慢地、认真地写上了几个字。然后把餐单交还给了万春秀。

万春秀看着餐单上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差点就笑出了声。

“您叫夏全英?”万春秀看着眼前签字的胖女人问道。

“嗯。”夏金英点了点头,立刻又抬起头看着万春秀,“你说什么?”

“我说你叫夏全英,对吧?”万春秀重复道。

“对对对,是我的名字!”夏金英立刻应和道,心里却在想,我明明写的是夏金英啊,她怎么说是夏全英呢?难道是我写错了?还是这个女人也不识字?可是看人家那样也不像文盲啊?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文盲身份,她只有将错就错了。

“对不起,您签的这个名,我们不认,请付现金。”万春秀强忍住笑说。

“没关系,我这个名有人认的。”夏金英说。

“对不起,您得告诉我,谁能帮您结这个单。”万春秀说。

“余家埠镇的王义财!认识吧?”夏金英扬起下巴说。

王义财?听到眼前这个女人说出这三个字,万春秀的脑袋里突然闪了一下,难道这就是王义财家里的老虎婆?

“对不起,王书记没有说过您的名字可以在这里签单。”万春秀说道。

“没说过?那是因为我没有来吃过!从今天起,我吃过了,以后他就会说也会认的。”夏金英看着万春秀一字一顿地说,“我告诉你,王义财是我的男人,我买什么,他都要付钱!我做什么,他都要负责!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呵呵,果然没猜错,这就是王义财家传说中的母老虎!难怪王义财不愿意回家,感情家里养着这么个又肥又丑又凶悍又无知的老女人!哈哈哈,看来我的对手很没有优势嘛!万春秀在心里冷笑了一下。

“那好,我相信王书记会结这个单。你们请慢用!”万春秀说完转身就下楼了。

三个女人看着夏金英刚才的表现,都睁大了眼睛。她们实在闹不明白,这夏金英来这里吃饭,究竟是什么目的,难道就为了表现一下自己是余家埠镇委书记的太太?

四个人吃饱喝足,扭着肥胖的身子走出了好再来的大门。

看着夏金英的背影,万春秀的嘴角再次浮起了一丝不可捉摸的笑容。

晚上,王义财照例如期来到了好再来。

招待结束后,王义财飘到了三楼的闺房里。

万春秀正坐在床头等他。

看着精神大好的王义财,万春秀笑意盈盈。

一番缠绵缱倦,王义财把万春秀搂在怀里,享受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

“哥,我今天见到了一个人,你猜猜是谁?”万春秀笑着说。

“谁啊?你这里每天都高朋满座,见到个人有什么奇怪?除非是外星人。”王义财把头埋在万春秀的脖颈里,含糊地说道。

“你说对了,这个人啊比外星人更有威力哦!”万春秀捏着王义财的耳朵说。

“哈,那你告诉我,是谁?”王义财啃着万春秀的肌肤说道。

“夏全英。”

“夏全英?谁啊?”王义财抬起头说。

“你不认识?”万春秀吃惊地问道。难道是个骗子?真来吃霸王餐啊!

“不认识啊?谁是夏全英啊?”王义财看着万春秀说道。

“她说你是她男人!她买什么你都要付钱,她做什么,你都要负责,你的一切都是她的!”万春秀说。

“什么?我是她男人?哈哈哈……”王义财大笑起来,“随便什么人跑到你这儿吃饭,都说我是她男人,你都信啊?”

“我拿个东西给你看。”万春秀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张餐单。

王义财接过来,看到餐单上几个歪歪扭扭的名字,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是夏金英这个文盲来这儿瞎搅和了!还签下这全天下最丑的名字,真是丢死人了!还**写错了!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么?

“我明白了,我相信是她。”王义财苦笑了一下说,“她不叫夏全英,而是叫夏金英,这个金字她总是把里面那两点给写漏了,教了一辈子也没教会,好笑吧!”

“哈哈哈……”万春秀实在是忍不住,笑得几乎趴在了床上!

原来真是个文盲啊!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

笑了好一阵,终于停下来了。万春秀看到王义财的脸色有些挂不住,她知道他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没想到这女人献丑献到她这儿来了。

万春秀突然间从心里同情王义财了,更确切地说,是更心疼他了。往日他很少对她提起家里的女人,她也很少过问,只是偶尔听他说,女人很厉害,他有些惧怕她。今日一见,她终于能够体会到他心里的苦,每天回家就要面对这么个文盲加泼妇,没有共同语言不说,还要忍受无情的打压和虐待,白天在人前又得装着一副很强干的样子。这个男人啊,一定承受了许多难言的痛苦!

“哥,你别多想,她没说什么,只是带了几个朋友过来吃饭,然后说你会给她签单。我估计她还不知道我们的事,因为她还不认识我。”万春秀把王义财搂在怀里心疼地说。

“她今天过来,就表示她已经知道我在你这儿了,就算不知道,也开始怀疑了。”王义财说,“你害怕吗?”

“我怕什么?我才不怕呢!”万春秀说,“你放心,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从现在开始,你还是多留个心眼,这个女人没有文化,又彪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王义财说。

“你别担心我,我倒是觉得你今晚回去会受到批斗。”万春秀笑着说。

“我已经习惯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王义财也笑道。

“哥,她会怎么对你啊?”万春秀担心地说。

“怎么对我?我不知道,她之前的手段我都知道,后面还会有什么新招,我就不知道了。呵呵呵,听天由命吧。不过,你放心,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毕竟我还是她老公,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没有我,她活不成的。”王义财笑着说。

“哥,不是我不说好话啊,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容易走极端,极端冲动那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你可要小心啊!”万春秀说,她为王义财的安全担心啊!夏金英离了王义财活不活得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现在是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

“好,你放心,我没事的。”王义财摸着万春秀的脸说。

“对了,哥,我有东西要给你!”万春秀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起身去开抽屉。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似乎装满了厚厚的一叠钞票。

“哥,这是给你的!”万春秀把信封交到王义财手里。

“什么?”王义财问道。

“这是你应得的那份,打开看看。”

王义财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放着三叠人民币。看来是三万块钱。

“为什么给我钱?”王义财看着万春秀,有些不可思议。

“哥,你忘了吗?我说过你进城了,我要让你做好再来的大掌柜啊!这是大掌柜应得的那份!”万春秀的那双眼睛,秋波漾漾的扫过王义财的脸。

“这个我不能要,我又没答应做你的大掌柜,对吧?再说,这都是你姐弟俩辛苦赚来的,不容易,好好自己收着,置办点家业,把日子过好点,比什么都好!”王义财说。

“哥,你收下吧,这份真是你应得的。从你到了余家埠镇后,把我这儿作为镇政府的定点接待处,我们好再来的生意真是红红火火起来了,你就是我们的财神爷,感谢财神爷,总应该吧?”万春秀捧着王义财的脸,撒娇道。

“你要真的心里有哥,你就把这钱留着,哪天哥真没饭吃了,到你门口讨口饭吃的时候,你记得给哥一碗热饭,就行了!”王义财有些伤感地说。

“哥,你说什么呢?不要说你不会有那么一天,你就是真有那么一天,我怎么忍心不管你呢?你放心,哥,无论什么时候,我的家就是你的家,我的好再来就你的好再来!我永远都爱你,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了,你记住,你还有我!哥,我这辈子再也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你就是我唯一的男人,不管你怎么样,不管有没有名分,我都愿意这样爱你,无怨无悔!”万春秀动情地说。

“妹子,你真傻,哥不值得你这么做啊!”王义财抱着万春秀,把头紧紧地贴在她的xiōng前,女人的xiōng怀好温暖,软软的,绵绵的,让他无限缱倦!

时间不早了,王义财不得不告别这里的温柔乡,开车回家。

路上,他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任凭夏金英严刑拷打,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和好再来有任何关系。

他掏出钥匙开门,没想到刚把钥匙**锁孔,门就开了。

夏金英站在门口。

“老公,你回来啦!”还是那张灿烂的笑脸,看不出有雷雨来袭啊!

拖鞋递上,包被接了过去,服侍得还是那么周到。

“要喝葛根饮吗?”夏金英问道。

“不用,我没喝酒。”王义财说,他始终在观察夏金英的脸色,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没喝酒就好,少喝酒,自己的身体要紧!”夏金英说。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王义财说,他在等着夏金英跟他说今天去好再来的事情,可是这个女人就是绝口不提,似乎根本没有这回事。

“好,知道注意身体就好,省得我老是cāo心。”夏金英说,“洗澡早点睡吧!”

嘿!奇怪了!这女人现在越来越能沉住气了!居然真的不说!王义财心里有些不爽。他直接开口问道:“你今天带了哪些人去好再来吃饭啊?一顿饭吃了那么多钱!”

夏金英转过身看着他,说:“我带我的麻友去吃了一顿。怎么,我吃一顿你就嫌贵啊,你天天在那儿吃都不嫌贵!”

“那能比吗?我那是工作,你这是私事!”王义财说。

“你就天天要工作要应酬,天天要在好再来吃饭?”夏金英盯着王义财的脸说。

“对啊,不是工作谁天天愿意出去应酬啊!你以为像你们女人想得那么简单,就是吃饭?那都是工作,而且是很重要的工作。”王义财说,“你以后没事别到那儿去吃了,还签单让我付款,让别人知道,怎么看我?影响多坏啊!”

装,你就装!夏金英看着王义财那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心里就腾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还不想发作,稳了稳情绪,她说:“好,我没事不会去那儿了,你放心!”

“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全,还签字,说出去让人笑话!”王义财说。

“笑话什么?给你丢人是吧?我都不怕丢人,你怕什么?”夏金英说。

你当然不怕,你一个文盲加泼妇怕什么?你**丢的是我的人!王义财心里骂道。

“好了,我要洗澡!”王义财实在是不想和这个傻女人纠缠下去。只要她没有发现自己和万春秀的事,就一切太平,阿弥陀佛!

王义财拿起衣服,往卫生间走去。

夏金英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了一下。

王义财,你就装吧,总有一天,我会老账新账一起算,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



陷入漩涡21 -

陷入漩涡21

许利发正式调到江南日报驻信江记者站当副站长了,全面主持工作,开始了他全新的工作历程。

许利发一走,余河县委报道组组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论资排辈,这回都该排到朱大云了,更何况朱大云有那一篇《粮贩子碰壁记》垫底,所以,朱大云正式被任命为报道组组长,开始领导报道组的工作了。夏文桦被任命副组长。

一连走了两员大将,余河县报道组现在就只剩下夏文桦和朱大云两个人,人丁非常稀少,工作也难以有成效。为此,吴源生部长报请常委会,建议在各个乡镇和其他单位暂时借调几个能写的人道县委报道组来,充实报道组的实力,不能让报道组的工作青黄不接。

黄钟明向来注重宣传报道,吴源生的提议得到了他的肯定,他同意有宣传部全权负责,自己把关,从其他单位或者是乡镇选拔和挖掘一些能写会写的人才到宣传部来,试用几个月,成绩合格一律准予调动,成绩突出的还可以提拔重用。

当年还没有实行公务员公考制度,事业单位甚至是企业的工作人员,只要有能力或者有背景,可以直接调到行政部门去,也就是现在说的公务员队伍。

这个消息一发出去,吴源生的家门几乎就要被踏破了门槛。

会写的不会写的,都上门来,都想到县委机关来混,将来等个出头的机会。这些人其实不知,这宣传部报道组与其他行政部门不同,来这儿的人一定得有点尿水,否则混在这里,滋味还真不好受。

当然,没进来的人,确实不知道。

吴源生过两年也面临着到站,退居二线。所以,这次人员选调,无疑给了他一个极好施展身手的机会。

在甄选这些人员的时候,冯永斌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因为报道组是他分管的部门,所以凡是要进来的人,吴源生还是要和冯永斌一起商量。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摸底,确定了四个人选。

分别是公民小学的吴成明、平安镇中学的贺雷芳、余河农校的田德武、方庄镇政府的杨树凯,这四个人都是热爱写作而且发表过作品的人,有一定的实力,更为关键的是他们都早就做了工作,拜了吴源生的码头,也到冯永斌的门上磕过头,这样的事情基本就已经定了,在宣传部的班子会上,也没有人提出什么异议。

最后一个人的加入,引起了班子会的一些震动。

这个人也是冯永斌提出来的,是去年刚毕业的大学生,叫周家庆,目前待业在家,没有任何工作记录。

这个人员讨论一抛出,马上引起了另外两位副部长的不满。

这么个无任何工作记录,无任何成绩的人,怎么能说安排就安排呢?其他四个人说是工作需要也就算了,你们两个人从中捞点人情和好处,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可这么个人都能安排进来,那我们这儿可也有好多个呢?凭什么你们可以吃肉,我就连汤都不能喝一点?

另一位副部长于海天睁着眼睛说:“这个周家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适合招到报道组,没有这样的先例,我们要招进来的,都是要能写会写的人,他会干什么?扫地、擦桌子?”

何军雄副部长也慢悠悠地说:“我赞成于部长的意见,一次性进四个人,也足够了,没必要再加这一个!”

吴源生看了看冯永斌,示意他把话接下去,来缓和这个局面。

冯永斌明白吴源生的意思,事先吴源生找冯永斌谈过,这个周家庆,是临时空降下来的,事先根本没有考虑,他就知道这事摆上桌面就会受阻。

冯永斌看了看在座的几位,想了想,说:“论资历和能力,这个周家庆似乎都不符合这次选拔录用的条件。一个毕业待业在家的小伙子,似乎我们现在的单位都不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全社会都不给这些年轻人机会,他们毕业就失业,那么我们的下一代怎么去找工作,怎么去谋生?所以,我觉得他没有经验没有作品没关系,试问,我们哪个人不是从一张白纸干起?我看过这个小伙子的资料,他在学校也担任过学生会干部,参加过一些社会实践,人比较精干,现在虽然没有工作,但是他并没有完全呆在家里,而是继续在搞社会实践,很有工作热情的一个年轻人。我想一个大学生,文字功底应该是可以的,缺的就是一些经验,但是这个恰恰是只有在工作中才能得到的,不给他工作的机会,何谈经验呢?所以,我认为,我们可以给这个小伙子一个机会,让他来试试,如果不行,我们就不正式录用他。”

冯永斌说完,看了看吴源生。

吴源生看了看大家,说:“我赞成冯部长的意见,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机会,现在我们的社会貌似对这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产生了一些歧视,导致很多大学生一毕业就失业,这其实是对人才的浪费,是对知识的浪费。这些年轻人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岗位,积极投入工作,能为我们的国家、我们的社会多创造多少财富啊。我也看了这个小伙子的材料,是个可用之人,我们把他先招进来试用,能用则用,不用再弃,对我们报道组来说,没有丝毫损失,况且这样一个新鲜血液也能让我们报道组更有活力。”

其余两位副部长还是不吭气,态度似乎很明确,不赞成。

吴源生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于是他提议:举手表决,赞成的举手!

他问冯永斌:“冯部长,你的意思呢?”

“我赞成,咱们举手表决!”冯永斌说。

吴源生第一个举手,冯永斌看了看其他人,也举起了手。

其余两个依旧坐着,默不作声,一脸的淡然。

两票赞成,两票否决,一半对一半。这样的局面吴源生也想到了,他最后问冯永斌:“冯部长,你还有要说的吗?”

冯永斌看了看吴源生,知道又需要他出马了。

当官莫当副,当副作水库!冯永斌心里想,鞍前马后,似乎我得了天大的好处似的!可这个人恰恰不是我这边的啊!

委屈归委屈,活儿还得干哪,谁让你是副手呢?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个,我想说的是组织原则:少数服从多数,下级服从上级!”

“好!冯部长说得好,周家庆的事就这么定了!”吴源生像获得了大赦似的,立马拍板了。

于海天和何军雄还没反应过来,吴源生就宣布散会了。

从会场走了出来,于海天紧跟着冯永斌的后面,问道:“冯部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力挺老吴把那个周家庆弄进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你告诉我!”

冯永斌停住脚步,和于海天并肩走着,笑了笑,说:“于部长,以后你就明白了!这个不是你我同不同意的事。”

“什么意思?难道我们不同意,他也要进来?”于海天问道。

“呵呵呵,以后你就明白了。”冯永斌笑着说,然后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了。

周家庆啊周家庆,也不知道你今后要在余河的官场掀起一场什么样的风浪。

冯永斌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吴成明、贺雷芳、田德武、杨树凯和周家庆,同时被安排进了宣传部报道组。

朱大云负责报道组的全面工作,同时带三个徒弟:田德武、杨树凯和周家庆,这三个人归朱大云直接指导,吴成明和贺雷芳由夏文桦负责带领指导。

冯永斌专门找朱大云谈话。

冯永斌说:“老弟,现在报道组就全看你的了,能不能带领着五个新兵蛋子出成绩,就看你的能耐了。我们报道组从来都是受县委表彰的部门,我相信老弟你能继续发扬这个光荣的传统。现在人我们已经安排到位了,如何去使用,就得费费脑筋了。他们几个文字功底都还可以,新闻写作的套路生疏一些,所以你要在技巧上指导他们,让他们能尽快上路。另外这个周家庆,以前没有写过稿子,底子相对薄弱一些,你在他身上要多花些精力,手把手地交他来写,就像当年邓年荣教你一样。想当年,你就是因为和邓年荣合写那篇兰田畈的稿子获奖了才踏进了报道组。现在周家庆是一张白纸,能描绘什么样的图案,就看你这个老师的功力了。”

朱大云听着,有些不明就里,怎么重点就是这个周家庆,其他几个人似乎都不重要呢?难道周家庆的来历特殊?要不怎么什么成绩都没有就直接进来了呢?

朱大云想问,却又不敢开口,心想慢慢也就知道他的情况吧。

既然冯部长格外发话要照顾周家庆,朱大云心里也就有数了,不管去到那里,他几乎都是带着周家庆的,而周家庆这个小伙子也特别勤快,喜欢跑来跑去,把朱大云当做老师前辈一样尊敬,这也让朱大云的自尊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周家庆很聪明,很快就找到了写新闻报道的门路,和朱大云合写了不少稿子,自己也试着写了一些,都有很大的进步。

朱大云把这些都反馈给了冯永斌,冯永斌很高兴,说是他这个老师当得好。

这时候的朱大云,又找到了续足了电量的感觉,那种被认可被尊重的感觉真好,他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劲儿。

五月底,桂智明被邀请到北京去参加由共青团中央、教育部、全国少工委组织的全国优秀少年颁奖仪式,大会放在人民大会堂举行,中央电视台要进行现场直播,到时候,中央电视台又要安排桂智明的专访。

接到这个消息后,杜秀青给黄钟明打了个电话,把这个喜讯告诉了他。

黄钟明真没想到,杜秀青这个女人能把团委的工作干得这么有声有色,余河这个小地方,从来没有一个孩子被评为全国的优秀少年,更没有因一个小孩中央电视台来采访过。

别小看桂智明获奖的这个事情啊,这对于小小的余河县来说,可是最好的无形的广告啊,若按中央电视台的那个论秒来算的标价,这得值多少钱啊!这笔无形的资产,是杜秀青为余河争取来的,是她的发现,让桂智明这个孩子闻名全国,同时也让余河这个小地方跟着声名远播。

所以,接到杜秀青的电话黄钟明格外高兴,他爽朗地笑道:“我的小魔女,你立了这么大功,我该如何奖励你啊?”

“你说呢?”杜秀青笑着问道。

“这个……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黄钟明说,“事先声明,这是公事不是私事哦,你是为余河县做出了贡献,我代表余河全县三十万人民对你表示感谢!”

“又在讲套话!”杜秀青娇嗔道,“我是想跟你商量,桂智明去北京该怎么安排?”

“怎么是套话,余河县就两个县委书记,我是,你也是。这个你自己看,团县委的事你说了算,你比我权力大啊!”黄钟明笑着说。

“我是想孩子的妈妈跟着去,可是光是她一个农村妇女恐怕什么都不懂,我想团委也派个人去,你说谁比较好?”

“你自己去吧,你比较有经验,顺便去北京玩玩,见识见识首都的壮丽景象。”黄钟明说。

自己去?杜秀青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黄钟明这么一说,提醒了她,对啊,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怕别人说闲话。

“我自己去,会不会不太妥当啊?”杜秀青说,“人家要是说起来就说我是假公济私。”

“怕什么?什么话都有人说。桂智明本身就是你挖掘的典型,理应你自己去,没什么好说的,再说了,有我在这儿,你什么不用怕,别人说什么,你也不用去理会,你的工作干得很好了,别人还能说什么?”黄钟明说。

好,那就自己去吧!不过还得带上一个人,梁晓素,有这个小姑娘在身边,自己能省了很多事情,也可以让她去沾沾光了。杜秀青想。

“那好,我就带着梁晓素一起陪着桂智明去北京了,可能得好几天吧。”杜秀青说。

“好,今晚你先到518房间,我可能要晚一点,大概八点左右吧。你等我。”黄钟明说。

杜秀青本想拒绝,可是活土匪的话是不能轻易否决的,她心里还是很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个阎王爷,尽量的去迎合他,满足他,况且,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的事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杜秀青承认,自己内心也很渴望和他见面。

于是,她在晚上八点之前赶到了余河大酒店518房间。

杜秀青刚从浴室里出来,活土匪就来到了房间。

刚喝完酒的男人满身都是热乎乎的,浑身的血液就像被点燃了一样。

看到裹着浴袍的女人,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她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

那么娇媚的身体,那么洁白的肌肤,虽然已经看了很多次,摸了很多遍,他却似乎是第一次接触一样,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似乎有特殊的吸引力,总是让他欲罢不能。

毫无悬念,和风细雨夹杂着狂风骤雨,飘洒的雪片夹杂着坚硬的冰雹,就那么朝着杜秀青柔软而的身体侵袭而来,让她飘上云端,坠入仙境……

事后,男人搂着她,并没有呼呼入睡。

他就那么看着她,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啦?”杜秀青问道。

“我说你是小魔女,有摄魂术,现在要再加一个,霸王女!”男人说。

她不解地看着他。

“你总是把工作做得这么好,这不是霸王我么?”

“我只是顺势而为,是桂智明这个孩子做得好,不是我。”她笑着说。

“是啊,你只是顺势而为就能把工作做得这么好,你让别人怎么办?逆势而为了?被动而为了?”男人笑着调侃道。

“我真没刻意做什么,真的。我就是做了一点自己该做的事情。没你说的那么能干,我怎么敢霸王你啊,巴结你还来不及呢?”杜秀青摸着男人的脸说。

“你不知道,你现在在余河可是风云人物,搅得这个余河政坛的水啊,哗哗作响,一些人压力山大啊!”男人说。

“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没想过要出名,也没想过要变成风云人物,所谓时势造英雄吧,对吧?”杜秀青笑着说。

“好一个时势造英雄!你现在真的是咱余河县的大英雄了!等你从北京回来,我要特别嘉奖你,当然还有桂智明小同学,也要进行隆重表彰!”男人说。

“表彰桂智明,我赞成!嘉奖我就算了吧?”杜秀青说,“我可不想成为大家眼红的对象。”

“怕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荣誉,欣然接受吧!”

“诺,臣妾遵旨!”杜秀青捏着嗓子说道。

“好好好,免礼免礼!”男人哈哈哈大笑道。

“这是说正经的,我让教育局去安排,准备在桂智明从北京回来的那天为你们接风,同时为你们授奖,怎么样?”

“这么短的时间来得及吗?”杜秀青问道。

“来得及,你不知道我们共产党人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吴金泉干什么吃的?”男人笑着说。

“好,那我到时候把具体的行程告诉你,争取在早上到达余河,这样活动就能顺利开展。”杜秀青说。

“好!等着为我的小魔女接风了!”男人又趴到了她的身上,兴奋地说,“今晚,我要再隆重地剪一次彩!”

杜秀青抱着男人哈哈哈大笑,真是个骁勇的战将啊!

迎合着男人的**,她再次投入忘情的战斗中去了!

看来,这共产党人还真是能征善战啊!

周日,杜秀青和梁晓素带着桂智明和**妈,一起赶到了北京。

桂智明在领奖之后,再次接受了中央电视台的专访,杜秀青全程跟在身边。这个山沟沟里走出来的淳朴的孩子,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大的场面,开始还有些怯场,经过杜秀青的不断鼓励,终于可以平静地面对自己的荣誉,坦然地面对镜头接受采访。

领完了奖,杜秀青陪着桂智明和**妈在北京玩了两天,参观了天安门、故宫,到颐和园玩了一趟,杜秀青特意带着桂智明来到了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让孩子看看中国最高的学府什么样,以此来激励桂智明心中的梦想,向着这两所大学奋斗!

在带着桂智明参观这两所大学的时候,杜秀青心里就想,等自己的儿子子安有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也带着他来看看,相信来到了这里,对孩子的心灵是一次洗礼,心中的梦想能变得更加清晰。有梦想的人,是充实的,更是幸福的。

北京之行对桂智明的冲击是很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山外面的世界有这么大,北京有这么美,清华北大有那么令人向往。杜秀青能感觉到,这一次的北京之行,一定在桂智明的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而这粒种子,不久的将来一定能生根发芽,慢慢长大。

孩子,你的一切或许会因此而改变。杜秀青心里想。

为了配合黄钟明为桂智明特别设立的颁奖仪式,杜秀青一行在周五早上到达了信江市。县委的车已经在信江市火车站等候,桂智明被直接接到了余河县体育中心。颁奖仪式在这里举行。

刚一下车,杜秀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体育中西的大门上挂着一条大红的条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全国优秀少年桂智明同学载誉归来!”

门口,余河一小的仪仗队身着鲜艳的队服,整齐地排列在体育中心的大门前,奏响了欢迎曲。

余河县委县政府领导、教育局领导、宣传部领导,都来了。长长的红地毯从院子门口延伸到了体育中心里面。

看到桂智明和杜秀青下车来,黄钟明从台阶上下来了,沿着红地毯走了过来。他的身后,所有的领导都跟着走了过来。

黄钟明微笑着向杜秀青走来,眼神里写满了只有杜秀青能看懂的语言:赞美、钦慕、爱意,就那么荡漾在他深邃的眸子里,随着他脸上的笑意,一起蔓延开来。

杜秀青让桂智明站在自己的前面。

黄钟明走到桂智明身边,伸出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桂智明那双瘦弱的小手,动情地说:“智明同学,我代表余河县委和余河县全体人民,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用实际行动为余河的青少年树立了这么好的榜样,感谢你为余河带来的巨大荣誉,好好努力,相信今后你一定能成为一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现代化接班人!”

虽然在人民大会堂已经受到了嘉奖,而且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但是此时的桂智明还是那么腼腆,不知说些什么。

桂智明抬起头,终于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谢谢!”

杜秀青往前走了一步,黄钟明握着她的手,笑着说:“杜书记一路辛苦了,我代表余河县委谢谢杜书记为桂智明同学所做的一切工作!”

“谢谢黄书记,这些都是秀青应该做的!”杜秀青微笑着说。

第一次在这么正规的场合和男人握手,杜秀青心里有些好笑,更有很多感慨。

是啊,这样的关系,才是他们之间最正常的关系,这样的握手,才是他们之间应有的肌肤之亲……

桂智明的妈妈也在被接见的行列,看到这么多领导,这个山村妇女再次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和自豪,往日所有的艰辛和付出,化成了脸上喜悦的泪水。

余河一小专门为这次颁奖仪式准备了丰富的演出,节目全部由丁志娟负责排练。

杜秀青没有想到,丁志娟有这么强的工作能力,虽说是台颁奖典礼,但是丁志娟在短时间内组织的这台节目却是丰富多彩,形式多样,充分发挥了丁志娟的舞蹈特长。

以前没有用丁志娟,真是对人才的浪费,杜秀青看着那些孩子们的表演,心里感叹道。这个小姑子,看来也是个干工作的好料子,能力不在自己之下啊。

桂智明上台接受颁奖,由黄钟明亲自为桂智明颁发奖状和奖品,还给桂智明配带上了一条大红的绶带,上面写着“全国优秀少年”。桂智明站在领奖台上,就像一位熠熠闪光的明星。

杜秀青没有想到,黄钟明说要给她颁奖,还真的也给她追加了一个奖“余河县优秀公仆”,也是由黄钟明亲自为杜秀青颁奖。

走上领奖台,看着黄钟明手里的奖杯和奖状,杜秀青没有感动,却是感觉那么好笑,从心里想笑出声来!去年的优秀公仆已经在三月份评奖完了,今年的优秀公仆按理要在明年三月份才能评选出来,可是黄钟明为了表彰杜秀青,特意让县委办公室把杜秀青的评奖抱上常委会,专门进行追加,搞得胡春平为这个事专门去组织材料,在常委会上进行提议。因为杜秀青确实是干出了成绩,有了胡春平的提议,其他人并没有表示反对,黄钟明就把这件事给拍板了,临时追加了杜秀青的“优秀公仆”称号,并放在今天和桂智明同学一起授奖。

黄钟明真是说到就能做到啊,怪不得人家都叫他活土匪!在余河,似乎只要他想干的事儿,就没有干不成的。

这个男人的霸气,在杜秀青这个件事上,再次充分地显露了出来。

杜秀青的这次获奖,在余河又被当做了最新鲜的谈资,活跃在许多人的茶余饭后的唾沫星子里。

丁志华也听到了各种各样的版本:有人说,这个桂智明就是黄钟明指定杜秀青去发掘的,目的就是让这个女人有更多的政治资本,为上升打好基础;还有人说,哪里啊,这就是黄钟明一手策划的,就是要让杜秀青得这个荣誉才做的这件事,桂智明那些都是编出来的;甚至有人说,这个桂智明就是黄钟明的私生子,放在乡下那个山旮旯里养大了,现在要找个机会让孩子出来,所以就搞了这么一出,杜秀青是活土匪身下最得宠的女人,也是最信得过的女人,所以就让她来做这件事,这是一石二鸟!

听着这些桃色新闻,丁志华虽然心里有不爽,但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他的心确实宽了很多。

他无法考证这些传言的真实性,但是他相信,无风不起浪,没有空穴来风,凡是总是有关联的。

不过,妈妈的话,也让他明白了,女人从政的代价,就是没有是非,人家都要说你的是非。更何况,他自己是这么个“废人”,杜秀青毕竟年轻,难道真让她这样为自己守活寡,一辈子不接触男人?如果换做是自己,老婆是个废人,能不能坚守得了这块阵地?他无法回答。

所以,他也想明白了,如果秀青真的像传闻中说的那样,是和活土匪有一腿,从他现在的内心来说,也是能够原谅的,甚至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他没有理由要求秀青守着他这个废人而苦熬一辈子,更没有理由怀疑秀青对这个家庭的忠诚。能守住这段婚姻,能保持这个家的完整,对于他来说,就应该感谢秀青,感谢她的包容和忍耐,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孩子。这个孩子,退一万来说,即便不是他亲生的,那又怎样?孩子姓丁,叫他爸爸,是丁家名正言顺的孩子,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他相信无论到什么时候,秀青也不会说孩子不是丁家的。既然这样,子安就是妈妈说的那样,是上天赐给丁家的礼物,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不去好好爱这个孩子呢?

这样想着,丁志华就算听到了再多的谣言,也不会急火攻心而自暴自弃了。他现在经常自嘲:秀青的传闻,那都是因为她太能干,上升太快了,所以遭人嫉妒,一些人无中生有,恶意中伤!

谣言再也打不倒丁志华了,他成了这个余河官场绯闻女人最坚强的丈夫,坚定地站在了杜秀青的身后。



陷入漩涡22 -

陷入漩涡22

又一个暑假到来了。

子安放假在家里,杜秀青就想着能带孩子出去玩玩,以弥补日常忙于工作而少和孩子相处的遗憾。正当她在规划自己的行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打到了家里。

那是周末,中午午休后,杜秀青带着子安在客厅里做游戏,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

方贺兰坐在沙发上,顺手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方贺兰。”方贺兰说道。

“啊,老姐姐,你好啊!啊,我太想你啦,我还想今年暑假又带着小孙子去看你呢!”她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哦,你儿子媳妇都回来啦,好好好,你到我们这里来?好!那太好了!我让我媳妇去安排,好好陪老姐姐一家去玩玩,好,好,你们坐火车直接到信江市,我们去车站接你!好,就这么多定了!好,我把我媳妇的手机号码告诉你,到时候方便联系,好,你记一下!”

放下电话,方贺兰激动的神情写在脸上。

“妈,谁啊?”杜秀青问道。

“秀青啊,你还记得我们去庐山时的那个房东陆老太太吧?是她!”方贺兰吃惊地说。

哦?杜秀青有些不敢相信,“三年了,老太太还记得咱们那?”

“当然啦,我也打过几个电话去问候老姐姐,没想到她这回真的要过来玩了,太好了!”方贺兰笑着说,“秀青啊,老姐姐的儿子媳妇都从澳洲回来了,说要到龙虎山来看看,他们说星期三上午九点的火车到信江市,你到时候安排一下,我们一家人去陪老姐姐好好玩玩。”

“好!妈妈放心,我一定安排好。”杜秀青说。

想起当年在庐山住的那一个月,和陆老太太相处得非常好,还有刘叔叔,都是非常慈祥的老人。大千世界,素不相识的人能走在一起,真是一种缘分。想想自己和这陆老太太一家,还真是有缘之人。当年在庐山,老太太差不多是免费让她们母子三人住了一个月,还经常为她们做向导,带着她们出去玩。就凭这份情谊,无论如何也要好好去招待人家。杜秀青心里想。

杜秀青当年在信江师范读书的时候,倒是去过龙虎山几次,只是现在要专门招待陆老太太一家,她还真没什么经验,不知要做些什么工作。

想到这个搞接待工作,胡春平应该是最有经验的,杜秀青决定向他取点经。

周一上午,杜秀青抽空给胡春平打了个电话。

看到杜秀青的来电,胡春平有些吃惊,这个女人似乎从来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有啥重要事件么?

“杜书记,你好!大忙人怎么想起我来啦?”胡春平调侃道。

“胡主任,你好,知道你每天都很忙,不敢轻易打扰你啊。”杜秀青说。

“说吧,有什么事?”

“胡主任搞接待工作是最有经验的,我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一家子想去龙虎山,我这没接待过,不知怎么安排。”

“哪里的朋友?”胡春平问道。

“不是特别熟,但却是贵客,普通朋友也不用费脑筋了。”杜秀青说,“上次我们去庐山住的那个房东老太太,特别好,当年我们约他们一家到信江来看龙虎山,现在老太太的儿子一家从澳洲回来了,决定过来看看,你说我要怎么安排?”

“还真是贵客啊,国外来的。”胡春平笑道,“你放心,我给你好好安排一下,保准接待得他们满意。”

“你安排?你怎么安排?”杜秀青不解地问道。她只是想让胡春平给自己支个招,怎么去做,没想到他会这么热情啊!

“你不是说我有接待经验吗?难道不相信我?”胡春平笑着说,“我会让龙虎山区的接待处专门来接待你们,给你们安排好吃、住、玩一条龙服务,你看怎么样?”

“哈哈,那敢情好啊,可是这样是不是太麻烦你了?”杜秀青说。

“麻烦我?不麻烦,我也就打个电话的事,再说了,为杜书记效劳,我心甘情愿,心情大好啊!”胡春平说。

还是改不了那个油嘴滑舌啊!杜秀青在心里笑道。

“那就太谢谢胡主任啦!”杜秀青说道。

“跟我就不要这么客气,只要你用得上我胡春平的地方,你尽管说。”胡春平说,“我把龙虎山区接待处处长的电话给你,到时候你直接联系他就行了。”

“好,非常感谢胡主任。”杜秀青记完电话说。

“不用谢我,只要你多记着我胡春平的好,我比什么都高兴。”胡春平说。

“胡主任的好都刻在秀青心里,牢牢记着呢!”杜秀青说。

胡春平听了这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知这个女人说得这是正话还是反话呢?

他现在之所以还愿意处处去帮助她,一是因为曾经的肌肤之亲,心里还有她的地盘;二来是觉得她势头很不错,说不定哪天就跑到自己前边去了,真到那时,希望这个女人能多念他的好,让他能有个好下场,不要让历史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现,这是他担心的。

这陆老太太一家说来就来了,胡春平特意从县委安排了一辆大的面包车,可以坐十来个人,这样一辆车就够了。

这个车子的事情当时杜秀青都没想到,看来胡春平做事还真是挺细心的。

杜秀青一家老小全部出发,丁志华也破天荒第一次请了假跟着杜秀青一起出去玩,方贺兰看着儿子的心情好起来,也很开心。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快快乐乐在一起生活更好的了。

过了三年多了,杜秀青怕自己不认识老太太了,就特意做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接庐山陆阿姨一家”。来到火车站,她就举着牌子站在出站口。

没想到陆阿姨一出来就看见她了,高兴地走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杜秀青,激动地说:“孩子,你越来越漂亮了!”

杜秀青看着陆阿姨,说:“阿姨,您一点都没变,精神特别好!还有刘叔叔,您也一样!”

老人听了,高兴地说:“哎呀,老了老了!”

后面跟着他们的儿子媳妇和小孙子,杜秀青和他们一一见过面,虽然第一次和他们的儿子见面,但是却感觉很亲切,觉得就像是自己家的亲戚一样。

方贺兰紧紧地抱着陆老太太,激动地说:“老姐姐,我可真想你啊!看到你来了,我比什么都高兴!”然后拉过子安,说:“叫奶奶!”

子安很乖巧,甜甜地叫“奶奶!”

两家人一一见过面,大家坐上车,直接开往龙虎山区。

从信江市到龙虎山区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一路山大家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

杜秀青按照胡春平给的号码,打给龙虎山区接待处的李处长,没想到李处长就在门口等他们。

大家跟着李处长先到接待处喝茶,由李处长安排专门的导游带着大家去游玩。

李处长对杜秀青说:“杜书记,你看我们这样安排好不好?先开车直接到上林镇天师府,看过天师府和上林古镇,中午留在上林镇吃饭,专门吃上林镇的豆腐和板栗宴,这是特色菜肴,远道而来的客人一定会喜欢的;中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从上游坐竹排顺流而下,来观赏芦溪河两岸的风光,也就是我们说的龙山和虎山。上岸后再去看悬棺表演,下午四点正好有一场悬棺表演,晚上就住到景区的宾馆,第二天我们去附属景点,叫幽谷逸林,也是非常好看休闲的山景。您看怎么样?”

杜秀青笑着说:“太谢谢李处长了,就按您安排的行程来走,太麻烦您了!”

“不用谢,我和胡主任是多年的好朋友,就像亲兄弟一样,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今天我专门安排了我们景区最好的导游小吴带着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李处长说。

杜秀青嘴上连连说着谢谢,心里不免对胡春平又刮目相看了。胡春平的这个接待工作做得太周到了。

上午参观了天师府和上林古镇,陆老太太的儿子媳妇都觉得这个地方太有特色了,很有文化价值。

龙虎山天师府作为道教发祥地,整个府第由府门、大堂、后堂、私第、殿宇、书屋、花园等部分构成。规模宏大,雄伟壮观,建筑华丽,工艺精致,是一处王府式样的建筑,也是我国现存封建社会“大府第”之一。院内豫樟成林,古木参天,浓荫散绿,环境清幽,所以自古就有“仙都”、“南国第一家”之称。

陆老太太的儿子媳妇虽出国多年,可是对中国的古文化却是十分喜欢,以前总是听说龙虎山天师府,这回身临其境来参观,心里感慨颇多。

他们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而且观看得都非常仔细。

子安和陆老太太的小孙子很快就熟悉起来了,两个人玩得很开心。

走了一上午,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有些累。

本来没有什么食欲,但是上林镇的豆腐和板栗上来后,大家的食欲马上被勾出来了。菜式清淡却十分爽口,尤其是上林镇的豆腐,似乎比任何地方的豆腐都要滑嫩、香甜,陆老太太的儿子媳妇吃着这些正宗的特色菜十分感慨,他说:“在国外十几年了,每每想到国家,想到家乡,就是这种最简单的食物,一碗豆腐,一杯清茶,有时甚至是妈妈做的一碗面条,都能勾起你满满的思乡之情。”

一番话说得陆老太太眼泪都流出来了。

“是啊,都说国外好国外好,我看那还是国内好,还是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好。”陆老太太感慨地说,“大妹子,你看你们这一家子多幸福啊,每天都能在一起,儿子媳妇还有小孙子,天天都见面,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了!”

“老姐姐,你说得对,我也觉得我这个家很幸福。不过,你看你儿子媳妇多有出息啊,现在我们国家多少人羡慕出国啊,多少人想着出国啊。这真能出去的,都是了不起的人哦!老姐姐,有这么有出息的儿子媳妇,你也很幸福啊!”方贺兰笑着说。

“是啊,别人看我挺幸福的,我也觉得挺幸福,就是这在国外的时候,很孤独,很寂寞,很想家。人啊,总是难以十全十美,对吧?”陆老太太说。

“妈,今天我们是出来玩的,不说这些。”陆老太太的儿子打断了她的话,“我敬叔叔阿姨一杯,感谢你们全家热情的招待。”他说完以茶代酒,敬了方贺兰和丁月成一杯。

然后又举起茶杯,说:“我继续以茶代酒,借花献佛,敬年轻的弟弟和弟妹一杯。”

杜秀青拉着丁志华,立刻站了起来,说:“刘大哥,你叫我秀青就好了,他是志华,非常欢迎刘大哥和大嫂还有叔叔阿姨到信江来,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玩得尽兴!”

“好,谢谢秀青和志华,我们今天玩得十分开心。你们叫我文敏,叫我大哥也行。”刘文敏说,“如果你们有出国的需要,想到澳洲去,尽管来找我,我可以为你们代劳,实话告诉你们,我在澳洲主要做的就是这个出国代理。”

“好,我记住了,如果我家里有人要出国,我第一个就想起刘大哥了!”杜秀青笑着说。

杜秀青没想到这当时的一句玩笑话,日后还真派上了用场。当然,这也是后话。

下午,一行人坐竹排,从上林镇一直顺流而下,欣赏芦溪河沿岸的风光。

都说龙虎山是小桂林,其实,这龙虎山的山水啊,比桂林还要好呢!

虽是炎炎夏日,大家却丝毫没觉着太阳的热辣。江里清澈见底的水,看得见鱼儿在里面徜徉;两岸的青山郁郁葱葱,倒映在水中,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龙虎山中的泸溪河发源于崇山峻岭之中,似一条逶迤的玉带,把龙虎山的奇峰、怪石、茂林、修竹串联在其两岸。河水碧绿似染,楚楚动人。时千流击崖,水缓时款款而行,水浅处游鱼可数,水深处碧不见底。与山岩相伴,便构成了“一条涧水琉璃合,万叠云山紫翠堆”的奇丽景象。

大家坐着竹排,听着导游小姐滔滔不绝地介绍,吹着江面凉爽的风,觉得真是惬意无比。

竹排慢慢向下游滑行,每到一处山边,导游小姐都要问,你们看前面这座山像什么?大家就可劲儿猜,猜来猜去就引出不少笑话。特别是子安和刘文敏的儿子刘小文,两个小可爱争着抢着要回答!

子安看到丹勺山的时候,大声说,这个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勺子勺子,我吃饭的勺子!

小文说,不对不对!这是铲子,我玩沙子的小铲子就是这样的!

大家听着都哈哈大笑!有这两个小淘气,笑声都要飘到江的两岸了!

导游介绍到:这龙虎山的山啊,有的像雄狮回头,有的似文豪沉思,有的如巨象汲水……还有被当地人俗称为“十不得”的景致,更可让人想象到其景之妙。比如“云锦披不得”、“蘑菇采不得”、“玉梳梳不得”、丹勺盛不得”、“仙女献花配不得”、“尼姑背和尚走不得”等……而这些又逼真又“不得”的景观中,都隐含着各自奇妙的传说,导游小姐介绍后,大家听来活灵活现、回味无穷。

竹排行至文豪峰附近,大家看到那个侧影,真真是鲁迅先生的头像,尤其是那竖着的头发和一子胡须,颇为传神。

文豪峰凝视着对面的岸上的一个村落正好是许家村。

于是导游开始杜撰起来鲁迅先生与许广平女士的爱情故事,说鲁迅先生在这里凝望了几千年,才终于等来了许广平女士的相知相守。

听着导游的介绍,杜秀青觉得十分好笑。鲁迅先生是浙江人,而许广平女士是广东番禺人,真不知他们是哪世的相约,缔守在这芦溪河的两畔。

边行边看,陆阿姨一家是不停地赞叹,没想到咱们江南省除了庐山、三清山、井冈山那几大名山,还有这么美丽的龙虎山。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

坐着竹筏漂流到下游,来到了悬棺表演的地方。这个时间正好在进行悬棺表演。

大家抬头往山顶看去,只见山顶上几个工人正在拉动一根钢索,钢索上挂着一只棺木,随着钢索的滑动,棺木缓缓从山顶滑落下来。到半山腰的时候,留在山间崖缝中的工人,用一根木棍抵住棺木,慢慢把棺木移动到了崖缝中,搁置在悬崖峭壁的空隙中。

导游小吴介绍说,这样的悬棺表演,似乎不能解释当年这山壁上悬棺的来由,因为古人没有这样的钢索,根本做不到这么顺利地把棺木崖葬在峭壁上。所以,龙虎山一直都在悬赏几十万,向民间征集揭开悬棺的千古之谜。

看完了悬棺表演,大家顺着台阶往上走,来到一处非常独特的崖壁前。

导游先让大家猜猜,这个像什么?几个男人看了都大笑起来。

真是鬼斧神工,巨大的崖壁下面,居然会有如此神奇的一个洞穴,活脱脱一个女人的花丛密地啊!

杜秀青来过这儿,知道这个是非常有名的“母亲岩”。

山崖的根部一个自然形成的洞穴,里面黑暗幽深,似有潺潺的山泉水流出,以致那正中间的岩石已经被自然冲刷成了一个小溪流,凹陷下去,又因为有水的滋润,上面那块地方正好长出了一些稀稀疏疏的小草。而山崖的两边有些突出的崖体,酷似女人竖着的大腿……

母亲岩的正前方还摆着一个香炉,上面插满了燃着的香柱,许多虔诚的男女,跪拜在母亲岩前面,正默默祈祷着什么。导游说,据说在这里祈祷后,新婚的夫妻容易喜得贵子……

导游的话勾起了杜秀青的回忆。

她记得那次学校组织来龙虎山时,她和朱大云一起走到这儿的时候,朱大云听说拜了可以生儿子,不由分说拉着杜秀青的手就跪了下去,说:“我们先拜一下,老祖宗会保佑我们的,到时候我们肯定生个儿子。”

杜秀青羞得脸都红了,立马逃也似的跑开了。

等到朱大云追上来的时候,杜秀青就不理他了。

“别生气,你知道吗,我一定要生个儿子,我相信我们一定能生个儿子的!”朱大云拉着她的手说。

“谁和你生儿子啊?”杜秀青假装怒斥道。

“当然是你啊,除了你还能有谁?”朱大云舔着脸说。

“别瞎说啊,八字还没一撇呢?”杜秀青打着朱大云的手说。

“有啊,我马上就把两撇都写出来,只要你愿意!”朱大云笑着说。

“别胡说了,让大家看见多不好……”杜秀青假装生气地走开了。

虽说嘴上不承认,可是当时杜秀青心里也确实是把朱大云当成了自己未来的丈夫,或许,今天的一拜,真能保佑我们以后能生个儿子呢?杜秀青心里想。

“妈妈,我要吃冰激凌!”子安拉着杜秀青的手说。

子安的叫唤,让杜秀青立刻从回忆里回到了现实中。看着自己身边可爱的子安,这难道真是上帝送给自己的礼物?杜秀青不免又多看了母亲岩几眼。

“好,妈妈买冰激凌啊,给哥哥也买一个,好不好?”杜秀青拉着子安的手,一起往旁边的小店里走去。

晚上安排住在龙虎山别墅宾馆,住宿条件非常好。别墅都建在山上,空气清新,环境优雅,特别奇特的是,这里夏天居然没有一只蚊子。导游小吴说,这是因为这整座山上全部都是樟树林的缘故,因为樟树有特殊的气味儿,驱虫。

真是个好地方啊!这么幽静美丽浪漫的地方,似乎都应该和风花雪月联系在一起吧?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杜秀青心里想到的第一个男人,居然是活土匪!她不自觉地从心底里笑了出来,是否任何男女只要是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

第二天,大家又去了龙虎山的附属景区——幽谷逸林,好好体会了一下小山栈道攀爬的野趣。

两天的行程,安排非常好,陆阿姨一家玩得特别高兴。

旅行结束了,杜秀青一家把他们送到信江市火车站,临上车前,刘文敏拿出自己在澳洲的名片和另一张庐山旅行社的名片交到杜秀青手里,说:“弟妹,以后真有需要出国,联系我,哥一定全力帮忙。非常感谢你们一家人的热情招待,谢谢!这两天是我这趟回国玩得最开心的两天。另外我要告诉你们,这次回去我把父母带过去,以后就很少回来了,他们年纪也大了,不适合长途飞行,把他们留在国内,我也不放心,所以以后回国的机会就不多了。我家庐山上的那套房子,我暂时交给一家旅行社来管理,你们要是再去庐山,直接联系这家旅行社就行了,就说是我刘文敏的亲戚,他们会免费为你们提供住宿。”

拿着这两张名片,杜秀青心里非常感动,她没想到刘文敏真的把她们一家人当成了在国内的亲人。这份缘分,这份情谊,杜秀青会好好珍藏在心里。

“陆大哥,嫂子,叔叔阿姨,你们一路顺风,到澳洲了,想家了,就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也会想你的!”杜秀青说。

陆老太太紧紧抱着方贺兰舍不得放手:“妹子,有空老姐姐打电话和你聊天啊,我给你打,我那儿打电话便宜。”陆老太太含着泪说。

“好,老姐姐,你注意身体,要是回国了,我去看你,你来看我,好不好?”方贺兰说。

“好!回国了,我一定来看你们!”

陆老太太一家依依不舍地上了火车。

直到火车消失在尽头,杜秀青一家才离开站台。

杜秀青没有想到,胡春平把这次行程安排得这么好,完全是最高规格的接待。

她心里又欠下了胡春平的一个人情。

放暑假前,杜秀青在余河县城的几所小学下发了一个通知,号召同学们来参加暑假去乡村体验生活的活动,和乡村的孩子手拉手结对子,让城里的孩子把自己的一些学习用品和书籍带到乡下去,送给乡村的孩子们。这个通知发下去,得到了一部分学生和家长的积极响应,各个学校很快就登记了有意愿参加活动的孩子姓名,让他们先准备一些自己富余的书籍和学习用品,到时候一起带到活动现场,捐给山村的孩子们。

组织这个活动,杜秀青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让城里的家长也一起参加,最好能在现场进行一些结对帮扶活动,让山村那些穷苦的孩子得到资助,能继续学业,以减少山村孩子辍学的现象。

因为一直以来,农村孩子辍学的这个问题总盘结在她心中,让她无形中有一种隐忧,可是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去改变这种现状。

梁晓素按照她的要求和指导,对乡村孩子辍学的情况一直在进行调查和统计。截止这个假期,梁晓素统计上来的数字是让杜秀青吃惊的,整个余河县,目前调查了的乡镇有十二个,共发现辍学儿童近千人,这里大部分是中学辍学出去打工的。估计那些没有调查到的乡镇情况也差不多。这样一个庞大的群体,将来真正走上社会,必然会带来一些不稳定的因素。这些孩子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技术,如果再加上没有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将来在外打工的生活一定不好过,而这些孩子一旦走上歧途,危害是非常大的。

想到这些的时候,杜秀青就想起活土匪对她说的话,一切都由时间去解决!其实,这就是托辞,是把矛盾交给未来,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可是,她内心倒是想负起这个责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所以,她希望借助这样的一些活动,能够给山里乡里的孩子们带去一些希望,让他们感受到知识带来的力量,感受到社会的关心和关爱,能够尽量在学校里多学一些知识,多掌握一点技能,将来走向社会不至于那么盲目和茫然。这是她心里最朴实的一点想法。

暑假往往还有一些志愿者来参加社会实践活动,这次手拉手活动,就由学生、家长和志愿者一起组成,向方庄镇桂家村小学出发。

去桂家村也是杜秀青特意挑选的,一来是那里真的很贫困;二来是可以去看看桂智明。

自从上次到北京领奖回来,杜秀青还没有再见过桂智明。

孩子们和志愿者给桂家村小学带来很多体育用品和学习用品,还有一些书籍。

虽然一些孩子路途很远,但是听说有这个活动孩子们还是都赶来了。小小的桂家村小学的cāo场上异常热闹起来,志愿者和城里的孩子陪着这些山里的娃娃们一起做游戏,玩得十分开心。

桂智明已经小学毕业了。余河县因为经济不发达,没有搞九年义务教育,小学到初中一共就是八年,小学都是五年制,而不是六年制。这是中原很多欠发达地区的共同做法。

听说杜秀青会来,也特意赶到了学校。

桂智明还是那么腼腆,见到杜秀青很高兴,但是却不愿意多说话。

杜秀青把桂智明叫到校长办公室,准备和他谈谈心。

桂智明告诉他,现在妈妈在家里了,他觉得很幸福,奶奶也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由妈妈照顾;现在家里的生活也过得去了,每月团县委给的基金足够他们一家生活,他觉得现在特别快乐,是最开心的时候。

听着桂智明的话,杜秀青心里觉得特别欣慰,看到孩子幸福的笑脸,她感觉自己的工作特别有意义。

桂智明是全国优秀少年,按政策县里对他有特殊的照顾。

他小学毕业后,可以直接到县城最好的余河一中初中部就读,学费全免,生活费由团县委的专项基金来支付,桂智明的家庭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杜秀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桂智明,没想到桂智明却不太愿意。

桂智明说:“老师,我不想到县城去上学,我想留在方庄镇中学,这样我就可以经常回家看奶奶,奶奶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杜秀青心里很感动,但是她要劝阻这个孩子,一定要到县城去上中学,这样他的未来才会更有发展和希望。

“智明啊,你的心情老师理解。你不想离开奶奶,你想照顾他,这更加说明你是个好孩子,是个有责任心的男子汉。”杜秀青说,“可是,你想想看啊,现在你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走出大山,去城里学习,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城市里的教学条件,师资质量都比山村中学好多了。奶奶有妈妈照顾,你完全可以放心;你也可以经常回家来看奶奶,周末、节假日,你都可以回来的。再说了,奶奶要是知道你有这样的机会去县城学习,她一定会支持你的,你说对吧?”

“可是……”桂智明还有些犹豫。

“智明,听老师的话,别可是了,你应该去城里上学,因为这样你将来的发展会更好,如果你能成为一个很有出息的人,将来或许就能改变桂家村的面貌,为这里的百姓带来福音,给这里的孩子带来希望。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杜秀青说。

桂智明抬起头,有些不相信地看着杜秀青。

“孩子,相信老师,你一定行的!只要你愿意走出去。你看,我们去清华北大看了,你是那么向往那里,那么只要你一步一步去努力,你的梦想就会越来越近,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实现你心里的梦!”杜秀青握着桂智明的手说,她要传递给这个孩子一些力量和自信。

“老师,我相信你,我听你的。”桂智明说。

“好!你能这样决定,老师很高兴。到县城里后,有什么问题有什么需要,就给老师打电话,好吗?我们都会帮助你的。”杜秀青看着桂智明说。

“好,我记住了!”桂智明拿着杜秀青的电话号码说。

“8月31号上午九点半,你在余河一中的校门口等我,老师带你去报名!”杜秀青说。

“嗯,谢谢老师。”桂智明感激地说。

眼前这位和蔼可亲的杜书记,桂智明一直都叫她老师,他没有想到,她能让自己的生活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甚至让桂家村小学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很多人都说她是县里的官,桂智明还不太懂得这些,他在心里只把她当老师看。

她讲话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她看他的眼神是那么慈爱,她给他的鼓励和帮助是那么多……桂智明觉得,这就是他心中最有本事,最有出息的人。他之所以愿意相信她,愿意听她的,因为在他心中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偶像,他希望自己将来也能像她一样,做一位对人民有用的人,能够帮助像自己这样需要帮助的人……

杜秀青带着桂智明来到cāo场上,志愿者和孩子们正在做游戏,玩得那么高兴!

桂校长告诉她,现场已经有几个家长达成了一对一的帮扶意愿,桂家村又少了几个将要辍学的儿童了!

杜秀青让桂校长再挑出一个贫困学生,她也要资助一个孩子,直到孩子大学毕业。

桂校长听了,立马从名单里挑选了一个叫桂新东的男孩子,家里很贫困,也即将面临着辍学。

杜秀青二话没说,立即面见了孩子。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小男孩,杜秀青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她心里不免又一阵心酸。她要了孩子家的具体地址,把自己的联系地址和电话给了桂新东,并告诉他,以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给她写信,或者打电话告诉她,老师一定会帮助他的。

桂新东感动极了,双眼噙满了眼泪。

山村的孩子都是这么纯朴,只是可惜受生活条件的限制,他们很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如果有一天,自己有能力,一定要关照这些孩子们,让他们的生活充满希望,让他们能走出大山,改变自己的生活,从而改变山村的面貌。

杜秀青是带着这样的心情和孩子们告别的。

周五下午下班前,杜秀青很期待活土匪的电话能打过来,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杜秀青承认,自己的心里确实有些想他。

她本想主动打电话给他,可是很多时候,他都在开会或者是在去开会的路上。所以她就不再轻易打电话给他了,而是被动等待,等待男人的召唤。

她把手机摆在桌上,慢慢整理着桌子,她希望电话能适时的响起来,男人的声音能立马传过来。

她就那么看着手机,心里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电话果真响了起来!

她兴奋地拿起手机,却看见上面显示的是:吴巧玲!

这个时候她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呢?杜秀青心里有些狐疑,想不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陷入漩涡23

陷入漩涡23

“秀青!”吴巧玲在电话里喊道。

“巧玲啊,你好!有事吗?”

“老同学,找你都要有事才行啊?没事就不能找你吗?”吴巧玲说,“不过,我今天找你还真是有事。”

“什么事?你说吧。”杜秀青说,她希望吴巧玲快点结束,万一这个时候活土匪打电话给自己而打不通,那就太遗憾了。

“你记得上次我跟你说,咱们去西乡县算命的事吧?”吴巧玲神秘地说。

“算命?”杜秀青一时还没有想起来,“哦,是的,我想起来了!”

杜秀青记得上次吴巧玲请自己吃西餐的时候说过这个话,当时也就是听听,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她还当真了!

“怎么样?我们明天去好吧,正好周六,我都约了人家了!”吴巧玲说。

“这个,你自己去吧,我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呢?”杜秀青说,她心里对这个事情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机会难得啊!你不知道,现在那个瞎子那儿可都得提前预约呢,要不然去了都是白去!”

“这个半仙有那么神么?”杜秀青狐疑地问道。

“听说真的很灵,算得很准的。怎么样,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吧,反正周六也没什么事!”吴巧玲极力邀杜秀青一起去。

杜秀青记得小时候妈妈给自己算过命,好像说自己这个命挺好的。难道这个真能算得出来?要不去看看,还从来没有见过瞎子算命呢!

“好吧,如果明天没什么事,我就和你一起去!”杜秀青说。

“我借了辆车,还专门找了个认识路的司机,你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家里等我,我去接你!”

“好吧。”杜秀青勉强答应了。

吴巧玲挂了电话,杜秀青还愣愣的,等着活土匪的电话打进来。

可是电话一直就安静着,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今天活土匪又有安排了,自己根本不在他的日程表里。

杜秀青收拾好包包,锁上门,往家里走去。

刚下楼,她看到前面的一个背影,愣了一下!

朱大云背着包,脚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去。

难道他又要去采访?现在都下班了,应该是回家吧!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大院里办公,但是真正碰面的机会却不多,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次和他在门口撞了个满怀,那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后来就很少碰到了,有几次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杜秀青不知道朱大云是不是也这样看到过自己的背影,只是她每次看到他的背影,都不免把自己带回过去。她同样不知道,朱大云如果看到她,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心情。只是那一段情,在她心里,她从来没有忘记,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每当夜深人静,总会不自觉地叩响她的心门。

此时的朱大云,正脚步匆匆地走出县委大院,丝毫不知道有个人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现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负责报道组的全局工作,要带着三个新手去采写新闻,全力辅导他们上路。这是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忙得不亦乐乎了。偏偏家里的事情又有一大堆。

年后吴淑芳就开始了东洲那块地的建设,她要着力打造一个温暖的小家庭。现在工程已经推进到了一半儿,房子盖了一层,朱大云和吴淑芳要轮流去工地督工,每天看工程进度,同时把握工程质量。

建房子对于朱大云这个小家庭来说,也是个大事,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来不得半点马虎。为了能全身投入工作和房子的建设,朱大云把朱天亮送回了老家过暑假,特意交代父母把地里的稻子交给别人收割,钱全部由他来出。他今年因为工作太忙,实在是无法回去帮忙双抢,而父母年纪已大,再干那么高强度的活儿,要是把身体累垮了,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两个老人还是不同意这么做的,可是有个小孙子在家里,他们也不敢把孩子一人扔家里不管,又不能大热天的把孙子带到地里去晒太阳,要是中暑了,他们可是担待不起,所以权衡利弊,老两口终于同意了朱大云的建议,把地里的稻子全部交给别人来收割和耕种,这在老朱家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朱大云匆匆忙忙赶到公共汽车站,坐上了开往东洲的公共汽车,今天轮他值日去工地,他白天太忙根本顾不过来,还没有去看过,只好赶着下班的时候过去看一下。

想着将来自己一家能住上比舅舅家还要好的大房子,朱大云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而替他实现这一愿望的,却是他以前并不看好的老婆吴淑芳。

吴淑芳的真女人服装店在余河已经成了一个响亮的招牌了,生意是越做越好。这个家,还真是多亏了吴淑芳,不是她的生意做得好,光靠朱大云的这点工资,恐怕这辈子都别想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了。

所以,朱大云对吴淑芳的看法,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再也不是个文盲,而是个贤惠的妻子,小有成就的商人。

朱大云来到工地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吴淑芳也来了!

他笑着走了过去,拉着吴淑芳的手,站在这栋在建的小洋楼前面,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杜秀青吃完早饭,带着子安在院子里玩耍。丁志华坐在走廊上看报纸。

突然小院的铁门嘭嘭嘭响了起来。

杜秀青走过去,从门缝里看了看,没发现人。

打开半边门,吴巧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秀青,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吴巧玲说。

“你真的来啦?”杜秀青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啦,快点走吧,车子在外面等呢!”吴巧玲着急地说。

“这个……那好吧,你等等我哈,进来吧!”杜秀青把吴巧玲请进屋里来坐。

“我不进去,你快点收拾一下吧,我怕车子在外面等急了。”吴巧玲说,站在门口并不往里面走。

杜秀青也就随她,赶紧到里面去换衣服。

走出来后,她对丁志华说:“志华,我和巧玲要出去一下,你带着子安,待会儿跟妈妈说一下,我中午可能不能赶回家吃饭了,你们别等我。”

“你要去哪儿呀?”丁志华抬起头来问道。

“巧玲要去西乡县,让我陪着去一下。我们尽量早点回来。”

“好,你去吧,我待会儿跟妈妈说。”丁志华说道。

“妈妈,子安也要去。”子安拉着杜秀青的衣服嘟着小嘴说。

“宝宝乖,妈妈出去有事,宝宝不能去。下次妈妈专门带宝宝出去玩,好不好?”杜秀青摸着子安的头说。

“不嘛,我要去,我要去。”子安摇着脑袋说。

这时丁志华走了过来,抱起子安,说:“爸爸陪子安一起来玩骑马的游戏,好不好?”

“好,我要骑马,我要骑马,爸爸是老马!”子安高兴地说。

丁志华抱着子安往客厅里走去,杜秀青赶紧走了出来,和吴巧玲一起坐上了停在小巷口的车子。

上了车,司机转过头朝杜秀青笑了笑。

看到司机的那一瞬间,杜秀青的脑袋突然间“轰”的一下:这个人居然是黄钟明的司机小舒!

杜秀青在一些场合见过他。

吴巧玲怎么会叫到黄钟明的司机呢?杜秀青心里想不明白。

难道这个司机是吴巧玲的亲戚?还是他爸爸的朋友?按理,小舒是最牛气的,在余河县,他就是司机里的大哥大,一般人是指挥不动他的,除了他的家人和活土匪。

而一路上,吴巧玲似乎有心事似的,有些沉默不语。

杜秀青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事,怎么突然间想到了要去算命呢?难道她心里有什么心结或者心事,要去测算一下?

余河人自古就有个习惯,总是在不如意的时候,去占卜问卦,寻求心灵的安慰。尤其是乡村,生活着很多真真假假的瞎半仙和明半仙。

这些人里很多是走街串巷,上门给人算命,或者在集市上赶圩的日子,坐在街头摆个地摊,守株待兔,等着迷惘的农民自己上去询问,这些瞎子大多是没有什么特殊能耐和名气的,只能靠这些小小伎俩来混口饭吃;而极少数的已经成名的瞎半仙,则只要在家里坐镇,就有人预约上门,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收入相当可观。

可吴巧玲预约的却不是本县的瞎半仙,而是余河的邻县西乡县最有名气的瞎半仙易老九。

都说近处无风景,身边无仙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有时候,距离就是真理。本县本土的半仙,就是再灵验,本地人也不会去算的,宁愿舍近求远。尤其是那些个官人,更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算命。

有的人说,是因为怕被熟人撞见,传出去影响很坏,严重的甚至会因此而丢了官帽。因为共产党人是无神论,是信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还有的人说,这些官人是怕自己的秘密被身边的人知道了,宁愿到远处去求神拜佛,也觉不在本地算命求卦。

而这些共产党人,恰恰是最相信这些神鬼论的,这个远在西乡县的瞎子易老九,据说就是余河官场许多官员的座上军师。每年的年头和年尾,也就是过春节和开两会之前,据说是易老九的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很多官人都会来算卦,问问自己今年要去拜的山头庙门,位子的升迁与否。

这个易老九在家里排行第九,小时候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而双目失明。从此成了家里人的累赘。

家里本来孩子就多,父母根本也不在意这个瞎眼儿子,只是给他吃,其余一概不管。偏偏这个瞎子从小就心高气傲,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一个人摸索着离家出走了。

父母家人都不知道老九去了哪里,在附近找了几次,没有找到,也就算了,反正九个孩子,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更何况是个瞎子。

可谁也没想到,十多年后,这个瞎儿子居然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年轻漂亮四肢健全,眼睛明亮的女人回来,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瞎眼老九的这一举动立刻就轰动了全村甚至是全镇。后来就听说,瞎眼老九是学会了算命,在外面赚了很多钱,现在衣锦还乡了。

慢慢周围的村民就真的来请瞎子算命,每一个算过的,都说瞎老九算得准,说得绝,不管是身前身后事,统统都在瞎老九的掌控中。瞎老九的名声不胫而走,渐渐成了方圆一带甚至是整个江南省最有名气的算命大师。再后来,很多邻县的官员贵人慕名前来,上门算命或者求签。

给这些人算命,瞎子的收费是贵得吓人的,而且每天限定绝对不超过三个人,都得提前预约,否则来了也不给算。

据说达官贵人们来算了之后,在余河甚至是信江市的官场就流行起一句话:要想升官发财,就找易老九。

当然这都是坊间的传说,杜秀青是没有真正见识过瞎老九的功力,对此还是心存疑惑的。

车子大概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拐进了一个村庄,停在了一栋大楼前。

下车来,杜秀青看着眼前金碧辉煌雕龙画栋的三层大楼,与周边这些低矮的房屋极不相称,鹤立**群的霸气,充分显示出主人的富有。紧锁的朱红色的大铁门,门口圈养着两只很大的狼狗,看到车子来了,开始不停地吼叫。

吴巧玲走到大门的侧边,按响了门口的门铃。

还真是挺先进的,城里人才有的门铃,在乡下也开始用上了。

“这是哪儿呀?”杜秀青问道。

“这就是那个仙人的家里!”吴巧玲低声说。

哇,真是不同凡响啊!一个瞎半仙能盖这么好的楼,看来真是不一般的人物。杜秀青从心里惊叹道。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一个大概三十多岁,长得十分漂亮的妇人出现在她们面前。

“你好!我是从余河县来的,我姓吴,前几天和易先生约好了。”吴巧玲说。

“进来吧!”妇人说道。

“谢谢!”吴巧玲拉着杜秀青的手,一起走了进去。司机小舒也跟着走了进来。

里面的院子好大,墙角种了一些花草,还搭了一个葡萄架子。两个小孩子坐在葡萄架下面玩耍。

“里面坐吧!”妇人把她们领到了正堂大厅里。

古色古香的装修,红木的沙发,发出幽幽的光泽。看起来真是大富人家才有的家底啊!这个瞎半仙,看来真的是富甲一方了。

让人觉得十分可笑的是,正堂的中间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毛主席像,慈祥地看着往来算命的人。

“你们稍等,先生正在休息。过十分钟轮到你们。不过,你们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你们商量一下,谁先进吧!”妇人说完,走进了里间。

还有这样的规矩啊!杜秀青心里感叹道。

去乡下算命的瞎子,都是坐在房前屋后就开始算,全村人都可以一起来听。这个瞎子算命,怎么这么多讲究啊!

“你先进去吧!”杜秀青说。

“好,我算完你再算。我等你。”吴巧玲淡定地说。

看来今天她是有备而来的。

两人喝了点茶水,看到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对她们说:“你们可以进去一个了,另一个在外面等!”

吴巧玲站起来,走了进去。

杜秀青看着吴巧玲走进那扇门,然后门就被妇人紧紧地关上了,外面居然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大厅里就剩杜秀青和司机小舒坐在那儿了。

杜秀青看到小舒正看着自己,就朝他笑了笑。

“杜书记,你也相信命吗?”小舒突然问道。

“呵呵呵,不能说信,也不能说不信。”杜秀青说。

“哈哈哈!”小舒笑了起来,同时也摇了摇头。

杜秀青不知道他笑什么,又为什么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这里啊,是整个江南神算命最贵的地方,不过听说也是最灵的地方,还听说是算命的方式最特别的地方。”小舒笑着说。

“是吗?怎么特别?”杜秀青突然很有兴趣知道这个特别的算法。

“这个具体我就不知道,只是听说,因为我没有进去算过。不过很多算过的人都说很准,据说这个算法吗……”小舒神秘兮兮地看了杜秀青一眼,说,“等一下你自己进去就知道了!”

呵呵,还卖关子。杜秀青心里想。

“你来过好多次吗?”杜秀青问道。

“是,来过好几次吧,都是带别人来的。”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易半仙的女儿吗?”杜秀青问。

“哈哈,那是他老婆!”小舒笑着说。

天!一个瞎子娶了这么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杜秀青简直不敢相信。那院子里的那两个孩子是他们的儿女了?

杜秀青不禁在心里对这个瞎子更感兴趣了。

“他这个老婆就是易半仙算来的!”小舒笑着说。

“怎么算来的?”杜秀青十分好奇,这个漂亮看上去还很有气质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嫁给一个乡下的算命瞎子。

“我听说啊,瞎子的老婆是外地人,据说当时瞎子就在这个女人的家乡那一带算命。而这个女孩子在高考前,心里很迷惘,就听人介绍来找瞎子算命,想寻求一个心里安慰,看看自己能不能考得上。没想到,瞎子给她算了之后,对她说,你不用去高考了,你考也考不上,这辈子注定,你就是我的老婆,这辈子非嫁给我不可!这女孩子还真就信了,放弃了高考,几乎是背弃了自己的父母,跟着瞎子,然后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这几年瞎子的生意越来越好,成了这方圆一带最富裕的人。据说瞎子很疼爱他的老婆。”司机说。

还有这么愚蠢的女人吗?为了一个瞎子而放弃高考?杜秀青心里为这个女人有些不值。

“可是这个女孩子怎么就会信呢?”杜秀青自言自语道。

“所以说这个瞎半仙厉害啊!”司机小舒笑着说。

能把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算成自己的媳妇,这么厉害的瞎子,或许史上没有吧?杜秀青心里笑道。

于是她对这个瞎子算命的方式更感兴趣了。

她究竟是怎么算的呢?杜秀青在心里揣摩着。

按生辰八字?一般瞎子都是这样算的,如果他也是这样就不叫特别了。

摸手相?好像有些瞎子就这样摸顾客的手相或者面相,摸完了就大概知道这个人的命运了。这个好像有些神奇。不过这也是很多瞎子算命都用的手段啊,也不算特殊吧?

那究竟是怎么算的呢?

杜秀青实在想不出来这个瞎子究竟是怎么样的神奇算法。

大概过了个把小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吴巧玲从里面走了出来。

杜秀青看到,吴巧玲的脸色绯红,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似乎也是刚刚穿好的。

“怎么样?巧玲?”杜秀青起身问道。

吴巧玲抿着嘴,有些尴尬有些痛苦地笑了笑,却没有说一句话。

杜秀青看着吴巧玲那样子,心里更纳闷了。

怎么算了之后是这么个表情?按理算得准应该是解疑释惑,一身轻松啊,怎么感觉越发沉重了?

正当她在纳闷的时候,年轻漂亮的妇人出来了,说:“下一个可以进来了!”

杜秀青看了看吴巧玲,有些忐忑地走进了房间。

女人照例在她走进门后,就把这道门给锁紧了。

里面有些昏暗,杜秀青只看到进来的地方是个空荡荡的房间,似乎什么都没有,而走过几步之后,面前又是一道门,照样紧锁着。

难怪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原来是室中室啊!

女人打开那扇门,里面灯光昏黄,照例很昏暗,但是能看清楚东西。

只见瞎半仙盘坐在一张红木的大炕床上,肥头大耳的,如果那双眼睛睁开着,应该跟个佛祖差不多了。只见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圆圆的软垫子,似乎是给来算命的顾客坐的。

炕床的侧边放在一套音响,墙角装了一台空调,里面还放着一台山水滚动的雕塑,上面的瀑布假山栩栩如生。袅袅的白色水汽缓缓上升,一股清香弥漫在室内。

杜秀青就那么愣愣地站着,看着妇人,不知道自己该坐在哪里。

“按我们的规矩是先付钱,再算命。”女人说。

“好!”杜秀青从钱包里拿出钱来,“多少?”她问道。

女人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眼里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说:“五百!”

天哪!这么贵!杜秀青在心里叫道。这可是自己一个多月的工资啊!难怪这个瞎子这么有钱!刚刚小舒跟她说很贵,可没想到这么贵啊!

既然进来了,不给是不可能的了!杜秀青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钱,正好五百多一点。她给了女人五百块钱。

女人接过钱,说:“请把包放在这边椅子上。”

杜秀青照做了,把包放在墙边的椅子上。

“现在请脱掉衣服!”女人说。

“什么?”杜秀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请把所有的衣服都脱掉!”女人的口气不容置疑。

脱掉所有的衣服?**算命?难道这就他们说的特别的算法?这是个什么鬼算法?

杜秀青心里立刻觉得眼前这个瞎子是骗人的,说不定就是借机来猥亵甚至**妇女的一个老色狼!

她立刻拿过放在墙边的包,说:“对不起,我不算了!”

说完,她打开门,飞一般地走了出来。

“你……”女人生气地在后面说道。

“让她去,总有一天,她还会再来的!”瞎子笑着说,一脸的xiōng有成竹。

杜秀青这么快就出来了,把吴巧玲吓了一跳。

“你这么快就算好啦!”吴巧玲吃惊地问道。

“我没算!”杜秀青说,“走,我们赶紧回去!”

杜秀青边说已经边往外走了。吴巧玲和司机小舒也赶紧跟着走了出来。

门口的大狗看到他们又开始狂吠了。

坐进车里后,杜秀青又看了看吴巧玲,难怪她刚才出来的时候表情那么尴尬,脸色那么绯红,原来是在里面被那个瞎子非礼了一顿啊!可是他老婆还在旁边啊?这个瞎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还说那个女人是瞎子算来的,依她看,就是被他糟蹋了不得已嫁给了这个瞎子吧!

杜秀青开始在心里无限同情吴巧玲了。

她想不通,当时吴巧玲为什么不走呢?明明知道是这样非同寻常的鬼算法还要去算,就让那个老瞎子当着他老婆的面,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那不是太傻了吗?白白被那个又老又瞎的男人胡乱摸了一通甚至是**了一次?

车子开始往回开,杜秀青不时转过头看看吴巧玲。发现吴巧玲的脸色似乎更凝重了,一言不发的。

过了许久,杜秀青实在忍不住,她试探着问了一下:“你真让瞎半仙这样算了吗?”杜秀青的手在吴巧玲身上那么摸了几下。

“你真没算啊?”吴巧玲转过头吃惊地问道,“难怪你那么快就出来了。”

“他这么非同寻常的算法,你能接受啊?”杜秀青问道。

“都是这样算的,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的算法。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啊!”

“那瞎半仙给你算了怎么样?”杜秀青问道。

吴巧玲沉默了很久,说:“很准,太神了!”

“他说什么了?”杜秀青问道。

吴巧玲勉强笑了笑,并不没有说话。

看来天际不可泄露啊!杜秀青心里想。也是,就这个天杀的算法,就够让人难以接受的了,这算的结果就更无法预测了。

杜秀青还是在心里无限地同情着吴巧玲,她觉得这就像遭受了**一样让人羞愧难当痛心不已而又难以启齿。

无论如何,她是再也不会相信这个瞎子,再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算命了。

吴巧玲目光定定地看着车外,刚才在瞎半仙内室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

给钱,脱光衣服,然后坐在瞎半仙的对面。

当瞎半仙的那双手抚触到她的肌肤时,女人天生的敏感和羞涩还是让她感觉到一阵颤栗和寒冷,虽然是大暑天,吴巧玲只觉得全身的**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瞎子的触觉是最灵敏的。感觉到她的紧张和颤栗,马上把手移开,笑着说:“放松,别紧张,我什么都看不见,摸捏每一位顾客都是这样的,不要有心里负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只有感觉到你的身体,才能测算你的命运。”

瞎子的声音沉稳而又厚重,语速不紧不慢,说完后,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似乎还有他的回音。

“你闭上眼睛,深呼吸,然后想象自己是在漂流的瀑布下面,听着潺潺的流水,呼吸新鲜的空气,周围是绿树红花……”女人看着她说,“这样很快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只有这样,先生才能真正抚触到你的肌理,感受到你的内心,和你融为一体,去追溯你的前世和今生。”



陷入漩涡24

陷入漩涡24

室内响起了轻柔的音乐,是潺潺的流水和鸟鸣,还有阵阵的凉风吹来。

吴巧玲听话地闭上了眼睛,在优美的音乐声中想象着女人为自己勾画出的情境,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瞎子的双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抚摸,从头到脚,从发丝到脚板,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

吴巧玲感觉到瞎子的双手宽大而又厚实,软绵而又有力。揉捏在肌肤上,很用力,但却并不感觉疼,有时会有点麻麻的。

她觉得瞎子似乎是在探寻她身体中的每一块骨头。

当瞎子的双手抚触到她高挺的**上时,吴巧玲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她看到瞎子的双手就那么结实地把她洁白的小鹿握在掌心里,两手的大拇指正好印在她的尖峰上,就那么抵着,不时还揉捏了几下。

她心里即刻有些羞怒,但是看瞎子那淡定的神态,她又强迫自己镇定,不能半途而废啊!

瞎子的手继续顺着她的腹部往下,居然要探寻她的幽谷芳草地!吴巧玲本能地紧了紧下身,往后挪了挪身体。

“呵呵呵,女士别多虑,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在老夫手上都是一样的,只有感触你的全身,才能感触你的全心,才能追溯你的前世今生啊!”瞎子笑着说。

“放松心情,我在你身边,你不用担心什么。”瞎子的老婆说。

瞎子的双手又重新开始抚触到她的身上,果真滑过她的芳草地,探寻进入了她的幽谷之处……

那一瞬间,吴巧玲的脸还是不由得红了起来。除了自己心仪的男人,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赤裸裸地进入过她的身体……在这个瞎半仙面前,她感觉女人的自尊被这探入她体内的最后一根手指彻底压垮了……

瞎子的手进入了她的蜜池深处,还在她的幽谷之地旋转了一下,然后顺着大腿的根部一直揉捏了下去,直到十个脚趾头。

正面的抚触结束了,瞎子让她转过身,开始背面的摸索。照例是每一寸肌肤都不遗漏。尤其是脊柱的每一个接骨,瞎子似乎是在清数着块数。

就这样全身的抚摸结束后,瞎子从旁边抽取了一点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喝了一口水,端坐着,双手平摊在膝盖上,手指似乎在捻揉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吴巧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想从他红润的脸上读出点什么端倪。可是瞎子的表情似乎从头至尾,没有任何变化。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瞎子开始说话了。

“你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你的父母给了你十分良好的条件,让你比同龄人得到了更多的机会。你的爸爸曾经是一个官员,虽不是大官,但在县里也算得上是一个肥缺。你还有一个弟弟,这是你母亲偷生下来的,至今不敢在人前承认这个孩子……”

吴巧玲吃惊地看着瞎子,那闭着的眼睛里,难道真有神灵?这些事情怎么说得完全一样?这个弟弟,从小寄养在叔叔家,直到要读书了才接回家里来,可是一直叫父母都是叫大伯和大妈的。目前除了自己的家人知道,外面谁也不知道啊?瞎子居然连这样隐秘的事情都能算得出来。吴巧玲从心中彻底对眼前的瞎眼男人臣服了。

“你的生命中有几个男人,你的心和身体都已经出轨……”

吴巧玲听得汗毛再次竖了起来,他不会连这个男人是谁都能算得出来吧?

“你的老公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你的婚姻面临着劫难……”

吴巧玲的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了下来……她就是为这个而来的,她无法掌控她的老公,又无法掌控自己的身心……她的灵魂在煎熬中游离,飘荡,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瞎子把她从小到大经历的大事都一一列举,每件都说中了。

最后,瞎子说完了,再次拿起旁边的杯子喝水。

这时,女人开始说话了:“对于后来的事,你可以问,但只能问三件,事不过三,并且要加钱,一个问题一百块,你可以问,也可以不问。”

陷阱!**的,这不是绑架么?吴巧玲不由得一股怒火从心中升腾而起,但是想了想,既然来算了,不问又不甘心,难道这一通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抚摸,就这么白费了?于是她咬了咬牙,说:“我问两件,一是家庭,二是事业。”

然后女人把她的包递了过来,吴巧玲快速抽出两张伟人头,交到了女人手里。

“你的家庭要解体,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怎么去挽救,都无济于事。你和现在的老公到不了头,命中注定!”瞎子说,“你将来的男人,不会比这个差,你放心。”

“你的事业,在你的家庭解体后,会有相当长的消沉期,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不过,你命中有贵人,最后还是会有好发展。”瞎子说。

“贵人?我的贵人是谁?”吴巧玲突然问道。

“呵呵,女士,天机不可泄露,今天,我对你已经泄露了太多的天机。那是看在你诚心诚体的份上。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今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女士,你要好好抓住她,至于是不是你的贵人,完全取决于你自己的看法。”

瞎子的老婆已经把她的衣服全部拿到了炕床上,并示意她马上穿上衣服。

吴巧玲快速穿好衣服,还想问几句,没想到女人发话了:“今天的仙算已经结束,仙人正在休眠,请您快速离开!”

说完,就推着她出了门。

“巧玲,我请你们吃饭吧!”杜秀青说。

现在已经是中午二点了,大家早已饥肠辘辘。

吴巧玲愣了一下,总算是从刚才的恍惚回忆中回过了神。

“我请你们,今天是我做东的,我请你。”吴巧玲说,“小舒,你在这附近找个好点的地方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离这儿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前面有一家吃特色野味的店,挺不错的。”小舒说。

“我们就去那儿吧!”吴巧玲说道。

瞎半仙说让她好好抓住身边的这个女人,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说不定将来有一天,还真要仰仗杜秀青来提携自己呢!吴巧玲心里想。

暑假里是别人的快乐日子,却是王义财最难受的时期。

因为两个孩子都放假了,每天呆在家里。孩子们在家,王义财就不敢每天混在外面不回来了,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尽量每天在家里吃晚饭,让孩子们感受到良好的家庭氛围。

对于王义财这段时间的表现,夏金英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每天晚上,都能看到男人,家里人多了,也有了生气,这个家才像个家的样子。

这可想死了万春秀这个女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王义财,她现在是实实在在地陷进去了。一天没见到她,就挠心挠肺似的难受,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尤其是晚上,以前每晚王义财都是和她云雨了之后才返回家里,现在好几天都不出现,她在心里生理上都想这个男人想到了极致。

可以说,没有王义财的日子,万春秀就像一朵将要凋谢的花朵,焉儿趴**的,整个人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什么都懒得干,就像丢了魂儿一样。

万春辉看着姐姐这个样子,心里很难受。他早就知道,这些官场的男人都是逢场作戏,让姐姐不要陷得那么深,别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都搭进去,可是她却不听,非得把这个男人当做唯一的寄托,把自己后半辈子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现在可好,人家说不来就不来了,连个电话也没有。

男人一旦绝情起来,那就是六亲不认,拔卵无情的。

这天晚上,万春秀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拿出了手机,拨通王义财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万春秀耐心地等待着,她不相信王义财连她的电话都不接。

好不容易接通了!

“哥!”万春秀娇滴滴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波传递到了王义财的手机上。

“……”那边没有声音。

“哥,我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过来啊!”万春秀继续撒娇地说。

“你个臭不要脸的**!谁是你哥?啊,谁是你哥!你个狐狸精,让我找到你,看我撕不烂你的臭b!”电话里传来了女人破口的大骂。

万春秀顿时就僵住了!王义财没有接电话!这一定是王义财家里的那个文盲加泼妇!

“你才是不要脸的烂货!没人要的老b!”万春秀毫不客气地反击了一句,然后啪的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这个老女人,竟然敢偷接王义财的电话!万春秀在心里气得呼呼作响,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真恨不得立刻冲到这个老女人面前去抽打她一顿!

而此时的王义财家里,老二从单位回来了,三个女儿窝在三楼的卧室里看电视,夏金英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看电视,王义财正在卫生间洗澡。

王义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夏金英一脸的恨意,看他的眼神也变得可怕起来。

怎么了?王义财不得其解,刚才还好好的呢?

再看看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拿在了夏金英的手上!

“你接听我的电话?”王义财生气地问道。

“怕我接你的电话是不是?”夏金英拉着脸,没好气地说。

“你怎么这样?随便接听别人的电话?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啊?”王义财大声吼道,转念一想,别惊动了三楼的孩子们,于是后半句就压着嗓门说。

“你是别人吗?你是我老公!我怎么不能接你的电话?你要是心中没鬼,没在外面养女人,你怕什么?啊?”夏金英的嗓音也压低了,但是那股恨意和怒意却是越来越强烈。

“你?……”王义财气得简直要发抖。

他一把从夏金英的手里夺过手机。翻动了一下通话记录,难怪夏金英的脸变得跟个鬼似的,原来是接听了万春秀的电话!

王义财把手机塞到袋子里,转身就要走出卧室。

多看一眼这个女人,他都想狂吐一番!

“王义财,你给我站住!你是谁的哥?啊?谁每天都说想死你了?啊?你说呀!你今天不说,就别想走!”夏金英几乎是发疯似地吼叫了起来。

王义财把房间的门顺手给关上了,他不想这个疯女人在这个时候把女儿们都招下来,否则他就成了斗地主的对象了。

“你发什么疯啊?人家打错了电话,你瞎嚷嚷干什么?”王义财走近夏金英,压低嗓门说。

“打错了?哈哈哈,你以为我是文盲就那么傻吗?王义财,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好再来的那个**?”夏金英吼叫道。

“你胡说什么?没影的事儿别乱说!”王义财怒斥道。

“王义财,你这个昧良心的东西,你是不是想不要我,和那个骚狐狸精在一起?啊?你说啊!”夏金英几乎是歇斯底里起来了。

“你又开始发神经了!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我告诉你!你别老是这么神神叨叨的,这对你没有好处!”

“我还想有什么好处?电话都追到家里来了!就差把人领到我面前了,是不是,王义财!”

王义财拿眼睛瞪着眼前这个让人生厌的老女人,真恨不得立刻休了她!

“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做好了打算,要离开这个家,要抛弃我?”夏金英哭着说道,“你现在当官了,有钱有势了,你就忘了以前在农村讨饭的日子了?忘记了我夏金英对你的好了?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不得好死啊!”

“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我没这么想过!”王义财厉声呵斥道,“这是我王义财的家,我没想过要离开它,也没想过要离开你,你放心了吧!”

王义财希望这个傻女人能立刻停止这样的胡闹,让他好好安静一下,千万别招来楼上的三个孩子。

“你对天发誓,你不会这么做,你说啊!”夏金英还来劲了。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上天可鉴,我没必要发誓!”王义财说,“信不信由你!”

“你真是这么想的吗?啊?你告诉我?”夏金英走近王义财,双眼噙满泪水,一脸悲戚地看着他。

看着夏金英这么伤心无助的表情,王义财突然间心里一软,眼前这个女人,其实真的很可怜。她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她的世界只有这个家和他这个男人,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有。现在,她人到中年,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深,身上的赘肉越来越多,连女人仅有的一点资本都消耗殆尽,而她的男人却进入了人生中最辉煌的岁月,她的担心,她的害怕,她所以的疑虑都是源于她内心的不安全感。

说到底,真的是自己伤害了她。多久没有和她有爱的行为了?多久在心里没有一点点她的位置了?又有多久从来都不会想起她了……王义财在心里问自己,他觉得眼前的女人好可怜,而他就是那个狠心的刽子手,难道真要亲手葬送她的幸福和一切?难道真能割舍下这四个孩子,还有自己的大好前程?

他不由得上前一步,抱着夏金英,说:“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离开这个家,不会离开孩子们,也不会离开你的,放心吧!”

“真的吗?”夏金英紧紧地抱着王义财,把头埋在他的xiōng前痛哭起来。

唉!王义财仰天长叹一声,眼角滑下晶莹的泪滴。

我该何去何从,上天啊,你为什么不能给一个暗示呢?!

第二天晚上,王义财把饭局放在好再来。

终于看到男人现身了,万春秀整个晚上都异常兴奋,昨晚的不快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招待结束后,王义财来到三楼万春秀的闺房里,好好弥补了一下这些天的饥渴,把万春秀这个女人滋润得通体都水润起来了。

事后,王义财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哥,你今晚就留下吧?”万春秀拉着王义财的手说。

“对不起,我不能留下,你能理解哥的,对吧?”王义财拍了拍万春秀的脸颊说。

“哥,你好久都没有陪我过夜了,你就留一个晚上吧?”

“这段时间不行,过段时间吧,我该走了。”王义财说着,拿起自己的包准备出门。

犹豫了一下,他转过身,俯下身子,在万春秀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说:“好好睡,宝贝!没什么事,别给我打电话,尤其是晚上,这样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你我都好!”

“哥……”万春秀的眼里水汪汪的。

王义财心一横,立马离开了房间,他实在没有把握,再多停留一刻,说不定他的双脚就迈不动了。

这个女人,似乎总有一股魔力,紧紧地拽着他,让他无处逃遁。



陷入漩涡25 -

陷入漩涡25

周一上班,杜秀青照例在台历上写下这一天要处理的事情。

翻到台历上的日期,8月30日,很快啊,一个暑假就要结束了。

以前当老师的时候,就总是盼着一年中这个最长的假期,可以好好休息,可以出去看看,还可以每天尽情地陪子安玩耍。暑假,就是一年中最快乐的日子。

自从到团县委之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休假周期了。每天都一样,每月都一样,朝九晚五,准时上下班,准时休息。

人有时候就是机械的奴隶,被各种各样的工作和生活缠绕着,不得停歇。

杜秀青总是会想,感觉自己就像是转盘上的一只蚂蚁,转盘在不停地转动,蚂蚁在不停地奔走,辛苦忙碌着,可是回过头来一看,其实没走几步,似乎总在原地打转。

团县委的工作虚实交叉,做多少都不算多,不做似乎也不碍大事。杜秀青总觉得自己这个位置坐得有些不踏实,似乎论政绩论成绩,她都无法与别的部门负责人相比,可是她自己心里知道,她是倾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在做工作的。

因为桂智明的事情,团县委在余河县城又被大家津津乐道了,一个桂智明,产生了非常大的辐射作用,对全县的青少年,都是很好的榜样和激励。杜秀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是做老师出身,非常清楚榜样对孩子们的影响力。

现在社会上流行哈韩哈日,很大一部分青少年深受这些潮流歪风的侵害,变得没有自我,完全去模仿这些所谓的青春偶像,扮酷、扮帅、扮靓,认为抽烟喝酒拉帮结派是酷,扮作半颓废的样子是帅,很多孩子就因为这样和学习渐行渐远,最后辍学流浪在社会上,而家长因为忙于赚钱忙于生计,根本无暇顾及孩子的成长和变化,最终落下的是家庭和社会的双重伤痛。

一个桂智明或许还起不到很大的作用,但是她坚信,身边的榜样远比偶像剧里的人物来得鲜活和真实。只要善于去发现,这样的孩子应该还有,而这些身边的榜样,恰恰是孩子们最需要的,也是现在未成年人思想道德教育中最缺失的。如果在团县委能再多呆几年,杜秀青希望能挖掘更多身边的榜样,真正在余河县青少年中树立自己的道德榜样。

想到桂智明,杜秀青想起了自己对桂智明说的8月31日到余河县一中报到的事情,明天九点半,她要去余河一中门口等桂智明,带着这个可爱的孩子开始他的新生活。

杜秀青把这件事也记载台历上,以提醒自己。

正把桂智明三个字写上去,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好,团县委!”杜秀青程序式地说道。

“杜书记,你好!”电话里传来十分熟悉的声音。

胡春平!无事不致电办公室,看来有公事要办。杜秀青想。

“胡主任,你好!你亲自来电,有何吩咐啊?”杜秀青调侃道。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这么调侃的,所以对于她的电话,她也学会了“以牙还牙”。

“杜书记,几日不见,心情不错嘛?”胡春平说,“是不是又有好消息啊?”

“胡主任给我带来好消息啰!”杜秀青笑着说。

“诶,你别说,我这里还真有好消息带给你。”胡春平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洗耳恭听胡主任的指示!”

“呵呵,余河县幼儿园建成完工了,新园已经全部装修布置一新,明天县委主要领导都要去给新园的落成典礼剪彩,你也是其中的一员!”胡春平说。

“呵呵呵,胡主任,剪彩都是县委领导去的,我就算了吧。”杜秀青说。

她知道,参加这样的重点工程的落成典礼,书记县长还有分管的领导,以及政协人大等几套班子都要一起去,她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去了算怎么回事?根本不够格啊!

对于这个新园落成,杜秀青作为它的规划者,心里是充满期待的。它就像是杜秀青一心希望抚养长大的孩子,看着它成长成才,这种幸福是实实在在的。可是她半道上把这个已经开始会走路的孩子交给了别人去培养,这后来的功劳似乎就与自己无关了。

好几次,路过余河县幼儿园,她都特意拐到后面的工地上去,看看工程的进展,看看工地上忙碌着的工人,眼前想象着幼儿园真正建成并投入使用的那一刻,那该是多美幸福的事情啊!可是回过神来一想,似乎这些都不该她去期待,也不该她去cāo心。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无论你在一个单位干得多好,离开了,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今天听到胡春平说出落成剪彩这件事,她的心还是有些许的激动的,说实话,她很期待能在第一天走进这个自己规划并参与设计的幼儿园里去走走,去看看,去脚踏实地地感受一下孩子的幸福滋味。

可是,她很清楚,她不够资格。

“杜书记,这可是县委书记点名要你去的。你是这个项目的规划者,可以说,没有你,就没有余河县的新幼儿园。所以,这落成典礼,你无论如何都得去。”胡春平说。

“这……合适吗?”杜秀青有些为难地说。

活土匪点名要自己去?这个事情要是传出去,又将成为余河县最新鲜的谈资,她自己都能想象,如果明天她真的和这些县委领导站在一起,对于余河官场来说,又将是一个生鲜猛料。

“没什么不合适的。黄书记说了,你是规划和设计者,你是这个项目的大功臣,你不去,这个剪彩就没有意义。”胡春平说,“你就是站在那儿,看看新园的新景象,别想多了,你不是主要领导,不用致辞,不用发言,权当是去新园参观吧!”

“好吧,我服从县委的安排。”杜秀青说。

“好,明天八点半之前赶到新幼儿园,县委会派车去你家里接,九点正式开始。”胡春平说。

“好,谢谢胡主任。”杜秀青笑着说。

挂了电话,杜秀青还沉浸在都新园的想象中。

当她看到自己笔下的“桂智明”三个字时,她愣了一下,自己答明天带着桂智明去报到的,看来这回得食言了。

这个孩子对县城的一切都还是那么陌生,没有人带着去,恐怕连门都找不到。

杜秀青想了想,把梁晓素叫了过来。

她得安排梁晓素去帮她做这件事。晓素做事仔细踏实,杜秀青比较放心。

安排好了桂智明的事,杜秀青心里就期待着明天的新园落成典礼了。

下午下班回家,杜秀青跟婆婆说起新园落成剪彩的事,方贺兰很高兴地告诉说,她也被作为嘉宾邀请到现场去参加落成典礼了!

杜秀青一听,太激动了!婆婆作为余河幼儿园的创建者,理应受到邀请。于是,杜秀青对方贺兰说:“妈,那我们明天一起去,县委办公室可能会派车子过来接我,我们带上子安,一起去见证新园的落成。”

方贺兰高兴地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杜秀青特意穿了一套很得体的职业装,下楼时,她看到婆婆也特意换上了一套很靓丽的职业装。

婆媳俩相视一笑,再看看子安,也穿得像个小公子似的,一套白色的小衬衣还配了领结,黑色的小西裤,看起来真是帅气极了!

一家三口,两任幼儿园长,一任是创建者,一任是发展者,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三个人高高兴兴出了门。

杜秀青和方贺兰牵着子安的手,刚走出巷口,就看到一辆车停在那儿。

车窗玻璃摇了下来,她看见胡春平正坐在车上对着她笑。

怎么是他亲自来接呢?杜秀青心里有些不解,按理可以派个司机啊!

“胡主任,怎么能劳您大驾啊?”杜秀青说道。

“哈哈,顺路的事情。再说,其他司机都去接领导了,我就亲自来接杜大书记和我们的老园长了!”胡春平又调侃道。

杜秀青笑了笑,让方贺兰和子安坐进了车子的后排,自己则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子安听说要去看新的幼儿园,一路上都很兴奋。

从杜秀青家里到幼儿园很近,车子很快就到了新园的大门口。

好热闹啊!

欧式的大门口挂满了彩旗,还拉起了一个巨大的充气拱门,上面写着:热烈祝贺余河县幼儿园新园落成典礼!热烈欢迎县委领导莅临指导!

余河县一小的仪仗队又派上了用场。孩子们穿着整齐的队服,正在热情地演奏着欢迎曲。

杨美媛穿着端庄的园服,带领着涂雨华、艾海燕几个美女老师们,站在大门口迎接。

胡春平和杜秀青一行一次下车,向她们走去。

杨美媛热情地迎了上来,高兴地说:“非常欢迎胡主任、杜书记、方园长莅临我园指导工作,三位老领导里面请!”

杜秀青看着胡春平和杨美媛握了握手,然后婆婆方贺兰也和杨美媛握手寒暄了几句。杨美媛还拉着子安,说:“宝贝,好好看看我们的新幼儿园,里面好漂亮,好大啊,你一定会喜欢的!”

子安高兴得直拍手。拉着妈妈和***手说:“我要去看,我要去看!”

杜秀青最后一个握杨美媛的手,她笑着说:“杨园长,我现在最羡慕的就是你啊,带着这么多可爱的孩子,每天生活在这么美丽的幼儿园中,太好了!”

“杜书记,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都是托您的福,我们的孩子才有今天这么优越的新环境!我代表全园老师和小朋友谢谢我们的杜园长!”杨美媛双手握着杜秀青的手,激动地说。

“孩子们能有这么好的条件上学,这是余河人民的福气,我们都要感谢这届的县委县政府,是领导的英明决策,给孩子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杜秀青说。

“是的,是的!”杨美媛笑着说,“不过,还是最应该感谢杜书记!”

“妈妈,我要进去看!”子安又吵着往里面走。

杜秀青估计县委的领导们还没有到,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园里参观一下。

于是她对杨美媛笑了笑,和婆婆方贺兰一起,带着子安往里面走去。

走进大门,杜秀青的心就开始激动不已。

她看到了她曾经梦想中的幼儿园,那个自己画在纸上的蓝图,现在就真实地展现在眼前!

好大一个cāo场,中间是个小型的足球场,种植下去的进口草皮已经成活,长出了绿色的新生的叶子。外围是个两百米的环形跑道,铺上了红色的塑胶,踩在上面软软的,真舒服!

cāo场的一角还专门辟出了一个儿童乐园,里面有滑梯、小吊桥、蜗牛洞、蹦蹦床等等许多儿童游乐设施。

子安看见了,一个人朝儿童乐园飞奔而去。方贺兰一路小跑在后面跟着。

杜秀青一个人沿着环形跑道慢慢走着,慢慢看着,就像是欣赏一件久违的艺术品一样!

园里已经来了许多孩子和家长,他们也在赞叹着欣赏新园里的一草一木。跑道上种下了一排法国梧桐,现在还是小小的一棵苗木,过不了几年,这里就是绿树成荫了。

杜秀青能想象到,当这些树木长大后,孩子们在浓荫下嬉戏的快乐情景。

再看看正中间是一栋三层的行政楼,楼下是中空的,设计成了一个开放式的室内活动场地,也可以用来做小型的会场,雨天孩子们还可以在这儿上室外活动课,真是一举多得。

此时这里已经搭好了主席台,铺上了红地毯。

两边是两栋四层的教学楼。

教学楼的走廊设计成了弧形,外围另外飘出了一排种绿植的小花围,种上去的绿萝和紫藤之类的绿植已经成活,从楼上垂下来,看上去那么养眼,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杜秀青记得当年规划的时候专门把这两栋的一层做了独特的设计,左边的一楼安排的是室内游泳场,右边的一楼打造了一条文化走廊。

杜秀青往右边的文化长廊走了过去。看到那儿许多家长正在伫立观赏。

一尊小型的孔子雕像屹立在走廊的最前端,儒雅地望着往来的孩子和家长。

两边的墙壁上雕刻了儒家的一些经典语录,黑色的大理石映衬着这些飘逸的隶书,看上去充满了古典文化的气息。

靠墙的地上,特意立着一些小石凳,这是专门给孩子们设计的。在这儿,孩子们可以在游戏中接受到古典文化的熏陶,每天耳濡目染,对孩子们的文化素养的形成,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杜秀青边走边看,这里的一切和她当年规划设想的基本一致。

迎面走来一家三口,夫妻俩牵着孩子的手,这小子看起来比较调皮,蹦蹦跳跳的,边走还边要父母把他提起来,笑得咯吱咯吱的。

等走近了,杜秀青才发现,是朱大云!

那旁边的女人就是他的妻子了!

杜秀青第一次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在一起,看起来挺幸福的!再仔细看看朱大云身边的妻子,长得挺好的,健康的古铜色的肌肤,高高的个头,五官也挺标致的,一头大波浪的卷发,配上身上时尚的服装,看起来很有气质。配朱大云这个土气的疙瘩蛋,是绰绰有余的!

杜秀青也听说过朱大云的妻子这就是真女人服装店的老板,在余河是挺有名气的。能娶上这么贤惠的女人,朱大云一定觉得很幸福吧!

杜秀青心里突然莫名的有一股酸涩感,眼里不自觉地就有了一股雾水。

朱大云正好抬起头,看到身边的杜秀青,他有片刻的吃惊,不过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大概是躲闪不及,他朝她点了点头,然后拉着儿子就那么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杜秀青再次看到这个可爱的孩子,长高了很多,长得和子安确实有几分相似。

朱大云的妻子也朝她看了看,看到朱大云对她点了点头,走过去几步后,杜秀青听到女人的声音:“你认识她?”

“嗯,见过几次。”朱大云简单的回答道。

见过几次?呵呵呵,她们的关系在他那儿已经变成了仅仅是见过几次的人了!杜秀青内心不由得冷笑了一下。

过去的终究要永远的过去,为什么还要想起过往的一切呢?就让彼此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吧!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它能稀释一切浓浓淡淡的感情。

杜秀青继续朝前走着,来到了行政楼后面,这儿还有一栋三层的大楼,是食堂和孩子们的宿舍。

四栋楼分别在二楼处用空中走廊相连,可以互相贯通,这样下雨天就不用走雨路了,来往都非常的方便。这样连接起来,整个校园就成了一个凹字型的布局。前面开阔,三面环抱。

食堂的后面还有一个小型的植物园。

这个才是当年杜秀青要改建老园最后发展到要重建幼儿园的出发点。

她当年只是想着要为孩子们提供一个和大自然亲密接触的场地,和花草悄悄对话的空间,没想到就因为这个而引发了这么大的一个工程。

是啊,这就是蝴蝶效应吧!谁能想到远在大西洋彼岸的一只蝴蝶煽动翅膀就能导致对岸的一场飓风形成呢?

杜秀青看着植物园里刚栽下的这些花花草草,觉得无比亲切。

多好啊!有这么多美丽的花儿,这么多可爱的植物来点缀孩子们童年最美好的记忆,她觉得自己当年的努力非常有价值,非常有意义!

正当她陶醉在这些花草中时,园里的广播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同时传来了广播员的声音:“请各位家长和孩子们到cāo场集中,请领导们在主席台就坐,落成典礼马上开始!”

杜秀青快步走出植物园,来到已经搭好的主席台边,

她看到黄钟明正坐在主席台的正中,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其他县委领导也已经在主席台就坐了。

杜秀青看到主席台最侧边摆着她的名字,犹豫了一下,她走了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杨美媛开始主持庆典仪式。

杜秀青看到台下,婆婆带着子安坐在第一排,正微笑着看着台上的自己。

杜秀青也朝她们笑了笑,子安似乎很兴奋,小手在指指画画的,小嘴巴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礼仪小姐捧着红花和装好剪刀的盘子走上了主席台,在坐的包括杜秀青在内的九位领导被领到礼仪小姐身边,大家看着黄钟明的手,跟着他的动作在礼炮声中落下了自己的剪子。

杜秀青看到这里面除了自己,全部都是县委班子的领导们,有县长蒋三发,还有政协、人大的领导,县委宣传部的部长吴源生等等,心里又不免一阵惭愧。

自己是团县委的负责人,好像与这样的场合并不相衬,这样的镜头播放出去,明天自己一定又是余河的热点人物。

站在台下的方贺兰却是无比的欣慰和骄傲。

今天她看着自己的媳妇秀青站在主席台上,和县委的领导们一起参加剪彩仪式,心情是十分激动的。这比她自己站在上面还要让她骄傲。

她看着秀青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一步一步走向成熟,一步一步站在更高的起点上,她更加坚信自己当初对她的判断,这个孩子,是个干事业的好料子。

虽说她的升迁伴随着绯闻,但是方贺兰是能够理解的。

哪个女人从政没有代价?当年自己只是个幼儿园的园长,坊间都有人传她的桃色事件。真真假假,都由世人去说。但是她相信秀青,对于家庭,对于志华,秀青是没有二心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真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和活土匪真的有暧昧关系,她现在也是真心能够体谅了。

一来是她太清楚官场的险恶了,有些事情不是你愿不愿意,想不想干,而是你不愿意不想干也一定要去干,除非你不想在这个群体里面待下去。活土匪是个很霸道的人,爱好女色,善于玩弄权术。方贺兰知道,即便是真的搭上了活土匪,那一定是缘于这个男人对秀青的垂青,秀青开始一定是被动服从,至于秀青的内心现在将这份外来侵略的情感放在什么位置,又是如何看待,方贺兰不得而知。但是她想,只要秀青能平衡自己的内心,做到心如止水,不受外界绯闻的影响,淡定地走自己的路,明确自己的方向,秀青的前途一定是无量的。女人最怕的是,做了这样的交易,不能平衡内心,患得患失,或者过于高调过于张扬,最后一定会葬送自己的声名和前途,落得一个遭世人唾弃的可悲下场。

二来是,她现在知道了志华的身体情况,就更加能理解秀青了。

守着志华这样一个男人,连女人最正常的需求都不能得到,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出发,能坚守这段婚姻,已经是十分难得;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秀青的出轨,又怎能去谴责和鄙视她呢?

很多时候,方贺兰都想亲口去和杜秀青谈一谈这件事,她是想给秀青传递一个信号,那就是妈妈对她的那份理解。可是,话到嘴边,又无法启齿,毕竟这是隐私,是秀青心底最不愿被人触及的私密之地,甚至可能是秀青心中最隐痛的部分。

现在,看着秀青成熟大方地站在主席台上,方贺兰从心里涌起一股自豪。

她相信,这个媳妇,将来一定是她们丁家最有出息的一个。

这时,台上县长蒋三发作为领导开始讲话了。

“各位领导、各位嘉宾,亲爱的小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我们非常高兴地在这里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因为今天开始,我们余河县幼儿园搬进了这样一座现代化的、花园式的园区,从此以后,我们余河县城的孩子将在这么美丽这么高档的环境下开始人生的第一个学段……”蒋三发讲得**四溢。

杜秀青却看到了台下的另一张面孔:朱大云!

朱大云站在侧边靠后的地方,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主席台。目光似乎在她的身上停留。因为隔得比较远,杜秀青不能确定,他是否一直都在看自己。

台下的朱大云,特意选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直看着台上的杜秀青。

刚才迎面碰到她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和自己一样,作为家长被邀请来参加这个落成典礼。没想到她此刻却作为领导站在了主席台上,拿起剪刀为落成典礼剪彩!

杜秀青啊杜秀青,看来坊间对你的传闻都是真的!你不仅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你现在同样背叛了你的丈夫和家庭。做了这么多无脸见人的丑事,你怎么还有脸站在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没有最起码的羞耻感么?难道你不怕你的灵魂被上天拷问么?

六年的感情,三年的肌肤之亲,叫我如何能忘记?你对我的打击和伤害,叫我如何去忘记?作为一个为了个人权益而不择手段的小人,你现在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处处得志,步步高升,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朱大云看着台上春风得意的杜秀青,心里是越想越愤怒,越想越觉得世界的不公平,凭什么自己处处努力,处处小心,到头来却始终无法和这个女人相比?无论男人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女人胯下的那个东西,只要她不顾羞耻,愿意奉献,似乎一切都可以手到擒来!cāo!真**的憋屈啊!

朱大云这样想的时候,浑身上下似乎又有千万只手在挠他,挠得他心烦气躁,挠得他难以自控!他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想到她的所做所为,他就觉得恶心!觉得浑身难受!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舅舅王义财也在队伍里。他悄悄地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终于溜到了行政楼的后面,一个人来到了植物园……

而此时朱大云的反应王义财都看在眼里。

这个傻小子,看来又是难以面对台上那个女人的辉煌腾达吧!躲吧,看看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么?

王义财也不得不佩服杜秀青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能折腾出这么一个县里的重点工程,能在短短的三年内登上人家十几年都无法跨越的台阶。虽说团县委的书记只是个科级干部,可这个职位向来就是升迁的最好跳板。团县委的书记,一般不出一两年,就能到下面的乡镇任职一把手,完成一个基层锻炼后,直接就能到县委重要部门任职,有的人甚至还能一跃成为县委领导。

想象自己这几十年的奋斗历程,一路走来虽然艰辛,也算是教师队伍里的佼佼者,自己的同事同学,多少人一辈子都是在三尺讲台上孜孜耕耘啊!可面对年轻的杜秀青,王义财还是自愧不如啊!

看来,这个杜秀青果真是攀上了高枝啊!呵呵呵,朱大云啊朱大云,现在你恐怕是脱了裤子都追不上人家啰!王义财心里苦笑了一下。许多时候,他都想帮助这个外甥,早点抵达一个新的高度,可是自己也只是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人微言轻,无法从根本上改变这样的局面啊。傻小子,今后能混出个什么样儿,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等到广播里响起典礼结束的音乐后,朱大云才慢慢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这个地方虽美,但是因为处处都是这个女人的痕迹,他再也不想来了……

朱大云快步走了出去,看到吴淑芳牵着儿子的手正在门口左顾右盼地寻找他,他走过去,牵着朱天亮的手,一起往家里走去。

典礼结束后,参加剪彩的领导们本应一起聚餐,好好庆祝一下。杨美媛已经在余河大酒店最大的芙蓉厅里定好了席位,可杜秀青不想和黄钟明在同一个酒桌上吃饭,于是借故离开了。

下午回到单位上班,梁晓素过来向她汇报上午带桂智明去余河一中报到的事情。

梁晓素把事情安排得很好,不仅带着桂智明去报了名,还特意领着桂智明见了班主任和几位科任老师,让桂智明熟悉了一下校园环境,并且把这个月的生活费一起给了桂智明和他的妈妈。

杜秀青听了梁晓素的汇报,对这个小姑娘更加刮目相看了,每一件交代她去做的事,梁晓素都能做得几乎滴水不漏,仔细用心,有时自己想不到的细节,她都帮你想好了并做好了。

杜秀青曾经认为自己是个做事用心的人,而梁晓素却能做得让她更放心。

对于这个文静漂亮的小姑娘,杜秀青在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开学后,子安就上中班了。

现在到了新园,子安每天回家都有很多的故事和家人分享,尤其是对奶奶和妈妈。子安会把学校的一草一木看得那么仔细,会观赏一片叶子的变化,会聆听鸟儿的歌唱,会在乎小蝴蝶的飞舞……所有的一切,在子安的眼里,都变得那么有灵气,那么美好。现在,子安每天都想着早点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一起到园里去奔跑,去玩耍,去看花草树木……

看着儿子如此喜欢这个新园的环境,杜秀青的心里无比欣慰,能为下一代做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也不枉自己当过一任余河县幼儿园的园长了。

周二上午,杜秀青在翻看文件的时候,自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听,居然是丁志娟打来的。

“嫂子,给你报告个好消息!”丁志娟兴奋地说道。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杜秀青问道。

“这学期开始,我当政教副主任兼总辅导员了!”丁志娟说。

呵呵呵,上升的还挺快啊!这个易耿林,还挺会办事的。

“好啊,恭喜你了!你这也是火箭的速度啊!”杜秀青笑着说。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让我当政教副主任,我还是要谢谢嫂子!”丁志娟笑着说。

“谢我什么?这是你自己的能力!重用你,是易校长的福气。”杜秀青说。

“嫂子,本来我昨天想回娘家和你们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的,可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了,实在走不开,周末我再过去啊!”

“好,带男男过来和子安一起玩啊!”杜秀青说。

“好的。下次让男男和子安好好玩一天!”丁志娟爽朗地笑了起来。

这个志娟啊,和她哥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杜秀青想,要是志华能这么开朗上进就好了!

忙了一上午,很快就要下班了,杜秀青看着窗外白花花的太阳那么刺眼,外面像是着了火似的。这个秋老虎发起威来,比六月天还要热辣!

杜秀青就想在单位食堂随便吃点,然后在办公室休息一下,免去了来去路上的爆嗮煎熬。

正当她要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黄钟明的!

这个男人好久没有召唤过她了。



陷入漩涡26 -

陷入漩涡26

杜秀青拿起手机,接通了,却并没有吭声。

“我的小魔女,我在518等你,立刻飞到我身边吧!”黄钟明在电话里说道。

“你吃饭了吗?”杜秀青问道。

“没有,等着你一起来吃。”黄钟明说。

“好,我马上就到。”杜秀青挂了电话,即刻往门外走去,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到了余河大酒店。

走进黄钟明的房间里,杜秀青顿时感到一股凉意袭来,里面的空调开得太低了,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她一下子起了**皮疙瘩。

刚进到里面,杜秀青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她看见黄钟明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茶几上摆上了饭菜,似乎正等着她的到来。

“来,先吃饭。”黄钟明拉着杜秀青的手,让她挨着他坐了下来。

他捏了捏她的手,并在她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说:“好久没有在一起,想不想我?”

“嗯。”她看着他,点了点头,顺势在他的脸上留下了自己的唇印。

“我太想你了!本来这两天都挺忙的,可是实在忍不住,还是想见你。”他说。

她看着他,笑了笑。

“我们先吃饭,待会儿才有力量来干活啊!”黄钟明对她坏笑道,接着给她盛了一碗汤,说,“赶紧吃,里面冷气太大,很快就凉了。”

然后他自己也快速地吃了起来。

杜秀青第一次看到黄钟明这么正经地吃饭。

那个吃相,就像有人跟他抢饭吃似的,三下五除二,一碗饭就吃完了。

杜秀青看着他吃,心里直想笑。她半碗饭还没吃完,黄钟明两碗满满的白米饭就下肚了。还吃得吧唧吧唧响,这吃相真够爷们的。

见杜秀青这么看着自己,黄钟明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说:“没办法,我就是这样,饿死鬼投胎,从当兵起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改不掉了。平时在酒桌上人多,总是喝酒,浪费了很多时间,其实我吃饭就三分钟的事儿。”

杜秀青笑着说:“吃得太快不好,会影响消化的,这样容易造成胃部的不舒服,甚至引起胃肠功能的紊乱。你还是慢点吃吧。”

“呵呵呵,半辈子了,改不掉,也不想改。再说,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胃虽然不是很好,但没什么大事,我看我是胃坚强,已经锻炼出来了。你慢慢吃,我已经吃好了,先去冲个澡。”黄钟明起身准备去卫生间。

“不要这么着急,等一下。”杜秀青立马阻止他,“饭后不能马上洗澡,这样同样对胃不好,先休息十五分钟吧。”

“好好好,女人的讲究就是多。”黄钟明坐了下来,就那么微笑着看着杜秀青吃饭。

“看看午间新闻吧,正好到点了。”杜秀青打开电视,让黄钟明看会儿电视。免得他老盯着自己,被他看得都快吃不下去了。

“好,我看完新闻再去洗澡,行吧,我的小魔女!”黄钟明搂了搂杜秀青的肩膀,笑着说。这个女人,现在也学会关心自己了,他觉得很开心,说明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加深了一步。

“那天中午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芙蓉厅吃饭呢?”黄钟明突然看着她问道。

“……那天我家里正好有事,所以就提前回去了。”杜秀青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幼儿园落成典礼的那天。

“我还想等着你在酒桌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好好敬我一杯酒呢!”黄钟明笑着说。

哼,想得美!杜秀青心里想,依旧低着头吃饭。

“我看是故意逃避的吧?”黄钟明说。

“没有,我为什么要逃避?能和县委书记一起吃饭,那可是求之不得啊!”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呵,真是个人精!”黄钟明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很开心地说。

两人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在一起吃中餐,还真像是两口子。

杜秀青吃饭慢,待她吃完了,黄钟明已经洗完了澡,赤身裸体地在床上等着她。

她收拾完桌子,到浴室里简单冲洗了一下,马上就来到了男人身边。

大概有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相约吧,杜秀青觉得自己的身心非常饥渴,那种对男人的渴望,在面对黄钟明的这一刻,达到了极致。

也许是在中午,男人的精力极为充沛,武器的力度似乎也是前所未有。

一次次的激荡中,把她高高地送入云端,化为仙体,进入了意念中最为美妙的天国……

室内虽然开着冷气,男人的额头上却满是汗珠,连身上也溢出了汗水。她感觉到他的肌肤和她的肌肤似乎凝结在一起……

她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为男人拭去额上的汗珠,并送上她的朱唇,深吻男人……让他把她这一个月来的想念填满,直到满满的溢出为止……

几度疯狂的缠绵结束后,黄钟明抱着她,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

刚才的运动,不亚于万里长跑啊!他觉得很困,很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充体力。

两人就那么拥抱着,盖上一层空调被,惬意地准备进入梦乡。

没想到,黄钟明放在圆桌上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他皱了一下眉头,依旧闭着眼睛,不去理会。这是他的私人手机,只有家人和秘书还有县委办的主任才知道,当然,杜秀青是第一个知道的。

可不曾想那个来电者却那么顽固,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似乎是在和他较量谁的耐性更好!

杜秀青有些不忍心,这么顽固执着地拨打县委书记的手机,一定是有急事。于是她翻身下床,取了手机给他。

他摁下接听键,依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什么事?慢慢说。”黄钟明闭着眼睛问道。

似乎是那边有很着急的事情,手机里传来小小的声音,但是杜秀青却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什么?”黄钟明突然坐起了身子,睁大了眼睛!表情很惊愕。

“你再说一遍,究竟什么情况?”黄钟明问道。

电话里又是一阵嗡嗡莎莎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立刻赶回县委,你马上通知在家的党政班子成员和公检法的负责人,10分钟之内赶到县委会议室,立刻召开碰头会。”黄钟明说。

然后他立即起床,快速穿衣,拿上包就要走出房间。

他看到杜秀青就那么愣在床上,一脸的惊恐状。

刚才她只听到他的声音,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男人要如此着急,立刻赶回办公室?还要召开常委碰头会?看来一定是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她弱弱地问道。

“出了点状况,我得立刻赶回去。你再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再去上班。”他边说边朝她走了过来,抱了抱她,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杜秀青第一次在两人缠绵之后单独留在这张宽大的床上。

现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这个房间里,她觉得往日这个看上去并不很大的套间,突然间显得那么宽大,她甚至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把被子裹在身上,躺在那儿居然感觉到了非常的寒冷,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不行,还是早点离开吧。她起床去浴室再次冲洗全身,温热的水淋遍身体的时候,才驱赶了刚才的寒冷。

收拾完了,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女人啊,真真是离不开男人的滋养。

拿起包,她离开了房间。

黄钟明刚在县委一号楼下车时,胡春平就迎了上来,他一直就站在门口等着。

“黄书记,在家的常委都到齐了,公检法的一把手也都来了。”胡春平说。

“马上开会。”黄钟明边走边说。

秘书秦军红很自然地过来,从黄钟明手上拿过包,跟在他们的身后。

黄钟明直接来到了县委会议室,大家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到他进来,声音立马就停了。他扫视了一下全场,除了分管招商工作的副县长不在家,其他人都到了。大家看着他,表情都很严峻。

“同志们,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今天这个临时会议的内容。具体情况请胡主任简单通报一下。”黄钟明说完,看了看胡春平。

胡春平打开本子,抿了抿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汇报。

他说:“中午1点33分我接到平安镇常务副镇长毛利贵的电话,他说今天上午全镇干部在藕西村督促收农业税的时候,由于镇里的干部和村民发生了强烈的冲突,平安镇的书记唐仁彪和镇长宋祖德,被村民抓起来了。他们去寻找,试图去解救,结果整个村子被村民们封锁了,镇里的好几个干部都被村民打伤了,这样对峙了几个小时,还是无法进入村庄,不知道书记和镇长被藏匿在何处,生死不明,所以决定向县委报告。我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向黄书记打电话汇报,具体情况就是这样。”

胡春平简短的汇报完了,看了看黄钟明。

“同志们,今天是9月13号,我把这件事称作‘9.13’事件。这样公然和政府叫板,绑架镇党政一把手的事件,在余河县,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性质相当的恶劣!就目前来看,事件中的两个棘手之处:一个是村庄被村民封锁,外人进不去,第二个是,书记和镇长被抓起来藏匿;这两点说明藕西村的村民是有备而来,甚至可以说是蓄谋已久,并且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进行;另一个侧面也说明这里的干群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每年收缴农业税,在一些乡村都发生过抗税不交的情况,但那都是个别村民的个体行为,乡镇干部可以自己解决。但是今天藕西村的这种行为,已经发展到一个村的集体行动,这是对我们政府权威的极大挑衅!而且藕西村是一个很大的自然村,全村有一千多户,四五千人口。他们这样做,一定是想通过抓镇里的党政一把手,来要挟政府和他们谈判,答应他们的条件。所以,据我分析,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当然,人命关天,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进入村庄,成功解救人质。袁浩同志,你分管政法,又是公安局长,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黄钟明直接点了将。

袁浩是余河县委常委、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长,办案和处理特殊事件都有一套。

不过像今天平安镇这样的事情,袁浩似乎还是第一次碰到。

袁浩往前倾了倾身体,说:“当务之急有两套方案可以选择。第一,我们和村民代表谈判,尽量满足村民的条件,让他们把人质交出来,这样可以和平解决,事后再找主要策划这件事情的村民谈话;第二,如果谈判达不到效果,我们组织警力,强行进入村庄,解救人质。这样可能还要造成新的冲突,势必导致更多的不利因素。”

袁浩说完,看了看黄钟明,他发现,黄钟明的脸色非常严峻。

“其他同志再接着谈谈,我们要尽快拿出一个方案。”黄钟明说。

“刚刚袁浩同志的观点我赞同第二个,”县长蒋三发说,“就是直接强行进入村庄,先把人解救出来再说。不能接受他们的谈判,更不能接受他们的条件。他们一定是要求减免农业税,要是他们这样胆大妄为的行动来挑衅政府还能得逞,那么其他的村庄势必效仿,这个口子一旦打开,我们今后的乡镇工作就更加难做了,农业税就别想收了,那么我们的财政将马上陷入瘫痪,大家的工资也不用发了。这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我们一定要警惕!”

黄钟明看了看蒋三发,这个蒋矮子,态度总是那么强硬。

“我赞成蒋县长的做法,先强行把人质解救出来再说。不过,这个可能发生的冲突和善后工作,我们也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一旦这样做了,这个村以后就更难治理了,恐怕谁也不敢再去平安镇了。”副书记吴南成说。

“我倒是和南成同志有不同的看法。”常务副县长饶明乾说,“我觉得现在的这些农民都是刁民,你要是和他们谈判,他们就得寸进尺,步步为营,搞到最后我们步步退让,政府只能会越来越被动。就是要用强硬的手段,把闹事的村民都抓起来,重重的处理几个,杀一儆百,以后其他的人就不敢动了,其他村庄也不敢效仿了,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政府的权威,乡镇工作才能得以有效开展。”

其他几个人也都阐述了自己的观点,绝大部分还是主张强行进入村庄,先解救人质,不赞同和村民谈判。

黄钟明感觉到这件事情比想象的还要棘手。一旦强行进入村庄,解救人质,一定会造成更大的冲突,弄得不好就成了大的群体事件。如今其他省份已经发生过村民和政府对峙,造成了严重的群体事件,有些甚至造成了人员的伤亡。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头上的乌纱可能就难保了。可是如果真的和村民谈判,要短时间内解决问题,就得无条件答应村民的条件,这样今后其他村庄和其他乡镇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

确实是两难啊。

但是时间不等人,虽说按理这两个被抓的人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时间拖得越久,就容易节外生枝,一旦发生命案,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黄钟明想了想,说:“我们做好两手准备,先去和村民谈判,听听他们的意见,看看他们的条件;同时调集警力,做好强行进入村庄的打算。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要向信江市委市政府报告此事,取得上级领导的支持,必要的时候,请求增援。同时,我们要封锁消息,确保没有媒体来捅这个马蜂窝。源生同志,这个工作你负责。信江日报肯定不会登,省报也不会登,这两家都是党报,怕的是江南晚报,这份都市报最喜欢搞这样的社会新闻。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务必死守这道防线。”

“黄书记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处理好。”宣传部长吴源生说。

“现在袁浩同志负责调集全县的警力,公检法一起出动;我留在县委坐镇,胡春平留守办公室,三发同志带领大家,立刻奔赴平安镇藕西村,边谈判边迂回,见势行动,务必尽快解救人质。我们时刻保持联系!”黄钟明说完,大家立刻站起身,准备出发。

很快,县委大院里所有的车子都启动了,警车开道,往平安镇藕西村疾驶而去。全县上百名公检法人员,坐上了巴士和警车,全部出动,浩浩荡荡跟随在县委的车子后面。

这一天的平安镇,真真是不平安哪!

在平安镇刚上任一个多月,**还没坐热的书记唐仁彪和镇长宋祖德,如果能想到自己带头去藕西村督促收那几个抗税钉子户的农业税,能遭遇人生的这等劫难,估计打死也不会去吧?



陷入漩涡27 -

陷入漩涡27

上午九点多,平安镇所有的干部全体出动,由书记唐仁彪和镇长宋祖德亲自带领,雄纠纠气昂昂地向藕西村进发。

夏粮上市结束,晚稻插秧完成,禾苗已经在田里生根,这个时候是农民相对清闲的时候,也是乡镇府收缴农业税和乡提留的最佳时机。因为卖完夏粮,农户们手里都有一些余钱,所以各个乡镇都是在这个时间来集中收缴农业税。平安镇也不例外。

前些日子,镇里的干部划片开始下乡和各个村委会干部一起,到农民家里上门催收农业税。镇里实行的政策是,在规定的三天时间内交清农业税的,给予10%的奖励,三天之后再交的,没有奖励,拖过一个星期的,将要处罚5%。这样的政策发布后,在一些村庄起到了一定的激励作用。一些农民觉得胳膊拗不过大腿,老祖宗收了千年的皇粮,在哪朝哪代不是这么收啊,现在只要提前交,就有奖励!既然迟早都要交,那就不如早点交。于是为了得到10%的奖励,许多农户在三天之内上交了全年的农业税。三天之后还有一部分农民怕被罚款,也来交了,可是一周之后,那些不交的农户,就是想赖着不交了。每年每个村都会有几个这样的抗税钉子户。

为了把农业税和乡提留尽快收上来,也为了早点分到属于自己的那杯羹,提前收清农业税的乡镇,县里也会给予相应的奖励措施。平安镇上个月刚上任的书记唐仁彪和镇长宋祖德,想在全县拔个头筹,在黄钟明面前领赏,所以决定去打攻坚战,目标就定在镇里最大的自然村——藕西村。

藕西村全部姓吴。今年还没有一户交了农业税的,全村的农户在一些顽固的老钉子户的煽动下,集体抗税不交!他们说,镇里搞这个10%的奖励全**是骗人的!这10%的钱从哪儿来?就是因为在原本的农业税中,多加了这10%!还**的说是奖励,这是变着法儿的来多收咱们农户的钱!坚决不交!谁交了谁断子绝孙!谁交了谁就是叛徒,今后就别进藕西村,别姓吴了!

在这么强大的言论攻势下,全村果真没有一户人敢交农业税,镇里驻点的干部三番五次进村,都是无功而返。

唐仁彪一听这事儿就恼火了!他***,这些个刁民还想集体抗税!他倒要看看这伙刁民长什么样儿?头上长了几个脑袋,敢公然抗法!难道他们就真不怕被抓去坐牢?

唐仁彪召开了镇干部的公开大会,给大家强调这个收缴农业税的重要性和完成任务后的利益。

他说,同志们呐,我们现在手里花的每一分钱,都要来自这些农业税和乡提留。收不上农业税和乡提留,我们就发不出工资,更别谈任何的补贴!就连我们日常食堂吃饭的钱,镇里都将要开不出来!为了我们的生活更美好,为了我们的明天更幸福,我们所有的同志,要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手段,把农户的农业税和乡提留收缴上来!伟人说过,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现在,我们不论职务高低,收到了农业税和乡提留,就是好干部!总之,只要完成了任务,每个人都有好处,大大的好处!

镇干部大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整天窝在狭窄的镇政府,除了抓计划生育,就是收农业税和乡提留,除此之外,几乎无所事事。但是花钱却是如流水,每月工资只有两三百,开销却是动辄上百上百的出去,就这点工资,几天就见底了。所以镇里给的收计划生育款和收农业税和乡提留的提留分成,就成了他们除工资外最大的收入来源。

爹亲娘亲,不如人民币亲啊!只要有钱,党指挥他们干啥就干啥!我是一块砖,任党搬。党要我砌墙,我绝不当铺路石,党要我填泥坑,我觉不做水窖!所以,当年在乡镇,经常看到的景象就是,乡镇干部像个强盗似的,在农民家里抢粮、扛猪、搬家具,甚至拆房子!为了拿到农户的钱,他们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啊!

所以当时老百姓背地里说,天啊!这共产党咋比国民党还黑啊!以前国民党要抢,都是晚上抹黑了脸来抢的,现在共产党的干部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来农户家里抢啊!见什么抢什么,还抓人啊!敬爱的毛主席啊,您老人家要是知道,能允许他们这么糟蹋共产党的威信和尊严吗?

可老百姓再骂再喊,又有什么用?就是喊破大天去,上面的人也不当回事啊!只要能收上来钱,那就是功臣,管你**的老百姓去骂娘!收了钱才有政绩,有了政绩就能往上爬!哪在乎脚底下踩着多少老百姓的血肉之躯呢?

唐仁彪的一番讲话再次点燃了这些镇干部们的热情。

9月13号,平安镇所有的镇干部,在书记唐仁彪和镇长宋祖德的带领下,出现在藕西村。

在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的带领下,大家首先来到了老钉子户吴要常的家里。

这个顽固的老头子,已经连续三年没有交农业税了。

吴要常有四个儿子,均已成家立业,老二和老三出去打工了,老大在周边做泥瓦匠,老四是个石匠,经常在附近帮村民建房子。

四个儿子在吴要常的带领下,也拒缴农业税和乡提留。

能把这个钉子户拿下,其他人自然就好办了。干部们都是这么想的:所谓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所以,一定要先解决吴要常,把他的钱收上来!就算不给钱,也可以从粮仓里搬粮食!就不信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这个糟老头子!

一行人气势汹涌地来到吴要常家,一栋陈旧的平房跟前。

如果不知道什么是家徒四壁,那么见识了吴要常家里,就一定会明白无疑了。

梁柱结构的平房看上去有些年头了,那些梁柱都已经变色了,而且有了很多的磨损。可是大堂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连大堂和厢房的隔段,也是用麻杆编成的麻杆片来遮挡,看上去破败不堪。里面的家具,除了农民用的农具之外,就剩一张吃饭的八仙桌和四条长板凳。

吴要常家为什么会这么穷呢?不是说勤奋的鸟儿嘴头光么?按理这个老头子勤劳能干,在地里侍弄了一辈子,怎么着也能混个嘴头光不?可是这吴要常却是勤恳了一辈子也没享过一天福,就因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个个都给读书,希望有朝一日能光宗耀祖。可四个儿子都是面壁十年却没捅破墙,最后都只能窝在这个村里。吴要常几乎是倾尽所有供他们读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收获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给这四个儿子娶媳妇。

那时候在乡下,娶个儿媳妇都得花上万块的彩礼,还要盖房子。这样的行情,娶一个儿媳妇就犹如扒了他的一层皮,四个儿子就扒了他四层皮。吴要常这个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农,被儿子们扒得就只剩下个皮包骨头了。

现在的吴要常就像个干尸似的,脸上的皮起着卷儿的打褶,包裹着几根干枯瘦弱的骨头,背也驼了,那块背脊骨弓起来,把个脖子顶得往前伸,活脱脱就是一个缩脖子的鸵鸟样儿。

唐仁彪和宋祖德站在这栋房子前面的时候,吴要常正蹲坐在大门前的门槛上抽旱烟。一根自制的竹子做成的烟斗,就那么杵在干扁的嘴上,吧嗒吧嗒地吸着,吸了半天嘴里才吐出白白的烟圈儿。估计是旱烟太呛人了,抽了几口,吴要常就开始咳嗽。刚起头是咳几声:咳咳咳!咳咳咳!没想到这一咳嗽起来就止不住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直到咳得差点背过气去,最后那几声咳嗽愣是听不到声儿了,只看见吴要常瘦弱干枯的身子蜷缩了起来,那个弓着的背更显得突兀不堪……

“叫你抽,叫你抽,咳死了才好呢?”一个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然后就看在一个和吴要常一个瘦弱的老妇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边骂边拍吴要常的背,说:“叫你别抽吧,这旱烟这么烈,活活把你那肺给烧着了!”

吴要常似乎在差点背过气的时候,最后终于咳出了两声,然后只听“咯……”的一声滑过,就像那快要咽气的公**似的,那么凄惨地叫了一声,在大家都为他捏把汗的时候,却不曾想他又缓过来了。

他抬起头,刚才还黄不拉几的脸上被憋得通红,眼睛里噙着水,鼻子下面淌着鼻涕。他扯起皱皱巴巴的衣服角,在浑浊的眼睛里擦了擦,然后又揩了揩鼻涕。看到站在家门前的这一大拨人,他苦笑了几下,把烟斗又重新放进嘴里,就那么含着烟斗说:“讨债鬼又来了!”

唐仁彪和宋祖德站在最前面,刚才吴要常的那一通咳嗽让他们心中好一阵害怕啊!他们倒不是担心这老头子真背过气去,而是担心万一这老头子死了,这家的农业税算是永远都别想收了!谢天谢地,这老头子看来经常是这样,到阎王爷那儿打个转,又回来了!

好,既然没事又活过来了,那就谈正事吧!

村委会主任吴要名站到走廊上,对吴要常说:“老哥,今天镇里的唐书记和宋镇长都来了,你看你家这个钱就交了吧,先交后不要的,早交早省事啊!”

吴要名按辈分和吴要常是一个族里面比较亲的堂兄弟,所以他平时都叫吴要常叫哥。

“老弟,老哥不是不交,是真交不上,没钱啊。”吴要常把一个含烟卷塞进了烟斗,点燃了火柴,又开始抽烟。

他这一抽,唐仁彪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真怕这老头再来一个刚才那样惊险的表演,真要在自己面前背过气儿去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好在这回吴要常没有咳嗽,平静地抽完了一袋烟。

“老哥,你不是刚卖了夏粮,收入了上千块钱么?怎么就没钱交啊?”吴要名说。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想饿死我是不?就那点钱,我不要买油买盐吃啊?”吴要常瞪着眼骂道。

“你……”吴要名气得呼呼作响。

“老人家,你看你这卖了夏粮,按理呢就得先把这农业税给交了。你这么大年纪了,国家的法律应该懂吧,这抗税不交可是犯法啊!”宋祖德上前一步,和吴要常开始交涉了。

“我抗税不交?哈哈哈,亏你还是个当干部的!”吴要常把烟斗从嘴里拿了出来,放在门槛上使劲敲了几下,只听得“嘭嘭嘭”的声音那么刺耳,敲得这个吴要名心惊肉跳的。因为他知道,这老头子要发火之前,就喜欢敲烟斗!吴要常敲了一通烟斗,好歹是把那压在烟斗里的烟灰给敲了出来,黑黑的烟灰躺在泥地上,就像几粒圆圆的老鼠屎。

吴要常那像**爪子似的粗糙又黑黄的手又重新慢条斯理地往烟斗里塞烟丝,边塞边慢幽幽地说:“早几年的农业税,我每年都是第一个上交,你可以问问这些个***。”吴要常指着村委会的那些干部说。

“我这三年为什么不交了?啊?那是因为有些钱,我不该交!国家规定的农业税,我交,可是这两年的税为什么越来越重,一年比一年多?啊?你们在里面加了多少乡村提留款?你们这么做不仅违法,更是缺yīn德啊!变着法子来弄我们这些土里刨食人的血汗钱!你们难道不是爹生娘养的?难道就不怕用了这些钱不得好死么?”吴要常指着面前的这群人破口骂道。

“你个死老头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宋祖德气得简直要发抖。

听说镇里的干部到吴要常家里来收税了,一些村民开始过来围观了。

有些人看到吴要常骂这些干部,心里真是痛快,几个年轻人大声说道:“骂得好!***!”

唐仁彪瞪了那个小年轻一眼,上前一步说:“大叔,我们今天来,希望您能支持我们的工作。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上级下达的任务,我们要是完不成,没法向领导交代啊!请各位乡亲们体谅一下我们的难度,我们放弃很多其他的工作,专门上门和你们商量这个事情,还请大家都主动地把这些钱交清,这样对我们大家都好。你说对吧?”

“对我们大家都好?哈哈,我看是对你们好吧!你们收到了钱,就可以去分,去吃,去玩,去泡妞,当然好了!”个别年轻人又在一旁打冷炮。

唐仁彪看着他们,在心里骂道:**的孙子,别让我逮着你,哪天看老子不治死你!

“大哥,你还是快点交了吧,省得这么多人都围在你家门口,你要让全村人都来看热闹啊!”吴要名说道。

“你个狗腿子,你死一边去!”吴要常骂道。

“你别得寸进尺!你真顽固不化,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吴要名大声说道。

“呵呵呵,狗腿子要咬人啊?来啊,我这把老骨头还怕你不成?看你能不能咬出血来,来!”吴要常佝偻着身子站到了吴要名的跟前。

“汉奸走狗!”大家指着吴要名骂道。

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一些村民甚至站到了吴要常家的走廊上。

唐仁彪看了看宋祖德,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

宋祖德立马对旁边站着的一群镇干部说:“别跟**的废话了,进屋,抬粮食!”

宋祖德的手一挥,那些个年轻的镇干部们立马飞奔进屋,像一群蝗虫一样,蜂拥着往里面闯!

“你们这些土匪强盗!我跟你们拼了!”吴要常站在门口,想要拦住他们。却被前面冲进去的几个人轻易地就给扔到一边了。

吴要常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等他反应过来,大部分人已经进入了他的家门,正在房间里搬粮食!

吴要常站到大门口,挥动着手里的竹烟斗,胡乱地打着,眼里老泪纵横,嘴里喃喃地骂道:“强盗啊!土匪啊!丧尽天良啊!你们不得好死啊!”

吴要常的老伴刚刚为吴要常捶了背,这会儿正站在门槛内,被冲进去的人撞倒在地上,看着这些人开始搬房间里堆放着的一袋袋准备卖出去的稻谷,她心痛得立马嚎啕大哭!这些谷子可是他们老两口辛苦了半年一粒一粒收割上来的啊?田里刚插下去的晚稻的肥料还等着拿这些谷子卖钱后再去买呢!

“天啊,你们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啊!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啊!”老妇人趴在地上大哭,拖着一个刚要把一袋粮食往外搬的小伙子的脚不放。

“cāo你妈的!叫你拖老子的脚!”小伙子看都没看,就用脚使劲一踹,把老妇人踹出很远!

这个年轻镇干部的举动,顿时引发了围观村民们极大的不满!

吴要常的两个儿子这时也从外面赶回来了,看到父母被一帮人如此欺负,顿时气得咬牙捏拳!

“畜生!竟敢踢打老人!”兄弟俩指着他骂道,走上去把父母扶到了一边。

这两个老实的孩子,根本都没有想过要和这些人拼斗,捍卫自己的权力。

当年的乡村,绝大部分的村民还是本分老实的,很惧怕乡镇干部,即使看着他们抢掠自己的家,也不敢动手还击。

可今天这里站着的一些村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人群开始愤怒起来。

“王八蛋,没有人性的畜生!”大家指着镇里的干部们开始破口大骂。

“乡亲们,他们这样对待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还手?我们为什么就要让他们打?为什么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来抢夺我们的东西?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劳动的果实!不能让他们搬走!”一个三十多岁的村民愤怒地说道,“他们的头儿就在这儿,我们要让他们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大家蜂拥着都朝唐仁彪和宋祖德围了过去。

似乎就那么一瞬间的事儿,唐仁彪和宋祖德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他的干部正好都冲进屋里搬粮食了!

等到那些从屋里搬着粮食走出来的人发现书记和镇长被围住了,想过来拉开这些村民时,已经完全没法接近他们两个了!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两个人被围得严严实实。

“你们让开,快点!”几个小年轻又开始吼道。

“你干什么?啊?还想打人啊?”年轻的村民也不示弱,瞪着眼睛质问道。

“你**的欠抽吧?”年轻的镇干部火气格外大,挥起拳头就打到了这个村民的脸上。

“你**的才欠抽呢?孙子,敢打我!弟兄们,这龟孙子又打人了!”年轻的村民举起拳头边打边喊。

好几个村民立马围了上来,拳头像雨点般捶打了下去!另外一些镇干部见状,立马冲了过来,这边顿时扭打成一团!

好你个***!还真敢打人啊!

这时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大家看到镇里的干部这么嚣张,立刻群情激昂,蜂拥着全部围了上来!

一部分人参与了打架,更多的人则把唐仁彪和宋祖德再次加围了起来!唐仁彪和宋祖德两人被包围在了人群的最中央,几乎动弹不得!

“把这两个带头的抓起来!”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对!把这两个**抓起来!”

“抓起来!抓起来!”这个喊叫声越来越大。

“你们别乱来啊!”唐仁彪喊道。

“别乱来?就允许你们的人乱来,不许我们乱来了?啊?今天要扯的就是你们!”站在中间的年轻人

唐仁彪和宋祖德被困在人群中,听到这个喊声,顿时被吓呆了!他们这时被村民们围堵地几乎不能动弹!就这么眼睁睁地被村民们活活给抓住了双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反揪着两人的手,像押犯人一样架着他们,迅速地押着这两个人离开了人群……

闹哄哄的依旧和村民们扭打在一起的镇干部们根本顾及不到唐仁彪和宋祖德,等他们反应过来后,这唐仁彪和宋祖德早就不见了踪影!

“唐书记和宋镇长被他们抓走了!”一个镇干部突然大声喊道。

顿时,所有的镇干部都停止了动作,大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这些刁民敢把书记和镇长抓走?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再看看人群,已经散了,书记和镇长果真不见了踪影!

“你们……你们把唐书记和宋镇长弄哪儿去了?啊?快点放他们出来?!”副镇长毛利贵大声喊道。

村民们看到他们的样子,开始哈哈哈大笑起来!

“孙子,你们也有今天哪!哈哈哈!”

“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是要坐牢的!”毛利贵气得浑身发抖,或许还带着点害怕吧!

“快点把人交出来!否则后果很严重,你们都将要被抓去坐牢!”毛利贵依旧在呐喊着。

可是他听到的,除了村民们的笑声,就是鄙夷的骂声:“你们这些狗腿子,一些到晚吃香喝辣的,用的都是我们的血汗钱!你们才该被抓去坐牢!”

“快去各家各户搜!一定要把唐书记和宋镇长找到!”毛利贵命令道。

镇干部们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们应该去找这两位领导。

可是他们刚想分散去找,村民就又围了上来。把他们团团的包围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啊?”毛利贵的声音开始发抖。

“哈哈,弟兄们,这里还有个嘴老的!把他也抓起来!”人群里一个村民说。

“对,抓起来!好好松松他的皮!省得**的整日吃得满脑肥肠的欠收拾!”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毛利贵一听大家也要抓他,立马吓得**巴失禁,裤裆里顿时湿漉漉的。他再也顾及不了被抓进去的唐仁彪和宋祖德了,开始撒腿就跑。

那些镇干部看到这唯一的领头都开始跑,也纷纷吓得跟着跑了起来。

“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村民们边喊边跟着一路追。

毛利贵感觉自己像练过百米赛跑似的,尽管双脚有些发软,但他还是一口气跑出了很远,把其他人都甩在了后面。

“**的龟孙子,有种别跑啊!”村民们一直在追,有的还捡起了石头砸过来。

毛利贵本想缓下来换口气,可是立马感觉自己的后背被他们袭击到了,他又没命地跑了起来!

不得了了,这些刁民真的造反了!毛利贵边跑边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这些平安镇的干部们被藕西村的村民们一路砸着石头追赶,像一群丧家之犬般,被他们追打着赶出了村庄。

镇干部们跑出去很远很远,直到确认这些村民真的没有再追上来,才停下了脚步。一个个累得吐出舌头,在那儿喘着粗气儿。平日里这些人都养尊处优,哪受过这份虐待啊!

“反了反了,这些人疯了,真的疯了……”毛利贵停下脚步,浑身颤抖着说道。

“毛镇长,我们就这样被他们追打吗?太**的过分了!敢这样对待国家干部!”几个小伙子开始发泄心中的憋屈。

“对,毛镇长,我们还得回去把唐书记和宋镇长救出来啊,这两人落到这些刁民手里,还不知要遭什么罪呢?”另一个干部喘着粗气说。

毛利贵看着面前这些弟兄们,他们的脸上几乎都挂着彩。

有的嘴角还溢出血来,有的人胳膊肘上被打出了血,还有的人额角上受了伤……原本是意气风发信心满满的去收钱,没曾想,钱没收到,倒是落得满身的伤痕,更惨的是连他们的头儿也被村民们给抓走了……

毛利贵越想越憋屈。

怎么办?是先去营救两位领导,还是直接报告县委县政府?

毛利贵蹲在地上,抓住头发,内心纠结不堪。

“毛镇长,我们还是回去叫上其他人,一起回到村里去把唐书记和宋镇长先救出来来吧?”一个声音传到毛利贵的耳朵里。

毛利贵想了想,是啊,救人要紧啊!再说,这些刁民想必也不会真要造反吧?说不定待会儿我们人再多一点,他们慑于政府的威力,就把唐书记和宋镇长放出来了呢?人要是救出来了,再报告县委县政府,不是更好吗?

毛利贵站了起来,说:“好!你们几个立刻赶回镇政府,把其余留在家里的人全部叫出来,我们一起回去营救唐书记和宋镇长。”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得令后拔腿就往镇政府跑。

这回一定要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过来,全部到藕西村去,一定要把丢失的尊严找回来!

很快,这些人就回来了,后面带了大部队来了,所有的镇干部都来了,不论男女,有些人手里还拿了些家伙,木棍啊,石头什么的。

藕西村的一些个年轻的村民本还想对毛利贵们一路狂追,他们说就算是追到镇政府,也要把这群龟孙子给抓起来!

几个年长理智的村民及时劝阻了他们:“好兵不恋战,见好就收!”

“现在我们已经闯下大祸了,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领头的那位四十岁左右的村民说。

“书记镇长被我们抓起来了,要不了多久这些狗腿子就会回来找人,说不定县里还会把所有的警察都派来。我们只有先把路都给封起来,不让他们进村!”他命令道,“大家组织家里所有的妇女儿童老人,全部站在前后的村道上,把家里的铁耙、锄头、铁锹……凡是能当武器用的东西全部拿在手里,把粪桶装满,全部放到路口去,再尽量多捡一些石头放在身边。一定要守住路口,千万不能让他们冲进来!”

直到这时,大家似乎才明白他们闯下的是什么样的大祸!抓走了镇里的书记和镇长,这可是和政府公然对抗啊!这真是违法的事情,说不定真有人要为此而坐牢呢!

一些胆小的村民开始有些害怕了!他们似乎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当时也是一时冲动,跟着群起起哄,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乡亲们,如今我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我们要借助这次的机会,和政府谈判,让政府减免我们的农业税和乡提留!今年上半年的洪水虽说不是很大,可是我们每家每户都有被淹没的田地,像秋果子家的田地全部在低处,几乎颗粒无收!这样的年份,政府不仅不减免我们的农业税和乡提留,反而是继续加码!他们这样做太过分了,是想逼得我们无法生存下去!所以,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和政府做个交涉!如果政府不答应,我们就坚决不放人!”这位村民继续说道,“只要我们能守住路口,不让他们进来,他们迟早会答应我们的条件!”

村民们一听说可以和政府谈判,减免农业税和乡提留,立刻又觉得这件事可以做,因为这是涉及到他们每个人利益的事情。对于这个年年增多,层层加码的农业税和乡提留,村民们早就怨声载道,早就不想交了!为了这个共同的利益,他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共同战斗到底!

“可是,万一他们攻进来了,怎么办?”一个女人有些怯怯地说。

“你放心,就算他们攻进来了,我们也不怕,大不了把人交给他们。如果政府要追究责任,你们放心,我一定顶着,不会为难你们的!罚不责众,他们只会找那个领头的!”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心里才有点底。万一真的斗不过政府,(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在中国,什么时候胳膊能扭过大腿呢?)他能扛起这个责任,大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尽管村民们无法确定政府似乎真的只会抓他,而不会牵涉到大家,但是能有人担责任,村民们的心中还是觉得不再那么惧怕了。

中国的老百姓啊,更多的时候表现的是脆弱怕死的一面,特别是在关键的时刻,这种懦弱就显得非常典型突出。所以,我们国家在抗战时期,是汉奸走狗最多的地方。这就是民族的劣根性啊!

“好,我们就按你说的去做!”村民们同仇敌忾的血气再次被点燃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他们立马积极响应起来。

于是,他们迅速返回家里,搬出了所有可以利用的工具:铁耙、锄头、铁锹,还有扁担、锅铲、菜刀,一些老人手上甚至还拿着剪刀。很多村民把粪桶装满了大粪挑到了路口。吴要常的粪桶装得最满,粪桶里面还放上了打勺。

吴要常说:“这些狗娘养的畜生,他们要是再敢冲进来,我就让他们吃大粪,我就要和他们拼了!”

吴要常的老婆手里,则提着一把菜刀,尽管老人的手有些发抖,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坚毅的。

当时要不是村民们的集体反抗,他们家的粮食估计就被抢走了!

所以他们要第一个站在村口,和这些龟孙子们抗战到底!

吴要常的两个儿子各拿着锄头和铁耙,也挑了粪桶放在身边,怒目直视前方,就像一对即将要上战场,面临着英勇就义的战士!

然后大家马不停蹄地开始捡石头,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零零碎碎的,都被捡过来堆放在路口的粪桶旁。这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只要有人想进来,他们就可以随时把大粪朝那些人的脸上泼出去,拿起石头朝那些人砸过去!镇干部们要是真敢冲过来,他们就用手上的铁耙、铁锹、锄头、剪刀和菜刀什么的对付他们,誓死守住自己的村庄!

就这样,村子里的进口和出口很快就被全副武装的村民们封锁了起来。

当毛利贵带着一大帮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赶回来时,他们被眼前的情况给惊呆了!

男女老少,手持可以当武器使用的农具,站在村道上,似乎是严阵以待他们的到来。

毛利贵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实在是低估了这些村民的智商。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他们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利用家里最简单的农具,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

怎么办?冲进去?毛利贵想了想,不能盲目行动。

“乡亲们,我们不想和你们发生冲突,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你们现在快点把唐书记和宋镇长放出来,过去的事情我们不再追究。”毛利贵拿着喊话器站在离村口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说道。

“你**的就是放屁!谁会相信你们!”吴要常站在路口大骂道。

“老爷子,你别顽固了,这样下去,只会让你们自己吃亏!待会儿全县的警察就要来了,你们要是早点把人交出来,我们可以为你求个情,对他们说这是个误会,他们或许还能放你们一马。不然的话,就等着坐牢吧!”毛利贵说道。

“你做梦!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死,也不会相信你这个畜生的话!”吴要常扯着嗓子说道。

“爹,别跟他们说,我们守着路口就行了!”吴要常的儿子看老爹气得差点打哆嗦,急忙劝他说。

吴要常觉得儿子说得对,没必要和这个畜生理论,留着力气守好路口才是对的。于是闭着嘴,再也不吭气了。

毛利贵又说了一通,看这边没人应和了,以为大家是偃旗息鼓了。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后面的年轻人往前上,看能不能进入村庄。

没想到,几个年轻人往前走了几步,刚想靠近路口,就被泼了一身的大粪。

他们的身上立刻臭烘烘的!气得他们是嗷嗷直叫!再也不敢走过去了。

其他人又试了好几次,送给他们的不是大粪就是石头。

毛利贵彻底放弃营救两位领导的打算。他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正好1点33分。距离唐书记和宋镇长被抓走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不敢再耽搁了,他立即拨通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胡春平的电话。

县长蒋三发带领着县委一杆领导,还有全县上百名公检法人员,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平安镇藕西村。

车子在距离路口不远处停了下来。蒋三发走下车,朝村口看了看,然后将整个村庄的地形环视了一下。

入村口的路边立着一棵古老的大樟树,似乎是这个村的天然屏风。村东边的一个弯月形的池塘,把村庄环绕着,池塘边是一片绿色的竹林,似乎也有很多樟树,树叶婆娑的,风儿一吹莎莎作响。村里的房屋绝大部分还是平房,后面有几排崭新的楼房,显得比较打眼。整个村庄成圆形,四边有水,前后有路。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部农村的小村落。古人规划的村庄格局,还是比较科学,换句话说就是风水不错。

蒋三发还知道,这个藕西村曾经是平安镇的状元村,村里每年都出很多大学生,现在在外工作的藕西人很多。有的还出国留学了,是远近闻名的文化村。

可是最近几年,因为乡村两级干部的工作态度恶劣,导致了干群关系的极度白热化,藕西村从状元村变成了现在的刁民村。

蒋三发看见村口的大樟树下聚集了许多村民,似乎他们的身边还放着好些农具。

看来农户们已经严阵以待了,今天这个事情很棘手啊!蒋三发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毛利贵和镇干部们看到县长蒋三发走下车,立马迎了过去。

“蒋县长,对不起,我们的工作没做好,给县委县政府添麻烦了,请领导处分我!”毛利贵握着蒋三发的手,流着眼泪说。

“先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吧?”蒋三发面无表情地瞟了毛利贵一眼,看着远处的村庄说。

“蒋县长,我们就是按照上级的布置去村里收缴农业税的,结果这些刁民不但抗税不交,还公然和政府对抗,居然把唐书记和宋镇长给抓起来了……”毛利贵一改之前的悲戚相,立马咬牙切齿地说道。

刚才还说是自己的工作没做好,转眼就变成了是刁民们公然和政府对抗了!蒋三发把目光从远处收回,似乎是不经意地从毛利贵脸上扫过。

毛利贵看到蒋三发的眼神,立马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知道唐书记和宋镇长是被哪几个村民给抓走了吗?”蒋三发问道。

“不,不知道……”毛利贵低着头说,“当时场面比较混乱,没,没看清……”

“那人现在在哪儿就更不知道了?”蒋三发问道。

“知……知道……就被村民藏在村里……”毛利贵结结巴巴地说。

“不在村里还能在哪里?我是问,人被抓了放在哪家?”蒋三发等着眼睛问道。

“不,不知道……”毛利贵觉得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起来。

真是个废物!蒋三发在心里骂道。

这个村有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只有前后两条路进村,易守难攻啊!

“袁浩同志,你安排全部干警分成两路,一路在前面入口,一路在后面出口,我们准备和村民谈谈,你让领队找机会冲进村庄,早点把唐仁彪和宋祖德救出来。”蒋三发对袁浩说。

“好!我现在立刻就布置!”袁浩说完,立马着急全部干警开始分工协作。

蒋三发拿起喊话器,清了清嗓子,对着村口的农民们说:“乡亲们,我是县长蒋三发。乡亲们,今天的事情我都了解了,是我们镇里的干部做法粗鲁,伤害了乡亲们的感情,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向乡亲们道歉,还请乡亲们谅解。现在,我恳请乡亲们把唐仁彪和宋祖德同志放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村民们听到县长蒋三发在讲话,一时有点骚动。

“县长真的来了!还带来那么多警察来,怎么办?”

“我看我们还是撤吧?不然一会儿他们就攻进来了要抓人怎么办?”

……

“乡亲们别慌!”一个坚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家转身一看,原来是他来了!那个说愿意承担责任愿意被抓的年轻人。

他就是交代大家一不做二不休的那个冷静沉着的年轻人,他叫吴永进。

“乡亲们,千万别被他的几句软话所欺骗,他们是想轻易地让我们把人放出去,然后再来和我们秋后算账!这个时候放弃,我们不仅前功尽弃,更会遭到严厉的惩罚!”吴永进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些不相信。

“我们不要吭声,看看他下面怎么说。”吴永进说。

只听蒋三发又开始喊话了:“乡亲们,你们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只要你们把人放出来,我们好好商量,一定会尽量满足你们的!”

“要放人可以,你先答应我们的条件!”吴永进大声说道,“减免我们三年的农业税,三年后,只准按国家规定收取农业税,不能额外给我们增加乡提留!”

这群刁民,果真是得寸进尺!蒋三发在心里骂道。

“乡亲们,你们的条件我们可以考虑,但是你们必须先放人,把人放出来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好不好?”蒋三发说。

“不行,你们必须先答应我们的条件,并且立下字据,否则我们坚决不放人!”

**的,还想要挟我们!蒋三发立马恨得牙痒痒的。这些个刁民,真**的给脸不要脸!

“我告诉你们,你们只有尽快放人才是唯一的出路,这样公然和政府对抗,后果是什么,你们想过吗?啊?”蒋三发怒吼道。他再也没有闲情和这帮刁民们谈条件了!

“你们这样做是公然抗法!还挟持政府干部,你们这样做已经严重触犯了法律!尽快放人,我们可以考虑不予追究!”蒋三发说道。

“哈哈哈,老狐狸的尾巴很快就露出来吗?哈哈,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休想我们放人!”吴永进说。

蒋三发在和村民谈判的时候,公检法上百名工作人员已经分成两路,一路迂回到了村后的出口。

村里的前后两条路,村民和干警们已经形成了明显的对峙状态。

蒋三发听到村民的笑声,立刻拿出对讲机对袁浩说:“下令冲进去!”

我就不信,我们还治不了这群小刁民!蒋三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干警们得到了指示,立马向村口冲去。

守在村口的村民们看见穿着制服的这群人正往路口冲来,纷纷准备好手里的武器。待到他们走进的时候,大粪、石头从天而降,好一顿侍候他们!

这些人被打得节节后退!一些冲在前面的人已经浑身都是大粪了!

“接着往前冲!”袁浩再次下令。

干警们又再次向村口冲过去,这回的大粪和石头砸得更多了!

一些人已经被砸破了脑袋,鲜红的血液淌下了额头。他们捂着额头,忍着浑身的臭味,嗷嗷着退了回去!

“真**的刁民,要是被我们抓住,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个别年轻的干警破口骂道。

随行的余河县人民医院的医生马上为他们进行包扎。

真是革命未捷身先伤啊!而且这个伤,可真是伤不起啊!满身的臭粪不说,还兼带着皮肉的伤痛!这些人,何时受过这么高规格的接待呢?

“蒋县长,要不我们鸣枪吧?”袁浩试探着问道。

蒋三发惊恐地看着袁浩,鸣枪?要朝老百姓开枪吗?这个责任太重大了!他不敢私自做主啊!

他立马打电话请示黄钟明,黄钟明说:“不行,绝对不能鸣枪!枪口是对准敌人的,怎么能对准我们自己的百姓呢?千万不能乱开枪!”

黄钟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他立马打电话向信江市委市政府请示,请求增援!

很快,市委书记刘明三做出指示,从信江市调集三百名武警,全副武装开赴平安镇藕西村。

蒋三发听说市委调集了武警过来,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有了着落。

他再次拿起喊话器,对着村口说道:“你们现在放人,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如果继续顽固不化,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们自己!”

“我们已经不止一次的吃亏了,再吃一次亏又怎么样?你们要是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休想我们放人!”

“对,休想我们放人!”

大家群情激昂,愤怒的口水向远处的干部们喷去。

袁浩又试着下了几次命令,干警们也只是一次又一次接受大粪和石头的洗礼。

这样对峙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浩浩荡荡的大卡车开到了藕西村村道口。

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很快集结完成。

头盔钢帽,迷彩警服,荷枪实弹!这些战士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内心却是纠结挣扎。今天,他们果真要拿着手里的枪,来对准自己的父老乡亲!

有些人觉得下不了手,可是,他们是战士,战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上级命令你干啥你就得干啥!叫你往哪儿冲,你就得往哪儿冲!让你的枪口对准老百姓,你就得对准老百姓!

战士们同样是兵分两路,开始围攻村前村后的村民们。

武警战士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往村口冲去!

只见村民们照样用大粪和石头迎接他们。大粪像瓢泼的大雨似的从天而降,石头像冰雹一样向他们砸过来!

第一拨武警战士照样被打得落荒而退!

再试,情况照样如此!

最后,支队长下令用最后一招!放烟雾弹!

于是战士们使出了拿出了催泪瓦斯,点燃引线,抛向了村口的人群中!

只听得“嘭嘭嘭”的几声过后,现场一片烟雾弥漫!村民们顿时感到眼睛刺痛无法睁开,皮肤火辣辣的疼痛,呼吸极其的不舒服,喉咙里有强烈的如火烧般的刺激,而且喷嚏咳嗽不停,顷刻间,这些英勇无敌的村民们就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

武警战士们蜂拥着冲进了村子,开始在每家每户搜索,试图尽快找到唐仁彪和宋祖德这两位人质!

可是,武警们兵分两路,村前和村口同时开始,每户都搜遍了,就是没有找到唐仁彪和宋祖德的踪影。

这两个人似乎消失了似的!

“报告首长,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士兵汇报道。

“怎么可能?全村都搜遍了吗?”高高大大的参谋长不敢相信地问道。

“报告首长,每家每户每间房间都搜了,没有发现!”

“毛利贵,你确定唐仁彪和宋祖德真的是被困在村里么?”蒋三发问站在旁边发愣的毛利贵。

“是的,一定是在村里,我估计肯定被他们藏起来了!”毛利贵说。

“接着搜,每一间柴火间和废弃的旧房子都得搜!加快速度!”参谋长命令道。

战士们又返回村里,仔细地搜索着村里的每一个角落。

过了好一阵子,士兵回来报告:“报告首长,还是没有找到!”

“真是活见鬼了,明明是被他们抓进去,怎么会找不到呢?”蒋三发急得团团转。

难道这两人真被这群刁民给吃了?料他们也不敢这么胆大妄为啊?

“你们都搜了哪些地方?”蒋三发问道。

“报告首长,每间房子的房间、厨房、柴火间,甚至是猪舍,茅房,我们都搜了,没发现人质!”士兵报告道。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农村没有路灯,一会儿黑灯瞎火的就更难找了。

蒋三发抬起头看着远处,西边血红的残阳已经接近山头了,时不我待啊,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两个人。

“蒋县长,有一个地方也要搜!”毛利贵瑟瑟地说道。

“什么地方?”



陷入漩涡28

陷入漩涡28

“什么地方?”蒋三发问道。

“就是……就是农户家里的粮仓!”

蒋三发瞪着眼睛看着毛利贵:“为什么不早说!”

参谋长立即命令士兵们再次冲进村里寻找。

终于在太阳完全落下山头的时候,唐仁彪和宋祖德被几位士兵抬到了村口。

蒋三发看到他们气息奄奄,看上去极度恐惧、疲惫、焦渴,连嘴唇都有些脱皮了。

“蒋县长,对不起,给政府添麻烦了……”唐仁彪有气无力地说着。

而宋祖德却有些发抖,他一直闭着眼睛,但是眼角却流淌着泪水……

“别说话了,身体要紧……医生,立刻对他们进行检查!”蒋三发说道。

正在待命的医生立刻上前,对他们进行全身检查。

“报告蒋县长,他们没有生命危险,是极度恐惧、饥饿和缺水造成的身体虚脱,只要补充能量,好好休息,很快就可以恢复过来!”医生检查完毕向蒋三发报告。

“没事就好!先送到医院观察一下,补充一些营养液吧!”蒋三发说。

“把这次领头闹事的村民给我带过来!”蒋三发命令道。

现在到了收拾这些刁民的时候了!

就在武警战士搜索唐仁彪和宋祖德的时候,余河县的干警们同时也进入了村里,一方面帮助搜寻两位人质,一方面去抓捕刚才的领头者。

为了不让其他村民受到连累,吴永进和其他几位参与了这件事情的实施者,在唐仁彪和宋祖德被找到之后,最后他们都自己站了出来。

吴永进和另外几位年轻的村民被一起带上了警车,拉回了县城。

吴永进很清楚,这一回被抓进去,他们几个人将面临着怎样“超高级别”的待遇,绝对会远远胜过他们送给这些干警和士兵们的礼物。

不过,他们内心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哪怕为此饱受屈打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也无怨无悔。好歹他们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收拾了一次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镇干部们。

而唐仁彪和宋祖德此时躺在急救车上,心里的恐惧却没有消失。

他们在想,如果武警战士再慢半个小时去解救他们,他们估计自己真要活生生被憋死在那个狭小黑暗而又不透空气的粮仓里……

上午在吴要常家里,正当镇干部闯进吴要常家里搬粮食的时候,唐仁彪和宋祖德被村民们围住,并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被几个年轻的村民反揪着双手给带走了。

这几个年轻人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很破旧的房子里,笑着对他们说:“孙子,你们也有今天哪!哈哈哈!”

看到这几个人如此放肆地笑了起来,唐仁彪心里就开始发憷,但是嘴上却还是很硬。

他说:“你们别乱来啊?你们这样做是要付出代价的!你们想过后果吗?啊?快点放了我们!”

宋祖德却是一分钟也沉不住气,被揪着的这一路上都在破口大骂。现在单独面对这几个人,更是骂得凶狠:“**的龟孙子,你们竟敢抓我们?我看你们这群刁民是不想活了!除非你们不让老子出去,否则看我不治死你们!”

“好啊,我的乖儿子,你来治我啊!”领头的那个说道,“你**的今天治不死我,老子就要治死你!”

“啪”的一声,宋祖德的脸上落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宋祖德的脸上,同时也打在了唐仁彪的心里。看得唐仁彪是目瞪口呆!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这个处境,人家说是孙子儿子什么的,都认了吧!

唐仁彪恐惧地低下头,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你**的还敢打我,看我不治死你!”宋祖德还不示弱,依旧大吼道。

“啪!”又是一声!重重的巴掌印落在了宋祖德的另一边脸上。这年轻人似乎还要举起手来,宋祖德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吧,两个巴掌的味道已经很让他受不了了,他立马闭上嘴巴,不敢再说了!

“好你个龟孙子,看你还嘴硬!”年轻人准备挥起手又要打下去,被旁边的一个小伙子给挡住了。

“算了算了,把他们关起来算了,省得我们费力气!”这个小伙子说道。

“好!把这两个龟儿子绑起来!”

几个人立马去找来了绳子和抹布,先把唐仁彪和宋祖德的眼睛给蒙了起来,然后用一块油腻腻黑乎乎的抹布把他们的嘴也给堵住了。

抹布塞进嘴里的时候,唐仁彪闻到一股尿骚似的味道,一阵恶心从胃里袭来!可嘴却被堵得严严实实,他只能把胃里涌上来的东西活生生又给吞了回去!

他看不到宋祖德的表情。但他估计宋祖德的待遇只会比他更惨!

兄弟,咱们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要遭受这样的屈辱?唐仁彪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把他们两人眼睛蒙上,嘴巴堵上后,几个年轻人开始对他们进行五花大绑!

唐仁彪和宋祖德就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这些人随意来切了,现在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就更别说其他的了。

浑身被捆得很紧,唐仁彪觉得身上的肉已经有些痛了。他们不会真把我们弄死吧?唐仁彪开始有些害怕了,不由得挣扎了起来!

“别动,再动打死你!”年轻人边吼道边用脚踢了他一下。

唐仁彪感觉**被踢得很疼,不禁浑身开始瑟瑟发抖,再也不敢挣扎了。

只听得这些年轻人说:“关到哪儿呢?”

然后他们似乎在窃窃私语。

“哈哈哈,好,就关到那儿。就算他们的人进来了,也找不到!”几个人大声笑道。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被他们揪着已经捆起来的身子,推着往外走。

因为眼睛被蒙住,究竟是往哪儿走,唐仁彪也不知道,只知道脚底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踉跄跄的走了一会儿,又跨了几道门槛,似乎是到了另外一间房子里。

然后他们就听到开门窗的声音,丁丁突突的声音响了好一阵。

接着他们就被几个人抬了起来,这回连脚也被捆了起来,似乎是扔进了一个小仓库里。

身体下面的东西松松软软的,是稻谷!

他们被扔进了农民的粮仓里!天啊,这可是一个类似于地狱的地方啊!里面没有光线,还密不透风,这些人难道真这要把我们弄死吗?

唐仁彪真后悔啊,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来收农业税呢?为什么要挑吴要常这个老烟鬼下手呢?为什么要抢他们的粮食呢?为什么要到平安镇这个极其不平安的地方来呢?前任书记和镇长就是因为搞不定平安镇的工作,被这里的老百姓们给吓跑了呀……

他还想挣扎着往粮仓的出口处挪,却听到那些人正在把粮仓的门给封起来,最后一个响声落下,似乎是把门给锁了起来!

这回看来是死定了……

黑暗中,唐仁彪感觉自己的下身再也扛不住,滴溜溜地开始不自觉地放水了,酸涩的泪水情不自禁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陷入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中……

两人就这么被捆着不能动弹,稻谷软软的,一挣扎,身子就越陷越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好像有人进来了。

接着他们听到了声音:“唐书记、宋镇长……”

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两人立刻感觉看到了希望,挣扎着,嘴里呜呜地喊着。

可是外面的人似乎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进来的人好像就出去了……

他们再次陷入了绝望中……

又过了好久,他们又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似乎还走到了粮仓的旁边。

两人再次挣扎起来,想用头撞击粮仓的门框,可是唐仁彪一撞,却撞在了墙上。黑暗中,他们根本不知道门在什么位置……

进来的人很快又出去了……

唐仁彪这回是彻底绝望了,看来他们得死在这个粮仓里了。他感觉到浑身瘫软,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软软地陷进了谷子中……

正当他做好了死在粮仓里的打算时,又一拨人走进了房子里。

唐仁彪根本不抱希望,前两拨人都没有发现他们,这拨估计也很快就会离开,所以他动都没动,也根本没有力气动。人就像死了一样,只是还有点意识。

宋祖德似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马呜呜呜地吼了起来……

突然间,他们都听到粮仓的门被砸动的声音。

“嘭嘭嘭……嘭嘭嘭……”声音震动很大,唐仁彪死去了的心瞬间又活过来了!苍天有眼啊,天不亡我唐仁彪啊……

唐仁彪顿时泪流满面……

当武警战士打开粮仓门,看见他们被捆绑的样子时,顿时惊呆了……

眼前的两个人都瘫软在稻谷中,身体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只剩下半个身子在上面。他们脸色苍白,嘴唇干燥,气息奄奄……

平安镇藕西村发生的9.13事件,迅速地在信江市甚至江南省传播开来。

虽然宣传部长吴源生动用了他的一切关系,封锁了任何媒体的采访,可是还是未能阻止坏事传千里。

黄钟明在向信江市委市政府汇报请求增援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个事情将给余河县带来的影响,但是他没有想到,影响会这么坏。

省里得知此事后,专门派了副省长李成鑫带队下来调查和督促此事的处理进展。

李成鑫在98年抗洪的时候专门来过余河县视察灾情并指导抗洪救灾。对余河的情况比较熟悉。

信江市也配备了专门的处理小组,由市长林宇带队坐镇余河县平安镇,配合省调查组调查和指导此次事件的落实。

唐仁彪和宋祖德是彻底不能再在平安镇任职了,县里先免了两人的职务,两人正好趁此机会在家里调养休息,把那吓丢了的半条命给慢慢捡回来。

平安镇暂时由副书记马明桥主持工作。

正当大家在努力善后这件事情,想把事件的影响尽快消除时,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吴永进几个年轻人被抓进去后,藕西村里又闹起了风波。

那天是周一,黄钟明的车子刚开进县委大院,一群村民们就围了上来!

那么多人直接堵在了车子前面,令车子无法前进。

司机小舒急得几乎要尿裤子了,这可怎么办?进退都不行,黄书记就这样活生生被他们劫持了!

小舒一直按着喇叭,想把车子开过去,可是人群非但没有散开,反而逼得更近了,几乎就贴着汽车玻璃。

那些村民们还不停地喊道:“快点下车,快点下车!”然后开始砸车窗玻璃!

黄钟明用牙齿咬着下嘴唇,说:“别按喇叭,我下车!”

“黄书记,[百度搜:书名+77读书]你不能下去,这么多人哪……”小舒瑟瑟地说。

黄钟明说完已经下车了。

小舒转头的时候,只见黄钟明已经被村民们团团围住了!于是,他赶紧拿起手机,拨通了县委办公室主任胡春平的电话……

黄钟明一下车,村民们就朝他喊道:“放了我们的人!把我们的人放出来!”

黄钟明听得一头雾水,这是哪儿来到刁民?

“乡亲们,你们这是哪儿来的?”黄钟明问道。

“别装蒜了!快点把吴永进几个人放出来!”领头的那个瘦瘦弱弱还驼着背的老农民指着他说。

“不给我们减免农业税,还抓走了我们的人,你们这些当官的太缺德!”站在这个老农身边的一个老妇人跟着骂道。

黄钟明立刻明白了,这是藕西村的那一拨刁民啊!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男男女女的老人呢?

“乡亲们,你们说的吴永进几个年轻人,他们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现在正在调查中。”黄钟明说。

“触犯了什么法律?你说!我们的人抓了政府的干部就触犯了法律?那政府总是多收我们农民的钱,不也触犯了法律么?你为什么不管?啊?”一位老农激动地指着他说。

“乡亲们,事情还正在调查处理的阶段,该处理的干部我们一定会按规定处理,绝对不会手软,请乡亲们放心!”黄钟明解释道。

“谁还会相信你们?唐仁彪和宋祖德为什么没有坐牢?他们就可以这样轻松过关,在家休养,我们的人就要坐在牢里挨打受罪,这是什么天理,啊?”

“对,放人!你要是不放人,我们就到北京去上访!我们要告到总书记那里去,我就不相信这个国家就没有讲理的地方!”

大家你一嘴我一舌的,搞得黄钟明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场面,也实在是无法解释!

正在大家围着黄钟明交涉的时候,胡春平终于赶来了。他同时带来了信访办主任刘功建。

胡春平是按正常上班时间到的,没想到今天这个活土匪居然这么早就来了!还碰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活见鬼!

胡春平速地挤进人群中,刘功建跟在后面。

胡春平靠近了黄钟明,然后大声说道:“乡亲们,你们说的问题我们正在研究,过几天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好吧?请乡亲们散去!”

人群根本就不动,大家依旧围堵着,大声说道:“你们不放人,我们就不走!”

“我们就在县委大院住下来!”

“对,住下来!”

更多的县委干部陆续来上班了,许多人看到这个场面,都选择溜之大吉,根本不敢在门口出现。

刘功建看到这个场面,整个人也几乎是瘫软的。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些人解释。也就只能傻傻地跟在胡春平的后面。

杜秀青也刚好上班来了,她看到黄钟明和胡春平被老百姓团团围住,内心不由得一紧!平安镇藕西村的事,她在当天就听说了。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天,她以为已经处理完了,没想到这些老百姓又追到这里来了。看来,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啊!

她想上去帮忙劝解,可是,她的身份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人群中。

于是,她选择了站在一个角落观察,看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这个危机要如何才能化解。

此时,朱大云也背着个包走进了县委大院。

看到这么多人围聚在门口,他立刻意识到藕西村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虽然吴源生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就给他们每个人下达了死任务,一定要利用自己在各个报社的关系,尤其是要守住江南晚报这个喜欢捅马蜂窝的报纸。为此,朱大云还专门找到了周锡煌老师,让他帮忙把住江南晚报。

虽然这个媒体的报道是给封锁了,但是消息却是不胫而走。藕西村的9.13事件,还是闹得整个江南省都知道了。现在这帮人又来围堵县委大院,还当场逮住了县委书记黄钟明,如果自己是个外来的记者,碰到这个场面,一定能写出一条具有轰动效果的新闻。

可惜,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朱大云也选择了一个角落,开始观察着事情的进展。

此时,人群中的黄钟明表情很严峻,但是看上去依旧很淡定。

他似乎是想了很久,终于再次开口说话了。

他说:“乡亲们,你们刚才说的话有道理,我们的干部犯了错,损害了老百姓的利益,政府当然应该依法惩罚他们,这个绝不姑息。你们说的唐仁彪和宋祖德,他们是在家里反思,不是休养,他们已经被免去了职务,这是第一个层面的处理。接下来,随着事情的调查进展,该他们承担的责任,他们一个也逃不掉。对于吴永进这几个小伙子,也是这样的情况,你们放心,政府不会太为难他们,等事情调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我不要听这些,你告诉我们,什么时候放人!”还是领头的那个驼背的老头子在说话。

“我是县委书记,但是这件事情却不归我具体负责。乡亲们如果相信我,容我回去好好了解一下,再答复你们,好不好?”黄钟明说。

“上午你就要给我们一个答复!”

“好!”黄钟明点头答应道,“那么,现在请你们先散开,找个地方坐下来,我得进去上班,才能了解情况啊?”

乡亲们听他这么一说,果真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让他通行。

胡春平跟在他的身后,后头看了看刘建功,用眼神示意他把现场安置一下,也赶紧进了办公室。

刘建功站在那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信访办那么小小的办公室,怎么容得下这么多人?还是让这些人在院子里的角落坐着吧!

杜秀青看到人群终于散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她不得不佩服黄钟明的沉着和智慧,她不知道,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场面,该怎么去应对?

朱大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黄钟明走进办公室后,立马对胡春平说:“马上通知袁浩到我办公室来!”

袁浩很快就过来了,他当时也在门口,但是他不敢进来,直到人群散开后,他才悄悄地溜进了办公室。

“说说吴永进的事情,准备怎么处理?”黄钟明直接问道。

“黄书记,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吴永进是这次9.13事件的直接领导者,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属于妨碍公务罪和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按《刑法》第二百七十七条规定,以暴力、威胁方法阻碍国家机关工作人员依法执行职务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罚金。第二百九十条规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吴永进的性质比较恶劣,煽动村民和政府对抗,还公然对政府人员进行攻击,应该按上限来定罪。”

学法律出身的袁浩,总是能把这些法律条文手到擒来,就像是电脑硬盘里的资料,只要随便一搜索,就统统出来了。

“这件事情,村民们显然是有错,但起因是镇干部们的粗暴行为所引起的,这也是一贯以来紧张的干群关系矛盾爆发的一个触点。这次的事件对我们来说,是个极大的教训。再这样粗暴地对待农民,只能引起群众更多的不满和对抗,导致更多的冲突事件的发生。此次事件影响很坏,但幸好是没有出现人员的伤亡,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处理吴永进他们几个人,很容易,按照刑法来给他们定罪,也是对的。可是,你想过这个后果没有?吴永进几个人一旦定罪,藕西村的这些人,可能就成了职业上访户,我们要花多少代价才能稳定他们?”黄钟明问道。

“这个……”袁浩看着黄钟明,明白了他的意思。

“黄书记的意思是……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袁浩试探着问道。

“吴永进是个有头脑的年轻人,说不定今后还能为我们所用。现在这个平安镇被唐仁彪这些人搅成了这么个烂摊子,已经没有人敢再去接手了,这让我们很头大啊。省市两级领导都还留在镇里督阵,这个工作得尽快落实啊……”

“黄书记,我明白了!”袁浩说完,准备离开。

“你等一下,”黄钟明叫住了他,“没有太为难这几个年轻人吧?”

“应该没有吧……”袁浩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有些忐忑。

这几个人被抓进来了,还能有好受的吗?袁浩心里很清楚。

“千万别出什么意外,赶紧给个了结……”黄钟明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那棵大梧桐树说道。

“好,我这就去办。”袁浩说完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树上的叶子开始簌簌落下,黄钟明感觉自己的心里沉甸甸的。

面对这些围聚在县委大院里的百姓们,自己有愧啊!农民的负担很重,农村的情况很糟糕,农业的处境很危险,这些他都知道。中国几千年的农耕社会,其实伴随的就是悲情社会。这个中国最庞大的群体,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来自政府的什么好处,却总是在为这个国家做着最朴实最有力的贡献……

什么时候,中国能让这群人过上真正衣食无忧、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居有其所的日子,中国才算是真正的富裕强大了……

唉,现实啊!总是那么残酷!这样的制度,这样的政策,最苦最累的人永远是这些做着铺路石的百姓们。他也是无能为力啊!

黄钟明的思绪飘出去很远很远,他似乎看到自己年迈的双亲,也曾经在地里辛苦地刨食,那弯腰弓背的姿势,永远定格在自己的脑海里……

桌上的电话响起,把他的思绪拉回到眼前。

他走了过去,拿起电话。

“黄书记,吴永进的事情,若按下限处理,只是拘役,那么这十多天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电话里是袁浩的声音。

“好,我知道了!”黄钟明放下电话,走出了办公室。

县委大院里,吴要常领着那些老人,就坐在大树下,墙根旁,等待着黄钟明的答复。

“乡亲们,吴永进马上就可以出来了,你们可以到看守所门口去等他们。”黄钟明对他们说道。

“真的?你不会是为了支开我们来骗我们的吧?”吴要常老头子简直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乡亲们,如果你们接不到吴永进他们,再回来找我也不迟啊?我还能跑了不成?”黄钟明笑着说。

“好!我们现在就去看守所门口等!”吴要常立即带头,往大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朝站在台阶上的黄钟明看了看。

黄钟明发现,这个老农的嘴角似乎扬起了一点笑意……

吴要常走出县委大门,一路狂奔着来到了看守所门口。

看守所的大门正在徐徐打开,吴永进和那几个年轻人一起,缓缓地走了出来……

吴要常快步迎了上去,激动地握着吴永进的手,流着泪说:“进力,崽呀,我的事让你受苦了……”

“要常叔,你别难过,别这样说,这事不仅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是我们全村人的事!永进不后悔,这样做值得……”吴永进握着吴要常的手安慰道。

“崽呀,他们没难为你们吧?你看看,你这都瘦了一圈了……”吴要常动情地说道,那双瘦骨嶙峋的手举起来摸了摸吴永进的脸。

“没事,叔,都过去了!我还要谢谢你们来为我的事cāo心,谢谢叔叔婶婶们!”

吴永进向前来迎接他们的这些长辈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个老妇人看到这些孩子们完好无损地出来了,都在用衣角擦着眼泪……

“好,出来了就好,我们回家……”吴要常拉着吴永进的手,往马路上走去。大家终于可以高兴地返回藕西村了!

“没想到这个县委书记还真说话算话啊……”几个妇人开始议论道。

“是啊!我还以为不会把他们放出来了呢……”

“看来这政府里也还是有好官的啊!”

……

站在台阶上的黄钟明,看着这些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愿这场风波能早点过去。

接下来就是要挑选两个人到平安镇去主政了!这个烂摊子,真让人cāo心呐!

黄钟明坐在办公桌前,脑海里开始遴选着他认为靠谱的对象。



临危受命01 -

临危受命01

平安镇的工作要进入正轨,得尽快让镇里的党镇一把手到位。黄钟明找来县委组织部长万明贵谈话,让他先拿个方案出来,选出几个可靠的人来参考,可以的话,马上召开书记碰头会研究此事。

万明贵得令后,立刻着手去准备。

根据黄钟明的意思,希望能找到在乡镇干过,且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的干部,去挑起平安镇的这个担子,这样似乎才能稳妥一些。

万明贵筛选出了几个人,准备向黄钟明汇报。

吴金文,曾经在乌有镇干过一届镇长,现任农业局局长;

潘高山,曾经在平安镇干过一届书记,老百姓反应很好,现任土管局局长;

李乾坤,曾经在方庄镇任镇长,现任林业局副局长;

宋丽华,曾经任春和镇书记,现任水利局党组书记。

这四个人都是有乡镇工作经验的,可以考虑两两搭档,一人任书记,一人任镇长。

万明贵的想法是,潘高山和吴金文搭档,潘高山任书记,吴金文任镇长,一个年长稳重有经验,又是平安镇出来的,一个年轻有活力,这样的搭档应该比较合拍;宋丽华和李乾坤搭档,同样是这样的组合。

考虑得差不多了,万明贵把自己的想法向黄钟明汇报。

黄钟明听了,在脑海里斟酌了一下这几个人的印象,觉得可以。

这四个人都熟悉乡镇工作,有经验有能力,只要愿意下去,一定能担当起这个重任。

他让万明贵先找潘高山和吴金文谈谈,看看他们的意愿,如果他们愿意,就不用找下一对搭档谈话了,不行则再行下一步打算。

万明贵马不停蹄地就开始找这几个人谈话,没想到结果大大地出乎他的意外啊!

潘高山一听到万明贵的来意,立马就拒绝了。

他说:“万部长,感谢县委的好意,还把我这个糟老头子当个人才来用。可是,这回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按理平安镇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又是从那儿出来的,如今县委需要我再去挡一挡,我当老骥伏枥啊!可如今我这只老马已经不能再论当年勇了。现在年纪大了,血压也高了,血脂也高了,血糖也高了,光是这三高啊,就折磨得我半人半鬼的,每天都得按时吞下一大把药啊!老弟,不说别的,就这样的身体,你说我能去吗?”

一番话说得万明贵是再也不好意思开口相劝。

老头子确实是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就要退了。在乡镇干了半辈子,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在土管局局长这样的好单位正好养老,谁又愿意再去下去折腾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他说的这些毛病是真是假先不说,万一强迫他下去,真要有个意外发生,可就不好收拾啊!

万明贵又去找了吴金文,他要是愿意去,也可以是书记的人选。

没想到吴金文还没等万明贵说完,就开始叫苦道:“万部长,这段时间我老婆身体不好,孩子又不在身边,我光是照顾她都来不及了,还谈什么担当这样的重任啊?万部长,您还是找找其他人吧?”

万明贵依旧不死心,这对组合不行,说不定下一对愿意呢?

可是这宋丽华和李乾坤也同样找各种理由来拒绝。什么父母身体不好啊,家在县城离那儿远往返有困难啊等等,总之是谁都不愿意去接手这个烂摊子啊!

万明贵忙活了一阵,什么都没收获。

他只好如实向黄钟明汇报。

黄钟明没有想到这几个人居然全部都不愿意下去,看来9.13事件的影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坏啊!这事儿对余河县的干部们,似乎是一个魔咒,谁去了平安镇,就没有平安!

黄钟明长吁一口气,说:“那就继续筛选,看看还有哪些人适合下去,接着找他们谈一谈,我就不信,余河县这么多干部,就没有适合到平安镇去的人选。”

万明贵虽然心有不甘情有不愿,也得不折不扣去执行啊!

第二套方案,又选了四个人,接着分别找他们谈话。

依旧是没有人敢接手,理由几乎都差不多:身体不好啦,家里有困难啦,年纪大啦……等等等。

万明贵当了三年组织部长了,还从来没有干过这么窝囊的干部谈话。谈一次被拒绝一次,屡战屡败,还得屡败屡战,这也算是创造了他部长生涯中的一个之最吧!

这样的结果真是愁死黄钟明了。没有人愿意去,平安镇的工作就无法真正开展起来。省市两级领导在这里督阵,他连这两个当家人都选不出来,那不是很无能吗?余河官场就到了这么无用扯淡的地步吗?这几年他究竟在余河做了什么?把余河县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这个县委书记怎么有脸去面对上级领导?!人家都在拼命捞政绩,想方设法为自己积累资本,找到机会往上爬。他可好,平安镇的这件事一出,他所做的一切工作似乎都归零了,这个事件差不多成了余河对外的一个招牌。只要说到余河县,人家第一反应就是:哦,就是那个发生了9.13事件老百姓攻打镇干部的鬼地方啊!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真是越想越憋屈!

下午下班后,黄钟明没有心情出去吃饭,准备一个人留在办公室,让秘书秦军红把饭打到办公室来随意解决一下就行了。

他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小魔女的。

他按下了接听键,放在耳朵边。

“忙吗?”她问道。

“不忙。”他说。

她一听心里就奇怪,怎么这么个声音?有什么事吗?难道还是藕西村的事情没有解决?

平时男人只要接到她的电话,从来都是笑声朗朗,中气很足啊!

“吃饭了吗?”她问道。

“没吃,不想吃。”他说。

“那怎么行?我陪你一起吃吧?”她说。

“呵呵呵,好啊!怎么吃?去哪儿吃呢?”他终于笑道,难得她这么主动关心自己。

去哪儿吃?是啊?他们能一起去哪儿吃呢?要是他们两个单独出去吃,说不定饭还没吃,立马就全城都知道了!

“去老地方吃,你先去等着,我给你带过来,保准你没吃过!”杜秀青笑着说。

听她这么一说,黄钟明还真来了兴趣。她去给我带过来?能带什么东西呢?从来没有让她张罗过给自己弄东西吃,他倒是想看看小魔女能为他张罗出什么样的晚餐。

“好,我去等你,要快点啊,可别把我饿晕了。”黄钟明笑着说。

“要是饿晕了我正好美女救英雄啊!”她调皮地说道。

小魔女的这一番调侃,让黄钟明原本压抑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拿起包,对外面的秦军红说:“小秦啊,不用打饭了,叫小舒送我去宾馆。”

秦军红一听,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立马打电话让司机小舒把车开到门口。

秦军红跟着下楼,为黄钟明打开车门。

“小秦啊,你自己赶紧吃饭吧。”黄钟明说完就钻进了车里。

秦军红知道,这是不让自己跟着了。他很知趣地为黄钟明关了车门,然后向后退去,独自回到了办公室。

车子很快到了宾馆。

小舒把车子停在走廊上,立马下车为黄钟明打开车门。

黄钟明从车里走出来,说:“明天早上八点来接我。”

“好!”小舒立刻答应道。然后看着黄钟明在所有服务员的注目问好下走进了电梯,他才开着车返回县委大院。

杜秀青从办公室出来后,边往家里打电话边去买晚餐。

丁志华接到杜秀青的电话,似乎有半秒钟的发愣,继而淡然说道:“尽量早点回来,如果需要我去接你,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我八点之前一定回家。放心吧!”杜秀青挂了电话,走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这是余河县城最火爆的一家牛肉面馆。每天在这里吃牛肉面的人都排起了长队。

杜秀青排在队伍后面,看看前面只剩下三个人了,心里也就不着急。如果人多,她还真怕活土匪在宾馆给等急了呢!

这样的小店里,估计活土匪是从来不会来的。这儿的牛肉面,他一定也没有吃过。但是杜秀青有把握,这里的口味,一定很符合活土匪。

轮到她了,她要了两碗,一个大碗一个中碗。

男人吃大碗的,她只能吃得下中碗的,那么大一海碗牛肉面,全部装到肚子里,估计得像个西瓜了吧?男人的肚子本来就大,再装进这一碗,会成什么样?呵呵,她想象了一下,觉得挺好笑的。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看看。

打包好了,杜秀青走到路边,准备拦一辆出租车。没想到一个卖余河特有的野菜果的老人走了过来,用个竹篮子提着一篮热腾腾的绿绿的野菜果来卖。看到这个野菜果,杜秀青就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家里做米果的情形。

这是余河特有的野菜果,用一种野菜和糯米粉混合在一起揉捏,然后做成皮儿,里面包上炒好了的萝卜菜,特别清香好吃。以前总是在清明节的时候来做,所以余河也有人叫它清明果,专门用来扫墓祭奠先人的。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大家对这些纯绿色自然的食品需求旺盛,这种野菜果也格外受青睐。

周边的农户便趁着农闲的时候去田里采了野菜做成野菜果拿到城里来卖,个头都很小,一口就能吃一个,生意还挺不错的。

“买几个吧,刚蒸熟的,很好吃!”老阿姨说。

闻着这种熟悉的味道,杜秀青的食欲很快就被勾起来了,嘴里溢满了口水,恨不得立马就能吃几个。

杜秀青买了10个野菜果,她相信活土匪肯定很少吃这些东西。

就这么简单的晚餐打发堂堂的县委书记,看起来似乎很寒碜,但是杜秀青觉得,他每天吃那么些大鱼大肉高脂高糖的东西太多了,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还真能吃出别样的风味来。

车子很快就到了余河大酒店。

杜秀青走进房间,看到活土匪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似乎一脸的疲惫。

“我给带了好吃的!保准你爱吃!”她笑着说。

他笑了笑,今天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再激起他的食欲了,吃与不吃,似乎都不重要。

杜秀青打开袋子,顿时一股香味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房间。

“什么味道,这么香?”他吃惊地问道,潜在的食欲似乎正在被勾起。

“来,你尝尝!”她拿出一次性筷子,给他掰开,用桌上壶里的开水冲洗了一下,递到了他的手里。

一次性筷子,方便盒,这么简陋的餐具,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用过了。

偶尔会在抗洪的大堤上吃这么简陋的工作餐,用这么简陋的餐具。

“尝尝看,挺好吃的。”她的眼睛看着他说,那么亮晶晶的,还特意眨了一下。

他看着这么满满一碗红红的汤水,表情似乎有些为难,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

“什么东西?”他边把筷子伸进汤里边说。

“你吃一下就知道了。”她笑着说。

他把筷子在水里搅拌了一下,捞起来一大串的面条,还有一些牛肉浮了起来。

低下头,他把面条勉强伸进了嘴里。

就在味蕾被唤醒的那一刻,他睁着大眼睛,眼神里写满了惊喜!那个表情告诉她:嗯,好吃好吃!

她笑了起来,说:“趁热吃,越吃越开胃!”

接着她打开了另一个小袋子,里面那些青绿色的野菜果露了出来。

他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

“不错,小时候家里吃的清明果就是这个!”他笑着说。久违了的味道,让他觉得十分亲切。

看他吃得那么香,她一脸的满足感。

“你也吃啊!”他说,随手夹起了一个野菜果放进了她嘴里。

她那么自然地张开嘴接了过去,没有半点的犹豫。

这样的场景,似乎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

吃着这么简单的晚餐,这么和谐融洽地坐在一起,就像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但他们似乎又永远无法逾越那道障碍,他们的世界,就只能在这套还算豪华的套间里,走出去,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是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看着她发愣,他问道:“怎么了?”

“看你吃得那么香,好吃吗?”她故意问道,刻意掩饰自己心里的臆想。

“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么正宗的土特产了。”他说,“你在哪儿买的?为什么酒店里没有这些?”

“呵呵,我在路边的老阿姨那儿买的,大酒店里没有人会做这个的。”她笑道。

“是啊,像我这样每天山珍海味吃着的人,却很少吃到这么香甜的农家口味,你看,就凭这点,在余河县,我就不如老农们幸福啊!”黄钟明笑着感叹道。

“我的大祖宗,你都不幸福,咱余河的人民还能幸福么?”她俏皮地说道。

“这是两回事,我们的烦恼他们看不到,他们的幸福我们也很少感觉到。有时候啊,我们这样的人想抓住的东西太多,而一旦抓住了就舍不得放下。可你能拥有的毕竟是有限的,你放不下这儿,就必定要舍弃那儿。其实想一想啊,放弃,并不代表你软弱,它更是一种智慧,让你洞察人生万相,有足够放下的勇气。我们想要提升生命的质量,不在于你活了多久,抓住了多少,而是在于你把握了多少精彩的瞬间,同时放弃了多少不属于你的东西。”他感慨地说。

她看着他,觉得他今天怎么看上去那么深沉。往日那么霸气的一个人,今日似乎有些气馁。平日里,总感觉他就像一张张满了的帆,时刻都在航行的状态,时刻都鼓得满满的,每天都在乘风破浪。

今天这是怎么了?

“洗个澡,我给你按摩,放松一下,我看你是太累了!”她说。

为他调好洗澡水,等他吃完休息了一下,她照例侍候他洗澡。

男人一直闭着眼睛,任凭她在他身上按摩,或轻或重,缓缓的上下移动。

那微蹙的眉头,有些纠结的表情,写出了他心中的不快和郁闷。

好好泡了一阵,她让他去床上躺着,自己则快速洗完了,裹着浴巾出来接着为他按摩。她要让男人得到彻底的放松。

黄钟明就那么趴着,背上结实的肌肉在她的按摩下慢慢泛红。

“舒服吗?”她轻轻问道。

却许久没有听到回答。

她低下头,看到他已经酣睡。

轻微的鼾声响起,他似乎要进入香甜的梦境。

她把浴巾从他身上轻轻抽去,再把被子拉过来,准备盖在他身上。

没想到他一个翻身,脸朝上仰着,眼睛就那么盯着她看。

她微笑着,自然地钻入了他的怀里。

他捧着她的脸,开始吻她,徐徐探入她的口中,和她的舌纠缠在一起。

两年多了,她在他的眼里,似乎依旧和第一天一样,总是充满了新鲜感,总是让他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她是他的小魔女,永远充满了魔力,让他着魔,让他痴魔,让他化身为魔……

娇小的身体,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婴儿般可爱,如果能够把她融进自己的躯体,他愿意就那么让她附着在自己身上,成为一个传说中的书生,永远和这个小魔女形影不离,灵肉合一……

他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两座娇小的玉山,玲珑剔透的河床,再到山间幽谷,草丛花心……

她感受着他的舌尖舔舐润湿着自己的每一处敏感点,犹如蜜蜂采蜜,又如蝴蝶戏舞,在她身体上探寻,摩挲,采摘,留连……

他的眼中是: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她的心中是: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她情不自禁开始扭动身姿,配合着男人的采蜜行动。

当他真正探寻到她的花丛,接触到她的花蕾时,她的全身开始战栗,周身的血液在顷刻间沸腾,每一个细胞都被激活……

男人的澎湃不亚于任何一次,他的柔情却是前所未有,他似乎并不着急,总是蜻蜓点水般在水面上掠过,并不急于去做深入的开垦……

她的情和欲却被浇灌得热血沸腾,她的渴求使她紧紧地抓住男人的臂膀,指甲掐进了男人的肌肉,她扬起头,迅速合上男人的唇,让自己火热的喘息直接进入男人的肺腑,让他调动更多的能量和力量,给自己最刺激的奔突……

男人终于开始了疯狂的攻城掠地,那么霸道地灌满了她的蜜池,左突右击,上下拍打,甚至火箭直射……让她欲罢不能,欲死不得……

当满身的战栗在幸福中蔓延至每根神经时,她再次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婴儿,就那么弱弱地拱在男人的心口,让男人似乎可以一口把她含在嘴里,化在心里……

她以为冲锋陷阵后的男人又会沉沉睡去,却不想男人把她爱怜地搂在怀里,睁着眼睛,似乎依旧在想着心事。

“想什么呢?”她摸着他的脸问道。

“没什么。”他笑了笑。

“你说平安镇就有那么可怕吗?”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

“可怕?怎么会可怕呢?”她有些不懂,“就因为藕西村的事件吗?”

“现在居然没人敢去接这个摊子,你说怪不怪?”

“提拔人家也不去啊?”她有些不解。

“哎,人家宁愿在上面任副手,也不想去那儿当一把手,看来这个平安镇还真是不平安哪!”他有些叹气道。

“也不至于那么可怕吧!老百姓还是很讲道理的,只要你真是为他们着想,不要压榨、欺辱他们,没有什么工作是做不通的,我是这样想的。”她说。

“你是这样想的,可别人不这么想啊。”他说,“现在棘手的就是找不到这个当家人,平安镇的工作就无法开展,省市领导都还在这儿坐镇,真是让人着急!”

“要不我给你推荐个人,好吧?”她又开始调皮起来了。

“好啊,你说说看!”他转过头看着她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她诡秘地笑着说。



临危受命02 -

临危受命02

“你?”他睁大了眼睛,惊愕不已,“你就算了吧,那个地方我可不敢让你去!”

“小瞧我了不是?再说,也让小魔女为你真正分忧解难一次呗,你看怎么样?”

“不行,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现在所有的人都眼睛盯着呢,你要是去了,没有任何经验,怎么开展工作?”

“没有经验就是最好的经验!人生的牌局中,发牌的是上帝,打牌的却是我们自己。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是打好一手好牌,而是如何打好一手烂牌。平安镇如今在许多人眼里,就是那一手烂牌,谁也不想去接手,因为他们觉得几乎没有胜算的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经验。我正好没有经验,就看看自己的手气和运气,再凭着个人的能力,看能不能把其他人眼里的这把烂牌打好。我很想去试试啊,就看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她眨着那双不大却很有智慧的眼睛说。

他侧过身子,用左手撑着脑袋,看着这个在自己怀里如婴儿般娇嫩的女人,她能有这样的能量和胆识,去打好这一手大家都不看好的烂牌吗?

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把她的成长史又重新放了一遍。

在余河县幼儿园,她折腾出了一个幼儿园的重建工程,把余河县幼儿园规划成了全省的明星幼儿园;

来到团委当副书记的时候,她利用这个平台,倡议全县的青少年为那个患白血病的孩子捐款,筹到了十多万元的医疗费,虽然最后人还是走了,可是这份强大的支撑却是这个家庭当时唯一的希望;

今年,她又在余河县挖掘了一个全国优秀少年儿童桂智明,为全县的青少年树立了一个道德标杆,还吸引了中央电视台到余河来做专访。

这就是眼前这个娇柔的小女人的能量,似乎她每到一处,都能折腾得风生水起,都能让这个地方发生巨大的变化,难道她真有魔力?

果真如此,这个没人去的烂摊子,让她试试又何妨?不能让平安镇有大的改变,对于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干部来说,似乎也无可厚非;要是她真能像以前一样,又来个大折腾,把平安镇的面貌彻底改变,那她就成了一颗熠熠生辉的政坛明星,可以为她将来的政治生涯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啊!

他在心里思量着:放这么一个初生小牛犊下去,成还是不成?敢还是不敢?

看着男人那一副沉思苦虑的样子,她笑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能力,就让我去平安镇搏一搏,正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我觉得我可以和那些村民好好沟通。因为,我是农村长大的,我的父母还在农村,我在农村小学教了三年的书,对他们我是再熟悉不过了。以我对这些乡民的了解,只要政府做的事情是合情合理,是符合他们利益的事,绝大部分老百姓是支持的,绝不会和政府对着干。因为,中国几千年的儒家思想,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在这样的思想主导下,老百姓对政府的权威还是尊敬的,再有就是心里上的弱势,决定了绝大部分乡民是不想也不敢和政府对抗,他们总是认为胳膊拗不过大腿,和政府对着干,他们没有好处。藕西村的事情一定是累积已久的矛盾集中爆发,并不仅仅是这一届镇干部的事情,这里的干群关系早已经是完全对峙状态,只是这次镇干部态度的再次蛮横粗暴,加上老百姓对乡提留的年年加码忍无可忍,引燃了这个雷管。不过,一些乡镇干部从来不把老百姓和他们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工作作风,确实是巨大的隐患。其实,这就应了那句话,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藕西事件的爆发看得这么清楚透彻,这是令黄钟明没有想到的。他认为她这么年轻,又没在乡镇干过,对这块的理解应该基本是个盲区,没想到她的分析却很到位。藕西村的事件,确实是干群关系矛盾日久累积的一个结果,是唐仁彪和宋祖德们引燃了这根雷管,但是问题却不仅仅出现在他们身上。如果别的地方也还是这样继续粗暴下去,将会出现更多的藕西村事件。所以,转变干部作风,进行乡镇工作变革,似乎已经迫在眉睫。

“你真有这个胆量下去?”他看着她问道。

“我愿意去试一试,这不正好也没人敢去,我这初生牛犊不怕虎,就当一回您的马前卒,为您分担一次忧愁,那也是小女子的荣幸不是?再说,万一我真能把平安镇这个坏事变成好事呢?那不是为你的脸上贴金了吗?”她亮晶晶的眼睛就那么调皮地看着他。

“真正去了,那可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啊,只能为我贴金,不许再毁摊子了。要是失败了我可就要把你流放到边疆去,再也不让你进城了!”他笑着说。

“好啊,那我就一辈子为老祖宗戍守边城,担此大任,死而无憾哪!”她咯咯咯地笑着。

“你这个小魔女,你舍得一辈子戍守边城,那我怎么办呐?我不得经常去边城省亲?舟车劳顿的,可别累垮了我这把老骨头!”他捏着她的鼻子说。

“哈哈哈……留守边城还有这等待遇,那我更得留着了,不回来不回来啦!”她笑得更妖媚了。

“小魔女,你要真下去了,和谁搭档啊?”他突然问道,眼神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莫不是真答应了?呵呵,那就索性一下到底,把搭档也定了吧!

“嗯,我看哪,如果党镇一把手两个人都是新派下去的,反而不利于工作的开展。我觉得镇长可以在平安镇内部提一个,这样调整一下,下面的人就有希望,也能调动大家的工作热情,你说对吧?”她笑着说。

嘿,这个小妮子,合着是早有预谋啊,连自己的搭档都选好了。黄钟明不得不再次好好拿正眼瞧她了,年纪轻轻,城府挺深啊!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搭档都找到了。”他又捏了捏她的鼻子。

“没有,我这不是接着你的话来说的吗?我哪有你想的那么神算哪?能洞察你内部的机密?再说,在当地提拔一个干部,究竟提拔哪个,还是咱们‘党’说了算哦?”她特意把那个“党”好好强调了一下,然后会意地朝男人笑了笑。

“呵呵,你这个人精!今天我才发现,原来你就是个真正的狐狸精!”他说。

“对啊,我就是那个狐狸精,已经附在你的身体上,和你的魂魄融合在一起了,怕不怕啊,亲爱的‘党’?”她爬到他的身上,咯吱着他的腋下,笑嘻嘻地说。

“哈哈哈……”他被她咯吱得痒痒的,翻过身体把她压在了身下。

“现在‘党’要告诉你,你的建议非常好,‘党’会认真考虑,尽快研究此事的!”

“哈哈哈,那就谢谢亲爱的‘党’啦……”

“怎么谢啊,我的小魔女,粘魂附体的小狐狸精……”

他又开始啃噬着女人娇嫩的身体,这个小魔女,小狐狸精……有时他真巴不得永远把她锁在这个房间里,就当他一个人的金丝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想要,就能顺手牵来,随意蹂躏……

可是怀里这个女人,似乎很不简单啊,他的这个笼子,恐怕是不能囚住她哟……

第二天,黄钟明把组织部长万明贵叫到了办公室,再次询问关于斟酌平安镇人选的事情。

万明贵告诉他,现在还真不知道谁愿意去,目前还没有筛选出合适的人选。

黄钟明沉思了很久,说:“我们找了那么多有乡镇工作经验的干部,他们都不愿意去接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心里没有把握,无法摆平平安镇的工作。按他们惯有的思维来看,平安镇这些农民依然是最顽固的刁民,去到那里,首先面对的是就是无法和他们交流,无法疏导村民的思想,更无法开展工作。拿不下藕西村,其它村的工作就别想做得通,有样学样吗。藕西村可以围攻镇干部,可以不交农业税乡提留,那么其它村也一定会效仿。钱收不上来,镇里的一切工作都无法运转,就是这么个局面。要是强行去收,指不定唐仁彪和宋祖德的昨天就是他们的明天。所以,这些人没有一个敢下去。”

万明贵不知道黄钟明究竟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猜得出黄钟明一定有他的想法。

所以,他一直就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我想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去选择平安镇的当家人。”黄钟明突然说道。

万明贵抿着嘴,仔细聆听着,他知道,活土匪的意思就要表明了。

“挑选一些年轻的,有思想的干部,甚至可以没有乡镇工作的经验,这样的年轻人往往干工作有热情,思想也开放,不会陷入老套的工作思路,用全新的工作思想和工作方法,说不定更能改变当地的面貌,打开一个全新的局面。”黄钟明说,“当然,这也有一种可能,就是无法打开局面,无法把工作做好。但是,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一种新的思路,选择年轻的干部下去,似乎更有利于乡镇工作的推动。”

万明贵这回终于明白了黄钟明的意思了,这么看来,他应该是已经有了人选才会说这样的话。

“黄书记的思路很好,我觉得可以试试看,给年轻人多一些机会去锻炼,锻炼得好,一举多得,既推动了工作又培养了年轻的后备干部;就算是万一失败,对年轻人来说那也是一种经历和财富,不完全是坏事。”万明贵说。

“那请问黄书记是否有这样的人选呢?”万明贵问道。

“你也可以推荐几个,我们一起参考参考。”黄钟明说,“团县委的书记杜秀青,这个年轻人干工作就很有思想和热情,从余河县幼儿园到团县委,她每到一处都留下了骄人的业绩,改变了这里的很多东西。你考虑一下。”

呵呵呵,这才是今天谈话的要旨啊。万明贵心里想到。活土匪胆子真大啊,敢把这么年轻的一个没有任何乡镇工作经验的女干部,直接放到平安镇这么复杂的地方去,这是万明贵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就是活土匪说的转变思想观念,重用年轻干部的初衷。

杜秀青这个女人,果真是不简单啊!这么烫手的山芋,她也敢主动去接。呵呵,果真是黄牝犊里不怕田大啊!

这是余河人的土话,说的是小小的母黄牛却不怕田地大,什么样的活儿都敢干哪!

“如果派这个杜秀青下去,那谁来和她搭档呢?”万明贵问道。这也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啊,搭档好,协作好,工作开展起来会事半功倍。

“作为组织部长,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黄钟明反问道。

这个老狐狸!万明贵在心里笑道,明明自己有想法,却要让我说出来。

“平安镇目前是由副书记马明桥主持工作。这个马明桥工作能力一般,但是比较踏实,在平安镇也干了好多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如果这次能让他上个台阶,他和杜秀青来搭档,我想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万明贵说。

“你这个思路很好。在平安镇内部提拔一位负责人起来,可以给这里的镇干部们带来希望,调动他们的工作热情,更有利于班子的团结和稳定,有利于今后的工作。”黄钟明说。

“你先征求一下杜秀青同志的意见。如果她个人同意,我们就可以上书记会去讨论这个事情。”黄钟明说。

“好。我下午就去。”万明贵说。

下午上班,万明贵来到团县委。

杜秀青看到他,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来意。没想到活土匪办事的速度还真是快啊!昨晚刚说的,今天就开始执行了。

万明贵坐下来,喝了口水,便道明了来意。

他说:“杜书记年轻有为,干工作风生水起,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新变化,你这样的人才,正是县委县政府最需要也是最稀缺的后备干部啊。如今,像杜书记这样一心一意干工作,全心全意服务大众的干部,县委县政府要重点培养。所以,县委准备给杜书记压压担子,让你去下面锻炼锻炼。”

“谢谢县委的信任,谢谢万部长这么看重秀青,秀青知道自己还需要多多像万部长这样的领导和前辈们学习。”杜秀青说,脸上始终洋溢着会心的微笑。

“你很有思想,很有能力,更有热情,这是干好工作的前提和基础。现在我们的一些干部只会按部就班,从来不会推陈出新,工作越做越难做,做到最后没有退路了,酿成了一些大事,不可收拾啊。所以,县委决定派一些像杜书记这样年轻有活力,敢想也敢干的干部到基层去,用全新的工作思想和工作方法,开创乡镇工作的新局面。杜书记,不知你愿不愿意去挑平安镇的这个大梁啊?”万明贵意味深长地看着杜秀青。

“谢谢万部长对秀青能力的肯定,秀青愿意听从组织安排。”杜秀青说。

“好!杜书记年轻就是不一样!你这里做好思想准备,我回去向黄书记汇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要下去独挡一面了。”万明贵笑着说,伸出手向杜秀青告辞。

“谢谢万部长,秀青定当努力,不负县委和万部长的期望。”杜秀青站起里,握着万明贵的手,笑着说。

小女人有大情怀啊!万明贵握着杜秀青那只小而柔软的的手感叹道。

真能把平安镇这个硬骨头啃下来,杜秀青的官路一定是蒸蒸日上,说不定今后她就是余河县最闪耀的那颗政坛新星啊!

隔天,黄钟明就召开书记碰头会。

会上,由组织部长万明贵提出平安镇党镇一把手的人选。

当万明贵把团县委书记杜秀青的名字念出来时,在坐的几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干部,一个幼儿园教师出身,从来没有乡镇工作经验,在团县委这个地方混一混还说得过去,怎么能一下子放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去呢?更何况平安镇的局面这么复杂,真亏活土匪想得出来!就算是要提拔自己的女人,也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吧?这要是干不好,又被村民们给活捉起来了,那就有好戏看了。

蒋三发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万明贵把杜秀青和马明桥两人搭档组合的优势分析之后,黄钟明开始说话了。

他说:“同志们,藕西村的这个事情发生后,我们一直在筛选适合到平安镇挑担子的人选。明贵同志为此做了大量的工作,筛选了一部分我们认为合适的人选,没想到在征求他们的意见时,却遇到了阻力。我们认为合适的一些有乡镇经验的干部都不愿意到平安镇去任职,他们有的人甚至宁愿在县城做副手,也不愿意下去做一把手。这让我们很苦恼啊!平安镇也是个大镇,现在省市领导都还在这里坐镇,我们却迟迟选不出人来,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县委县政府无能啊?连个合适的当家人都找不到!所以考虑了很久,我们想,当前要想彻底扭转这样被动的局面,关键是要转变用人观念。把机会给年轻的干部,让他们去挑大梁。这些干部或许没有乡镇工作经验,但经验恰恰不是做好工作的关键,相反,我们现在的很多干部,就是因为经验太丰富,受经验所累,而把工作搞得一塌糊涂。他们患病,我们吃药,备受煎熬啊,同志们。平安镇就是这样,多年累积的干群矛盾,终于被唐仁彪和宋祖德这两位有经验的老干部给点爆了,以致酿成了今天的残局!所以,明贵同志提出的这个思路很好,让年轻的干部下去锻炼锻炼,说不定还能给平安镇的工作来个彻底的大改变。”

大家依旧坐着,表情各异,却并没有人想表态。

“三发同志,你说说。”黄钟明问道。

“明贵同志的建议,是个全新的思路,一个从上面派下去,一个就地提拔,这样的组合也未尝不可。但是,这么年轻的女干部,从未在乡镇干过,直接就到平安镇去任一把手,这似乎比较冒险吧?”蒋三发说道,“万一这个局面被搞得更糟,那该怎么办?平安镇还经得起第二次折腾吗?”

蒋三发的问题一抛出,大家又是一片沉默。

这确实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啊!

平安镇已经是个烂摊子,如果再这样折腾一次,估计就不是烂,而是彻底要散架了!这样的话,在座的每位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哦。

“三发同志的担心是有一定道理的。”副书记吴南成说道,“不过我们也应该把事情往好的一面去想。毕竟是个年轻的同志,一定会有她新的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说不定她真能依靠她独特的工作方法来打破目前平安镇的这种僵局呢!从目前来看,杜秀青同志的工作能力是很强的,干工作有自己的思路和方法,不墨守成规,是个干工作的好手。”

听了吴南成的一席话,黄钟明不由得向他多看了几眼。

“平安镇的局面确实很复杂,这也是目前没人敢去接手的真正原因。要扭转这样被动的局面,不容易啊!”另一位副书记沈茂申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平安镇积聚的干群矛盾要彻底去化解,也绝非易事,不下功夫,不动脑筋,没有策略,没有胆识,是很难取得成功的。就目前来看,这个杜秀青,年轻,有思想,有能力,干乡镇工作有没有策略和胆识,我们还有待见证。给年轻人多一些机会,给我们的工作注入新鲜的血液和活力,是一件好事,我赞成黄书记的意见。”

“南成同志和茂申同志的话都很有道理。事情应该多往好的方面去看,这样我们才有启用新人的勇气,工作才能有新的起色。目前,平安镇的情况摆在我们面前,稳定这个局面,必须先稳定镇里的领导班子。年轻干部下去,必然带去一股新的风气,革新当地积弊已久的陈腐习气,给当地注入一股新的活力,对改变和推动当地的工作,都有积极的意义。当然,也存在三发同志所说的这种可能。那么,我们退一步来说,万一年轻的同志不能把工作做好,那对于她个人的成长和我们的工作的改革也是大有裨益的。伟人说过,改革就是要摸着石头过河,这个前提的首要在一定要去过这个河,你才能知道河的深浅,才能在摸索中找到更好的方法,这就是我们派年轻干部下去的意义所在。”黄钟明说。

三票赞成,一票反对,万明贵的这个提案在书记碰头会上就算是顺利通过了。

黄钟明决定趁热打铁,下午马上召开常委会,尽快研究落实此事。

常委会上并没有悬念,书记碰头会上已经达成了基本的一致,其他常委没有提反对意见。

这个事情就算是正式通过了。

开完常委会,胡春平回到办公室,心里还是突突突地跳着。刚才在常委会上,他是投了赞成票的。可是,就在自己说那些官话,肯定杜秀青的能力的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杜秀青在团县委担任书记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会突然间要跳到平安镇去了?按胡春平对黄钟明的了解,这个活土匪就是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把自己的女人往这个火坑里推啊?现在谁都知道,平安镇就是个火坑啊,躲都来不及呢,她怎么还抢着要往下跳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事情太突然,太具有戏剧性了!

整个常委会上,他几乎还没有理清这件事的头绪,黄钟明就把这个事情给拍板了。

此刻,胡春平坐在旋转椅上,就那么闭着眼睛,任由椅子来回地转悠着。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第一次见到杜秀青的样子,看上去似乎有些腼腆,有些稚嫩;第一次和她喝交杯酒,她的脸色绯红,那醉人的情态,让他心襟荡漾;第一次送她回家,面对他的暗示,她躲闪不及……第一次把她带到郊外的那座房子里,那个阳光普照的下午,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她对他的渴望,如今他还能强烈地感受到。那种需要似乎不是因为爱,而是一种渴望,强烈的对男人的渴望。因为他们都很清楚,彼此之间都不可能跨出违背社会约束的那一步,他们的缠绵,只是男人和女人最基本的需求……后来,为了帮她实现重建幼儿园的计划,他拉着活土匪到她的幼儿园去视察,并且亲手把她送给了活土匪……

今天,面对活土匪这样出人意料的举动,他再次看到了这个小女人内心隐藏的巨大能量和野心。以他的判断,这一定不是活土匪的主意,而应该是杜秀青自己的意愿。

她为什么要如此着急上位?难道不明白平安镇的险恶?这样的博弈她有多大的胜算?如果想去下面锻炼,完全可以挑选一个太平的地方,平安过渡啊?为什么要选这么个凶多吉少的地方?还是她真有这样的胆识和能力,胜算满满?然后借此金蝉脱壳,华丽转身?可如果不能成功解除平安镇藕西村的这个一号炸弹,恐怕就不是转身,而是献身了……

胡春平闭着眼睛,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她的能量似乎远远超出他曾经对她的估算。

活土匪能如此决心让她下去,一定是她已经成功说服了活土匪。

难道她真有能力去打胜这个攻坚战?

胡春平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你好,余河团县委!”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那么温柔,丝毫感觉不到巾帼锵锵的力量。

“杜书记,你好啊!”他笑着说。

“胡主任啊,你好你好!”

杜秀青一听是胡春平的声音,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常委会已经结束了,事情差不多已经定盘了吧!

“祝贺杜书记啊,你将成为余河县最年轻的一位镇党委书记!”

果真如此啊!虽然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此时的杜秀青心里还是好一阵激动。

“谢谢胡主任提携。”她笑着说。

“呵呵,杜书记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很多大男人都不敢去的地方,杜书记居然毫不畏惧,欣然前去,胡某心里佩服啊!”

这个男人原来是替自己担心啊!她心里窃喜道。

“胡主任,咱们都是党的干部,党需要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得去哪儿呀,对吧?很多时候你自己是没法选择的!”她说。

“如果你不愿意,现在还来得及。”胡春平说。

“万部长之前征求了我的意见,我服从组织安排。”

“实话对你说吧,秀青,去平安镇你得三思而后行啊!”胡春平一改开始的口气,而是作为一个多年老友或者说一个曾经是她身边的男人来说话。

“谢谢胡主任提醒,秀青知道这个硬骨头不好啃,所以才会轮到我去啃啊?如果是那么容易征服的地方,多少人要争着下去啊,对吧?平安镇确实不平安,藕西村事件的影响确实很难在短时间内消除,这个秀青心里也想过。不过,我倒是看到这个事件中的转机。老祖宗不是告诉我们“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吗?藕西村事件换个角度去看,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就看你如何去化解。我想,只要能借这个机会,真正让村民自己来选举当家人,选出村民信得过的领导人,重新确立藕西村的领导班子,我看这个事情一定会变成一件好事。胡主任,你说呢?”

杜秀青的一番话,真正是让胡春平意识到自己是小看她了,她看事情的角度和做工作的切入点,真的是不一样啊!看来自己是多虑了!不过,这个村民选举,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可就难啊!村民选举喊了多少年,搞了多少次,有几个地方是真正让老百姓选出了自己信得过的当家人呢?

“呵呵呵,看来你早有打算啊!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啰!”他说。

“谢谢胡主任,秀青要是下去遇到难事,还要请胡主任多帮秀青的忙哦!”她笑着调皮地说道。

“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胡某定当鞍前马后,不辞辛劳啊!”胡春平笑哈哈地说。

“哈哈哈,那就先谢过胡主任了!”杜秀青笑着说。

常委会研究定盘后,县委决定尽快把杜秀青送到平安镇去。

在开常委会之前,黄钟明已经向一直在余河驻队督查工作的副省长李成鑫和市长林宇汇报了此事。他们尊重县委的决定,但是对于派这么一位年轻的女干部到这样一个复杂局面的平安镇去,还是表示了他们的担忧。尤其是市长林宇,整个听取汇报的过程,脸色都不是很好。黄钟明决定,在送杜秀青到平安镇去之前,先把她带到两位领导这儿认识认识,最好是让杜秀青能消除他们的顾虑,但是仅仅是一面之缘,似乎又很难做到这一点。

不过,他相信杜秀青的机灵还是能够带给两位领导好印象。

晚上,黄钟明联系好了时间,和吴南成一起,带着杜秀青来到了余河大酒店,在李成鑫的套间里面见两位领导。

杜秀青心里颇为忐忑,从未面见过这么高级的领导,不知自己该怎么表现。

想了想,她给自己打气,一定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黄钟明走在前面,按响了房间的门铃。

很快,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过来开门。

“向秘书,您好!”黄钟明满脸堆笑着说道。

“黄书记,您好!”两人热情地握了手,“李省长和林市长正在里面等你们呢?”

“谢谢!”黄钟明笑着往里面走。

吴南成也热情地迎了上去。和向秘书握手寒暄。

杜秀青的心一直像揣着一直小兔子似的,砰砰砰直跳!

“向秘书,您好!”杜秀青很谦恭地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秘书,感觉他的手似乎有一种别样的力量传递过来。

“你好!请进!”向秘书微笑着向她说。

走进屋里,杜秀青立马被一种威严所折服。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余河大酒店里最豪华的总统套了吧?原本她以为活土匪那间专用房间就是这里最好的,没想到和这间套房相比,那就相形见绌了。

宽大无比的客厅,里面金碧辉煌,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那套华丽的欧式大皮沙发,尽显雍容华贵。从房顶的水晶吊灯,到地上摆放着的落地灯,那份精致和典雅都与其他房间里的截然不同。

杜秀青小心翼翼地跟在吴南成身后,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两位领导已经站起身,迎接他们了。

黄钟明快步上前,伸出双手,微低着身子,一脸堆笑地握住了前面那位稍微年长点的领导的手,说:“李省长,钟明的工作没有做好,给领导添麻烦了。钟明请求领导批评!”

“钟明同志啊,我终于盼到你们把平安镇的当家人送来了呀,这回我终于可以向省委交差,好好睡个安稳觉了!”李成鑫笑着说。

原来这就是副省长李成鑫啊!旁边的是市长林宇。见到这两位大领导,杜秀青的心反而淡定了下来,他们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挺随和的,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近啊?于是她也向前几步,站在了离吴南成稍后半步的地方。

这样既方便两位领导看到和接见自己,又突出了主次的身份。

果然,两位领导与黄钟明和吴南成握手后,就拿眼睛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位看上去娇小柔弱的小女子,眼睛里写满了意味深长的东西。

“这就是我们平安镇新的当家人,杜秀青同志。”黄钟明介绍道,然后对杜秀青说,“这是李成鑫省长,这位是林宇市长!”

杜秀青微微弓着腰,伸出手,说:“李省长好,秀青早就听说李省长,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李省长,今日终于得见李省长本人,秀青觉得您比电视里更年轻更帅气哦!”

“呵呵呵,秀青同志真会说话,比起你这个年轻的小女子,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李成鑫爽朗地笑着说。

看来,刚才的那句话,他心里很受用啊!杜秀青判断李成鑫大概五十几岁左右,应该和活土匪差不多,但活土匪无论是气质和谈吐,都与李成鑫相去甚远,这难道就是高级干部和基层干部的区别?都是当官,可这位置不同,似乎就是天壤之别啊?看着李成鑫红光满面的笑着,杜秀青心里的紧张立刻消除了一大半。

“现在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啊,秀青这么年轻的女子都能下去独当一面,我看余河县委这个用人的思想还是很超前嘛,哈哈哈!年轻的干部好啊,有思想有活力,好好干,相信你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李成鑫依旧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秀青一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做好工作,不过秀青需要李省长您的多多指教啊,秀青知道,李省长一定会不吝赐教的!”杜秀青微笑着说道。

“哈哈哈,年轻人就是能说能干哪!”李成鑫仰起头笑着说。

和林宇握手的时候,杜秀青从他那双如关云长般的眼睛里读出的是冷峻,似乎还有那么一些不屑。

看来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市长并不看好自己啊!杜秀青心里不免又一阵紧张。

“林市长,您好!请林市长以后多多批评指导秀青,在乡镇管理这块,秀青还是个学生,一切都得从头学起啊!”杜秀青说。

“乡镇工作不好做,平安镇的局面更复杂,杜书记这个学生看来要接受很严峻的挑战啊!”林宇不苟言笑地说道。

“林市长所言极是,所以秀青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责任很大啊!希望林市长能不吝赐教!”杜秀青很坦诚地看着林宇的眼睛。

这双写满睿智的眼睛里,林宇似乎依然不愿意解开那一层冰冷的雾霜,依旧严肃地看着杜秀青。

“希望你把压力转变成动力,用心去化解当地积蓄已久的矛盾,平安镇这块土地需要年轻的思想,更需要全新的活力,我相信,这些你能带下去。”林宇的口气似乎婉转了一些,握着杜秀青的手也稍微有了些力度。

接下来各自落座,黄钟明和吴南成坐在侧边的沙发上,正对着副省长李成鑫。杜秀青则坐在茶几正对面的沙发上,正好正对着林宇。

黄钟明开始向两位领导汇报关于平安镇今后工作的一些思路,比如如何构建新的村级领导班子,如何让村民当家作主,选举出他们信得过的领导人。

李成鑫和林宇听了,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黄钟明的工作思路。

黄钟明汇报完了,杜秀青作为平安镇即将上任的当家人,自然得先汇报一下自己的思想和思路。

杜秀青想了想,接着黄钟明的思路说了下去。

她说:“李省长、林市长,今天秀青非常荣幸,能在上任之前,当面向两位省市领导汇报思想。干乡镇工作,秀青是个新手,甚至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就像一个刚刚拿起画笔的孩子,心里有激动有向往,有热情有干劲,但也有压力和顾虑。我希望自己能在这张白纸上描绘出比较美丽的图案,所以这构思和第一笔非常关键。秀青目前对平安镇的了解还只停留在表层,那就是领导们的介绍,以及坊间的一些消息来源,没有实地的勘察和深入的了解,不敢盲目地去做出工作方案。但是刚刚黄书记所说的,明确了秀青的工作方向,平安镇的问题积蓄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解冻也绝非一朝一夕。做好这项工作,起步一定是先建立一个全新的让老百姓信得过的村级领导组织,就是黄书记说的让村民自治,选出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做当家人,真正实现为民谋利,为民造福。不过,村民选举说起来容易,cāo作起来却有难度。每次村级选举,最后选出的并不一定是村民所信任的人,才导致干群干系的紧张和恶化。秀青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农民这个群体比较了解,也知道他们最基本的诉求。我们的百姓,其实要求不多,只要我们能为他们着想,与他们平等对话,我相信,矛盾一定能够化解,只是一个时间长短的问题。秀青愿意用心用情去和他们沟通,更愿意真正为当地的老百姓做点实事。”

在杜秀青说这番话的时候,在座的四个男人,八只眼睛,齐齐聚焦到这个小女人身上。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年轻的小女人,思想能有如此深刻,没有干过农村工作,却能抓住农村工作的要旨。就连那个一脸冷峻的林宇,似乎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不经意的变化。

杜秀青汇报完了,过了一会儿,李成鑫笑着说:“秀青来自农村,知道农民的诉求,这是做好农村工作的优势,现在我们缺的就是这样和老百姓血脉相连的干部,不懂农村,不懂农民,不懂农业,最后把农村工作弄得一塌糊涂。在我们这样一个农业大国,不解决农村的问题,不让农民这个群体富裕起来,大国的崛起,那都是不现实的。所以,党中央国务院要求我们领导干部要多下基层,多了解民生,目的就是让我们领导干部坚持革命本色,不脱离民众,真正把党中央的惠民政策惠及到每一个百姓身上,这才是国强民富的根本啊!”

李省长的这一番话,听得杜秀青心里热乎乎的。

她心里在想,如果中国的每位领导都像李省长说的这样,那该多好啊!国家的很多问题,也就应该不是问题了吧?

但愿自己真能给平安镇带去活力,带去福音。

临走的时候,李成鑫和林宇再次和他们一一握手,这次握手,杜秀青感觉到了李成鑫对自己的态度更加热情,眼神里写满了笑意和肯定。林宇虽然没有李成鑫那样赏识自己,但是看得出,态度已经温和了很多。

事实上,县委常委会一结束,关于年轻的团县委书记杜秀青要到平安镇来任职的消息就开始不胫而走,平安镇就像炸开了锅的沸水,一大群人开始上窜下跳了。



临危受命03 -

临危受命03

杜秀青还没有下去,就有个别人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杜秀青的家庭住址,开始提前上门拜佛了。

对于这样的人,杜秀青只要接到电话一律回绝,她只告诉来人,她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目前还在团县委,对平安镇班子的事情一无所知。

第一个人试探了被拒绝后,后面要去的人就会思量,这个闭门羹吃了还是不好受的。所以,杜秀青的家门才免遭了一场先知先觉们的提前洗礼。

对于自己要下去任职一事,在胡春平给自己打了电话之后,杜秀青又去余河大酒店面见了两位省市的领导,她决定跟家里先通个气,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尤其是丁志华。毕竟这次下去,不是县城里单位之间的挪动,工作地点离家里比较远,工作的难度和强度也是不可预期,所以今后她在家的时间可能就会减少,经常要留在乡镇里,对家对子安,应该说都是要有一些牺牲的,尤其是子安,已经上中班了,正是个性养成的时候,最需要家人尤其是妈妈的陪伴,可是,为了抓住这样的机会,她只能让孩子受委屈了。

晚饭过后,杜秀青主动拿出茶具,来泡茶喝。一般情况下,家里是很少如此正规地泡茶喝的,除非有比较尊贵的客人过来,才会拿出茶具来正经地泡茶。

杜秀青泡茶的目的,就是把一家人都聚到一起,这样才有机会,她才好在平和愉快的气氛中向大家宣布这个事情。

杜秀青泡好了茶,朝餐厅里喊道:“爸爸妈妈来喝茶了!”

方贺兰收拾好碗筷,微笑着走了过来,难得秀青有这样的雅兴啊!

丁月成抱着子安也来了,子安看到这些茶具,觉得很好玩,立马跑了过来,说:“妈妈,子安也要泡茶喝!”

“好,宝宝来泡一杯!”杜秀青把开水倒进茶壶里,握着子安的小手来斟茶,子安看到茶水从壶嘴里流出去,呵呵呵地笑着说:“妈妈,茶壶在尿尿啊!”

“哈哈哈……”一家人都被子安的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就连一直在看电视的丁志华也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子安身上,难得地大笑起来。

真是童言无忌啊!这壶嘴里流出水来的样子可不是像小孩子尿尿吗?

“子安尿尿就是这样的吗?”杜秀青笑着问道。

“是啊,子安就是这样尿尿的!”子安提着小裤子,学着尿尿的样子说。

突然,子安捂住小****,说:“我要尿尿了,尿尿了……”

“哈哈哈,这个臭小子,说尿就有尿……”丁月成疼爱地说道,抱起子安马上就往卫生间走去。

“妈,志华,喝茶!”杜秀青给方贺兰和丁志华各端了一杯茶,放在他们面前。

方贺兰端起茶杯,闻了闻,说:“嗯,不错,这个铁观音很香!”然后细细地抿了一口。

丁志华也端起来喝了一口。

“妈妈,志华,过几天我又要挪个位置了。”杜秀青看着方贺兰说。

方贺兰端着茶杯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眼睛定格在杜秀青的脸上,那狐疑的表情告诉杜秀青:“这怎么可能?”

“妈,你们都知道平安镇的事吧?”杜秀青问道。

“知道啊,就是把镇长和书记都给抓起来了的那个地方。”方贺兰说。

丁志华却只是看着她,一声不吭。

“事情发生这么久了,县委一直找不到愿意去平安镇任职的人选,前几天,组织部长万明贵找我谈话,说县委想派年轻的干部下去,想给我压压担子,我没有拒绝。”杜秀青说,“可能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论了。”

“去平安镇?”方贺兰不相信地看着杜秀青,“秀青啊,这个担子可不好挑啊?你想过一旦下去将面临怎么样的局面吗?”

“妈妈,我想过了!正因为这个地方很复杂很不被别人看好,才有机会给我这样的年轻人啊,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让我下去锻炼的。”杜秀青说,“所以,我知道这一旦下去了,我将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平安镇离家里也比较远,以后可能就不能天天回家了,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工作千头万绪,家里和子安就要妈妈多费心了!”

“这些你倒是不用担心,子安我会带好的,家里的事情也不用你cāo心。我是替你担心啊,秀青,你这么年轻,领着那一帮老油条来干活,乡镇工作本来就难做,何况是平安镇这么复杂的地方,加上你这么年轻,又没有资历,刚开始那些人恐怕不会那么信任你,你的开局会很艰难啊!”方贺兰担心地说。

“我也想过这些。工作肯定比我想象的还要难,但是我愿意去尝试,我想平安镇是个机会,我愿意去接受这样的挑战。而且,说实话,我也想借这个机会,真正到乡镇去,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为那里的老百姓做点什么。因为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我了解农民的疾苦,我对他们的生活有深切的感受,如果说,我的工作一定要有这样一个过渡,我愿意到平安镇去,从那里开始我的试验,我相信,这是一块比较好的责任田,适合我这样的年轻人去耕种,容许我把新的工作思想和工作方法栽种下去,在那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杜秀青说,“我相信妈妈你会支持我的,志华也会支持我的,对吧?”

“秀青啊,妈妈知道你干工作是把好手,不过这件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妈妈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方贺兰说,“你这么年轻,今后有的是下去的机会,不再乎这一时啊!”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既然这次机会来了,我想好好把握它,我相信我能做好那里的工作。”杜秀青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妈妈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去了那儿,千万不要cāo之过急,不要急着烧什么新官上任的一二三把火,一定要把那些千头万绪的东西理顺了,再来落实你的行动和计划,一步一步来。我也相信,凭着你的能力和魄力,一定可以做好那里的工作,只是这一定是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方贺兰说。

“谢谢妈妈体谅和支持,我会谨慎行事的。”杜秀青说。

然后她转头看着坐在旁边的丁志华,他依旧在有心或者无心地看着电视。

“志华,你觉得呢?”杜秀青问道。

此话一出,她又觉得自己问得很多余,刚才和妈妈的一番话,自己已经充分表达了内心的想法,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决定。

“你想好了就去做吧,我没意见。”丁志华说,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

丁志华看着杜秀青,平静的脸上却是翻起了波澜。说他不计较那是假的,自己的老婆,步步高升,年年上台阶,可是他自己却是原地踏步不动,这个办公室副主任还是爸爸丁月成退下来时,舔着老脸给自己要来的,这两年多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变动。

外面对于杜秀青的传闻依旧很多,只不过已经经历过一次生死门槛的丁志华,免疫力是大大的提高了。他现在把妈妈的话完全放进了心里,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就是丁家最大的幸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那些个关于杜秀青的绯色新闻,再也不能激起他的愤怒。相反,他对于杜秀青的工作能力,却是打心眼里佩服。

“爸爸,你也给我点建议呗?”杜秀青看着一直抱着子安的丁月成,笑着说。

“呵呵呵,秀青啊,说实话,我和你妈是一样的想法。平安镇的工作难做,这是肯定的,不仅是藕西村的事件,其他村也一样难做。再就是镇里原先的那些干部们,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年轻的镇党委书记,要他们接纳你,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你下去之后,一定要先取得老同志们的信任,然后才来慢慢铺开你的工作,切不可想一蹴而就,那样只会适得其反。如今乡镇工作的难度,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因为下面的干群关系,实际已经到了兵刃相见的程度。唐仁彪和宋祖德就是因为太心急而把事情搞砸了,最后弄得自己挂落无钩,悲惨收场啊!”丁月成笑着说。

杜秀青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不善于表态的公公,今天竟然一口气对自己说了这么多,看来公公不是不会说,而是平时慑于妈妈的强势不想说吧,毕竟也是当过余河县广播电视局副局长的人,怎么着也算是个小领导了。

“爸爸分析得很对,我一定会注意的,我想这一次下去一定是打持久战和攻坚战,不是那么容易就得胜的,但是我有信心,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去打好这场战役。”杜秀青说。

“妈妈,我也要打仗,妈妈陪子安打仗!”子安听得妈妈说要打仗,从爷爷的身上滑下来,钻进杜秀青的怀里,要她陪着玩游戏——打仗!

“好好好,妈妈陪你玩!”对于子安的这点要求,杜秀青从来都是尽量去满足的,因为她和孩子相处的时间很有限,所以只要她自己能做的,她一定做到。

于是她拉着丁志华,陪着子安玩起了躲猫猫的打仗游戏。

方贺兰和丁月成坐在沙发上,幸福地看着他们嬉戏。

在他们的眼里,没有什么比儿子媳妇和小孙子在一起幸福地游乐更重要的了。

方贺兰知道,丁志华男人的功能还是没有恢复,她也旁敲侧击地和他谈过,劝他再去看看,可是丁志华似乎已经死心了,再也不想去治了,他说看到那些药他就难受,他再也不想拿那些药去毒害自己了,宁愿这样活着,也不勉强自己。

方贺兰和丁月成都不敢再逼他,他们怕逼急了,志华又做出傻事来,那就得不偿失了。好在秀青很体谅志华,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更没有说过要和他离婚,只要这个家不散,只要他们两口子能好好相处,这个家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们也就别无他求。

余河县委决定在下周一早上,由分管党群的县委副书记吴南成和县委组织部长万明贵陪着杜秀青到平安镇走马上任。

平安镇的干部们,在周日下午就接到了通知,周一早上八点之前,全部到电影院的礼堂里集中,迎接县委副书记吴南成一行。

周一早上,由分管党群的副书记吴南成和组织部长万明贵一起,带着杜秀青到平安镇去,正式宣布县委对杜秀青的任命。

早上八点半,吴南成的车就已经到达了平安镇镇政府。

杜秀青下车之后,看到平安镇小小的院子里两边各站着一排镇干部,想必这些就是平安镇里的老油条们了。年轻的不多,中年的男人居多,好些人都已经谢顶了,穿着也是相当的原生态。

乡镇的干部,基本都是这样。不注重外表,不在乎形象,混在农民堆里,和他们几乎没有区别。

吴南成书记走在最前面,万明贵部长在中间,杜秀青自然是在最后的。

吴南成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握手。

只听吴南成说:“明桥同志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平安镇这个担子往后你就要和秀青通知一起扛起来了!”

“谢谢县委的信任,谢谢吴书记的关心,明桥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好好配合杜书记的工作,绝不辜负吴书记和县委的信任!”马明桥激动地说。

听到这段话,杜秀青明白了,这位中年男子就是现在主持全局工作的副书记马明桥,即将和自己一起搭档的镇长。

万明贵也握着马明桥的手,说:“明桥同志辛苦了!今后的担子就更重更辛苦了啊!”

“谢谢万部长提携,这些都是明桥应该做的!”马明桥又是一阵激动的神情。

杜秀青站早马明桥面前,友好地对他笑了笑,然后伸出手,说:“马镇长,今后我们就是搭档了,还请马镇长多多指导和提醒秀青,在你面前,在平安镇,秀青可是个来赶考的学生啊!”

“杜书记,您可是年轻有为啊,听说杜书记要来平安镇,明桥心里激动万分哪!明桥早就听说杜书记的工作能力了,和您一起搭档,那一定是非常幸运非常快乐的一件事!杜书记请放心,明桥一定在杜书记的领导下,竭尽所能配合杜书记的工作,争取和杜书记一起,开创平安镇的新局面!”马明桥握着杜秀青的手,信誓旦旦地犹如宣誓般先表了一番态。

杜秀青握着马明桥宽大厚实的手掌,感觉到了这个男人内在的力量,但愿真能如他所言,合作愉快开创新局面哈!她又对着马明桥笑了笑,一脸的亲和尽显无余。

接着一个一个和这些人握手。

每个人都在和她握手的时候,自报家门,希望新来的年轻的杜书记能在第一时间记住自己,也希望能给这个传说中具有超能力的女人留下好的第一印象。

杜秀青是做老师出身的,记住一个人的名字和长相,是她最擅长的。教书的时候,每次接手一个新的班级,三四十个学生,往往一两天的时间,杜秀青就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她微笑着看着每一个人,在大家自报家门的时候,她笑笑地说着:“非常高兴见到你们!”

这个大家眼里娇弱的小女人,似乎很难让人相信,她将如何在这个已经充满了硝烟的战场上,带领大家开始新的战斗。

门口的迎接结束了,杜秀青跟着吴南成和万明贵,向右边那栋两层的有些破陋的办公楼走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杜秀青几乎惊呆了!

一座矮矮的门,门边挨着的就是大楼的楼梯。这个门,还有这个连接着的楼梯,让杜秀青立马判断出,这是个后门,而绝不对不是前门!

按余河人建房子的习俗,前门都是又高又大的,而且前门对着的是大厅,显得宽敞而又大气!只有后门才连接着楼梯,才是低矮狭窄的。

可是吴南成和万明贵却已经走进了这个后门!

这让杜秀青难以理解!

为什么平安镇的干部们要在后门迎接他们?按理吴南成是县委副书记,怎么着也应该走正门走大门,而不应该走后门啊?这又是平安镇给她这位新来的书记的一个下马威?见面礼?可县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也来了啊,马明桥有这么大的胆子,让两位领导走后门?

杜秀青狐疑着跟在后面,走向那道又矮又窄的后门。

虽然她的个子不高,可是在走过后门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低了一下头,总感觉那个门楣会碰到脑袋,她刚才也看到前面的吴南成和马明桥也下意识地做了这个动作。

为什么吴南成和马明桥对于走后门这个事情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呢?

杜秀青跟着他们走过了后门,才算是明白了平安镇这个镇政府的地里布局。

原来,走过后门,他们就来到了较为宽敞的大厅,看到了那个本应第一次走进来的大门。

大门还算高大开阔,虽然已经斑驳不堪,可还是大门的格局。

站在大门口,面前的台阶下去就是一个篮球场,挨着办公大楼这边种了几棵法国梧桐,看得出来,树和房子的年龄都很长了,枝繁叶茂,树干粗大。

可是就是这个篮球场却是个封闭死了的场地,没有出路。

隔着篮球场的那边,是个一层的大建筑物,看起来应该是个剧场或者电影院什么的。这个硕大的建筑物,就那么活活的截去了镇政府前面的去路,正好堵在了大门的正前方。

按理大门的右边也可以是个出路,可是那儿正是临街的一排房子,都建有三四层楼高,一幢连着一幢,这些连体的建筑,把镇政府右边的出路也完全给挡住了!

难怪他们要从后门进来,原来这镇政府办公楼的大门是没有出路的!

似乎是顷刻间,杜秀青就明白了,平安镇的唐仁彪和宋祖德为什么会被藕西村的老百姓给抓到粮仓里去了。这么个连出路都没有的镇政府,这里的当家人还能有未来吗?前途绝对是一片黑暗的!

杜秀青再次看着大门前的这几幢建筑物,看起来还是挺新的,应该是没建几年,真不知是哪个饭桶批的,把镇政府的活路都给全部堵死了!

这样一个天天出入都走后门的镇政府,能有正气可言么?杜秀青不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看来现实的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啊!



初显身手01 +

初显身手01

这时,马明桥从后面走了上来,靠近吴南成的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吴书记,我们去办公室喝杯茶,然后再去礼堂开会吧?”

“人都到齐了吗?”吴南成问道。

“早就到齐了,在礼堂里等着。”马明桥说。

“那就开始吧!”吴南成拿起自己带着的专用保温杯,从里面倒出了一点水在杯盖里,仰头喝了下去,然后盖上盖子,走下台阶。

马明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杜秀青一直跟在万明贵的身后。

下了台阶,走过篮球场,就进了电影院的侧门。

刚走进去,感觉里面黑乎乎的,似乎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里面议论声声,不时还有一些爽朗的笑声传来。

马明桥示意了一下,里面的大灯立刻就亮了起来。礼堂里的声音立马小了很多,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门口,聚焦在他们三个人身上。

杜秀青看到,这个不算大的电影院礼堂里,坐了大概一半的位置,估计有一百多号人吧。那么平安镇所有的镇干部,还有七站八所的负责人全部到齐,就是眼前的这个队伍了。

看看在座的这些人,杜秀青感觉很亲切,这些人和当年她在杜家庄小学经常接触的人一样,都是朴实无华的,更多的人憨厚写在脸上。

杜秀青环视了一下全场,微笑着看着他们。她发现,很多人的目光也在她的身上搜寻着什么似的。

马明桥领着他们三人往正前方的主席台上走去。

那里已经摆好了桌子,桌子上铺着红布,还放着三块牌子:最中间的写着吴南成,吴南成的右边那块是万明贵,左边是杜秀青。

马明桥向他们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吴南成来到中间牌子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万明贵在右边坐着,杜秀青跟着坐在了吴南成的左边,她的脸上始终挂着亲切的笑容。

桌上放着两个麦克,一个摆放在吴南成的面前,一个摆放在马明桥的面前。

大家都落座后,礼堂里的声音慢慢小了下来。

马明桥拿起麦克,清了清嗓子,说:“同志们,今天,县委吴南成书记、组织部万明贵部长,专门来到平安镇,为我们送来了新的当家人。下面,我们用热烈的掌声,对三位领导的到来表示欢迎!”

台下响起了掌声,但并不热烈。似乎还有人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接下来,请吴书记为我们讲话,大家欢迎!”

马明桥的话刚落,吴南成就拿起了面前的话筒,开始讲话。

“同志们,大家好!这段时间,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县委,对在座的各位表示感谢!藕西村事件发生后,你们克服了很大的困难,继续开展工作,县委对平安镇的工作是肯定的!今天,我代表县委,给平安镇派来了新的当家人,就是坐在我身边的杜秀青同志!”说到这里,吴南成侧过头来,用手示意了一下,杜秀青立刻站了起来,笑着朝下面点头。

“杜秀青虽然是个年轻的女干部,但是她是个有思想,有能力,更有活力的一位同志。她干工作有方法,有韧性。她在农村长大,对农村的情况很熟悉,深知我们农民兄弟的疾苦,县委相信,杜秀青同志一定能带领平安镇的同志们走出困境,开创工作的新局面。同时,我还要宣布,县委决定,马明桥同志担任平安镇镇长,协助杜秀青同志,一起努力,真正把平安镇建设成一个平安、幸福的小镇。”

吴南成的话刚讲完,马明桥就带头热烈鼓掌!

台下的掌声果真热烈起来,不再是稀稀拉拉的,而是火爆了,似乎有点经久不息的感觉。

好一会儿,马明桥拿起话筒,或许是因为有些激动,杜秀青发现,他居然满脸通红了!

看来,从副书记到镇长,这个台阶的跨越,对于马明桥来说,是个历史性的进步,此时,他的内心一定是**澎湃。

“同志们,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新的当家人杜书记为我们讲话!”

马明桥说完,殷勤地把话筒递到了杜秀青的手边。

杜秀青看了看他,笑了笑,以示感谢。接过话筒,然后她站起身,并没有马上讲话,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让气下沉到了丹田,同时微笑着环视了整个礼堂。她感觉自己似乎又站在了讲台上,面对着一大群的学生,这种感觉非常的熟悉,非常的亲切。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她在找自己开场的那句话。

想了想,杜秀青把话筒举到了嘴边,开始说话了。

“在座的各位前辈们,各位兄弟姐妹,看到大家,秀青的第一感觉是非常亲切,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这或许就是我从小生长在农村,并且在农村小学教过三年书的原因,骨子里,我似乎永远都离不开土地,离不开农村。今天,面对大家,秀青首先要感谢县委的信任,感谢在座的各位前辈和兄弟姐妹们的信任。站在这里,秀青要说的是,我是县委派到平安镇来的当家人,但是我同时也是一位学生。干乡镇工作,在座的各位都是秀青的老师,秀青要虚心向每位老师学习,尤其是我们的马镇长和其他班子成员,你们长期在一线工作,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今后秀青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各位一定要不吝赐教啊!”

大家听到杜秀青这么说,都笑了起来。

这位年轻的当家人,果真是不一样啊!往年书记开会,都是严肃得很,有时候还要拍桌子、跳脚,甚至骂人!而眼前这位年轻的女领导,似乎走的是温柔的路线。

这样的亲民政策和亲和的作风,应该是没有人不喜欢吧?

不过,这队伍里也有人是冷眼笑对杜秀青的表演的。此时的杜秀青当然无法去揣摩他们的心里。

“平安镇其实是个好地方,”杜秀青继续说道,“当年毛主席老人家的《七律-送瘟神二首》就是写给平安镇兰田畈的,这是我们余河县第一面红旗飘起的地方,这里有我们送瘟神的伟大精神。消灭血吸虫病后,兰田畈一直都是余河县甚至是信江市的明星村。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秀青有信心和在座的各位一起努力,来开创平安镇的新局面,努力实现县委为我们平安镇确立的新目标,带领我们全镇人民奔向平安、幸福的小康生活。谢谢大家!”

杜秀青说完,朝台下的各位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热烈响起!这次是自发的,许多人似乎从这位年轻的女领导身上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马明桥激动地拿起话筒,待到掌声基本停止后,他铿锵有力地说道:“同志们,刚才县委吴书记和我们的新当家人杜书记都说了,我们要在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下,一起努力,开创平安镇平安、幸福的新生活。在此,我马明桥也向县委保证:感谢县委的信任,我一定好好配合杜书记的工作,在杜书记的领导下,团结一致,同心同德,真正实现县委提出的新目标,把平安镇建设成平安、幸福的好地方!”

散会后,吴南成和万明贵没有在平安镇逗留,本来马明桥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接风宴,要借此机会和两位县级领导好好拉近距离,可是吴南成似乎并不想给他们这个机会,散会后就先走了。留下杜秀青在平安镇开始来施展拳脚了。

送走了两位领导,马明桥带着杜秀青来到楼上,认识她自己的办公室。

走上楼梯,杜秀青感觉非常熟悉,这个建于七八十年代的筒子楼,中间是走廊,两边是房间,因为楼房两边的树木非常茂盛,树枝浓荫遮天蔽日,所以整个楼房里感觉yīn气很重,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霉味,这样的地方来办公住宿,从风水角度来看,还真不是个好地方。

任何一幢建筑物,如果采光不好,yīn气森森,一定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这是从健康的角度来看,最起码的一个常识。

以前在师范读书的时候,杜秀青也是住这样的筒子楼,朝南的那边阳光很好,可是朝北的那边却是yīn冷潮湿,特别是在江南这样的地方,遇上春季的梅雨和冬天的寒湿,更显得潮湿而又yīn冷。

这幢办公楼也是南北向的,可是因为两边的树木遮挡了阳光,整栋楼都是yīn森森的,包括南面这边的房间也是一样。

杜秀青的办公室正是朝南的这边,里面是个小套间,办公室在外面,后面有个门,连着另外一间房间,是卧室,只有外面这间的一半这么大。

简陋的陈设,一张办公桌,看起来是新换不久的,两个书柜,一套简易的木沙发,就是这个办公室里所有的设备。

卧室里就更简单,一床一椅一桌,外加一个小衣柜,角落里放着一个洗脸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塑料脸盆,旁边还有个塑料桶,这就是杜秀青全部的生活用品。

杜秀青看完了整个房间和办公室,笑了笑,在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马镇长,你也辛苦了,咱们坐一会儿,喝杯水。”杜秀青说,拿起沙发角落的热水壶,准备倒点水出来。

没想到里面是空空的,一点水都没有。

“不好意思,今天忘了通知办公室的同志给您的房间里打开水。”马明桥有些歉意地说。

“没关系,这会儿还有水吗?现在去打点过来就好了。”杜秀青准备拿起水壶,自己去厨房打水。

“杜书记,我来,我来!”马明桥立刻拿起两个暖壶,往外面走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马明桥的声音:“小夏,去厨房帮杜书记打两壶开水来!”

“好的!”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然后就听到脚步声咚咚咚的响起来,听这声音,估计小姑娘是跑着过来的。

乡镇的条件就是这样,开水都是在厨房统一烧好,每个人两个暖壶,每天去厨房打水。

这样的生活,杜秀青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每个宿舍每天都会派出几个人去锅炉房里打开水,大家轮流值日,每次都是两只手拿着四个或者六个暖壶,吭哧吭哧地从几百米外的锅炉房里把开水提回宿舍。

“杜书记,不好意思,现在条件还是太简陋了一些,您不会不习惯吧?”马明桥进来后歉意地说道。

呵呵呵,看来马明桥还没有把自己当这儿的主人哪?杜秀青不禁在心里笑了起来。

“马镇长,你忘了,秀青可是农村人,这里的条件比当年我老家好多了!”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呵……”马明桥似乎意识到什么,有些窘迫地笑了起来,“听说现在有那种小型的电热水壶,可以放在办公室的桌上插着电来烧开水,要不我们镇里去采购一些,班子成员办公室放一个,方便工作谈话什么的。杜书记觉得怎么样?”

“呵呵,那个东西好用是好用,不过很费电,现在价格也比较贵,一个得好几十块钱,采购那么多,一下子又得支出一大笔钱,我们现在的经费应该比较紧张,还是以后再说吧!”杜秀青说。

“是是是,还是杜书记考虑得周到。”马明桥忙不迭地说道。

“马镇长,召集一下党镇班子成员下午上班时间开会,我想和大家聊一聊,你安排一下吧?”杜秀青说。

“好。下午两点半,在会议室吧。”马明桥说,“对了,中午我们为杜书记准备了一个比较简单的接风宴,11点半在门口的小饭店里。”

马明桥后面的话让杜秀青听了心里有些许的不悦,乡镇虽然缺钱,但是从来都不缺吃饭的钱。估计门口这个店,就是平安镇镇政府的专供店。杜秀青倒是听说过下面的个别乡镇最后因为吃得欠账太多而没有钱付饭钱,最后把这些小店都给吃倒了,不过这样的都是少数,绝大部分这样的店都是专供乡镇政府的,而开店的人,也一定是和镇里的领导有关系的。不知道门口这家店是谁的什么至亲开的,估计这里面一定是内外勾结的营生。

她本不想去,一是现在镇里财政紧张,二来是这样的场合一定免不了喝酒,她可不想下来的第一餐饭就是在酒精里泡着。可是看马明桥这个样子,似乎这样拒绝太不给他面子,一旦彼此之间有了隔阂,这以后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

杜秀青笑了笑,说:“马镇长想得真周到,不过我不会喝酒,下午又还要开会,这中午的饭我们就尽量简单些,不喝酒,只吃饭,留下多点时间让大家都休息一下,下午才有精神工作。”

“好,就按杜书记说的,我们只吃饭,不喝酒。”马明桥也笑着说。

不过他这心里可是开始感叹眼前这个女人的厉害。以前只是听说她厉害,今天从见面到现在,马明桥已经是领教过了,和这个女人合作,还真得拿捏好分寸哪?

这时,门外站着一个小姑娘,扎着一个马尾辫,穿得很朴素,却很干净利索的样子,手里提着两个暖壶。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估计这就是刚才马明桥喊的那个小夏。杜秀青心里想。

“小夏吧,快进来!”杜秀青对她说。

小夏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进来了。她实在不明白,新来的杜书记怎么一下子就和大家一样叫她小夏呢?刚才自己并没有站在迎接她的队伍里啊?因为自己是九月份刚分配下来的,还在实习期,根本没有资格站在那个队伍里,每天干的就是打水扫地的杂活,任何人都可以对她呼来喝去的。可眼前的杜书记却是那么亲切地叫自己小夏,这让这个小姑娘的心里立刻装满了感动和自信。她的脸上立马飞起了羞涩的红云。

“来,小夏,你也喝杯水。”杜秀青拿出杯子,倒了三杯水,也给了小夏一杯。

“……”小姑娘几乎又是愣住了,从她到这个镇政府来上班,似乎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都不知该怎么说话了,就那么愣在那里,傻傻的样子。

“杜书记叫你喝水啊,小夏!”马明桥看着眼前这个傻姑娘,脸上有些不悦的样子。

“哦,不用了,谢谢……”说完,小夏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刚来上班的,什么规矩都不懂。”马明桥说。

“我看这个小姑娘挺不错的,还是个孩子吗,慢慢就会懂的。”杜秀青笑着说。她似乎从小夏的身上,看到当年那个羞涩的自己。

估计又是一个从农校毕业出来的中专生,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这样的年纪当然还是什么都不懂啊,不知为什么,杜秀青心里突然很羡慕小夏,这么青涩的岁月,这么花季般的年纪,多美好啊!

马明桥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说:“杜书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杜秀青爽快地答应道。

两人一起下楼,来到了门口的小饭店。

刚走进小饭店的大门,杜秀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好个乖乖,足足两桌,二十多个人在等着她呢?早上和他们握手的时候,杜秀青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和相貌特征,看来有点职务的已经都来了,而且她发现,桌子上的酒已经满上了,这就容不得她不喝了。

“啪啪啪啪……”看到她进来,大家开始热烈鼓掌。

杜秀青本是不喜欢这样的场面的,但是第一次,她不能驳大家的面子,扫了这么多人的兴,若是把这些人都一下全得罪了,估计她想要扭转局面就很难了。

她笑着朝大家点了点头,并且一一和他们握手,场面上该讲的话她都讲足,做足,既然是做排场,那就把排场做好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和他们一一握手的时候,她在心里把早上记住的名字叫了出来,果真一个个都对!

杜秀青的这一招,让这里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这女人还真不是吃素的啊!一面之交,就过目不忘,真是传说中的超女啊!啧啧啧!常务副镇长毛利贵和办公室主任俞敏河交换了一下眼神,真不简单啊!就论这一点,心里都不得不佩服杜秀青的能耐了!

各自坐上了自己的位置。杜秀青坐在靠里边的桌子的主席位置上。

她就那么站着,并不急着坐下去,而是端起面前的那杯酒,笑呵呵地说:“各位,感谢大家为秀青准备这么丰盛的接风宴,谢谢!这杯酒,我敬我们所有的同志一杯,感谢大家为平安镇做出的贡献和努力,同时也祝愿我们今后的工作愉快、顺心,我先干为敬!”说完,她一仰头,干净利落地喝完了杯中酒。

大家看到杜秀青喝完了,都纷纷把杯中酒给喝了。

杜秀青喝完了杯中酒,依旧是站着的,这就使得其他人也都不敢坐下去,而是都站着,眼睛朝着她这边。他们知道,杜书记一定是有话要说的。



初显身手02 +

初显身手02

“同志们,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认识了这么多新的同事,今后我们将在一起,并肩作战,要做的工作千头万绪,秀青深感肩上的担子重,责任大,不过,有我们在座的同志们的共同努力,秀青有信心做好这个工作,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没有信心和秀青一起,把平安镇的工作做好?”杜秀青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家。

“有!”马明桥第一个高声喊道。

“有!有!……”大家也都表决心似的说道。

“好,谢谢大家!秀青非常感谢各位!按理,在这么高兴的好日子里,有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中午这个酒我们应该一醉方休,对吧?”杜秀青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对啊,对啊,一醉方休……”几个年轻一些的干部笑着说。

“不过,来日方长,我们今后天天在一起,有的是一醉方休的机会。”杜秀青说,“今天中午,我们就以这杯酒开始,也以这杯酒结束,下面我们吃饭,因为下午我们还要开会。各位,今天秀青不能陪大家尽兴,下次我们找个机会,再好好畅饮,好不好?”

大家虽然有些扫兴,可是听杜秀青这么一说,也就不好意思再过来敬酒,而是拿起碗,开始吃饭。

这个开局的第一顿酒宴,就这样被杜秀青四两拨千斤般地给拨走了。

但是杜秀青心里很清楚,这只是个开始,后面这样的事情一定会接踵而至,她在心里给自己立下规矩,一定不和这些人多喝酒,点到为止,决不能在他们面前表现出自己的酒量,不能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坊间都说男人喝酒误事,其实女人要是喝了酒,那就更得误事,不仅会误了工作,有时更会误了自己。

中午稍事休息,下午上班,杜秀青来到二楼最左边的会议室,准备开会。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办公室居然只有马明桥一个人到了,其他人根本难觅踪影。

呵呵,原来这里的工作就是这样的一个作风。

杜秀青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工作开展的难度。第一个会议,就出现了这样疲软的现象。

不过,她并不着急,而是看了看马明桥。

马明桥立刻说道:“我通知了他们两点半到,一会儿就都会来的。”

杜秀青笑了笑,并不言语,她在最前面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看了看后面墙上的钟,时间已经是二点三十五分。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常务副镇长毛利贵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他看到杜秀青已经坐在了位置上,有那么片刻的惊奇,不过他发现这里只有马明桥之后,很快就淡定地坐了下去。

两点四十五分,大家才陆陆续续到齐。

等到9个党政班子成员的人都到齐了,杜秀青喝了一口水,开始讲话了。

她先抬起头看了看后面的时钟,然后朝马明桥问道:“马镇长,你通知大家几点开会?”

“两点半。”马明桥回答道。

“现在已经两点四十六分了。”杜秀青眼睛扫视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然后语气淡然地说,“现在我们开会。”

没有批评,没有任何的责备,就这么一句话,已经令其他的几位班子成员,面子上极其尴尬。

以前他们开会都是这样的,通知八点到,能在八点十五分到齐,那就算是相当不错了,一般来说都是要拖到八点半才能到齐的。今天他们按照老习惯,还算是挺准时地赶到,没想到这位刚来的年轻的杜书记,这么不冷不热不yīn不阳地批评他们。cāo!真是拿着**毛当利剑啊,不就是和**的活土匪有一腿么?牛什么?老头子要是哪天下去了,看你这个b还牛不牛!

毛利贵心里哼哼地腻歪着,看杜秀青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不过也就持续了那么几秒钟吧,他很快就收回了自己心里的怒气,微笑着平和地看着面前的新书记。

杜秀青捕捉到了一些人脸上的变化,尤其是常务副镇长毛利贵和办公室主任俞敏河,他们脸上的表情有那么几秒钟,极其不自然。好像是被人活活扇了一耳光似的。

不过,此刻的杜秀青倒是不把这些人的不满放在心上,因为这是原则问题,这是工作作风问题,第一次开会,就这么拖沓疲软,不扭转这样的工作作风,以后的工作要想做到位,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同志们,近段时间,平安镇遭遇了一些困难,阻碍了我们日常工作的正常运行。我们在座的各位,都亲身经历了这个过程,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给我们镇政府工作带来的极大影响,甚至是对我们镇政府工作人员的情绪和工作态度,都产生了极其不好的影响。秀青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平安镇,是县委对秀青的信任,同时,也是秀青对自身的一种挑战。秀青没有干过乡镇工作,从这里起步,需要在座的各位的鼎力支持。今天,是我们第一次镇党政班子会议,我希望大家就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开展工作,谈谈自己的想法看法,请大家畅所欲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就到当今天是个讨论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吧?”

杜秀青说完,目光里写满笑意,在每个人的脸上都停留了那么几秒。最后,她把目光定格在马明桥的脸上。

马明桥的目光和她对视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杜秀青的意思。马上接过话,开始畅谈起来。

他说:“杜书记的到来一定是我们平安镇人民的福气,是我们在座的各位的福气。刚刚杜书记已经把今天这个会议的调子定了,就是个讨论会,畅谈会,对于我们今后的工作该如何开展,我想我们每位同志心里一定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看法。下面,我就先来谈谈我的一些想法,仅供杜书记参考,有说得不到位不对的地方,还请杜书记批评指正。”

真是老油条,讲话一套一套的。杜秀青心里想,脸上却始终都是微笑地看着他。

“平安镇的历史上还真是个平安幸福的好地方。”马明桥说,“自从消灭血吸虫病以来,平安镇的水利设施在全县是最好的。平安镇历史上有几位非常好的书记,依然健在的也有两位,一位是艾建明,他是八十年代末担任平安乡的书记,口碑非常好,大冬天的时候,冬修水利,他带头赤着脚下地,和农民一起在大堤上挑土方,无论走到哪里,群众都说他好。只要艾书记说一句话,那就是一呼百应!另一位是熊生君,他是艾书记培养起来的,接过艾书记手上的接力棒,他和艾书记一样,也是坚持革命本色,走到哪里都和群众打成一片,对群众的要求可谓是有求必应。另外一位虽然没有当过乡党委书记,只是当过乡办公室主任,不过也是非常受人尊敬的干部,他是平安镇刘湾村刘春彪主任。直到现在,这些老干部上街被老百姓看到,都还是一大片人围着他,喊着他,这样的老书记老同志就是我们平安镇的财富。平安镇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说到底,就是干群关系的恶化,老百姓不相信我们政府了,我们下去不是受到欢迎,而是遭到围堵甚至驱赶。这是我们没有做好工作的最大原因。我觉得,当务之急,就是如何去改善干群关系,如何让老百姓相信我们。不过,如今老百姓对我们乡镇干部的成见太深,要想很快改变,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有个建议,是不是可以请这几位老书记老同志出山,让他们帮我们做做群众的工作,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杜秀青一直看着马明桥,时不时还和他的眼神进行交流。

马明桥说的这些话,倒是给了杜秀青启事:可以请这几位老同志出山,为自己去打前站啊,不管效果如何,这倒是可以一试的好主意!

杜秀青把这几个人的名字记下来,对着马明桥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明桥看着杜秀青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建议得到了肯定,一脸的阳光灿烂啊!

常务副镇长毛利贵在听着马明桥的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是在冷笑:哼,好你个马骗子,有这个本事请老头子出山,前任在的时候,你怎么不放个屁啊,留到现在给这个小女人献媚,真**是个小人!

马明桥说完了,杜秀青没有吭气,而是拿眼光看着看着毛利贵。

毛利贵和杜秀青的目光闪碰了一下,立马移开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马镇长的建议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现在不是革命年代,是改革开放的新时代,已经跨入了二十一世界,老百姓的思想已经变得和往年完全不同了。那时候的老百姓多单纯啊,政府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得难听点,就是政府放个屁,飘到老百姓那儿那都是香的。所以,那时候的干部好当,国家的政策好落实,各项工作好开展。可是看看现在,政府说十句话,老百姓能信一句都不错了,他们只认钱,只要不收他们的钱,不抓他们的计划生育,不罚他们的款,鸟事都没有。又要收钱,又要罚款,那就是势不两立,兵刃相见。我们也不愿意去收钱,不愿意去罚款,对吧,可是不收钱,不罚款,我们的工资怎么办?我们大家伙儿吃什么?连吃都没有,还谈什么工作?按我来看,对这些个不听话的刁民,就是要狠,要杀一儆百。藕西村这个事情,吴永进那几个人被抓进去后,村里不是太平很多吗?后来不知怎么地又给放了出来,这可好,这些个刁民又认为我们政府懦弱好欺,不能拿他们怎么样,又开始上窜下跳起来了,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这些人要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呢!”

毛利贵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看杜秀青,而是时不时地和办公室主任俞敏河对视一下,交换眼神。俞敏河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不过那眼神和毛利贵却是一样的。

杜秀青边听毛利贵讲话,边注视着他的表情。

这张脸应该就是典型的基层土匪的嘴脸。

长长的面庞,宽大的嘴巴,鼻子有些扁塌,眼睛看似较大,却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头上稀稀疏疏的毛发,显示这个男人已经是日落夕山的年纪。那张大嘴在讲话的时候,嘴唇总是会扭来扭去的,犹如一个老饕餮似的,让人恶心。

基层的工作做不好,就是因为有毛利贵这样思想的干部在瞎搅和,把原本好好的干群关系,搞成现在这样水火不容。毛利贵这样的思想不变,势必要影响整个工作的大局。

杜秀青看着他,表情变得有些冷峻。毛利贵说完,她依旧没有讲话,只是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毛利贵还以为杜秀青也在采纳他的建议,心里不仅未感到自己的话有丝毫不妥,反而觉得有些沾沾自喜。

杜秀青在本子上写完了,抬起头,微笑着看着坐在毛利贵身边的副镇长邱阳才。

邱阳才似乎还没有想好该说什么,他挪动了一下**,把身子往前坐了坐,然后开始翻自己的笔记本,翻了几页,他合上本子,说:“镇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财政紧缺,这没有钱哪,日子就难过,大家工作也没有热情。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到其他的村委会,把今年的农业税和乡提留收上来,不然的话,大家就真的要饿肚子了。当然,这个时候下去收钱,一定会遇到不少阻碍,我们还是尽量避免和村民直接接触,让村委会的干部去收,需要什么支援的措施,我们镇里来负责协调,对于个别实在困难或是老钉子户,就先不去动他,绝大部分农户还是不敢和我们对抗的,还是会交钱的。”

呵呵呵,最典型的无脑型干部。杜秀青在心里笑道。

这个时候要是还能下去收到钱,那就真是能耐了!老百姓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有样看样,没样看世上。藕西那么大一个村,目前没有收到一户的农业税上来,其他村的农户还能交钱吗?农民再愚蠢,也不会如此好骗吧?

邱阳才的话,无异于就放了一个不响不臭的屁。

接下来,其他几个副镇长、宣传员和组织员还有办公室主任也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宣传员徐文娟的话倒是引起了杜秀青的兴趣,这个三十出头的女干部,和杜秀青一样,似乎对农民充满了感情。

她说:“我和马镇长一样的感觉,杜书记的到来,一定是我们平安镇人民的福气,也是我们现在这个班子的福气。这不是我拍杜书记的马屁,而是今天我看到杜书记的第一感觉。平安镇在这样特殊的一个时期,只有完全转变我们以往的工作作风和工作态度,真正把老百姓的冷暖放在心上,做到和老百姓心连心,才能真正得到老百姓的支持,才能扭转我们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其实,说到底,政府的职能是为老百姓服务,可是平心而论,我们现在为老百姓做了什么?我们给老百姓的印象就是会打、砸、抢,会和民争利,老百姓来政府办任何事情,都要交钱。似乎我们已经成了老百姓们利益的最大盘剥者。老百姓辛苦种了粮食,要低价卖给国家粮站,供养我们,种了几亩薄田,要交繁重的农业税和乡提留,这些是我们工资的来源。他们一年到头,在地里辛苦刨食,最后剩下什么?除了粮仓里仅有的那点口粮,几乎一无所有。老百姓如果长期处于这样一种被盘剥被压迫的状态,不爆发那是不可能的。藕西村事件,就是老百姓忍无可忍之后爆发的结果。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现在老百姓就是,不在压迫中爆发,就在压迫中死亡。这两种结局,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覆灭,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和老百姓一起,休戚与共,同呼吸共命运,我们的政府才能良性的可持续运作下去。”

徐文娟的话一讲完,杜秀青心中几乎是大喜过望!

她没有想到,这个遭遇了劫难的镇政府里面,还有如此有思想有见地有良知有性情的镇干部。在徐文娟的身上,杜秀青似乎看到了希望。这个目前唯一和她一样性别的班子成员,应该可以成为她今后最得力的助手。

所有的人都已经发过言了,杜秀青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已经记满了整整三张纸。每个人所讲的观点,她都记录在案。

最后,她说:“今天下午这个讨论会议开得非常好!秀青很高兴听到大家的想法。大家的建议,给了秀青很多启示。平安镇的工作确实面临很多困难,刚才我们都讲到了,比如干群关系的问题,财政紧张的问题,人心比较涣散的问题,这些都是阻碍我们工作有力开展的最大绊脚石。不解决这些问题,工作要顺利进行,那只能是一句空话。所以,我们在座的各位,肩上的担子都很重,压力都很大。不过,我们也应该从这样的局面中看到机会,文娟说得对,老百姓不在压迫中爆发,就在压迫中死亡,现在藕西村的爆发,其实从另一个层面上来看,也是一件好事,它让我们能够认真反思我们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及时扭转和调整我们工作的方向。我想,改善干群关系,我们就拿藕西村做试点,从这里开始,真正实行村民自治,让老百姓选出自己信得过的当家人,这件事情,是目前我们要全力铺开务必做好的第一件事。”

杜秀青说完,站起来宣布散会。

大家于是陆续离去。

杜秀青笑着朝正要往外走的徐文娟走去。徐文娟看到杜秀青朝自己走过来,停下了脚步,也微笑着看着她。

“文娟,你讲得非常好!”杜秀青握着徐文娟的手说,“如果大家都是你这样的思想,那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很好开展了。”

“杜书记,文娟的话也是有感而发,在平安镇经历这么多事情,说实话,我自己都感觉到现在镇里的一些做法,已经深深地伤害了老百姓的感情。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父母也还在农村,对他们的心情是深有体会的。”徐文娟握着杜秀青的手说,“杜书记来了,我看到了希望,真的。所以今天我才敢讲这些话。”

没想到徐文娟和自己的出身是一样的。杜秀青想,不过这里的乡镇干部,绝大部分来自农村,很多人的父母也依然还在地里刨食,可是这些人走进了乡镇这个大染缸后,就完全忘却了自己的根本,不但不体谅农民,反而变本加厉地去盘剥他们。所以,出身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个人依然有悲悯的情怀,有土地的情结,有一颗与百姓相连的心。

“文娟,听了你的话我心里很感动,现在我们很多干部缺的就是这样一颗为民着想的心。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接下来秀青要开展一系列的工作和改革,相信文娟你一定会支持秀青的。”杜秀青依旧握着徐文娟的手说。

“杜书记请放心,文娟一定全力支持杜书记的工作。文娟相信,在杜书记的带领下,我们一定会走出困境。”徐文娟信心满满地说。

“谢谢你对秀青的信任,谢谢!”杜秀青握着徐文娟的手,用力的向她传递了自己的信心和力量。

杜秀青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倒了一点水喝。

想着刚才邱阳才说现在镇里最大的困难就是财政紧缺,她得了解一下,目前究竟紧缺到什么程度,是什么样的一个状况。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马明桥办公室的内线,说:“马镇长,你把镇里现在的财政明细表整理一下,一会儿拿过来,我们一起讨论讨论。”

马明桥听到杜秀青这么快就要看财务表,心里不免又是一个咯噔。现在镇里的财务是负债累累,这样的一个烂摊子,真不知这个女人要如何来收拾。

马明桥立马通知财政所的所长于旭林,把最近几个月的收支表好好理顺一下,立马拿到他的办公室去。

于旭林很快就拿着几个文件袋来到了马明桥的办公室,马明桥打开这些报表,细细看了一下,表情很严峻,他看了看于旭林,说:“先放我这儿吧,待会儿我要拿给杜书记看。”

“好!那我先回去了。”于旭林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马明桥拿着这些报表,犹豫了一下,还是来到了杜秀青的房间里。

看着这些报表,杜秀青心里不禁阵阵发冷!

真是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啊!

平安镇基本是在负债运行,可是每个月镇里的招待费却是相当的惊人!

计生办上个月的招待费就是三万多块,全部是毛利贵签的单;办公室的招待费就更离谱,一个月是六万多块,基本上是俞敏河的证明,马明桥的签字;还有汽车的消费,两辆车,一个月的汽油费和维护费高达两万多块……

这样粗略的一算,不计全部干部职工的工资,光是这样的招待费和汽车使用费,一个月就高达十二万多,这样下去,怎么能够维持得了?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财政紧张,发不出工资,背后却是如此的铺张浪费,似乎发工资这事儿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

呵呵,这样的一个团队,杜秀青还真是没有预料到啊!

以前她曾经听说过,乡镇的干部虽然工资少,可人家基本不靠这些工资,靠的是什么?此时看到这些表格,杜秀青才算真正明白了,原来堤内损失堤外补啊!可是能从这个堤外捞到好处的,也就这么几个人啊,绝大部分的干部职工,还是无法从中受益的。那就是说,这些人是损害了绝大部分人的利益而来填肥自己?普通干部职工连工资都领不到,个别领导却是如此大吃大喝大肆挥霍,难怪普通干部会有情绪,没有工作的热情。

杜秀青把这些表格反复翻看了几遍,想了想,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马明桥,说:“马镇长,从现在开始,我们要统一思想,以后镇里所有的开支,必须做到一支笔负责,你是镇长,这个一支笔你要把握好。除了你之外,任何人没有签字报单的权力。非常时期,一定要有非常的举措,我们要开源节流。现在开源是比较困难,所以只能把节流这个工作做好,能省的就省,能不花的就不花。我看我们的招待费是相当惊人的,这样吃下去,估计过不了多久,不仅是工资发不下去,可能连我们仅有的这个镇办公大楼都得变卖了才能还债啊!所以,管住一张嘴,全靠你这一支笔。还有我们的汽车消耗,一个月两万多,我看今后我们控制车子的使用率,尽量少用,除非去县城,去开会,其他时间,我们可以改用其他方式出行。能把这几项费用控制住,保证我们全镇干部职工的工资能按时发放,就是我们要把握好的第一个财政关口。”

马明桥坐在椅子上,始终抿着嘴,一言不发。

杜秀青说的这些话,他也想到了。这样的财政状况,别无他法,只能控制开支。

现在她说要让自己一支笔来控制这些开支,到时候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冤大头,好处没有,肯定要惹来一身的骚。不说别人,光是毛利贵这关,估计就要跳脚骂娘。

杜秀青刚来,可能不太了解毛利贵。可是马明桥太了解毛利贵了。

这个人在乡镇干了一辈子,如今五十多岁,熬到了一个常务副镇长的位置,这次是和马明桥竞争镇长这个位置的,毛利贵没有想到最后被马明桥给上去了,心里相当的不服气。毛利贵认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比马明桥要强,凭什么马明桥能提拔,他却不能?今天吴南成书记在宣布马明桥任镇长的时候,毛利贵的鼻子里就气得哼哼地呼呼出气,下午在党政班子会上的那番话,也表明了毛利贵心中的极其不满。

毛利贵一直就是平安镇的土霸王,他自认为自己资格老,在平安镇根基稳,每一任书记镇长对他都是让三分。现在,他不但没有提到镇长,还要断了他的财路,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一定会把毛利贵彻底激怒,按毛利贵的这个性格,马明桥可以想象得出,毛利贵被剥夺了签字报单权力之后的爆发状。

“杜书记,你这个思路明桥是赞成的,也无条件支持。这一支笔控制财政开支,说起来容易,可一旦执行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马明桥有些为难地说。

“马镇长,你担心什么?”杜秀青笑着问道。

“这些报表杜书记也都看了,计生办那边的收支一直都是毛利贵一支笔,其他人没有干涉过,这样突然间做出调整,估计个别人很难接受。”马明桥有些吞吐地说。

“呵呵呵,马镇长,你多虑了!开头或许会有些不习惯,慢慢也就习惯了,习惯都是养成的。再说,我们这样做,是从全镇干部的利益出发,是为了镇里的良性运转而必须采取的措施。你不要有思想顾虑,这个事情,我们一定要统一思想,明天找时间开个党委会议,把这个决议在会上讨论一下。”杜秀青说。

“好!明桥支持杜书记的决定。”马明桥说。

“马镇长,虽然我们是第一次共事,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你大胆去干,你办事,我放心!”杜秀青握着马明桥的手说。

“谢谢杜书记信任,明桥一定不负杜书记期望!”马明桥感觉到了杜秀青传递给他的力量和信心。

马明桥看了看时间,说:“到了晚饭时间,晚上我们就放在镇里的食堂里吃,家常便饭。”

“好,秀青就喜欢家常便饭。”杜秀青笑着说,“我要自己带饭盒吗?”

“不用,食堂里有碗筷。”马明桥说。

“好,我们一起下去。”杜秀青起身,和马明桥一起往食堂走去。

穿过这个低矮的后门,杜秀青又是不自觉地低了一下头。

每次从这里经过,杜秀青心里都感觉怪怪的。好像总是在走后门,很见不得人一样。

食堂在镇办公大楼的左边,是一排低矮的平房。

杜秀青下来的时候,看到其他的干部职工们,都已经打了饭菜出来,有的就站在树下吃,有的则端着饭碗往房间里走去。

小夏正好端着饭碗走了出来。

杜秀青看着小夏,笑了笑。

“杜书记好!”小夏走近杜秀青的身边小声叫了一声。

杜秀青对小夏点了点头,她看到小夏的碗里,白米饭上铺着一点点菜,几片肉,还有一点青菜。

吃得这么简单啊!杜秀青有些不敢相信。

其他站在外面吃饭的人,看到杜秀青走来,有的背过身去,有的则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叫着“杜书记”。那个吃相,让杜秀青想起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时候在师范读书时,她们也都是这样站着吃饭的。没想到工作了十来年,又回到了这样的环境里。

“里面没有桌子可以坐吗?”杜秀青问和他并排走着的马明桥。

“有,也就两桌,不够坐,基本是领导在里面坐,其他人都是打饭出来在外面吃。”马明桥说。

走进食堂,杜秀青心里又不免一惊。

厨房外面的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已经被踩得有些泥泞不堪。卫生条件可见一斑。

厨房看起来很长,里面黑乎乎的,几乎看不清楚。

马明桥把杜秀青领到里面的一个房间里,果然见里面放了两张桌子。

毛利贵、邱阳才、徐文娟、俞敏河等人都坐在里面吃饭。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酒味。

见杜秀青进来,徐文娟、俞敏河、邱阳才立马站了起来,毛利贵却似乎是没有看见她似的,依旧低着头喝酒。看来,这领导的待遇真是比普通干部强多了哈,工作餐都这么丰盛,还能喝酒。杜秀青看着桌上满桌子的菜,想到站在门口的那些小伙子和小姑娘们,心里有些不落忍。

“没事,你们吃。”杜秀青朝他们招了招手说。

马明桥拿起旁边篮子里的碗,给杜秀青盛了一碗饭,接着又给他自己盛了一碗,然后端着饭碗来到了另外一张桌子上。

杜秀青接过马明桥手里的那碗饭,说了声“谢谢!”然后坐了下来,开始吃饭。

其他人都陆续吃完了,走了出去。

毛利贵似乎还在喝酒,一个人坐在那张桌子上吃着。

“我们吃饭就是这样敞开吃的吗?”杜秀青边吃边问马明桥。

“不是,一般干部都是用饭票,吃多少买多少。领导就不用饭票,在里面吃。”马明桥说。

难怪小夏的碗里只有那么点菜,感情是这个孩子自己节省,只买了那么一点菜啊!

看着满桌子将要剩下的菜,杜秀青心里又是一阵感慨:普通干部职工,吃自己的饭菜,省着吃,领导干部吃免费餐,敞开吃,浪费这么多!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镇政府,都出现了这么明显的区别和不对等,权力自肥的现象,在这里表现得多么淋漓尽致啊!

这顿饭虽然比不上中午的那顿接风大餐,但还是吃得杜秀青心里好生难受。这样的现象一定要改变!

吃完饭,杜秀青想在外面走一走,消消食,也舒缓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这一天折腾下来,让她原本比较单纯的脑袋里,立马变得有些浆糊状了。

马明桥觉得杜秀青刚来,对这里的地里环境也不太熟悉,决定陪着她走走,正好可以和新的当家人聊聊天,拉近一些距离,增进一点感情。

夕阳已经下山,余晖却还没有退去。西边的天空泛着一层金黄的绚烂,这个晚晴的余晖,如果在诗人的笔下,一定会是多情而又浪漫的点缀。

还有田野里的晚稻,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绿油油的一大片,看上去让人觉得充满了希望。

走过一段小坡路,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岗上。

看着远处的村庄,杜秀青突然问道:“藕西村在哪里?”

马明桥愣了一下,指着远处有大樟树的路口,说:“就是那个大樟树后面的村子。”

杜秀青看着炊烟袅袅的村庄,想象着村庄里的美好:**鸣犬吠,耕田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中国几千年的农耕社会,培养了农民们淡然朴实的本性,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他们怎么会对政府群起而攻之?落日余晖笼罩下的村庄,飘渺着中国画里才有的写意美,这么静谧和谐的画面,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想象到这些村民挑着大粪砸着石头来对付镇干部们的场面。可是,就是一个多月前,在这个村口发生了震惊整个江南省的活生生的闹剧。

要想短时期内改变村民对政府的看法,化解累积已久的矛盾,绝非易事啊!

杜秀青突然想起马明桥下午说的那几个老干部,早点请他们出山,先去看看村民们的态度吧!

“马镇长,你说的那几位老书记,都住在哪里?”杜秀青看着藕西村的方向问道。

“他们现在都住在乡下的老家里,刘春彪主任就是平安镇人,在刘湾村,路最近,另外两个有点远,不过路都容易走,开车去的话也不会太久。”马明桥说。

“明天上午我们先去拜访这几位老干部,尽量说服他们出山来帮帮我们,去藕西村看看情况,与村民交流交流,这样我们接下去的工作就更有方向。”杜秀青说。

“好,我来安排!”马明桥爽快地说道。

“另外,下午或者晚上,召集党委成员开个会。把财政一支笔的决议通报一下,还有关于食堂的问题,我认为也要改革。所有的干部,不论职务高低,一律凭饭票买饭菜,多吃多买,少吃少买,不再供应免费饭菜。这样大家一视同仁,不要在内部还搞什么不对等的区别,让其他干部怎么想?”杜秀青说。

“这个……好吧!”马明桥犹豫了一下,看着杜秀青说。

他本来是想说,食堂的事情还是先缓缓吧,一下子把这么多涉及到领导利益的格局都打破了,恐怕会激起不良反应的。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在他心里,原本也是觉得这样的一些规则不合理,可是因为一贯都是这样做的,也就习以为常了。

既然新来的杜书记决心要打破这些规则,重新建立新的更为公平合理的制度,他当然应该支持她。至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他估计,以杜秀青的智慧,心里早就会有判断,也断然是想好了应对的计策,莽然行事,应该不是她的处事风格。

两人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个看上去很大的院子,里面有两排看上去挺新的建筑物。

“这是什么地方?”杜秀青问道。

“这是平安镇中学的分部,早几年学生多的时候,专门在这边山岗上建立的新校址,作为初一年级新生的教学地点。现在随着学生的减少,这里也就用不上了。”马明桥说。

看来中学生辍学的现象确实是普遍的现象啊!杜秀青不免又想起了自己一直在关注的这个问题。

边说两人已经走进了围墙内。这扇看似存在的大铁门,其实已经废弃了,没有上锁,更没有人看守。

杜秀青看到院子里面有一个很大的cāo场。cāo场的周围种了一些杨树,已经长得很茂盛。cāo场两边是两栋两层的建筑物。进门的左边还有一个标准的篮球场,右边是一排一层的建筑物,看样子是厨房。厨房的前面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塘,这个小水塘使得整个院子里显得有些灵动起来,虽然已经没有了人气,但是微风吹拂下,水塘中粼粼的波纹,给这个寂静的院子里增添了一些生气。

“这里怎么会有水塘呢?”杜秀青觉得很奇怪。

“这个学校是建在石头岭上的,小水塘就是当年采石头而形成的一个山塘,只是规模很小,不大也不深。”马明桥说。

哦!石头岭上。杜秀青看着自己脚下的土地,果真是硬邦邦的红石岩。

余河这个地方有很多的岩石地层,老百姓建房子,都是用这些从地岩石中开采出来的石头建成的。所以,平安镇的周围,就有很多这样的因为采石后而形成的一个个巨大的岩坑,天长日久,也就形成了一个个山塘。

这样的地基上建立起来的学校,第一届学生一定付出了很多劳动,才能开辟出这个cāo场和篮球场。只可惜,现在已经是废弃之所了。

看着眼前还很新的建筑,杜秀青似乎看到了cāo场上奔跑的学生,听到了教室里琅琅的书声,厨房前敲着碗排队打饭时的热闹……这里的昔日,应该是充满了欢声笑语,生机勃勃的!突然,她的脑海里灵光一闪:为什么不把镇政府的办公场地迁到这里来呢?这不正是最好的镇政府的办公之所吗?有办公楼,有住宿楼,住宿楼不够的话,还可以安排一部分人在原先的办公楼那边住。这样不就不用每天都低着头走那么逼仄低矮的后门了吗?

想到这里,杜秀青心里不免一阵欣喜,好像这个地方是专门等着她的到来似的。

她也觉得奇怪,这么好的一处场地,怎么唐仁彪和宋祖德他们就没有发现呢?说不定搬到这边来了,他们就不会被老百姓给抓到粮仓里去了吧?

这样想的时候,杜秀青突然觉得很好笑,虽然没有笑出声,嘴角的弧度却是拉得比较长。

马明桥不明白杜秀青为什么突然间会笑意盈盈,发现了什么好东西?还是又有了新的好主意?女人的心思,还真是缜密,难以猜测啊!

“马镇长,现在这个场地归属于哪里?”杜秀青问道。

“还是属于平安镇中学的。不过也是镇里的财产,因为当年是财政拨款建的。”马明桥说。

“你觉得这个地方用来做镇政府的办公场地,怎么样?”杜秀青看着那栋建筑说。

马明桥似乎没有听懂,搬到这里来办公?以前似乎也有人提过,不过大家还是觉得这里离中心区远了些,而且办公场地似乎不太够用。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杜秀青。

“马镇长,你们是不是习惯了每天从后门进进出出,而不觉得有什么别扭?”杜秀青笑着说道。

“呵呵呵,是不太好。不过已经习惯了,也就没什么感觉。杜书记刚来,应该是很不习惯吧?”马明桥笑着说。

“我是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一个政府大楼,前门没有出路!这从中国人最传统的思维来看,也是非常滑稽可笑的一件事啊!”

“唉,这个说来就话长了。”马明桥说,“本来也是有出路的,可是那时候镇里为了要钱,就把前面的那一排地一起给卖出去了,那时候是准备把镇政府大楼规划搬迁的,可是那任领导走了之后,钱用完了,搬迁的事情却是遥遥无期,平安镇就这样一直过着走后门的日子了。”马明桥说。

“呵呵呵,是啊,一任只管一任,哪管下一任哪,这就是我们乡镇工作做不好的原因。似乎谁也没有考虑到后来人该怎么办的事情,只要自己在任时能折腾出钱来,其余什么都不重要。这样杀**取卵的行为,后患无穷啊!”杜秀青感慨地说。

夕阳的余晖已经彻底退去,天地间渐渐陷入了黑暗,远处的村庄已经无法辨别,天上的星星却是格外的闪耀,乡村的夜唯一的美好就是如此的寂静安详,没有半点的杂音,周围的虫鸣,此刻听起来,就是最美的天籁之音。

“我们往回走吧,天黑了!”马明桥说。

“好!”杜秀青再次转头,看了看这座废弃的校舍,不远处的那一排杨树,在秋风中微微招展着枝叶,似乎在对她传递着某种信息。

杜秀青的嘴角再次浮起笑意:等着吧,很快这里就会热闹起来的。

暮色中,杜秀青和马明桥的身影消失在公路上。

这是杜秀青到平安镇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杜秀青短时间内再次重用,在余河县又成为了一个热点谈资。

坊间对于杜秀青敢到平安镇去任党委书记,基本都是说这个女人因为有活土匪的强力支撑,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到这个依然燃烧着火药的地方去冲锋陷阵。大家都认为,这个女人不会在平安镇呆多久,只是去下面晃一晃,也不可能在这么一个烂摊子上干出什么成绩,完成了一个基层锻炼的硬件储备,很快就会杀个回马枪。有活土匪在背后撑腰,她一定会华丽地回到县城,说不定就能到县委班子的队伍里去,完成她官路上的原始积累,开始人生的一次腾飞。

朱大云在看到关于杜秀青的任命通知的时候,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滋味,让他郁闷了好几天。他没想到,他才刚当上县委报道组组长后不久,这个女人又再次起飞,再次把他远远的甩到了后面,让他曾经想赶超她的那点希望再次被残酷地扼杀在萌芽状态。

只是朱大云没有想到,杜秀青的这次起飞,还会对他的工作造成深刻的影响。

杜秀青到平安镇任职,团县委书记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李祥光作为团县委资格最老的副书记,这次经过一番努力,终于修成正果,顺利坐上了团县委书记的位置,完成了他多年的夙愿。当初于少锋下去任职的时候,李祥光认为团县委书记的位置一定是他的,因为他比杜秀青到团委的时间早,任副书记的时间长,可没想到,杜秀青却不经意地跳到了他的前面,顶替了于少锋的位置。这让李祥光懊恼了好一阵子。不过,后来他也释然了,因为他知道了杜秀青后面的靠山,感情这个女人到团县委来,就是来过渡的,没两年,她一定就下去了。果不其然,团县委书记的位置她还没坐满一年,这就下去任镇党委书记了。

这个升迁的速度,真是堪比火箭啊!估计余河县的历史上都难以找到第二个了。呵呵,还是女人当官容易啊,用她最不会蚀本的买卖,轻轻松松就跑过了负重如牛的男人。李祥光虽然心里对杜秀青的升迁有很多的不服气甚至是瞧不起,可是她的早一日离开,就是早一日让他熬出头,给他创造机会。所以,对于杜秀青的离去,他是百分之百地欢迎的。为此,杜秀青走的前一天,他还专门组织了一个欢送会,欢送这位年轻的领导人,欢送这个在他心里虽然有些不光彩但是却是前途大好的女人,说不定将来她真的一个回转,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而这一切都是极有可能的。所以,李祥光在欢送会上对杜秀青是十分毕恭毕敬的,说了很多他自己听起来都会肉麻的话,但是杜秀青听来却是心花怒放的话。

愉快地送走了前任领导杜秀青,李祥光终于坐上了他梦寐以求的位置。而团县委也因此要进行人事变动。

原先的办公室主任洪仁英,不知通过那个道道,被提拔到了副书记的位置上。李祥光本以为替补办公室主任的人员应该是从本部门办公室内部提拔,没想到一个空降兵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县委宣传部报道组的周家庆被直接安排到团县委办公室主任!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这个在报道组工作了半年多,刚刚办好正式手续的小伙子,一下子跳进了团县委,还挂了个职务!

李祥光没有弄明白。朱大云更没有弄明白!

这个一直跟在朱大云身后,屁颠屁颠地叫他老师的毛头小伙子,刚刚熟悉新闻写作,正是可以独立采访新闻的时候,突然间就离开了报道组,这对朱大云的报道组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

原本今年进来的四个新手,周家庆还是比较聪明的一个,勤快、嘴甜,吃苦、耐劳,朱大云带着他也很喜欢,没想到培训得刚好用着顺手时,人就被调走了,而且还是去团县委当办公室主任,一下子就和朱大云的职位一样高了!

这让朱大云的心里极其不爽!老子辛辛苦苦奋斗了三年,才到现在这个报道组组长的位置。这小子,才刚刚完成体制外到体制内的转变,就立马和自己到了同一个位置,这是什么世道啊!cāo!难道这小子真是官二代?可是看周家庆的资料,他的家是信江市月明区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啊,妈妈还下岗了,这样的一个家庭,怎么也不能和官二代相联系啊!甚至连普通的家庭都比不上!可是这周家庆究竟**的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下子就能跃到团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位置?朱大云怎么也想不通啊!

而且周家庆一走,朱大云的手下又损失了一员大将,报道组的工作本来就青黄不接,现在正能接得上的时候,这立马又唱这么一出,真**让人懊恼!

周家庆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地从县委报道组来到了团县委办公室,坐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时,他脑袋里还晕晕的转不过来呢?去年还在为工作的事儿发愁,今年这是走了什么好运,一下子时来运转?他坐在这个会旋转的椅子上,心里那个美滋滋的哟,小伙子真乐得嘴都合不拢。

“周主任,这是你要的资料!”一个甜美的声音传进了正喜不自禁的周家庆耳朵里。

周家庆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的来人,立**睛都直了:哇哈哈哈,这是哪儿来的仙女啊,果真是七仙女转世么?

那么洁白娇嫩的肌肤,不是很大却是乌溜溜的黑眼睛被长长的睫毛盖着,看人的时候就那么扑闪扑闪的,闪得周家庆的心里是直跳跳啊!还有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滑溜溜的垂到肩下,好似行云流水般,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把,娇小的苗条的身材,玲珑有致的曲线……让周家庆真是看得心跳加快啊……

“周主任,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女孩看着眼睛发直的周家庆说。

“哦……不,还有事……”周家庆像是突然间醒悟过来,支吾着说,“这个,这个我没有喝水的杯子,你帮我找一个……”

纯粹是无事找事么?

“周主任,你要什么样的杯子?我们这儿只有最普通的搪瓷杯,你要吗?”

“行,行,什么样的都行……”周家庆看着她说。

“你是……叫梁……”周家庆在脑海搜寻关于团县委人员的最简单粗浅的一点记忆。

“我是梁晓素,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梁晓素说。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梁晓素,你好!”周家庆伸出手来,梁晓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

周家庆握着梁晓素小小软软的手,心里又是一阵激动。这只小手捏在周家庆硬邦邦的大手里,就像是海绵般柔软,使周家庆情不自禁地揉捏了一下了。

梁晓素抽出手来,准备转身离去,周家庆马上说道:“晓素,以后你别叫我主任什么的,搞得我好像很老似的。我们都是同龄人,你就叫我家庆好了。”

梁晓素转过身,笑着看了周家庆一眼。

算是默认了?

看着梁晓素那浅浅的笑靥,周家庆的魂儿都要离体了,只觉得周身发紧,一阵类似于抽搐的感觉,难道这就是被电晕的感觉?周家庆看着梁晓素离去的背影,在心中窃喜地打起了自己的算盘。

来到团县委,或许意义不在于当这个办公室主任,而是眼前这位刚离去的美女哦!

晚上下班后,周家庆把自己调到团县委任办公室主任的消息告诉了父母。

没想到父母听了之后虽然很高兴,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家庆啊,下个周末外婆过八十八岁大寿,我们全家人都要去,到时候你大姨家一家子也会去,估计你表哥也会从省城赶回来给外婆祝寿,你到时候可要好好感谢表哥啊!”妈妈对他说。

“表哥?”周家庆听了,突然间明白了自己今天这个位置的由来。

他还以为这世界上真有无缘无故的爱,感情还是有高人在后面做推手,才有他今天这么出其不意的一跳啊!

“好!我知道了!”周家庆高兴地说道。

这个表哥,说不定真是自己人生中的贵人呢!周家庆心里想。



初显身手03 +

初显身手03

杜秀青来到平安镇的第二天上午,和马明桥一起,去拜访了三位德高望重的老干部。他们去拜访的第一位是艾建明老书记。

艾建明老书记也是平安镇人,退休已经快十年了,退下去后,他就住回到自己的村子里去,把老房子重新翻修了一下,装上了自来水和太阳能,房前屋后再种点菜,养几只**和鸭,住在乡下,过得却是城里人的生活。真是归田园居啊!

杜秀青和马明桥开着车来到艾家村老书记家前面时,正好看到老爷子坐在门口的小竹凳子上喂**。

几只漂亮的大公**和好几只大母**,正围着老爷子咕咕咕咯咯咯地叫着,老爷子左手拿着一个大瓷碗,里面装着稻谷,右手正从碗里抓起谷子,洒在地上。

谷子撒到地上,只见那几只**忙不迭地低头啄食,老爷子一脸的笑意挂在脸上。

马明桥先走了过去,他大声地叫了一声:“艾书记,明桥来看你了!”

艾建明抬起头,看到马明桥的那一刻,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的父母官来啦!”

“艾书记,今天明桥带来了我们平安镇新的当家人来看你啊!”马明桥笑着说,看了看身边的杜秀青,接着说道,“这是杜书记,昨天刚刚到平安镇,今天就过来看你了,这是杜书记自己给您买的一点东西,请您老笑纳!”

马明桥把那一袋子水果提进了屋里。

“艾书记,您好!”杜秀青伸出手来向艾建明问好。

老爷子抬起头看了看她,站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杜秀青的手,说:“杜书记,真是年轻有为啊!”

“艾书记,秀青没有来平安镇的时候就听过您的大名,昨天到平安镇开第一次党政班子会,班子成员中许多人还依旧记得艾书记您当年的丰功伟绩,当年在您的带领下,平安镇是最平安幸福的时候!”杜秀青说。

“哎,都过去了,别提了!当年好有什么用,你看看现在,整个平安镇成了什么样子,我这个老头子没有亲眼见到那个场面,可是听到了我都心痛啊,这还是我们党的干部和人民吗?你说?”艾建明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了八度。

老爷子看上去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说起话来很有中气,声音洪亮得很哪!

“是啊,艾书记,现在的局面确实是比较复杂,所以今天秀青特意过来,听听您老的建议,还请老书记给秀青指点迷津啊?”杜秀青说。

“哈哈哈,你真愿意听老朽的意见?”艾建明不相信似的看着她。

“秀青今天来,就是要听取老书记的建议和意见的,请老书记直言不讳!”杜秀青诚恳地说。

“好,我这个老头子,向来就不怕得罪人。我说的话,你要是愿意听,那你就听,要是觉得我说得难听,你就当没来过。”艾建明说,“平安镇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现在的领导班子出了问题。现在的一些人啊,每天想的不是如何为老百姓谋福利,而是一心想着怎么往自己裤裆里多扒拉点东西,怎么样多盘剥老百姓的钱,老百姓不给,还要明着去抢,去砸,去打,这是些什么人啊!老百姓说这些人就是活土匪,是畜生,是吸血鬼!比国民党还要作恶多端!这样的政府,老百姓还能拥护吗?这样来执政,老百姓还能不起来反抗吗?我看哪,再这样下去,非出大事不可,出大事不可啊!”

杜秀青看着老爷子说得那么激动,她就那么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洗耳恭听。马明桥也蹲坐在门槛上,表情极其尴尬地听着这些话。

“我现在虽然在村里,但是我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都不好意思见那些乡亲们哪,他们有时候问我,为什么现在的干部变成了这样的土匪啊?我能说什么?我这脸子都没地儿放哪!我现在每个月都领着老百姓供奉的工资,什么活儿也干不了,这些钱都是那些人从老百姓那儿抢来的,砸来的,甚至是打来的,想到这些,我的心就痛啊!我们的干部究竟是为什么要变成这样,这不是完全背离了我们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了吗?你们说,这是为什么?啊?”艾建明激动地看着杜秀青,似乎想从杜秀青的眼神里得到答案。

“艾书记,秀青也是意识到现在干部的思想很复杂,老百姓的怨言又很多,干群关系到了非常紧张的地步,所以今天秀青过来,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艾书记愿不愿意帮秀青这个忙?”杜秀青说完,满眼期待地看着艾建明。

艾建明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告诉她,你想说什么?

“艾书记,您是德高望重的老书记,直到现在,平安镇的很多老百姓都还念叨着您,您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依然十分的崇高。秀青有个想法,想在藕西村实行真正意义上的村民选举,真正让村民自己选出信得过的当家人,想请艾书记出山,到藕西村去,和那些乡亲们交流交流,听听他们的意见。”杜秀青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面前的老爷子。

艾建明那微闭着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亮光。眼前这个年轻的杜书记似乎还真想为平安镇做点实事。

“村民选举年年都在搞,每次都是无疾而终,选来选去还是那些和镇干部勾结在一起的人上去了,真正有能力会办事老百姓信得过的人却上不去。你想搞真正的村民选举,怎么cāo作呢?能达到你的意愿吗?”艾建明问道。

“秀青有这打算,也会全力去做,但是对于最后的结果,老实讲,目前确实还没有底。所以,今天秀青特意过来请老书记出山,帮秀青一个忙,去藕西村,先和村民们做个交流,这样秀青才能做出比较准确的判断,来指导后面的工作。秀青是希望,并且一定要把这个选举做好的!”杜秀青坚定地说道。

“藕西村的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关键在于现在的班子领导怎么去cāo作这个事情。只要不出内鬼,你们班子成员齐心协力,我相信这个事情能办好!”艾建明说,“当年我们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一穷二白,老百姓都能选出自己的当家人,现在经济条件好了,乡村的能人多了,老百姓更能选出好的领导人来!”

“艾书记说得太对了!秀青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想请您还有熊生君老书记,刘春彪老主任一起出山,为藕西村的村民选举打个前站,听听乡亲们的心声,不知艾书记愿不愿意帮秀青这个忙?”杜秀青说道。

艾建明看到这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杜书记,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只是个花瓶摆设,而是一个真正有头脑有思想并且想干实事的人,他心里想了想,自己这几年看到的这些让人发指的镇干部的行为,无不是和村干部勾结在一起来完成的,如果真能选举出老百姓信得过的当家人,真正为老百姓着想,也是为平安镇的人民再出点力,献点余热吧,那就帮帮这个年轻人吧!

“好!冲你刚才说的这些话,我愿意出面去和他们交流。熊生君和刘春彪这两个老伙计,我也正想见见他们哪!”艾建明爽快地答应了。

“太谢谢您了,艾书记,谢谢!秀青代表整个党委班子谢谢艾书记的出山相助!艾书记出马,那一定是一个顶俩!”杜秀青笑着说。

艾建明也被杜秀青的话逗乐了,这个年轻的党委书记,看来还真是不一样啊!但愿她能带给平安镇全新的改变。

接下来杜秀青和马明桥继续去拜访熊生君和刘春彪。

做通了艾建明的工作,这两位老同志的工作就比较容易了。他们一听说老书记艾建明已经答应出山去协助杜秀青的工作,都二话不说,答应了杜秀青的请求。

这让杜秀青的心里真是太感动了!她感动于老同志高风亮节的思想,更感动于老同志那颗依然为民着想的心。他们早已年过花甲,在家过着悠然幸福的晚年生活,但是他们却依然关心平安镇老百姓的疾苦,关心平安镇的发展,那么,自己作为平安镇的现任当家人,还有什么理由不把这个本职工作做好呢?

杜秀青在返回来的车上和马明桥商量,后天上午,由马明桥亲自开车,去三位老干部家里接他们,然后一起到藕西村去,听取老百姓的意见。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是把这一件大事给定了下来。杜秀青感觉自己对藕西村的村民选举这件事越来越有把握了。

下午上班,马明桥按照杜秀青的指示,召集镇党委委员开会,讨论关于财务一支笔负责制和食堂改革的事情。

通知两点半到会议室,这回大家都很准时,没有一个人迟到。

看来昨天的那句话还是很有用的,杜秀青看到准时到达的这些人,心里有些许的欣慰,这个班子,还是可以凝结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

人都到齐了,杜秀青坐下来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马明桥,今天这两件事,都应该由马明桥来主持讨论。

马明桥明白了杜秀青的示意。似乎是思考了那么半分钟,才开始讲话。

他说:“今天的会议,我们来讨论几个实质性的问题。第一个,关于食堂的改革。现在我们食堂实行的是两种制度,普通干部吃饭是用饭票,也就是花自己的钱去吃饭,领导干部是吃饭不花钱。一直以来,这样的制度,在普通干部那儿都有很多诟病,他们是怨言四起,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普通干部的工作心情,不利于整个集体的团结。我们也征求了一些普通干部的意见,他们普遍认为,应该实行平等的就餐制度,也就是说领导干部和普通干部一样,吃饭凭饭票,吃多少买多少。”

马明桥说完,在每一个人脸上看了一下。

杜秀青也在观察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大家似乎都很严肃,没有人吭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秀青的目光和宣传员徐文娟的目光交汇了一下,她看到徐文娟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咽了口唾沫,开始出声。

徐文娟说:“我赞成马镇长提出的这个改革。我来平安镇的时间也快两年了,一开始到这儿,发现这样的就餐制度时,说实话,我心里就不太舒服,也曾经提出过关于这方面的改革,但是我人微言轻,领导干部早已习以为常。可是,据我了解,普通干部对这样的就餐制度早就有怨言,同样是一个食堂吃饭,却是决然不同的两重天。领导干部在里面吃大餐,普通干部职工在外面吃陋食,普通干部的工资本来就少,所得的各项福利也是有限,再加上这样的就餐制度,让他们心里怎么平衡?本身领导干部在各个方面就已经占据了太多的优势和资源,连吃饭这样的事情上,还要高过他们一等,这确实是不太合理的。”

徐文娟的话一说完,杜秀青就发现毛利贵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了。

办公室主任俞敏河却是一直看着外面,似乎根本就不在会议的状态。

组织员沈运达看了看杜秀青,有些四顾两茫然的感觉。他真不知道是该赞成呢,还是反对呢?按理,这个事情他本身也占不到什么好处,应该反对,可是这触及到的就是上层领导的根本利益。谁都知道,毛利贵家在县城,他基本不回家,除了外出公吃,他就固定在食堂,而且还要喝酒。每次要喝酒还要加菜,这在镇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啊。所以,他心里有些畏然。

这时,杜秀青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他有些很不自在。从杜秀青的目光里,他感觉到,自己要是不表态,可能就会失去这位新任领导人的信任了。今天这个会议,绝对是马镇长按照杜书记的意思来做的,不然沿袭了这么久的就餐制度,怎么突然间要改革呢?昨天在第一次班子会上,他已经因为没有旗帜鲜明地出来站队,而事后后悔不迭,这次如果再不表态,可能就彻底失去挽救的机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我也赞成马镇长的提议,这样的就餐制度改革,更公平合理,也能避免不必要的铺张浪费。再说,吃多吃少,自己控制,吃好吃差自己选择,这可以让每一个人自由选择,大家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再有高低之分,等级之差,有利于整个集体的团结和协作。”

沈运达说完这番话,似乎松了一口气。

杜秀青一直看着沈运达,这个三十几岁的组织员,年纪不大,思想看上去却比较迂腐,胆子较小。刚才的话,虽然力度不够,但是观点很明确,算是一个大胆的表示吧!

她看着沈运达,眼里满含着笑意。这个表情,让沈运达鼓足的勇气得到了最好的肯定,他的嘴角似乎也挂起了笑意。

现在就剩下镇党委委员、办公室主任俞敏河和常务副镇长毛利贵没有发言表态了。

马明桥看了看杜秀青,又看了看身边的毛利贵,终于开口了,说:“毛镇长,你的意思呢?”

毛利贵的嘴巴左右歪了歪,身子在椅子上扭了扭,然后哼哼的两声,头侧向了一边,说:“这样的改革……”说了这前半句的时候,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头侧向了另一边,接着说,“我,没有意见。”说完,他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手里的笔却是在笔记本上不停地敲打着。

这样一副模样,真是让杜秀青看了几乎要忍俊不禁。

她以前只知道个别乡镇干部的粗鲁,却没有想到,会是这等的模样,真是长了见识了。

毛利贵说完了,俞敏河就再也坐不住了。

本来他是想跟着毛利贵的意思走的,在平安镇谁都知道,俞敏河就是毛利贵的走狗,毛利贵让俞敏河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绝对不会打半句马虎眼。

现在毛利贵已经表态没意见了,俞敏河就觉得自己被动了,最后一个表态,似乎已经毫无意义了。不过再无意义,他也得讲啊,也得表这个态啊!

于是俞敏河立马接过话来说:“我也赞成马镇长的改革,应该这样做。每个人都拿钱吃饭,这也是天经地义的,对吧?”

杜秀青看到大家都发言了,笑了笑,说:“好,刚刚同志们的意见都很统一,赞成马镇长关于食堂就餐制度的改革。对马镇长提出的这项改革,秀青非常赞同,以后我们就人人平等,就餐一视同仁,凭票吃饭,排队打饭。具体cāo作事宜,马镇长和俞主任协商,饭票统一到办公室处购买,愿意拿现金的可以拿钱直接购买,不愿意的可以从当月的工资里扣除。每月结清,食堂和办公室的账目要进行核对,不能出差错,这个马镇长要把好关。”

杜秀青说完,看了看马明桥。

马明桥立刻接过话,说:“好,就按杜书记的建议来cāo作。下面,我们接着讨论第二个问题:财政一支笔负责制。昨天我们开班子会的时候,已经谈到这个财政紧张,面临着无法发出工资的局面。所以,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源节流。开源,按目前的情况是很难做到的。因此,我们能做的,也必须要做到的,就是节流。昨天我和杜书记都看了镇里近几个月的收支表,发现我们有很多费用是可以节省的,是完全可以控制不花的。比如招待费,比如汽车养护消耗费,这些如果能节省下来,都将是一笔可观的资金。”

马明桥这个议题一抛出,毛利贵一直抬头望天花板的动作马上来了个大逆转。

他把目光从天顶收回,几乎是怒目圆睁地看着马明桥,脸上的颜色都有些变了。刚才只是食堂吃饭的小问题,他可以让步,因为那只是一点点小利,占与不占,似乎都没有关系。再说了,不去食堂吃,老子有的是地方吃,天天可以出去吃,顿顿可以山珍海味吃着,革命的小酒喝着!怕你个鸟!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的第二个议题,再次触动了他的利益,而且是他最大的利益。财政一支笔,就是要剥夺他的签字报单权,就是要把他计生办的这块蛋糕收归到镇政府统一的账户!说直接一点,就是要夺去他的权力,瓜分他的利益!**的,你们的算盘打得可真结实啊,刚来就要从老子这儿分食,这么多年,计生办这块都是老子说了算,钱老子想用就用,要用多少就用多少,还没有人敢来和老子争食吃,这倒好,来了个rǔ臭未干的臭丫头,一天之内就想巧取豪夺,把老子的权力削弱干净,他娘的,门都没有!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初显身手04 +

初显身手04

毛利贵的气愤写在脸上,双目几乎要放出火花。

杜秀青始终微笑着看着每个人,在目光掠过毛利贵的脸上时,她故意停留了那么几秒钟。她知道,接下来的场面一定会很精彩。

毛利贵几乎是没有给其他人思考的机会,就立刻跳出来说话了。

他说:“马镇长刚刚说的这个财政一支笔负责制的事情,我表示反对。为什么反对呢?大家都知道,计生办这块这么多年一直是收支独立的。为什么要独立?是因为这块的工作有它的特殊性。每个人都清楚,乡镇最难做的工作就是抓计划生育。平安镇这么多年的计生工作做得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没有被上面挂过黄牌!对吧?这都是计生办这些工作人员齐心努力的结果。而这抓计划生育,就牵涉到抓人、罚款、引产、流产,甚至还有外出遣返计生钉子户以及工伤理赔等等,局面相当复杂,开支也是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可能有些人认为,计生办有钱,每年的计生罚款那是相当的可观。不错,计生办是收了一些钱,可这些钱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我们计生办的工作人员辛辛苦苦下去抓计划生育,总不能白白劳动吧?还有一些计生钉子户,个别因为引产流产结扎而导致有后遗症的上访户,这些都是要用钱去打发和摆平的。看起来那些罚款是收上来了,实际上很快就得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返回到乡民的手里。正因为这个局面复杂,开支很大,所以计生办这块一直以来都是收支独立,这样有利于工作的开展和良性的循环。如果归到一支笔,那么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后,会耽误很多时间,会延误很多事情,对我们的计生工作会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所以,我不赞成!”

毛利贵几乎是一口气陈述了自己的种种为民谋利无私奉献般的计生办收支独立的缘由和必要性,抢先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好!这么**裸的独白,真是痛快!杜秀青笑看着毛利贵,目光里却是意味深长。

“其他同志也谈谈自己的看法。”杜秀青笑着说。

可是毛利贵这么明确强硬的态度一表明,大家一时都沉默不语,似乎不知该怎么来阐述自己的观点。

赞成?那就是公开得罪了毛利贵这个土霸王,虽说他只是个副镇长,可是挂了个常务,就显得不一样了啊,再加上他的根基稳,大家基本上还是不敢惹他的。

反对?那就是和杜书记唱对台。这个年轻的杜书记,刚来才一天,就要进行这样大胆的摸老虎**的改革,确实也不是个善主,而且看这个架势,似乎这仅仅是个开始,后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大动作……所以,他们既不敢赞成,也不敢反对,只能表情僵硬地沉默着。

杜秀青从大家的表情看出来了,现在要谁来发言,那就是要立马分成派系了,谁也不愿意这样**裸地暴露出自己站队的轨迹。况且,大家对杜秀青的了解也不够多,似乎还没有到那个誓死可以追随的情感上,包括徐文娟在内,都是这样的想法。

“同志们,这个财政一支笔负责制,是县委县政府专门下文强调过必须要执行的乡镇财务制度。”杜秀青说,“可是,昨天,我看了我们镇里这几个月的开支之后,我发现,这里面有太多的漏洞和浪费。我们现在处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农业税和乡提留收不上来,也就是说我们几乎是无源之水,可是我们仅有的一点钱,甚至是负债借来的钱,却像流水一样,每天哗啦啦啦地往外淌。我粗略看了一下,一个月下来,我们不计所有人员的工资,光是招待费、办公费、车子的使用费这三费就高达十二万多。说实话,这个数字,太触目惊心了,太不可思议了!在我们全体人员面临着发不出工资的情况下,我们却有大把大把的钱去挥霍,去奢侈,这样的现象太不正常了。”

杜秀青说到这儿,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笑意,而是十分地严肃。

“刚才毛镇长谈了他的看法,我认为毛镇长说得也对。计生办在抓全镇的计划生育工作这块,确实做出了成绩,做出了贡献。我虽是刚来,也知道计生工作的艰难,我们镇里没有被挂过黄牌,这充分说明计生工作的成功,毛镇长一直是主抓计生办的工作,可谓功不可没。但是,关于计生办的收支,我有不同的看法。”杜秀青在充分肯定了毛利贵的工作后,突然话锋一转,她说,“昨天的财政报表上,光是计生办这块,一个月的招待费就超过了三万,也就是说计生办每天需要招待一千元,计生办的工作再特殊,需要这么高的招待费吗?难道计生办天天有上级领导要招待?毛镇长,这些钱是怎么花出去的,有没有具体的明细说明?我昨天没有看到。如果说一个镇里的计生办一个月就要这么高的招待费,那么,我们整个镇的运作得花多少钱?”

杜秀青说到这里,眼睛一直看着毛利贵。

毛利贵原本还怒气紧绷的脸,似乎泄了一些,由开始怒气而冲的红色,变成了现在的酱紫色。

可是他依旧想挣扎到底,他用食指和大拇指揩了揩那个有些扁塌的鼻子,说:“计生办的财政收支独立,不是平安镇一个地方,很多乡镇都是这样做的,县委县政府虽然下发了相关的文件,可并没有具体的行动来落实执行啊!再说,刚才我提到的关于计生办那么多五花八门的开销,要走账的话,也就是走招待费这块!”

毛利贵的意思就是,县委县政府是默认下面的这种行为!你别想拿县委的什么文件来吓唬我!我们计生办的钱,不光是花在招待费上,还有其余很多开支都是算在招待费里的!

“呵呵呵,毛镇长,虽然县委县政府没有下来清查下面关于财政一支笔的落实情况,这并不说明县委就在默认下面这样的行为!关于县委的文件精神该如何贯彻落实,我相信毛镇长比秀青更清楚!一旦县委落实此事,我想,后果会如何,毛镇长也一定比秀青更清楚吧?任何一件事情,自查总比他查好,自纠总比他纠好,对不对,毛镇长?我相信,毛镇长一定不愿意看到有些事情的发生,那么,我们要实行财政一支笔负责制,就是自查自纠,就是把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扼杀在萌芽状态!就是在认真贯彻落实县委县政府的文件精神!这对于我们这个党委班子,对于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对于平安镇的全体干部职工,都是一件好事。毛镇长,这样的事情,你说,我们该不该做?”

杜秀青似乎是温柔而又犀利地把这个问题抛给毛利贵后,就那么微笑着盯着毛利贵的脸,看着眼前这张长长的土匪脸由红变紫最后再变成灰白色,那双白眼珠多黑眼珠少的眼睛里,刚才燃烧着的火焰也彻底熄灭,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恐惧……

徐文娟一直看着杜秀青,她从杜秀青那看似温和的话语里,从那并不高亢的声音里,听出了震慑力!她没有想到,杜秀青虽然年轻,面对毛利贵这样一个土霸王却能这样沉着冷静,分析事情能够如此有理有据,句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每条理由都是必须执行的。前任甚至是再前任平安镇的书记,都提出过财政一支笔负责制的事情,可是最后都被毛利贵这个土霸王给顶了回去,硬是没有落实下来!所以,毛利贵在一次次得胜之后,变得几乎是肆无忌惮,计生办就是毛利贵的自留地,每年吃掉喝掉用掉的钱高达六七十万,花钱大手大脚,整个镇政府,就是毛利贵最牛气,因为他有钱啊,有时镇里要从计生办调集资金,那都得看毛利贵的脸色!高兴的时候,就给你一些,不高兴的时候,他理都懒得理你!所以,前几任书记和镇长基本都是让他三分,尽量不去招惹这个土霸王。

可是今天,杜秀青却似乎一定要拿这个土霸王开刀,而且看样子是势在必行,容不得毛利贵不同意!

徐文娟看了看杜秀青,觉得自己应该是站出来说话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支持杜书记,是责无旁贷的,更何况,她自己对毛利贵这个近似无赖性质的人也是极其反感,对他的种种所作所为平时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杜秀青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是她该发言表态的时候了。她理了理思路,开始陈述自己的观点。

她说:“杜书记刚才关于财政一支笔负责制的重要性已经说得非常到位。这是县委县政府的精神,无论从哪个角度,我们都应该认真执行。以前没有执行,就是对县委县政府文件精神的不落实,真正追究起来,我们这些老的班子成员都有责任。现在杜书记提出来了,我们要是再不执行,就是错上加错,明知故犯了。而且我们现在正处在非常时期,财政一支笔负责制,有利于开源节流,让镇里的财务能进入良性运转的轨道。如果依旧大手大脚,铺张浪费,哪天真拿不出钱来发工资,恐怕我们在座的每位都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我赞成马镇长提出的这个建议。”

徐文娟表明了她的态度,整个会议的氛围一下子就好了很多。

毛利贵拿眼睛瞟了瞟徐文娟,一脸的不屑之情。

杜秀青依旧微笑着看着徐文娟,她的目光和徐文娟交汇了一下,彼此都心知肚明。

组织员沈运达见徐文娟已经表明了态度,从原本有些疲软的状态中挣扎了出来,他看了看马明桥,又看了看杜秀青,就是不敢看毛利贵的眼睛,然后说道:“我也赞成马镇长的改革,财政一支笔负责制本就是乡镇财务必须做到的,现在归位,还为时不晚。”

说完,他又回到了原本的状态里,耷拉着脑袋,似乎根本不关心别人怎么说。

办公室主任俞敏河这回又无路可退了,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没有表态。是继续跟着毛利贵抗争到底?还是和马明桥杜秀青保持一致?

俞敏河在心中权衡了一下,觉得自己就是再抗争下去,对这件事也不会有任何帮助,今天这架势,就是冲着这件事来的,前面说的那个食堂的改革,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标是这个财权收回的一支笔负责制。如果这个一支笔收回了财权,他自己也得面对这个油水被瓜分甚至是完全被剥蚀的可能,他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情愿,但是看这个形势,似乎大势已去,那么这样的话,自己还不如正好做个顺水人情,把自己的意见给表明了。不过他又有点思想顾虑,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就彻底得罪毛利贵了呢?原本穿着一条裤子的人,一旦真正分道扬镳了,或许就不仅仅是分裂,而是要变成敌我的争斗了吧?思来想去,俞敏河还是决定投奔光明大道,随着大流,随着一把手,这个方向是不会错的。至于毛利贵那儿,能找机会解释的话就解释一下,不能解释那就算了吧?

俞敏河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对这个财政一支笔负责制的改革,我也表示赞成。就拿办公室来说,每个月的花销确实也是挺大的,我这个人也心软,谁要买个什么东西,添置什么办公用品,人家开口说了,又不好回绝,这个办公室主任也难当啊。财政一支笔负责制真正落实了,我的麻烦事就少了,大家直接去找马镇长,我倒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俞敏河的话虽说是赞成这个改革,可是话里多少有些酸不溜秋的味道。不过,这个也可以理解,被剥蚀权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在场的六个党委委员,已经有5个态度明确地表示支持这个改革,那就是顺利通过了!

杜秀青没有想到这件事能这么顺利过关。

再看看此时的毛利贵,脸上的表情已经是极其难看了。

杜秀青看了看马明桥,马明桥立刻会意,马上坐直了身体,说:“刚才每位党委成员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下面我们举手表决,同意这个改革的请举手。”

马明桥说完,第一个举起了手。杜秀青也举起了手,徐文娟、沈运达都毫不犹豫举手同意,俞敏河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举起了手。

毛利贵看了看大家,拉长了脸说:“这个决议我不赞成,你们一定要通过,那是你们的事,不过我要告诉你们,以后计生办的工作,你们就自己来做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杜秀青看着毛利贵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毛利贵这最后的一招,她是没有想到的。不过,按毛利贵的个性,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等到毛利贵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里后,马明桥宣布道:“财政一支笔负责制的决议通过。”

杜秀青接过马明桥的话说:“今天刚刚通过的两个决议,俞主任负责拟成文件,发到全镇各所、站,让全体干部职工都知晓决议的内容和具体执行的时间。下面我们接着讨论第三个议题,党委委员分工调整。”

杜秀青这句话蒲一说完,俞敏河的神情立马就紧张起来,因为刚才毛利贵的离去,导致了这个会议的尾巴没有收完,可是现在却要接着讨论第三个议题,那不是要把毛利贵完全搁置起来么?他立刻感觉到了气氛的空前紧张,心不免有些突突直跳。

“大家刚才都听到了,毛镇长说让我们自己来负责计生办的工作,这个意思非常明确,那就是他不愿意再分管这块的工作了。计生工作在全镇的工作中来说是个大块头,非常重要,不能一日无头。所以我们临时讨论一下分工,”杜秀青说,“我建议,马镇长之前分管的政法工作,由毛利贵镇长负责,其余的工作依旧由马镇长来管;毛利贵镇长分管的计生办工作由徐文娟分管。马镇长提拔起来,我们空缺一位副书记,这个我到时候会向县委汇报,尽快把这个位置补上。”

杜秀青说完,看了看大家,她发现,除了徐文娟之外,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极其吃惊的表情,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杜秀青会立刻把毛利贵的权力来个大剥蚀,这样的大动作,恐怕会彻底激怒毛利贵,谁也预料不到,按毛利贵的性格,后面将要闹出什么样的乱剧来。

杜秀青见大家都默不作声,说:“如果没有什么疑义,就暂时这样定下来,如果新的镇委副书记县委任命下来后,我们再做调整。今天的会议均要做好纪要,这些都要记录在册。”杜秀青看着俞敏河说。

俞敏河被杜秀青这么一看,几乎是要心惊肉跳。

这个女人真是太厉害了!居然能如此当机立断,把毛利贵的分工都重新给调整了!让他去分管那个鸟毛都没有的什么政法,这不就等于是完全架空了毛利贵吗?昔日那么张扬霸气的毛镇长,似乎一日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边缘人物,这让毛镇长如何接受得了?况且这个决定是在他缺席的情况下做出的,这个女人难道就一点都不惧怕出了名的刺头毛利贵?如果说她真的是xiōng有成竹,不把毛利贵放在眼里,那么她下一个要替换的人,一定是自己!想到这里,俞敏河感觉后脊背有些发凉。他在庆幸自己今天及时做出了选择,站到了支持的这一边,但愿自己这次的站队能够在这个女人心中留下一点好的印象,不至于把自己赶尽杀绝啊!

俞敏河立马点头说道:“是是是,杜书记放心,这些敏河都完整地记录了下来!会议决议马上就去拟定,杜书记和马镇长过目后,才能下发到各个站所去。”

“好,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马明桥看了杜秀青一眼,立马宣布散会。

回到办公室,马明桥似乎都没有弄明白今天这个会议是怎么开的,怎么毛利贵会议还没有结束就中间离席,然后杜秀青就重新作出了分工?呵呵,这个变化真是太快太难以让人接受了!马明桥心里想,不得不再次对杜秀青的果敢、冷静和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有人说她没有从政经验,可她却比我这个从政二十多年的男人还老道,还要有主见。这个女人的能耐真是不一般呐,马明桥再次在心中明确了自己今后工作的方向:那就是密切配合杜书记的工作,始终和她保持一致!只有这样才能对自己的仕途才更加有利。



初显身手05 +

初显身手05

杜秀青回到办公室后,依然在回味自己在会议上的决定,这样做的后果是不是在自己的意料之内?毛利贵在一天时间内经历了两次大的权力剥蚀后,会不会卷土重来?按毛利贵的个性,绝对是不会善罢甘休,就看他从哪个方面去爆发。杜秀青心里得准备好几个预案来应对毛利贵的“反水”。不过,对付这样一个近似无赖的人,杜秀青心里还是有底的,毕竟他还是党的干部,应该不会肆无忌惮到不可控的地步吧?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逼仄了,狗急也会跳墙。这就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最好有威慑他的手段。俗话说,打蛇要打七寸,即使不打,也要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计生办每年的招待费六十多万,巨额的计划生育罚款,这么肥油油的位置,他坐得那么久,按他的个性特点,不可能没有问题。如今是徐文娟分管计生办,就很容易弄清楚里面的汤汤水水。只要毛利贵**不干净,就不怕他兴风作浪。杜秀青认为自己这个果断的决定,是正确的,这个并不太平的平安镇,如果不能彻底扭转工作作风,不杀一儆百,是不可能有大的改变的。而她当初决定要来时,就在心里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来了,就要打好这手烂牌,否则,还不如不来!在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的时候,在所有的人都在持怀疑态度的时候,杜秀青似乎更像一个老千,始终胜券在握。

会议决议很快就形成了文件,第二天下午正式下发到平安镇各个站所,会后的第三天正式开始执行新的食堂就餐制度和财务一支笔负责制。

徐文娟接替毛利贵分管计生办,杜秀青在第三天上午上班时间,和马明桥一起,带着徐文娟来到计生办召开会议。事前,办公室有专门通知毛利贵到场一并参加。

不过来到计生办办公室,杜秀青并没有看到毛利贵的人影。这也在杜秀青的意料之中。其实,毛利贵不来,这个会议才好平静地开下去,如果毛利贵到场,倒是不知道这个无赖会怎么闹场,那才是杜秀青不愿意看到的。

计生办的工作人员准时地来到了计生办办公室,等着杜书记一行的到来。

对于这样的调整,他们虽然颇感意外,却并没有不满和抵触的情绪。由此可以看出,毛利贵在计生办也不是那么得人心的。

马明桥做了简短的主持开场白之后,杜秀青正式宣布关于徐文娟分管计生办工作的文件。文件宣读完毕,杜秀青看了看在座的计生办工作人员,说:“在座的各位,都是计生办的元老,为平安镇计划生育工作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计生工作难做,和计生钉子户较量,更不是一件易事,可谓是上刀山下火海,局面复杂,困难繁多。但是,平安镇计生工作做得很扎实,没有被挂过一块黄牌,你们在毛镇长的领导下,为此付出了自己的努力和汗水,我代表平安镇党政班子,对大家表示感谢!毛镇长因为其他原因,不再分管计生办工作,但是我希望,计生办的工作不会因此而受影响。徐文娟同志一直是负责平安镇的宣传工作,现在再加上计生办这块,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希望大家同心同德,同心协力,在现有的基础上,在徐文娟同志的带领下,把这项工作做得更好。另外,关于财务一支笔负责制的新制度,也从今天开始正式执行,以后,我们平安镇所有的开支,都需要经过马镇长的签字,其余人等,包括秀青在内,均没有签字报单的权力。”

杜秀青的讲话一结束,大家就开始热烈鼓掌。

尤其是计生办主任李桂天,更是带头热烈鼓掌。掌声过后,他站起来,看着杜秀青,说:“我在这里向杜书记保证,坚决支持镇党委的决定,支持徐宣传员的工作,在现有的基础上,把计生工作做得更好,随时接受杜书记的检查。”

最后徐文娟也站起来表了个态,她说:“谢谢杜书记和党委对文娟的信任,文娟定当用心工作,团结好在座的各位,扎实开展计生办的工作,争取再创佳绩。文娟刚刚到计生办,万事从头开始,不懂或者不明白的地方很多,还请李主任和在座的各位,能及时提醒和帮助文娟,让文娟的工作能尽快进入正轨。谢谢!”

徐文娟如此谦虚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赞誉。

毛利贵分管计生办的时候,实行的是土霸王的作风,虽说办事是雷厉风行,但是有时候也是很不讲理,这些员工是敢怒不敢言。从徐文娟讲话的风格来看,应该和毛利贵是决然不同的两种工作作风,大家似乎更喜欢女人的这种温柔和谦逊。

据说毛利贵在得知自己被搁置起来管政法之后,当场就在办公室里跳脚骂娘,破口大骂道:杜秀青这个女人**的太心狠手辣!她算什么?她一个才28岁的小女人算什么东西?也配和老子争权夺利?不就是凭着她的那块b,仗着和活土匪有一腿,就如此目中无人,肆无忌惮,不拿我毛利贵当颗葱吗?cāo!老子才不怕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看看以后老子怎么收拾她!别以为现在把计生办从我手上夺走了,夺走了我的签字报单的权力,我就会怕你!不,老子决不服气,不服气!总有一天,老子要报仇!报仇!要让这个女人加倍偿还!哼,看谁笑到最后!最后还摔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

据说毛利贵在骂这些话的时候,正好俞敏河在场。俞敏河是把文件送到毛利贵的手中,没想到他拿起文件看都没看就撕了个粉碎,然后一把扔在了地上,就对着俞敏河开始破口大骂!

俞敏河看着毛利贵像一头疯了的狮子,那副气急败坏而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真是看了都让人害怕!不过俞敏河没有走,而是站在毛利贵的面前,听着他把这些话骂完了,才悻悻然离去。他为什么不走,而是要站着听完这些话呢?其实,俞敏河也觉得毛利贵骂得痛快,骂得好!他自己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对于昨天的这个决定,他现在都心有后怕,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小女人,哪把火就会直接燃烧到他的身上,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迟早的事。就是不知道自己最后会魂归何处?这是他最担心的。

毛利贵骂杜秀青的这些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平安镇,真不知这个消息是长了什么飞毛腿,跑得这么快啊!

不过,杜秀青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不舒服,但是却并没有生气。毛利贵所骂的这些,都是在这个人该做出的范围之内,如果她估计不错的话,接下来还会有更棘手的事情等着她去接招。所以,她没有时间去计较这些讹传,只能一笑而过,就当是疯狗在乱吼吧,她心里想,面对一条疯狗,你要是上去和他较真,受伤的那一定是你,而不是那条狗。要收拾他,只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她相信,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来收拾毛利贵的。

在计生办开完会后,马明桥就亲自驾车去接那三位老领导。今天是他们出山的日子,到藕西村去和村民们交流。

马明桥把三位老领导全部接到平安镇,已经是中午的时间了。

杜秀青在镇里的食堂里,为三位老领导准备了一桌不算丰盛却是很隆重的欢迎宴。

杜秀青在院子门口迎接三位老领导。一阵寒暄过后,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食堂。

杜秀青说:“艾书记、熊书记、刘主任,今天非常高兴,能请到三位老领导老前辈一起出山,秀青略备薄酒,以表示对三位老领导的感谢。三位老前辈愿意出面去藕西村了解情况,这不仅是藕西村的福气,更是平安镇的福气,是秀青的福气。所以,秀青心里非常感谢三位,今天中午,家常便饭,镇里自己的食堂,不成敬意,还请三位老领导多多包涵!”

听说是在镇里的食堂请他们吃饭,艾建明对杜秀青更是刮目相看,他说:“好!我就喜欢吃食堂!当年我们无论是领导还是普通职工,都是一口锅里吃饭,完全没有什么等级之分!”

艾建明觉得这个年轻的杜书记很会过日子。往年请客都是在外面,每次大cāo大办,没有几百上千块钱,那是吃不下来的。懂得节省,懂得持家,处处为民着想的领导,才是好领导。

艾建明老书记一走进镇里的食堂,看到那些小伙子小姑娘们都在排队打饭打菜,秩序还挺好,脸上的笑容就洋溢了起来。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年他在这儿时的情景。

三位老领导来到食堂里面的小单间,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酒也已经满上了,潭花大曲,酒香四溢。老领导也爱喝信江本地的酒。

杜秀青带头举杯,马明桥也举起了杯子。

杜秀青说:“三位老前辈、老领导,这第一杯酒,我和马镇长一起,敬三位老领导一杯,谢谢你们对秀青,对平安镇党政班子工作的支持,非常感谢!”

三位老人听了都很高兴,一仰头喝了杯中酒。

发挥余热,老当益壮,也是这些老领导喜欢干的事,只是以前的几任领导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请这些老将出马,只知道蛮干傻干,最后把工作给干砸了,把自己的位置给干没了。

杜秀青和马明桥接着又分别了敬了三位老干部的酒,不过他们都不敢过多给这几位老者灌酒,毕竟是请他们来工作的,不是来喝酒的。酒,只要恰到好处,既能让他们高兴,又不能让他们伤身,既能调动他们的热情,又不能把火扇得太大,总之,见他们喝得高兴,差不多了,也就作罢。杜秀青亲自为他们盛饭,盛汤,夹菜,这么热情,这么谦逊的态度,让三位老人心里很是受用。

这餐饭吃完后,他们已经完全把去藕西村调解调查的事看成是自己的事了,艾建明老书记临走的时候,握着杜秀青的手说:“杜书记,你放心,我们下去了,他们一定会和我说实话,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好!我谢谢艾书记,谢谢熊书记,谢谢刘主任,让三位前辈受累了。我在家,等着三位前辈的好消息!”杜秀青和三位老前辈一一握手,然后看着马明桥开车,往藕西村方向驶去。

直到车子转过那个弯,杜秀青才返回办公室,她相信,三位老领导一定能为她带来好消息。

而马明桥开车来到藕西村村口的大樟树下后,三位老领导就要下车,说是要自己走进去,硬是不让马明桥把车开进村里。

马明桥明白他们的意思,不再坚持,跟他们说晚上吃饭前再来接他们回去。然后就自己开着车子往回赶了。

三位老领导一走进村口,被村民发现后,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从9.13事件发生以来一个多月,这里已经很少有镇里的领导下来了。今天这三位老者的出现,着实引起了村民们的关注和兴奋,尤其是那些老人,一个个都走出家门,像是列队欢迎他们的到来似的。

他们依然还认识那些老一些的村民,当年和他们一起上堤坝挑土方,去水库修大坝,那时候,艾建明、熊生君和刘春彪都曾经和这些村民同吃同住,那是真正的团结一心,同甘共苦啊!那时候每年夏粮抢收时,这些老领导还会亲自带着乡里的干部下来,帮他们割稻子,插秧苗,感情是十分深厚的。

现在看到这几位老领导来了,大家都一拥而上,握手寒暄,真是好多年不见哪!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一阵寒暄之后,艾建明一行三人来到了吴要常家里,9.13事件的导火索之地。

吴要常照例坐在门槛上抽烟,还是那么吓人地咳嗽着。

艾建明走到他跟前,他才抬起头来,睁着浑浊的眼睛看了看,等到他看清楚来人是谁时,立马睁大了眼睛,把那个长长的烟斗从嘴里拿了出来,裂开嘴,露出满嘴的黄牙,以他最热情的方式欢迎艾建明老书记!可是那最后一声咳嗽还是没缓过劲去,好久才听到他把最深处的那声咳嗽咳了出来。

“老伙计,你好啊!”艾建明握着吴要常的手说,“咳嗽得这么厉害,就别再抽烟了,身体要紧啊!”

“哎呀,老书记,你可来了啊!”吴要常握着艾建明的手,激动地说,“我还以为我是做梦呢!你不知道,我现在只要是看到镇里的那些干部,我就想拿锄头砸他们!”

“你这个老鬼啊,年纪大了,脾气也大了,消消气,气坏了身体可是自己的啊,来来来,我们坐下来谈。”艾建明笑着说。

吴要常立马招呼屋里的端了椅子凳子出来,还端来了三杯茶水,就算是最正式的招待了。

艾建明坐了下来,熊生君和刘春彪也依次坐了下来。

艾建明一直拉着吴要常的手,说:“老伙计,这几年身子骨眼见着不如以前啊,烟就别抽了,尤其是这旱烟,抽多了,伤身体啊!”

吴要常把烟斗放在地面上敲了敲,说:“我这把老骨头,要是不抽烟啊,死得更快!这抽烟呢,还能多活几年。哎,人就这么回事,睁着眼睛来,闭着眼睛走,什么也带不去,这烟再不让我抽,那可就真生不如死啦!”

“呵呵呵……”吴要常的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看哪,你这倔脾气这辈子都改不了啦!”艾建明说,“我们三个今天来呢,想了解了解,现在村里的一些情况,老哥,跟我说说实话吧!”

“村里的情况?哈哈哈,”吴要常突然笑了起来,“老书记,你可真会开玩笑,村里现在还能有什么情况,什么情况都没有,好得很哪!”

吴要常说完,看了看一些围着站在他家走廊上大门前的乡亲们。

大家都大笑了起来。

“要常兄,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刘春彪说,“艾书记的意思是,现在大家都有什么打算啊,在议论些什么啊,想听听要常兄的实话。”

“呵呵呵,老书记,原来你们也是为镇政府的那些人来打探消息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把你们看做是间谍啊?”吴要常咬着烟嘴,睁着大眼睛说。

“你这个老鬼,又在说胡话!”艾建明笑着骂道。

“实话告诉你吧,”吴要常说,“现在我们村里挺好的,镇里的干部也不会再来收农业税和提留款了,大家的负担也就轻了,不用交这些税费,老百姓的日子都好过多了。几位老领导,你们说说,我们现在的镇干部,只会收钱,只会罚款,动不动就是搬我们的粮食,抢我们的东西,我们老百姓要是到镇政府去办点什么事,那是求爷爷告***,有时连门都进不了哦,就是进了门,也得看他们的脸色,被吆来喝去的,还得交这个费那个钱的。这些镇干部不是我们用钱供养着的么,不是说是人民的公仆么,不是说为人民服务么?为什么只会抢我们的东西,而一点都不会为我们老百姓服务呢?这样的镇干部,这样的镇政府,你说,我们老百姓养着他们干什么?!”

吴要常说完,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艾建明他们三个人,似乎想从他们的脸上找到答案。

艾建明被吴要常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这个老鬼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啊,谁让我们的镇干部们做的都是这些不得人心的缺德事儿呢?这样的作为,又如何不让老百姓讨厌呢?

艾建明看着吴要常,说:“老伙计,你说得好,也问得好!现在我们的一些镇干部啊,确实是背离了我们党全心全意为人们服务的宗旨,他们的一些行为,已经深深伤害了我们老百姓的感情。不要说你们,就是连我们这些老干部们都看不下去了,都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汗颜和心寒呐!”说到这里,艾建明脸上的表情似乎很痛苦,眉头纠促在一起,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光芒。

“是啊,看到现在的一些做法,我们都感到心痛啊!”熊生君说,“当年,我们和老百姓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我们的感情是血脉相连、冷暖共知啊!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是我们国家的主人,我们就应该为老百姓服务。所以,今天我们下来,就是要听到大家伙最真实的想法,也便于接下来镇里工作的安排和调整,彻底改善干群关系,让政府真正为老百姓服务。”

“熊书记,你这话说得好听哪,做起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啰!”吴要常翻着眼睛说,似乎是根本就不信他说的话。

“要常兄,说实话,今天我们确实是来探路的,是新来的书记让我们先来探路,看看情况,然后再决定在藕西村开展真正的村民自治,让你们自己来选出自己信得过的当家人。”刘春彪接过话头说道。

“哈哈哈,刘主任,你这话就更好笑了,你觉得可能吗?每次村干部选举,都说是让我们选出自己信得过的当家人,结果怎样?是哪些狗腿子和龟孙子上去了,啊?”吴要常大笑着说道。

“老伙计,这回是真的!”艾建明等到吴要常的笑声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说道,“我告诉大家,这回是真的!”艾建明又重复了一遍。

吴要常依旧不敢相信,睁着眼睛看着艾建明。

“老伙计,你想想,这么多年,我们自从退下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这些事情。可是今天,我们三个是自发自愿的要来村里和大家伙交流、谈心。知道为什么吗?”艾建明说完看着吴要常。

为什么?吴要常一脸的不解,对啊,为什么啊?

“因为现在平安镇来了一位年轻的好书记!”艾建明说。

“哈哈哈哈……”吴要常又突然间大笑起来,感觉那么让人毛骨悚然,“好书记?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女的?谁证明她好?啊?谁能证明她不是和以前的那些人一样?”

“我证明!”艾建明语气坚定地说道,“老鬼,我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我不轻易说一个人好,一定要让我看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我才会做出评判。杜秀青,平安镇的这位新的年轻的当家人,是一位好书记。虽然我只和她有两次谈话和接触,但是我感觉到,这个孩子是真的想为大家做点好事和实事,是真心想改变平安镇的面貌。我这样说,你们可能还不太相信。我告诉你们,她到平安镇的第二天,就重新规范了镇政府的食堂就餐制度,所有人平等吃饭,凭票买饭;收回了财政乱签字报单的权力,规范了财务一支笔负责制,减少开支。今天中午,请我们几个老头吃饭,就是放在镇政府的食堂里,粗茶淡饭,但是非常懂得礼节和礼道,是个有素质的好干部!”

艾建明说这些话的时候,吴要常一直睁着眼睛看着他,他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新来的书记,一定是个好书记。

“她决定在藕西村实行村名自治,真正让你们选出自己的当家人。今天我们就是过来听听大家的意见。”刘春彪说。

“真要搞选举?让我们自己选?”吴要常试探着问道。

“真的,到时候要在村里集中选举,谁也不能作弊,不能拉票。你们要选出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带领你们发家致富。”艾建明说。

“那以前村委会的那些人呢?”吴要常问道。

“他们也可以来竞争选举,不过你们要是不信任他们,就可以不选,选自己信得过的人啊!”熊生君说。

“那就是一句空话!他们要是也来参选,那是不可能让我们选出自己信得过的人的。”吴要常说,“往年也是这样,一点用都没有,我们只是摆设,投票根本不起作用!”

“你放心,这回不会啦!原来村委会的人有权力参选,但是你们也有权力不选他们!这才是真正的选举啊!”艾建明说,“到时候,你们可以推举出几个候选人,然后大家一起来参选,来竞争,就像国外的总统选举那样,每个参选的人都要上台演讲,大家觉得谁好就选谁,当场投票,当场验票,决不能舞弊!”

“真能这样?”吴要常问道。

“当然啦,你这个老鬼,我的话你都不信了!”艾建明笑着说。

“老书记,不是我不信你啊,是我们被吓怕了!你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遭了什么样的罪啊!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吴要常说,“不过,你要是这样说,我们倒也可以试试看,试着来做一做,如果还会选到了以前的那些人,那就完全是扯淡!如果真能让我们选出自己的当家人,那就是真的为我们着想!”

“是啊,只有和你们团结一心的人,才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吗!”艾建明说,“你们可以合计合计,推举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参选,让他们准备准备,到时候可是要发表演讲的啊!”

“哈哈哈哈……”一听说要演讲,大家觉得很新鲜,都会心地笑了。

“演讲?这个不怕,永进就很会演讲吗?对吧?”吴要常说。

他说的这个永进,就是9.13事件中带领大家来阻止镇干部闯进村里的那个能人,然后被抓到了号子里,后来又放出来了的那位年轻人。

此时的吴永进,也站在人群里,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村民们听说三位老领导老书记来了,都纷纷来到了吴要常家里,就那么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

如果真如这三位老领导所讲,镇里要在藕西村搞村民选举,自己倒是可以考虑来参选,至少可以阻止吴要名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再来害人呐!吴永进心里想。

“永进?”艾建明看着吴要常问道,“他来了么?”

“来了!”吴永进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好精干的一个小伙子!

艾建明看了看站在跟前高大的吴永进,笑着说:“小伙子很精神啊!不错!听说你就是那个能言善辩组织村民和镇干部博弈的能人啊?”

吴永进裂开嘴笑了笑,不置可否。

“对于这个村民选举你有什么看法?”艾建明问道。

“艾书记,这是大好事啊!如果大家能够齐心协力,我们这个村也能发展得很好,大家也可以在家里就业创业,发家致富,不用总是跑到沿海去打工,每年像候鸟一样的来回迁徙,劳民伤财,赚了钱也没有顾上家。”吴永进说。

“呵呵,有思想。说说怎么个在家里就业和创业?”艾建明示意吴永进在面前的凳子上坐下来说。

吴永进并没有就坐,而是站着向几位这些人陈述自己的观点。

他说:“我们每年外出打工,有的人是两夫妻一起去,把孩子留在家里给老人带,这样孩子成了留守儿童,造成了孩子的很多问题,比如学习不好,性格发展有缺陷,这些都是很大的问题,可是我们出去打工,赚的那几个钱,根本无法让孩子到城里的学校去读书,再说,城里的学校也根本就不收我们这些外来工的孩子,要去也是条件最差的外来工子弟学校,孩子在那儿照样读不好书,这等于是耽误了我们的下一代。这样我们赚钱就失去了意义。这也是我去年回到老家,没有再出去的原因。有些人把老婆孩子都留在家里,一个人出去打工,也是非常艰辛,在外面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回到小小的出租屋里,没有饭吃,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喝,这样的日子,也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如果能在家里创业,带动村里的人就业,那么我们就不用再颠沛流离,离乡背井出去受苦受累,在家里既能赚钱,又能顾家,就是比外面赚少点,也是值得的。”

艾建明几个人听了,都频频点头。周围的乡亲们也都一个个洗耳恭听,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吴永进还这么有头脑,有思想。

“现在我们村里和附近的村里都有很多人在外面卖眼镜,对眼镜的需求非常大。如果我们在家的人,能办起一个加工厂,为他们提供货源,他们就不用返回家里来打货,直接由我们发过去就行了,我们就赚取一点加工费和劳务费,他们也省了来回的路费,两边都好。”吴永进说,“我正在考虑在村里先办一个眼镜加工厂。”

“好!”听到这里,艾建明带头鼓起掌来,其他村名听了,也都热烈鼓掌。似乎吴永进已经成了他们的领头人似的。

真是想不到,藕西村里还有这么有思想的年轻人,看来藕西村是有希望的,只要能选出像吴永进这样的能人来领导村民,就一定能把这个村里建设好。

艾建明一行三人,在吴要常家里一直坐到太阳下山,吴要常要留他们吃晚饭,三个人坚决不同意,执意要往回赶。这也是老干部们一贯的作风: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不吃群众的一粥一饭。他们三人来到村口,看到马明桥的车子已经在大樟树下等着了。

马明桥看到三位老领导走过来,立马下车,为他们开门,恭敬地把他们扶上了汽车。三位老人上车后,车子缓缓朝大路驶去,吴永进、吴要常和其他村民还站在村口向他们挥手。



初显身手06

初显身手06

艾建明三位老领导为杜秀青从藕西村带来了利好消息。

藕西村有吴永进这样有思想的年轻人,村民的选举和自治就很有希望。

杜秀青决定,尽快和吴永进接触一下,亲自摸摸他的底,再来研究布置藕西村的选举一事。

见到吴永进后,杜秀青更加坚定了藕西村选举一事的信心。

吴永进的谈吐和思维,根本不像一个农民,而更像一位知识分子,只是寓居在农村这个狭窄的天地里,不然,一定会大有作为。

杜秀青侧面打听了一下吴永进的基本情况:这是一个曾经在广东打工多年的年轻人,从普通的工人干到了车间管理层,去年却坚决辞掉了工作,返回家里,为的是让孩子在家里接受比较好的教育,不再过着那种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两夫妻都回来了,目前正在着手办一个眼镜加工厂。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应该选出来的农村带头人,有知识有文化还有在外工作的经验,能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

和吴永进面谈之后,杜秀青召开镇党委会议,决定由徐文娟和沈运达先到藕西村去做选举前的动员工作,把镇政府关于藕西村村民选举的精神传达到每个农户家中,村前村后张贴通知,让每一位村民都参与进来。另外,给在外打工的藕西村村民发邀请信,邀请这些人也回来参加村里的选举,行使国家赋予公民的最基本的权力:选举权和被选举权。

这样的宣传动员之后,村民可以自行到选举领导小组报名参加竞选。徐文娟是小组的负责人,专门驻点在藕西村,接受村民报名竞选。

令杜秀青没有想到的是,向藕西村在外工作人员发出去的信函,还真的召回了一部分外出务工人员返乡,回家参加村民选举。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变化。往年的村民选举,似乎没有人来关心这个事情,选与不选,大家觉得都是那么回事。现在大家的热情已经调动起来了,参与选举和竞选的积极性都很高,这充分显示了村民对这届镇领导班子的信任,对这次选举的重视。

杜秀青看到这样的反馈,自然是喜上眉梢,但是她也隐隐有些担忧,怕节外生枝。

她把自己预设的方案,打电话和黄钟明进行了交流。

黄钟明说:“这是个很好的尝试,你大胆去干,这个过程中可能会有些波折,但是,只要你坚定方向,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就一定能取得成功。遇到什么干扰,你直接告诉我,我会给你掌舵,不要有后顾之忧。”

黄钟明的话无疑给了杜秀青极大的信心和动力,她信心满满地朝着自己既定的方向出发。

一周后,徐文娟把藕西村报名参加竞选的名单拿给杜秀青。村民们的参选热情更是表现无余,报名参选的竟然多达50多名。而这里面,居然也有吴要名的名字。

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吴要名在村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垮了,村民们对他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他自己应该也清楚,参加竞选的结果就是失败,那为什么还要参加?为了搏一搏?挽回自己一点颜面?还是想通过其他渠道,从中搅局?这些似乎都有可能。

这个吴要名,一定不是来瞎凑热闹的,不能掉以轻心啊。

杜秀青召集马明桥、徐文娟、沈运达、俞敏河和毛利贵来开党委会,研究藕西村选举的具体事情。

杜秀青说:“这段时间辛苦了文娟和运达,在藕西村做了大量的工作,调动了村民参与选举和被选举的热情,目前来看,总体的势头是很好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局,藕西村经历了和镇政府的一个激烈对抗,从开始的完全对峙状态到现在对政府的基本相信,这是一个了不起大转变。这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是老百姓拥护的事情,我们往往能收到较好的效果,而老百姓反对的事情,我们要强硬去做,那么往往就适得其反,伤害干群关系。藕西村的事情,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警示和教训,希望这次的村民选举,也同样能取得预期的效果。文娟和运达在村里了解的情况比较具体,你们两位来讲讲吧。”

徐文娟看了看沈运达,似乎是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徐文娟开始说话了:“藕西村是个大村,一千多户,四千多人口,目前在村里的有三千多人,一千多人外出务工。是我们平安镇最大的一个行政村。根据我们这些日子和村民们的接触,村民反映最多的就是关于税收重的问题,老百姓有这样的谚语:“头税(农业税)轻,二税(提留统筹)重,三税(集资摊派)是个无底洞”。吴要名是以前镇里制定的村委会主任,只会为镇里卖命,根本不会为他们考虑,他们说这个农业税,就是因为村委会和镇里年年加码,导致他们的税赋极其繁重,光是这三年,乡村提留这一块,就多加了三成,现在平均每亩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加起来,一年收缴两次,每亩高达240多块钱,一个普通的家庭,人均不到一亩地,全家三四亩地,光上交这些税赋就要七八百元,种田不仅没有收成,而是完全倒贴,他们说这样下去,村里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以后田地就要抛荒,因为根本种不起,可是抛荒也要交税,所以他们就无法容忍了,加上镇干部收税的态度粗暴,点燃这个积蓄已久的炸弹。他们还怀疑,这个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吴要名他们可能有重复收取,不然不可能这么重,所以他们希望,选举出自己信得过的村委会主任,组成新的村委会班子,清查以往的账目,看看究竟有多少猫腻,并且要求重新核算农业税和乡村提留。这是村民们目前最大的诉求,也是强烈支持重新选举的动力。”

听了徐文娟的话,杜秀青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她真是没有想到农民的负担有这么重,难怪这些村民要造反!吴要名果真有把乡村提留这块层层加码,这个问题的性质就相当严重了,因为这不可能是一个村委会主任的单独所为,绝对是和镇里合起来一起干的,原先的领导一定是知道的,可是马明桥并没有跟她提起这些,而她自己,对这些似乎也是一无所知。别看一个小小的乡镇啊,真正涉及起来,你才能发现,这里面的水有多深。看来,这次的选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否则,藕西村的问题将永远无法解决,只会越闹越大。

徐文娟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毛利贵一直游离的神态似乎在打着冷笑。

自从他被剥蚀了权力之后,毛利贵基本是不发言的,如果发言,那也是指桑骂槐,居心不良。

徐文娟刚讲完,毛利贵就接过话头说了。

他说:[百度搜:书名+77读书]“我们的徐宣传员可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把情况了解得这么清楚!不过,我倒要问问,如果真的清算这些账目,查出了多收了这些钱,那又能怎么样?退回?不可能啦,已经花光了!不退,那些刁民肯定不干!以后的钱,你就休想再收上来!哈哈哈哈,别以为这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一旦你啃起来,说不定要把牙都给磨碎哦!”

毛利贵说完,似乎又是那么无赖地笑了起来,在他眼里,这些人无异于自掘坟墓!清算账目,说的容易,这些个白痴,也不知道自己每天吃的喝的领的工资是哪儿来的?不加码不多收,你们有钱吗?有吃了个死的奖金吗?吃都没有,你们还鸟个什么状?还蹦跶个什么屁?哈哈哈,看看到时候你们是怎么把自己给弄死的吧!最好也让你们去尝尝被村民们追打,被抓起来关押的滋味!毛利贵这样想的时候,眼前似乎又出现了9月13号那天他自己和那群镇干部被村民们拿着石头追打的场面!这个鸟气啊,真**憋在心里好久好久,每天都在发酵,真是越憋越难受啊!现在这个女人来了,似乎想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利用他们工作的失利,来捞取她的政治资本!哼,**的,等着瞧吧,没那么容易的!

毛利贵的这番不yīn不阳的话倒是提醒了杜秀青,是啊,这确实也是个问题。不过,不能因为这个问题而否定现在要走的选举之路,只要选举成功了,就算是清算账目出现了毛利贵说的这种情况,那就采取迂回的战术,采取年年递减的模式,把以前多收的慢慢来退回给老百姓,总之,这件事情一定要做到底!

马明桥看了看杜秀青,说:“毛镇长说的也是事实,我们不能忽视了这个情况,但是我想,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搞村民选举,就不能半途而废。藕西村的问题,已经非常尖锐,作为我们这一届领导班子,最棘手也是最迫切要解决的事情,就是这个问题。我们务必要做到上下一心,坚定信心,才能把这件事情做好。至于有可能出现的这些情况,我们尽量在事前多加考虑,办法总比困难多,人不能被尿憋死,对于这些问题,总能寻找到一种比较恰当的解决办法。当务之急,是如何保证藕西村的选举工作能顺利进行。”

马明桥的这些话无疑说出了杜秀青的心声,杜秀青不免对着马明桥看了一眼,传递了她的肯定之意。

“村民选举,以前都是村委会的候选人拿着个票箱,一家一户去收票,这样做就完全没有任何效果,可以明目张胆地去拉票,贿选,甚至是威吓,要做到让村民真正行使选举权,必须集中选举,保密填票,公开唱票,当场宣布选举结果。”沈运达说。“保密填票这个环节,看似可有可无,其实很重要。乡村社会,大家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如果混在一起写票,彼此都知道对方写的是谁,也就没有秘密可言,这样的话,很多人就不能真正选出自己心中的当家人。”

杜秀青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没有什么响屁的组织员,这回算是说了几句靠谱的话。

俞敏河只顾着埋头做记录,似乎并没有准备要发言。杜秀青看了看他,他一直低着头,拒绝和她的目光有接触。

“刚刚几位都阐述了自己的观点,说得非常好。关于这次的藕西村选举,我们要做的有很多第一次,”杜秀青说,“比如刚才运达同志讲的,就是要如何做到保密,公开和透明的问题。这点细节提得非常好。以往的模式,确实是一个过场,这也是我们这次组织这个选举的艰难所在,因为我们没有模式可以借鉴,只能靠自己来摸索。那么,在这个过程中,就只能先考虑周全,再一步步来实施,在实施的过程中,再来加以完善,力求达到我们希望的效果。关于保密,这个一定做好,就是每个参与投票的村民,他自己要选谁,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填写选票的时候,绝对不能让第三人发现,这就需要有秘密填票处;第二个,就是集中,一定要把参与投票的村民集中起来,当场投票当场唱票当场公布结果,藕西村人口众多,选民初步估计在二千人左右。这就需要提供几个大的场所,藕西村的小学、村里的大仓库和晒谷场,可以布置来当成选举的会场。第三,监督员,全程的唱票要有监督人员在场进行监督,确保唱票的真实性;最后,我们还要考虑到村民的实际情况,那就是一部分村民不识字,不认识选票上的名字,这就需要有人代笔,而这个代笔人非常关键,一定要是外来的,和藕西村没有任何关联,不认识这些候选人的人来负责;这些因素,我们都要一一考虑在内。从目前报上来的参选名单来看,共有53位村民自愿来参与竞选,这是好事,人数越多,说明他们越热情越重视这次选举。那么,我们就要进行两次选举,第一次,从这53名候选人中选出得票前3名的人作为主任候选人;第二次选举,选票最多者当选村委会主任,但必须票过半数才能当选,如果没有人票数过半,就得再选一次,以得票前两名者为候选人。我们的工作就务必做得仔细,通过第一次总结经验,不断完善,确保最后的选举顺利。村委会主任选举出来之后,村民再选举出村民代表委员会,由村民代表选出村委会的其他干部,组成新的村委会班子,建立起一个完善的村级组织。”

杜秀青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都仔细聆听。

杜秀青缜密的思维和对全局的分析把控,不得不让在座的每一位钦佩。

对于村级民主选举,在座的每一位可以说都没有经验,似乎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更不知该如何来分步进行,杜秀青刚才的一番话,给了他们一个明确的方向和cāo作的指导。尤其是徐文娟和沈运达,对于杜秀青的这番陈述,几乎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看似没有乡镇工作经验,可是关于这个选举的运作程序却是xiōng有成竹,连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这让两位驻村的干部不得不惊叹杜秀青的行政把控能力。这个新来的女书记,她的智慧、她的计划,她干事情的干练都是在座的几位望尘莫及的。

最后,杜秀青再次进行了明确分工:

俞敏河,负责把第一轮的选票印制好;

徐文娟和沈运达,继续到藕西村驻点,做好第一轮选举的宣传动员以及基本知识普及工作,推选监督员、唱票员和计票员15名,每个点5人;负责把选举场地布置好,可以调配镇里的其他人员一起下去协作进行,确保工作的顺利进展;把村民按场地就近的原则分成三个投票点,明确时间地点,力求争取准时到投票点参与投票。

第一轮选举时间:下周六的上午9点;除值班人员外,镇里其余人员全部到藕西村协助此次村名选举,负责维持秩序,引导村民,给村民讲解和帮助;

马明桥负责把艾建明、熊生君和刘春彪三位老领导接到现场,每个点一个人;三个点分别由徐文娟、沈运达和马明桥负责主持选举;

代笔填选票的志愿者,由杜秀青负责到平安镇以外找来,确保这些人员的纯洁性。

会议结束后,徐文娟和沈运达单独留下来,和杜秀青再就选举的具体细节进行安排,包括入场、领票、写票、投票到最后的唱票和计票,全部考虑到每一个细节,全部标示出指示牌,严格按规定来执行,确保现场的秩序井然,投票顺利进行。另外安排所有的镇干部到场进行协作和维持秩序。

仔细斟酌后,确保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到位后,大家开始紧锣密鼓地着手藕西村的选举一事。

落实在杜秀青自己身上的任务,是去找志愿者来做不识字村民的代笔员。

在确定由自己负责这件事情的时候,杜秀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团县委的梁晓素,这个她曾经天天带在身边的小妹子,办事仔细,为人忠实善良。

当年杜秀青在团委的时候,就接触过很多志愿者,他们分布在各行各业,其中教师和机关干部最多。杜秀青决定由梁晓素来提供十几个人员的名单,最后确定9人来做村民代笔员,这9个人一定要和藕西村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梁晓素接到这个杜秀青的电话的时候,十分意外,也十分高兴。自从杜秀青到平安镇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梁晓素联系过,而此时的梁晓素,却是十分想见杜秀青的。

在给杜秀青提供的十几个人的名单中,梁晓素把自己也加在里面。她还特意向杜秀青申请,希望她自己能来平安镇藕西村当一名代笔员,其实她是希望借助这个机会见见昔日的老领导,因为她有很多话要对杜秀青说。

杜秀青了解梁晓素,她不是平安镇人,与藕西村没有任何联系,而她的性格,也非常适合做这样的事情,于是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杜秀青有条不紊,紧锣密鼓地布置藕西村的选举时,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不速之客即将来到平安镇,全程见证她如何燃烧上任的这第一把火。

那天上午,杜秀青接到县委办公室主任胡春平的电话,杜秀青颇为吃惊。

“杜书记,最近忙得不亦乐乎吧?”胡春平在电话里笑着说。

“胡主任,秀青这么忙,你是不是偷着乐啊?”杜秀青反问道。

“没有没有,我偷着乐干什么。”胡春平笑着说,“不过我相信杜书记有这个能力,藕西村选举的事情一定是难不到杜书记的!”

真不知这个男人安的什么心!杜秀青在心里想。

“胡主任无事不打电话,说吧,有何指示?”杜秀青问道。

“指示谈不上,我也是传达一下县委的通知。”胡春平说,“林宇市长决定要到平安镇去驻点,下周一上午正式入驻。”

听到后面这句话的时候,杜秀青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成了o字型!这是个什么消息啊?好事?坏事?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宇市长要到平安镇来呢?杜秀青心里不免突突突地跳了起来,似乎那个神请严肃的林宇就站在眼前似的。



初显身手07 +

初显身手07

第一次在余河大酒店见到林宇的时候,杜秀青就感觉到这个年轻的林市长对自己似乎并不看好,而且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这个时候他要来驻点,而且是常驻,那就是说他要在平安镇住下来,真正体验乡镇干部的生活了?这就更要命了!如果只是在这里过过场,不常驻,那还比较好办,这一旦住下来,问题自然就很容易被发现,而且藕西村的选举正在布置中,选举的过程会怎么样,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万一失败,面对这个本就不看好自己的林宇市长,是不是就万劫不复了?那可该怎么办?

“杜书记!”胡春平在电话里叫道。

“哦哦,我在听!”杜秀青回过神来说。

“林宇市长对你搞这个村民民主选举比较感兴趣,他打算在平安镇参与和见证这个过程,所以决定下周一就到平安镇去,初步确定驻点时间为半年,没有特殊事情,每周会到平安镇一次,和镇干部们同吃同住,所以你们先要为林市长安排一个住所。”胡春平说。

“好,秀青知道了!谢谢胡主任。”杜秀青深吸了一口气说。

原来就是冲着这个选举来的!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不定,市长来了,更能为这次选举带来意想不到的好效果呢!

杜秀青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坦然面对和接受林宇到平安镇驻点一事,必要的时候,好好向林宇汇报自己的工作思路,说不定更能增进彼此的了解,拉近彼此的距离,改变林宇对自己原有的看法。

杜秀青把布置林宇市长住宿的事情交代给了马明桥,让马明桥亲自负责,挑出最好的一间房间给林宇住,购买全新的生活日用品和床上用品,总之,要高规格一点,不能搞得像个农村的土房子似的。

马明桥说把财政所那边一个套间给空出来,原本是上任书记唐仁彪住的地方,后来杜秀青没有住到那边去,所以一直空着,这回正好派上用场。

杜秀青特意过去看了看,觉得环境比这边办公楼要好一些,也就不置可否。乡镇的条件,再好也就不过如此了。

周末,杜秀青抽空回家去了一趟。上个周末她没有回去。从来到平安镇,中间只回去过一次。现在天气转凉,她也要回家去带一些换季的衣服,再就是半个月没有见到宝贝儿子了,很想子安。

回到家,子安居然感觉对她有些陌生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跑到她的怀里。这让杜秀青好生心酸!

才半个月不见,儿子就对自己有陌生感,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啊?可是工作刚开始,又是如此千头万绪,实在是抽不出身每天回来……为了工作,疏忽了儿子,这也是杜秀青所不愿意的,可是万事都难两全,这或许就是人生的许多遗憾之处吧!

杜秀青抱着子安,眼里不禁溢出泪花!

“妈妈,你怎么了?”子安摸着她的脸蛋说。

“妈妈想子安了,子安想妈妈吗?”杜秀青忍着泪水问道。

“想,子安天天都想妈妈,可是妈妈就是不回来,妈妈不要子安了吗?”子安噘着小嘴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宝贝,妈妈天天都想子安,妈妈怎么会不要子安呢!子安天天都在妈妈的心里,在妈妈的梦里啊!”杜秀青疼爱地看着子安说。

“可是,妈妈为什么不回来看子安?”子安委屈地说道,眼泪已经滑下了脸颊,像条小溪似的涓涓流淌。

“宝贝,妈妈现在工作太忙了,过一段时间,妈妈争取天天回来看子安,好不好?”

“好!妈妈不哭!”子安帮她抹去眼角的泪花。

子安这一说,杜秀青更哭得厉害了,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妈妈见到子安高兴,子安是妈妈最好的宝宝……”杜秀青紧紧地抱着儿子,几乎哽咽得不能说话了。

丁志华看着杜秀青的样子,心里也是颇为难受。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了什么?那么卖命地工作,非得去那么个险恶的地方,连家也顾不了,儿子也不管了……

“好了,子安,来,和妈妈一起来吃水果!”方贺兰端着水果从厨房里出来了。

“宝宝和妈妈一起去吃水果,好不好?”杜秀青强颜欢笑着说,可是眼里却还有泪花。

“好,妈妈吃大的,宝宝吃小的,好不好?”子安说道。

“宝宝吃大的,妈妈吃小的……”杜秀青说。

“不嘛,老师说了,大的要给长辈和别人吃的,孔融就是把最大的梨子让给别的小朋友吃的,子安也要这样做……”

原来子安已经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了。

“好,子安真是个乖孩子,子安给妈妈讲讲孔融让梨的故事,好不好……”

“好……”子安蹦蹦跳跳地跟在杜秀青身后。

到底是母子,分别再久也就几分钟的陌生,很快又是母子连心地在一起腻歪了。

两人洗完手坐到沙发上,开始一边吃水果,一边讲故事。

这个晚上,杜秀青全程都和子安在一起,这个家里只有儿子,是她最大的牵挂。

陪着子安玩耍,然后给子安洗澡,直到子安睡着了,杜秀青才坐下来和公公婆婆还有丁志华聊聊天,也算是汇报汇报自己的工作吧。

她没有想到,婆婆方贺兰却有更重要的新闻要告诉她。

方贺兰说:“你下去的这半个月里啊,家里就开始不得安生了,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人来造访!这些人我又不认识,大部分人我都没让进,我说你不在家,我一个老婆子不能接待你们,好些人都是这样被我打发走了的,可是有两个人,非要进来,一个是叫徐文娟,一个是俞敏河。徐文娟买了很多东西给子安吃,还买了一个遥控汽车玩具给子安玩,临走的时候,她还要给子安一个大红包,被我拒绝了,带来的零食和玩具都留下来了;看得出,这个徐文娟是个不错的人。那个俞敏河感觉有些不对劲,买了很多烟和酒来,我一律都拒收,让他提了回去。我跟他说,我会转告杜书记,让他有什么话,自己找你去沟通,人嘛都是在沟通中增进了解的,你刚下去,有些情况确实也不是很熟悉,需要慢慢了解,对吧?”

杜秀青听了方贺兰的话,心里真是好一阵忐忑!这两个人在百忙中居然还能抽空上门拜访她的家人,明明知道她不在家,天天都留守在镇里,却还是要到家里来,这个目的性就十分明确了。她才刚刚下去,不敢也不想和哪个人立刻走得那么近。但是,对于这些人,经过这半个月接触和了解,她心里还是有一个基本判断的。徐文娟应该可以培养起来,和自己走得更近一些,但是这个俞敏河,却不是个善主,他和毛利贵的关系,自己也是知道的,这个时候急着来投奔自己,一定是想弃暗投明,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但是这个人却并不是自己想用的人。办公室主任一职,只要物色到了合适的人选,她一定会趁早把他换下来的。幸好妈妈是个当过领导的人,具有一定的分析和识别能力,俞敏河的东西那是万万不能收的,一旦收下来,那就成了揣在怀里的一个炮仗,随时都有被引爆的可能。

“妈妈,你分析得很对,处理得很好。谢谢妈妈为我着想。说实话,下去之前,我也想过工作开展起来的难度,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局面有那么复杂,乡镇一些人员的素质真是不敢恭维,这些我都要慢慢去适应。徐文娟从目前来看,很支持我的工作,我很看好她;俞敏河是办公室主任,似乎掌握了很多镇里的机密,这个人不能轻易走进,也不能轻易得罪。以后凡是有人趁我不在家来拜访的,您一律拒绝他们,不要让他们进门,这样就不会给您和家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家里进不去,他们如果真的有事需要找我,一定会到我办公室去和我沟通,这样问题就直接到我这儿了,省得您也跟着心烦。”杜秀青说。

“好!你放心,下次再有人来,我一定不再让他们进门了。一定替你把好这道关!”方贺兰笑着说。

杜秀青笑了笑,她看到丁志华一直盯着电视,似乎对她们的谈话一点都不关心。

杜秀青和方贺兰正聊着的时候,突然间院子的大门开了。

杜华青从学校下晚自习回来。

好久没有见到华青了,杜秀青赶紧起身来到门口,发现华青长高了很多,人也消瘦了一些。

上高三了,学习的压力真是无比巨大。

“姐,你回来啦!”华青看见姐姐,兴奋地说。

“华青,周末没回家吗?”杜秀青觉得奇怪,一般周末华青都要回家去住两天。

“没有,学校现在天天都在补课,一个月才有两天假。”华青说。

“高三了,是最紧张的时候,你要注意身体啊!”杜秀青摸着华青单薄的肩膀说。

弟弟长得虽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了,可是看上去还是像个小孩子,很稚气的感觉。

“我知道,姐你放心!”杜华青看着眼前的姐姐,“姐,你现在要很久才回家一次么?”

“暂时是这样,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以后我会争取天天回来。”杜秀青说,“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好!姐你也早点睡。”华青说,然后朝客厅里其他人说道,“伯伯、伯母,哥哥我先去睡了。”

他说完走进了一楼的卧室,把门关上了。

好懂事的孩子,杜秀青心里一阵感慨。虽说这是姐姐家,可毕竟也是寄人篱下,华青能做到这么有礼貌,是很不错的。看来,弟弟一定比自己更有出息。

夜已经深了,丁月成坐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老丁,老丁,困了就上床去睡!”方贺兰叫道。

“哦哦哦,哎呀,困了困了,我先去睡了啊……”丁月成睡眼朦胧地说道,起身往楼上走去。

“妈,不早了,你也去睡吧,我也要去睡了。”杜秀青说。

“好,早点睡,明天睡晚点儿,难得在家睡个懒觉了。”方贺兰说。

杜秀青起身往楼上走去,却见丁志华还在沙发上坐着不动,手里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着台。

“志华,早点睡吧!”杜秀青对着丁志华说道。

丁志华抬起头,看了看站在楼梯口的杜秀青,关了电视,起身往楼上走去。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上楼了。方贺兰看到他们上楼了,把大门关好,也到了二楼去睡觉。

来到三楼的客厅里,杜秀青故意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身后的丁志华。

丁志华看了看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想直接往房间里走去。

“志华!”杜秀青叫住了他。

“嗯?”丁志华转过身,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什么事?”

“这段时间家里挺好的吧?”她问道。一说完,她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我是说,你怎么样,还好吧?”杜秀青改口说道。

“我?就这样啊!你都看见了。”丁志华说。

“工作上怎么样?有变动吗?”杜秀青问道。

“我?我能有什么变动?再说,我也不想有什么变动,这样挺好的!”丁志华说道,他心里在想,你以为谁都像你那样,热衷于往上爬啊?

“呵呵呵,你的心态真好!”杜秀青笑着说,“有机会上台阶,还是争取上吧,毕竟在机关单位,上与不上,那还是决然不同的!”

“哼哼……”丁志华似乎从鼻腔里发出了几声冷笑,以驳斥杜秀青的这种往上爬的思路。

“我不在家,子安和父母都只能靠你了,辛苦你了!”杜秀青说道。

“你最好还是经常回来,别一下去就把什么都给忘了,”丁志华说,“我们你可以不管,但是子安你不能不管,孩子最需要妈妈,你也知道,别让孩子受委屈!”

“我知道,等藕西村的这次选举结束后,我争取经常回来,少在下面住宿。”杜秀青说。

“你自己看着办吧,子安今天的样子你也看到了,爷爷奶奶和我,都不能替代你给他的爱。要工作,也要兼顾孩子。”丁志华看着杜秀青说,脸上始终是没有表情的。

“好,我会的,你放心吧。”杜秀青说。

丁志华转身进了房间,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就在丁志华的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杜秀青的泪再次汹涌而出……

这扇门,似乎成了他们之间再也无法逾越的障碍。她曾经想过,她试着去接受丁志华的现状,虽然没有性,但是他们之间应该还有亲情,还可以有更多的沟通和理解,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至于成为了陌路人……

当初还在团县委的时候,还天天住家的时候,他们就缺少沟通,缺少交流,现在她这样长时间的不在家,很长时间两人连面都见不着了,这种隔阂是不是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无法修复了……长此以往,这个家还能维持吗?想到这里,杜秀青心里不免打了个寒战……

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在一条独木桥上行走,而且越走越远,没有回头路……

又是一夜的辗转难眠……

为了能在周一顺利迎接林宇市长到平安镇驻点,杜秀青在周日的晚上赶回了镇里。

临走的时候,子安抱着她,久久不愿意松手,杜秀青的心从未有过的难受,可是,最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此时的她,理智和冷静代替了儿女情长。

周一早上九点,林宇市长在县委书记黄钟明和办公室主任胡春平的陪同下,来到了平安镇。

杜秀青带领党委班子成员,站在院子门口迎接。

林宇第一个下车,和杜秀青握手的时候,眼神里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掠过,不过只是停留了那么几秒钟,他很快就热情地握着杜秀青的手,说:“听说杜书记的村民民主选举要开我们信江市的先河,所以我特意挑选了平安镇作为我挂点镇,来好好学习学习啊!”

“呵呵呵,林市长的到来,对我们平安镇党委班子和全体干部职工来说,都是莫大的鼓舞,我们将在林市长的带领下,把平安镇的工作做得更扎实更有效!”杜秀青微笑着说。

这个女人,还真会说话啊!

林宇看着眼前的杜秀青,眼神里荡漾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当黄钟明握着杜秀青的手时,杜秀青心里有那么片刻的心旌摇曳,这样的场合,这么正规的握手,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并不多见,她不知道黄钟明心里此刻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她心里却是难以平静,有些心潮起伏。好在她很镇定,表面依旧波澜不惊,笑意盈盈。

她说:“欢迎黄书记莅临指导!”

“秀青同志啊,好好把藕西村的选举工作做好,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黄钟明笑哈哈地说道,一副县委书记的洒脱和亲和。

人啊,逢场作戏的能力真是了得!老祖宗赋予我们这张千变万化的脸,似乎就是用来表演这样那样的角色,什么场合换什么样的面具。看着黄钟明招牌式的笑脸,杜秀青在心里感叹道。

胡春平握着杜秀青的手,也是一脸的笑意,不过杜秀青似乎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更为深刻的意味。

胡春平笑着说:“杜书记,林市长来到了你的地盘,你可得好生招待他哦,林市长到平安镇,那可是平安镇的好机会啊,更是杜书记和各位班子成员的好机会啊!”

说完,他又那么深刻地对着杜秀青笑了笑。

这个男人的心思,杜秀青一猜就透,他的心里,似乎从来就没有安过什么好心!

林宇的到来,他一定认为,这是杜秀青个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还有比这个送上门的大螃蟹更容易得手的事么?抓住了林宇,杜秀青的事业不是就更加如虎添翼,一飞冲天了么!看来,这个女人的运气还真好!走到哪儿,似乎都能得到终南捷径!

杜秀青快速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有那么片刻,她几乎是希望这个男人能从自己的眼前立刻消失!

杜秀青在侧前面引领领导们往办公室走去。

林宇在最前面,当他走到这个低矮的后门边时,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眼睛看了看侧边的杜秀青,似乎不太敢相信:这就是平安镇的大门?

“林市长,请进!”杜秀青笑着说,这样的场合,是没有办法跟他解释这个门的来由的。

以后要是林市长愿意听,也感兴趣听的话,再找机会跟他汇报吧。杜秀青在心里笑道。

隆重简短的欢迎仪式结束后,林宇市长正是入驻平安镇,开始了他在平安镇的驻点工作。

杜秀青把这次藕西村选举一事的设想和布置,向林宇做了一个仔细的汇报。

听完杜秀青的汇报,林宇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个杜书记的工作能力:人虽然年轻,但是思想很成熟,处事很老道,面对复杂问题能够很好地做到把控全局,而且事情考虑得相当周全,几乎无懈可击!

上次在余河大酒店的一面之缘,让林宇初步了解了杜秀青。但是这个初步的印象,似乎很快就消失殆尽了,存留在他脑海里的,是以前关于杜秀青的一些印象:小学教员,学识粗浅,攀权附贵,靠非正常渠道升迁……

关于杜秀青上升的轨迹,有人对林宇进行过详细的汇报,是黄钟明一手把一个幼儿园的小教师,一步步提拔到了现在掌管一任的镇党委书记!这么年轻而又没有任何经验的女人,黄钟明竟然敢如此大胆地来启用她,真是难以理解!当初林宇就是觉得黄钟明简直就是瞎胡闹,派这么一个毫无资历毫无经验的小女人下来主政,这是在置我们党和政府的形象于不顾,根本不是从工作出发,而纯粹是为他自己的女人谋职位!而这样的用人原则,是林宇最瞧不起最排斥的!所以,他选择到平安镇来驻点,是想亲自看看杜秀青是如何“瞎折腾”的,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在关键的时候起到力挽狂澜的作用!

可是,刚才听了杜秀青对整个藕西村选举一事的设想和布置,他感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小女人,说不定真能折腾出一出好戏来呢!那么,自己就拭目以待,看看最后的结果吧!

这一周的时间里,杜秀青都在和马明桥、徐文娟、沈运达就选举一事做着仔细的布置和安排,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五,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结束,杜秀青陪着林宇,一起查看了藕西村三个选举地点的准备情况。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来布置的,现场所有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到位。

选民进口、领票点、填票点、代写选票处、投票箱、唱票台和计票用的黑板,都全部准备就绪。

尤其引人注意的是,每个选举点都设置了好几个秘密填票处。这是根据村民们的意愿来设置的。这些秘密填票处,徐文娟让村民们就地取材,从小学的教室里搬来了课桌,从个别村民家里搬来了屏风,屏风不够,就现场拉起绳子,挂上布帘,总之每个填票处都是有遮挡的,这样村民们选谁而不选谁,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了,真正保证选举的公平公正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初显身手08 +

初显身手08

周六一大早,梁晓素就带着9位志愿者从县城赶到了平安镇。马明桥也一大早就把艾建明、熊生君和刘春彪三位老干部接到了镇里。他们随着平安镇所有的干部职工一起,浩浩荡荡地前往藕西村,参与并见证这个平安镇历史上最伟大的时刻。

今天上午要进行的是第一轮公开选举,从53名候选人当中选出三位来进行最后的竞选。

由于人员众多,本轮选举直接投票,不进行演讲。

上午九点,三个选举点同时燃放起鞭炮,藕西村的村民们把这次选举看做是史无前例的大事喜事,按照当地的习俗,一定要燃炮之后,才能正式开始。

马明桥、徐文娟和沈运达三人各负责一处,艾建明在沈运达所在的东片选举点,熊生君在徐文娟所在的西片选举点,刘春彪在马明桥所在的南片选举点。

所有的志愿者由梁晓素来分配,三个人一组,分赴三个选举点。

所有的镇干部也都分成三组,分赴三个选举点来维持秩序,协助管理选举过程,维持现场秩序。

杜秀青陪着林宇,首先来到了徐文娟所在的西片选举点。

一个偌大的晒场上,已经站满了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像过年一样兴奋,早早就来到了现场。

晒场的周围拉起了一条绳子,前后留有进口和出口。

东西两个角落设置了几处秘密写票处,用帘子隔着,帘子后面放着课桌。

南面的正中间,竖着一块大大的黑板,上面写着53位候选人的名单。

领票处的工作人员正襟危坐,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代写选票处三位志愿者看着来来往往的群众,脸上洋溢着笑意,梁晓素也坐在这个队伍里,看到杜秀青,她挥手示意了一下。

杜秀青朝她笑了笑,现在她正陪着林宇,无法和她过多交谈。晚上看能不能抽时间和她好好聊聊。

只听得现场鞭炮响起,一时间就像过年似的热闹。大人小孩,男女老少,一个个都喜气洋洋。藕西村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村民们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大型而又正轨的公开选举,很激动也很期待。

他们都没有见过杜秀青,不知道站在他们身边的这位娇小的女子就是平安镇新来的、为他们推行此次选举的杜书记。更不知道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男子就是林宇市长。镜头里的林宇和生活中的林宇还是有区别的,老百姓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根本也就没有在意他们两个。

杜秀青看着现场井然有序的安排,感到很欣慰。

组织一次这么大型的村民选举,又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要做到管理有序,是很不容易的。

虽然整个过程都是杜秀青一手策划和布置的,但是从现场的效果来看,徐文娟的组织宣传能力非常好,在群众中做的普及工作非常到位,对现场各个位置的摆设安排也非常有序。

“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是我们藕西村的好日子,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重要的日子。因为今天,我们要通过民主投票,来选举出我们自己的当家人。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准备,大家都明白了我们投票的流程,凡是年满18周岁的藕西村村民,都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今天我们要从乡亲们推举出的53名候选人当中选出三位来参加最后的竞选。大家先按秩序排队到领票处领票,然后到写票处去写票,不识字的村民可以到代写选票处请志愿者代笔填写。他们一定会如实按你们的意愿来填写,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选票写好了,就请到投票箱前,投下您神圣的一票。10点半我们要进行现场公开唱票,在我们大家共同的见证下,宣布第一轮的选举结果。”徐文娟拿着话筒,站在搭起来的唱票台上,正在向村民们讲话,再次明确选举投票的流程,让村民们能有序进行。

徐文娟的话很简短,但是内容却是很全面,把选举的意义和要领都讲到了。杜秀青不禁对着台上的徐文娟投去赞许的目光。

林宇也一直在关注着现场的情况。

他原本以为第一次组织这样的村民民主选举,依他一贯对乡村社会百姓的了解,这个选举现场一定是像菜市场般杂乱无序,嘈杂不已。可是,看到现场井然的秩序,听着徐文娟刚才的讲话,林宇不禁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小女人刮目相看。

能调动一切资源为我所用,这个女人真是聪明。三位老干部被拉到了现场,所有的镇干部被安排到了现场,连团县委的志愿者都被请到了现场。这样全盘的资源利用,林宇在别的乡镇还没有见过,这是头一回。

对现场的组织和把控,做得也是出乎林宇的意料。村民的素质,各地都一样。中国的乡村社会,村民大多不热衷于政治,对民主没有概念。但是家族宗族的观念却很强,往往一个大的家族宗族就是一个村的大势力。这个村的村民按理是更粗鲁更强势,才会爆发那么大的对抗事件。能把原本已经散到一边的沙堆,再次凝聚到自己身边来,这个过程是不容易的。林宇通过杜秀青的介绍,知道她请了老同志去做工作,去了解情况,但是他没有想到效果有这么好。

这样的选举,不要说在余河县、信江市,就是在全国也不多见。

基层的民主说得轰轰烈烈,做起来却完全是花架子。基本上村委会的负责人都是乡镇指定的人选,然后走个选举的过场,最后的结果自然不会出乎意料。这样选出来的村官,对上那是相当听话和忠诚的,可是对下,却是联合乡镇干部来盘剥老百姓,就是这样日积月累的,导致了乡村两级干部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大大降低,激发了各地不同程度的干群矛盾爆发。

藕西村的大爆发,也正是源于此。

但是没有一个乡镇能壮着胆子来搞真正的村民民主选举,大家都对这个局面不可把控,没有信心,更怕老百姓自己选出来的村官将来只为老百姓说话,而不和政府合作,这样就削弱了政府的权力和利益,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正是当权者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可是,眼前这个看上去井然有序的,正在进行着的村民选举,却是一个从未干过乡镇工作的小女子一手策划和组织起来的。这让林宇不得不在心中重新思考对干部的任用原则。传统思维里,有经验有经历的干部是香饽饽,可是正是因为经验太多,经历太丰富,束缚了人的思维,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而这样的思维定式一旦建立起来,是很难打破的。所以乡镇的工作总是在原地打圈圈,很难有大的突破,就是化解矛盾,也只是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很难触及到本质,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杜秀青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思维定式,大胆心细,敢于改革和创新,敢于触及事物的根本要素,真正把矛盾的核心问题化解开来,这才是新时期农村工作的新出路。

林宇看着杜秀青,脑海里想了很多,一时竟有些游离在会场之外。

突然,他看到会场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等那个背影转过身来,林宇吓了一跳:原来是他!

“你们通知了记者到场吗?”林宇突然问道。

“嗯?”杜秀青转过头看着林宇,一脸的疑问:何出此言哪?

“没有!”杜秀青干脆地回答到。

“你看!”林宇的手指了指人群中那个背着采访包拿着“长枪”的年轻男子。

杜秀青顺着林宇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邓年荣!

邓年荣早就调到信江日报新闻采访部任副主任,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藕西村的选举现场呢?这次选举还是个尝试,成功与否还是个未知数,杜秀青并没有通知任何媒体前来采访。

邓年荣的鼻子可真灵啊!真不愧是余河的名记加老记!

杜秀青快步走了过去,邓年荣看到她,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邓主任,你好!”杜秀青握着邓年荣的手说,“邓主任,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啦?”

“杜书记,你好!是你们的东南风把我给吹来啦!”邓年荣笑着说,“这么新锐的改革的春风,我怎么能错过呢?”

“呵呵呵,邓主任真是个闻风向的高手!”杜秀青说,“林市长也来了,过去见一见吧?”

“好!”听到林市长这几个字的时候,邓年荣心中还是咯噔了一下,怎么市长也来啦?

不过他还是淡定地来到了林宇面前。

“林市长,您好!”邓年荣伸出手恭敬地叫道。

“邓大记者,你的鼻子可真灵啊!人家说你们记者是苍蝇,依我看哪,你们记者更像警犬!”林宇握着邓年荣的手说。

“呵呵呵……”邓年荣傻笑了一下,调到信江日报后,邓年荣虽然当了新闻采访部的副主任,但是依旧要采访写稿,跑的是时政线,经常和市委市政府的领导打交道。邓年荣还做过林宇的专访,所以两人之间的接触和交流比较多。林宇也比较欣赏邓年荣的才华,觉得他是个好记者。

“邓大记者,我有句话就不拐弯子了,直说啊。”林宇说道,“藕西村的这次选举还是个尝试,不管成功还是失败,我们还没有打算广而告之,所以,邓记者不要深挖这个素材,更不能把它写出来发表。这个个案,还有待研究。”

“呵呵,林市长说得是,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来采访,也不是说一定要发表。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一个亮点,是一件值得记载的事情。我要在现场收集第一手资料,发不发表没有关系,我用我的文字和影像来做个见证。”邓年荣说,“如果有一天,林市长觉得这个事情有价值有意义了,需要广而告之了,那么我可以随时整理出来,作为资料也好,作为新闻报道也好,都是可以顺手拈来的。”

很有思想的一个记者,反应够快,回答也很机智!林宇看着邓年荣,微笑中满含着赏识。

如果中国的记者都能有他这样的敬业态度和忠诚的政治素养,那真是太好了!林宇感叹道,见识了太多不听召唤乱写乱发的记者,对记者这个人群还真是爱不起来!

“好,那你就好好去记录吧,等到有一天我需要的时候,你可一定要顺手拈来啊!”林宇笑着说。

“那是一定!林市长一句话,我定当鞍前马后啊!”邓年荣笑着说。然后端着他的“长枪”又混迹到人群中去了。

现场的村民已经开始排队投票了,进展得很快很顺利。

杜秀青和陪着林宇市长又来到了马明桥主持的南片选举点。

这个点是安放在村里的大仓库,只见里里外外都是人,但总的人数似乎比西片的晒谷场要少一些,不过这个规模也算很庞大了。徐文娟那一片是人数第二的片区,沈运达所在的村小学是人数最多的一个片区。

马明桥这边的秩序也很井然有序,村民们大部分都已经填写好了选票,正在陆续投票。

转悠了一下,杜秀青和林宇来到了东片的学校,沈运达主持的片区。

学校的场地最大,条件也相对是最好的。

有cāo场,有教室,还有升旗台,这里的布置就是最容易的了。

看来各个片区进展的速度都差不多,这边也开始投票了。

十点半到了,投票基本结束,各个片区开始唱票和计票。

在唱票和计票之前,现场存留的一部分剩余的选票当场烧毁,以防作弊。

三个片区,均是如此,这也是唱票前的一个必须的程序。在村民们的见证下,三个片区多出来的选票,被化为灰烬。

台上的唱票员、监督员和计票员在村民们的关注下,开始认真地打开投票箱,唱票正式开始。

“吴永进,一票!”唱票员念道。

站在旁边的监督员眼睛睁得又大又圆,生怕错过选票上的任何一个字似的。

“吴要名,一票!”

计票员开始在这些名字下写“正”字。

杜秀青屏住呼吸,听着一个个名字,看着那些名字下的“正”字越来越多。

东片的选票计算结束。

等着南片和西片的计票结果送过来一起统计。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藕西村第一轮村民选举结果新鲜出炉!

当天三个片区参加选举的人数总共2152人,实际收回选票1886张,选举有效!

得票最多的是:吴永进,623票;

其次是:吴要名,482票;

第三名是:吴德清,395票;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杜秀青的意外!

吴永进能得高票,这是在意料之中的;吴德清在上次的对抗事件中,也是组织者之一,能获得这么高的票,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这个吴要名,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票呢?村民们不是都很讨厌他么?不是对他已经恨之入骨了么?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选他,支持他?这事儿真是太蹊跷了!

杜秀青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鬼,可是现场是公开选举,公开投票,公开唱票和计票,一切似乎都无懈可击,问题不是出现在程序上,那么一定是在背后,吴要名在背后搞鬼!

想到这里,杜秀青心中的气愤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是,理智告诉她,一定要沉着淡定,绝对不能露出半点马脚,不能让对方在这个时候乱了阵脚,误了大事!

无论这第一次选举的结果如何,都得尊重并且承认这个结果!

最后,马明桥请杜秀青上台讲话。

杜秀青看了看林宇,林宇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于是她迈着女人自信的步伐走上了唱票台。

拿着大大的喊话器,杜秀青在心中酝酿了一下,说:“各位乡亲们,今天,我们大家真正履行了自己作为一个公民的伟大权力——选举权和被选举权,这是宪法赋予我们每一个年满18周岁的公民的权力。今天,我们在阳光下,真正行使了自己的这一项权力,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三个投票场,我都去看了,现场秩序井然,每一位来参与选举的村民都很慎重,都很认真,投上了自己神圣的一票。这是藕西村的第一次公开选举,也是平安镇新的党委班子走出的第一步,这个第一步迈出去,我们才会有后面的更多步,一步接一步,来实现带领我们大家勤劳致富奔小康的幸福生活。今天是初选,吴永进、吴要名和吴德清这三位同志脱颖而出,下一次,我们将在这三人当中来进行第二次选举,选出藕西村的当家人。下一次的选举,当选者必须得票第一,而且得票要过半数。我们第一次在阳光下行驶自己的权力,乡亲们,一定要选出自己信得过的能人来带领我们往前走,才能真正实现我们的目标!最后,我们再次祝贺三位获得第一次选举的顺利,下周六,我们进行第二次选举,看看最后谁能成为我们藕西村的领路人,我们拭目以待!”

杜秀青的话一结束,下面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杜秀青发现,人群中的毛利贵似乎神情有些异样。

徐文娟和沈运达负责带领镇干部和村民们整理现场,把学校还原成原来的样子。马明桥驾车,带着林宇和杜秀青返回镇里。

林宇下午就得赶回市里去,下周六再返回平安镇。

林宇的司机下午专门从市里驾车来到平安镇,把林宇接回了信江市。

送走了林宇,杜秀青一直在琢磨上午选举结果的蹊跷之处。按吴要名个人的能力,藕西村的绝大部分村民是不可能会信任他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有高人在力挺吴要名,那么这个高人又是谁呢?谁又有这么大的能耐,把一个曾经遭村民唾弃的人又推到了前台?

杜秀青冥思苦想着,会场上毛利贵的表情突然间闪入了她的脑海里。难道是他?想到这里,杜秀青内心似乎有些明了。

他一直对于自己剥夺他的权力耿耿于怀,会不会在这关键的时刻,暗中使坏,让这次自己精心策划和组织的村民民主选举打水漂?按毛利贵的为人和心xiōng,是极有可能的!但是,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只凭猜测,而要有真凭实据。

如果真是毛利贵,杜秀青决定和他再玩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呵呵呵,那就看看最后这只老鼠是怎么被猫玩弄在鼓掌的吧!

下午,徐文娟和沈运达从藕西村回来,所有的镇干部也返回了镇里。

徐文娟和沈运达来到办公室专门向杜秀青汇报了此次选举中的一些事情。绝大部分杜秀青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汇报很快就结束了。

最后,杜秀青把徐文娟单独留了下来,说是有些事情要和她谈谈。

沈运达识趣地立刻离开了。

“文娟,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想听听你对这次选举结果的看法,我们之间不必隐瞒,也不用打哑语,实话直说。”杜秀青说。

徐文娟看着杜秀青,心里斟酌了一下,说:“说实话,对这样的结果,我感觉很意外!”

“为什么?”杜秀青问道。

“吴永进得票最高,这是意料之中,但是吴要名的票高居第二,这个太出乎意料了!”徐文娟说,“吴要名是上届镇党委班子指定的人选,是他自己拿着投票箱到村民家里去收集选票,最后镇里定出的结果。他当选后,对上是极尽奴媚,对下是极其苛刻,这些年藕西村的税确实越来越重,估计吴要名最清楚这里的猫腻。上次的事情,就是因为吴要名带着唐仁彪和宋祖德直接到吴要常家里去公开抢夺粮食,而爆发出来的。那时候,村民们几乎是对着吴要名一顿好打,对他是恨之入骨。只不过因为他是藕西村的人,才没有把他抓起来。但是,今天却出现了这么反常的一个结果,太不可思议了!”

徐文娟的看法和杜秀青完全是一样的,只是她更清楚吴要名在村民当中的形象和地位。

“你觉得问题出现在哪里?”杜秀青问道。

“这个……我不知道我分析得对不对,”徐文娟迟疑了一下,低着头,似乎是顿了顿,然后重新抬起头,看着杜秀青。

“直说,没有对错之分。“杜秀青说道,眼神里满含着鼓励。

“我有一种直觉,这个事情不单单是吴要名的个人所为。”徐文娟说,“一定是内外勾结的结果。就是说,我们内部有鬼,在和吴要名里应外合,共同拉票甚至威逼利诱!”

“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杜秀青问道。

“凭我的直觉,应该是毛利贵!”徐文娟说。

看来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杜秀青心里笑道。

“这些天在藕西村驻点,你发现了什么蜘丝马迹么?”

“说实话,这些天还真没发现吴要名的不正常行为,这就说明他们做得非常隐秘,手段也很老道,这才是可怕的地方!”徐文娟说,“不过,没发现没暴露,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蛛丝马迹可循。前期我们可能太集中关注在这次选举的筹备上,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不过,现在问题已经出来了,我个人认为为时不晚,这才第一次选举,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查这件事情。”

“文娟,你说得很好,分析得很对,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争取在第二次选举之前,弄出个眉目来。你在藕西村驻点,这件事情还只能拜托你去秘密调查。需要协助或者增加人手,你直接跟我说,我会全力安排。另外,计生办这几年的账目,你要尽快清查一下,把毛利贵这几年挥霍掉的钱统计出来。这两件事,都是你知我知,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免得打草惊蛇!”

“我知道,杜书记请放心!”徐文娟信心十足地说。

“好,这两件事就拜托你了,辛苦你了!”杜秀青握着徐文娟的手说。

此时的两个女人,似乎更像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面对着一个共同的敌人,不能打倒对方,势必就要被对方所打倒!

徐文娟就这样带着杜秀青交给她的艰巨任务,再次全身心地投入了战斗。

有这样一个战士义无反顾地为自己冲锋陷阵,杜秀青心里感觉很欣慰!幸好平安镇还有徐文娟这样能干的**志,否则自己来这里开展工作就更难了。这是否是上天对自己的垂怜呢?这样想着,杜秀青心里对徐文娟就满含着感激。

梁晓素从会场上回来,就一直想着和杜秀青能单独坐下来聊聊天,可是看到杜秀青的办公室总是有人,似乎总是在开会,看来老领导现在的位置比在团委的时候是忙多了!不过,今天现场的选举太让梁晓素震撼了!在团委的时候,梁晓素已经见识了杜秀青的组织能力,但是团委的工作相对乡镇的工作来说,那还是比较单纯的,远远没有这么复杂的事情要去运作。她没有想到,杜秀青这样一位看上去温柔而又娇小的女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整个藕西村的村民选举组织得这么好,这个选举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于是她心中对杜秀青的佩服又增加了几分!

杜秀青和徐文娟谈完后,才想起自己答应过晓素要和她好好聊聊天,这么久没有见到这个小妹子了,心里也很想和她聊聊。

杜秀青把梁晓素请到自己的办公室坐,特意为梁晓素泡了一壶绿茶。

“晓素,来,喝茶!”杜秀青说,“今天的志愿者表现得很好,谢谢你帮了姐的大忙!”

“姐,我做这点事那还不是应该的,”梁晓素腼腆地说道。

因为彼此很谈得来,梁晓素私底下都是叫杜秀青叫姐姐,而不是杜书记。这样亲切,谈话也更随意一些。

“呵呵呵,姐谢谢你。”杜秀青笑着说,“怎么样?在团委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那些工作,你也知道的。”梁晓素说,“不过,说起来还是有些不一样。”

“哦,什么不一样?”杜秀青笑着问道。

“你到平安镇来,李书记接替了你的位置。”梁晓素说。

“是啊,这个我知道,李祥光也该上个位置了,元老级的团县委副书记。”杜秀青说道。

“但是,我们办公室突然来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领导。”梁晓素笑着说。

“是吗,和你差不多就当了领导,那可不一般啊!”

“是啊,人家都说他是官二代!”梁晓素笑着说。

“官二代?那就怪不得了!”杜秀青说道,“现在官二代可是黑马,可以横扫一切障碍,上升的通道那是畅通无阻的。他是谁啊?”

“周家庆。”梁晓素说。

“周家庆?没听说啊。”杜秀青说道。

“他是从县委报道组直接调过来任团县委的办公室主任的,听说也才刚转正。”

“哦,那还真是不一般。”杜秀青说道。

“这个人对你有什么影响吗?”杜秀青问道。

“姐,这个事情我就是闷在心里很久了,又不知道该找谁说,”梁晓素似乎很有难言之隐似的,“他一来团委,就开始对我紧追不舍的,每天都见面,搞得我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追求你很正常啊,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年轻漂亮善良贤惠,搁谁谁不追啊?”杜秀青笑着说。

“姐,我就是很怕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他没感觉,他又追得很猛,同在一个单位,我又不好直接拒绝他,所以我才心里难受。”梁晓素说。

“你不喜欢他?还是心里已经有人了?”杜秀青问道。

“姐,我的情况你知道的,我就是对他没感觉,说不出为什么,总感觉他和我相距很远似的,走不到一起。”

“直觉一般都比较准,如果是这样,就不要勉强自己。”杜秀青说,“爱一个人很难,拒绝一个人也很难,但是如果勉强自己去接受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就更难,这种难比前两个难更让人揪心和煎熬,所以,你要遵循自己的内心,不要强迫自己。”杜秀青说。

“嗯,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梁晓素为难地说。

“没什么,你这样不配合他,慢慢他的热度也就下降了,自然就会主动放弃的。时间是最好的解药,往往能稀释和化解掉人力所不能左右的东西。你就把这些交给时间吧,早晚他自己会结束这样狂热的行为。“杜秀青说。

“好,我听姐的!”梁晓素似乎是找到了最好的答案和指引,心情变得靓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恢复了明媚的色彩。

“最近去看桂智明了吗?”杜秀青问道。

“有,上个周我还去学校看了他,把生活费给了他。桂智明真是不错的一个孩子,从农村出来,很懂事,从来不乱花钱,学习成绩还是那么好!”梁晓素说。

“智明是很不错的,这个孩子将来肯定有出息。”杜秀青说道,“晓素,你给智明在银行专门开个户,让银行定期把钱转到他的账户上,这样你就不用老是送钱给他。再说,万一你的工作调动,不在团县委,这个事情不至于突然间断了衔接,影响了智明的学习和生活。”

“好,我回去就去办,这样的确实比较方便。不过,我好像不可能离开团委吧?”梁晓素笑着说,“除非姐要把我调出来!”

“什么都有可能!”杜秀青看着她说。

其实她在心还真是想把梁晓素带到身边,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等这阵子选举忙完之后吧,到时候和平安镇副书记的人选一起去汇报,看看能不能成。杜秀青心里想。

“姐,你今天回家吗?”梁晓素突然问道。

这句话让杜秀青的心里紧缩了一下。是啊,回家,自己又一个星期没回家了,该回家看看了。子安不会又不认识自己了吧?

“回家,我和你们一起回去!”杜秀青笑着说。

“真的吗?那太好了!”梁晓素高兴地说。

“真是对不起,晓素,今天本来应该请你们大家吃饭的,你看我忙成这样,连这个最起码的地主之谊都没有尽到,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杜秀青说道。

“姐,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回家,路上还可以再好好聊聊!”梁晓素笑着说。

“好,我们一起坐公共汽车回去。”杜秀青说道。

梁晓素稍微愣了一下,她本想说,你不是有专车吗?怎么还要公共汽车?不过转念一想,这就是她的风格,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好,我把那些姐妹都叫上,我们可以包一辆车了。”梁晓素笑着说。

“呵呵,是啊。今天姐不能陪你们吃饭,就给你们包辆车吧!”杜秀青笑着说。她本想让镇里的两辆车来送这些志愿者回去,可是两辆车都坐不下这些人,还不如直接包一辆公共汽车划算。

她拿起电话,叫俞敏河叫了一辆公共汽车,专门开到镇政府来,拉着这些志愿者和她自己一起返回县城里去。

俞敏河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的精打细算。

徐文娟却在紧密地布置她的计划和任务。

这次所做的这些事情,似乎是她职业生涯中最惊险最刺激的事情,也是最有挑战性的事情。她不能辜负杜秀青的期望和信任,更不能让她们精心准备的这次史无前例的选举在某些人的搅动下功亏一篑。

徐文娟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很清楚这次选举对于杜秀青的重要性,也知道这个事情一旦取得成功,获得上面的肯定所能带来的联动效应,如果杜秀青是个真正有心xiōng有作为的人,那么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所做的工作和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

这么多年熬在乡镇,靠着老公的同学,自己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徐文娟很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真正获得职业生涯中的一个大跃进,现在她感觉机会来了,和杜秀青站在一起,应该是一条有希望和未来的道路。

于是,在杜秀青交给她任务的当晚,徐文娟就开始了她的行动。

吴永进、吴德清和吴要常被徐文娟秘密召集起来,开始暗访村里的一些村民。

这个网撒下去,徐文娟同时又开始了计生办账目的清查。这个事情,只有计生办主任和徐文娟两个人知道。

一切似乎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秘密进行。

周二晚上,徐文娟来到了杜秀青的办公室,带来了她的调查结果。

“杜书记,一切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徐文娟一坐下来就说了这句话。

“说来听听。”杜秀青把一杯绿茶放到徐文娟面前说。

“毛利贵组织了几个镇里的干部,其中包括俞敏河在内,在幕后cāo纵这次选举,帮吴要名贿选拉票。”徐文娟说,“他们真正采取的是威逼利诱,从吴要名那个家族的人开始做起,据说同意投票选举吴要名的人,都能得到不同程度的好处,最大的诱惑是减免一年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这对一些人相当具有诱惑力;同时,他们还威胁一些不同意和他们站在一起的村民,说吴永进是不可能当选的,就算当选到了,也坐不久,因为上面的人不支持他,这样过不了几天又都是他们的天下。到那时候,这些不支持的人可就惨了,将要面对着吴要名他们无条件的盘剥和压制。在乡村社会,这样的地头蛇,绝大部分老百姓是惹不起,也不敢惹的,毛利贵就是抓住了他们的这个心理,在对一些村民实施心理战,加上村民从来没有进行过民主选举,对这套程序和结果都没有信心,总认为胳膊拗不过大腿,在毛利贵的推动下,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导致了第一次选举的反常结果。”徐文娟说。

徐文娟说得比较简要,但是杜秀青已经完全明白了这其中的猫腻,和她自己对这个结果的分析是一致的。毛利贵就是存心要把她的这个计划搅黄,让她惨败在上任的第一把火上,这样杜秀青的威望自然而然就消失无疑了,他毛利贵的势力就又死灰复燃了!

杜秀青想到这里,心里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甚好及时敏感到这一问题,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让他们进一步搞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计生办的账目也清查出来了,三年时间,毛利贵个人挥霍掉的款项高达五十多万!计生办主任李桂天说,毛利贵经常给家里买一些大件的东西,也拿着发票到计生办来报销,其中包括家里的电器,手机,甚至是一家人出去旅游的费用都拿到计生办来报销,大部分用餐票来充数,还有一部分白条,随意填写缘由和款项,李桂天证明,毛利贵签字,就这样轻轻松松把钱给拿到自己的口袋了。”徐文娟说。

“那李桂天从中得到了不少好处吧?”杜秀青问道。自己吃肉,怎么着也得让下属喝点汤吧?

“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李桂天最恨的就是毛利贵的独裁和霸道,他自己如此挥霍,其他人却连汤都喝不到,这也是李桂天愿意全力配合我调查的原因。”徐文娟说。

“文娟,干得好!我没想到你的动作有这么快,这些调查都要存留证据,你都有备案吧?”杜秀青问道。

“有。关于贿选拉票的,开始绝大部分参与了的村民都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接受调查。不过,吴要常老叔在村里还是比较有威望,他说服了一部分村民,写下了贿选的过程。据吴要常说,我们在筹备选举的同时,吴要名就开始在村里秘密行动。吴永进他们也曾经听到过一些风声,但是他们都没有把这个当回事,认为吴要名这么坏的一个人,是不可能把村民的思想工作做通的,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有能耐,居然用农业税这个砝码来和村民们做交易。这是公然违反法律的事情,他们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来做。”徐文娟说。

“其实回过头来想,他们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必然的。毛利贵一贯在镇里称王称霸,现在突然间失去了势力,他怎么能甘心?不蹦跶几下努力挣扎那就不是毛利贵了。这件事情,只能说我们还比较幼稚,敏感性不高,事前没有预计到,也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这是我们自己疏忽了,给了毛利贵可乘之机。不过,我个人觉得,这也不是一件坏事,让这个脓包化开来,才能彻底把他清除啊!”杜秀青笑着说。

彻底清除?难道杜书记要把毛利贵一棒子打死不成?徐文娟看着眼前的杜秀青,再次感觉到了这个小女人的厉害。虽说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可是,处理事情真的是比自己要老道很多啊!

“杜书记,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徐文娟问道。

“你注意把保密工作做好,千万不要让李桂天泄露了这个天机。我尽快赶回县委去,向黄书记汇报这个情况,再做定夺。”杜秀青说道。

“好,杜书记放心,目前毛利贵应该还没有发觉。不过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徐文娟说道。

“我心里有数,就这样吧!”杜秀青说道,“文娟,辛苦了!”

徐文娟出门的时候,杜秀青站起来送她,和徐文娟肩并肩走着,顺势把手搭在了徐文娟的肩膀上,给她传递自己的信心和力量。

徐文娟走后,杜秀青把门关上,来到卧室里,拨通了那个许久没有联系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还是没有人听。

一般这样的晚上,杜秀青是不打这个电话的。因为他们之间有过这样的约定。

这个时候,他一般都有事。

不是在家,就在外面吧;他说过,他有很多女人,总是很忙的……

想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不爽,甚至是有些许的醋意……

其实,她不能这样,也不该这样的。他本就不属于她,而她却是属于他的……

可是,今天不同。虽然杜秀青心里做好了要打倒毛利贵的打算,可是她知道,凭她的一己之力,那是远远不够的。毛利贵也有他的根基。据说是县长蒋三发的线。所以,她一定要争取到他的帮助,得到他的支撑,她心中才能踏实。

杜秀青把电话放下,靠在床头,闭上眼睛,休息一下。闭上眼睛的片刻,杜秀青感觉到似乎有点天旋地转。这一天下来,这么多明枪暗箭的,真是太折磨了人了!她感觉自己真的是置身在一个战场,随时都有冷枪和冷箭射来,得尽快把这些在暗处放冷枪冷箭的人给揪出来,还平安镇一个平静和安详!也给自己一个安宁的工作环境!

杜秀青正迷迷糊糊地差不多要睡了,这时电话突然响了。

杜秀青拿起手机一看,正是他的电话。

按下接听键,那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道。

“有点情况。”她微微呼了口气说。

“什么情况?说来听听。”他在电话里说道。

杜秀青把藕西村选举的结果以及调查发现的情况都向他一一说明。

电话里似乎很久没有声音,他可能在思考吧!

“这样吧,你明天到县委来一趟,我把南城同志叫来,你当着我们的面汇报一下。情况属实的话,可以立即采取行动。你不用担心,好好筹备你的选举。”他说道。

吴南成是余河县委副书记兼县纪委书记。

听了他的这番话,杜秀青心里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就等着明天去县委汇报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杜秀青躺在床上,酣然入梦。

第二天上午,杜秀青第一次专门用镇里的那辆捷达车,让司机直接送到了县委大院里。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半了,黄钟明在办公室等她。

进到黄钟明的办公室,杜秀青心里却有点忐忑。

虽然和黄钟明在一起的时间快三年了,可是到他的办公室来如此正规地汇报工作还是头一回。

这个不算很豪华的书记办公室,被黄钟明布置得很有书香气息。

外间的接待室里,两套大皮沙发,围城了一个回字形,中间那个四四方方的大茶几,四个角落里各有一个小方几,靠窗的两边放着两盆大大的绿植,杜秀青不知道那是什么树,长得枝繁叶茂的,看起来很有生机。前后墙上都挂着巨幅的字画,一面墙上挂着一幅字,虽然写得龙飞凤舞,气势磅礴的,但是杜秀青还是认得出来,那是“浩然正气”四个字,旁边的小字和落款什么的,就难以分辨写的是什么了。另一面墙上挂着一幅横幅的山水画,云里雾里的感觉,好像画的是黄山的景色,虚无缥缈,如梦如幻的。

秦军红看到杜秀青进来,立刻走到里间的办公室,向黄钟明进行通报。

很快,黄钟明就出来了。

他满面含笑地向杜秀青走来,用他那宽大厚实的手掌,握着杜秀青娇小绵软的手,笑着说:“小杜书记辛苦了,来,里面坐!”

杜秀青笑了笑,本想叫声“黄书记好!”

不知为什么,明明心里有声音,喉咙里却是出不来。如此亲密的两个人,却要表现得如此陌生,确实还是不太习惯吧!

黄钟明却已经放开她的手,示意她往里面走去。

杜秀青迟疑了一下,走进了里面的办公区。

“小秦啊,你通知一下南成书记过来,泡三杯绿茶进来。”黄钟明对站在旁边的秦军红说。

“好的。”秦军红立马去打电话,然后再泡了三杯茶过来,放下茶杯,他很快就退了出去。

杜秀青站在黄钟明的办公桌前,一时竟然有些窘迫。

这样的场合,他们四目相对,真真还是第一次。

办公室不大,但是大班台和大班椅却很大,上面摆放着领导们惯用的大台历,插着一面小国旗。大班台后面是一整排的大书柜,里面放满了烫金的藏书。

看来领导干部都喜欢这套,不管是不是文人,不管爱不爱看书,这书柜里都是要装满藏书的,墙面上都是要挂满字画的,这样才能显示出领导的高雅和风度。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越没有知识的人,就越要用书籍来装扮自己;越低俗的人,就越要往高雅上面凑。

黄钟明算不上低俗无知的人,但是依杜秀青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是一个热衷舞文弄墨喜欢钻研书籍的人。这些东西,同样是他的一个摆设和装饰。

看着杜秀青发愣,黄钟明说:“坐啊!一会儿南成书记就过来了。”

杜秀青在黄钟明对面坐了下来,她的旁边,还有一张靠背椅子。

不一会儿,吴南成走了进来。

“吴书记好!”杜秀青站了起来,和吴南成握了一下手。

“小杜书记,听说你在藕西村开展的民主选举搞得很热闹啊,效果不错啊!”吴南成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也是一个尝试,还有第二轮选举。”杜秀青说。

黄钟明突然起身,走到外面去,喊了声:“小秦!”

秦军红立马应声而到,那感觉就像是在门口放哨的士兵一样,随喊随到。

“外间的门给关上,我这里面没有结束之前,不接待任何人。”黄钟明说。

“好,黄书记放心!”秦军红退出去的时候,顺手把外间的门给关上了。

黄钟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杜秀青,又看了看吴南成,说:“小杜书记在平安镇开展村民民主选举,可谓是开了我们余河乃至信江市的农村基层民主的先河,我们县委是大力支持的。不过,民主的过程一定是个复杂而又曲折的过程,任何新生事物的诞生,势必都会遭到保守势力的反对。这也是我们前进途中必然会碰到的困难,只要及时地去化解,我们的工作还是能够沿着既定的方向前进,顺利到达目的地。小杜啊,你现在可以把你遇到的一些问题向我和南成书记做个详细的汇报。”

“好,谢谢黄书记,谢谢吴书记。”杜秀青鼓起勇气,把毛利贵贿选拉票和他在计生办私报发票和白条的事情做了一个详细的汇报。

杜秀青说完,现场出现了较长时间的沉默。

吴南成不吭气,黄钟明就那么看着他,似乎在观察他脸上的变化。

许久,吴南成开口道:“如果秀青同志所说属实,那么毛利贵同志已经触犯了法律,并且涉嫌贪污和侵占国家钱财。从纪委的角度,领导干部一旦出现这样的违纪行为,可以立即实行双规,进行调查。”

“好,那就按南成同志说的办。平安镇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现搅局的老鼠,更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好粥。南成同志,你安排,尽快着手这个事情。”黄钟明果断地说道。

“好,下午我派纪委副书记马波带着工作人员赶赴平安镇,正式开始着手这个事情。”吴南成爽快地说道。

“就这么定了!”黄钟明站起来,握着吴南成的手说。

吴南成立马起身,和黄钟明、杜秀青分别握手道别。吴南成出门的时候,还特意把外面的大门给关上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杜秀青和黄钟明两个人了。

工作谈完了,黄钟明的表情似乎立刻变得轻松起来,他开始笑眯眯地盯着杜秀青的脸,就那么慈爱地看。

他这样一看,看得杜秀青的脸不由得就红了起来。

黄钟明走到窗户边,刻意把窗帘拉了起来,橘黄的薄纱遮去了室外强烈的光线,室内立刻变得温馨起来。

黄钟明来到杜秀青的身边,拉起她的手,让她站到了自己xiōng前。

这个娇小的女人,身高只到他的肩膀上。此时如此的站立相对,更显得一个高大,一个娇弱。

他把她轻揽进怀里,就那么拥抱着她,下颌抵着她的头发。女人的发香,直沁他的心底。

有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怀里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身体里怎么能蕴含着如此大的能量,这似乎和她娇弱的外边极不相称。这个让人可怜又可爱的女人,躺在他的怀里时,犹如一个婴儿般乖巧听话,可一旦她站上了她的工作岗位,却总是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

这也是他在心里格外疼惜她的原因吧!在他众多的女人中,她是最低调最实干的一个。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能干出成绩,将来或许能比他有更大的作为。

她则自然地环着他的腰身,双手环绕,刚好围过他的将军肚。此时,这个粗壮的腰身,在她眼里,就是她撑天的柱子。

贴着他的xiōng膛,闻着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味,她再次感觉到了无比的踏实和安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突然,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轻柔地问道:“工作那么复杂,是不是觉得很累?”

这句话让她内心最柔软的池底突然间荡起了涟漪,不知不觉一阵感动袭上心头,鼻子一阵酸涩,眼里也变得一片雾气朦胧。

去了平安镇,还没有人如此关心过她的苦和累,没有人这么体恤过她的感受。外人只知道她一时得到,风光无限。而不知她置身在一个黑暗的漩涡中,独自一人在做着最顽强的抗争。

她的内心顿时涌起一股被关爱的甜蜜之情,感动有之,感恩亦有之……

“还好。”她轻言道,迷蒙的双眼紧盯着他挺拔高大的鼻梁。

“别怕,有我在你的身后,你只管大胆去做,没有人敢为难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知道……”她轻言道,泪却不知不觉滑出了眼眶。

“我知道,让你去挑这么重的一个担子,真是难为你了。当初,我就是有些不忍心……不过,这对你是个绝好的机会,只要你这一搏成功了,你的前途灿烂光明,胜过多少人在乡镇熬一辈子。平安镇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你干得好,可以一步登天,干不好,或许就成了第二个唐仁彪。”他笑道,“不过,我相信,你一定能干好!”

她把头伏在他的xiōng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闭着眼睛,让这种踏实和安全浸满了全身……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不是自己的最爱,但是目前却是自己最大的依靠。只要想到他,她心里就充满了力量和安全感。只有他,能给予她这种踏实的感觉。

她也曾经在心里不耻于自己的行为,可是,如果不是附着在这棵大树上,她这么娇小的藤条怎么能有见到天日探及阳光的那一天呢?

她也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唾骂自己,说她是绯色升迁,是脱裤子的镇党委书记,是用女人最不会蚀本的东西换来的位置……

那又如何呢?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又有多少古今豪杰、王侯将相,成长中不是伴随着痛苦和泪水?韩信的胯下之辱,武则天的尼庵历史……只有置身于权力场的人,才能明白权力争夺对于一个草根,特别是对于一个草根女人来说,是多么的艰难和无力……

当内心纠结和痛苦,徘徊与煎熬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要放弃。可是,踏上了这条路,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她也曾经恨过胡春平,恨他的厚颜和无耻,恨他的龌蹉交易。可是,真是胡春平把自己推上这条路的吗?不是,是自己的内心,是自己一直以来希望出人头地,活出精彩的那口气。而这口气,自从抛弃朱大云,嫁给丁志华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走上这条路,从离开杜家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

那么,既然要做,为什么不做到最好……就算是商人的经营成本核算,也应该把投入产出进行对比,实现利润的最大化……

那么,就是按商人的逻辑,自己也应该实现人生最大的回报……

“中午到宾馆去休息一下吧?”他突然说道。

他的话收回了她飘散开来的思绪。

“好……”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她明白他的意思,心中也有隐隐的渴望。

自从到平安镇去后,他们就没有相约过。对他的渴望,其实也早就存留在她的心底。

“咚咚咚……”大门被敲响。

“好,你先去,我忙完了就过来。”他双手捧着她的面颊,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嗯……”她点点头,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走到门边,在打开门的那一刻,转身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他,她发现,他的眼里也溢满柔情。她温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力一扭锁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初显身手09 -

初显身手09

秦军红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看到她出来,微微笑了一下。

坐上停在门口的汽车,杜秀青心里想到幼儿园去看看子安,又是好几天没有见到儿子,她心里很想子安,很想抱抱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心疼的宝贝儿子。

权衡了一下,还是放弃了。她怕子安见到自己就不放手,更怕自己这样突然间到幼儿园去,会给人家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家长,那是可以去随时去幼儿园探望孩子的,因为那是你个体的事情,跟别人没有关系,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可是,她作为一个曾经在余河县幼儿园当过园长,现在又已经到了下面乡镇任一把手的人,如果真去了,估计杨美媛这个很会来事的女人肯定中午就不会放她走了,那这边答应了黄钟明的事情可就变得被动了。

最终她狠了狠心,对司机小万说:“先去余河大酒店,我还有点事。吃完中饭稍事休息,我们再赶回去。”

小万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一丝笑意,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很快就消失在县委大院门口。

中午吃完饭,黄钟明如期而至。两人生生死死缠绵了一阵后,淋漓尽致地解决了彼此之间的饥渴。释放之后杜秀青身心俱乏,很想就那么抱着男人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她却不敢在宾馆多呆,而是匆匆返回了平安镇。

因为,她得在县纪委副书记马波来到平安镇之前,先行到达镇里。

果然,下午三点半,马波带着两名工作人员,悄然来到了平安镇。

平安镇计生办的账目立即被封存起来。

李桂天被叫去协助调查。

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所有人都觉得措手不及!

下班前,毛利贵正式被双规的消息就传遍了平安镇的每个角落。

这个消息在小镇的街巷里流传起来,就变得极其神秘了。

有人说,那是因为毛利贵知道太多现任书记杜秀青的情况,知道她和县里的头头有一腿,又不服气,瞧不上她,所以这个女人就从县委搬来了救兵,把毛利贵给拿下了;

有人说,你这说的哪是真的?毛利贵是因为公开和杜秀青吵架,还骂了她是脱裤子换来的书记,这才让杜秀青忍无可忍,把他给干了;

还有人说,你们说的这些都不对,那是桃色事件,根本不是真的,真实的就是毛利贵这么多年,在平安镇计生办贪污挪用公款,已经够得上他好好喝一壶了。他还没有自知之明,和这个女人顶牛,那肯定只有死路一条的啊;

最后有人说,你们哪,都是瞎说。就那么点钱能有什么事?现在当官的,哪个不贪不占,大官大腐,小官小腐,没有不腐!人家说,当官的站成排,隔一个枪毙一个,那还有漏网的,一个个挨着来枪毙,那都不为过!听说啊,是毛利贵在算计杜秀青,是准备要把她拉下来,这才激怒了这个女人。人家本来就是二夫人——上面有人,要打死他这么个小苍蝇,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对吧!

哈哈哈哈……

一时间,毛利贵被双规的各色版本开始在平安镇疯狂上演。

毛利贵的倒台,令平安镇的干部们始料未及,似乎是一夜之间啊,平安镇的这个天下再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结果,几乎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这个昔日的土霸王毛利贵,在平安镇耀武扬威了多少年啊,那个得瑟劲儿,从来都是他不鸟一把手的,现在可好,在这个小女人面前才蹦跶了几天哪,就这么软塌塌地彻底被击垮了!这个女人还真不仅是传说中的厉害啊!

毛利贵往日的追随者,也开始吓得有些失禁了!他们很担心这棵大树的坍塌会把自己也一块砸垮。

谁都知道,官场上要是站错了队,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翻身。跟着毛利贵的这拨人,现在是深深地感受到了站错队的滋味了,有些人,那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尤其是俞敏河,此时的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煎熬得浑身难受,甚至连五脏六腑都在燃烧啊!

晚饭的时候,俞敏河打了一点饭菜,简直是味同嚼蜡,没吃几口,他就把饭菜统统给倒了!

就在他去食堂倒饭菜的时候,却看见杜秀青和办公室的副主任何俊还有小夏同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似乎是有说有笑的,心情大好。

俞敏河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地。

现在,他最怕看到这个女人的笑容。他真不知道,这个笑面虎女人,动人的微笑背后又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啊。

俞敏河在绕着镇政府的外围转了三圈之后,痛定思痛,还是决定要坦白从宽,到杜秀青的面前去“自首”,只要杜秀青能原谅他,或许他还有一点生机。

虽说对于这样的自首,他心里也没有多少胜算,可是,如果不去,那一定是坐以待毙,去了,至少不会给自己留有遗憾,要死也死个心里明白吧!

来到杜秀青的门口,俞敏河深呼吸了几口气,终于敲响了她的房门。

杜秀青从外面散步回来,正在看书,听到门响,她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她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果然,俞敏河站在门口,一脸的忐忑不安。

“俞主任,有事啊?”杜秀青笑着问道。

“杜书记,我,我想向你汇报一下……”俞敏河紧张得有些支支吾吾。

“进来说吧……”杜秀青依旧微笑着,把俞敏河请进了办公室。

她给俞敏河倒了一杯水,看到俞敏河依旧紧张地站着。

“俞主任,喝水,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杜秀青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戚戚然样子的男人,心里觉得挺好笑的。看来杀**儆猴,效果还真是很明显啊!

“我,谢谢杜书记!”俞敏河接过杜秀青递过来的水杯,依旧忐忑地说。

他似乎是小心翼翼地在那个单个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抱着那个陶瓷茶杯,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杜秀青。

“杜书记,我今天是来向杜书记认错的,我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儿,请杜书记原谅!”俞敏河说完,使劲吞咽了几口口水,看得出,这几句话是他憋了很久的。

“呵呵呵,俞主任,你做什么了?”杜秀青听到俞敏河的话,又不免笑了起来,其实还是个老实人,不过是被毛利贵这个土霸王给利用了。

“杜书记,我心里知道,你都早都知道我的事儿了。”俞敏河的脸似乎是腾的一下都红了,连脖子根都是红的,“我知道,我不该和毛镇长,不对,毛利贵,我不该和毛利贵一起去搅和藕西村的选举,这件事我知道我错了,还请杜书记原谅。”

“俞主任,你虽然年轻,但是也是个老党员,你应该知道藕西村选举一事,对于平安镇整个的工作方向来说意味着什么,”杜秀青突然收回了一贯的笑意,严厉地说道,“这件事,县纪委也在着手调查,具体情况等调查结果出来了再说。我原不原谅你,都是另一回事。”

俞敏河一看杜秀青的脸色,一听她说话的语气,差点就吓得要失禁在裤裆里了。

“杜书记,我真的知道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做,可是,你知道,毛利贵他的为人,当初我要是不答应他,我就会……”俞敏河说到这里突然间打住了,把后面的话活活咽回了肚子里。

“就会怎样?”杜秀青看着他追问道。

俞敏河低着头,不敢看杜秀青。

许久,他抬起头,眼里竟然噙满了泪水。

“杜书记,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我干什么都要受到别人的指挥,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俞敏河索性开始流着泪哭诉道,“你没来平安镇的时候,书记镇长是空缺的,毛利贵就是山大王,我什么都要听他的。以他的脾气,我要是敢对抗,就只有死路一条。杜书记,我一参加工作就在平安镇,十多年了,我才混到这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就是这个位置,也是我装孙子装来的呀……”

俞敏河说得似乎很悲恸,也很动情,居然哭成了个泪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管俞敏河是不是真的到了伤心处,此时的杜秀青心里对他都是无比同情的。

因为她也是个平民百姓的女儿,她太清楚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要从官场上爬起来,是多么的艰难。俞敏河的党委委员兼办公室主任一职,虽说是很小,可是对于一辈子在乡镇工作的人来说,这也是个肥差,仅次于书记镇长和副书记。俞敏河说他是装孙子装来的,这一点杜秀青是相信的。能靠装孙子装来这个职位,也说明了俞敏河的能耐不低。

“俞主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杜秀青看着他说,“人有时确实是会身不由己去做一些事情,这是因为我们人是具有社会属性的,我们不是单纯的个体。但是,我们是受过教育的成年人,应该有分辨能力,我相信俞主任是一个有分辨能力的人,一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如今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现在干事,态度决定一切。无论生活中还是工作中,我们都很难事事顺心,但我们可以做到事事尽心。俞主任,关于藕西村选举一事,如果你愿意,你还有挽回的余地。”

听到这里,俞敏河有些惊喜地看着杜秀青,似乎真的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当然愿意,请杜书记明示!”俞敏河激动地说道。

“你之前在藕西村联系了哪些人,是如何去说服他们的,现在你照样去联系那些人,告诉他们真相,把毛利贵在后面指使你们做这些事情的用心告诉这些村民,还村民一个真相!”杜秀青说。

“好,我愿意,我一定去做!”俞敏河似乎是得到了大赦似的,神情很激动。

“俞主任,我们都是贫民百姓的子女,我们不一定能出人头地,但我们可以尽心的做好自己。很多时候,一件事情、一份工作能否做好,往往取决于我们的态度,积极的态度就是成功的保证。当然,前进的途中还得学会正确辨认方向,不要迷失自己。选择了正确的方向,然后认真细致、尽心尽力的去做每一件事,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收获惊喜、真正成长自己。”杜秀青说。

“对对对,杜书记所言极是,我一定记在心里!”俞敏河不停地点着头说道。

“好,去藕西村的事情不容迟疑,立马着手吧!”杜秀青说,她要让俞敏河快速的、全面地还原藕西村选举一个真相,把那些被游说的村民的思想转过来。这个工作,在毛利贵被双规后,再由俞敏河出面,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而且,杜秀青也相信,俞敏河做这样的工作,一定是得心应手的。

“好好好,我立马就去办!”俞敏河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杜秀青站起来,目送他离开,并没有和他握手。

等他发挥了这最后一次作用,也该让他换个位置。杜秀青心里想。

对于这样朝秦暮楚而又没有坚守的人,是不能有慈悲之怀的。

第二天早上,杜秀青刚吃完早饭,徐文娟就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徐文娟的脸上表情十分生动,属于那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杜书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徐文娟有些喜不自禁地说,“藕西村的风向,一夜之间就变了!吴要名被大家骂得几乎是狗血淋头了!”

杜秀青微微一笑,说:“是吗?这风向转变得还真是很快啊!”

“是啊,我都没有想到,毛利贵一被双规,这个世界立马就太平了!乌烟瘴气歪风邪气什么的,一夜之间就散了!真是奇怪哈!”徐文娟笑着说,“不过,听村民反映,昨晚好像俞敏河到村里去了,据说是去拨乱反正的,哈哈哈!”

“是吗?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觉悟哈!”杜秀青也笑着说道,“能拨乱反正就好,还村民们一个真相,不要再被一些人给利用了。”

“是啊,听说昨晚俞敏河被那些村民骂得很难听!俞敏河告诉他们,吴要名之前承诺的那些减免农业税的做法根本就是骗人的,不可能实现得了!村民们听了,都大为恼火,甚至有的人当场要拿凳子砸他!据说场面啊,是非常的有趣!不过,这样一来,我们接下来的选举就没有悬念了,应该会顺利通过的,吴永进肯定要高票当选。”徐文娟说。

“我们也都希望是这样,不过,文娟,这两天你还是在村里,和村民们多做交流和沟通,把这一次选举组织工作做得更缜密些,确保万无一失吧!”杜秀青说道。

“好,杜书记放心,我这两天都在藕西村呆着,一定把这些事情做好!另外,县纪委清查计生办的账目已经差不多了,据说他们也感到很吃惊,没想到一个镇的计生办能产生这么大的腐败。”徐文娟说。

“这些都要等纪委查完了最后公布我们才能知道真相,具体是多少,内幕怎么样,现在还是先不说吧!”杜秀青说道。

“对,杜书记说得是,我也是当你的面说,外面绝对没有说这些的。”徐文娟赶紧解释道。

真看不出来,杜秀青这么年纪轻轻,处事却能如此干练而又冷静!

徐文娟在心里不得不再次佩服杜秀青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在这方面,自己还真是自叹不如,相距甚远啊!

周六,藕西村的第二次选举如期举行。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选举工作,从布置到整个选举过程,组织者和参与选举的村民们都已经非常熟悉,现场的秩序比上一次更好。

林宇照例抽空赶到了平安镇,他要见证这个民主选举的最后一程,看看效果是否真的能如杜秀青所愿。

邓年荣也再次闻着东南风来到了藕西村,为这个余河县乃至信江市甚至是全国来说,都是很新鲜的一次村民民主选举收集宝贵的材料。

梁晓素带领的志愿者也准时抵达,继续参与帮助这次选举工作。

杜秀青决定,今天一定要请梁晓素她们吃饭,否则这个地主就做得太不称职了。

最后一次选举,吴永进、吴要名和吴德清三个人都做了现场演讲。

吴永进是第一个演讲,他的演讲充满了感情,也让村民们看到了村里的希望和未来。

他说:“父老乡亲们,今天,是永进人生中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来讲话。其实,我是个腼腆的人,不善于讲话,这个大家都知道。不过,今天面对父老乡亲,永进要说几句心里话。我们这个村,在方圆一带算是大村,曾经是个状元村,祖上也出过翰林院的学士,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村里有良好的文化根基,我们的血脉里是有文化有素质的人。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的文明村,却变成了现在方圆一带有名的刁民村。这是为什么?因为我们迷失了方向,我们没有了目标,我们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再加上一些人的不正确引导,我们变得更加没有理性,爆发了能载入史册的大事件。”说到这里,台下的父老乡亲都哄堂大笑。

“不过,我认为我们没有做错,我们在捍卫自己的权力,我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力量,争取到了今天的民主选举,我们付出的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今天,永进站在这里,要告诉乡亲们,如果永进能成为那个带领大家前进的人,永进一定要做到以下几点:1.绝不领一分工资,永进义务为乡亲们服务;2.在村里办起眼镜加工厂,愿意合伙的乡亲,可以和永进一起干,我们共同致富;3.给村里修路,让村道变成大马路,像城里的道路那样宽阔,以后我们自己有了小汽车,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4.扩修村小学,给村里的孩子们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5.认真核算农业税,绝对不多加一分村提留款,不加重大家的负担……”

听到这里,台下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吴永进的这些话,句句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多少年,他们就是期盼有这样的人来带领他们前进,带领他们致富啊!

“我不会说话,更不会说大话,我刚刚说的这些话,不可能立刻实现,但是,我们可以分步来走,一步一步来实现,我相信,只要我们明确了目标,并坚定不移地朝着这个目标去努力,总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实现自己的理想!”

掌声雷动!吴永进的演讲虽然朴实,但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个年轻人,有思想,有能力,而且有担当,是个领路人的好料子!杜秀青听着他的这些话,都不自觉地觉得周身热血澎湃,很受感染和启发。如果每个村子都有吴永进这样的能人来领路,农村的小康社会就不会是梦,很快就能变成现实!

吴要名也站上台演讲了几句,可是还没讲完,就被村民们轰下了台!那神情果真是如一只丧家之犬,真是尴尬极了!

吴德清的演讲和吴永进比起来,那就真是天壤之别,不过村民们还是很尊重他,让他把要说的话都讲完了才下台。

中午十二点之前,选举结果如期出炉。

吴永进果真高票当选,获得1582票,吴德清354票,吴要名32票,悬殊巨大,毫无悬念。

吴永进当选村委会主任后,下午,继续投票选举出村委会会计、村妇女主任、民兵营长等等职位。组成了一个全新的藕西村领导小组。

新的班子组建后,立马组织召开选举出藕西村的第一届村民代表委员会。

村民们按照小组推选投票的方式,选出村民代表83人,代表村民行使村里的各项权力决议。以后,村里凡是涉及到村民利益的任何事情,都必须召开村民代表大会,通过大会表决,才能生效。村民代表大会还有权力罢免村委会主任。

林宇见证了整个选举的过程,他看着现场这么正规有序的流程,以及最后的选举结果,林宇心里也有很多感慨。

虽说自己不是底层起来的,而是从上面下派的干部,但是对于这样的基层民主建设,似乎是第一次现场亲历,在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和参考的情况下,藕西村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以前,当权者总是担心,民众素质太低,无法进行民主选举,无法实施民主政策,但是藕西村这件事似乎在传递着一种全新的信息,那就是实现民主的过程,与民众的素质高低无关,而是与官方的组织和宣传有关。同样是这个村,几个月前是远近闻名的闹事村,刁民村,可如今却是开了民主选举先河的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现象,并存在这一个村里,是非常让人深思的现象。

他看着现场采访的邓年荣,脑海里跃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可以把藕西村的民主选举好好来做一个宣传,引起争议也好,获得肯定也罢,这都注定是这个时代中浓墨重彩的一笔,非常有价值有意义。

想了想,林宇还是决定再等等看,看看吴永进这个民主推选出来的领路人,是不是真正能够带领村民实现他说的那些目标,而且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就是能不能把党和政府的政策落实到位,真正带领村民走上富裕之路。当然,如果选举出来的能人成了和政府对着干的领头人,那么,杜秀青这么做,就真的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初显身手10 -

初显身手10

但愿这个吴永进,不仅是一个能够带领村民前进的人,更要是一个能和政府很好对话沟通的人。

藕西村的班子建立起来后,吴永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村里这几年的收支账目。

真是不查不知道,查了让人叫!

账目清查出来后,吴永进发现,吴要名当村委会主任的这三年,村里的农业税是每年上下年重复收取,难怪年年这个农业税都在增加,村民们苦不堪言!

三年前一亩地一年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加起来,才不超过120多元,可是吴要名上任后,每年递增,从每亩120元增加到每亩160元,再从每亩160元增加到每亩190元,到今年要交的每亩230多元,足足翻了一倍!吴要名这个黑心黑肺的家伙,藕西村村委会的钱居然多到花不完,镇里缺钱的时候,还要到藕西村委会来借,真是财大气粗的村委会啊!这样的村委会,估计不仅平安镇找不出第二个,余河县甚至是信江市也绝无仅有吧!

还有一点让吴永进和所有参与查账的人员惊愕不已,那就是吴要名每年用填写白条的方式,从村委会报销了很多招待费。

白条上只写明日期,然后就是只是写下:招待某某一行,花去的金额。基本上每次镇里来人,都要花去上千块钱的招待费,每星期都有一次,吴永进每年从这个招待费里都要拿走村委会的四五万块钱啊!啧啧啧,难怪这小子两三年就盖起了一栋新楼房!

还有关于救灾款的分配,每年洪灾过后,上面都会象征性地下拨一些资金,作为灾后的救助和恢复生产的补助。

吴要名基本上把这些救灾款给独吞了!就连下拨的一些物资,比如棉被、衣服什么的,只要是新的,吴要名统统给扣下自己用,用不了就分给亲戚,隔壁的邻居就看见吴要名的老婆晒被子的时候,被子上印着“救灾”两个字!

而分给村民的,就都是吴要名挑剩下的,那些基本没人要的旧东西和旧衣服!

真是贪得无厌啊!这么一个人来领导藕西村,真是藕西村人的极大不幸,如果不是忍无可忍,爆发了“9.13”事件,还真不知道吴要名这个内鬼要祸害这些村民到什么时候!

对于这样的查账结果,吴永进当即来到镇政府,向杜秀青做了汇报。

杜秀青听了吴永进的汇报,心里也是极大的吃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村委会主任,都能如此中饱私囊!人一旦拥有了权力,欲望就会膨大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啊!毛利贵是这样,吴要名也是这样!不知道,这潜在的掌握了权力的人,还有多少在玩着这样的游戏!

杜秀青当年还在教书的时候就曾经听人家说过,有个县委书记曾经说过一句话,成了至理名言:当官不发财,请我都不来!

当时,她以为是笑谈,哪有官员会如此**裸地表白自己的贪欲啊?现在看看自己亲历的这两位,连芝麻官都算不上的人,中国行政级别上基本排不上位的人,就因为手里有了点小小的权力,就能自肥到这个地步!难怪现在老百姓对当官的那么没有好印象!这都是拥有权力的人自行毁灭的结果!

吴要名的这个情况属实的话,也够得上他喝一壶了!

就让他和他曾经的主子毛利贵一起去吧,也有个做伴的,杜秀青心里想。

吴永进走后,他直接拨通了纪委副书记马波的电话,向他如实汇报了藕西村账目清查的结果。

很快,吴要名也被带走了!

据说,吴要名被带走的当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到村道上来送他,不是欢送,而是打着火把送,送死人的那种!乡村社会的习俗,真是很幽默,对于这样的人,村民们是巴不得把他送走之后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这样的仪式,对于吴要名来说,也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藕西村的账目清查结束后,重新核算每户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这一算下来,村民每亩田的负担又减轻了一半。

对于之前已经征收上来了钱,大部分都已经被挥霍被瓜分了,村里的账面上,总共剩下不到五千块钱。吴要名能退回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杜秀青把吴永进找来,让他去和村民沟通,争取做通村民的工作,今年的农业税就按现在新核算的标准来收取,往年多收的,看看吴要名到时候能吐出来多少,到时候再按每户的比例清算退还。

“希望你能帮镇里度过这个难关!”杜秀青握着吴永进的手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是非常时期上来的村委会领导,相信你能体会到作为一个当家人的难处。我现在就是有这样的的难处,需要你们的支持!”

“好,我尽量和村民们商量,先把今年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收上来。”吴永进说。

“谢谢永进,谢谢!”杜秀青感激地说。

她也曾经担心吴永进是村民选出来的,就不和镇里保持一致,现在看来,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吴永进知书达理,头脑也灵活,能够很好地处理上下之间的关系。

果然,吴永进和村民代表们商量后,大家都同意这样做。

村民们认为,如果不是杜书记来到平安镇,不推行这样的民主选举,他们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发现,也不能把农业税重新核算。所以,他们愿意支持杜书记的工作,把今年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缴清,吴要常是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人。

事实上,这些朴实的农民,只要信服了领导,是一定会全力支持领导的工作的!说这些农民是刁民的人,往往是他自己的心先“刁”了!

藕西村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很快就收上来了,其他村委会的村民们也要求重新核算农业税和乡村提留,他们的负担也很重,他们认为一定是村委会干部和以前的镇干部勾结,像藕西村一样重复多算了。

于是平安镇各个村委会都开始重新核算农业税和乡村提留,只有这样,村民们才同意缴交农业税和乡村提留。

杜秀青早就意料到藕西村的改革会有这样的一个示范作用,而且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将有很多村委会要求像藕西村一样来实现村民民主选举,真正推举自己信得过的当家人来带领大家。

这就是多米若骨牌效应,就像藕西村与政府对抗之后不交农业税和乡村提留一样,其他村委会的村民虽然没有进行对抗,但是农业税和乡村提留也是捂着不交的。

走到这一步是必然的。杜秀青同意各村委会的诉求,各个村委会派镇干部下去,和村里选出来的清查账目人员一起,负责全面清查和核算农业税和乡村提留。

这一轮大面积的查账,还真是查出不少问题。有三个村委会的主任和吴要名差不多,也是多吃多占村委会的钱财,中饱私囊。他们侵占的数目,后来都如实上缴了。杜秀青也就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只是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村民委员会组织法对他们进行罢免。

农业税和乡村提留也普遍多算,其余村委会问题都存在,只是不像藕西村这么严重。

这一轮查账和核算结束后,村民们才愿意上缴本年度的农业税和乡村提留。

虽说收上来的这些钱比往年少了很多,但是对于杜秀青来说,却是来得相当不易。前几个月的工资,她都是从县财政局借钱来打发的,现在钱收上来了,总算是可以自给自足。按照她的节源举措,镇里的各项开支都降了下来,省了不少钱。

日子过得紧巴些,但是总算能维持吧。

关键是把村里的各项财务收支理顺了,这才是今后村级财务健康发展的开始。

三个村委会在账目清查结束后,重新选举了村委会主任,仿照藕西村的模式,公开选举,并选举出村民代表大会,真正实现村里的事情由村民自己决议。

这一轮大规模的活动结束后,平安镇的局势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徐文娟在这次选举中做了大量的工作,杜秀青决定向县委汇报,尽快把平安镇目前空缺的党委副书记的职位补齐了,这样的话就可以再提拔一个宣传员,还有俞敏河的位置得换一换。反正,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他是不能再坐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和侧面了解,杜秀青觉得办公室副主任何俊这个小伙子不错,人很实在,干工作很用心,关键是,他和俞敏河不是一路的,以前俞敏河基本什么事都不让他插手,什么好处也不给他。

何俊如果能提拔起来任办公室主任,一定会和自己一条心。杜秀青想。

接近年底,县委县政府组织各乡镇一二把手到县委大礼堂开会。

杜秀青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向黄钟明汇报一下。

散会之后,杜秀青特意到黄钟明的办公室。

第二次单独来到黄钟明的办公室了,少了第一次的陌生,多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还是这个看上去很大气很威严的办公室。

秦军红把她引进了办公室,泡了一杯茶,很自然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黄钟明坐在大班椅上,微笑着看着杜秀青。等秦军红关上门出去后,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杜秀青拉到自己身边,紧紧地抱着她。每次看到她,他都有这样的冲动,要把她揽在怀里,好好温存一下。

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这么多乡镇一把手来了,后面肯定还会有人单独到他的办公室来汇报工作,他知道,这里并不是他们温存的地方。

她也抱着他,感受了片刻的温馨,然后两人各自归位,杜秀青坐在黄钟明的对面,向他作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黄钟明微笑着看着杜秀青,听完她的汇报,他笑着说:“很好,你的用人思路很不错!我现在就通知万明贵过来。”

黄钟明没有让秦军红去传叫万明贵,而是自己直接拨打了万明贵的电话,当即把组织部长万明贵叫过来,让他和杜秀青当面交流这个事情,争取年前把这个几个人的职位安排到位。

万明贵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黄钟明的办公室。听了杜秀青的汇报后,万明贵斟酌了一下,说:“徐文娟本来就是党委委员,副科级,可以直接任命为镇党委副书记,这个没问题;关于办公室主任俞敏河的安排,我有个建议,如果说把他还放在平安镇,挪到宣传员的位置上,这样虽然削弱了他的权力,可是他还是党委委员,一旦和你顶起牛来,很容易让你陷入被动。一定要挪的话,就让他交流吧,这样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俞敏河可以调到黄麻镇或者锦河镇任职,或虚或实都没关系,平安镇这样就可以再提拔两个人上来,你可以斟酌一下,谁比较适合当宣传员。”

杜秀青听万明贵这么一说,真是既感动又开心。组织部长这样考虑完全是在帮她。

她想了想,说:“我觉得宣传员可以从别的地方派来,不一定要在内部提拔。团委的梁晓素这个小姑娘就很不错,我很看好她。”杜秀青说。

万明贵没有想到杜秀青会要从团县委拔一个人下去当宣传员。不过,他刚才已经说了让她提出这个人选,现在当着黄钟明的面,又不好回驳。

于是他看了看面前的黄钟明,只见黄钟明一直都是颔首微笑,不发一言。

“这个小姑娘还很年轻啊!”万明贵突然说道。

“年轻?呵呵,”黄钟明突然笑道,“小杜书记年轻吧?照样把工作干得风生水起!年轻,可是干工作的资本哟!”

“那是那是……”万明贵傻笑着说。

“梁晓素虽然年轻,不过我对她比较了解,这个小姑娘干事很踏实,为人也很忠诚,我在团县委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安排她去做,从来不用**心。”杜秀青说道。

“就这样吧,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宣传员么?”黄钟明说道。

“好,就按黄书记说的办!”万明贵说道。

“你这个组织部长啊,你说错了,不是按我说的办,是我们尊重秀青同志的意见。现在基层的人员很少有积极性,这是为什么?就是上升的速度太慢了,总是看不到希望。平安镇这段时间做出了成绩,做出了榜样,也应该给大家一点鼓励,对吧?”黄钟明笑着说。

“对对,/77读书-更新最快\这是应该的,再说,这也是我们党任用干部的组织原则嘛!哈哈哈!”万明贵赶紧打着哈哈哈说道。

“万部长,沈运达同志这段时间也是表现得很不错,我们镇里正好缺一个常务副镇长,我觉得沈运达很合适!”杜秀青握着万明贵的手说。

“呵呵呵,好,好,沈运达这个小伙子是不错!”万明贵的脸上笑得格外灿烂。

杜秀青知道,沈运达是组织员,是万明贵的人,这样提出来,万明贵一定是喜笑颜开。

“组织部人才济济,万部长就再给我们派一个得力的组织员下来吧?”杜秀青看着万明贵说。

“这个好办,这个好办啊!”万明贵说道。

“那就这样定了吧!”黄钟明说道。

“好!我立马着手去办。”万明贵说完起身要走,然后又转过头来说:“黄书记,这几天县里没有什么大事安排,是不是下午开书记碰头会,明天上午开常委,把一些人事任命都定了?”

黄钟明爽朗地说:“行!”

这样的人事提拔,是皆大欢喜的!万明贵心里开始的不爽,一下子就扫除干净了。他的人也能得到提拔,这块人事蛋糕也算是吃到了两口。万明贵确实是没有想到,杜秀青如今这么得势,还能给他留两个人事提拔的位置,也让他做个人情!否则作为一个组织部长,在一个镇的人事提拔上,一点肉也没吃到,说出去那也显得太没有鸟用了。

万明贵欢喜地离去,杜秀青也要赶紧赶回镇里去,年底的工作总是很忙碌的。

黄钟明和杜秀青礼节性地握了握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黄钟明的心里不得不感叹于他的小魔女的精明。

才到平安镇几个月的时间,就能织起自己的圈子网,还要把在团县委的老部下带过去,同时又能平衡好和上面的关系,照顾到万明贵这个老狐狸的感受,真真是不简单的一个女人。以前只知道她干工作很实在,内心的能量很巨大,没想到她的心xiōng也很大,将来的政治手腕定是不同一般呐。以自己在官场这么多年的厮杀和拼打,见过的人也算是神鬼皆有,杜秀青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很有从政的潜质。

这个女人注定要从自己这里起飞,最后可能超越自己,甚至到达一个相当的高度。

黄钟明心里,再次重新定位了他的小魔女,这个最爱的小情人。

来到县委大院,杜秀青接到马明桥的电话,说**妈生病了,要急着赶回去看看,只能让司机送他,刚才一直打她的电话打不通。

杜秀青这才想起来,刚才手机放在包里,开会的时候调到了震动状态,自己根本没听到,现在一看,果真好多个未接电话,都是马明桥的。

从平安镇到县城来的时候,杜秀青觉得两个人一起来开会,坐一辆车就行了,人家都是书记镇长各坐一辆车,就她这么省,非得两辆并一辆,现在临时有事了,只好干着急。

好在人不会让尿憋死,她立即在大院里寻找,有没有可以同路的车,搭个顺风车回去。

正好方庄镇的蔡明初书记没有走,他要路过平安镇,杜秀青就笑着走了过去,向这个矮矮墩墩长得很可爱的蔡书记借坐了。

蔡明初一听杜秀青要搭他的车回去,笑呵呵地说:“那感情好啊,有美女一路陪同,求之不得哦!”

“太谢谢蔡书记了!要不中午秀青做东,到平安镇去吃一顿?”杜秀青说道。

“吃一顿就算了,下次我专门去吃,这次还有事,得立即赶回去。你也知道,年底的工作很忙啊!”蔡明初笑着说道。

正说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杜秀青认得他,这是锦河镇的镇长金水旺。

难道他也要借坐?呵呵呵,看来今天蔡明初这辆小捷达还挺吃香的啊!杜秀青心里笑道。

果然金水旺说他也要坐蔡明初的车。

“你这个无杆子,干嘛要坐我的车?”蔡明初笑着骂道。

“无杆子”是余河的土话,意思是高个子的瘦子。

金水旺他个子高,人高马瘦的,蔡明初个子矮,扎扎实实的,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cāo,坐下你的车牛气什么?”金水旺骂道,“老子的车今天坏了,**的拉去修理厂了。***,没钱,有钱换一辆好车!”

“cāo,给车你坐还要cāo人家,什么人哪你?”蔡明初笑着骂道。

“两位书记大人,我们该走了吧?”杜秀青笑着说道,她实在是不愿意听这两个大男人在这里cāo来cāo去的。

两人听杜秀青这么一说,赶紧钻到车里去。

“女士优先,”蔡明初说,“你坐前面,省得我们两个等下为你打死在半路上。”

真是开玩笑不会死人,杜秀青心里很不习惯和这些男人这么粗鲁地在一起说话。可是今天没办法,偏偏还遇上这两个余河最有名的色鬼书记和镇长。

蔡明初虽然小小个,但是听说玩女人是个高手,家里老婆都闹到单位去了,据说还捉奸在床!可他依旧死性不改!

这个无杆子金水旺也是好这一口,看到漂亮小姑娘连腿都卖不动了,据说也是个采花大盗。

没办法,好在杜秀青的路最近,是在最前面下车的,和他们同路的时间也就一个多小时左右吧,忍忍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两个男人坐在后面,一直在讲如何玩女人,肆无忌惮的,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杜秀青在车上。

那些话听得杜秀青都几乎要跳下车去了,真是不知他们怎么说得出口!杜秀青只希望司机能开快点,然后她早点下车,早点离开他们。

可是车子开到一半,不知道后面的两位怎么突然间讲到了男人的身高和**的比例关系。

蔡明初笑着说:“你个无杆子,喜欢是喜欢一杯,可是我知道,你小子不行,别看你个子高,可是下面的那个玩意儿却是太小,玩起来女人不够爽哦!”

“cāo,你说个鬼话,我这么高的个子,怎么地也比你这个蔡矮子的**巴要大,这个东西可是和男人的身高成正比的!”金水旺不服气地说。

“cāo,有个卵用!这句话说的就是你们这些高个子小**的男人!”蔡明初笑着说。

“cāo,我就卵都不信!我就没有你的卵大,不信,我们下去比比!”金水旺显然被蔡明初给激怒了!竟敢说人家的**小,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那就是奇耻大辱啊!

杜秀青坐在前面是又好笑又不敢笑,怎么碰上两个这样的男人啊?如此不顾及场合,这么下流地谈论着这些!旁边的司机是个男的,也是被笑了个半死。

“我看你们还是下去比比的好!省得在这里争得你死我活的!”司机放慢了车速笑着说。

“好,比就比!”蔡明初说道,“反正老子也想撒泡尿了!”

于是,司机果真把车靠边停在了路上。

正好到田野的开阔处,时值冬日,寒嗖嗖的,外面干活的农民并不多。

“小刘司机也下来,给我们做个证,看看究竟谁的卵大!”蔡明初把司机也拉下去了。

三个男人站在路边,开始小解。杜秀青依旧坐在车上。

司机小刘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看后大笑不止。

不一会儿,杜秀青看到他们三个上车来。小刘司机是捂着嘴上车的,那样子简直是要笑喷了。

只听见蔡明初边拉裤子拉链边说:“无杆子,我说你有个卵用吧,还说**和身高成正比,我看哪一定是成反比!”说完哈哈哈大笑起来。

金水旺似乎很不服气,黑着脸坐上了车,说道:“cāo,这个有什么,真正的大,那是要看干活的时候大不大,有的人这样看起来大,可是关键的时候他勃不动,那也是白搭!”

“cāo,你个死鬼,说你有个卵用,你还不服气。你信不信,把你老婆让我搞一次,保准她立刻就忘记你,死活都得跟着我!”蔡明初不要脸地说道。

“cāo,你去死吧!”金水旺笑着说,“我是做不出这样缺德的事来,只有我们的胡……”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了下来,眼睛还特意瞟了瞟坐在前面的杜秀青。

杜秀青一声不吭,但是她知道金水旺要说什么。

看来胡春平把老婆送出去的事情,在整个余河县是尽人皆知了。

今天再看看这两个男人,似乎把男女之事根本就当消遣,老婆可以是别人的,别人的老婆也是可以随便拿来玩笑拿来睡的,不知道在他们的眼里,女人除了可以拿来玩乐,可以拿来当做礼物送出去,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

杜秀青突然间想到了自己,这样的交易其实一直都在自己身上发生,自己也不过就是男人的一个玩物,曾经是男人的一件礼物。她不知道黄钟明是不是也会和眼前的这两位这样厚颜无耻,这样的来谈论自己玩过的女人。但是作为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也就可见一斑。

男女平等,喊了多少年的口号,事实上能平等吗?女人也顶半边天,事实上顶得了吗?在这个男权社会中,无论女人如何努力,如何上进,总是作为男人的陪衬出现在旁边。女干部,是按男女比例来配比的,可是看看女干部的数量,哪个地方都只是少得点可怜的点缀。就是这点点缀在其中的女人,她们的升迁,又是如何实现的?有几个女人能逃脱和自己相同的命运?无论你干得多好,无论你多么用心,你的升迁必定是伴随着口水和绯闻,有或者是没有,在世人的目光中都一样是有的。再说,在这样一个色狼堆里,就这么几朵花儿陪衬,奈何你有神功盖世,又怎能逃脱得了这些狼爪的摧残和亵渎?

这样想着的时候,杜秀青不觉一阵悲从心中涌起。这样的社会,女人要想干点事儿,真真是比男人难得多得多啊!女人不仅要付出智慧和汗水,还要搭上尊严和身体,凡是能拿来贡献和牺牲的,似乎都得一并贡献出去……

总算是到了平安镇,司机把车停了下来,杜秀青就逃也似的下车去,甚至连招呼都忘了和车上的几位男yín们打……



初显身手11 -

初显身手11

平安镇的人事任免很快就下来了,徐文娟实现了她的人生一大跳跃,从宣传员跨进了党委核心班子,成为了平安镇的党委副书记,沈运达任常务副镇长。

梁晓素下来担任宣传员,成了平安镇最年轻的一个副科级干部。这是梁晓素想都没有想过的事儿,她记得上次杜秀青跟她说起过这事儿,她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现实了。能离开团县委,这是梁晓素最高兴的事儿,因为她就可以摆脱周家庆的纠缠了。现在还被提拔成副科级干部,这该是何等的好事啊!杜秀青对她老说已经是知遇之恩了。

俞敏河被交流到了中通镇当人大副主任,完全没有尿水的一个职位,他心里一定是几百个不情愿,可是却无力抗争,只能乖乖地去就职。

何俊被提拔起来任办公室主任,暂时不进党委班子,但是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多少年被俞敏河压在**底下,连放个屁都得看俞敏河的脸色,现在终于熬出头了,真是觉得空气都是甜的。对于杜秀青,他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组织员是从县委组织部派下来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叫宋武强,大学毕业到现在,混在组织部,媳妇熬成了婆,总算是等到了这个机会。宋武强写得一手好材料,但就是几任部长都不看好他,万明贵这次提拔他,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因为组织部大多在部里提副科后,然后到乡镇都是任镇长,差一点的也是副书记。而提副科都会提到肥一点的局当副局长。

这样的人员调配结束后,办公室就空出了一个副主任,杜秀青并不想急着把这个副主任配齐,而是要好好观察一段,再说,那个小夏姑娘去年才从农校分下来,如果想帮她一把的话,似乎也还没有到时间,那就再等等看吧!

接近年底,各项考核和总结工作都得加紧办完,杜秀青也就显得格外忙碌。

吴永进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镇里,向杜秀青汇报村委会的工作。

藕西村的班子正式成立三个多月了,总体的运作很不错。

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通过村民代表大会来表决,必要的时候也分小组召开村民大会,共同商量村里的事情。村民们对村委会的工作都很支持,对这届村委会的班子很信任。

吴永进说,村民们的信任就是他开展工作的动力,他绝不能辜负村民们的信任。

吴永进的眼镜加工厂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杜秀青打算找个时间去看看,给吴永进打打气,以实际行动来支持他。

吴永进最后告诉杜秀青,眼镜加工厂的未来前景非常好,因为余河县在外卖眼镜的人非多,目前主要的生产基地在中通镇,那儿被称为眼镜之乡。原因是中通镇出去卖眼镜的人最多,对眼镜的需求量最大。其实,在藕西村同样有这样的加工条件和产品需求。因为藕西村和附近的村庄也有很多人在外卖眼镜。只要把这些人的生意争取过来,就能维持眼镜加工厂的正常生产。如果眼镜质量和款式能做得比中通镇的那些工厂的好,就更不愁销路了。

吴永进说,现在就是资金的问题,想购进一些好的生产设备,就是没有钱,只能用最普通的生产线,这样就缺乏竞争力,所以希望政府能提供一些帮助。目前最普通的这个生产线,也是五个村民和他一起合股买来的,他个人的资金非常有限。这样就制约了企业的发展。

杜秀青早就意识到吴永进会向自己提出这个要求,这也在情理之中。对于农村经济的发展,个体企业应该是最有潜力的。而吴永进做的这个项目,应该是有市场的。政府提供一些资助,也符合当前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政策。

“好,你把材料整理出来给我,我找个时间向上面申请一下,争取给你拉到一些帮扶资金和低息贷款,希望你的加工厂能很快发展起来,成为平安镇的龙头企业,真正带领村民发家致富,实现你的理想和目标!”杜秀青笑着说。

“谢谢杜书记,永进一定会好好经营,能不能成为龙头企业,我不敢说,但是我一定尽最大的能力去做好它!”吴永进信心十足地说道。

“好,这我放心了。”杜秀青握着他的手说:“祝你成功!”

吴永进感觉到了杜秀青传递给自己的力量,欢欢喜喜地离开了镇政府,回去努力经营自己的工厂。

他想好了,只要杜书记能给他争取来扶贫资金和低息贷款,他一定去引进一条最好的眼镜生产线,要生产出款式新颖,质量上乘的眼镜。还要去注册一个商标,真正拥有自己的品牌,这样才能把企业做大做强,实现自己的理想。

想到这里,吴永进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他觉得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就要来了,一定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吴永进当上村委会主任以后,他感觉到在处理好村民的利益和与镇政府保持良好沟通方面并不矛盾,这两者其实完全可以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而且,只有取得了政府的支持和帮助,村里才能真正有好的发展。反之,和政府对抗,只会把自己陷入绝境,又何谈发展和致富呢?

他想不通,吴要名为什么要做那样一个为世人所不齿的角色,最终完全葬送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

他想好了,他不仅要成为一个带领村民致富的人,更要成为一个村民和政府良好沟通的桥梁,真正把政府的政策落实到每个村民中去,实现乡亲们共同致富,把藕西村变成远近闻名的小康村,让藕西村恢复往日的辉煌!

林宇在临近年末的这几个星期,因为工作格外忙碌,所以就没有再到平安镇来驻点了。

他不下来,杜秀青就照例每周打一个电话向他汇报镇里的一些情况。其实从藕西村选举结束后,其他村委会的账目重新核算结束了,农业税和乡村提留都收上来了,平安镇也就没有什么大事了。但是杜秀青依旧坚持向林宇汇报工作,这样既让林宇能及时了解平安镇的工作进展,也增进了和市长的沟通,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了解。

杜秀青已经感觉到了,林宇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从林宇的眼神里,她看到的不再是不屑,而是对她工作的肯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经常沟通,杜秀青凭着女人的直觉,总觉得他和林宇之间横亘着比较厚的一堵墙,无法深入交谈和了解对方。这堵墙是怎么竖起来的,杜秀青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抓住林宇在平安镇驻点的这个机会,把这堵树立在他们之间的柏林墙推倒,要让林宇真正了解和认识自己,这样,她的平安镇这一任,才算是真正有意义和有价值的,这个意义和价值,甚至比藕西村的选举更来得直接而又重要。

临近年末,朱大云也格外地忙碌了起来。

今年过年,朱大云的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吴淑芳一心经营起来的那个家,终于横空出世了。

腊月十二,是朱大云家乔迁新居的大喜之日。

朱大云请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吴淑芳也请来了所有的亲戚同学,两大家的人再加上这些朋友,热热闹闹地全部聚到了朱大云家位于东洲的那栋刚刚竣工的三层小洋楼里。

这是怎么样的一栋小洋楼啊!

吴淑芳的妈妈站在楼房前面,忍不住啧啧赞叹!看看这个小院,朱红的大门,两边挂着红红的大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红红的大字——“朱”,这就自己女儿的家!

走进小院子,里面布置得可真漂亮哦,种了花草,还有几棵小橘子树。虽然刚种下去,但是她的想象中似乎这几棵小树已经挂满了果实,硕果累累的缀满枝头!小院里还修了一个小水池,里面有假山,有金鱼,还有喷泉哪,哎呀呀呀,这可是很少见的呀,多气派多新鲜啊……

再看看楼房里面,宽敞的客厅里,大理石的地板都可以照镜子,皮质沙发坐上去软绵绵的,真舒服!全套的音响,放上音乐,听起来就像那个歌厅里的一样动听悦耳……

楼下有厨房、卧室、卫生间,还有一个装修非常雅致的餐厅,这样的房子,自己努力奋斗了一辈子,想都没有想过,可是女儿却在短短的几年就实现了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实现的目标……真是好命哦!

二楼和三楼都是卧室和书房,每一个房间都布置得雅致而又大方,有主卧,有次卧,有儿童房,两层楼各有一个书房,分别是朱大云和儿子用的。吴淑芳她只为自己布置了一个大衣柜,来装下自己所有的漂亮衣服,其余的,都可以是朱大云的……

吴淑芳的妈妈真是没有想到,女儿嫁给朱大云后,能有这么好的未来,她更没有想到,女儿虽然初中没有毕业,却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把服装店开得整个余河县都有名,成了一个年轻的小老板,两年内就让这个家脱贫致富了,住上了城里富人才能住上的好房子,过上了真正的城里人的生活。

在她眼里,女婿也很争气,从乡村辅导站的干事,调进了县委机关,现在还当了个小官,虽然这个官没什么权力,不过她相信,这只是暂时的,朱大云总有一天会当上一个像模像样的官。

吴淑芳的妈妈满满的幸福挂在脸上,女儿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是她守寡这么多年来,最幸福的时刻,她觉得自己再苦再累都值得。

吴淑芳和朱大云忙前忙后的,招呼亲戚朋友和同学,端茶倒水,拿各种各样的糖果,摆满了客厅的茶几和餐厅的餐桌。

家里到处都是人,客厅里坐满了,餐厅里坐满了,就连小院子里都摆上了小圆桌子,也都坐满了。

朱大云的父母和兄妹也都来了,也在这个漂亮的新房子里忙前忙后,帮忙张罗着招呼亲戚朋友们。

朱大雷背着双手,在这个漂亮又洋气的小楼房里来回踱着方步,目光紧盯着房间里的家私和装修。

真是做了半辈子的木工,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活儿啊,难怪大云两口子不让我来帮他们装修,感情这些东西都是纸糊的似的,看不到木头的接头,更看不到钉子,这样的东西能牢固吗?呵呵,这个老二啊,有钱了,就这么瞎折腾!听说光装修就花了八九万,还借了钱,真是钱多的没地儿花!要是找我来做这些木工,肯定只要一半的钱,还比这个耐用……

朱大雷嘴里嘀嘀咕咕的,似乎在掐算着朱大云这个房子花了多少冤枉钱……

朱天亮上蹿下跳,高兴得像只小狗狗似的,撒着欢儿地跑来跑去。

这也难怪,从那个小小的房子搬进这么大一栋小洋楼里,朱天亮的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大了很多很多,他有了专门的小房间,还有放玩具的房间,一大堆的玩具摆满了屋子,各种各样的汽车和飞机,任由他去驾驶……今天还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真是太高兴了……于是他尽情地蹦啊跳啊唱啊,像小狗过新年似的……

几乎每个同学朋友都带着一脸的羡慕参观了朱大云和吴淑芳的新家,他们嘴里除了赞叹还是赞叹,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这两人的发迹,似乎是一夜之间啊,怎么上天就这么照顾他们呢?工作换了好的,钱也赚了大的,现在房子也盖得最好……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哦!朱大云的同学,绝大部分还在乡村教书,都是穷教师一个,朱大云现在的家底和生活,是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他们羡慕朱大云娶了个会赚钱而且又那么贤惠顾家的好老婆……

吴淑芳的同学来得不多,就是几个闺蜜。吴淑芳今天的成就,在她们同学当中,目前绝对是领跑第一位的,而且已经把她们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似乎无论她们怎么拼命追,也是无法追赶上的……

她们羡慕,吴淑芳这个初中没有毕业的半文盲,嫁了一个好老公……

王义财一家人也来了,几个孩子却只是到门口转了转,然后就出去玩了,这样的房子虽然比她们家的崭新漂亮,不过她们却不觉得有什么好稀罕的。

王义财和夏金英来到了里面。

夏金英是个很势力的人,当年那么瞧不上朱大云,现在看到人家小两口把日子过得这么风生水起的,再加上吴淑芳对她的尊重,经常免费给她拿衣服去穿,她不免对这两人刮目相看了,于是对朱大云的父母也一改往日的淡漠,变得热情起来了。

看着夏金英拉着自己的姐姐在那儿眉开眼笑的,王义财心里就很恶心。

这个女人,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自己的姐姐,从来都觉得他们是乡下人而不屑一顾,所以王义财在城里这么多年,姐姐还从来没到过自己家里吃过一顿饭,因为夏金英从来没有邀请过,连假惺惺的邀请都没有。现在看人家的儿子过好了,她的态度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个女人啊,眼睛从来就是朝天看的……

王义财实在是不想和夏金英坐在一起,等到所有的人都参观了一遍房子,他一个人悄悄地溜到朱大云的书房里去了,把门关上,这儿才能得来片刻的安宁!

他坐在朱大云的书桌前,发现这小子居然装上了电脑!这个东西目前可还是个新鲜玩意儿。虽说电脑已经进入了家庭,可是这能买得起用得上的,在余河这个小地方,那绝对还是少数啊。自己家里那台电脑,还是当年邹细水他们兄弟俩送的,放在那儿,也很少用,却是一个时尚的摆设。

王义财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想眯一会儿,手机却突然间响了起来。

一看,又是万春秀打来的。

自从上次万春秀在晚上打电话给他被夏金英接到了之后,王义财就和万春秀约定,晚上的时间尽量不要打电话给他,而是改在白天。如果他不接,那就是有事,到时候自然会给她拨回去。两人都遵守这个约定,没有再因电话的事而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拿起手机,依旧闭着眼睛,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你快来啊,出事了!”电话里万春秀焦急地说道。

“怎么啦?”王义财闭着眼睛问道,他以为万春秀又要十万火急地见他呢!呵呵呵,这个女人,真是火把啊,那团熔浆,简直能把人烧死!

“哥,有人砸我的店!”

“什么?”王义财睁大了眼睛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是啊,他们正围在我的店里,和春辉打起来了!”万春秀似乎要哭了起来。

“别着急,赶快报警!我立刻通知公安局的朋友过去看看!”王义财说道。

他立马挂了电话,拨通了余河县公安局副局长刘虎的电话,这个刘虎平时和他称兄道弟的。

“大哥,你放心,我立刻派人过去!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刘虎在电话里说。

“拜托老弟了,这是我妹子的店,你们查查清楚,是什么人在后面捣鬼!”王义财说。

“好,我现在就过去看看,等我电话!”刘虎说完马上挂了电话。

真是奇怪了,怎么突然间有人去砸店呢?我几乎天天都在好再来,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来捣老子的窝?再说,好再来开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找茬,怎么在这个快过年的时候有人来砸场子呢?看来这里面一定有蹊跷,如果不是冲着万春秀的,就一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王义财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自己究竟得罪了哪些人?什么人要通过砸好再来的场子来治自己呢?王义财有些难以理解,摸不出任何头绪,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假想的对象来。

只有等着刘虎的电话了。

王义财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期望电话尽快打过来。

这时,朱大云来到了书房,看到王义财,他傻呵呵呵地笑道:“舅舅,我到处找你,我们去吃饭,我在余河大酒店定了一个大厅,一大家人好好聚聚!”

“大云啊,你先带他们去,我有点事,晚点再过去,你们先去吧!”王义财说。

“可是,舅舅……”朱大云有些为难地说。

我真有事,待会儿要是能抽出空,我就赶过去,你们不要等我,先吃吧!”王义财说。

“好,那我们先走了,舅舅你待会儿一定要来啊!”朱大云不放心似的说。

“行,我和你们一起下去。对了,把你舅妈和几个孩子安排到你叫来的车上,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王义财说。

朱大云看着王义财匆匆而下的背影,真不知道舅舅在这个时候又有什么事!

王义财从客厅走出去的时候,夏金英的眼睛一直跟着他,嘴角似乎荡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王义财并没有直接到万春秀的好再来去,这个时候他是不能出面的,他只能在背后给万春秀支持。他把车直接开回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着刘虎的电话打过来。

这期间,朱大云打了几个电话过来,催他过去吃饭。

王义财本就不想和那么多人一起吃饭,现在正好碰上这个事情,就更不想去也不能去了。

“你们吃吧,我这边走不开,跟你妈和你爸说一下,就说我在开会!”王义财说道。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刘虎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怎么样?”王义财问道。

“大哥,当场砸店的那几个人都带回来了,现场损坏了一些东西,有一些酒和烟,但是估计损失不会很大。”刘虎说道。

“谁干的?”这是王义财最想知道的答案。

“还在审问中,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刘虎说完挂了电话。

王义财恨得简直是咬牙切齿。

谁**在背后放冷箭!有种直接来找我啊!拿好再来出气,还在背后使坏算什么作为?

王义财捏着拳头,似乎要把那个藏在背后的恶人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别让老子知道,否则绝对饶不了你!王义财的耳边似乎回响着万春秀对他的求救声。想到这个女人,王义财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是酥软的,如果说现在他的软肋是什么,那么万春秀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软肋。他除了不能给她婚姻和名分,其他的,他尽量满足她。

现在居然有人要来欺负她,要来拿捏他的软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王义财等着刘虎的电话进来,他想好了,**的,找到了这个幕后的指使者,一定不能轻饶了他!

快到下班的时间,刘虎的电话终于打来了。

“问清楚了吗?”王义财直接问道。

“问清楚了,听这三个人说,是一个叫夏金来的人指使他们干的!”刘虎说道。

夏金来!听到这三个字,王义财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

他猜测过很多人,是自己的冤家,因为余家埠镇政府的招待全部给了好再来,而心里不服气,找好再来当替死鬼;或者是万春秀的同行,看她生意好,眼红,想威胁她;还或者是余河道上的流氓,想收保护费,先砸个场子示示威……就是万万没有想到是姓夏的干的!



不打自招01 -5uxiaoshuo

不打自招01

不用说,夏金来的背后站着的一定是夏金英!是夏金英指使她的弟弟夏金来去干的!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夏金来绝对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夏金来虽说是夏家最不长进的一个儿子,可是以王义财对他的了解,这个人还不至于做这样胆大妄为违法的事情。他因为不愿意常年生活在乡下,所以就到处乱混,也经常打着王义财的招牌去揽一些活儿,比如,镇里修个路,挂个广告牌之类的,赚几个小钱。可是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王义财不太待见这个小舅子夏金来,后来就根本没人给他面子,他也揽不到什么活儿了。夏金来很希望王义财能帮他,可是他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干不好,能让他干什么呢?王义财实在是不想理这个寄生虫。王义财跟夏金英说过,别让这个夏金来在县城里晃来晃去的,回家踏踏实实种地,也能过得不错,别人能干的事儿,他怎么就不能干呢?

夏金英为这个事儿恨死了王义财,觉得王义财翻身忘了本,连她自己的***都不帮忙一下,过河拆桥的家伙!

什么时候,夏金来和夏金英搅和在一起来对付万春秀呢?王义财百思不得其解。

夏金英并没有在好再来碰到自己啊?也没有专门去好再来找过闹过啊?怎么突然间就来这么一出呢?这个女人啊,真**的太损了!

王义财在心里已经扇了夏金英几千个耳光了!如果此刻夏金英在眼前,他一定会冲上去,先扇她个眼冒金星再来和她说话!什么东西!

“大哥,这几个人你看怎么处理?还有那个夏金来,要不要抓过来一起……”刘虎在电话问道。

“好再来的老板娘去了吗?”王义财问道。

“没有,她弟弟来了!”

“这样吧,按照法律该怎么处理这几个人你就怎么处理,赔偿、拘留、罚款,你照章办事!夏金来暂时不要动他,我自己来收拾他!”王义财说。

“好,那就按大哥说的办。”刘虎说完挂了电话。

了解了情况后,王义财给万春秀打了个电话。

“哥……”万春秀在电话里就哭了起来。

王义财最听不得女人的哭声,尤其是万春秀的,她这一哭,把他的心都要哭碎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王义财说。

“哥,是谁啊,他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我一个女人,开个店容易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哥……”万春秀越哭越伤心,虽然隔着电话,王义财还是感觉鼻子酸酸的,他的泪液被万春秀给催出来了。

“没事儿了,他们啊弄错了,本来是要砸另外一家店的,结果给弄错了,误会误会……”王义财安慰她说道。

“弄错了?哥,你相信吗?怎么可能是弄错了呢?啊,大白天的,那么多人围着我的店,路过的人都看见了,以后我的店还要不要做生意啊!哥,你得为我做主啊!”万春秀又伤心地哭诉道。

“好,你放心,哥一定替你做主!就算是弄错了,也要他们付出代价!”王义财义愤填膺地说道。

“哥,我好害怕,你什么时候过来啊……”万春秀呼唤道。

“我……今天比较忙,走不开,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过来看你,别伤心了,损失的东西都让他们赔你,加倍赔你,好吧?”王义财安慰道。

“哥,你早点过来吧,我想见你,现在就想……”

“我知道,知道,我也想见你,不过,现在不行,改天,好吧?”王义财说道。

“哥,我等你……”万春秀哭着说。

最后这一声“哥”,几乎是要把王义财的魂儿都给牵走了,王义财真是花了十二分的定力,才管住了自己将要蹦出去的心。

今晚,他决不能去好再来,他要回家收拾那个可恶的泼妇!

下班了,王义财破天荒第一次在单位的食堂吃了点饭菜,然后留在办公室,等到大概九点多才开车往家里赶。

在办公室的这个几个小时,王义财都在想,要怎么对付夏金英这个文盲。

直接问她说,你为什么要去砸好再来的店?

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夏金英肯定会反唇相讥:好再来与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是我砸了好再来的店?啊?

是啊?什么关系?凭什么就说是她干的?

不能这么问!这样等于是自己把什么都招了,这个女人看起来是文盲,脑袋还真不是吃素的啊!

王义财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这么直接,得来点虚的,学学这个女人。

好吧,本来是不想把夏金来抓起来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不逮住夏金来,夏金英就不会来求自己,不求自己,怎么能知道好再来被砸的事儿是她们姐弟干的呢?呵呵呵,看来还是得心狠一点,夏金英一定是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做,所以才会指使自己的弟弟去干这个。

王义财拿起手机,拨通了刘虎的电话。

“老弟啊,好再来的事儿,我看还是秉公办理,夏金来是幕后指使,你们按照法律把他抓起来好了,该怎么处理,从重从快!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去砸人家的店,这是什么行为?跟黑社会有什么两样?不杀杀他们的威风,老百姓怎么能有安全感!”王义财嫉恶如仇地说道。

“好,听大哥的!不过,这个夏金来不是……”

“不管他是谁,只要触犯了法律,就一样要受到制裁,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义财义正言辞地说道。

“行,那现在就让弟兄们把他给收进来!”刘虎说。

“辛苦老弟了!”王义财说完,心里忍不住笑了出来。

打完这个电话,王义财还在办公室再坐了一会儿,他估摸着夏金来差不多被带进去了之后,才开车往家里驶去。

果然车子还没到半路,夏金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事?”王义财明知故问道。

“金来出事了!”夏金英在电话哭诉道。

“出什么事了?”

“他被公安给抓起来了!一定是弄错了!你快去把他捞出来吧?好吧?”夏金英带着哭腔说道。

“为什么被抓?好好的能被抓吗?”王义财问道,心里几乎又要笑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被抓啊,这得问公安为什么抓他呀!”夏金英没好气地说,“你快去公安那边看看,千万别让他们给关起来啊!”

“我怎么有权力去干涉人家公安的工作?再说,现在深更半夜的,我去干什么?”王义财没好气地说,然后“啪”地把电话给挂了。

那边夏金英正想骂他呢,只听得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盲音。

“这个该死的东西,这么没有良心!”夏金英咬着牙齿说道。

不一会儿,王义财就到家了。

听到汽车声,夏金英立马打开门。

“你就这么狠心,真的不管金来吗?你太没有良心了吧,王义财!”夏金英堵在门口骂道。

王义财瞟了一眼眼前这个满身都是赘肉的女人,就那么堵在门口,把整个大门都给堵住了。尤其是她那副恶狠狠的表情,让他简直是立马就想掉头离开,多看一眼他都觉得浑身难受。可是他忍了忍,还是站在门口,就那么看着夏金英。

“你不想让我进门了?”王义财问道,“那好,我现在就走!”

王义财装作转身要走的样子。

“王义财,你进来!”夏金英恶狠狠地说,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王义财让出了道儿。

王义财看了看她,侧着身子从她跟前走进了家门。

夏金英立马把大门给关了起来,然后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xiōng前,一副严阵以待要修理王义财的架势。

王义财进了门,首先到卫生间洗了洗手,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来到外面客厅,拿了一张椅子,坐在离夏金英比较远的地方。

“为什么不去把金来捞出来?”夏金英问道。

“为什么我就要去把他捞出来?”王义财反问道,“你弟弟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夏金英狡辩道。

“对啊,你连他干了什么你都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就要去捞他,怎么捞?万一是犯了大事呢?不仅不能把他捞出来,搞不好还要把我自己给搭进去!”

“你就不盼着金来好,总想着他犯大事,你安的什么心哪,啊?”夏金英气得xiōng部一起一伏的样子。

“我怎么不盼着他好呢?我巴不得他没事,他没事我也清静,也不用被你这么审问!”王义财边喝茶边说。

“那你说他出大事!你是不是巴不得他出不来啊!”夏金英大声说道,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你别不讲理,是你的弟弟自己干了坏事,又不是我王义财害的!你说,他究竟犯了什么事被抓?”

“……”夏金英欲言又止,想了想说道,“他们说他指使别人砸了人家的店,这肯定是污蔑!金来不会做这样的事!”

“砸店?你弟弟真有本事啊!游手好闲到去砸人家的店了!你说不是他,那公安为什么抓他呢,啊?事情很快就会调查清楚的,如果没做,他也就会平安出来,你担心什么?”王义财笑着说道。

“你……”夏金英气得几乎要发抖,“不管怎样,你今晚都要帮我把他捞出来!”

“我不想插手这个事情!”王义财突然间板着脸说道。

“好!你等着王义财!你无情别怪我无义!你不要忘了,你的今天是谁给的!你不帮我,自然有人帮我!我夏家人不靠你,照样没事!”夏金英恶狠狠地说完,气呼呼地起身往楼上走去。

王义财知道,她一定是去打电话找她舅舅周锡煌了。

好吧,看你怎么搬来这棵大树!王义财心想。

夏金英来到卧室里,拿起电话就打给舅舅家。

周锡煌正坐在沙发上看书,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声吓了一跳!

他有些恼怒地拿起电话,刚放到耳朵边,夏金英的哭声就传了过来:

“舅舅……”夏金英叫道。

周锡煌原先看书的兴趣被打扰,本就一肚子的不高兴,夏金英的脾气他很清楚,肯定又是和王义财吵架了,他真是不想管他们的烂事!可是电话拿在手上,他又不好扔了,毕竟还是自己的亲外甥女。

“小英,什么事?慢慢说……”周锡煌尽量忍住脾气好好说话。

“舅舅,你快救救金来吧,他被公安抓起来了……”夏金英这回是真哭了。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被抓?”“周锡煌也觉得奇怪,这回不是吵架,是夏金来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出事了。

“舅舅,他们说金来指使别人砸了人家的店,被公安抓起来了,一定是弄错了,金来不会的……”

这就更奇怪了!金来为什么要去砸人家的店?他这个人本来就胆小,从小没什么出息,但是也不敢惹事啊,为什么要去砸人家的店?难道真是弄错了?

周锡煌真是听得云里雾里,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小英,你告诉舅舅实话,究竟怎么回事?不说清楚,舅舅怎么帮你?”

“舅舅……”夏金英这回是把自己给彻底堵死了,跟舅舅说实话吧,要挨骂,不说实话吧,弟弟真要坐牢可怎么办呢?

王义财在夏金英上楼后不久也上来了。

此时他正贴着卧室的门听夏金英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个弱智夏金英是怎么说服周锡煌来解救夏金来的。

“舅舅,是我不好,是我害了金来,是我让金来去做的,可是,那都是王义财这个王八蛋逼的啊……”夏金英哭道。

终于是招认了!王义财扬起嘴角笑了笑。

“舅舅,你不知道,王义财天天都在那个好再来的饭店里,那个狐狸精就是王义财养起来的,我就是想教训教训那个臭不要的东西……”夏金英说道。

“小英啊,你怎么这么没有脑呢?你这样做能教训到人家吗?再说,你有证据证明王义财是包养了那个女人吗?人家的一个饭店,什么人不可以去吃饭啊,凭什么王义财就不能去?你抓到他们**吗?都没有,那你凭什么砸人家的店?你还指使自己的弟弟去干这个,你想两人一起去号子里过年吗?”周锡煌本想大骂夏金英一顿的,想想还是换了个语气教训她一下。

“舅舅,我知道自己错了,你快打电话把金来救出来吧!”夏金英哭着说道。

“你……”周锡煌本想说你直接找王义财啊,转念一想,这明摆着是王义财不肯帮忙,她才来求他的。

“我试试看。”周锡煌把电话挂了。

“呜呜呜……”房间里夏金英的哭声再次传来。

王义财赶紧端着茶杯走到书房里去。

没想到刚进书房,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王义财一看,正是周锡煌家里的电话。

“舅舅……”王义财喊道。

“义财啊,金来的事情你知道吧?”周锡煌问道。

“我也是刚听说。”王义财说。

“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你出个面,去把他捞出来吧,省得这大过年的,闹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周锡煌说道。

“舅舅,我问过了,这个事情确实是金来不对,无缘无故去砸人家的店,影响人家的生意和形象,谁能忍下这口气啊?不是我不帮金来,”王义财说,“舅舅,我是这样想的。金来他总是这样游来荡去的,我也说过他很多次,可是他就是听不进去。这次的事情也打不到哪里去,不过,我觉得让他接受点教训,或许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你是想让他关几天?”周锡煌问道。

“这个也不是我想让他关几天。关键是人家店主会扯着不放,是吧!而且让金来吃点苦头,对他将来做人也有好处。我会和公安局的朋友说的,让他们从轻处罚,你放心。”王义财说道。

“义财啊,舅舅说句话,也是多次跟你说过的,希望你能听进去,”周锡煌说,“家庭是后方,男人的事业在前方,后方有保障,前方才能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别让后院起火,毁了自己啊!”

“舅舅的话义财记着,舅舅放心。”王义财说。

挂了电话,王义财心里简直要偷着乐了。

这个愚蠢的女人,真是猪脑啊!干这样的事情,不是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夏金来,就让他在里面蹲几天吧,反正他出来也无事可干!

他再次拨通了刘虎的电话。

“大哥,正等着你的电话呢,怎么处理,你说?”

“你就按治安条例拘留他,一个星期后把赔款交清了才让他出来!”王义财说道。

“好,我知道了!”刘虎笑着说。

这个王义财,真有意思哈,自己的小舅子砸了自己情人的店,小舅子势必得半死一次才能向那边的女人交差啊!理解理解。刘虎摇着头向审问室走去。

第二天晚上,王义财来到了好再来。

店里已经恢复了原貌,照常营业。

万春秀一见到他,就开始泪眼婆娑的。

“哥,你终于来啦……”万春秀抱着王义财哭道。

“没事了,都过去了。你损失了多少东西报给公安局,让那些人赔你,他们统统都被抓进去关了起来。以后再也不敢有人来店里捣乱了!”王义财拍着万春秀的背说。

“哥,你告诉我,谁这么恨我,要来砸我的饭碗啊……”

“我说过,是弄错了。你别多想了……”

“真的吗……”

“真的!”王义财肯定地说,有些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

“好,哥说的话我都相信!”万春秀紧紧地抱着眼前的男人,深怕他又要立刻飞走了似的。

一个星期后,夏金来从看守所里放了出来。

刘虎在夏金来即将跨出看守所门槛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你得好好感谢你姐夫啊,要不是他,你得在号子里过年啰!”

夏金来尴尬地笑了笑。

他没想到姐夫真的能为他说情。

那天姐姐让他去砸好再来的时候,他心里就犯憷!姐姐说那个女店主是个狐狸精,**了姐夫,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事情要是被姐夫知道了,姐夫肯定护着那个女的啊?那不得是死路一条啊!没想到姐夫居然还能为自己说情,真是宽宏大量,就冲这点,他也比姐姐强!

姐姐整天在家没事,就是喜欢瞎算计,瞎琢磨,总是担心姐夫会甩了她,神经兮兮的,搞得他也受连累,本来还能从姐夫那儿捞点儿活儿干,姐姐老是这么无理取闹,叫姐夫怎么能不生气!

哎,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听姐夫的话,不然,自己真是没有一点好处可言哦!

夏金来决定,过年的时候,好好向姐夫赔个礼道个歉,争取让姐夫原谅自己!

朱大云搬进新家后,就把父母留在城里过年。

往年都是朱大云一家回到乡下去过年,今年住上了大房子,他决定一家人在县城里,好好热闹热闹,在新房子里欢欢喜喜过大年!

朱大云的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总算是熬出头了,盼来了小儿子的幸福生活。

这对于在田地里刨食一辈子辛苦劳作的他们来说,就是人生最幸福最有收获的时刻!

朱大云还对父母说,从今以后让他们搬到城里来住,帮忙照顾和接送朱天亮上学。他们夫妻两人都很忙,根本无暇顾及家里和孩子。如果父母能住到城里来,那就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老两口在农村呆了一辈子,和土地的感情很深,那土地就是命根子。要他们丢了田地到城里来,每天送完天亮上学后就两个老人家你看我,我看你的,那怎么过啊?不干活日子太难受了!

朱大云的爸爸说:“不行不行,不让我种地,那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不能来城里,享不了这个福!”

朱大云的妈妈心里想帮儿子,可是老头子要是不来,她一个人就更没意思了,朱大云两口子天天忙工作忙生意,天亮上学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日子就更难过了!

可是想到儿子媳妇那么忙,小孙子又没人照顾,她心里还是不落忍,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朱大云对他们说:“你们要是来城里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第一,你们照顾家里,我和淑芳可以安心工作,我的工作很忙,淑芳的店更忙,家里不用我们cāo心,我们就可以更好地工作,淑芳可以赚更多的钱,晚上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这样开开心心生活,你们也不用再辛苦种地,多好啊!爸爸要是想种地,到东洲的河滩上,去开辟小块的地出来,可以种点青菜,每天去地里拾掇拾掇,我们在城里还能吃上自己种的无公害蔬菜,爸爸,你说好不好?”

朱大云的爸爸一听可以自己种菜,立马来了兴趣。他不太相信地说:“真能开辟菜地啊?不违法吧?”

真是老实得可爱的一个父亲!朱大云心里既好笑又有些心酸。

“不违法,爸爸,你看已经有人在河滩上开辟出了小块的菜地了,地里的菜都长得绿油油的,很喜人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朱大云说。

朱大云的爸爸经过实地勘察,发现这个河滩上还真是个种菜的好地方。土质很肥沃,又有水源,离家里还很近,不错,是可以开辟出很多菜地,可以种上各种各样的蔬菜,说不定自己吃不完还能拿到城里的市场上去卖呢!想到这里,朱大云的爸爸就有了留下来的愿望,他仿佛看到自己已经开辟出了很多菜地,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喜悦从心底里不由得升腾了起来!只要不让他离开土地,在哪里住都一样好!

朱大云的爸爸把家里的地交代给了大儿子朱大雷,让他帮忙好好种着,千万不能荒芜了,他说他要经常回去检查的!

检查就检查吧,只要两位老人能留在城里,既能帮忙照顾天亮和家里,又能脱离农村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朱大云的心愿就达成了。



骑车下乡01

骑车下乡01

过完年了,春天也就要来临了。

余河的早春是美丽的,空气湿润,田野里水墨晕染,一派水墨画写意的风格。

杜秀青没到平安镇任职之前,她就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真能返回乡下,她倒是愿意好好享受乡间的宁静和美好,真正去体验一下乡村归田园居的惬意生活。

到了平安镇,局面从刚开始的千头万绪,矛盾频出,到现在的趋于平静,人员到位,各项工作似乎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是她真正下到田间地头,和乡民们直接交流的机会却很少。作为一个农村长大的人,杜秀青太清楚他们的疾苦与心酸,太懂得他们质朴的情怀和简单的希望。衣食无忧,身体健康,儿女有出息,这是乡民们最大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一愿望,他们宁愿一辈子劳作在田间地头而没有半点怨言。

杜秀青想到田头去,好好和乡民们聊聊天,听听他们的心声,也让自己的工作更接地气。

回到平安镇的第二天,杜秀青把小夏姑娘叫到了办公室。

小夏第一次被杜书记单独叫来,心里诚惶诚恐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犯错了。

“小夏,喝水!”杜秀青倒了一杯水放在小夏的面前。

小夏看看眼前的水,又看看杜书记,很拘谨地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小夏,你是夏林村的吧?”杜秀青问道。

“嗯,是的。”小夏小声应答道,不知道杜书记问这个是何意?

“父母还在农村吗?”杜秀青看着她问道。

“嗯,在。”小夏答道。

“家里种地么?”

“种!”

“有几亩地?”

“三四亩吧,具体我也不知道。”小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竟然飞起了红云。

杜秀青看着单纯青涩的小夏,心里生出满满的怜爱之情。当年和小夏一样年纪的自己,也是这么纯真、这么青涩,刚参加工作,在杜家庄小学,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无忧无虑。不同的是,她身边有朱大云这个痴心的男人,就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她,一路跟着她追随到了那个穷旮旯,无怨无悔。

现在的小夏,单纯而且洁净,她的身边似乎没有任何男人,她好像也没有恋爱的迹象。其实,青涩的年纪,拥有一份青涩的爱情,回过头去想想,也是人生中最美丽的曾经。虽然和朱大云分开了,但是杜秀青关于爱的最美丽的回忆,还是他们之间那段单纯而又美丽的岁月。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遇到爱情,只是,这段美丽的记忆,永远都沉淀在她的心里,经常萦绕在她的梦中。

每次看到小夏,她都是这样的感觉,青春年少的岁月,单纯而又美好。

可是今天,她叫小夏来,并不是为了给自己回忆那段美丽的记忆。

她看着小夏笑了笑,说:“帮我做件事,小夏。”

小夏一听,杜书记要自己帮忙做事,那还不是应该的,高兴地点点头,说:“杜书记您说,要小夏干什么都可以。”

呵呵,真是个傻孩子,干什么都可以?这么单纯,千万别碰到像胡春平那样的色狼啊!她在心里感叹道。

“小夏,你抽空去镇上的自行车铺子里,给我买辆女式的自行车,要结实一点的。”杜秀青说道。

自行车?小夏似乎没有明白眼前这位杜书记的意思。要自行车干什么?哪有一个镇里的书记骑自行车的?小夏不解地看着杜秀青。

“杜书记,您自己要骑车吗?”小夏睁着眼睛问道。

“是啊,我不能骑自行车吗?”杜秀青笑着说。

“不是,就是觉得没有书记骑自行车的。”小夏笑着说。

“书记也是人啊,也是普通人,怎么就不能骑自行车?”杜秀青故意问道。

“可是,您不是有专车吗?哪个有专车的领导会骑自行车啊?只有我们才骑自行车呢!”小夏鼓足勇气说。

“我骑自行车就想一个人没事的时候,可以出去转转,不用老是叫司机啊,我又不会开车,这样方便。”杜秀青笑着说。

“哦,这倒也是。”小夏若有所思地说道。

真是个好骗的丫头。杜秀青心里想,这么单纯,但愿能遇到个好男人,千万别被男人给骗了,还帮着数钱啊!

“小夏,你按这个钱去买,买那种结实的,太单薄太细的不要,不好骑。”杜秀青给了小夏三百块钱。

小夏接过钱,谨慎地放进口袋里,然后抿了抿嘴唇说:“杜书记,您喜欢什么颜色的啊,我要怎么挑选啊?”

“颜色?银白色吧,不要太红太显眼的颜色就好。”杜秀青笑着说。

“好,那我现在就去给您挑吧,挑来您看看,要是不喜欢,我就再去换,反正这里到自行车铺子很近的。”小夏说。

“好,谢谢你,去吧。”杜秀青看着她,满是疼爱地说。

小夏一阵风似的就出去了。看来这个小姑娘也是个急性子,说干就要干的,好好带带她,说不定今后也是个干事的好苗子。杜秀青心里想。

小夏走了不多久,梁晓素来到了她的房间里。

“晓素,你来得正好。”杜秀青拉着梁晓素的手说,“我想这几天去田间地头看看,你陪我一起去吧。”

“田间地头?”梁晓素看着她,一脸的不解。

“我想去外面听听乡亲们的心里话。说实话,平安镇进行了这样的改革,好与不好,不是我们自己说了算的,老百姓说好才是好,所以我想下去走走,听听他们的心里话。”杜秀青说。

“姐,你真有心啊!现在有几个乡镇的领导能到下面去听取意见啊!很多人是躲都来不及的,你这样做,怕是又要招来一些闲话哦。”梁晓素笑着说,杜秀青的大胆改革和一些工作方式,已经成为了平安镇议论的焦点。

“闲话?怕闲话做什么?我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了,再说,这样做并没有损害谁的利益,我也不想惊动其他人,就我们悄悄下去,骑着自行车,多好,既可以看看田间的风景,又能听到最基层的心声,一举两得啊!”杜秀青笑着说。

唉,只有她能想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的工作思路也总是与众不同。梁晓素在心里感叹的同时,对她不得不佩服至极。

两人正说着,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小夏一脸的汗水走了进来。

看到梁晓素的那一刻,小夏似乎愣了一下,她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对着杜秀青说:“杜书记,自行车买回来了!”

“这么快啊,好,去楼下看看!”杜秀青笑着说。

三个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下了楼梯,就看到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停放在一楼的大门口。

银白的颜色,轻巧的造型,干净利落,前面还有个黑色的小篮子,整个款式和颜色都是杜秀青喜欢的类型,钢架看上去还比较粗,不会显得太单薄。

“就是这辆!”小夏走到自行车旁边说道。

“好,看起来不错。”杜秀青笑着说,“你骑了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我试了几辆车,这辆骑上去比较轻松,好骑。”小夏腼腆地笑着说。

“好,你试骑了就行了。”杜秀青笑着说,“谢谢你,小夏。不过从今天开始,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每天晚上帮我把自行车推进你的房间里,早上再给我推出来,好不好?”

小夏住在一楼靠近楼梯的这个房间,正好可以停放自行车。虽说一辆车不值钱,但是晚上镇里没有门卫看守,不推进房间里,说不定还真会不翼而飞呢!

“好,没问题的,我一定记住。”小夏笑着说,“这辆车子280元,还剩20元钱。”说着,小夏把20元钱递给杜秀青。

杜秀青接着小夏递给自己的钱,本想说,算了,就当做路费吧!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不妥,小姑娘这么单纯,还是不要对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小夏,明天开始,我就要骑着车子出门,你要是愿意,可以和我一起去啊!”杜秀青说道。

“我愿意啊,我当然愿意!”小夏激动地说道。

“好,那明天上午我们骑车出去走走。”杜秀青说道。

几个从楼道走过的人,看到杜秀青在摆弄这一辆车子,都觉得有点奇怪。想问,但是又不敢问,只是叫了声“杜书记”就匆匆走过去了。

杜秀青也不做解释,看着他们点点头,笑了笑。

第二天吃过早饭,杜秀青和马明桥碰了面,交代了一些工作后,就下楼来了。

她看着那辆自行车果真好好地停放在大门的侧边,显得那么打眼。小夏站在她自己的房间门口,似乎一直在看着自行车,又似乎一直在等着杜秀青下来。

“小夏,你骑上你的自行车,我们一起出发吧!”杜秀青朝小夏喊道。

“好!”小夏几乎有些欢呼雀跃了,能和书记一起骑车出门,该是多美荣耀的事情啊!整个平安镇,可是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待遇哦!

梁晓素也下来了,她看着杜秀青,嘴角扬起了笑意。

“走吧!”杜秀青朝梁晓素点了点头,示意往外走。

看着杜秀青和小夏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站在外面的几个干部都瞪着眼睛看着,不知道这个杜书记又要去干什么?还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杜书记,您要出门吗?”司机小万走了过来,问道。

“不是,我在附近走走,骑车方便。”杜秀青说道。

“杜书记,您要去哪儿,随时叫我就行了,不用自己骑车的啊!”小万有些为难地说。

堂堂的一位镇党委书记,有专车不用,专门骑自行车,这个也太奇怪了吧!

“没事,我就在附近,去远处我就通知你。”杜秀青边说边骑上了车子。

梁晓素和小夏一辆车,跟在后面。

杜秀青骑上去之后,感觉真是好极了!好久没有骑自行车了,轻盈如燕的感觉,还有耳边的风声,让她有种久违的快意!小夏挑选的这辆车子,感觉还真是不错!

下了很久的梅雨,空气中很潮湿,今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路面还是湿漉漉的。但愿不会下雨吧!杜秀青在心里想。

一路往下骑,杜秀青并没有十分明确的目的地,但是她想选一个原先没有去过的村庄,这样那里的村民就不会认识她,她也就可以随意和他们攀谈,这样的交流才有意义,才能听到真话。

小夏载着梁晓素跟在后面,不知道杜秀青会在哪里停下来,只是不停地踩着,一路跟着。

杜秀青踩得很慢,这条省道上的车并不太多,很适合骑车。公路两边的稻田有的种满了紫云英,现在正是花团锦簇的时候,紫色的小花连成一片,在湿润的空气里,甚是好看。

有些田地已经被翻过了,一大块、一大块的,被水淹浸着,这是勤劳的农民在沤田,让长势良好的紫云英埋在土里,发酵化成肥料,给土地以最原始最本真的给养,这样的土地肥不同于化肥,化肥用多了,用久了,土地容易板结,会变得越来越贫瘠,对化肥的依赖越来越大。而这样沤肥出的土地肥,是可以给土地真正的滋养的,可以实现土地的可持续发展,这样的田地才能肥沃,才能有丰收的粮食。但是,现在的农村,农民对化肥的使用量越来越大,原因是现在的很多农民慢慢抛弃了这样原始的耕作方式,不愿意在土地里投入过多的人力和精力。化肥买来就施在田里,简单快捷又省事,而且水稻在化肥的催生下,生长很快,同样可以实现粮食丰收。至于田地是否板结了,土地能否更好地实现可持续生长,这样的事情,没有多少人关心。乡村只有一些老农,还在坚持这样的原生态的耕作方式,他们一来嫌化肥贵,二来勤劳,始终是把土地当自己的命根子来对待。

很快就骑过那片小山岗,下了坡,就过了藕西村,来到了沙湾村,和藕西村相连的一个自然村。

田间还有劳作的农民,正在牵着牛犁地。

杜秀青停了下来,站在马路边上,就那么看着那位在地里犁田的农民。只见他光着脚,裤脚挽得很高,上身还穿了一件塑料薄膜制成的雨衣,头上戴着一顶斗笠,似乎也是怕会下雨吧!手里挥动着鞭子,一边叫着“嘿,嘿!”一边赶着牛。水牛在他的鞭策下,拉着沉重的犁不紧不慢地走着。一块地只剩下一点点没有犁完,看来这位老伯很早就到田里来劳作了。

看着眼前的画面,杜秀青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杜秀青很少看父亲这样犁田,记忆中,自己也就是在双抢的时候,跟着一起下地去干活,平时上学,也很少干农活。但是她能想象得到,父亲一定也是这样在田里劳作。早春的料峭,似乎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寒冷,这么冰冷的水里,就那么**着双脚在田地里劳作,经年累月,很多人都会患上风湿病,就是因为不懂得爱惜自己,连一双高筒橡胶雨靴都不舍得买,宁愿这样冻着,冷着……

看着眼前的画面,杜秀青的眼睛不知不觉又有点模糊了。

如果问,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是谁,她一定会说,是这些一辈子在土地里辛苦劳作,撑起了中国的农民!我们这个拥有世界上最多人口的国家,用并不充裕的土地养活了这么多人,靠的是什么?就是这些可爱的农民,如此精耕细作,在田地里绣花,种出丰产的粮食,供应着十几亿人的口粮!可是,这个国家恰恰最对不起的就是农民:他们贡献最多、所得最少、受难最重、含冤最深!他们用手推车推出的这个共和国,却一直视他们为二等公民,被一本户口簿焊在地里,一进城就成盲流、三无人员和可疑分子。他们的孩子,无法跟随在身边,过得是缺父少母的日子;他们种出的粮食养活13亿人,酿成百万吨茅台五粮液,但饥荒来临时,最先饿死的就是他们……

杜秀青忽然想起了一位著名“三农”评论家写的《对不起农民的中国人》,这篇文章写得很长,杜秀青记得几个重要段落,一是说:表面上看起来,城里人比农民富有,很大原因也在于城里人的产品比农民的产品更具垄断性和稀缺性,而农民只能生产近似于完全竞争的农产品,实质上并非如此,造成城乡差别的根本原因却是制度性的歧视,因为农民从来还没有享受到国民待遇。城乡二元制导致城乡差距越来越大。城市变化用得最多的词莫过于“日新月异”,与“日新月异”之相反的词则是“一成不变”或“依然如故”。不说乡村一成不变,依然如故,但几十年变化不大是可以说的,“炊烟还是照常升起,没有人改变这里的起居和行走。”可以说农村最根本的东西没有变,主要是农民的命运没有改变,他们在社会结构中的地位没有改变,还是几乎被排斥在社会体制之外。所以,中国的穷人大多在农村。二是说,国家在资源分配上不仅倾重于城市,使得农村长期缺乏发展要素,金融剪刀差、土地价格剪刀差、农产品价格剪刀差、劳动力价格剪刀差,也使农业长期处于亏损状态。长期的“剪刀差”把农村剪得十分贫穷,而使城市日益发展。从计划经济时代开始,由于农民缺乏自我保护能力,就形成了政府剥夺农民利益的巨大剪刀差。其实这种剪刀差的盘剥,都在堆积城市的繁华,让城里富有,让乡村贫穷,所以说,城市的繁华和富有是农民的血汗堆砌的。中国农民为何这么穷,且穷人这么多,缘于50年代以来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农民的盘剥。城乡二元制是20世纪50年代后期建立的,新中国刚刚成立几年是不存在城乡二元制的,那时土地是私有化的。后来搞人民公社,变成了集体所有,并开始实行计划经济,城乡二元制便随之而来。上个世纪农民不仅要交农业税、各种提留,每年还要做义务工,政府建办公大楼,城里修路建大桥等公共实施,农民却要自带干粮无偿地干那些繁重的体力活。不说其它,只说土地这一项,有资料显示,从上世纪80年代初到2003年底,这种剪刀差已累计高达2.5万亿元。农民种粮、种棉、种油籽、养猪等,必须完成计划任务,计划外的才是他们的。公粮是无偿的,定购粮的价格也只够成本,粮食是绝对不能流动的,谁敢卖粮就是违法,所得的钱不但要没收,而且要遭受处罚,甚至挨批挨斗。所以,即使农民想节省一些粮食换钱,也只有亏本卖给国家。可以说,计划经济年代是农民无偿地养活了城市人。

城市政府和市民作为城市的既得利益者,至今还在强化以户籍为前提的“出身论”,在认同农民(工)的能力之前,就剥夺了他们的机会。他们歧视农民,却忘了农民是中国社会的根。这对得起农民吗?有的人成了城市人,父母还在乡村种田,就瞧不起农民,并欺压农民的人,这种人最是忘恩负义的人。

这个评论家还真说得透彻,据说还是从余河县走出去的成功人士。杜秀青心里想,是啊,今后自己不管做多大的官,都不能做对不起农民的事,更不能忘恩负义……

梁晓素和小夏也停了下来,她们不知道杜秀青站在这里看什么,她那么定定地看着远处那位犁田的农民,一定又在想什么吧……

杜秀青眨了眨眼睛,眼前的视线清晰了。她看到犁田的农民已经犁完了这块田地,正在把牛往田埂上赶,把牛放在沟里吃草后,他取下头上的斗笠,自顾自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就那么坐在田埂上,默默地抽起了烟,这样的画面,真的像一尊雕塑。

杜秀青把车子停好,往下面的田埂上走了过去。

田埂上很湿,杂草丛生,踩上去软软的,还有水溢满鞋面。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了老农的身边,看着雕塑一样的老伯,脸上的神情那么刚毅,看不出悲喜。这张古铜色的脸,饱含了岁月的沧桑,就连皱纹,都是那么刚毅。杜秀青蹲了下来,说:“老伯,这么早就犁田啊!”

老伯正在陶醉地抽烟,压根没看到她下来。她这么一问,他转过头,看了看这位年轻的女人,容貌姣好,穿着得体,气质文雅,不像是农村种地的啊,怎么问起这事儿来了?

“早点犁地,早点沤肥,要想田地里出金子,就得把田地当金子伺候啊!”老伯边抽烟边说,眼睛还是一直看着远处。

“老伯,这么凉的天气,您怎么不穿雨鞋就下地啊,这样身子受得了吗?”杜秀青心疼地问道。

“呵呵,孩子,你是城里人吧?我们乡下人,命贱,哪有那么多讲究啊!”老伯转过脸,看了看身边的杜秀青,笑了笑说。

老伯的话让杜秀青听了心里很难受,是啊,乡下人,总是这样看自己,命贱!好像城里人就比自己的命高贵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被这样的城乡二元制结构,活生生给割裂出来了!什么时候,我们的国家能消除城乡差别就好了!

“老伯,您家里有几亩地啊?要这么早就开始犁田?”杜秀青问道。

“田也不多,可就是我一个孤老头子在耕种,所以要早动手。再说,现在是农闲的时候,正好可以慢慢干,不着急。”老伯说道。

“老伯,您的孩子都不在家吗?”

“唉,都在家守着这几亩薄田哪有饭吃啊?都出去打工了,几个孙子孙女留在家里读书!难啊!”老伯叹了口气说,“去年开始还好些,往年就更难了!”

杜秀青不知道老伯说的什么意思,怎么往年更难?去年好些?

“去年的收成好些了?”杜秀青问道。

“是,去年没有涨大水,田地没被淹,收成比往年好些。还有啊,去年我们镇里来了一位好书记,给我们重新核算了农业税和乡村提留,每亩地少交上百块钱哪,我们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真得感谢这位好书记啊,听说还是个女的,真是有本事!”老伯的脸上掠过那么一丝的佩服,依旧看着远处说。

听到老伯的这句话,杜秀青心里陡然一阵激动,没想到自己所实行的这个改革,还真是得民心的,不是亲耳听到这句话,杜秀青是不敢相信,老百姓对重新核算农业税和乡村提留有这么大的反应。就是一年区区几百块钱,可是对于这些农民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是吗?您没见过这位书记吗?”杜秀青笑着问道。

“没有,我一个老百姓,怎么能见到书记呢?!”老伯笑着说,“他们是当官的,我们是种地的,不一样啊。他们只要当好官,多为我们种地的着想,我就高兴了,我们也只要好好种地,把粮食交上去就好了。见不见书记,没有任何关系。”

“老伯,您家里现在的生活还挺好的吧?”杜秀青问道。

“唉,好不好,有饭吃,孩子有学上,吃饱穿暖就行了。平安健康比什么都好!”老伯依旧抽着烟说。

好淡定的老伯啊!杜秀青心里感慨道,一辈子就这么平凡地守候在地里,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没有任何杂念,勤劳伺候着自己的土地,踏实地过着自己的一辈子。这就是中国很多老百姓的共同之处。

其实,这些被很多干部称作刁民的群体,就是这么简单的生存诉求,不求荣华富贵,不求锦衣玉食,只求安稳太平,丰衣足食。那些常年上访的农户,绝大部分是被逼无奈,合理诉求得不到解决,或者对当地政府完全失去了信心,才会千里迢迢,离乡背井去省城去北京上访。但凡能问题能得到解决的农户,都不会选择这条路,没有人愿意当刁民。

天空中不知不觉又飘起了细雨,杜秀青的头发上落下了细细的雨丝。老伯站起来,带上斗笠,说:“孩子,回去吧,下雨了。我还要接着犁地,犁完旁边这块地,我也回去。”

杜秀青站起了身,看着老伯弯腰牵起牛绳,扛着犁往另一块的田地走去。那赤着的双脚,就那么结结实实地踩在泥泞的田埂上,每一脚都印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看着这些清晰的脚印,杜秀青心里再次五味杂陈。

中国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多少人就是这样,一辈子在田埂上,在泥地里,印出自己的脚印。他们的脚印,被自己犁去,被雨水冲去,被白雪覆去,被泥沙埋去,终究没能留下一点印记,就那么无声无息,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可是,正是这些不起眼的足迹,坚实地丈量着共和国的每一寸土地,为这个古老而伟大的国家打下了最坚实的地基。他们处在金字塔的最底端,是这个国家的基石,处庙堂之高的人,要是忘记了甚至是抛弃了这些勤劳朴实的人,那就是失去了这个国家的根基,失去了稳定的基础,失去了民心,失去了稳定,失去了一个国家最根本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看着老伯的背影,杜秀青的心潮难以平静。她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作为一个镇党委书记,能为这他们做的,其实也是相当有限……

“杜书记,我们走吧,下雨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梁晓素说道。

“好,我们回去。”杜秀青说道。

她转过身,往马路上走去。田埂上照样留下了她穿着皮鞋的脚印。

骑上车子往回走,一路上依旧是细雨霏霏。杜秀青没有带伞,就这么迎着细雨往回赶。雨看上去不大,可是一路下来,三个人也全身都是雨水,湿淋淋的。

细雨不惹眼,但照样能让你浑身湿透,受寒着凉。回到房间里,杜秀青立马用热水冲了一杯板蓝根,以防感冒。

今天的自行车之旅,还真带给她不小的收获。她决定,以后要经常这样骑车下田地,站在田埂地头和农民们聊聊天,话话家常,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只是杜秀青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的这辆自行车,又给她带来了意外的风云。

那是一个午后,杜秀青无意中拿起一张《信江日报》,随意地翻着,浏览了一下新闻,她翻到第二页副刊,一篇文章的标题吸引了她:《书记的自行车》。

她仔细地阅读了起来,天!居然是写她自己的!署名是邓年荣。

她不知道邓年荣什么时候来到了平安镇,知道了她骑车下乡的事情。这件事,除了平安镇的干部们,没有其他人知道啊?她把文章全部看完了,不得不佩服邓年荣的文笔,没想到邓年荣写新闻的人,还能把散文写得这么美。这么一件看似毫不起眼的事情,在邓年荣的笔下,变得那么抒情写意唯美,仿佛邓年荣就是那个骑车下乡体验生活的人!呵呵,真是有意思啊,文人的妙笔生花,杜秀青再次有了强烈的感受。更让杜秀青没有想到的这篇纪实性散文,《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也予以转载。

黄钟明也看到了这篇散文。杜秀青并没有跟他说过她骑车下田间地头的事儿,从这篇优美的散文里,黄钟明仿佛看到了娇小的杜秀青,骑着车子在公路上的样子,仿佛看到了他怀里的那个小女人,在田间地头和农民们唠家常的样子……他没有想到,他的小魔女真的有这样的百姓情怀,能真正沉下去做一些工作,还能放下身段姿态去田间地头和农民对话。这似乎是大领导才会做的事情。往往生活在基层的官员,恰恰不愿意真正走进老百姓去倾听他们的声音。杜秀青的这一做法,让黄钟明再次从不同的角度看到了她的才华和智慧,这个女人,她xiōng怀的理想,她悲悯的情怀,一定能让她走得更远,飞得更高啊……



终结“后门”

终结“后门”

骑车下乡的同时,杜秀青开始酝酿在平安镇的新规划。

总体的局势稳定之后,班子的配备也已完备,梁晓素来到了平安镇,又成了她的得力助手。徐文娟、沈运达、何俊提起来后,工作干劲更浓了,整个镇里的工作积极性都上来了,杜秀青的各项工作都开展得有条不紊。

毛利贵和吴要名的处理结果也出来了。

经查实,毛利贵分管平安镇计生办三年多,贪污和挪用了计生办资金30多万元。这对于一个镇的常务副镇长来说,无异于是天文数字。后来毛利贵主动退还了大部分款项,再加上后面有人保他,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免去党内外一切职务。

吴要名一个小小的村委会主任,用报白条的方式,侵占村委会钱财,三年累计达近10万元,被查实后,也主动退回了大部分款项。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这两人的监牢之灾,也算是开了余河县的先例,此前还没有哪个镇里的干部和村委会的干部因为贪污挪用公款而被判刑坐牢的。

听到这两人的处理结果后,杜秀青心里还是有点不忍。其实,当初的本意并不是要真正打死毛利贵,只是这个人太嚣张了。如果他在被削弱了权力之后,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去搅和藕西村的选举,杜秀青会考虑不和他计较,放他一马。只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无法认清自己所处的局势,最后糊里糊涂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毛利贵逞强一时,失势一世啊!这对于平安镇甚至整个余河县的干部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警示。

年后,杜秀青把吴永进送上来的材料报到了县里,果真为吴永进争取到了30万的农村企业扶持款。这30万元,对于吴永进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是他这个小作坊刚刚起步的救命钱,有了这笔钱,吴永进的规划就可以实现一大半了,他可以先引进一条比较好的眼镜生产线,扩大生产,提高产品质量,尽快去打开市场。

为此,吴永进为自己的眼镜加工厂注册了一个商标,就叫“永进眼镜”。这个注册商标,开创了平安镇的历史第一,因为平安镇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注册自己品牌的小企业,在余河县也不多,吴永进毕竟是从外面回来的,对于知识产权的保护和开发,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比很多人都走在了前面。

从这一点上,杜秀青再次看到了吴永进的个人能力,他的高瞻远瞩,一定能为他的事业带来蓬勃的发展,她相信吴永进会成为整个平安镇甚至是余河县的农村发家致富的带头人。

每次从平安镇的后门进出的时候,杜秀青心里都觉得怪怪的,总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不那么光明正大。好好的一个镇政府,为什么天天的要走后门呢?杜秀青很不爽。

她决定,尽快到平安镇中学去一趟,以来是看看学校,慰问校长和老师们,二来是探探校长的口风,看看学校是否还需要那个山岗上的分部校园,如果不用,她决定先借来,作为镇政府的临时办公场所,改变这种每天走后门的“歪风”。

三月初的一天,杜秀青带着马明桥和梁晓素,来到了平安镇中学。

学校校长张树林听说杜书记和马镇长要来检查工作,愣是好好张罗了一番,校门口挂上了大条幅:热烈欢迎镇领导莅临我校指导工作!

校园的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看不见,以乡村中学最非常隆重的仪式迎接杜秀青一行的到来。

校长张树林和副校长教务主任一起,都到大门口来迎接。

平安镇中学坐落在一块石头岭上,也是依地势而建。四周都是房子,中间一个不规则的cāo场,并不是很大。因为是建在石头岭上,所以教学楼的地势非常高,第一层得踏上三米多高的台阶才到,教学楼的正面种着四棵四季常青的雪松,长得已经非常高大了,在这个校园里算得上是最美的一道风景。

杜秀青走进校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迎面扑来。虽然她是第一次走进这里,可是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似乎神游过这里很多很多次,尤其是教学楼前的那四棵雪松,那么清晰地刻画在她的脑海里。

没有亲历过的地方,却有如此美丽的记忆,那是因为她的记忆里有一个抹不去的名字:朱大云。

这就是朱大云的母校,是朱大云考进信江师范的奋斗之所。

朱大云曾经很多次跟她提起过教学楼前的这四棵雪松。在朱大云的记忆力,这也是这座简陋的校园里最美丽的风景。他曾经说过,有一天他要带着她和他们的孩子返回校园,看看母校,尤其是要看看那几棵雪松。她还记得,朱大云告诉她说,当年辍学后重新走进校园,其实压力是很大的。年纪比同班的同学大,可是开始的成绩却是最差的,那时他的心情非常压抑!最郁闷的时候,他甚至再次想到了放弃,甚至想过从楼上跳下去,因为他要是再学不好,实在是没脸见父母家人,光是村里人的唾沫都会把他淹死……后来,有一次下雪的时候,他站在楼上,看着楼下的雪松,大雪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其他的树木都形容枯槁,只有这四棵雪松,在大雪中青翠屹立,雪下得越大,似乎越能衬托它的美丽和威仪……当时,他的心就震撼了!他的内心感受到了一种力量,激发着他,他说他要做雪中的雪松,在寒冷中屹立,在风雪中挺拔!他要战胜自己,战胜眼前的自卑和困难,从此傲然屹立在校园里,就像这四棵雪松一样……

是啊,就像这四棵雪松一样!多么有力的语言,多么坚强的意志!虽然时隔多年,却犹在耳际,那么清晰响亮……看着眼前的雪松,杜秀青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雪松依旧,不,应该是长得更高更大,更有威仪,但是,她和他已经不可能牵着自己的孩子,一起来见证他曾经奋斗的校园,来重温他对这四棵雪松的记忆……时间就是最无情的推手,让一切曾经美好的记忆都会沉淀甚至消失……

“杜书记,我们楼上看看!”张校长看到杜秀青总抬头看着主教学楼前,以为她想上去看看。

“哦,好好!”杜秀青从记忆中回到眼前,在校长的带领下,走上了台阶。

教室里传来琅琅的书生,一个班的学生正在朗读古诗: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伟人的诗,大气而又磅礴,用陆游原调原题,但情调却完全相反,写出了梅花的美丽、积极、坚贞,不是愁而是笑……

这也是杜秀青最喜欢的诗词之一。眼前的雪松和伟人笔下的雪梅是一样,她欣赏的就是这样的品格,是这样的坚贞、积极和美丽。

朱大云曾经的这段故事,就是他们心灵的共鸣之处。她曾经那么狂热地爱着他,就是因为他的坚强和坚持,他的乐观和向上,他那股不向命运低头的毅力……

不知道,现在他,是否还是依旧如此……

校长在她耳边不停地介绍着,她一边微笑着,一边点头,但是,具体校长在说什么,她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在这个校园里,她的眼里,只有那四棵雪松,耳边回响的,依旧是《卜算子-咏梅》。

虽然分开了这么多年,虽然很少见到他,虽然她现在已经小有成就,是许多人眼中羡慕的对象,虽然她又经历了生命中的几个男人,可是,她的内心,最期盼的一个人,却只有他,因为那是她的初恋,最纯洁无瑕的感情……

校园参观结束了,来到了办公室,杜秀青的心情总算是摆脱了雪松的纠缠,回到了眼前的现实。她不能忘了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在听取了校长的汇报之后,杜秀青微笑着说道:“张校长,没来平安镇之前,我就知道平安镇中学是全县农村中学里教学质量最好的一所中学。当年,我在信江师范读书的时候,平安镇的同学是最多的。那时候考取师范是比重点中学要高出二十多分的,能考上非常不容易。刚刚听张校长这么一介绍,我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为什么在硬件相当的情况下,平安镇中学能出成绩,那就是因为我们有一位好校长。因为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再有就是我们平安镇中学有这么多优秀的敬业的好老师,这是平安镇人民的福气,是平安镇孩子们的福气!”

“谢谢杜书记肯定我们的工作,我们学校全体行政人员都在这里,非常感谢杜书记!我们一定再接再厉,把教学工作做得更好!”张校长激动地说。当了近二十年的校长,张树林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年轻的镇党委书记,能如此得体地来为学校老师鼓劲,心里非常高兴,杜秀青的那几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平安镇中学能出质量,确实是得益于他的领导和这批优秀的好老师!可是书记不说,他是不好标榜自己的!杜秀青是真会说话,难怪这么年轻就能当领导!张树林心里立马对这位年轻的杜书记刮目相看。虽然之前有听说她组织了藕西村的选举,重组镇党委班子,都是干得相当干练而又漂亮。不过,今天亲眼所见,他才算是真正领教了她的能耐!

“张校长,现在我们全校的学生总体趋势是增加还是在减少?”杜秀青突然问道。

张树林脸上似乎出现了片刻的尴尬,他没想到杜秀青会突然间问这个问题。不过他很快就淡定了,他说:“总体的趋势是在逐年减少,这是一个很现实的情况。一个是计划生育的作用,孩子在减少,第二个是南下打工的浪潮,使得一些孩子过早离开了校园,这两方面的因素加在一起,学生肯定会逐渐减少。”

杜秀青点了点头,说:“我之前在团县委的时候,就做过这样一个调查,和张校长说的这个情况是基本一致的。我们调查了近十个乡镇,都是这样相同的情况,这个问题,曾经引起过我深深的忧虑,我总感觉一些孩子过早辍学,将来会造成很大的社会问题。”

“是啊,对于辍学的孩子,我们的老师都有登门规劝,希望他们重返校园,继续读书,可是真正能回来的很少,家长的意识也不对,认为读书无用,孩子本来学习就不太好,家长还要在后面拉一把,孩子想迈出来的脚就彻底收回去了。杜书记所担心的,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是,我们目前真没有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张树林说。

“也许我们的一些措施不能立马把已经辍学的孩子拉回校园,但是我觉得对在校的孩子最起码能起到一定的稳定作用。比如,我们多开展一些关于读书与未来的思考和探讨方面的读书活动,引起孩子对未来的思考,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从思想上改变一些人认为读书无用的错误观点,让孩子能接受完整的九年义务教育,尽量多学点知识再走进社会,这样对他们自己的将来和对我们的社会,都是有益的。”杜秀青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培养一代人,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是的,杜书记的这个指导意见非常好,我们一定来进行这方面的读书活动,经常性来开展一些与此相关的读书征文或者辩论活动,从思想上改变学生的观念。”张树林说。

杜秀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张校长,我们中学在另一处山岗上还有一个分部,目前都是空着的,对吧?”杜秀青问道。

“是的,以前学生多,就建了那个分部,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我们后面加盖了一栋教学楼,还有几个教室空着。”张树林说。

“分部是学校的校舍,目前空着也挺可惜的。”杜秀青说,“今天来呢,我还有个想法,和学校行政人员一起,我们商议一下,镇里现在的办公楼比较紧缺,新的办公楼规划却遥遥无期,我想先借用学校空着的分部,来解决一下我们办公场所空缺的问题。”

原来杜书记此行就是这个目的啊!直到此时,张树林才恍然大悟。

“呵呵呵,杜书记客气了,这本就是镇政府的财产,镇里要用就用,学校是没有意见的。”张树林笑着说。

“谢谢张校长支持,这就解决我们的大问题了。校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当年的学生和老师们种下去的,现在已经变得枝繁叶茂,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我们现在捡个现成的来用,当然要和你们商量了!”杜秀青笑着说。

临近中午,张树林要留杜秀青一行吃饭,杜秀青笑言婉拒了。

镇政府离学校不到一公里,要留在这里吃饭,她是做不来的。

虽然她也从学校出来,知道学校有招待经费,但是以她对学校的了解,这还是一个再穷不过的单位,省下一点钱,尽量拿去改善老师的伙食待遇吧!

征求了学校的意见后,杜秀青就让马明桥去具体布置分部校园,把所有的教室改成办公室,由现在的分散办公,变成集体办公,一个大教室,用分隔的方式,每人设定一个小办公区域,做到空间的最大化利用,尽量把办公室、妇联、计生办、武装部、土管所等部门一起搬过去。

原先的教师宿舍楼,先安排镇党委班子成员的住宿,包括林宇市长的临时住所一并安排过去,还有剩余的,再安排一部分单身未婚的年轻人过去住。其余的人员,依旧留在老办公楼住宿。

因为校园那边的总体环境比镇政府这边的要好,房间都很采光,朝南的方向,冬暖夏凉,住起来舒适很多。杜秀青相信,林宇市长也一定会喜欢那边的环境,所以就做主,把他的房间也安排过去了。

林宇开年后只来过一次平安镇,因为市里要准备召开两会,各项工作都很忙,他也就空缺了一段时间没有过来。

林宇笑着说,这是欠账,以后工作安排好了,争取每周在平安镇多留一天,把欠账还了!

杜秀青很高兴,也很期待林宇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镇里每周能住上两天,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和他交流了。因为她一定要争取林宇在平安镇驻点的时间,把她和林宇之间那堵无形的柏林墙给推到,让林宇对她建立一个全面完整的良好印象。

一个月以后,马明桥就把分部校园布置成了镇政府的新办公区域。

杜秀青去验收的时候,看到了她想象中的办公场所。

大教室里被隔成了一个个的井字状,每人一个小空间,相对独立,而又互相关联。这样的办公室,在余河县还是很少见的,这似乎是大城里的写字楼里才有的办公模式,杜秀青率先把它引进到了这个小镇里,也算是颇为超前的。

每人一个方格子似的座位,那时候没有配备电脑,就是纯粹的办公桌,周围是透明的玻璃,坐下去是独立的自我空间,站起来,大家可以互相交流。这样整齐有序的空间安排,看起来清爽悦目,年轻人一看就很喜欢。

住宿楼那边,马明桥把二楼东边最大那间原本是布置给杜秀青住的,隔壁那间小点儿的就是林宇市长的。但是杜秀青给调换了一下,她自己住那间稍小的,大的给了林宇市长。这样的安排,是不能含糊的,市长一定要住得比自己好,而绝不能比自己差,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当然,她知道这是马明桥有意为之,意在讨好她,因为林宇并不直接管他,县官不如现管嘛,这点马明桥还是能分辨清楚的。但是杜秀青却不能这样安排,一定要让林宇住那间最大的。

所有的安排都好了,杜秀青也稍微翻了翻黄历,挑了一个大吉大利的日子,把镇政府的办公区域搬到了校园分部这边。

由于宿舍较少,相当一部分干部职工还是住在老办公区这边,但是大家对现在的办公区是十分的喜欢和满意。

这里的大cāo场,成了年轻人下班后活动的场地,打篮球,打乒乓球,打羽毛球,都可以同时进行,年轻人可以在这里尽情地彰显自己的活力和生机,真是个好地方。

杜秀青把小夏安排到了新的办公区这边住宿。她的那辆自行车,依旧由小夏保管着。

偶尔她也还会骑着车子下去,站在田间看看风景,和老百姓唠唠家常,听听他们的声音。

林宇在平安镇搬到新办公区域后的第二周,就来到了平安镇。

看到这样全新的工作环境,林宇觉得杜秀青真会办事,能在花极少钱的情况下,结束平安镇“走后门”的这个历史,是非常明智之举。

看来女人当家的角度和着落点,就是不一样,什么都想得很细致,既能关注宏观,也能着眼微观,是个当家人的好料子。林宇看到新的办公场所,心里对杜秀青又增加了一份好感。

吃过晚饭后,林宇漫步在院墙外的小道上,享受乡间难得的宁静。

早春的梅雨日子终于散去,这几日一扫往日的寒冷,天气放晴,阳光明媚。傍晚,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西边的天幕一片绚烂,晚霞的纯粹,透明的云层,在天际中勾勒出各色各样的姿态,任凭你的想象去驰骋。久居都市的人,是看不到这么美丽的落日余晖的。林宇很享受在平安镇驻点的这份恬淡,少了城市的喧嚣和浮杂,也暂时摆脱了各种权力的角力战,放松了心情,感觉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都是甜丝丝的。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看着田野里养眼的新绿,听着夜幕下渐渐四起的蛙声,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宽阔的海洋里,心,在不自然间就插上了翅膀,飞离了身体,飘荡起来,飘荡起来,仿佛进入了人间的仙境……这种全身心的呼吸和释放,只有在这么纯粹的乡间才能拥有,只有心灵进入了仙境才能实现。

此刻的林宇,就拥有了这么美妙的感觉。

他踏着田埂上细嫩的小草向前走去,草间的湿润沾染上了他的鞋子,带着一些春草的气息。地里的蔬菜一畦畦的,全是新生的嫩绿,看起来是那么**诱人,他甚至忍不住想去摘一些拿在手上好好欣赏,但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如此随性。走到一处,却看见田埂上有一颗长势非常好的野菜,花枝伸得很长,淡黄色的小花,正好抵触在他的手边,他顺手把花儿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这种记忆,已经逝去久远,那还是最纯真的儿童年代才有的天真无邪。他没有想到,在平安镇驻点的日子,却能享受到如此美丽的晚间散步时间,寻找到童年的美丽记忆。

慢慢走着,手里的小花旋转着。林宇不自觉哼出了小曲,真是难得的好心情。如果在市里的那座办公大楼里,他这个一市之长,哼着小曲走路,一定会引起众多人的猜疑和围观。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率性洒脱一些,还原自己一些本真的面目。

走到院墙的拐角处,他发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杜秀青,她也出来散步了。



倾诉衷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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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杜秀青看到林宇,立马高兴地迎了过来。

“林市长,你也出来散步啊!”杜秀青笑着说。

“晚霞很美,空气很好!”林宇看着远处说。

“是啊,乡村就这点比城里强,其余的就落后了。”

“其实这才是最大的财富,”林宇说,“现在很多城市为了发展经济而牺牲了环境,是得不偿失的,青山绿水,才是无价之宝啊。”

“是啊,有时候事情就是难以两全其美。”杜秀青说道,“乡村拥有美丽的风景,清洁的空气,却没有繁荣的经济,老百姓纷纷跑到大城市去,乡村失去了年轻的劳力就更变得穷败不堪,而那些年轻人在城里也是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儿,没法和城里人一样,享受城市的繁荣和美好。”

“这就是目前中国经济的问题所在,大城市承载了太多的重负,变得越来越污染,乡村失去了年轻和活力,变成了空心村和老人村,同样让人忧虑。”林宇说。

“如果农村的能人不出去,就像吴永进一样,能从外面返回来,干点实业,同时经营这片土地,解决农村人的就业问题,实现在家门口就业,农村的发展就有希望了。”杜秀青说。

“说到吴永进,我倒是比较感兴趣,他的工厂听说发展得还不错。”林宇看着杜秀青说。

“是的,今年县里给了一些扶持资金,他准备再购进新的生产设备,注册了自己的商标,开始进入开发创新和生产同时进行的全新发展阶段,我比较看好他,他是个很有思想的人。”

“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林宇说,“我原来还有些担心,他是村民民主推选出来的,能不能和政府保持良好沟通,现在看来,这份担心是多余的。”

“吴永进很会处理村民的需求和政府的政策之间的关系,他在这中间起了很好的纽带作用。”杜秀青说。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去很远。

“天色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林宇说道。

乡村的夜晚,外面没有路灯,碰到没有月亮的晚上到处都是一片漆黑。

林宇提议往回走,也是不想让人看见他们一对年轻的男女领导,天黑了还在外面菜地里聊天。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最好还是减少这样的机会,尽量不要产生误会。

两人往回走,很快就回到了院子里。

走上楼梯,林宇的房间在杜秀青的隔壁。

林宇在杜秀青开房门的时候,从她的身边走过,似乎是随意地说道:“一会儿来这边喝杯茶,我带了上好的茶叶过来。”

杜秀青心里一阵狂喜,这可是林宇第一次提出请她到他的房间里去喝茶啊,这说明林宇在心里已经慢慢改变了对杜秀青的看法。

把自己的房门打开,杜秀青进去梳洗了一下,来到了林宇的房间里。

这间房间比杜秀青的大将近一半的面积。被隔成了两个部分,前面放了一套沙发,一张办公桌,中间用布帘子隔着,后面是林宇的卧室。

刚走进林宇的房间,杜秀青就听到了非常醉心的钢琴曲《致爱丽丝》,那拨动心弦的旋律,立刻把杜秀青的思绪拉回到了学生时代。

当年在信江师范读书的时候,每天早cāo前的音乐就是钢琴曲。而《致爱丽丝》是杜秀青最喜欢的一首。记得那时候,她总是喜欢捧着一本书,坐在cāo场的夹竹桃下,听着音乐,看着文字,沉醉在自己的梦想中。朱大云却总会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过来吓她一下,往往是把她从梦中惊醒,就为这个,杜秀青没少揍他。

后来,朱大云跟着她来到了杜家庄小学,他们唯一的电器,就是一台小小的录音机,是朱大云专门为杜秀青买的,放在朱大云学校的宿舍里。

两人缠绵的时候,也经常是在这样醉心的音乐中进行。

自从离开朱大云,走进丁家,她似乎再也没有一个人听过音乐,更没有再听过钢琴曲。

这些美好而心醉的回忆,随着朱大云的离去,一起变成了她生命中最心碎的记忆。

今天再次听到这首曲子,杜秀青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她没有想到,这位年轻帅气的市长,还是这么唯美浪漫而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来到这样简陋的地方驻点,还能带着音乐,带着好茶而来,由此可以看出林宇是个真性情的男人,他刚毅甚至有些峻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柔软而又善良的心。

“林市长,您也喜欢听钢琴曲?”杜秀青在木沙发上坐下来,微笑着问道。

“呵呵,我喜欢轻音乐,听着让人放松,能陶冶性情,对于流行音乐我不感冒,有时听来让人烦躁。”林宇笑着说,拿起茶壶去装水,开始烧开水来泡茶。他把茶壶放在茶座上,很快就听到发出嗤嗤嗤嗤的烧水声。

杜秀青看了看房间里,却没有发现录音机之类的放音器,一时不知声音从哪儿传出来的。再仔细寻找声音的源头,原来就在林宇办公桌的角落边,放着一个卡通造型的小小的放音机,如果不是有音乐传来,杜秀青一定不会以为那是放音机,而只是当一个可爱的摆设。

“林市长真有童心,这么可爱的放音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杜秀青笑着说。

“这是我儿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爱人是学音乐的,家里最多的就是cd唱片,所以我就带了几张碟子过来,偶尔听听音乐,舒缓舒缓心情,感觉很好。”林宇说。

“林市长,看得出,您不仅事业有成,而且家庭很幸福,有这么可爱的儿子,还有爱你的妻子,真让人羡慕啊!”杜秀青发自内心地说。

“秀青啊,你的家庭也很幸福啊!听说你的老公很支持你,婆婆也很疼爱你,儿子很可爱,由婆婆带着,这样的家庭,是女人从政的最好保障。”林宇说道。

一句“秀青”,叫得杜秀青心里顿时软化成了一滩秋水,在平安镇,没有谁这么亲切地叫过她,大家都是毕恭毕敬地叫她杜书记。今天,这个往日里对自己冷若冰霜另眼相看的市长,却开始直呼其名,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亲切萦绕在心头。

而林宇后面的那句话,却又让她心中的酸涩瞬间被点燃被搅动。是啊,旁人外人来看,都觉得她很幸福,有可爱的儿子,有默默在背后支持的老公,有一个视自己如己出的婆婆,似乎人生中该拥有的,她都已经拥有了。可是,她内心的苦又有谁知道呢?

想到被自己抛弃的朱大云,每次不期相遇都是尽量的逃避,他一定对自己恨之入骨;想到丈夫的“无能”,夫妻之间的名存实亡,想到余河人把她和活土匪的轶事讲得活灵活现,当成笑料谈资……她的泪就从心头溢出,慢慢灌进了鼻腔,充塞了她的双眼。她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告诉自己要争气,不能流泪,可是泪水却还是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打湿了帘眉。她刻意低下头,不让林宇看见,然后悄然地拭去眼睑里的水滴……『77读书书友上传』

可这一切还是被林宇看在了眼里。

就在杜秀青低下头拭泪的那一瞬间,林宇的心似乎也被震撼了,他想不到,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这个外表娇小实则很强大的女人落泪了。

在他的眼里,杜秀青从来就是干练的,是能干的,是靠绯色升迁的,是有一定手腕的女人。为什么一说到家庭,她就泪眼婆娑,悲从心中起呢?难道她心中也有不为人知的隐忧和痛楚?

林宇看着双肩有些瑟动的杜秀青,男人心中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杜秀青。

杜秀青接过林宇递来的纸巾,鼻子里依旧带着浓重的泪音说道:“谢谢,不好意思,让林市长见笑了……”说完用纸巾去擦泪滴,却不想,眼泪越擦越多,就像放开了闸门的湖水,难以停止。

“秀青啊,其实,你能走到今天,确实不易,其中的心酸挣扎,只有自己才能体会……”林宇有些心疼地说道。

从政本就是一个斗智劳心的攻心活儿,大男人身在其中,都经常被伤害得伤痕累累,一个弱女子,在男人堆里混,又谈何容易。

“林市长,工作上的苦和累,再多再大,我都能咬牙挺过去,就像平安镇的开局,我在最煎熬的那一个月,消瘦了五六斤,只回过两趟家,心里很累,也很急,但是我都能坚持下来,因为我相信,困难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起来……”杜秀青强忍着泪水说道,语音依旧带着泪痕。

林宇不解地看着眼前的杜秀青,工作上的事能挺住,能坚持,那就是说她的家庭有问题了?可是这属于女人的隐私,林宇不好发问,他看了看杜秀青,低头泡起了茶。

精致的茶具,落茶,冲水,烫杯,高冲低落,很快房间里就溢满了茶香。

“来,喝茶。”林宇把一杯茶送到杜秀青跟前。

“谢谢……”杜秀青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香溢满唇齿,渐渐暖暖入胃……

这股茶水,不仅温暖了她的胃,更温暖了她的心。

她轻缓地放下茶杯,林宇拿起茶壶,为她的杯子里又续了点茶水。

“谢谢……”杜秀青柔声说道,这声音也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得见。

音乐继续像泉水般溢出,滋润着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致爱丽丝》一曲终了,《水边的阿狄丽娜》像甘泉般缓缓流淌开来。

每一个跃动的音符似乎都跳跃在杜秀青的心尖上,就那么轻柔而又有力地拨动着她内心的温暖之处。

杜秀青端起茶杯,再次喝了口香浓的茶水,让满满的茶香再次溢满心田。

林宇端起茶杯,也正在津津有味地品着好茶。

杜秀青抬头看了一下林宇,发现林宇也正看着她,眼神里有格外的温情。

“秀青啊,你干工作是个好手,平安镇这么复杂的局面,不到半年的时间,全部被你捋顺了,说实话,这很出乎我的意料,当初余河县委决定让你到平安镇来的时候,我并不看好你,因为你太年轻,没有任何从政的经历,一开始就要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是非常吃力的。现在看来,我不得不佩服黄书记的用人之道。”林宇笑着说,“是他发现了你这块璞玉,给了你机会,让你在年轻的干部里脱颖而出。”

“林市长,我就是个小牛犊子,看问题没有那么复杂。当初我来到平安镇,并没有意识到会有那么多棘手的事情。但是已经来了,这个局就是再难,也得拼了命去打开,我知道,要么不做,要么用心来做,竭尽全力做好这件事。这也要感谢林市长对我的支持和帮助。”杜秀青说道。

“因为藕西村的事情,平安镇在余河县乃至整个信江市都是有名的,平安镇的工作注定会引起多方面的关注。当初选择驻点乡镇的时候,我也是基于这个方面来考虑,来见证平安镇的‘拨乱反正’,做得好,对于全市都有积极的意义。事实证明,你做得很好,超出了所有人对你的期望,你是好样的!”林宇由衷地夸赞道。

“谢谢林市长……”杜秀青听到林宇这么正面直接地夸自己,心里又是好一阵感动,眼里不禁又有了泪水。

“看不出你坚强的外表下,也是如此脆弱……”林宇再次递过一张纸巾给她。

“对不起……”杜秀青擦着泪水说道。

“有什么心里话,说出来会好受些……”林宇看着杜秀青突然说道。他似乎感觉到眼前这个女人内心的酸楚,她的故事需要合适的人来倾听,今天,他愿意当一个倾听者。

这句话再次打开了杜秀青的泪水闸门,她内心刚被压回去的那点苦痛再次翻腾了起来,所有的酸甜苦辣悲楚迂回在心头,哽咽在喉头,让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在林宇面前,就那么一泻千里,滔滔不绝……

“林市长,你眼里的秀青,是不是个坏女人……?”杜秀青看着林宇,柔柔地而又瑟瑟地问道。

“没有,”林宇看着她说,“人其实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之分,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身份,我们有不同的角色需要扮演,不是非此即彼的好坏概念。”

“我知道,我在一些人的眼里、嘴里,是个坏女人,大家对我的谈论,我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大概的内容我也知道。我的今天,在一些人的眼里,是不光彩的,是靠不正当的手段获取的。”杜秀青说道,眼里的泪一直在潺潺而出。

“我抛弃了爱我的也是我爱的男人,为了我的人生起点更高,我生生地剜去了我心头那块肉,那种心痛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伤害了他的同时,也深深地伤害了自己。”杜秀青似乎在自言自语道。

“或许,是我的行为连上天都不耻吧,婚后,我就遭到了报应,我和我现在的老公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是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将来,我依然要坚守这个婚姻。我自己种下的苦果,我自己独自吞下,这就是报应,我给自己画地为牢,活活把自己圈在一个没有任何阳光雨露的暗屋里。”

“我的内心挣扎过,彷徨过,苦楚过,悲愤过,一切可能有的心酸和苦痛,我都在心里把它煎熬成灰,然后在暗夜里独自挥洒开去,没有人发觉,没有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和婆婆。是的,幸好我还有一个疼我爱我的婆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如果不是他们,我的生活将完全陷入黑暗,我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我的生命似乎在最灿烂的年纪就开始枯萎。”

“我不能让自己困死在那个没有阳光雨露的暗屋里,我要把自己拯救出来,工作成了我唯一释放自己的窗口,无论在哪里,我都竭尽我的所能,把工作做得最好,这是对自己的救赎,对灵魂的释放,这也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的未来……”

杜秀青近乎自言自语式的表达,每字每句都深深刻进了林宇的心里。

他不知道她所谓的报应,所谓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是不是因为两人不相爱草率完婚而导致的,但是他知道,她的婚姻是失败的,她的家庭是不幸,她的内心是充满了苦楚和悲痛的,这个坚强的女人,似乎把抛弃初恋情人的罪责全部揽在了自己头上,默默承受着上天对自己的惩罚,用这样不幸的婚姻和家庭,来作为自己赎罪的借口,然后把所有的苦痛深埋在心底,一个人独自承受。

就是承受了这样的内心煎熬,她却能如此用心地来工作,把事业当做自己唯一的寄托和希望,这样的女人,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啊!坚守无爱的婚姻,固守不幸的家庭,对于一般女人来说,已经是心中无法承受之重,她却要在这样破碎的心路基石上,拼命打造自己的事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也难怪活土匪会如此大胆地启用她,她内心的强大,是自我捶打自我修炼自我救赎之后的真正强大!

林宇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知识型官员,他的成长和他的家世,决定了他人生的高起点。他的父母都是官者,他的仕途走得非常坦荡,因为有父母的人脉基础,因为有父母早先的铺垫,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市长,是从省委机关派下来的,他没有经历过杜秀青这样艰难的上升历程,他不知道从底层攀爬的艰难和心酸。对于杜秀青这样一个农家子女,不能拼爹,只能裸奋,可是,完**奋,在中国这样的官场,是没有出路的。他是有家势有背景的人,他深知一个人的社会关系,人脉基础,对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性,这些甚至远远超过一个人的学识和能力。

早年就说,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这就是中国的现实,一个非常**裸的人情社会。对于杜秀青来说,她没有这样的基础,她从政的社会关系人脉基础,在她走上仕途之前,是归零的。她抛弃她的初恋情人,投入到现在老公的家庭,也并不是名门望族,并不是达官贵人,虽然起点比一般人高,虽然婆婆为她争来了一个幼儿园园长的职位,可是这个职位,在官品上来说,根本都算不上一个官,而她的婆婆,却是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来扶持她的。从园长的位置上起跳,能跳多远多高,就得看杜秀青自己的能耐。

一个女人,她最有利最原始最不会蚀本的资源,就是自己的青春和美貌,自古以来皆如此。女人能经营好自己的青春,能利用好自己的美貌,就是实现了青春价值的最大化,是人生起步的助跑器,抢到了这一点,她的起跑就有了优势。



倾诉衷肠02 -

倾诉衷肠02

林宇不知道杜秀青是怎么攀上黄钟明的,对于他们的花边新闻,他也不感兴趣,在官场,这样的桃色新闻,其实再普通不过。只是,他自己不太耻于这样的行为和交易。他是男人,他也爱美女,但是他给自己定了戒律,绝对不在官场结识红颜,绝对不进行这样的肮脏交易。说实话,第一次在余河大酒店看到黄钟明领着杜秀青去见自己和袁省长,林宇心里对黄钟明和杜秀青都极其没有好感。他把黄钟明对杜秀青的安排,完全看做是从床上到职位上的交易,是**裸的权色交易,是他最不耻的行为。而且,当时他判定,这个年轻的小女人,一定不可能有什么作为,平安镇这么复杂的局面,一定会变得更加糟糕,这个女人,只能带着绯色而来,然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

但是杜秀青的能力和作为却完全改变了林宇心里的判断,他实在想不出,杜秀青娇弱的外表下包裹着那么强大的一颗心,击败了刺头毛利贵,平定了藕西村,捋顺了整个平安镇的局面,似乎还是四两拨千斤,不费吹灰之力,真真是小看了她的手腕和作为。

今天,听到她内心深处的故事,林宇的心再次被深深震撼,他为自己当初对她的误解和看法而深感内疚。杜秀青这一路走来,是多么不易!表面的平静掩饰了她内心的煎熬,卖命的工作,遮盖了她内心的痛楚。不管她的起跑是借助谁发力,能真正跑得快跑得赢,还要看实力,杜秀青有这样的实力。她只是为自己找了一个熟悉的教练和裁判,给了她上场的机会,给了她稍微的优势领跑,如今她靠着努力暂时跑在了前面。林宇相信,凭杜秀青的干劲和内心的强大,平安镇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又一个起跳板,她将轻松越过许多人都达不到的高度,开始她事业的新征程。她的将来能走多远,她的位置能跳多高,现在甚至连他这个市长都不能估量。

从这一刻起,林宇在内心彻底改变了对杜秀青的看法,她,是一个真正强大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值得他交往和扶持的人。如果有机会,如果杜秀青在仕途上的再次跳跃需要从他那儿借力,他愿意无条件来帮助她。

林宇在内心重新对杜秀青进行了角色定位:一个强大的女人,一个值得扶持的基层干部。

林宇重新往茶壶里续了热水,为杜秀青的茶杯里添了热茶。

“来,喝茶……”林宇说。

“谢谢,对不起,今天打扰了林市长,听了秀青这么多絮絮叨叨不着边际的话……”杜秀青苦笑着说。

“秀青啊,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其实,倾诉也是一个人的本能需求,你今天的话,是你内心压抑已久的苦痛,我相信,说出来,对你的内心是一个释放,这样有利于你的工作和生活。平时,我们总是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坚硬的盔甲后面隐藏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任何一个人,都有他心酸的历史和成长的苦痛,我也一样。但是,今天听了你的故事,我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秀青,你不必为自己曾经的选择而赎罪。爱与不爱,只是缘聚缘散,缘分来了,相爱相知,缘分尽了,分道扬镳,这是很自然也很正常的事情。你的选择,说不定不仅成就了你,同时也会成就了他。男人往往是在挫折中奋进,而一个女人对他的鞭策,是最大的动力。倒是你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还是尽量去维护去经营好,家庭,对于一个从政者来说,永远是最坚实的堡垒。我们的传统意识里,是不能接受一个离婚的干部步步高升的,尤其是女干部。所以,我们看到的多是领导干部美满的婚姻,实则很多也是无爱的家庭,一对对貌合神离的家庭,当今是太多太多。所以,我告诉你,不要以为自己是最不幸的,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在羡慕你,你的存在,你的奋斗,是多少人追赶的对象,这是你自己没有发觉的价值。所以,你不仅要好好工作,更要调整心态,好好生活。这就算是我作为一个朋友也好,作为一个领导也好,对你的一点点醒吧!”林宇说道。

“谢谢林市长,我一定铭记在心。”杜秀青感激地说道。她感觉到了林宇话里的真诚,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我相信你今后一定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你的内心足够强大,这颗足够强大的心,是你奋斗的毅力和推手,她会牵引你走得很远!”林宇说道。

“谢谢林市长,我会努力走好脚下的每一步,能走多远,并不知道,但是每一步走得坚实和稳定,是我自己能够把控的。”

“这就对了,走好脚下的每一步,才能走好后面的更多步。再大的成就,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累积起来的。”林宇说,“你在藕西村推行的民主试点,从目前吴永进的表现来看,是很成功很有意义的。当时邓年荣来采访,被我压了下去没让发表,我想现在是时机了。藕西村的民主试点,可以从另一个角度重新切入来宣传。”

杜秀青几乎是屏息凝视地看着林宇,她没想到林宇在这个时候要来推广藕西村的民主选举。

“现在中央在积极倡导进行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建设,很多地方都挑出了试点村,平安镇可以把藕西村作为试点,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建设和统一规划,如果吴永进真正会办事能办事,藕西村很快就会脱颖而出,成为整个余河县乃至信江市的新农村建设的示范村,这样一来,定会吸引众多的媒体前来采访,如果邓年荣这个点抓得好,不仅能为他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也将为藕西村、平安镇和你带来巨大的影响。”林宇说。

是啊,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个切入点多好啊!国家、省、市都在大力宣传和推广,有各种各样的扶持政策,民主推举的村委会主任,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包括吴永进的眼镜厂,都是新农村中必不可少的亮点元素。

这么得天独厚的优势,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杜秀青被林宇这么一点醒,立马意识到自己在藕西村进行的这个民主选举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如果宣传做得好,一定不亚于当年在团县委对桂智明同学的挖掘。

“林市长您说得太有道理了,藕西村本身的基础就很不错,村容村貌是早有规划的,比较整齐,村民本身的素质也挺好的,吴永进上来后,大家的意见也很统一,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商量着来办,村民们再次出现了以前一样的团结向上,这正是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所需要的村民的精神面貌,如果政策上有倾斜和扶持,把村容村貌再整体规划一下,改水改厕,村里的景象一定又会出现很大的改观,藕西村就会成为远近闻名的示范村。”杜秀青有些激动地说道。

“你这个思路很好,你可以把吴永进叫来,好好商量这个事情,让他具体去负责。关于政策倾斜和扶持的方面,我尽量在上面为你们争取,这个应该没有问题。吴永进能干好,这件事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林宇信心满满地说。

“好,我一定尽快和吴永进沟通这件事,争取尽快来进行。”杜秀青也很坚定信心来做这件事。

她憧憬着藕西村早日变成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村,这个典型如果能推出去,她相信,她的又一次升迁一定指日可待。

临走的时候,林宇握着杜秀青的手,说:“好好干,平安镇一定是你又一个腾飞的起点。”

杜秀青握着林宇宽厚的手掌,感受到他掌心里的温度,心里很温暖,很感动,这个曾经带着有色眼镜看她的市长,今天终于化解了他心头的坚冰,对她完全改变了看法,从内心里承认了她:摒弃了她的绯色之事,保留了她的实干,认可了她的为人,感动于她的内心。

今晚,她的倾诉和泪水,都变得无比有价值有意义。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杜秀青感觉到全身心的释放和轻松,她美美地睡了一觉,居然一夜无梦直到天亮。

第二天上午,杜秀青就把吴永进通知到了镇政府,与他谈了自己的想法。

吴永进一听要把藕西村建成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村,顿时激动得不行,他虽然刚刚当村委会主任,但是对于国家的大政方针还是十分关注的。新闻里天天播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新闻,看到人家那么美的村庄,改水改厕过得像城里人一样,他也想把村里建设成那样的先进村啊,可是目前他却没有这样的能力,没想到镇里要助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村提前实现这一梦想,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吴永进当即向杜秀青保证:“杜书记,您放心,永进一定全力配合镇里的规划,把各项政策落到实处,实实在在为村里办事,决不中饱私囊一分钱,请全村村民监督永进!”

“吴主任,我当然相信你,村民也相信你,不然怎么会推举你当他们的领导人呢?”杜秀青笑着说,“只是这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有很多硬性的指标,得逐一的来落实和改造,是一个繁杂而又系统的工程,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好的,希望你有信心更要有毅力,包括把你那个眼镜厂办好,也是一个重要的任务。”

“我一定竭尽全力,保证完成任务!”吴永进做了一个军人敬礼的手势,把杜秀青给逗乐了!

她内心是相信吴永进的,藕西村一定会在吴永进的带领下,成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示范村。

周末,杜秀青回到家里,难得的清闲,她把时间都用来陪子安玩耍。

孩子的成长很快,几天不见,就有新的变化。

子安已经上大班了,开始识字,能认识很多字,那些小故事书上的字他全都认识,一个一个都读给妈妈听,听得杜秀青都热泪满眶。

因为工作的原因,她现在和子安相处的时间更少了,错过了孩子成长的很多精彩瞬间,这也是难以弥补的遗憾哪!

所以周末在家,杜秀青尽量来弥补子安,陪孩子出去走走,书店里,同乐园里,余河边的长廊上,都留下了她们母子的身影。

周日上午,杜秀青正准备带着子安出门去玩,没想到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杜秀青拿起手机一看,吴巧玲的号码。

好久都没有和吴巧玲联系了,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老同学。

“巧玲,你好!”杜秀青说道。

“秀青啊,有空吗?”吴巧玲在电话里说道,声音似乎很憔悴,很疲累。

“你怎么了?”杜秀青奇怪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我想见见你,有空吗?”吴巧玲哽咽道。

“出什么事了?”杜秀青吃惊地问道。

在她的印象里,吴巧玲总是那么胜算满满的,从来没有这么柔弱的时候啊?难道出什么事了?

“见面说吧,好吗?”

“好吧。”杜秀青看了看子安,还是答应了。

“半个小时候,我们还在‘加州’见面,我等你!”吴巧玲说。

“好,我一会儿就过去。”杜秀青说。

子安知道妈妈要出去,也吵着要去。

“妈妈,子安和妈妈一起去,好不好?”子安噘着小嘴说道。

“宝贝,妈妈有事,妈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陪宝宝,好不好?”杜秀青摸着子安的头,心疼地说。

“没事,你去吧,子安跟奶奶出去玩,好吧?”方贺兰过来,牵着子安的手说。

“妈,巧玲找我,我去去就回来!”杜秀青说道。

“没事,你去吧,子安我来带。”方贺兰说道。

丁志华坐在沙发上,看着杜秀青出门,一言不发。

杜秀青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答应了吴巧玲就不能食言,还是赶紧去吧,没什么事的话就马上回来。

来到“加州”西餐厅,杜秀青看到吴巧玲正站在楼梯口等她。

几个月不见,吴巧玲憔悴了很多很多,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多日失眠的样子,脸色很难看,和往日里神采奕奕的她,简直是天壤之别。

吴巧玲看到她,马上迎了上来,拉着她的手,往包间里走去。

西餐厅似乎还刚刚开门,里面的卫生刚做完,几乎没有顾客,冷冷清清,只有淡淡的音乐声回响在每个角落。

两人来到一个小包间,吴巧玲给每人点了一杯咖啡。

“秀青啊,好久没见你了,没想到你在平安镇能干出那么大的事情来。”吴巧玲突然说。

“大事情?我没觉得。”杜秀青笑着说,“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你总是那么低调,你的能力,谁不知道啊,这么烂的一个地方,你都能把它收拾好,这不是能力是什么?”吴巧玲说。

“我真没觉得什么特殊,只是顺应时事,顺势而为吧。”杜秀青说,“平安镇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去不都得这样做啊,对吧?”

“老同学,你做事的风格真是与众不同啊!”吴巧玲感叹道,“如果是别人,在平安镇能干得这么好,一定把自己夸得像朵花儿似的,哪儿像你啊,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干什么。”

“呵呵呵,真没什么。说说你吧,你近来怎么样?还好吧?”杜秀青问道。

“我?”吴巧玲苦笑了一下,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

“怎么了?”杜秀青问道。

“不瞒你说,我很快就要成为孤家寡人了。”吴巧玲眼里含着泪说道。

“什么?”杜秀青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吴巧玲话里的意思。

她盯着吴巧玲的脸,似乎又是瞬间就明白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很好吗?”她问道。

“很好?”吴巧玲苦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很好,别人都觉得很好,可是我们很快就要散了,结束这段将近五年的婚姻。”

“出什么问题了?”杜秀青依旧不解。

她实在不明白,吴巧玲的老公各方面都很优秀,是余河县一中的英语教研组长,家境很好,人不仅有才学,还长得仪表堂堂的,是余河有名的才子。和吴巧玲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他们是自由恋爱,如今还有个女儿,怎么能说散就散了呢?

“什么问题?”吴巧玲看着杜秀青,依旧苦笑着说,“相爱有一万个理由,不爱却只要一个理由,那就是不爱你了,没有感情了,散了吧!就这么简单!”

“可是……”杜秀青欲言又止,她本想说,可是你们还有孩子,还有很多难以割舍的东西啊,怎么能说散就散呢?

“没有可是,他说不喜欢我从政,不喜欢我现在的工作,不爱我了,所以就散了。孩子归他,房子是他家的,我没什么也没有。五年的婚姻,我为他们家生了一个孩子,丢失了五年的时光,从一个女孩成长为一个女人,这就是我五年婚姻的收获。”吴巧玲坦然地说。

“那这样对你来说,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杜秀青颇为同情地说道。

“不公平?是啊,我也这样觉得,可是,我到哪里去讨要这个公平呢?”吴巧玲看着杜秀青,再次苦笑。

“既然这样,你可以选择不离啊?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就放弃,说不定你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只是一时的冲动。”

“不,绝不是一时的冲动,我们已经持续很久了。”吴巧玲说,“你还记得去年暑假我和你一起去算命吗?”

杜秀青当然记得,那个瞎子那么特殊的算命方式,让她想想都后怕,她算都没算就跑了,白白丢给他几百块钱。可是那次,吴巧玲却是认认真真算过的。

杜秀青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为什么要去算命?就是因为我的婚姻出了问题。”吴巧玲说,“其实,我是去请仙人指路的,接下来究竟该怎么走?”

“当时,我心里也很纠结,该不该轻易放弃这段婚姻,因为离婚对于我们这个小城里的女人来说,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我没有办法承受这种打击和落差,所以,我去向仙人求助。”

“你知道仙人跟我说什么了吗?”吴巧玲问道。

杜秀青摇了摇头,她当然不知道。

“那时候瞎子就说,我的婚姻必须解体,无论我愿不愿,无论我如何挽救,我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命中注定我和他无法白头偕老!可是,我还是做了努力,无济于事,所以,我选择放手,放他一条生路,也放自己一条生路,两个已经死心的人,再捆绑在一起,只能互相伤害,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坚持来伤害自己?”

“瞎半仙还说,我将来的男人,不会比现在这个差,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因为之前的事情,他已经全部说到,我相信,后面的事情,也一定是命中注定。”吴巧玲说。

“你真这么看得开?这么容易就从这段婚姻里走了出来?”杜秀青问道。

因为从吴巧玲的状态来看,她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坦然面对,她内心的挣扎和苦痛,都写在了脸上。

“不痛苦,那是假的。”吴巧玲说,“女人有几个五年的青春?消耗了这五年,我生命也跟着沉寂起来,更难以割舍的,是我的女儿,要我舍弃孩子,就是割我的肉,可是,让我带着孩子,我又该怎么办?带着孩子再嫁,对于自己和孩子来说,那都是不可承受之重。她的爷爷奶奶很好,也还年轻,所以我选择割肉,把孩子留给他们家,让孩子有个相对稳定的成长环境。做出这样的决定,就是我最不得以最痛苦的选择啊!”

吴巧玲说完,哭得趴在了桌上。

杜秀青伸过手去,拍了拍吴巧玲抖动着的背,安慰她。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不要这么痛苦。”杜秀青说,“一切都往前看吧,好在你也年轻,一切从头开始,还来得及。”

“说是这么说,可是,只要想到我的女儿,我的心就在滴血啊……”吴巧玲用纸巾捂着脸,双肩在瑟瑟发抖。

是啊,孩子永远是妈妈身上掉下的肉,要割舍,谈何容易啊!

看着痛苦哭泣的吴巧玲,杜秀青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眼里瑟瑟的,陪着她默默伤心。

过了好一会儿,吴巧玲终于平静下来,抬起头,擦干泪,看了看杜秀青。

“所以我说我羡慕你啊,”吴巧玲突然说,“你嫁了一个好人家,有一个好婆婆,还有一个支持你的老公,志华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

杜秀青听着吴巧玲的话,脸上不自觉就露出苦笑来,但是她很快就微笑着面对吴巧玲。

“是的,我的家人对我都很好,我很感激他们。”杜秀青说道。

“秀青,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吴巧玲说道,“志华真的能容忍你从政为官,而没有任何想法?”

容忍为官?任何想法?吴巧玲这么直接的发问,让杜秀青心里有些难受。丁志华曾经那么痛苦的选择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就是因为承受不了她为官的选择,难以忍受她的花边新闻,更是因为他自己的无能,导致他心中无法释放的压抑……面对这样的事,有几个男人能忍受呢?她很清楚,吴巧玲想要问什么,也知道吴巧玲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这句话更说明,吴巧玲的婚姻,或许就是因为她老公难以承受她的绯闻而选择离婚。

“我的家庭就是我最坚实的后方,他们是我事业上最大的支持者,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今天。至于外面怎么说,我们都无法干预,因为嘴长在别人脸上,我只能做好自己的事,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杜秀青说道。

“秀青,你真幸运,碰到了这么好的婆家!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他的婚姻,就是因为他无法忍受外界对我的描述……虽然那些都是传说,可是男人是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啊……”吴巧玲感慨地说道。

果真如此!杜秀青心里感叹道,难怪林宇要告戒自己,一定要经营好家庭,不能让自己成为一个婚姻上失败的女人而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那么,从这个方面来说,丁志华是不是无形中真的成全了自己呢?这或许也是福祸相倚的道理吧?

杜秀青再次看了看吴巧玲,用小汤匙搅拌了一下眼前的咖啡,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咖啡的苦涩丝丝入嘴,然后慢慢入胃。当这丝丝苦涩完全吞咽下去后,嘴里的苦涩却是变成了甘甜。杜秀青很少喝咖啡,刚入口时,她真的不太习惯这个味道,觉得很怪,很苦,很难喝。可是真正喝下去,却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回味在心头。

杜秀青觉得这种滋味就是她的生活,苦涩的,却也伴随着些许的回味甘甜。

如果说她的婚姻是不幸的,让她承受了一个女人最难以承受的东西,那么,这种不幸,似乎又成全了她现在的幸运。如果丁志华和吴巧玲的老公一样,是一个帅气有才健康正常的男人,情形会是怎样?这个家还能这样平静安稳吗?她还能如此坦然面对外界的议论和绯闻吗?她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是,她能猜得到,作为一个正常男人的内心,一定都是和吴巧玲的老公一样,无法承受这些生命中的是非口水,家庭的拉锯战或许不可避免……

杜秀青浅浅地喝着咖啡,似乎要一遍遍地细细品味咖啡的苦涩,她无法安抚眼前的吴巧玲,因为她的内心其实同样受着伤,只是她不愿意去揭露自己的伤疤,而习惯了把它深埋起来,在无人的深夜,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吴巧玲最后请杜秀青再次一起吃牛扒,杜秀青拒绝了,她不想在外吃饭,她一定要回家陪她的儿子……

走在路上,杜秀青反复回味着吴巧玲的话。

五年的婚姻,她几乎是净身出户,为夫家留下了一个女儿,自己换来了满身的伤痕……

这样的伤痛,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难以短时间内愈合的,难怪吴巧玲那么憔悴……

她不自觉地想到自己。虽然她说,家是她坚实的后盾,她也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经营这个家,经营着这份无爱无性的婚姻,虽然她自己从未有过离开丁家的念头……但是丁志华的情况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不知道他何时又会突然间发作,寻死寻活,再次提出要和她离婚。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丁志华决绝地要和自己离婚,情况会怎样?

吴巧玲是净身出户。那么自己呢?能从丁家带走什么?

家产?孩子?似乎一样都不可能。

房子是丁志华父母的,她别想分到一片瓦。婚后的钱财,他们从来就是各自独立,互不干涉。就凭这点工资,也不可能有多余的积蓄。

那么子安呢?自己能够带走?除非一定把子安的身世弄清楚。可是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在余河县也就别想再好好做人了,不仅现在的绯闻会风起云涌,就连过去的老底都要被人全盘翻出,那对于她来说,该是何等的耻辱啊!再说,依杜秀青对婆婆方贺兰的了解,就是拼了老命,方贺兰也要争取到子安的抚养权,对于这样一个曾经视自己如己出的婆婆,就算是不做婆媳,自己又怎忍心去伤害她?把子安的真实身世揭穿?不,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无论如何,她都得保全丁家的颜面,同时也是保全自己的颜面!

这样想着,杜秀青内心不禁打起了寒战,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吴巧玲一样,走上了婚姻的尽头,结局一定是比吴巧玲更惨……

不知不觉来到家门口了,杜秀青定了定神,推开门,走了进去。

子安欢叫着“妈妈妈妈”朝她迎面跑来,婆婆微笑地看着她,丁志华坐在走廊上看报纸,只是抬头看了看她,并没有言语……但是,此刻,家的温暖就这样迎面扑来,这份恬静中的温暖,是杜秀青不能割舍,也不忍割舍的……

吴巧玲的今天,一定不能在自己身上重现,杜秀青在心里告诫自己。



意外收获01 +5uxiaoshuo

意外收获01

时间不知不觉就悄然而去,暮春已过,余河的夏天再次悄然来临。

自从上次林宇对杜秀青说了把藕西村作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试点村,林宇果然为藕西村带来了很多利好的消息。

林宇为藕西村争取到了可观的扶贫款,同时带来了一个定点的扶贫企业,信江市电力公司专门对口来支持藕西村的建设。

有了这么强大的力量支撑,藕西村很快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吴永进为村里的道路进行了全新的规划和修建,并且在村口修了一个高大的门楼,上面雕龙画栋,正中间刻着“藕西村”三个浑圆有力的大字。

这座门楼成了藕西村的标志。其实,以前藕西村的路口本就有这样一座门楼,那是清朝康熙年间藕西村出了一位翰林院的学士吴大钦,他返乡时为村里捐建的,藕西村人也把先前那个门楼叫做状元坊。

后来经历了多次运动洗劫,村里一些值钱的宝贵的东西,都被清除干净了,这座门楼也被推到,最后连骨架也找不到了。

如今重新修建这么一个气派的门楼,也算是还原了藕西村的光辉历史。

从进入门楼的地方开始,就是新修建的全新的村道。平坦的水泥路面,和城里的路没有两样。村道一直延伸到村里,在村庄里又分成四条分道,把村内的道路也连接起来了,家家户户门口都是水泥路面,都可以行车,宽敞而又洁净。

村里的厕所和猪舍全部进行统一规划,放在村庄的西边。有条件的家庭,自己改水改厕,村里的排水渠道重新开挖,埋下大涵管,实现污水统一收集,进入村西边的一处涵沟,涵沟设计成了一个大沼气池,进行沼气收集,再用管道送回到村民家中。沼气池的粪渣定期清理,成了田地里最好的农家肥,如此循环,实现了污水和垃圾的无害化处理,由此,藕西村的面貌焕然一新。

信江市电力公司专门出资,把村里原先空置的大仓库改建成了老年人活动中心。

里面按照城里的老年人活动中心进行布置,有大电视,还有各种娱乐设施,门口的空地上还增添了很多体育设施,为了满足儿童的需求,还加了一个儿童游乐场地。这个不算很大也不算很豪华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建成后,成了藕西村最热闹最开心的地方。

晚饭后,村里的男女老少,都争相来到这里,健身、娱乐,孩子们玩耍追逐,这个曾经被称为刁民村的地方,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和活力。

信江市电力公司对吴永进的眼镜厂也给予了很大的帮助。他们把吴永进的眼镜作为公司外勤人员工作配备的定点采购,这为吴永进带来了稳定的收益,无异于给他这个刚起步的小厂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五月初五端午节到了,余河人在端午节有个非常隆重的活动:划龙舟。

余河,这条余河人民的母亲河给了余河人得天独厚的条件,是举行龙舟赛的好地方。

每年端午节前,余河都会下几场大雨,余河人把这个雨称作龙舟水,意思是这几场雨下过之后,余河里就有水了,就可以划龙舟了。

余河人划龙舟最热闹的一天是在每年的五月初十。这天的余河大堤上,人山人海,有看龙舟的,更有趁着这个机会来发财的众多小商贩。所以,余河大堤上,这一天不仅成了娱乐的圣地,更成了一个小型的交易会,农村人所需的服装鞋帽,生活日用品,还有各色各样的食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藕西村在平安镇是大村,村里有八艘龙舟,统一用的是黑色的旗帜,上面写着“吴”。这样的旗帜显示出了藕西村在龙舟赛上的霸主地位。余河人有句话叫做“乌一黄二”,说的是,敢用黑色旗帜的村庄,就是最厉害的,各方面都是第一的,而用黄色旗帜的村,就是第二厉害的,势力和威望排在第二位。而这样的两个村,往往会在龙舟赛上出现械斗,目的就是想挑战霸主地位,争夺黑旗,成为第一。这样的械斗往往会导致村民受伤,严重的时候会出现人命。

所以每年的龙舟赛,余河县都要调动所有的警力,在余河大堤上巡逻,并且派出很多艘快艇,在水中巡逻,杜绝械斗事件的发生。

藕西村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吴永进决定利用这次端午节划龙舟的大好时机,把村里在外的一些乡贤请回来看看,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家乡的变化,同时为家乡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吴永进拟了一份“告在外乡贤书”,在端午节前发到了乡贤们所在的城市,他期盼着乡贤们能积极响应,回乡省亲。相信乡贤们看到藕西村的变化,一定会感动惊讶,一定会为藕西村的建设和发展,尽心尽力。

果然,在端午节到来之际,藕西村在外的一些成功人士陆续返回家乡。

其中有在北方经营眼镜生意的成功商人吴书明,据说在东北三省的省会都有他的眼镜连锁超市,总家产已经过亿,这是藕西村最成功的在外经商者。

还有在四川、重庆、河南、河北、陕西等等地方经商的人也都陆续赶回来,一些在沿海打工的人,也抽空回来了。还有考上大学在外工作的人也返回了家乡,尤其是那位在国家部委工作的乡贤吴俊明,这次也回来了,使得藕西村变得空前的热闹。

吴永进组织他们召开了座谈会,带领他们参观了村里的角角落落,村务公开的大窗口,就放在村委会大门左侧的墙壁上,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藕西村每一笔开支,每一件事情的落实情况,大家从这里,看到了藕西村这届领导人的实干,是全心全意为村里服务,由此他们也看到了藕西村的未来和希望。

吴书明对家乡的变化感慨最多,他已经近十年没有回家了。虽然没有回乡,但是对家乡的关注却是与日俱增,他说,去年听到村里和镇政府对抗的事情后,村里实行了民主选举,他觉得藕西村终于又有了希望,不过他没有想到变化会这么快出现,而且是这么惊人的变化。所以,他决定为村里重新修建一所小学,第一期捐款80万元,全部用于村小的新建,如果教学设备配备不够,他愿意继续追加捐款。其余的人也捐了一些钱,总共加起来达到100多万元。尤其是那位在农业部当司长的吴俊明,看了家乡的变化,感慨地说:“当听到乡亲们和镇干部打了起来,我就想今后我还敢回家乡吗?当接到邀请信后,家乡变化如此之快,如此之好,我怎能不回来。建设新农村也是我们司的一项工作,如今家乡成了新农村的示范典型,我没有理由不支持,我准备申请专项资金为家乡建设出力,主要用于安装自来水、太阳能热水器等。”

这对于吴永进和全体藕西村的村民来说,都是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他们没有想到,消失了近10年的吴书明,一回家就有这么大手笔,能捐出这么多的钱来支持家乡的教育事业。更没有想到吴俊明这个村里最大的官也回来了,还要为村里申请专项新农村建设资金。

这件事情吴永进很快就汇报给了杜秀青,杜秀青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极好的新闻,马上通知了邓年荣来采访,自己还亲自拜访了吴俊明和吴书明等乡贤,大力称赞他们成功不忘家乡的崇高品质。

吴俊明拒绝了采访,当天晚上就赶去省城机场回北京了。邓年荣采访了吴书明后,吴书明很快就在整个信江市成了名人,黄钟明作为余河县委书记,亲自接见这位为家乡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的人。黄钟明说,吴书明的精神就是新时代的余河人的精神,致富不忘家乡,回乡捐资教育,这样的精神值得全体余河人民好好学习。黄钟明当即拍板,把藕西村新建的小学,命名为“书明小学”,让藕西村人世世代代都记得吴书明为家乡教育做出的卓越贡献。

真是好事接二连三。邓年荣整理了藕西村的民主选举的过程,再配合藕西村现在的变化,写了一篇长篇通讯:从“刁民村”到先进村的变化——记余河县平安镇藕西村民主选举。

这篇文章在江南日报发表后,被新华社全文转发,成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典型宣传文章。几家中央媒体看到这篇报道后,专程派出采访队伍,来到了余河县,要求采访藕西村村委会主任吴永进和平安镇的当家人杜秀青。

杜秀青再次成为了舆论的焦点,这样高规格的采访,在余河,似乎每次都和杜秀青有关。

当年杜秀青在团县委推出的典型桂智明,招来了中央电视台的专访,让余河这个小地方闻名全国。时隔两年,杜秀青再次用自己的实力,把国家最权威的媒体引进了余河县。

因为有了一次应对中央媒体采访的经历,杜秀青对这次的采访更是xiōng有成竹。在许多人眼里,似乎国家级的媒体人很神秘,很难接近,其实完全不是这样的。

只要你做的事儿有亮点,有意义,尤其是和国家的大政方针有高度的契合,走在了全国的前列,那么你就会成为他们挖掘的对象,你就能感受到这些人的智慧和平易近人。这是杜秀青的切身体会。那些在电视里看着非常著名的主持人,来到你的身边,其实一样很亲切,很随和,很有爱心……

杜秀青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中央媒体的采访。

她把平安镇的每个角落都收拾得很干净,这个看起来并不发达的小乡镇,处处透着淳朴宁静,这也是媒体喜欢的格调。

藕西村就更没得说了,可以说每个指标都是达到上限的,处处都彰显出村民的素质,这个社会主义新农村是名符其实,更是独一无二的。

杜秀青陪着媒体记者在平安镇转悠了几天,接受了他们全方位的采访和拍摄,最后让记者们满载而归。在这次接受采访中,杜秀青始终很低调,她说,平安镇的变化是得益于县委的正确领导,是广大干部和群众共同努力的结果。她多次提到,在平安镇最困难,最关键的时候,林宇市长却来到了平安镇驻点,给了平安镇全体干部最大的支持。那些记者后来又跑到信江市采访林宇,由此这位年轻的市长出现在镜头里,他说平安镇藕西村的民主选举说是一次大胆的改革尝试,并说年轻干部看准了就要大胆地用,杜秀青就是一个例证。

很快,节目播放出来,文章发表出来,余河县平安镇藕西村成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一面旗帜,成为了全国的示范典型。

杜秀青再一次声名远播,成为了整个信江市的政坛新星,引起了省市领导的关注。

林宇的话,似乎已经得到了应验。这一轮的宣传,果然如林宇所言,给杜秀青的生活和工作带来了巨大的影响。

杜秀青被省委组织部列为青干班学员,到省委党校学习半年。

七月初,杜秀青正式奔赴省城,开始她为期半年的学习生涯,平安镇的工作由马明桥全面主持。

临走前的一周,杜秀青和林宇又进行了一次谈心。

林宇在平安镇的驻点工作也将结束,他是最后一次来到平安镇,为他的驻点工作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林宇的小房间里,依旧是乐声如水,茶香四溢。

两人相对,品茗话别。

想到几个月前林宇为自己设计的这一出宣传安排,杜秀青的心中不禁溢满感动。

如果不是林宇的睿智,不是林宇的安排,她的这次进步不会来得这么快。有时候,事情做得再多,没有一个好的推手,也是无济于事。特别是现在这样一个信息社会,宣传,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显得尤为重要,而作为一位基层工作者,就更显得举足轻重。

多少人默默无闻在乡镇奉献了一辈子,多少人为革命工作挥洒了一生的汗水,可是,也仅仅是干在基层,而又止于基层,像焦裕禄这样的好干部在全国其实很多,但是被挖掘出来的并不多。当沙子把金子深深地埋在地底下的时候,金子其实和沙子无异,金子只有被挖掘被淘洗出来后,才能熠熠生辉,大家才能发现,它真的是金子,而不是沙子。所以,不是所有的金子都有被淘洗的机会,不是所有的金子都有被承认的可能。杜秀青觉得,自己就是那颗幸运的金子,总是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了最有经验的淘洗工,轻易就让她从沙堆里脱颖而出,变得光彩夺目。

所以,她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林宇。可是,大恩不言谢,对于林宇,杜秀青觉得自己真是无以为报。

杜秀青端起茶杯,感动地说道:“林市长,今天我借茶献佛,感谢林市长对我的点醒和栽培,非常感谢!”

林宇轻轻一笑,举起杯子和杜秀青碰了碰,然后轻轻抿了一口,笑着说:“好,我接受你的敬茶。其实,你不用谢我,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并没有做什么。”

“林市长,我今天的成绩,真是得益于您的指导和帮助,”杜秀青说道,“其实我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是林市长您为我们抓的宣传点抓得好,民主推选和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两个点结合在一起,正好是顺势而为,邓记者的稿子也写得漂亮,多方面的结合,才有平安镇藕西村在全国的影响,才有我明天的学习之旅。所以,我要再次敬林市长,谢谢您的提携和帮助!”

两人相对一笑,再次轻抿了杯中的香茶。

“秀青啊,说实话,当初选择让邓年荣把这篇稿子发出来,我还没有意识到会有这么大的轰动,这说明你做的这件事,是非常有意义,有价值的,在全国来说,都是一个值得宣传和推广的典型。你可以就你在平安镇这段时间的工作体会,好好总结一下,把在村委会推行民主选举这件事形成一篇心得文章,如果能够发表,一定会再次引起轰动,你可以试试看。”林宇说。

一句话再次点醒了杜秀青,是啊!这是多么好的材料啊,很值得总结一番,不管能不能发表,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工作的积累。

“谢谢林市长,您的话再次给了我很大的启示,我一定趁着现在学习的时间,好好思考这个事情,争取早日成文。到时候,还请林市长能给我一些指导。〖无忧小说网

〗”杜秀青说道。

“指导谈不上,我们可以共同商量,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和参考。”林宇说。

“好,我一定早日成文,争取早点拿给林市长过目。”杜秀青信心满满地说道。

“秀青,好好把握现在的机会,省委青干班,是后备干部的摇篮,学习之道和人脉之基,都可以在这里得到很好的储备。我相信,这又是你一个坚实基础的开始。”林宇的话里满是真诚和希望。

握手道别,杜秀青似乎感受到了林宇那宽厚的手掌传递给自己的温暖和力量。

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在平安镇遇到了林宇这样正直宽容的好领导,冥冥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人生似乎真的有佛祖的庇佑,总是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让自己的人生踏上了行驶的快车道。

临走前,杜秀青回家住了两个晚上。

第一天晚上,她抽出了一点时间去陪活土匪,因为工作的繁忙,加上经常没有回县城,她和活土匪在一起的次数是越来越少了。

来到余河大酒店,活土匪正在房间里等她。

久别的情人,**胜过小别的新婚。可是活土匪似乎并不着急两人的正事,而是长时间的把杜秀青抱在怀里,紧紧地拥着她,就那么站着。

他从来没有这么拥抱过她,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相拥在床上,那都是**过后的抚慰。可是,今天的活土匪似乎就想这么把她拥在怀里。他高大,她娇小,他的头刚好抵在她的头上。他宽阔厚实的xiōng膛,犹如一堵高墙,结结实实地让她靠着,她感觉到了那么真切的温暖和踏实。

“去青干班好好学习,也给自己的身体做个调养,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太累了。”许久许久,他轻轻地说出了这句话。

“嗯,我知道。”她闭着眼睛应者,伏在他的xiōng膛。

“有机会我会去省城看你。”他说。

“好,我会经常回来的。”她说。

“把时间留给自己,在青干班多结识一些朋友,这些人将来都会成为全省各地的中流砥柱,现在的干部交流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转到你的地盘来了,这是你将来的人脉积累,要好好珍惜。”他说。

“嗯,我知道。”

“你很快就会起飞的,”他说,“学习完了就到了年末,明年初的换届,人事又将有大的调整,到时候我会让你回城,回到我的身边。”

她抬起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里满是柔情,不像那个位高权重的县委书记,更像是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她最贴心的男人。

“我留在余河的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了,说不定换届后不久,我就要离开,”他说,“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了。不过,只要我能帮你的,我都会尽量做到。”

“你可能去哪里?”她不解地问道。

“现在还说不好,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你放心,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在余河吧,我希望能到信江市去,不要交流到外地,毕竟我也快到退二线的年龄了。”他说。

听了他的话,她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感伤。

铁打的算盘流水的官。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官场,无论你多么风光无限,多么位高权重,你总有退出历史舞台的那一天,谁都不能改变,就像一趟行驶的列车,总有到站的时候,终点站到了,每一位旅客都得下车。

她紧紧地抱着他,似乎他说的离开就在眼前。

将近四年的时间,他们从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到目前的心心相惜;从肉体的需要,到心灵的相依,这个过程,她刻骨铭心。

对他的感情,不是由爱开始,但是却要在爱中别离,这其中质的变化,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她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她对他的感情发生了这样一个质的飞跃,但是当她发觉了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他的情网,而不能自拔。生理和心里的双重需要,让她把他当成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寄托和依赖。或许,这不是爱,或许,这更多的就是一种需要,可是,这种需要,却实实在在地占据了她内心的全部,抛开被遗弃的那位初恋不说,目前她内心的男人,他就是唯一了。

她踮起脚,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第一次,这么轻柔醉心的缠绵在他们之间上演,然后慢慢燃烧成熊熊火焰,把两个需要的身体点燃,在这个上演了无数次**的地方,他们再次焦灼地开始了战斗……

第二天晚上,杜秀青在家里的客厅留坐到很晚,她在等着下晚自习的弟弟回来。

弟弟已经上高三了,还有几天就面临高考,高考三天前放假,学生回家休息调整,然后再返校参加高考。

临走前,她要和弟弟好好谈谈。

快十点半的时候,弟弟终于回来了,看他那样子,又消瘦了很多,看来学习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杜秀青心里有些心痛,她希望高考快点结束,弟弟能得到解脱。

那时候的高考,都是定在每年7月的7、8、9三天,高温酷暑,特别焦灼难耐。

“华青,你回来啦!”杜秀青走了出来,迎接华青。

“姐,你在家啊?”华青看到姐姐有些意外,好久没有看到姐姐在家了。

“嗯,姐姐专门在等你。”杜秀青说。

“姐,有事吗?”华青问道。

“呵呵呵,傻弟弟,姐姐想你和说说话。”秀青笑着说,“姐姐这段时间太忙了,很少回家很久没有和你说说话了,来,坐下来,喝杯水。”

杜秀青给弟弟倒了一杯水,放到他跟前。

华青坐下来,喝了口水,望着姐姐。

“华青啊,最近学习是不是很忙很辛苦啊?”杜秀青看着华青问道。

“还好吧,就要考试了,老师基本上就是让我们自己复习。”华青说,“过两天就放假回家休息了。”

“是该好好休息了。”杜秀青说,“人家说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你这是最大的考试了,该好好玩玩,放松放松。”

“呵呵呵……”华青听姐姐这么一说,傻笑了起来。

“华青,告诉姐姐,你想报考哪里?”杜秀青问道。

当年余河的高考,是在考完了之后,考生自己估计分数,然后再填报志愿。这样的制度,导致很多考生估分失误,填报志愿出现了很大的偏差。不像现在是在分数出来之后再填报志愿。

“我想去北方。”华青说。

“为什么要去北方啊,冬天那么冷,距离家里又那远。”杜秀青说,“还是考虑南方的学校吧。”

“姐,我就想去北方,我想去北京,如果成绩理想,我就上清华,如果成绩不理想,我就挑个差点的学校,反正我要去北方。”华青说。

“华青啊,能上清华当然好,这是国内最好的理科大学。如果能上,姐姐当然支持你,但是如果为了去北方,勉强上个自己不理想的大学,我觉得还不如在南方挑一所好一点的学校,好吧?”

“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北方啊,我觉得北方很好,冬天冰天雪地的,多美啊!我就想去北方。”华青说。

“傻孩子,姐姐不是不喜欢北方,姐姐也想去北方啊,去看看北方的冰雪世界。不过,你要是去了,可不是观光旅游,而是一呆就好多年啊,有的人甚至一辈子呆在北方。”

“这也不怕啊,一辈子在北方挺好的,我就喜欢北方。”华青说。

真是一根筋,傻小子。杜秀青心里笑道。

“华青,姐姐明天开始要去省城学习,你高考的时候,姐姐不能在家陪你了。你填志愿,姐姐也不能和你一起斟酌,我是希望你能考虑姐姐的建议,考得好,能上清华,就去北京,如果万一不能上,我们可以考虑南方的大学,比如中山大学,还有厦门大学,这也都是重点一本大学,挺好的,而且广州和厦门这两个城市都很美,离我们家里也不是太远,姐姐要是有空,还可以去看你,对吧?”杜秀青说道。

“姐,我一定好好发挥,争取上清华。如果,如果真的有失误,我会考虑姐姐说的这两所学校。”华青说道。

“好,姐姐也相信华青一定能发挥好。好好休息,不要有思想顾虑,轻松上阵,才能发挥最好状态。姐姐为你加油!”杜秀青拍了拍华青的肩膀说。

“嗯,我知道,我有信心,姐姐你放心。”华青信心满满地说。

“姐姐为你骄傲,早点去睡吧。填志愿之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好吗?”杜秀青最后说道。

“好的,我一定和姐姐商量。”华青笑着说。

“好,去睡吧!”杜秀青扶着华青的肩膀往一楼房间里走去。

然后自己也往三楼走去了。

上午她已经和婆婆交谈了很久,方贺兰很支持杜秀青,她根本没有想到杜秀青这么快就能到省委组织部的青干班去学习,这个飞跃的速度,真的是犹如坐火箭啊!方贺兰再次对这个媳妇刮目相看。

可是杜秀青还没有和丁志华说这件事。

晚上丁志华吃晚饭就出去了,回来后也直接就上楼了,似乎根本不愿意和她说话。

杜秀青来到三楼,看到丁志华的房间里还亮着灯,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敲了敲门。

丁志华坐在床上看书,他知道是杜秀青在敲门。以他的个性,他是不想开门的,但是他也知道,杜秀青明天就要去省城学习,想了想还是开门让她进来。

门打开了,丁志华看了看杜秀青,说:“进来吧!”

杜秀青跟着他的身后,进了房间。

丁志华坐在床上,他指了指墙边的凳子,说:“坐吧!”

杜秀青坐了下来,看了看丁志华,日光灯的映照下,丁志华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似乎更加消瘦了。

“志华,你瘦了。”杜秀青看着他,有些心疼地说。

“是吗?没有,我一直都这样的。”丁志华说。

“注意身体,不会喝酒就不要喝酒。”杜秀青说,她知道,丁志华偶尔也要出去应酬,要喝酒,可是他是最不会喝酒的。

“有什么事,你说吧?”丁志华看着她说,他不习惯她这样关心他。

“我明天要去省城学习,为其半年。大概一个月回来一次,父母和子安,又要全部***心了。”杜秀青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丁志华现在是连她的关心都不愿意接受了,她心里有些隐隐的伤痛。

“我知道。你就是不出去学习,家里的事儿你也不cāo心啊,对吧?这和你之前在平安镇没什么两样,别想多了,家里很好。”丁志华说道。

“子安很快就要上学前班了,你有空多陪陪孩子,带他出去玩玩。”杜秀青说。

“我再怎么陪他,都不能代替你,妈妈对孩子的影响最大,这个你比我懂啊!”丁志华头也不抬地说道。

“志华,我知道。我心里也很矛盾,我也想天天和子安在一起,可是万事都难以两全,希望你能理解我。”杜秀青说道。

“理解你?我还不理解你吗?”丁志华冷笑道,“吴巧玲已经离婚了,你知道吧?”

杜秀青盯着丁志华的眼睛看了看,说:“志华,谢谢你对我的支持和理解,无论何时,家都是我最珍惜的后方,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好,你的意思我早就明白了,不用多说,去睡吧,明天就要出门,早点睡!”丁志华似乎是在赶杜秀青出去。

“……”杜秀青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丁志华已经站起来了,就等着她离开然后把门关上。

杜秀青走出丁志华的房间,后面的门很快就关上了,而且连灯也给关了。

杜秀青的心再次沉到了谷底,丁志华的心情她能理解。他说吴巧玲离婚的事,对她就是一个点醒,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有些事情,一旦迈出了一步,就永远也无法回头。何况,她心里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头,这条路,她注定了要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早上,杜秀青在闹钟的催促下,爬了起来,吃过早餐后,一个人打车去了车站,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火车,开始了她的学习之旅。



遭遇劫难01 +

遭遇劫难01

又一年的暑假要到来了,王义财想在孩子们放假之前,和万春秀多温存几次,因为暑假来了,孩子们在家里,他就要扮演一个好爸爸,不能经常在外吃饭,更不能在外过夜。所以,这快要进入黑暗的前几天,王义财想多留在好再来一些时间,尽量多陪陪万春秀,也先让自己得到尽情的释放。

晚上在好再来吃完饭,王义财照样和万春秀在闺房里亲热,没想到腻歪过了头,人太疲累了,就那么抱着万春秀,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又是一夜没有回家。

夏金英在家里一夜未眠,想到王义财又留在那个臭狐狸精的床上过夜,她就挠心挠肺般的难受,心里像着了火一般。

她几乎一夜都在诅咒王义财,巴不得他死在那个狐狸精的肚皮上,再也不要回来了。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王义财居然在中午回到了家里。

以前王义财从来中午不回来的,晚上也要很晚才能从外面带着满身的酒味回家。

这回他不仅没有喝酒,还在大中午的时候回到了家里,真是奇怪了。

“吃饭了吗?”夏金英忍着一肚子的气儿问道。

“没有,我回来拿点东西,你做点饭给我吃。”王义财边说边往楼上书房里走去。

吃了个死!你在外面偷腥饿了,回来还要老娘做饭给你吃!夏金英在心里骂道。不过她表面上还是保持平静的。

王义财说他没吃饭,作为妻子,她就应该去做饭,这是分内的事儿。

于是她来到厨房,因为不知道王义财要回来吃中饭,她也没买什么菜,家里只有面条。想了想,她就决定给他下点面条,放个**蛋,喂这条吃里扒外的狗。

夏金英做了两个人的分量,因为她自己也没吃,所以就煮了一大海碗,汤汤水水的,端到了桌上。王义财拿了资料下来,坐在餐桌上翻看着。也许是天气太热,他把外面的衬衫给脱了,只穿了一件汗布背心。

“好了,吃吧!”夏金英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义财看了看桌上那一大碗汤水,上面飘着几块黄色的**蛋,立马就没有胃口。大热天的,吃这样的东西,怎么吃得下去!

“就吃这个?”王义财抬起头问道,眼睛有些不友好地看着夏金英。

“怎么?嫌不好吃啊?不好吃别回来啊,家里的哪有外面的野味好吃啊!”夏金英一听王义财的话,心里的气儿立马就不打一处来!在外面彻夜不归,回来就说家里的饭不好吃,老娘不是天天吃这个吗?想到这些,她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尖酸刻薄了。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王义财朝她吼道。

“谁乱七八糟啊!啊?你整夜整夜不回家,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乱搞,回来还嫌这嫌那的,你还是不是人啊?”夏金英没好气地骂道。

“你嘴巴放干净点啊,没影儿的事儿别乱说,我每天都忙得要死,昨晚陪领导陪了一夜,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真是活见鬼了!”王义财边翻着手里的材料边说。

“你**我才活见鬼了呢!”夏金英突然大吼一声,端起桌上的那晚热汤面,就朝王义财的身上泼了过去!正好全部泼在了王义财的前xiōng上!然后顺着他的腹部往下流淌,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命根子都被烫到了!两只大腿也有灼热的刺痛感……

接近一百度的滚烫的热汤面,顿时就把王义财烫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惨叫一声,手里的材料甩得满地都是,汤面挂在白汗布背心上,紧紧地贴在他xiōng前的肉上,裸露在外的皮肤,立马就看到了红红的水泡鼓了起来……他只觉得皮肤上像着了火一般,灼热疼痛得难以忍受……

“你,你……”王义财咬着牙齿,指着夏金英,浑身都在发抖,“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全身的灼热和疼痛,让王义财几乎难以忍受,他不敢在家里多呆一秒,也不敢把衣服脱下来,因为xiōng前和腹部的皮肤都已经沾在了衣服上,如果立马就脱下来,这层皮就彻底被揭下来了,那个状况一定更加惨不忍睹。

他强忍着疼痛,想抓起包,立马朝外面走去,自己驾车,一路疾驶,往医院开去……可是,疼痛让他几乎难以自持,他无法迈开步子往外走……

他只好掏出手机,拨通了朱大云的电话:“大云,快来舅舅家里救我,快……”

朱大云听到舅舅几乎是凄惨的声音,立马意识到大事不好,狂奔着跑出办公室,在县委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王义财家里疾驶而来……

朱大云没等出租车停稳,就跳下了车门,跑进了王义财家,看到眼前的情状,他来不及多想,抓起舅舅的包,给他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扶着王义财就往车边走去,车子立马消失在夏金英的视线里……

直到王义财离开了家门,直到看到车子开走,夏金英才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可怕多么愚蠢的事情……

刚才的愤怒和冲动,把她再次变成了一个魔鬼,居然把那么一大碗滚烫滚烫的面汤,泼洒在他的身上……天啊,那个人再坏也是自己的老公啊,他就是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也不应该这样对他啊,他的xiōng前和腹部,一定全部被烫伤了吧?

这可怎么办?

夏金英想想刚才王义财痛苦发抖的样子,心里极度害怕起来。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都是你气我的,都是你气的呀……

在家里转了几圈,她极度恐惧,又不敢打电话告诉任何人,思前想后,拿起包,也往医院赶去……

王义财上车后,一路上痛得浑身打颤,那种钻心的疼痛,让他感觉从心底里冷了出来,额头上也渗出了层层汗珠。

他痛苦地闭着眼睛,伤心绝望的泪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今天中午回家拿个材料,会遭来如此的横祸。

这个女人的心,真是比蛇蝎还要狠毒啊……这么多年的夫妻,一路患难走来,王义财虽然不喜欢她,可是想到自己在农村吃苦的时候,夏金英不离不弃,还给他生养了四个孩子的份上,他在心底里还是存留了这个家和这个女人的位置,再加上“糟糠之妻不可抛”的戒律,他心里总是在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保存这个家的完整,就是没有爱,也还有孩子……和万春秀的情缘,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从农村出来,获得了一点小成功男人的仅有的慰藉,这个女人,给了夏金英不能给的柔情,给了男人都渴望得到的**,让他那颗一度沉寂老去的心,再次焕发出了年轻和活力……他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现在为官的男人,谁没有一两个红颜知己,谁不在外面偷点腥?为什么夏金英这个女人就不能容忍,就不能睁只眼闭只眼?为什么她就要如此狠毒地来残害自己?

王义财再次想到了夏金英把面汤泼到她身上后的表情,那么愤怒,那么冷静,那么残酷……想想都可怕,按夏金英这样的性格,哪天她再发作,说不定就是举刀向他砍来,他的命在她眼里似乎已经一钱不值,随时都可以来取走……

“舅舅,到医院了……”朱大云看着一脸痛苦表情的王义财,心里也很难受,他实在难以理解,舅妈怎么能下得了这么狠毒的手,看看舅舅xiōng前那一大块几乎要脱落的皮肤,朱大云的牙齿也不自觉地咬在一起……

扶着王义财下车,来到门诊大厅,立马就迎来了很多人的目光,有几个人马上就认出了王义财。

“王书记……”一个人喊道。

王义财低着头,装作没有看见,示意朱大云赶紧找个空着的病房给自己,然后快点找医生过来。

朱大云把王义财扶到最后面的一个房间里,里面正好没人。

然后他快步跑到院长办公室,叫来了业务副院长宋敏觉。

宋敏觉认识朱大云,也认识王义财,一听说是王书记被烫伤了,马上召集院里最好的医生,来到了病房里。

几个医生看到王义财的惨状,都忍不住惊叹起来。

王义财对他们说是自己不小心给烫伤的,大家似乎都很狐疑,不过也不好多问,立马给他进行处理。

当王义财的衣服被剪开后,惨状真是让人不敢目睹。

他xiōng前的那一片皮肤,几乎全部被烫得脱落,周围也起了硕大的水泡,红红的一大片,凄惨至极……

裤裆里的宝贝幸好有几层衣服挡着,没有受到大的伤害,但也有轻微的烫伤。

朱大云看到,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医生让朱大云出去,顺便去办一下住院手续,他们要给王义财进行处理和包扎,估计要在医院里住几天。

朱大云心情沉重地来到外面,刚才走得急,身上也没带多少钱,他拿起手机,让吴淑芳送钱到医院来。

吴淑芳匆匆赶来,不明就里的,一脸的焦急状。

“出什么事儿了,大云?谁病了?”吴淑芳看到朱大云立马跑过来问道。

“没有……舅舅被烫伤了……”朱大云小声说道。

“怎么弄的?/77读书-更新最快\”吴淑芳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惊愕。

“你别问了,把钱给我,你回去看店吧,这里有我就行了。”朱大云不想站在这里和吴淑芳说这些。

吴淑芳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朱大云。

“拿着,这里是两万,我手头上就这么多,准备过两天去进货的,要是不够,我再去取。”吴淑芳看着朱大云说。

“够了,先这样吧,你回去!”朱大云拿了钱,转身往挂号缴费处走去,看都没有再看吴淑芳一眼。

吴淑芳也不做坚持,转身往外走去。朱大云的臭脾气,她是知道的,他让她走,她要是还留着,等下就得被他骂死不成。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舅妈夏金英急匆匆地正往这边走来。

“舅妈!”吴淑芳迎了上去。

“淑芳啊,告诉我,你舅舅在哪个病房?”夏金英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拉着吴淑芳的手问道。

“我不知道,舅舅究竟怎么了?”

“都怪我,是我不好……”夏金英一下子就眼泪吧嗒地哭了起来。

“舅妈……”吴淑芳更是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快告诉我,舅舅在哪儿?”夏金英哭着说。

“我真不知道,舅妈,你问大云吧,我要回店里去了!”吴淑芳说道。

“好,大云在哪儿?”夏金英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在里面缴费,你去吧!”吴淑芳说完,往外面走去。

夏金英立马来到了收费处,看到正在排队缴费的朱大云,她拉了拉朱大云的衣服。

朱大云转头一看,看到了夏金英那张脸,心里的气和恨立刻就升腾了起来,他情不自禁地瞪了她一眼……

“大云,你舅舅在哪个病房?”夏金英问道。

“你回去吧,舅舅不会见你的!”朱大云撇过头说,看都不想看这个狠毒的女人。

朱大云本来就对夏金英没有好感,以前只是觉得她蛮横不讲理,嫌贫爱富,没想到她还这么狠毒,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大云,我知道我错了,你告诉我,让我去看看他,好吗?”夏金英几乎是哀求道。

旁边在缴费的人都看着他们,尤其是夏金英,头发凌乱,一脸悲戚状,甚是引人注目。

朱大云实在不想理她,低着头排队,轮到他缴费了,他交了押金,拿着收据,离开了人群。

夏金英赶紧跟着他,朱大云瞟了瞟身边的夏金英,虽然肚子里有十二分的火气,却不好发作。一来,他是晚辈,并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二来,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他来到舅舅的病房前,朝里面努了努嘴,意思是,舅舅在里面。

夏金英隔着门上的玻璃一看,看到王义财躺在床上,几个医生正在里面为他上药处理。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开始掉下来了。

她捂着嘴,就那么站在门口,望着里面,无声地痛哭着。

许久,医生出来了,朱大云迎了上去。夏金英也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医生。

“xiōng前属于深度烫伤,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不感染,应该没什么问题,一旦感染,情况会比较严重。”医生说,“已经上好药,包扎好了,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谢谢你,医生。”朱大云对医生说道。

他推开门来到病房里,看到舅舅已经全身被白纱布缠绕着,裹得像个粽子似的。

夏金英也跟着走进了病房。

“义财……”夏金英一进来就开始哭道。

王义财一看到她,似乎是条件反射,浑身打了个激灵,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云,你让她出去,立刻出去,快……”王义财痛苦地说道,头偏向一边,眼睛紧闭,双眉也蹙在一起,纠结不堪的样子。

朱大云看了都心痛。

“舅妈,你,你先回去吧……”朱大云拉着夏金英的手往门外走去。

“不,义财,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啊……”夏金英哭喊着,一边挣脱朱大云的手,一边向床边走过来。

王义财似乎感觉到了夏金英正在靠近自己,身子瑟缩了起来。他依旧闭着眼睛,突然他从嗓子里大吼了一声:“滚!”

这一声似乎是歇斯底里的发泄,更是xiōng中怒火的燃烧,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再也不愿意听到她的声音,再也不愿意闻到她的任何气息。如果可以,他希望,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立刻消失……

王义财闭着眼睛吼出来的这个字,让夏金英顿时就僵住了。她依旧在挣扎着的身子,就那么保持着挣扎的姿势,一脸的惊恐,眼泪似乎也停止了流动,贴在脸上,她没有想到,王义财会这么轰她,那感觉似乎是要把她给吃了!

愣了那么几秒钟,夏金英突然放声大哭着往门外冲去,她知道,她一手酿造的苦果,终于已经成熟,就那么重重地坠落在她的心头,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滴血,不,是在流血,潺潺而出……

她一路嚎啕大哭,不知所措地往家里走去……

王义财感觉到她走了,浑身紧绷着的神经才算是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在床上,真真像死去了一般……

朱大云就那么呆坐在床边,看着他,心里默默流泪……

他想不到,舅舅的出轨,最终会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

万春秀这个女人,在给了舅舅幸福的同时,也把他推向了危险的深渊。男人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感觉,他没有体验过,但是被伤害被抛弃的滋味却是刻骨铭心的。他不知道舅舅在对待万春秀的感情上,究竟是怎么考虑的,难道想一辈子这么玩下去,不给万春秀名分?按万春秀这个女人的性格,她应该不会只甘心做一个“地下情人”啊?还是舅舅对她采取了什么迂回战术,想适当的时候再出击,和万春秀真正去找寻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可是,这又不符合为官者的选择啊?一旦离婚,舅舅可就面临着仕途的终结啊!舅舅不是对自己说过,男人只要有本事了,就不愁没有女人吗?那他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天下,舍得因为一个女人而丢弃吗?如此为什么要在万春秀这一朵花上费劲心思?真不成了,另找一个不就解决了吗?女人多的是,反正都是玩玩,何必那么认真?只要年轻漂亮就行了,为什么偏偏要选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呢?还那么**厉害,如何能驾驭得了?家里那个老虎婆本就不好打发,内外夹攻,哪个男人受得了啊!

唉,舅舅真是自作孽哦!朱大云在心里一声叹息道。

王义财就那么直挺挺地躺着,想睡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乱遭遭的,那碗热腾腾的面汤,总是在脑海里不断地朝他的身上泼来,他感觉到那种热浪一阵一阵的、一次又一次地朝他袭来,浑身刺痛难忍……

模模糊糊中,王义财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睁开眼睛,示意朱大云去接听。

朱大云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万春秀的,本不想接,可是舅舅就那么看着他,他按下了接听键。

“哥,哥,你怎么了?”电话中女人的哭声传来,那么娇楚可怜,听了让人心碎。

朱大云皱了皱眉头,把电话放到了王义财的耳朵边。

王义财闭着眼睛,听到万春秀的哭声。



坚决离婚01 +

坚决离婚01

“哥,哥……”万春秀哭着喊道,“我现在就到医院来看你……”

“你怎么知道啊?”王义财闭着眼睛吃惊地问道。

他很奇怪,万春秀怎么知道自己出事了呢?这坏事传得也太快了吧?

“哥,你就别瞒我了,全余家埠的人都知道了,我到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万春秀哭着说。

“唉……”王义财叹了口气,神情更加哀伤。

这回自己真成了余家埠镇的名人了,只是这名出的,太**丢人了!一个镇的堂堂镇党委书记,居然因为在外面养女人而被家里的老虎婆烫伤,这一定成了余家埠镇人最大的笑料和谈资吧!

想到这里,他真是恨不得立马把夏金英给砍了,大卸八块才解心头之恨!这个狠毒的女人!

“哥,我现在就过来看你!”万春秀说道。

“别,你还是别来了……”王义财痛苦地说道。

“不,我立马就过来!”万春秀说,“哥,你在哪个病房?”

王义财用手推了推手机,示意朱大云来听。

“你告诉她在哪个病房吧!”王义财说。

朱大云把手机拿到耳朵边,说:“门诊大楼106病房。”

挂了电话,朱大云不解地看了看舅舅,他不明白,他怎么能答应万春秀这个时候过来呢?

让万春秀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多么凄惨狼狈啊!

还没过十几分钟,万春秀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她双眼红肿,像个水蜜桃似的,开来似乎是哭了很久。

一进门,看到王义财被包裹得那么严实,眼泪又开始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哥,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万春秀走到王义财身边,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心痛地说。

朱大云见状,立马走了出去。此刻,他再留下就是最耀眼的电灯泡了。

“哥……很痛吧?”万春秀摸了摸王义财身上包裹着的棉纱,心疼地说道。

王义财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苦笑了一下,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万春秀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女人的泪让他的心顿时就软化成水了。

“哥,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万春秀把王义财的头搂在自己怀里,留着泪心痛地说道。

“傻瓜,别乱说,跟你没关系……”王义财说。

“哥,对不起,看到你这样,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万春秀哭着说,“哥,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受这份苦和罪……”

“别这么说,没事的,一点皮肉之伤,我很快就好了……”王义财说道。

万春秀的每句话似乎都落到了他的心坎里,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她对他的爱,越来越深。

“哥,我来照顾你,从现在开始,我天天在这里照顾你,一刻也不离开……”

“那怎么行,你的店里还要你去打理啊,我这里有大云就行了,你一会儿就回去,听话。”王义财说道。

这个女人啊,对他的这份爱,是疯狂的,是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的。可是,他不能让她留在这里,这件事情,多多少少都是桃色事件,万春秀再出现在这里,就更证明这一切王义财是咎由自取了。

“哥,你怕什么?”万春秀看着他的眼睛说。

“不是怕,是没必要,你回去做你的生意吧。我这里有大云就行了,放心吧,我很快就好了!”王义财拍了拍万春秀的脸蛋挤出笑容说。

“哥,我不放心你……”

“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放心吧,啊!”王义财挤出了一丝笑容。

“哥,那我天天过来看你,好吧?”万春秀说。

“好吧,最好晚上忙完了再过来,别耽误你的生意啊!”王义财说道,他不能让她白天过来,那样容易遇到熟人。他这一住院,肯定会有人络绎不绝地来看他,白天她一定不能出现的。

“好,我听哥的,我每天晚上过来陪你,好吧?”万春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依然噙满泪水,看着都让王义财心痛。

“行,你忙完了生意,就过来,不用在这里过夜,大云会在这里陪我,你来看看我就行了。”

“好,哥,我每天晚上给你煲好汤带过来,你现在需要静养,需要滋补,我一会儿专门去买一些鱼胶,炖给你喝,对伤口的恢复很有好处。”万春秀说道。

“行,辛苦你了!”王义财勉强笑着说,“你先回去吧,一会儿你的店里生意就该忙起来了,少了你不行啊!”

“好,我晚上再来看你,哥,我这就去买鱼胶,晚上带给你喝!”万春秀说完,在王义财的脸上深深地吻了一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病房。

朱大云看到万春秀走了出来,才回到了病房里。

王义财看了看朱大云,说:“你向单位请几天假,这几天就辛苦了,你得在这里陪着我。”

“好,我这就给单位打电话。”朱大云说。

“一会儿你用我的手机拨个电话给黄书记,我得跟他告个假,说明一下情况。”王义财说。出了这样的事,一定要自己对老板说明情况,不然事情一定会越传越邪乎。

“好!先打给黄书记吧?”朱大云说道。

“行!你拨吧!”王义财说道。

朱大云用王义财的手机拨通了黄钟明的电话,然后放到了王义财的耳朵边。

“黄书记,你好!我王义财,今天我出了点意外,皮肤不小心被烫伤了,对对对,在住院,需要几天的时间,向黄书记告个假,好好好,我会安排好镇里的工作,谢谢,谢谢黄书记关心!”王义财说这些话的时候,尽量保持着声音的中气,并没有显得那么痛苦。

朱大云一直帮忙拿着手机听着王义财说的话,这或许就是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表现吧,再怎么伤痛,也不能表现给领导看。

王义财接着又让朱大云打了镇长何平的电话,把工作安排好之后,整个人又瘫软在床上。

朱大云也向领导请了假,专门在这里照顾舅舅。

他还让吴淑芳晚上专门送饭过来。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没想到吴淑芳没有来,朱大云的爸爸妈妈却来了。

朱大云的妈妈提着个饭盒,还没进病房就开始落泪了。

“财叻啊,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弄成这样啊?”她站在弟弟王义财的身边,一脸的伤心状。

王义财是她从死神的手上抢回来的,从小她就格外疼他,是在她的背上长大的啊,对王义财,她更多的是一种母亲的感觉,处处疼他,爱护他。

现在看着已经四十多岁,当官了的弟弟被烫成这样躺在床上,她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弄的,啊?”她流着泪问道。

“姐,没事,不小心弄的,过两天就好了!”王义财强打起笑容说。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财叻啊,身体要紧啊,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身体才是自己的。”她说道。

“姐,我知道,我会注意的,你放心吧!”王义财说。

“来,我喂你吃点东西。”她端起碗在王义财的身边坐下来。

“不用,姐,我自己吃,我的手没事。”王义财拿起勺子要自己吃。

“别动,我喂你,小时候天天不都是姐喂你么,你还吃过姐嘴里嚼碎的饭呢!”她笑着说道。

王义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看来,在姐姐的眼里,自己永远是那个没有长大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天天要姐姐喂饭吃。

想到这里,王义财心里就一阵感动,有个老姐姐疼着,心里好温暖。不自觉的,眼里就有了泪花,他强忍着,把泪花逼了回去。

姐姐就这么一口饭一口菜一口汤地给他喂着吃。记忆里,姐姐还是那个扎着两条又粗又长的长辫子的大姑娘,可是眼前的姐姐已经年近古稀了,头发脱落了,斑白了,脸上的皱纹也纵横交错了……而自己也已经人到中年,儿女成群了……岁月啊,就是这么无情……

这么想着,王义财的泪花又流了出来,他再也逼不回去了,就那么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唉,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疼惜自己,伤成这样,多疼啊……”姐姐看着他,依旧心痛地说道,然后从床头柜上,抽出一张纸巾,替王义财擦去眼角的泪滴……

朱大云看着自己的妈妈这样喂舅舅吃饭,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他只是听说过,妈妈和舅舅的感情一直很好,但是没有亲眼见过他们姐弟俩的深情,今天,一个老姐姐这样喂自己的老弟弟吃饭,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温馨这么感人的场面,不是他这个每天在稿纸上堆砌文字的小记者能想象得出来的……他的眼里也情不自禁地有了泪花……

“姐,我吃饱了,吃不下了……”王义财说道。

“再吃点,好吧……”

“真吃不下了,吃饱了……”

“好,好,吃饱了就好……大云,饭盒里还有饭菜,你来吃……”妈妈对着大云说道。

朱大云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心里想,对弟弟那么好,怎么对自己的儿子就不好一点呢?呵呵,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舅舅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自己又是什么情况!原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人还是孩子,都有一样的心里,那就是需要被爱的感觉,这种感觉,最温暖,最贴心……

朱大云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了,爸爸妈妈又和王义财聊了几句,然后在王义财和朱大云的劝说下,早点回去了。

没想到,朱大云的父母刚走,王义财家的老二女儿就来了。

老二刚参加了工作,平时很少回家。如果不是夏金英让她来的,就是街头巷尾的谈资把她给招来了。

看到王义财的样子,她没有半点的疼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站在床前,离王义财远远的,顿了顿,说:“真不知道你们怎么会把日子过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作孽,不可活!”

王义财看了看她,说:“没事你来干什么,瞎胡闹,回去!这里有你什么事啊,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是,你们的事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不过,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别在外面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对你没有什么好处!”老二气呼呼地说道。

“都是被你妈给教坏了!”王义财生气地说道,“你来这里,就是来气我的吗?啊?”

“我只是想告诉你,别把事情做得太绝,妈妈再不好,那也是我的妈妈,我们几个人肯定是站在妈妈这一边的!”老二仰着头说。

“你滚,和你妈一个德性!”王义财生气地骂道。

“多一刻我都不想呆!你好自为之吧!”老二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真是气死我了!王义财刚才从姐姐那儿得来的一点爱和温情,一下子全被这个死丫头给搅和没了,好不容易好一点的心情,立马又变得怒气升腾!

“舅舅,喝杯水,消消气,老二她还小,不懂事……”朱大云说。

“不懂事?都二十一了,还不懂事?她是存心气我……”王义财简直怒不可遏。

“算了、算了,消消气,喝杯水吧……”朱大云端着水杯说道。

王义财喝了口水,腹部却还是气鼓鼓的,真是被这个白眼狼气死了!这么不明就里地向着她的老娘,把我这个父亲置于何处?真是白养了她!

王义财在心里骂道。【77】【读书】

不一会儿,万春秀提着一个饭盒进来了。

她一走进病房就说道:“哥,我给你炖了鱼胶汤,我喂你喝吧,这个滋补又美容还帮助伤口愈合,特别好!”

说完,她就拿起一个小碗,从保温饭盒中舀出汤来,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吹了又吹,再喂给王义财喝。那份爱的深情,满满地写在了万春秀的脸上。

看到万春秀,王义财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女人的柔情是最好的灭火剂,让你再大的怒火也会瞬间被浇灭的。

虽然刚才吃了姐姐喂的饭菜,肚子里已经饱了,可是这是女人的爱心汤,就是再饱也要喝下去。喝着万春秀炖的鱼胶汤,王义财的心里又开始变得软软的暖暖的了,被爱的幸福感觉再次溢满心头。

朱大云这个电灯泡再次来到了走廊上,坐在墙角的椅子上,他开始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不知道万春秀要在这里腻歪到什么时候,最好能早点走,自己也好早点休息。朱大云心里想。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万春秀终于从病房里出来了。

“大云,你去睡吧,我给你舅舅擦过脸了,晚上你记得给他换一下尿壶,明天我再来看他。”万春秀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说。

“好,辛苦你了!”朱大云朝她笑了一下。

看样子,这个女人还真是对舅舅一片真心啊!

唉,女人啊!都说红颜是祸水,舅舅的今天,也可以说是拜万春秀所赐,可是,面对这么个年轻漂亮而又风情万种的女人,哪个男人又有抗拒的力量呢?

朱大云看着万春秀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到房间里,在旁边空着的病床上,陪着王义财一起睡觉了。

第二天上午开始,果真就陆陆续续有人来到医院看望王义财,有余家埠镇政府的,有县里的一些单位的,还有其他乡镇的一些人,都来了。他们送来了花篮,大部分还给了慰问金,都用信封装着,朱大云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不过凭感觉摸了摸,每个信封里至少是几百上千块吧。

每一个人走后,王义财都跟朱大云说,把各个信封写上名字,到时候才能分清哪个是谁送的。

一天下来,整个病房里放满了花篮,空气里都弥漫着花香。

朱大云没有想到,舅舅的官不大,可是人缘却很好,这么多人来看他,有的官比他大的都来了,难怪舅舅办事那么厉害。

朱大云在心里不得不佩服舅舅的为人之道,这个是他学到老都学不了的啊!

王义财在医院里住了六天,伤势基本稳定了,他就不想在医院待下去了。可是家也是不能回的,万春秀那儿也不能去,他让朱大云给自己在外面租了个房子,随便添置了一点生活用品,算是搬离了那个狼窝,回归安全和自由了。

在医院里的时候,王义财就想好了,他再也不会回那个家了,就算是因为离婚,而失去仕途,失去官职,他也认了,再和那个女人呆在一起,他怕自己夜夜都会做噩梦,就是不被她折磨死,自己都会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崩溃死去!

离婚,坚决要离!

王义财下定了决心,倒也浑身显得轻松自在。不用提心吊胆地老担心家里还有个老虎婆,随时都在等着自己,收拾自己。

那颗备受煎熬和折磨的心,终于能够释放缓解出来,自由地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夏金英在得知王义财出院后,他自己另外租住了一个房子,心里彻底的凉了,她意识到了王义财的决定,一定是要和她分道扬镳,弃她和这个家而去了。

这样的结局,不是夏金英想要的,她不能离开这个男人,更舍不得离开这个男人。王义财是她的骄傲,是她的资本,是她这辈子经营最大的收获,没有了他,她的世界就彻底坍塌了,她连最起码的生存能力都没有,一个人到中年,没有知识没有能力更没有美貌的老女人,她该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

不,绝不能让他离开这个家,无论如何都要挽回这段婚姻,留住这个男人!

夏金英决定,再次出击,去和王义财好好谈谈,哪怕是求他,哪怕是要她做出让步和妥协,她都愿意,总之,只要他能不离婚,只要他不抛弃这个家,她就什么都能答应……

夏金英去找朱大云,要朱大云告诉她王义财租住的地方。朱大云本就对她很恼火,只对她说了句“我不知道”,扭头就走了。再也不理夏金英了。

夏金英恨得咬牙切齿的,哼,不告诉我,以为我找不到吗?余河就这么点大,他王义财还能钻到地底下去不成?

夏金英知道王义财行动不太方便,近来不会出门。他的生活,如果不是那个狐狸精来照顾他,那就只能是朱大云来照顾,所以她决定在宣传部门口,等着朱大云下班,看看他去哪里。

果然,下班后朱大云就来到了舅舅租住的地方。这个地方就是朱大云当年租的那个一楼的小房子。王义财让他去租房子的时候,他立马就想到了自己以前租的那个地方,很幽静,在一楼,也很方便,还有个小院子,所以就给房东打了电话。没想到房东还没把房子租出去,他立马就给定了下来。王义财搬进来的时候,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虽然小点儿,但是很适合他现在来居住。

朱大云来到这里,给舅舅带了点水果,做了点吃的,然后聊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王义财告诉他,晚上万春秀会过来,不用担心。

这几天,万春秀每天在好再来忙完了,都会到这里来陪王义财过夜,每次都是提着各式的炖汤过来,给王义财滋补身体。有时候中午还会送饭菜过来,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有这个女人的陪伴,王义财倒也不觉得寂寞,反而很享受这段时间的清净和悠闲,难得这么放松地在家里休息,正好可以看看书,听听音乐,做点平时没空做的事儿,也算是不幸中的一种幸福。

朱大云走后,王义财靠在床头,边听音乐边看书,等着万春秀的到来。

突然,外面的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不是带着钥匙吗,怎么不自己开门?”王义财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还有点早,万春秀这么快就忙完了吗?

他来到门边,打开里面的木门,看到防盗门外站着的人时,他立刻惊呆了!

夏金英这个恶婆怎么这么快就找到门上来啦!太**的意外了!

他想都没想,就要把木门再次关上。现在看到这个女人就浑身起**皮疙瘩!真是活见鬼了!怎么躲到哪儿都躲不掉这个幽灵啊!

王义财刚要把门使劲关上,没想到夏金英从防盗门的竖条门缝里把手伸了进来,使劲地抵住了,不让王义财关上。王义财的心里软了一下,没有硬把门关上。大门就那么留着一条缝,他们两人就隔着这堵门,通过这条缝开始对话。

“义财,你听我说……”夏金英哽咽着说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看在我们二十多年夫妻的份上,看在四个孩子的份上,你原谅我吧!好吗?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不满了,你做什么我都能忍,只要你回家,好不好?”

说得好听!王义财的鼻子里哼了一声,谁不知道你的蛇蝎心肠!

“我们的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你回去吧,我已经决定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王义财决绝地说道。

“不,义财,我求你了,你回家吧,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好好对待你的,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你相信我好吗?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还有,你在外面养几个女人,我都不计较,不吃醋,不和你闹了……我想通了,现在多少男人都是这样,别的女人能忍,我为什么就不能忍呢?只要你不离婚,只要我们这个家不被拆散,你做什么我都答应,好吗?”夏金英边流泪边说,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坚决离婚02

坚决离婚02

“夏金英,我告诉你,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在一起吗?你胡说什么?我们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们两个人自己的原因。我给过你机会,我多次劝说我自己,看在我们二十几年夫妻的份上,看在我们有四个孩子的份上,看在你当年和我一起在乡下吃苦的份上,我要保存这个家的完整……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忍无可忍,现在,我要是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怕自己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义财强忍着愤怒说道。

“不,义财,你别这么说,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啊……”夏金英哭着说道,“我只是一时的冲动,我并没有想过要伤害你,要你的命啊……没有啊……我怎么舍得呢,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一切,没有你,我怎么活啊……我只是生气,一下子就变得失去理智,你原谅我,好吗,不要离开我,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看在我们一起吃苦受累,终于有了今天的生活,也看在我们都快老了的份上,回家吧,义财……”夏金英哭得伤心欲绝的,她已经跪在了门口。

听着夏金英的这些话,王义财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在农村种地的时候,虽然贫穷,虽然辛苦,可是夏金英却是任劳任怨,里里外外一肩挑,让王义财腾出了很多时间来看书和研究教学,最终才走出了那个小村庄;那时候,虽然她是个文盲,却显得通情达理,两人的感情也是最和谐最幸福的时候,陆续生养了四个孩子……可是,进城后,随着王义财的官越做越大,夏金英飞扬跋扈的性格就慢慢显示出来了,她总觉得王义财是得益于她的舅舅,没有她就没有王义财的今天,她的功劳盖过了天……这样的私欲一旦膨胀起来,夏金英就从那个通情达理的文盲村妇变成了一个骄横势力的泼妇……王义财总是在忍,总想她当年的好,处处顺着她,没想到最终顺出了这么个结果……

“你走吧,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要是愿意,我净身出户,家里所有的东西归你,孩子们也都大了,也归你,我什么也不要。你想好了,我们就协议离婚。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起诉到法院,让法院来判决,只要分居半年,法院就会判决我们离婚……”王义财仰着头说,任凭泪水流过脸庞,滑入嘴里,瑟瑟的苦味流入心底。

虽然眼前这个女人让他恐惧,让他厌恶,可是真要结束这段感情,离开四个孩子,离开那个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他心底里还是有不舍,有伤痛。毕竟任何一段感情的结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不……义财,不要这样对我,我们可是结发夫妻啊,义财,你不能这么狠心啊……”夏金英听到王义财要和她离婚的话,整个人都瘫软了,趴坐在门口,绝望而又伤心地哭着。

隔壁的邻居早就在打开门看着她,都摇头叹息。可怜的女人啊,以男人为天,可是天总有垮塌的那一天,这个天垮了,似乎女人的世界末日到来了。

此时,一直躲在角落里的万春秀也唏嘘不已。虽然,她无数次想过要王义财离婚,最好是越早越好,这样她就能早点真正拥有完整的他,实现她心里的渴望。

可是,刚才听到夏金英的哭声,听到她的诉说,作为女人,她还是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夏金英的每字每句,都是血泪的忏悔和倾诉,看得出,她是多么在乎王义财,在乎这个家,她内心的脆弱和不安,她的绝望和无助,都深深地感染了她……

当年她自己离婚的时候,虽然不是人到中年,虽然没有孩子的拖累,虽然是自己主动选择要离婚的,可是,那种分离的心痛的感觉如今都还萦绕在心头。家,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安全的保障,幸福的所在,而支撑这个家的男人,就是女人全部的精神寄托和希望所在。没有了男人,没有了家,女人就是拥有再多的钱,住着再大的房子,心灵都是空虚的,是无助的,是不安的,她的灵魂是游离的……

她能体会到此刻夏金英心痛的感觉,不知不觉,她的泪也滑出了眼眶……

和王义财在一起这么久,她每次都感觉到了幸福,感觉到了满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她曾经是那么狂热地希望早点拥有他,希望这个老虎婆能早一日离开王义财的生活。

可是今天,看到瘫软在门口痛哭的夏金英,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点罪恶,第一次觉得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夏金英的痛苦之上的,她的心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心酸和苦涩……

王义财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女人了,他决绝地把门给关上了。

夏金英在门口哭了许久,或许是泪都哭干了,或许是身疲力竭了,她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蹒跚着离开。

角落里的万春秀,看到路灯下夏金英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原本肥胖的身子,似乎也显得那么孤独、瘦弱和单薄……

形单影只的概念,或许就是如此吧!

万春秀摸了摸脸颊上的泪,拭了拭鼻尖上的汗,提着保温饭盒,走到了门前,打开门,走进了王义财的小家。

看到万春秀这个时候进来,王义财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今天来得晚,不然碰上那个恶婆,又有一场好戏要上演。

“哥,喝点汤……”万春秀说道。

“好……”王义财答应着,等着万春秀端着汤来喂他。可是许久却没有看到万春秀来喂他,天天都是她喂他,他都已经习惯了由她喂了。

“怎么了?”王义财看着坐在一边有些忧伤情绪的万春秀问道。

“没什么,有点累,哥,喝了汤,我们早点睡吧……”

“好……”王义财看着万春秀,自己喝她递过来的汤,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今天这个向来鲜活的女人突然有些小伤感的样子呢?

半个月后,王义财在万春秀的悉心照料下,伤基本上好了,但是xiōng前却留下了一块很大的疤痕,光着身子的时候,煞是难看。每次洗澡看到这块疤痕,王义财的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也就更坚定了他要离婚的念头。

这期间,夏金英打发了家里的老三和老四过来找他,希望通过孩子来挽回王义财的心,可是王义财去意已决,任何手段都无法把他拉回来。老三也已毕业,在余河二小教书。只有老四还在上高中,马上面临毕业。孩子们都大了,对他这个做爸爸的也没有太多的留恋。只要王义财能继续供养孩子读书,让老四顺利完成学业,他这个做父亲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于是,王义财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把所有的家产都留给夏金英,净身出户,另外再每月提供四百元的生活费供养孩子,直到老四大学毕业。

夏金英知道,王义财的心已经死了,就算她不愿意,现在不签离婚协议,王义财一定会通过到法院起诉,达到离婚的目的。那样的话,她就更吃亏了,按照法律规定的,夫妻财产各人一半,王义财完全可以不把这些财产给她,可是现在他愿意净身出户,还愿意提供孩子的生活费,在情理上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似乎不能再苛求他什么。因为这件事情,她本身也有过错,是她一手把王义财推出了家门,导致了他们的婚姻解体。她现在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无事无补。于是,夏金英思前想后,最终选择了好聚好散,放他一条生路,也解脱自己。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他们二十四年的婚姻宣告解体。从此,这个家里没有了王义财,没有了顶梁柱,她没有了骄傲,没有了资本,再也不是书记夫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光无限。她,褪去了所有的光环,回归了她的本来面目,一位文盲家庭主妇。

直到王义财和夏金英完全办理了离婚手续后,周锡煌才知道他们俩离婚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周锡煌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早前的迹象其实已经很明显,夏金英和王义财的距离越来越大。周锡煌也旁敲侧击地和王义财谈过,但是他自己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可以挽回的,有些事情却是无法挽回的。在王义财和夏金英离婚的这件事上,也不能全怪罪王义财,夏金英的性格脾气,确实是让人难以接受,有时候太不给男人面子,让人下不了台,这点哪个男人也受不了。一个女人,在外要给足男人面子,在家男人才会给足女人疼爱,这些都是相互的,可是夏金英却是一点也不懂得经营婚姻之道,专横跋扈的性格,又是文盲一个,王义财弃她而去,只是早晚的事。

所以,对于这件事,周锡煌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更没有电话给王义财进行批评和指责,一切就这样平静地过去了。只是夏家从此失去了一个有地位的好女婿。

朱大云还是会因为稿子的事情,经常跑到省报去攻关,为此也要经常去找周锡煌。

因为舅舅已经和舅妈离婚了,似乎他和周锡煌之间的关系就已经断了,没有任何关联了。朱大云为这个苦恼了好久,没有周锡煌的提携,上省报还真是一件难办的事儿啊。『77读书书友上传』无论如何,他都还要去试试,看看周锡煌会不会念在以前的旧情上,帮帮他。

暑假里,朱大云带了一些土特产,来到了省报。他专门去拜访周锡煌,以前都是和舅舅一起来,这次是自己一个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怕被周锡煌赶出了家门。

来到门口,朱大云鼓起勇气敲响了周锡煌的家门。

不一会儿,周锡煌就开了门,看到朱大云,他笑了笑,说:“大云来啦,来,进来进来!”

朱大云提着几大袋子东西,走进了屋里。然后叫了声:“舅公!”

“好,大云,坐坐坐!”周锡煌依旧很热情地说,“最近又写了什么好稿子啊?”

朱大云看着周锡煌的表情,心里好生奇怪,难道他不知道舅舅和舅妈离婚的消息么?怎么这个态度好像一点儿也没变呢?

“写了几篇,拿过来给舅公看看。”朱大云说道,然后从包里拿出了几篇稿子交给周锡煌。

周锡煌看了看,说:“还不错,这几篇评论还像那么回事,慢慢来,好好写,你会越来越好的!”

“谢谢舅公!”朱大云说。

“大云啊,你舅舅现在怎么样啊?”周锡煌突然问道。

朱大云看着周锡煌的眼睛,不知道他要知道什么?为什么突然间这么问。

“还,还好吧!”朱大云嗫嚅着。

“还好?那就好。”周锡煌说,“这男人啊,一旦离婚,仕途上是必然要受到影响的,我不知道义财会不会运气比别人好一点,而不受到任何影响。”

原来他知道啊!朱大云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对于他和小英的事情,我虽然作为长辈,也不能干涉什么,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再说,这件事,错不全在义财,小英的责任也很大。我也批评过她,走到现在这一步,只能说两人没有缘分,谁也改变不了啊!”周锡煌感叹地说道。

朱大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陪着傻笑。

“大云啊,你可别犯这样的错误,”周锡煌看着他说,“虽说现在信奉男人家中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可是有几个男人能真正摆正红旗和彩旗的关系呢?我也是男人,也想过家外彩旗招展的生活,但是,我深知许多男人,一旦陷入彩旗中,总是不能自拔,最后葬送了自己的前途,也葬送了自己的家庭,得不偿失啊!”

“是,舅公说得对,我会记在心里。”朱大云说道。

“还有啊,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我希望你把舅舅当做一面镜子,他的优点你要多学习,他走的弯路你要引以为戒。”周锡煌说,“义财是个很聪明的人,能从乡村教师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我给了他一些帮助,但是最主要的还是靠他自己的能力,他不仅聪明,而且能吃苦,会办事,是个从政的好角色,只是在对待家庭方面,他没有用心去经营,所以今后会为此而吃亏的。本来他还有几年的好日子,现在提前到站了,可惜啊!”

“……”朱大云想说什么,却又不是该怎么说,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云啊,不论义财和小英怎么样了,我们的关系还是一样的,我是你的舅公,欢迎你经常来家里坐,舅公能帮你的,还是会尽量帮的。”周锡煌最后说道。

“谢谢舅公!”朱大云听到周锡煌说这句话,心里太感动了。

这或许就是人们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吧?朱大云想,出了这样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连接就已经断了,他还能这样来对我,真是个大度的人啊!看来之前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朱大云心里对周锡煌的感激和尊敬更增进了一步。

杜秀青的弟弟杜华青高考成绩失利,没有发挥出最好的水平,分数没有达到清华大学的录取线,华青听了姐姐的意见,选择了广东的中山大学,这也是华青一直垂青的一所老校,而他的分数正好达到了中大的录取线,华青选择了计算机管理专业。

这是小小的杜家庄有史以来考得最好的一个孩子,给易金桂和杜雨生两夫妇争得了巨大的荣誉。虽然读书的学费越来越贵了,但是杜雨生夫妇却是每天乐得合不拢嘴,儿子有出息,他们就是当牛做马也愿意,积攒了一辈子的钱,全部花出去,也心甘情愿。他们家的两个孩子都有出息,这在小小的杜家庄也是独一无二的家庭。

其实,华青上大学的学费,杜秀青早就想好了,她要来负责弟弟在大学的费用,减轻父母的负担,这也是她作为姐姐的一份责任。

华青上学的前一天,杜秀青请假回到了家里。她要亲自送弟弟去上学,去看看她自己理想中的大学,这辈子没有上过大学,是秀青最大的遗憾。她似乎把自己的这点遗憾寄托在弟弟身上,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她要亲自到大学的校园里去走一走,看一看,了却自己心中的一点念想。

中山大学里偌大的校园让杜秀青无比神往,她以前觉得自己在师范的校园就挺大的了,没想到中大的校园这么大,这么美,里面古木参天,南方的大榕树也随处可见。这样的学府,才是真正读书和做学问的地方。这辈子如果还有机会,她一定会选择上大学,来这样的学校好好浸润四年,让自己得到一个升华。但是,这一切都是美好的愿望而已,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弟弟身上。希望弟弟能在这样的大学里好好学习,不辜负这四年的青春和大好的光yīn。

转眼间,秋去冬来,杜秀青结束了在省委青干班的学习,回到了平安镇。

杜秀青去了才知道,自己是这期青干班中职务最小的学员。如果不是因为藕西村的典型作用,她这个小小的镇党委书记,一个正科级干部,是没有资格进省委青干班的。去那儿学习的至少都是处级干部,还有很多是地市级干部。她在那儿是最年轻,处在最基层的一位女干部。

所以,这期青干班的学习,对杜秀青来说,应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巨大收获。具体会带来什么样的变化,现在的杜秀青还没有意识到。只是在那儿结实了很多朋友,积累了一些很好的人脉关系。在这期间,杜秀青遵照林宇的建议,把自己在平安镇进行的改革做了一个总结,写出了一点心得,经过林宇的指导和修改,发表在省报上。青干班的老师还把杜秀青在平安镇的改革和这篇文章专门拿出来进行剖析,大力表扬了杜秀青的改革和总结。

这让杜秀青心里很有点沾沾自喜,不过,她不敢表露出来。省委青干班的学员,个个都是有来头的。她这点成绩,在许多人面前,似乎也是不值得一提。

在青干班学习的时候,黄钟明借着两次在省城开会的机会,和杜秀青见了两次面,解决了他们两人的思念。是的,应该说是思念。对于秀青,黄钟明的感觉远远不同于其他的女人,他似乎觉得,自己在心里真正的爱上了这个能干而又低调的年轻的镇党委书记。

当然,他心里也很清楚,年轻的杜秀青不可能一辈子都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更得抓住自己在余河的时间,好好享受和秀青的**岁月,不能辜负了上天对自己的垂青和厚爱。

这半年的工作马明桥做得很仔细,大事也都通过电话和杜秀青进行联系沟通,基本实现了杜秀青之前所定的目标。

回到平安镇,吴永进很快就来到镇里,向杜秀青汇报了藕西村工作的进展,以及他自己所经营的眼镜厂的情况。

吴永进告诉她,村里利用吴俊明申请下来的专项资金,家家户户安装了自来水和太阳能,现在过得和城里人一样,冬天都可以洗热水澡了。

村里的小学也已经选好地址,开始动工建设了,预计一年后就可以投入使用。

他的眼镜厂也有了很大的起色,因为信江市电力公司把他的厂作为了定点采购单位,他的收益就稳定多了,后来吴书明给了他一些订单,他的小厂就有了两个固定的大客户,再加上他自己开拓了一些销路,所以眼镜厂的生产是供不应求,他准备再购进一条眼镜生产线,扩大生产,争取占取更多的市场,实现小厂的稳步扩大。

杜秀青抽空到藕西村参观了一下,发现整个村容村貌又有了很大的改观。

家家户户自来水和太阳能,让村里的老百姓也享受到了现代化生活的方便,实现了在农村过城里人的生活。吴永进的眼镜厂解决了一部分村民的就业,如果能再扩大生产,效益越来越好,藕西村将有更多的人实现在家门口就业,这样就减少了外出打工人员,村里又恢复了生机和活力。这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很快就过年了,子安又长了一岁,已经在余河一小上学前班了,个子也长高了很多,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了。

华青也从广州回来了,半年不见,华青的变化很大,不愧是走出去了的孩子,他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农村孩子的痕迹了,长得高高瘦瘦的,很帅,有些腼腆,更有几分酷酷的感觉。但是看到姐姐,他却是十分亲热的,只有姐姐,是华青最贴心的人。

杜秀青现在很少在杜家庄住了,一是工作忙,二是现在子安大了,不太喜欢在乡下过夜,每次去了,都要急着赶回家去住,杜秀青也就顺着子安,因为家里婆婆其实也希望子安回家,不要留在乡下。方贺兰一天不见子安,就魂不守舍的。子安,就是她的命根子。

过年后,很快就到了换届选举的时间,杜秀青没有想到,她自己的机会果真如黄钟明说的那样,再一次来临了。



再次重逢01 +

再次重逢01

换届的时候其实就是换干部,换职位。一些干部年纪到了,需要退二线,一些干部在一个职位上呆得太久了,需要挪动交流,一些表现良好前途无量的干部,需要提拔重用。

县委宣传部的部长吴源生这次属于年纪到了要退二线的。他是从信江市讲师团团长的位置上下来的,这次要求回市里,因为家也在信江市,回去养老,也符合情理。他如愿回到了信江市,到信江市广播电视局当了个调研员,享受正处级待遇,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吴源生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他能在这个年纪上个台阶,享受正处级的待遇,市领导对他还是不薄的。

县委宣传部部长的职位,就这样空缺了出来。

杜秀青很顺利地接替了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一职。

平安镇的人事,也因杜秀青的离开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根据杜秀青的建议,马明桥被提拔起来担任镇党委书记,徐文娟接任镇长一职,实现了她人生仕途上的华丽转身。沈运达被任命为副书记,另外从外面派了一个副镇长过来。梁晓素依旧在宣传员的位置上没有动。

马明桥和徐文娟的再次提拔,可以说都得益于杜秀青的推荐,这个马明桥和徐文娟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所以,在杜秀青离开平安镇前,他们为杜秀青举办了一个非常隆重的欢送仪式,连吴永进都来了。

这一次,杜秀青没有用四两拨千斤的手段,把他们的敬酒拨回去,而是和他们好好喝了一个痛快。

来平安镇的一年多时间,大家都只听说杜秀青能喝,但是,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她的酒量。这一晚,她的豪爽和千杯不醉真是让大家打开眼界。

原来,传说中的杜秀青,真的是这么神的!难怪她能在上面的关系搞得那么游刃有余啊!

马明桥和徐文娟都不免在心里啧啧感叹。尤其是徐文娟,她再次强烈地感受了自己和杜秀青之间的差距,几乎是要把杜秀青当成了自己仕途上的偶像了。

杜秀青临走的时候,还专门抽时间找过梁晓素,她觉得梁晓素是自己从团县委要来的,现在自己要走了,留下小妹子一个人在这里,怕她有情绪。

“晓素啊,你在平安镇再好好干个一年半载的,等有机会,姐会考虑把你调回县城,最好还是在我的身边。”杜秀青拉着梁晓素的手说。

“姐,谢谢你,我知道姐处处为我考虑。你放心,我会在这里好好干的,就是留在平安镇,我也没有怨言,我喜欢这里,比县城单纯些。如果能跟在姐的身边,我当然高兴,当然愿意,只是不要让姐姐为难就好!”梁晓素善解人意地说。

“妹子就是贴心。只要有机会,姐一定把你带到我身边,”杜秀青说,“对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呵呵,这个不着急,要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我不想cāo之过急,更不想完成任务似的,给谁一个交代,如果我心仪的那个人出现了,一定第一个告诉姐姐。”

“好,姐姐等着你的好消息。”杜秀青笑着说,“有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随时都可以。”

“谢谢姐姐,我会的。”梁晓素感激地说道。

其实,人生的路上,能遇到一个知己,真是一个人最大的幸运。

梁晓素觉得,杜秀青就是她的那个知己,知心贴心暖心的一个大姐姐。

只是此时的梁晓素,并不知道,杜秀青不仅是她人生的知己,更是改变她命运的一个伯乐,当然,这个也是后话。

当朱大云得知杜秀青要到宣传部来当部长的时候,他的脑袋顷刻间就“轰”的一声,似乎要炸开了似的!

他想过杜秀青很多种上升的路线。比如,从平安镇进城,当个某局的局长,这样的职位对于一个镇里的书记来说,就是实现进城的最好方式了;再比如,到组织部去吧,那里是管干部的地方,权力大,以她和活土匪的关系,应该是可以的啊!可是,他最不愿意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一步踏进了宣传部,成了他的顶头上司!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啊!

自从走进县委大院,他知道自己要和她在同一个院子里上班,他就开始处处躲着他,尽量不要遇见她。他还清楚地记得他进宣传部后第一次在县委大院门口和她撞了个满怀的情景,他当时就是那么羞愧难当!怎么这个世界就是那么小,你一心想躲着某人,某人却偏偏要撞进你的怀里,上天有时就是那么造化弄人,让你无处遁形!后来她在团县委,组织了几次大型的活动,也是因为要避开她,他选择了放弃采访机会,他宁愿不要这样的机会,也不想和她见面,为此他也曾后悔过,可是事后他觉得只要能避开她,做一些牺牲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天啊!他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处处要躲着她,不想见到她,却在被她抛弃的八年后,这个女人最终却要以这样华丽的方式,高贵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不是对他最大的羞辱吗?同样是一个人,同样是从杜家庄出来的小教师,她已经是县委常委,副处级干部,而自己呢,却只是一个小小的报道组组长,股级干部而已!以后,自己就要在她的直接领导下来干工作,这让他怎么受得了!**的,还不如杀了我!让我去死算了!朱大云在心里恨恨地骂道!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就是咽不下啊!!!

朱大云为此在家里呆了整整一天,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任凭父母怎么叫喊他,也不出门,连饭都不吃。他实在难以想象,今后两人天天见面的尴尬,尤其是要听从她的指挥,这工作该怎么做?这日子可该怎么过?他还要怎么活啊!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那种被打败的感觉再次强烈地向他的内心袭击而来,就像当年在杜家庄突然间被她抛弃了一样,深深的挫败感,让他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没有出息……

如果可以,他会选择在宣传部消失;如果可以,他会选择离开这座小县城,离开这里的一切,当然,主要是要离开自己不想看到的女人!如果可以,他还想,最好把这个女人赶出余河,让她蹦得更高,跳得更远,最好一步登天,这样就不会成为他的直接领导,他才不关心她当多大的官,只要她不要骑在自己的头上,不要直接面对她就好……

但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离开这里,这里有他的根,有他奋斗的足迹,离开了余河,他什么都不是,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和本事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他更不可能让她离开,他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权力。一切都是做梦,他将要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初恋情人,曾经抛弃他伤害他的女人,在七年后要以这样奇特的方式,和他的人生轨迹再次重叠在一起!

可是,他的内心,实在是难以忍受这样的打击,他再次想到了舅舅,希望舅舅能给他一些建议和帮助,最好能帮他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又是在做梦。

这次的换届选举,舅舅的职位也发生了变化,已经不再是余家埠镇的党委书记了。

因为离婚的原因,王义财已经被调到余河县人大文教卫委当主任,一个没有什么权力也没有什么尿水的边缘地带。他当年的风光已经不再了。似乎也到了修身养性,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可是朱大云还是来到了舅舅的办公室,他需要倾诉,也需要教训和启迪,而这个,只有舅舅能给他。

王义财正在清闲地看着报纸,现在他彻底到了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的悠闲世界了。经历了夏金英的面汤劫之后,他的心也彻底凉了,官做不做也无所谓了。在决定离婚的那天起,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一个结局,离婚是官场的大忌,男人最不能承受的,就是因为婚姻而葬送了仕途。

可是王义财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这条路,他不后悔,更不绝望,他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挺好,再也不用每天去应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可以和万春秀随时去幽会去**,甚至还可以带着她出去逛街去旅游,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只是对于婚姻,他似乎有了些许的恐惧,离婚半年多,他没有想过要和万春秀结婚,好在万春秀也没有提起过。王义财对于万春秀如此的不离不弃,心里是很感激的。按理,现在他没有权力了,不能给她的好再来带去什么利益了,对于她来说,王义财已经是过气的男人了,凭着万春秀的姿色,完全可以重新攀一个有权力的男人。可是万春秀不仅没有,而且对王义财加倍的好,对于婚姻,他知道她心里有渴望,可是她从来不提,不逼他,这让王义财在心里更加疼惜和爱怜这个女人了。

两人这样的世界很美好,王义财很享受现在这样的生活。

当朱大云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看着朱大云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为何事而来了。

“大云啊,来,喝茶!”王义财看到朱大云进来,给他泡了一杯茶。

“舅舅,我们宣传部的事,你知道吧?”朱大云接过茶杯一副悲催样地说道。

“什么事?”王义财明知故问道。

“唉!那个女人要到宣传部来当我的领导啊!”朱大云仰着头闭着眼睛痛苦地说。

“哦,你说杜秀青到宣传部的事儿啊,我知道啊。”王义财笑着说,“大云,你的机会来啦!”

“什么?”朱大云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舅舅。

“呵呵,你个傻小子,她来当你的领导,不正是你的机会吗?”王义财笑着说,“据我看哪,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念在你们的旧情分上,应该会对你不错。”

“我不要她的旧情分!”朱大云气呼呼地说道,“我宁愿一辈子当个普通的人,也不要借助她的关系往上爬!我不稀罕!”

“你小子清高,有种!”王义财说,“你以为你这样就是有贞洁,就是有cāo守的人啊?我告诉你,男人没有本事,任何时候都是被人瞧不起的!你借助她的关系怎么啦?你们曾经是同学,后来是同事,还是最亲密的恋人,还有比这个关系更紧密的吗?虽然她选择了嫁给别人,那说明这个女人的眼光是超前的,她知道她需要什么,她知道她缺什么,而你恰恰就是吃亏在这里,不知道自己缺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杜秀青为什么能在短短的七八年时间里,在和你相同的起点上,跃到现在的位置?你想过没有?啊?这说明她把握好了她仕途生命中的每一步,走得坚实走得稳健而且步子迈得很大,实现了人生的大跨越,大发展!你可以看看,你的同学当中,现在有人能和她相比吗?没有!在你们同龄人中,她是最优秀的,是佼佼者,值得你们学习!”

朱大云心里的那点气,被王义财这么一说,更显得无地自容了。

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杜秀青,在他心里,他总是在恨她,总是记着她的仇,被她抛弃被她伤害的感觉,刻骨铭心,永生难忘啊!现在听舅舅这么一说,他也立刻觉得自己真是心xiōng狭窄,心里容不得半点不是,这是从政为官的大忌啊,可是自己该怎样才能说服自己的内心呢?

“大云啊,你现在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王义财换了一种口气说道,“可是,你要记住,一个人如果想要打破困境,首先要学会微笑;想要摆脱不幸,首先要转变态度;想要赶走悲观,首先要迎接乐观;想要看得真切,首先要换个角度;想要收获成功,首先要播种希望!你还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切记不要意气用事。面对杜秀青,你要有一颗平和的心态,更要有一颗全新的包容的心态,抛弃前嫌,把她真正当成你的领导来对待。她的到来,是你的机会,你该重新定位你们之间的过去。别以为她抛弃了你,就是十恶不赦的事,其实,从目前来看,她的选择,对你们两人都是好事。不是她的离开,你也不会离开杜家庄,那么杜家庄就将是你们一辈子的归宿。可以说,没有她的今天,也就没有你的今天。从这个角度来看,你应该感谢她!”

朱大云不太相信地看着舅舅,我能这样吗?我应该这样吗?她抛弃了我,我还要感激她?不,不,我做不到!他心里挣扎着,痛苦写在脸上。

可是,做不到又能怎样?你必须面对现实。不是说大丈夫要能伸能屈吗?不是有胯下之辱成就了韩信的典故吗?朱大云啊朱大云,你在这个女人面前能屈得下来吗?

最后,王义财拍了拍朱大云的肩膀,说:“大云啊,哲人告诉我们,人一辈子的路很长,但是关键的只有那么几步。现在,面对杜秀青,就是你最关键的一步,走好了这一步,将来,你的仕途和你的人生,都可以改写。舅舅现在已经不能帮你了,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成王败寇,自古就是成败论英雄。你既然选择了为官这条路,那么,就要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为自己所用,否则,丧失了机会,追悔一辈子也无济于事。做官就像坐班车,你落下了一趟,或许就趟趟都赶不上,那么你将被远远地抛在后面,看着别人辉煌腾达,人模狗样,而你自己却是凄凄惨惨戚戚的落魄状,到那时,你的心情就不是后悔可以来形容了。杜秀青在这方面做得是最成功了,她就是赶上了第一趟班车,而后又趟趟都赶上了,所以,她已经成功地跃上了崭新的高度,成为了余河县最年轻的副处级常委干部,你不得不佩服她啊!大云啊,好好学着点吧,傻小子!”

朱大云神情落魄地从舅舅那儿回家,一路上,脑子里依旧是乱遭遭的。他的内心依旧在挣扎,是任凭心里的嫉恨依旧存在甚至是疯长,还是像舅舅说的那样拼弃前嫌,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甚至是巴结讨好她,真正从她那儿得到一些实惠,借助她的梯子往上爬?何去何从,他的心在左右摇摆。他实在难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她,还要他借助她的梯子往上爬,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如何能面对那张曾经熟悉不过如今却陌生不已的脸呢?

杜秀青在正式到宣传部上班的前一天晚上,内心也是难以平静。

能从一个镇党委书记的位置直接到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对于她来说,这又是一个人生的跨越,如果说她不渴望,那是假的。走上仕途这条路,就只有不断的向前进,才说明你是一个胜利者。无疑,她踏入仕途的这些年,是十分顺利的,几乎每年都上台阶,这对于一个草根来说,在余河官场是一个奇迹。当然,她背后的那棵大树,是余河人都知道的。

别人说什么,她管不了,也不想管,泰然处之,已经是她内心面对绯闻的不二法宝。但是,明天将要跨进的大门,却让她内心有了一些隐隐的担忧。

她太了解朱大云了,这个男人,自从被自己抛弃后,或许在心里已经恨了自己几辈子都恨不完了。他处处在躲着她,在小小的县委大院里,他们也有将近三年的时间进出同一个大门,可是,她仅仅在门口碰到过他一次,还有几次是看到他匆匆而过的背影。为了不见她,朱大云放弃了团委两次绝好的采访机会,为此她也曾经为他可惜,她内心是多么希望,他能够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让她能有和他说话的机会。可是,没有,他从来不让这样的机会发生。分别七年,在小小的余河,他们正面相见,只有三次,一次是县委大门口的不经意的相撞,一次是他送孩子去幼儿园,还有一次是余河县幼儿园新园落成的时候。仅仅三次,他也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现在,她要以宣传部部长、他的顶头上司的身份再次出现他的视线里,要去领导他的工作,和他朝夕相处,共处一部,他将会如何?以朱大云的脾气,他定然是难以接受,甚至是要抵抗的,不公开较劲,也会暗地里较劲,他咽不下这口气!作为报道组组长,朱大云在宣传部的工作是举足轻重的,如果他消极怠工,不支持她的工作,她会很被动,甚至会很难堪。那么,要怎样去扭转这只倔驴的坏脾气呢?



再次重逢02 +

再次重逢02

杜秀青希望自己能扛得住朱大云的故意挑衅,甚至是公开顶牛,无论如何,她都要包容他,给他机会,在自己的这个任期内,帮朱大云一把,也算是对他们曾经六年的感情的一个补偿。当然,这恐怕是要假以时日的。

第二天上午,县委书记黄钟明和副书记吴南成一起送杜秀青来到余河县委宣传部报到上班。

大家看到,黄钟明走在最前面,意气风发,满脸笑容。吴南成跟在黄钟明稍后的左侧边,杜秀青在走在黄钟明的右侧边。

来到宣传部办公室,三位副部长冯永斌、于海天、何军雄站在门口,其余人员站在里面,朱大云则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大家都在那里等着,黄钟明走进去,里面立刻响起了掌声。他朝大家摆摆手,爽朗地笑着说:“今天是杜部长第一天到任,希望大家秉承好的传统,发扬好的作风,密切配合杜部长的工作,把宣传部的各项工作做得更好!杜部长虽然年轻,但是组织领导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从幼儿园园长干起,到团县委书记,再临危受命到平安镇去收拾局面,每一步走来可以说都是成绩显著,去年到省委青干班专门学习了半年,是我们余河县年轻干部里的佼佼者。而且,在团县委和平安镇的时候,杜部长成功接待过省级和中央级媒体,对于宣传报道这一块,也是很有经验的。我们宣传部的工作历来都做得很扎实,吴部长这位老革命,干工作更是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把全县的宣传工作做得很有成绩,当然这也得益于同志们的密切配合。总之,希望大家在新任杜部长的领导下,开创宣传部更好的局面!”

黄钟明说完,微笑着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杜秀青。

杜秀青心领神会,环视了一下整个办公室,冯永斌就站在她的旁边,她的目光在和她交汇的时候,多了一份意外的含义。这个第一次考察她的大哥,现在也只能屈居于她的领导之下。当她的目光和角落里的朱大云相遇时,她心里有那么片刻的酸涩。她看到朱大云一副蔫搭的模样儿,低着头站在那儿,偶尔抬起头看看,脸上写满了无奈失意和痛楚。

她的眼神在他身上仅仅停留了几秒,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和从容。

她看着大家,笑着说:“听黄书记说我们宣传部历来是县委最团结的核心部门,是最得力的一个部门,是余河县对外宣传的一个窗口。在这里,秀青要感谢我们的前任领导吴部长,为我们打下了这么好的一个基础,我也很荣幸,从今天起,能和大家一起共事,为全县的宣传工作出力。今天这里站着的,都是我的老师,宣传部的工作,在业务上,我是门外汉,需要从头开始,向各位学习,我们一起努力,在县委的领导下,把全县的宣传工作做得更加风生水起,谢谢大家!”

很简短的几句话,很谦虚的开场白,杜秀青的年轻和老练,大家已经感受到了。

这个娇小楚楚的女人,此刻站在黄钟明的身边,显得越发让人怜爱。朱大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黄钟明看杜秀青的眼神,他内心的那种被打败被羞辱被抛弃被伤害的感觉再次直冲头顶!这个女人,在抛弃了自己,嫁给了别人之后,却再次投入了他人的怀抱,就是这个身边看上去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位高权重的男人,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机会和荣耀,让她今天能够这样风光地站在这里,对着他说着这么冠冕堂皇的话!他感觉到这是一种羞辱,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忍受的羞辱,这个曾经是自己第一个**的女人,在经历了几个男人的怀抱后,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嘴里说着滴水露的官话!人啊,经过时间的打磨,一切都会改变。眼前的小女人再也不是他当年记忆中的小女人了,再也不是他怀里那个娇弱的小女人了,她的外表更加成熟,她的神情更加坚毅,她的内心也一定更加强大!

因为,一个内心强大的女人背后都有一个让她成长的男人,有一段让她大彻大悟的感情经历,是一个把自己逼到绝境最后又重生的蜕变过程。一个拥有强大内心的女人,平时并非是强势的咄咄逼人的,相反她可能是温柔的,微笑的,韧性的,不紧不慢的,沉着而淡定的……就像眼前的这个女人!那么淡定的表情,那么招牌的笑容,那么沉着的神态……

是的,今天,分别七年后的今天,她就这么华丽地站到了他的面前,这么强大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可是,他却并不羡慕她,相反,如果可以,他想上去啐她一口唾沫,她算个什么东西!靠着女人的最原始的资本换来的位置,有什么好骄傲的?有什么好炫耀的?有什么好得意的?哪天这个男人失势,你不也得跟着倒霉,像一滩软泥巴那样垮塌下去么?

他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的内心怎么那么罪恶,那么龌龊,那么让人不耻呢?

面对她,如果你不是嫉妒,不是嫉恨,不是不服气,你为什么要心里不爽?现在她不是你的妻子,她和任何男人有关系,你都管不着!你为什么要在心里诋毁她?为什么要瞧不上她?你有这个资格吗?你有这个能耐吗?朱大云啊朱大云,什么时候,你才能战胜自己的内心,变得豁达坦荡一些呢?

朱大云转了转身,索性面对着墙壁,不要让她看到正面,然后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释放出来,似乎是要把自己内心的挣扎和不满一并吐出去……

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都被杜秀青看在眼里,他内心的感受,此时她感同身受……

冯永斌看着杜秀青说话,也是一脸的笑意。

不是他不明白,真是这世界变化快啊!考察她当幼儿园园长的那一刻,似乎还在眼前,那个有些青涩有些娇羞的小妹子,短短几年,就这么摇身一变,反过来成为了他的领导!呵呵,真具有戏剧性!不过,既然是领导,既然来了,就得尊重并且配合她的工作,而且作为曾经的大哥,现在的部下,更得无条件支持她,宣传部这几个副部长都是老油条,如果她没有两下子,可能还真是难以一下子服众,要很快在宣传部打开局面,取得大家的支持和信任,自己应该帮帮她,支持她。冯永斌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妹子,绝不是个善主,说不定宣传部很快又会成为她的一个跳板,她的仕途,定会是步步高升,前途无量啊!如果有机会,自己也还是趁早离开这里比较好,不然真是最不会进步的老油条了。冯永斌心里想。

杜秀青说完,和站在身边的几位副部长握手一一认识。

在和冯永斌握手的时候,她格外用了一些力度,笑着说:“冯部长,请多多支持秀青的工作!”

“一定一定!”冯永斌也笑着说。

“有空我单独向冯部长请教学习!”杜秀青说道。

“谈不上请教,部长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一定全力配合,在所不辞!”冯永斌笑着说。

“谢谢冯部长!”杜秀青又用力握了一下冯永斌的手。

宣传部本来就只有十几个人,杜秀青就在这个办公室和每个人都握手认识一下。当走到朱大云的身边时,她微笑着伸出手,淡定地说:“大云,你好!”

朱大云迟疑了那么几秒,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然后纠结着伸出手来,蜻蜓点水般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嘴巴似乎想张开,却并没有说出话来。

杜秀青很快就从他身边转过去了,一圈下来,每个人的面孔和名字都记住了。

黄钟明就在楼上办公,他把杜秀青介绍完了,和吴南成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这里就完全交给杜秀青自己去搞定了,他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更相信,在他的支持下,宣传部所有的人都会密切配合杜秀青的工作,把杜秀青提到这个位置上来,是非常正确的。

想着自己最亲密的女人,现在天天都在自己的脚下办公,黄钟明心里就更有说不出的愉快感,这样的距离,不是更有利于他们工作约会两不误吗?呵呵,真是很好的一招棋啊!

杜秀青来到她自己的办公室,里面不是很大,但是收拾得很简洁。

一张大班台和大班椅放在靠墙的位置,后面两个小书柜,里面除了几个文件夹,似乎没有一本书,看来前任领导把他喜欢的书都带回去了。她得重新去填满这个书柜了。两边的墙上也有两副字画,龙飞凤舞的,几乎看不出,仔细辨认那一幅行书,应该是海纳百川,桌子前面对着的墙上,有一幅梅花图,落着款印,却无法辨认那是谁的墨宝。杜秀青对这些都是门外汉,不会欣赏,更不会写字画画。当年在信江师范的时候,作为教师的基本功,毛笔字那也是必须要练的一种字体,就是在老师的严格要求下,杜秀青练习了一年的毛笔字,也仅限于楷书,对于行书和草书,基本没有涉及到,一些草书,很多都没法识别,真真是个菜鸟。

想到现在领导干部下去都会被一些单位或者企业要求题字什么的,杜秀青就觉得好笑,有些领导的字确实写得不错,题写出来,还能面对大众,可是有些人的字,实在是不敢恭维,也敢题写出来,挂得满大街都是,{77-读书}自己不觉得难为情,老百姓都看不下去,简直是有损市容市貌。她想,就算是将来自己当了领导,也绝对不题字不题词,这是一个基本的cāo守,免得丢自己的人,现别人的眼。

靠窗边放着一套皮质沙发,比较小型一些,黄色的,看上去倒也温馨,是杜秀青喜欢的风格。

就这么简单的布置和摆设,一个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办公室,其实也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么高规格,毕竟余河是个中部的小穷县,过得是吃饭财政,完全没有条件去奢华。

但是,杜秀青对这个办公室却还是比较满意的。什么样的办公室其实无所谓,关键是,在这里能扭动所有的人,把大家的工作热情调动起来,实现她为官一任,成绩上升的目标。

办公室主任张敏带着杜秀青进来的,他看着杜秀青坐在了大班椅上,很快就拿起茶壶出去装水,为新来的部长烧第一壶茶。

呵呵,真是个会干活的好办公室主任。杜秀青心里想到。当年张敏和冯永斌,还有教育局的党委书记方胜忠三人一起去考察她,那时她还只是从副园长到园长的位置。没想到,今天,她却站在了他们的前面,成为了他们两人的领导。

无论一个人的心xiōng有多大,面对这样的结果,似乎都是难以接受和释怀的。

一会儿先和他聊聊吧,然后再找冯永斌冯部长好好聊聊。杜秀青心里想。

张敏很快从外面回来了,把水壶放上了壶座上开始烧水,水壶里发出哧哧哧的声音。

张敏转身对杜秀青说:“杜部长喜欢喝什么茶?信阳毛尖还是庐山云雾?”

“呵呵,我对这个没有什么研究,就云雾吧,庐山的云雾挺好的。”杜秀青说道。

对庐山还有些感觉,对茶却真是没什么感觉,杜秀青在心里笑自己,真是个老土啊,什么都不懂!看来今后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自己也得学一点了。

张敏转身出去,估计是去办公室拿茶叶了。

很快,张敏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盒绿茶,上面写着“庐山云雾”,庐山云雾缥缈的美景也印在盒子的外面。

张敏打开一盒茶叶,还真有绿茶的清香飘散出来。

“杜部长,这是今年的新茶,前两天刚买的,味道估计不错。”张敏说。

杜秀青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

她看着张敏熟练地冲洗茶几上的玻璃茶杯,然后朝杯子里放进一些茶叶,再把刚刚沸腾的水倒进了杯子里。

很快,茶杯里的茶叶就一粒粒沉到了水底,在水的浸润下,慢慢又浮了起来,而且一粒粒都牙尖朝上,就那么飘荡在杯子的中央,透明的玻璃杯映衬着那一粒粒看似悬浮着的绿茶叶,非常唯美,就像晕染着的江南水乡,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嗯,是好茶!”杜秀青看着茶杯中的茶叶说道。

虽然不懂茶,但是对于好茶,杜秀青还是能识别一二的。绿茶,就要在开水的冲泡下,出现这样叶尖朝上的效果,悬浮在中央或者沉默在水底,才算是好茶。要是开水泡过后,茶叶全部是漂浮在水面上的,那就是很次的茶叶了。

“来,张主任,一起喝。”杜秀青说着,端起面前的那杯茶,轻轻抿了一小口,果真茶香四溢,满齿留香。

“真不错……”杜秀青笑着说。

“嗯,是不错。第一次感觉庐山的云雾这么好喝。”张敏笑着说道,“看来,杜部长来了,我们宣传部的茶都变得特别清香了。”

这句话说得杜秀青从心底里笑了出来。

真不愧是个当办公室主任的好料子,夸领导夸得这么顺口顺心。虽然觉得好笑,但是这句话还是让杜秀青心里很受用。看来,不管是谁,都是喜欢听好话的,杜秀青也不例外。

“张主任,你在办公室干了几年了?”杜秀青笑着问道。

“我是个老油条,不进步哦,”张敏笑着说,“已经在办公室干了四个年头了。”

“呵呵,那我很高兴你的不进步,不然我来了就看不到张主任了。”杜秀青调侃着说,“不过,你这么好的办公室主任,哪个领导都喜欢,一定会有进步的,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谢谢杜部长夸奖,”张敏说,“我们宣传部所有的人,听说杜部长要来领导我们都十分高兴。部长知道为什么吗?”

杜秀青笑着看张敏,不知他壶里卖什么药,要说些什么话。

“因为大家知道,杜部长不仅年轻能干,而且特别喜欢提拔下属。你在平安镇才一年多,就提拔起来了一个书记一个镇长还有一个副书记,你还把团县委的老部下提到自己的身边当宣传员,这些大家都看到了,你是个好领导。跟着你干,大家觉得有希望,有干劲!”张敏笑着说,眼睛一直看着杜秀青脸上的变化。

杜秀青始终微笑着,心里也很感慨很受用。如果张敏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她到宣传部来,很快就能打开局面。

“张主任真会说话,”杜秀青笑着说,“平安镇的几个人,是他们自己干出了成绩,我也只是向组织推荐了一下。他们做了那么多工作,取得了好的成绩,组织上也是用人为善的吗,对吧!”

“是,不过还是杜部长喜欢提携下属,这是您的工作作风,所以大家听说你要来,都很高兴,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还可以问问其他人。”张敏笑着说。

当然,此时他心里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和你作对的人也没有好下场,这个大家也知道。

杜秀青依旧笑着,端起茶杯,再次轻抿了一口,茶香沁人心脾,格外清爽清香的感觉。

“杜部长,你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我立马就到。”张敏临走时说道。

“好,谢谢张主任。”杜秀青站起来,握了握张敏的手,非常友好地看着他笑了笑。

看到杜秀青那么灿烂的笑容,张敏心里也很灿烂,看来这第一次交汇,是取得了不错的业绩,杜秀青是个爽直的好领导。只要和她好好配合,说不定她真能给自己一个好的推荐,走上新的不错的岗位。

张敏走后,杜秀青反复回味着张敏的话。

作为一个多年的办公室主任,张敏说的都是让领导喜欢听的话,这个杜秀青当然知道。不过,他的话或许也不全是假的,官场上,谁不喜欢碰到一个能提拔自己的领导呢!干工作只要有希望,有前途,再苦再累,都没有怨言,但是一旦没有了希望,就是什么都不干,也会整天牢骚满腹。看来,对于这样的几个原老,自己还真得提前想想办法,推出去一两个,让大家看到希望,这样干工作才更有动力,宣传部这盘棋也才能盘活。

过了一会儿,杜秀青主动打了冯永斌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大哥,过来喝杯茶,我这儿有上好的云雾。”杜秀青说道。

“好!”冯永斌挂了电话很快就来了,就在隔壁办公室,几步就到了。

“大哥,来,请坐!”杜秀青看到冯永斌进来,立马站起来,走过来握着冯永斌的手,热情地说道。

“部长好啊,我来叹口部长的好茶!”冯永斌笑着说。

“大哥,私底下我们两人就不要这么叫了,在这里你就是大哥,我就是小妹,永远都是!”杜秀青很真诚地说道。邀请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呵呵,好,小妹。小妹有出息,大哥最高兴!”冯永斌笑着说。

“谢谢大哥。很感谢当年大哥对我的提携,我永远都记在心里。我没有想到,今天能和大哥在一个部门共事,真是非常幸运。”杜秀青说道。

然后学着张敏刚才的样子为冯永斌泡茶。不一会儿一杯清香四溢的绿茶就放到了冯永斌的面前。

“大哥,喝茶,很不错的新茶。”杜秀青说。

“好!谢谢!小妹的进步快啊,大哥这么多年光顾着写自己的文章,现在都不进步了,惭愧惭愧。”冯永斌自我解嘲道。

“大哥,听说你已经出版了几本书,秀青很想拜读大哥的大作,请大哥送给我一本吧?”杜秀青说道。

“哎呀,惭愧,只是这么些年写的一些评论文章结集出版了,我记得要送给小妹一本的,你等着,我这就去拿过来。”冯永斌起身到自己办公室拿书去了。

杜秀青看着冯永斌的背影,微笑一直挂在脸上。

真感谢冯永斌还留在宣传部,有这么一位比较熟络的大哥,工作上就有了支撑。

冯永斌很快就拿了一本签了名的作品集过来,双手递给杜秀青。

杜秀青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的评论集《有话好好说》,书的扉页上写着“杜部长雅正——冯永斌,年月日”。

终究还是要称杜部长,杜秀青看着这几个比较有力的字体,笑着说:“一定好好拜读大哥的著作,多多加强学习!”

“你的进步最快,学什么都很快,宣传部的工作,只要把宣传报道工作抓上去,每年评选文明单位,文明家庭,开展一些活动,也就算是完成了县委的任务。不过要做得更好更出色,这个你就比我更有主张了。”冯永斌笑着说。

“谢谢大哥提醒。说实话,我刚来,可以说是‘新来咋到,不知锅灶’,有点两眼一抓瞎,什么都不懂的味道,大哥得多支持我的工作。”

“这个是当然的,小妹的工作,大哥哪有不支持的,你放心,需要大哥的时候,言语一声,大哥愿效犬马之劳。”冯永斌笑着说。

“好,再次谢谢大哥。于部长和何部长,我也准备一一过去和他们谈谈,先熟悉熟悉情况吧。”杜秀青说。

“是,你主动去找他们,他们心里会更容易接受。他们比我的资格还老,如果又没有希望,是会比较消极的,这个你要注意一下。另外,作为大哥,我有一句话想提醒,不知当讲不当讲?”冯永斌看着她说。

“大哥请讲。”杜秀青似乎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再次重逢03

再次重逢03

“大哥请讲。”杜秀青似乎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关于朱大云,你也要找他好好谈谈,他的情绪不太好,估计你也看到了。从听说你要来,就开始了。他是报道组长,抓宣传还要他出力,工作才能有起色。”冯永斌说。

“会的,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大哥放心,我会找他的。”杜秀青说,“不过,他的脾气大哥肯定也知道,不容易改变。”

“是啊,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朱大云也有他的优点,能吃苦,肯干活,这是他的优点,关键是要调动他的积极性。如果可以,你还是帮帮他,让他看到希望,这样你的工作也好开展。”冯永斌说。

“大哥说的这些,我都会考虑,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也要看他自己的努力。我会尽力而为。”

“好,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们都是我弟弟的同学,看着你们成长,我也高兴。”冯永斌说,“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

“谢谢大哥!”杜秀青看到冯永斌站起来,她也站了起来,握了握冯永斌的手,一直把冯永斌送到了门口。

冯永斌说的关于朱大云的事情,让杜秀青心里还是有些许的难受。她心里估计,她和朱大云的过去,宣传部的人都基本知道了。那么,今天她这样华丽的来到这里,成为了朱大云的直接领导,顶头上司,或许很多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或者是期待他们之间的绯色事件再次上演。

这些,都不能让它发生。杜秀青心里想。

自从来到宣传部上班,杜秀青又回归了正常的家庭生活,早八点晚五点时间段,在单位,除应酬之外,她一般都在家里吃晚饭,下班后就准时回到了家里,可以陪着子安,好好叙叙母子情,享受天伦之乐。

对于杜秀青的再次升迁,而且是如此大跨越的进步,丁家最高兴的人是方贺兰。不管外人怎么说秀青的升迁韵事,方贺兰始终是站在杜秀青这一边的,她从来不会相信外面的那些传言。事实上,她早就在心里有了十二分的准备,女人在仕途上混,哪有那么单纯的竞争啊。从她在庐山上第一次和杜秀青交心谈秀青的未来的时候,她就告诉过秀青,从政的路上,女人将要面对的是口水和绯闻,但是,家永远是女人最坚实的后盾,任何时候,都要守护好这个家。秀青做到了,始终在维护着这个家,对志华也是不离不弃。面对这样一个老公,秀青能做到现在的这些,方贺兰对她是心存感激的。不说按秀青现在的地位,如果想摆脱这个家,摆脱丁志华,那是易如反掌,就是凭着她的年轻,她还是可以选择的,但是秀青选择了坚守,选择了保全家的完整。这对于方贺兰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没有什么比维护这个家的完整更重要。

丁志华对杜秀青的升迁,却是非常冷淡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什么不高兴,似乎这一切和他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而他,自从当了广播电视局的办公室副主任后,就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任何动静。他对为官从政,似乎没有任何热情。而且,关于杜秀青的花边绯闻,他现在也听得不想再听了,多少个版本,多少种传说,都已经上演无数次了。也有人说,为什么秀青的老公不会去抓他们的现行呢?要是像别的地方,闹出个县委书记和情妇被捉奸在床的火热新闻,那该是多么刺激啊!对于这样有煽动性的语言,虽然丁志华没有亲耳听见,但是传到他耳朵里时,他内心的感受是可想而知的。不过,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不说他自己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就是他是正常的男人,他也不会这样做。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况且,为什么要做这样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事情呢?俗话说,屎不臭挑起来臭,何必自取其辱?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和她平静而又友好地分手,好聚好散,也不枉是夫妻一场。可是,他知道,离婚对于他来说是简单的一件事,可是对于这个家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因为妈妈太看中这个家的完整,太喜欢秀青了,还有子安,这个“丁家”的独苗,就是妈妈的命根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所以,关于杜秀青的再次升迁,丁志华是异常的冷静。

丁志华不愿意当官,也与他的身体有关,他不能喝酒,体质较弱,小时候得过肾炎,最近更是感觉到身体有些变化,好像偶尔会有浮肿。上次去体检,还测出了高血压。平时的尿量也明显减少,有时候尿液中还有出现泡沫,这些都是他之前没有出现过的症状。丁志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肾病又犯了,本想去做具体检查,心里却有些讳疾忌医。时好时差的感觉,他也就这么一直拖着,谁也不告诉,也不去医院检查。有时实在是难受,就自己去买点药对付一下。方贺兰倒是感觉到志华有些不一样,可是每次问他,他总说没事,好好休息就好了,方贺兰也就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

对于杜秀青的升迁,这个家还有一个人最感兴趣,也最有热情的成员,那就是丁志娟。现在子安已经到了她任教的学校,她就更有机会来接近这个飞黄腾达的嫂子了。

在杜秀青没上任前,她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就已经来到娘家提前贺喜了,那次一起前来的还有她的老公姚文建。现在是余河县工商银行的一个部门主任。

两夫妻带着孩子,一起来向杜秀青道喜。那次因为没有正式上任,秀青并不是特别张扬,对于他们的过分热情,也没有给予太多的回应,只是说,一切都要等到正式上任后才算生效,没有到位,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因为中国的官场,向来是风云突变的,说不定,一泡尿的工夫,结局都会改写。

对于杜秀青的冷静和平静,丁志娟心里有些难受,似乎感觉嫂子要官做大了,就不把他们家人放在眼里。

在丁志娟一家离开时,秀青笑着说:“等到真正上任后,我们一家人再来好好庆祝,现在还为时过早。”

方贺兰最喜欢的,就是秀青的这种沉着和冷静,而丁志娟缺的,也正是这样的稳重。

现在杜秀青真正上任了,周末,丁志娟一家人又高高兴兴地来了。而且,来的还不止他们一家,还有方家的一些至亲和丁家的一些至亲也都来了。

这人啊,一旦当官,就是富在深山有远亲了。平时不走动的亲戚,统统都来了,还有一些甚至是扁担搭扁担的关系也都顺着藤条给找上门来了。

不管怎么样,来的都是客,杜秀青觉得自己不能驳他们的面子。

一大家子,方家的侄子,丁家的外甥,丁志娟一家,热热闹闹地在家附近的有缘餐厅聚了一餐。

席间,方家的侄子方明金,端着酒杯要敬杜秀青的酒,他恭恭敬敬地看着眼前的常委部长,说:“嫂子,您是我们家族最有出息的第二代,我们为嫂子感到骄傲,来,干一杯!”

杜秀青笑了笑,和他碰了碰杯子,感觉他还挺会说话的,之前对他却并不了解,也不知道他究竟干什么。

他接着说:“我在乌有镇,你可能知道,就是于少锋书记在那儿的地方。”

哦,想起来了,杜秀青笑了笑说:“于书记战斗的地方啊,呵呵,好,有机会我也去看看我的老领导。”

“于书记是个有魄力的人,他去了乌有镇啊,镇里的面貌也是焕然一新,可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他没有上来。”方明金说,“我现在在于书记手下打杂,任了一个办公室副主任。”

呵呵,还可以嘛!至少不是平民百姓,能当办公室副主任的人,一定是圆滑世故善于周旋的人。看方明金这个样子,肯定也是个会钻营的人。

“不错,好好干,今后会有机会的,跟着于书记,也是跟对了人,他很喜欢提携部下。”杜秀青说。

“是,不瞒嫂子说,我就是他手上起来的。”方明金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说于少锋好呢!

“嫂子一定要抽时间和机会,到我们下面去走走,去看看,乌有镇你去过吗?”方明金问道。

“以前去过,今后有机会一定再去!”杜秀青说道。

“嫂子,我在乌有镇等着你!”方明金再次和杜秀青碰了碰杯子,然后一扬脖子,把杯中酒喝完了。

呵呵,是要找机会去看看,杜秀青心里想,方明金还真会来事,只要自己去了乌有镇,于少锋知道方明金和自己的关系,那么,方明金的再次提拔也就指日可待了。很灵光的头脑啊!

不过,都是一家人,能帮忙肯定要帮,杜秀青心里想,方家也就这么一个男儿,他也是婆婆方贺兰的希望,某种意义上,代表了方家的未来。

方明金敬完了酒,丁家的外甥赵俊怀端着杯子过来了。

“嫂子,今天我也要好好和嫂子喝一杯,祝贺嫂子高升!”赵俊怀说完,和杜秀青碰了碰杯子。

“俊怀是在哪里工作?”杜秀青直接问道。

“嫂子,俊怀是个教书的,在余河三中,高中部,一个普通的教师,有机会请嫂子提携提携老弟。”赵俊怀开门见山地说。

还真是挺直白的哈!这个赵俊怀比起方明金,那可就是差远了,没有那个机灵和圆滑,一看就不是在政府机关混的,像个当老师的样子。杜秀青心里想。想到自己当年在杜家庄的时候,还不如这个赵俊怀呢,人都是锻炼出来的嘛!再说,现在的社会,不是说你有这个能力才把你放到那个重要的位置上,而是因为把你放在了重要的位置,激发了你的潜能。所以,只要有机会上,正常人都能发挥出自己的潜能,而这些往往是自己不知道的。所以,一个人遇到人生中的伯乐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能够当别人的伯乐,杜秀青心里还是十分乐意的。利人又利己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姚文建也第一次过来敬杜秀青的酒,这个往日里他并不看好的,年纪比自己小的嫂子,没想到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刷新余河县干部任用速度的记录。看来,她的能量真是不可小觑啊!到了常委这个级别,就是县委领导了,这样的升迁速度,至少目前来看,是没有人可以和她相比的。

他端起酒杯,满脸堆着笑地过来了。

“嫂子,恭喜你!”姚文建笑着说,高高大大的身材,把杜秀青的娇小更衬托了出来。

“谢谢!”杜秀青站起来,和姚文建碰了碰杯子,“据说县委的工作很得益于你们银行的支持啊!”

“哎,那不是我的事儿,那是领导的事儿,我只是个小小的信贷主任,管不了那么多,是吧?”姚文建说,“今后嫂子多在上面给文建美言几句,也让我进步的脚步快一些,要不老是这原地踏步的,多难为情啊!”

“你这个进步已经很快了,像你这么能干的人,在领导面前一定是个红人啊!你放心,只要嫂子能帮的,一定会尽力而为。”杜秀青笑着说。

“先感谢嫂子,嫂子顾全大局,有大家风范!我敬嫂子三杯!”姚文建佩服地说道,再次斟满杯子,连喝三杯。

“呵呵呵,文建好酒量……”杜秀青笑着说,却是一边浅尝辄止。

丁志娟最后过来,搂着杜秀青的肩膀说:“嫂子,你现在都是我的偶像了!真的,我们学校所有的老师都这么说。你是目前,我们信江师范走出来的同学里面,发展最快的最好的一位,是我们信江师范的骄傲,嫂子,我敬你!”丁志娟仰起头喝了杯中酒。

“嫂子,今天志娟不为自己说话,我要为我哥说几句话。”丁志娟喝完了酒,看着杜秀青说道。

杜秀青心里下沉了一下,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千万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嫂子,我哥是个好人,你也知道,”丁志娟说这些的时候,拿眼睛瞟了瞟坐在一边的丁志华,丁志华也正好看着她,“这么多年没有机会,那是因为我哥太实在,他干工作还是很得力的,嫂子,你们俩应该比翼齐飞,共同进步才对啊!”

“呵呵,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啊,志娟。”杜秀青笑着说,没想到丁志娟还这么关心自己的哥哥,居然专门来为哥哥的事儿敬她的酒。

丁志华听到丁志娟的话,拿眼睛盯着她,似乎并不领情,那表情,应该是在怪丁志娟多管闲事儿。

可丁志娟却还是要说,只听她继续说道:“嫂子,虽然话是这么说,人家没有机会都要创造机会上呢,对吧,我哥他这么多年……”

“我知道,我知道……”杜秀青打断她的话说,“你的意思我知道。不过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她很不喜欢丁志娟再把丁志华的事儿说下去。其实,按丁志华的性格,他确实是不太适合从政,这样的生活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什么事情不是做得越多越好,官也不是做得越大越好,任何东西任何事情适合自己才是最好。丁志华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强求,不盲从,坦然面对,一切随意。

“子安在学校,你要多cāo心。”杜秀青说,“这是嫂子拜托你的事儿,但是,又不能让孩子感到自己很特殊,这里面的分寸,你可要拿捏好。/77读书-更新最快\”杜秀青笑着说。

“嫂子放心,子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老师们都很喜欢他,子安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这个嫂子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丁志娟爽朗地说道。

“好,那嫂子敬你一杯,***心了!”杜秀青说着,和丁志娟碰了碰杯子。

她本以为丁志娟也会向自己要官,要提拔,把自己当成上升的快捷道,没想到她并没有谈自己的事情,这个志娟,还真是挺聪明的!不提不等于不要,丁志娟心里很清楚,只要有机会,她这个做嫂子的一定会帮忙。整个丁家,可能就是丁志娟最有从政的潜力了。杜秀青心里想到。

杜秀青当上县委常委宣传部长的事情,在小小的杜家庄也引起了轰动。

这个村里从来没有出过当干部的,要说有,那就是村支书。所以,杜雨生和易金桂的女儿杜秀青,现在就是杜家庄最大的一个官,是整个杜家庄的荣耀。

村支书杜月生和杜雨生是一个族的兄弟,关系还是比较好的。

作为一个村支书,在村里的政治嗅觉那就是最灵敏的。所以,杜月生是杜家庄第一个知道杜秀青要当宣传部长的人。

那天晚上,吃过饭后,杜雨生坐在大门口抽烟,杜月生喜滋滋地来到了杜雨生家。

还没进门,杜月生就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拿出一支,朝杜雨生走了过来。

“老哥,吃过了吧?”杜月生说道。

杜雨生接过杜月生递过来的烟,说:“刚吃完,你也吃好了吧?”

“吃好了,吃好了,刚吃好,这就到老哥这里来坐坐。”杜月生说着,在走廊上的竹椅子上坐了下来。

杜雨生不知道杜月生此来何意?虽说两家关系还可以,不过杜月生一般没什么事是不会到他家里来坐的。他接过杜月生递过来的香烟,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老哥,最近还在外面忙着啊?”杜月生给杜雨生点香烟的时候问道。

“是啊,不忙着,孩子上学的钱从哪儿来啊?”杜雨生看着他说。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什么。

“老哥,你该享福了,两个孩子都有出息,哪还要你这么辛苦在外面干苦力啊?”

“哎,什么出息不出息,两个孩子不用像我这样,在农村种地,能脱离土地走出去把生活过好,我就满足了。我自己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比较好,直到我干不动为止。”杜雨生说。

“老哥,你真是想不通,你女儿当宣传部长了,你还干什么建房子的苦力活儿,有这么有出息的孩子,还用你干活儿啊?”杜月生羡慕地说道。

“什么?”杜雨生不相信似的看着杜月生。

他只知道去年下半年秀青去省城学习了,今年初刚从省城学习回来,没听说她又要提拔啊!

“老哥,你不知道啊?”杜月生吃惊地问道。

“知道什么?”

“秀青提拔的事儿啊!当宣传部长啊!”

“呵呵呵,不知道,秀青没跟我说,你哪儿听来的?”杜雨生问道。

“哎,人人都知道了,怎么就你不知道呢?”杜月生似乎有些不相信。

“真不知道,上任了吗?没听说啊!”

“上任了,听说文件都下了。”杜月生说道。

“上任了,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哦,我的孩子我知道,她从来就是低调做人,她不会说的。这是她的性格。”

“老哥,你可真有福气啊,你就等着享清福吧!”杜月生看着老实巴交的杜雨生说。

他真是想不通,杜雨生和易金桂这样的半文盲和文盲,怎么就生了两个这么有出息的孩子?女儿这么有出息,儿子又考上了中山大学,真是祖上冒了青烟了,可惜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死不会读书,现在只能在外面打工,年头到年尾不见人,过年回家一分钱也不给家里,自己差点都养不活自己。儿子娶媳妇还要准备一大笔的彩礼,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哦!

杜月生内心叹息道。

“老哥,下次秀青回来了,告诉我一声,我要和秀青部长好好聊聊,让她也来发展发展我们杜家庄啊!”杜月生笑着说。

杜雨生看着他,笑呵呵的样子,并没有回答。

女儿的事儿,他从来不过问,更不能给她增加什么负担。她回娘家,那就是轻轻松松的回来看他们,其余的事不是她应该cāo心的。如果她是代表她的单位,那是另外一回事,自然由单位来安排,不用我这个做父亲的来铺排什么。杜雨生心里想。

杜月生走后,杜雨生独自坐在门口,边抽烟边从心里笑了出来。

真是祖上有福啊,女儿这么年轻能当这么大的官,也不知道是自己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易金桂从外面喂猪回来,杜雨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易金桂差点激动地跳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吗?啊?怎么没听秀青说呢。前两天我还打电话给秀青呢,没有说这事儿啊!”易金桂激动地说道。

“估计是真的吧!这孩子从来就低调!”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得打电话问问她,这多大的事儿啊,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这孩子!”易金桂马上进东厢房,坐在床上,拿起放在床头的电话拨了过去。

易金桂拨打的是杜秀青的手机,当时杜秀青正在客厅里和子安玩游戏。

看到是家里的电话,杜秀青立刻就明白了几分,来到了外面的小院子里接听。

“秀青啊,你告诉妈,你是不是当上了宣传部长啊?”易金桂开门见山地问道。

“妈,你听谁说的?”杜秀青笑着说。

“哎呀,你别管谁说的,是不是真的?”

杜秀青只是一直在爽朗地笑着。

“就知道笑,你这孩子,妈妈也不能说吗,我又不会到处乱说。现在是外面的人都在说,我们自己不知道啊,你能回县城,妈妈高兴呢!”易金桂说。

“没什么的,妈,都是工作,只是地方不同,岗位不同。”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呵,是就好,是就好,回到县城一家人在一起,不用每天来回坐车,也不会这么辛苦,是吧?”

“嗯,这个是事实。我现在有时间和子安在一起。”

“好,把孩子带好,孩子还小,要妈妈在身边比较好。”易金桂说,“下次放假,带子安和志华一起回来,妈很久没有看到我的宝贝外甥了。”

“好!”杜秀青高兴地说道。

挂了电话,易金桂简直比中了大奖还要高兴啊!这个消息是真的!咱们家出了大官了!那份激动,让易金桂简直是彻夜难眠啊!

有谁知道,这对农民夫妇对自己的孩子寄予的期望和付出的努力啊!杜雨生的那双手,就是为儿女为生活,活活搬石头建房子给磨破的,一层层的皮脱落后,变得斑驳不堪,老茧叠加老茧,胶布缠着胶布,难怪杜秀青见到父亲的手,会忍不住伤心哭泣!

可是,孩子能有出息,父母就是再苦再累,那也是欣慰的,是骄傲的,说明他们的劳累是有价值的。

杜雨生和易金桂,第一次感觉到了女儿给自己带来的巨大荣耀。

当初杜秀青被提拔到平安镇当党委书记的时候,他们也激动高兴过,但是远远不如这次来得强烈,因为这样的职位,对于杜家庄来说,那是可以载入族谱的,超过了杜家任何一个先人的官职,这是杜雨生最骄傲的!

到了宣传部后,杜秀青总想找机会和朱大云聊聊,可是朱大云似乎是有意在回避。

早上,大家都来了,却总是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有时一个上午,也看不到朱大云出现,偶尔下午会过来晃晃,看看报纸什么的,可是很快也就消失了。似乎在办公室呆着,现在对于朱大云来说,是一件相当难熬的事情,更别说写稿子了。夏文桦是副组长,朱大云这么消极,她只好领着田德武、贺雷芳、吴成明几个人一起去采访、写稿,不然县里下达的采写任务就真的难以完成了。

连续两个星期,朱大云都是这样。

杜秀青觉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不仅会废了朱大云自己,还会把整个宣传部报道组的工作给拖垮。

她知道朱大云的驴脾气,要是他犟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是她没有想到,分开七年多后,现在的朱大云已经而立之年了,也算是经历了一些事情的人,可是这性格却似乎没什么改变。对于她的到来,他竟然如此公开的表示抵抗,如此消极地对待工作。这个时候,如果她贸然去找他,估计除了被骂被挑衅被羞辱外,其他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所以,她决定先和冯永斌好好商量一下对策,然后再专门召开报道组的会议,明确上半年必须完成的任务,落实到个人。利用集体的制度和具体的任务来牵制他,约束他,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这天上班,杜秀青来到冯永斌的办公室,看到冯永斌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再次重逢04+

再次重逢04

“大哥,这县委大院里,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像大哥这样爱学习的领导了。”杜秀青笑着说。

“百无一用是书生,可我这个书生除了看书,也做不了别的啊!”冯永斌也笑着说,“来,喝茶!”

冯永斌立马烧水,迎接杜部长的光临。

杜秀青看了看冯永斌书柜里的书,满满的两书柜,真是多啊!相比之下,自己办公室就显得没有什么书香味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仔细看了看里面的书,发现很多都是写杂文评论的,尤其是鲁迅的杂文全集,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等等这样的书,看起来都不是自己爱看的,可是冯永斌却似乎每天都在研究历史和杂文,真是能静下心来啊,从政还能如此做学问,真是不简单。杜秀青心里想。

看看里面还有一些其他的书,她想从冯永斌这儿讨几本书去看。

“大哥,你这儿的书很多啊,我也要加强学习,先从你这儿的书开始吧,行不行啊,大哥?”杜秀青转过身看着冯永斌说。

“呵呵,好啊,你要看,我哪能不同意呢,你尽管拿去看,不过,我丑话说在头里,借了得还我,这个大院里谁都知道,我嗜书如命,不论谁借了我的书,我都有记载,到时候,借的人不主动还,我就去主动要回来!”冯永斌笑着说。

“这是应该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对吧!大哥,你放心,我借过去的书,看完了一定还你,要是我忘了,你就直接找我要回来!”杜秀青笑呵呵地说。

“行,你自己看吧,喜欢看什么书,自己挑,一会儿我登记一下!”冯永斌说。

还真的要登记啊!杜秀青心里想,做事这么严谨,真是个老学究!

杜秀青从书柜里抽了一本《厚黑学》拿在手里,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冯永斌看着杜秀青手里的书,脸上露出了不经意的笑意。看来还真是有选择性的读书,第一本就拿《厚黑学》,有眼光,有思想!冯永斌心里想。

茶泡好了,是婺源的毛尖,虽比不上庐山的云雾那么有名,不过也是好茶。

刚刚冲泡出来,就有一股清香弥漫在房间里,让人神清气爽的。

“来,喝茶!”冯永斌把一杯茶送到杜秀青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大哥!”杜秀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很不错,余香绕唇齿。

“大哥,我想向您请教一下,我们这个报道组每人每年的任务大概是怎么分配的?”杜秀青突然问道。

冯永斌看了看她,终于明白了杜秀青今天过来的目的,不是借书,不是喝茶,而是要抓报道组的工作。

其实,冯永斌是分管报道组的,也是从老通讯员干起,对报道组的工作再熟悉不过。这几个星期,朱大云这个报道组长的反常举动,他也看在眼里,但是他却并不着急,因为,他太了解朱大云了,杜秀青的突然到来,让他难以接受,要消化心里的情绪,得一段时间,他个人消化不到位,你去找他,也无济于事。

可是,看来杜秀青有些等不住了,提前过来了。

“喝茶,”冯永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似乎是在嘴里回味了很久,然后才开始说话。

他说:“报道组现在是六个人,每人都有任务,硬性指标是,每年每个报道组成员,要完成市报48篇、省报12篇、中央级媒体2篇的报道任务,超额完成的,看实际的发稿量,有相应的奖励措施,还能被评为全市的优秀通讯员或者模范通讯员,甚至是省报的模范或者优秀通讯员,不能完成的,虽然没有明显的惩罚措施,但是,对于一个报道组成员来说,这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过,大家都能超额完成任务。”冯永斌说。

杜秀青一听冯永斌这么说,觉得这个任务其实也挺重的,落实到每个月的话,就得每月上4篇市报,1篇省报,上半年和下半年得各上一篇中央级报纸。如果按朱大云这样的消极怠工状态,恐怕是很难完成任务的。

“大哥,报道组的工作一直是你在分管,你是老领导,也是老通讯员,这方面比我有经验。你分管的这块,肯定是能出成绩的,这个没得说。”杜秀青说道,“我来了快半个月了,报道组作为宣传部最重要的一个分支,我想还是单独和他们座谈一下,鼓鼓他们的士气,争取让大家更有干劲,把今年的报道工作做得更好。”

“部长有这个想法当然好,”冯永斌笑着说,“我们定个时间,下午上班来召开一个报道组的座谈会,你看怎么样?”

“好!下午两点半,我们准时开会!”杜秀青高兴地说。

“大哥,这本我先借去看看,看完了我一定还你,对了,你还得记下来谁借走了这本书,可别忘了!”杜秀青笑着说,心里觉得冯永斌真是个古董级的仔细人物。

“忘不了,你放心,你要是忘记还我,我一定会去找你要回来的!”冯永斌认真地说道。

书就是冯永斌的另一半生命,比什么都看得重,谁拿了他的书不还,下次休想在他这里借到任何东西。

确定了开会的时间,杜秀青回到办公室就开始准备自己下午该讲的话。其实,这个会,说句心里话,就是为了朱大云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开的!杜秀青心里想,别人都那么有干劲,就是他在那儿装个孙子样儿,天天玩失踪。面对他这样的情况,一定要先从集体开始抓起,希望他能领悟她的用意,如果不行,她肯定要再找时间和他单独好好谈谈。不过,一想到要单独面对他,杜秀青心里还是有几分怯意的。分开七年的时间,他们加起来见面没超过三次,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时间能改变一切,虽然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但对于现在的朱大云,杜秀青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她觉得自己可以掌控很多东西,却似乎不能掌握这个已经被自己甩出去的男人,内心对他的愧疚和不安,其实一直伴随着她这么多年,无法释怀。

下午两点半,杜秀青和冯永斌准时来到了报道组。

报道组里其他五个人都来了,就是没有看到朱大云的影子。

“文桦,你再打个电话催一下朱大云。”冯永斌说道。

夏文桦立马拨打了朱大云的手机,对方却提示: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夏文桦对着冯永斌做了个无奈的手势,说:“关机!”

这个扯淡的朱大云,上午明明已经通知到了他,他也答应了,为什么还迟迟不来呢?!冯永斌觉得朱大云这样做有些过分了,最起码是不把他和杜秀青放在眼里,已经无所畏惧了。

杜秀青一直微笑着,心里却是很难受。她知道朱大云这样做是故意的,就是专门针对她的,可是她偏偏是最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人。

开报道组的会,报道组长却没来,这个会就不大好开了。

气氛一时有点冷场,正当冯永斌要开口讲话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朱大云背着个黑色的采访包,迈着缓缓的步子拖拖拉拉地走了进来。

他只用眼睛看了看冯永斌,眼角的余光瞟了瞟坐在旁边的杜秀青,然后自顾自地走到自己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好,人到齐了,我们开会。”冯永斌说。

“报道组是宣传部最重要的部门,全县的报道工作都压在我们几个人的身上,换句话说,就是全县的对外形象宣传,就依托我们在座的几位。所以,我们手中的这几只笔,可以说是扭动余河县对外形象的按钮,我们怎么宣传,怎么定位,怎么去报道,就决定了余河县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历来,我们报道组的工作都完成得很出色,每年都有几个报道员被评为省市级的优秀通讯员甚至是模范通讯员,去年,大云被评为省里的优秀通讯员、市里的模范通讯员,文桦被评为市里的模范通讯员,[百度搜:77读书-成明、雷芳、德武、连冠也都被评为市里的优秀通讯员,我们还有几篇作品被评为省市好新闻,这都是大家努力拼搏的结果。写新闻报道是很辛苦的事情,特别是要下乡去挖掘一些新颖的有价值的新闻题材,显然要付出很多的心血和时间。这个我自己也深有体会。所以,今天,我们杜部长专门过来,为大家鼓鼓劲,加加油,下面请杜部长为我们讲话!”冯永斌带头鼓起掌来。

其他人也都开始鼓掌,只是朱大云坐在那儿,纹丝不动,似乎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他手上拿着一份江南日报,颠过来倒过去地翻着,其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

杜秀青看了看大家,眼光飘过朱大云的身边,并没有做停留,她笑了笑,说:“大家好!以前我没有到宣传部的时候,我看到大家写了那么多新闻报道,还以为我们这个报道组是很大的一个团队,后来关注了一下,也就是你们几个人的名字反复出现。现在来了,看到我们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就这么六个人,却每年要写那么多的新闻报道,真是感觉小办公室里有大乾坤啊,这就是笔头子的厉害!对于写文章,我是门外汉,各位都是我的老师。冯部长一直都在笔耕不辍,无论是新闻报道还是杂文评论,都结出了累累的硕果,所以,在冯部长领导下的报道组,那也是一支精兵强将,你们的工作一直都做得很好。今天,我来,主要是感谢大家,感谢大家的辛苦工作,为我们宣传部挣得了荣誉,为余河县的报道工作作出了贡献。相信大家能在冯部长的分管下,在朱大云组长的直接带领下,继续把我们的宣传报道工作做好,今年能胜过往年,取得更好的成绩。我愿意当大家的马前卒,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求,大家尽管跟我提,对我个人有什么建议和意见,都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非常欢迎大家能畅所欲言,尽情交流,这样有利于工作的开展,更有利于增进我们的了解和感情。能在一起共事,是一种缘分,所以,我珍惜我们彼此之间的这段缘分。在这里,我可以向大家交个底,宣传部只要哪个部门出成绩,秀青一定会向县委提出请求,给我们每个人嘉奖和机会,让大家都看到希望,得到动力,这样,我们的工作会干得更起劲,更出色!”

哇!大家听到杜秀青这么一说,又是热烈地鼓掌!年纪轻轻,就善于笼络人心,带给部下希望,这样的领导谁不喜欢呢?

只有朱大云,始终保持着蔫儿不搭机的样子,一脸的无所谓,似乎还有些鄙夷之色。

听着杜秀青的话,他在心里冷笑道:cāo,你不就是来给我们画饼充饥的么?等到你自己捞到了政治资本,拍拍**走人了,留下我们还在这儿屁颠屁颠地干,累得像个孙子似的,什么也得不到,不是白为你努力尽孝了么?哼,我才不会那么傻!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个善于玩弄手段的女人,在你眼里,没有感情,没有情义,只有利益,只有权力,你的快乐和升迁,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这辈子要我再相信你,除非我死了!

杜秀青说完,冯永斌看了看朱大云,开始说话了。

他说:“上午我盘点了一下年后三个月大家的上稿情况,能够每月完成任务的,夏文桦做得最好,熊连冠和吴成明上个月差一篇市报的,贺雷芳差一篇省报的,田德武差一篇省报的,朱大云上个月也差一篇省报的。这个差额要想办法尽快补上,不然攒到年终一起的话,就不可能完成了,大家要时刻给自己敲警钟。我们的报道组长要带好头啊,大云,你一直都是写稿子上稿子最多最积极的人,大家都看你的榜样在行事,现在开始,要给自己定任务定目标了哈!”

朱大云抬起头看了看冯永斌,本想说,这个没办法,我现在完不成了!想了想,冯部长一直对自己不错,这样和他顶牛确实是不应该,也就没有开口,只是挪了挪身子,哼哼了两声。

杜秀青看朱大云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个男人啊,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成熟多少,真是为他感到心痛!

该说的话冯永斌也说完了,他看了看杜秀青,意思是部长还有什么话说吗?

杜秀青笑了笑,摇了摇头,于是冯永斌宣布散会。

杜秀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来喝杯茶,就看到朱大云的影子从门口晃过,估计又是消失无形了。

唉!杜秀青心里一声叹息,真不知道这男人心里的那块疙瘩得多久才能消除啊!但愿他能快点想通吧,否则这样下去,毁的是他自己!

第二天,县委召开常委会,研究部署今年的抗洪防汛工作。

每年的四月,都要部署抗洪防汛工作,余河的汛期大概在五月份到来,一切都得提前准备,遇到像1998年那样的大洪水,那就得把防汛抗洪工作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度汛。

走进县委会议室,杜秀青看到,胡春平已经坐在了里面,还有其他的常委也来了。只有黄钟明和蒋三发的位置还空着。一般蒋三发会比黄钟明提前那么几十秒一分钟左右到达,然后黄钟明才会迈着方步走进来。

杜秀青在放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正好挨着胡春平。

杜秀青是最年轻资历最浅的常委,今年刚刚上来,胡春平是排名倒数第二的常委,其他的都是老油条,资历比他们都老,年纪也都接近或者超过五十岁了。

杜秀青坐下来后,胡春平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了,有些意味深长。

胡春平眼里的杜秀青今天似乎充满了女性的美。一套得体而又时尚的春装,亮丽的浅绿色,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了她娇小但是玲珑有致的身材,脖颈上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衬托出她洁白的长脖子,显得那么有诱惑力。看得出,她还略施了粉黛,淡妆轻抹,让她原本就充满朝气的脸更加显得神采奕奕,尤其是她那薄薄的双唇,粉嫩色的唇膏点缀后,更是显得娇羞欲滴……

胡春平不免多看了身边的女人几眼。他们之间仅有的不到一年的露水情缘,让他尝到了这个娇小楚楚的女人,平静淡定的外表下掩藏着的那颗火热而又强大的心。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把她送给活土匪之后,她能够把这个资源用得这么好!从她进入团县委,到现在,也就是五年的时间,她就和他坐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越过了自己用十多年努力付出舍弃一切换来的成绩!活土匪的女人多到连活土匪自己都数不清了,可是,唯有身边的这个女人,从活土匪的身上,实现了她人生最大的价值,得到了别人都得不到的东西。这个就是她的与众不同之处,更是她的过人之处。

真是不可小觑身边的这个女人啊!

胡春平又不经意地看了看杜秀青,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杜秀青也知道胡春平在看自己,她也侧过头看了看胡春平,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容。

第一次坐在这里开常委会,杜秀青的内心是激动的,也是复杂的。面对这么多比自己年长,比自己资历老的老领导,尤其是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杜秀青的内心不自觉地泛起了涟漪。

如果说七年前选择离开朱大云,选择离开杜家庄,是为了心中的某个愿望,那么,今天,她自己终于可以第一次回答内心的那份渴望:你终于迈进了余河几十万人都为之仰慕的地方,余河县委常委的班子会议。七年前,她虽然内心对仕途充满了渴望,虽然希望自己能出人头地,但是,她自己也无法想象,在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她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坊间都说自己是坐直升飞机式的升迁,是因为攀上了活土匪才有的今天,她承认,这些是事实,可是,如果不是自己善于发现机会,善于抓住机会,能有今天吗?不是自己在每个岗位上都能干出成绩,能有今天吗?回答是否定的。

所以,无论人们怎么看她,她的内心是坦然的。她也知道,今天在座的这些常委,未必会在意她这个刚入席的新人,不过,没关系,她心里给了自己一个时间差,总有一天,她会是坐在主席台上掌控整个会场的那一个人!

这是杜秀青第一次坐在县委常委会的会议桌上时的心态!



再次重逢05

再次重逢05

不一会儿,矮矮的县长蒋三发进来了,他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隔了那么半分钟左右的时间,高大魁梧的县委书记黄钟明果真踱着方步走进了会议室。

黄钟明的手上拿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的保温杯,那里面是秦军红为他泡好的养生茶。

坐下来,黄钟明首先打开盖子喝了一口茶,然后侧过头看着坐在自己侧边的蒋三发,示意他会议可以开始了。

蒋三发看了看大家,开始说话。

他说:“同志们,又到每年的汛期来临的时候,我们余河是洪灾多发地带,这条母亲河在养育我们的同时,也经常跟我们发点小脾气,有时候也会祸害我们两岸的百姓,所以,我们要在这个时候,做好两岸的防汛工作,把余河里的水顺利地排放出去,让我们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不受到威胁,这是我们每年都必须要做好的工作,今年依旧如此。”

“抗洪防汛领导小组成员,和往年基本一致,我是组长,副组长有县委副书记吴南成、县委常委胡春平、杜秀青,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徐森林,成员有政府办主任、水利局长、农业局长、民政局长、公安局长、粮食局长等。不同的是,今年有部分新人,比如,我们今天在座的唯一的女常委、宣传部长杜秀青同志,还有民政局和农业局的两位局长,此次换届进行了调整,三位新同志加入我们的抗洪防汛领导小组,我们的队伍又年轻了。防大汛、抗大灾,是我们每年都要做好的思想准备,要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做好不同的预案,必要时能进行紧急处理,调动物资和储备,确保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度汛。关于文件精神,到时候由两办联合发文,提出明确要求,这里不再赘述。总之,同志们务必高度重视防汛抗洪工作,这是我们上半年工作的重中之重,必要时一切工作都要为此而让道。”

蒋三发讲完了,看了看在座的其他人。

大家脸上都是默然的,这样的事情年年都做,会议年年都开,老生常谈,确实也没什么新意,再说这样的事情根本也不值得来进行讨论和研究。但不开又不行,毕竟这也是一项重要工作,所以每年都要走走过场。如果是遇到开人事研究会,那就完全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杜秀青作为一个新人,当然更是沉默为好,她微笑着看了主席台上,黄钟明的眼光正好和她相遇,似乎是那么不经意地笑了一下,里面的温情,杜秀青心领神会。

“同志们,刚刚蒋县长讲了我们今年防汛工作的重要性,同志们务必引起重视,工作年年做,险情年年有,如果再遇到像1998年那样的特大洪水,那么,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将彻夜蹲守大堤。所以,防汛抗洪工作切不可松懈啊!文件要明确提出,领导小组成员务必划片包干,巡查督促,落实各项工作的布置情况,比如麻袋的准备情况,沙料的储备情况,还有粮食的储备情况,这些都必须要做到提前准备,防患于未然。领导要在洪峰到来之前去巡逻大堤,带领群众除险加固,把险情扼杀在萌芽状态。安全度汛,是余河人民的福气,更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的福气,只有民安,才能国泰,同志们,分头去落实工作,把自己该担负起的责任扛起来,一起共度汛期。”

黄钟明强调完了,顿了顿,接着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常委会就多了一位年轻的女成员,宣传部部长杜秀青。”

胡春平带头鼓起掌来,大家也都配合一下,稀稀拉拉鼓了一下。

杜秀青站起来,对着大家鞠躬微笑。

“秀青同志虽然年轻,但是干工作是一把好手,相信宣传部在她的带领下,一定能在之前的基础上,干出更好的成绩。”

黄钟明说完,朝着杜秀青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坐下。

然后他接着说:“中央关于对年轻干部的提拔和重用是非常重视的,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重视和培养女干部,这是我们党今后任用干部的一个原则,杜秀青同志的提拔,就是基于我们党的干部任用原则下提拔起来的,有知识有能力又年轻,又是**志,把这样的同志提拔到重要的工作岗位上,是我们党的事业欣欣向荣的保证。只有保持了干部的年轻化,党和国家的未来才有希望,社会的发展才有希望,所以,今后我们要在基层提拔更多的年轻有为的干部上来,为党和人民服务,为我们国家的发展做贡献。好,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黄钟明在说这一席话的时候,蒋三发的脸色不太好看。

原本介绍杜秀青这个新常委,应该是他在布置抗洪防汛工作之前就要做的,可是,他没有做。

为什么没有呢?因为杜秀青是黄钟明的女人,这个余河人民都知道。杜秀青的上升,就是黄钟明一手打造的。对于她,蒋三发是排斥的,内心是不满的,而且她在平安镇的时候,还收拾了他的一个马仔毛利贵,他怀恨在心,只是没有找到反击的机会。所以他故意没有介绍杜秀青,也就是作为杜秀青的第一次常委会,他没有表示欢迎。

可是他没有想到,黄钟明在强调完了工作之后,还专门把这个女人提溜出来好好介绍了一下,还说了那么一大堆党任用干部的原则,以昭示他提拔这个女人的光明正大,真**的不要脸!蒋三发在心里骂道,你不就是把她从床上战斗到了官道的赛场上么,有什么好显摆的?!要做婊子,还要立牌坊,道貌岸然!

黄钟明宣布散会后,杜秀青虽然坐在门口,却不敢第一个走出去,黄钟明自然是第一个走出大门,接着是蒋三发,然后是副书记吴南成,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到所有的常委都走出门口了,杜秀青才跟着胡春平的身后,缓缓走出会议室的大门。

宣传部在二楼,县委会议室在四楼,杜秀青走下楼梯的时候,心里不免自嘲地笑道,没有参加过常委会,觉得很神秘,可是今天第一次参加常委会,却觉得也不过如此,简单布置工作,这似乎和她在平安镇开党委会甚至在幼儿园开行政会没有什么区别。倒是黄钟明最后的那些陈述,让杜秀青心里觉得意味深刻。

她很清楚,黄钟明是为了自己才说那番话的,而且说得冠冕堂皇,头头是道。或许这就是为官者的高明之处吧。私事公办,公事私办,也不过是如此。黄钟明对她的提携甚至是爱护,大家早就心知肚明,今天这番陈述,再次表明了黄钟明对杜秀青的力挺,对她这个新常委的重视。

来到办公室,杜秀青泡了一杯庐山云雾,靠在沙发上,慢慢品味,让自己的情绪舒缓一下。

张敏在门口探了一下头,看到她在喝茶,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杜部长,有个事情跟您汇报一下。”张敏走过来说道。

“张主任请坐,来,喝茶!”杜秀青立刻给张敏也泡了一杯茶。

“谢谢部长!”张敏客气地说道。

“什么事儿,你说。”杜秀青看着张敏说,不知道他要汇报什么事。

“这个夏天马上就到了,天气是越来越热,”张敏说道,“我们宣传部就这么几个办公室,同志们建议每个办公室装个空调,可是县委没有这样的经费,大楼里有的部门装了,有的部门没有装,不知道县委是不是有这个打算,统一安装空调。”

“这个事情没有听说。这栋楼里有空调的不多,我看就几个书记县长的办公室里有,其余的都没有。”杜秀青说,“我们要是想装的话,也不好这么快就跑在别人的前面,再说,我们也没有这笔经费,对吧?”

“经费的事情倒是可以找得到,”张敏说,“可以找一些单位赞助,比如邮政、电信这样的大单位,赞助几台空调是没问题的。关键是您说的那个问题,怕太招眼了!”

“呵呵,那就先缓缓吧,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这一下子,对吧?”杜秀青笑着说,“说不定县委到时候有统一采购统一安装呢!我们就不用自己白费这个心了!”

“那也是,”张敏说,“那好,我们就先缓缓,如果部长觉得这里热,明天我再给你买个电风扇过来,现在据说有空调扇,也可以降温。”

“不用,现在还没到热的时候。谢谢张主任想得周到。”杜秀青笑着说。

“好,要的时候您招呼一声。”张敏说完,转身出去了。

呵呵,真是个灵活的张主任。

中午,杜秀青去食堂吃饭后,回到办公室,想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突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中午很少有人打电话的,怎么这个时候会有电话?

她狐疑地接起电话,拿起听筒放在耳朵边,电话里传来了浑厚的男中音:“秀青啊,你上来一下!”

听到这句话,杜秀青立马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心不自觉地跳动了几下,脸上升腾起一股热气,并且迅速地弥漫了全身。

去办公室?他们从来没有在办公室亲密接触过……想到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杜秀青就有些脸红耳热,似乎是很久没有和他相约了。看来近水楼台的好处真是很明显。

杜秀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拽了拽裙摆,然后拿上手机,关上门,往楼上走去。

中午大部分人都会回家,楼道里很冷清。杜秀青尽量小步子走路,高跟鞋也尽量轻踩地面,不让它发出那卡擦卡擦撩人的声响。

二楼到四楼,四十个台阶,杜秀青走得很慢,到了四楼的楼道里,她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往黄钟明的办公室门口走去。

门虚掩着,『77读书书友上传』从门缝里透出一股清凉的气息。虽然没到夏天,可是这几天天气很热,估计黄钟明把里面的空调打开了。

进到里面,却没有看到黄钟明在外面等她。

她很自然地顺手把门给关上了,来到了里间。

只见黄钟明坐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香味,具体是什么香味,杜秀青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闻过这种味道,很清新,很怡人,似乎还有一点沁入心髓疏通七窍的感觉。

黄钟明感觉到杜秀青进来了,依旧闭着眼睛,但是他伸出了他的右手,那么朝着杜秀青的方向招了招手,杜秀青立马走了过去,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了他宽大的手掌心里。

他把她的小手捏在掌心里,细细地揉了揉,然后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她。

“帮我按按额头……”他说道。

她放下手机,站到他的身后,双手扶上他的额头,用两只手的大拇指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地而又有力道地按揉了起来……

“很舒服,没想到你这么小的手,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他闭着眼睛说道。

她笑了笑,并不言语,而是继续为他按摩。

持续了一会儿,大概他觉得差不多了,很舒服了,他拉着她的手,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今天第一次开常委会,有什么感觉?”黄钟明看着她,笑着问道。

“没什么,觉得也就是这样。”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很自然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是,其实也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下次如果研究人事,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今天蒋矮子没有例行惯例,欢迎你这个新常委,我心里很不舒服,所以借机阐述了一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我当然知道……”她笑着看着他。

“哎,今后这样的明争暗斗还有很多,你要慢慢来适应。官场就是这样,得学会掌控气场,有了气场才有气势,才能在无形中压倒对方,你要学会这些,尤其是以后上了更高的台阶后,更应该这样。一个领导干部,没有气场,是当不长久的。”黄钟明说道。

“……”杜秀青笑了笑,本想说,我还不会,可是忍了忍,她改口了:“是,是要这样,这个我得慢慢学!”

“你很聪明,在平安镇能压得住,以后肯定更行的,你比我更有气场!”黄钟明笑着说。

“这怎么可能,在平安镇那也是借助你的气场……”杜秀青笑着说,“有你这个大气场在,我自然就有了小气场。”

“慢慢你得学会有自己的气场,不能总依靠我,总有一天,我要离开余河,离开官场,你还年轻,路还很长,一定要学会掌控全局,就像今天,蒋矮子这样的,你得拿得住他,才不至于被他占了上风。”黄钟明说。

“我知道……”她心里一阵感动,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伸出手来,摸着她的面颊,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位置呆多久,还能把她带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希望她能尽快的成熟成长起来,真正成为一个可以掌控全局的女人,这样,他就是离开了余河,也不会为她担心。

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细细地端详着,然后轻吻着她的唇……

她也双手抚摸着他的脸,两人的舌很快就交缠在一起……坐在他的腿上,她感觉到了他身体某个部位的**坚挺着,男人的火热似乎马上就要把她燃烧起来……

他解开她的衣扣,褪去她的罗衫,让她的玉体呈现在自己眼前。

屋里的香气似乎更浓了一些,让人通体沁然……

他把她牵引到了沙发上,让她横躺在上面,女人娇小的身材就那么搁浅在上面,犹如一条美人鱼般诱人……

他附着了上去,犹如一艘起航的轮船,开始乘风破浪……

第一次尝试近水楼台得月的感觉,黄钟明似乎显得很兴奋,在这浅浅的沙滩上,尽情地冲浪,翻滚……

几番缱卷之后,他把她抱起,放到了最里间的卧室里,两人相拥着沉沉地睡去……

上班时间到了,杜秀青的手机闹铃响了起来。

她依然在梦中,听到“叮叮咚咚”的音乐声后,悄悄地爬了起来,穿好衣服,即将离开的时候,她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突然间有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弯下腰,在他的唇边轻吻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伸出手,再次把她揽进了怀里,又是一番热吻之后,他才放开她,让她离开。

出门前,她细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抹平了衣服上的褶痕,才关上门,轻轻地走下了楼梯。

尽管她几乎是踮着脚走路的,可是在这个寂静的楼道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刺耳。在下到二楼,转弯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她抬起头,没想到迎面碰到了从西边侧楼梯上来的朱大云!

朱大云本是不愿意多看她一眼的,可是他看到她从楼上下来,又是中午午休的时间,还那么蹑手蹑脚的样子,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一切!再看看她的脸上,飞霞一片,头发虽然有整理过,但是看得出凌乱的痕迹!

楼上就是那个活土匪的窝,她一定是刚从活土匪的窝里下来的!朱大云心里想,**的,大中午的也兽性大发,在办公室里来偷情!

他从来没有这样盯着她的脸看,此时的他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她,似乎要透过她的外表看到她的骨头里。

朱大云的眼神和表情让杜秀青心里一阵发虚。但是她立马镇静了,笑了笑说:“大云,这么早就来上班啦!”

朱大云依旧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自己的情绪里缓过劲儿来,好久,他才从鼻子里呼出了一股气,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的,她和哪个男人干与你有鸟干系!你心里不爽个屁啊!他在心里骂道,真**的没出息!她都抛弃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不释怀,不淡然,你想干什么?!就是她和所有的常委都**的睡觉了,你也管不着啊!

朱大云手里扭动着一支笔,脸上的表情甚是吓人,鼻子里的气息越来越粗,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气**的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真是难受!本想今天下午过来上班,好好理理思路,把手头上的几条稿子写一写,没想到**的一上班就碰到这样的鸟事,真是倒霉!

他在本子上胡乱地画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脑子里尽是那个女人和活土匪在一起缠绵的样子,他的血脉就喷张得厉害,心里的怒气更是升腾起来堵得他xiōng口难受,实在是无法在办公室待下去了,他抓起自己的包,又消失无形了。

杜秀青在办公室,看到朱大云离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

是该找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好好谈谈了,她心里想。

晚上回到家,一家人准备吃晚饭,却没看到丁志华。

方贺兰说志华下班回来后就上楼去睡了,刚刚叫了还没下来吃饭。

杜秀青起身往楼上走去。

来到三楼,发现丁志华的房间门已经打开了,她走了进去,看到丁志华坐在床沿上,一脸的疲惫不堪,脸色很差。

“志华,哪里不舒服?”杜秀青走近他问道。

“没有,没有。”丁志华看了看她,低下头说道。

“你脸色很差,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杜秀青说道。

“不用,我这几天没睡好,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估计明天就好了!”丁志华说。

“没事就好,我们下去吃饭吧,妈妈已经做好饭了。”

“好。”丁志华说完站了起来,和杜秀青一起下楼去吃饭。

方贺兰看到丁志华和杜秀青一起下来了,心里真是高兴,立马盛汤,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饭。

丁志华很没有胃口,吃得很少,但是为了不让妈妈担心,他还是勉强地吃着,尽量多吃一点。

方贺兰看着丁志华,觉得他脸色不对,担心地问道:“志华,你的脸色很不好,明天妈妈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吧?”

“不用,我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妈妈陪着去看医生,多丢人啊,要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丁志华说。

“爸爸丢人,要奶奶陪,哈哈哈……”子安笑呵呵地说道,小嘴巴张得很大。

“小淘气,不许乱说,快吃饭,爸爸不舒服,知道吧?”杜秀青看着子安娇嗔道。

子安看妈妈的脸色有些愠怒,立马不吭气了,埋头吃饭,只是做了个小鬼脸。

逗得杜秀青脸上立马又有了笑容。

看到儿子,杜秀青就觉得这个家有爱有希望,觉得自己对这个家的坚守有意义。

“那好吧,你明天记得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别拖了,身体不舒服就得去看看哪,你这孩子,就是这么倔!”方贺兰看着丁志华,一脸的疼爱样儿。

“我知道了,没事的,你放心吧!”丁志华嘴里答应着,眼里却想流泪。

丁月成看着丁志华,也在心里无声叹息了一下。

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最近确实是不太好。他很担心,自己的肾病又患了,医生以前就说过,如果再次复发,问题就很严重。如果是真的,估计自己就没命了吧……自己要是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可是一想到年迈的父母,他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这个家里,他就是舍不下他们,才苟且地活着啊……

第二天丁志华还是没有去医院看,而是自己去药店买了点药,对付一下就过去了。

方贺兰问起的时候,他就说:“有去,有去,医生说没事,就是有点感冒……”

方贺兰半信半疑,伸出手来探了探丁志华的额头,又仔细看了看丁志华拿的药,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儿子……”

杜秀青只要一上班看到朱大云,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快点找他谈谈吧,这样对两个人都好,省得他老是在这里跟自己较劲,搞得两个人心里都很难受。

这样想了很多天,周五的下午,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再次重逢06 +

再次重逢06

周五孩子们都放学早,家长有条件的话,也会早点回家,或者给孩子做饭,或者一家人准备一下,到娘家或婆家去过周末。

杜秀青不需要做这些,因为子安现在天天跟着丁志娟,婆婆都不用去接了,经常是志娟下班后带着她自己的儿子姚丁男和子安一起回家,路过娘家的时候,把子安放下来,如果碰到学校要开会什么的,丁志娟才会通知妈妈去接子安和丁男一起回去。

回娘家的时间就更少了,现在周末几乎都没有回去,只有过节放假的时候她才会带着子安一起去,有时候丁志华会去,但是大多数时候他是不去的。

因为杜秀青现在的官做大了,回家都是有动静的,杜家庄的人看到县委的小车进来了,就知道是秀青回来了。那要不了一会儿,秀青家里就会“高朋满座”,村里的书记、主任、妇女主任,等等这些人都闻讯前来了,还有左邻右舍的邻居也都来了,把个回娘家搞得像个领导检阅的欢迎会似的。秀青不喜欢这样,她只是想回去看看父母,看看老家,每次都整得大家兴师动众的,就不好了。所以她当上常委后只回家过一次,那就清明节回家扫墓,扫墓完了也就立马开车返回,连饭都不敢在家吃了。

这天正好是周五下午,宣传部大部分人也都回去了。

杜秀青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过报道组门口,看到报道组办公室里面只有朱大云一个人,她心里立即就有一股冲动,找他谈谈吧,正好有这个空闲的机会。

于是返回办公室的时候,杜秀青在报道组的门口停住了,她假装看了看报道组的办公室,然后问朱大云:“大云,就你一个人哪?”

“他们都走了。”朱大云低着头说。

“你过来我这边喝杯茶吧,我有上好的茶叶。”杜秀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突然有股莫名的紧张,她怕朱大云会拒绝,甚至会吼她让她滚……

朱大云抬起头,不太相信地看了看站在门口满脸春光的女人。

“请我喝茶?有什么事要吩咐吧?”他心里打鼓道,“她可从来没有请我喝茶啊,好像这宣传部每个人都喝过她的茶,就唯独我还没有进过她的办公室,好吧,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吧,我倒要看看,她要吩咐我做什么,对我说什么!”

“好……”朱大云吐出了一个字。

杜秀青心里一阵激动,笑着说:“我泡茶,你一会儿就过来。”

朱大云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心里似乎冷笑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朱大云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拿上采访包,来到了杜秀青的办公室。

还没有走进去,在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绿茶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很舒服很惬意。

“来,坐吧。”杜秀青看到朱大云进来,高兴地说道。

朱大云坐下后,她把那杯刚泡好的茶送到了他跟前,说:“喝茶,味道不错的。”

朱大云配合地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确实不错。

他是个粗人,平时很少喝茶,没有这个闲情,也没有这份爱好。他在家就陪着儿子去外面疯玩,要不就在家里打滚,爷俩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泥,然后你蹭我我蹭你的,再一起去卫生间继续打闹,这就是朱大云的爱好。

“大云,这个月的上稿任务你完成了吧?”杜秀青边喝茶边问道。

“差不多,省报差一条,估计月底能发。”他淡然地说道。

“那就好。你是报道组最好的一支笔,又是组长,各方面都应该比其他人要做得好些。你发表的文章我都看了,尤其是后来写的一些评论,很不错,写得很有个性和观点。”杜秀青说。

朱大云看着她,不知她云里雾里的要说什么。

“我来了宣传部,我知道你心里不太好受,”杜秀青突然看着他说,“但这是工作,希望你能理解。”

朱大云依旧看着她,喝了口茶,他说:“我当然理解,你高升是你的能力,我有什么不好受的,没有,你别多想。”

“大云,我了解你的个性,你不会伪装自己,不会隐藏自己,你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让人看得明明白白,这样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单纯,是率真,应该是好的一面,可是,”杜秀青看了看他,“在官场上,你这样的个性是要吃亏的……”

“我又不为官,做个小老百姓,吃什么亏?自己活得舒服就好了!”朱大云说道。

他心里的潜台词是,我可不像你,那么有心计,城府那么深!你这样活得才累呢!

“大云,进了宣传部,就是走上了仕途,你这么些年,不是也一直在努力向上么?”杜秀青说道。

“我努力向上没用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么多年我什么也没捞着,就只有傻傻地干活的份儿。”他没好气地说道,“你是进步最快的一个,余河人民都看着,坐着火箭在上升!”

“大云,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恨我,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我们六年的感情,我伤害了你,这么多年,我心里也一直难以释怀……可是,上天对我也进行了惩罚,我也遭到了报应……”杜秀青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溢出了泪水。

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朱大云的心里顿时就软了许多……

虽然说自己是恨她,是恨不得能**她的那种恨,他也在心里想过很多次两个人坐在一起谈话的情景,想过她当了自己的部长,居高临下,不可一世地看着自己,他心里就充满了敌意和怒气,可是现在看到她向自己诉说,甚至是道歉,他心里那块坚硬的石头,立马就开始软化了……

“大云,你知道吗,以前很多次遇到你,我都想对你说,别那么恨我,让我们之间的那段感情彻底过去吧!放下恨,你才能真正忘了我,才能轻松完整地进入你自己的生活……可是,你从来不给我机会,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恨我,直到这一刻,你心里还是这么想的……别恨我,我不值得你恨,我就是一个为了生活为了生存而不断挣扎努力向上的人,就像石缝里的小草,我必须钻破土层,挤出石缝,才能探及到阳光雨露,才能不让自己的生命枯萎。我牺牲了自己很多的东西,包括我们之间的感情,才得到了今天的成就。但是,我不后悔,真的,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有所得就必须有所失,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它在为你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一定给你关上了另一扇窗……大云,其实,我知道,你现在生活得很不错,有自己的房子,有贤惠的妻子,有可爱的儿子,父母也到城里来和你们一起住,大云,这样的生活是最幸福的,好好珍惜你的小家庭,珍惜你现在的生活吧……”杜秀青含着眼泪说。

朱大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泪水盈盈的杜秀青,心里的柔软更加荡漾开来。

她说不要恨她,是啊,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恨她呢,那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一直还无法忘记她,无法忘记她的爱,无法忘记她的绝情,无法忘记和她最后缠绵的情景……所以他躲着不愿意见她,不愿意和她说话,就是不愿意去碰自己的伤口,不愿意解开内心的那块伤疤。他试图在心里把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尘封起来,然后让那块伤口结痂愈合,可是他错了,它愈合不了,只是让那些血液淤积在伤口内,夜深人静的时候,再独自一遍遍地去舔舐……

她说她受到了惩罚,什么惩罚?她说她遭到了报应,什么报应?她现在这么风光无限,高高在上,她的身上何来的被惩罚造报应的痕迹?她一定是为了博得自己的谅解就这样说的。这个女人,就是会用她柔弱的外表博取别人的同情,获取他人的怜悯,然后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想着,朱大云内心原本软化了一点的坚石,又立刻坚硬地竖起来了。

他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大云,原谅我,忘了我们的过去,现在我们就是同事,你把工作做好,今后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向组织汇报,给你争取上台阶的机会,但是,这个有前提,那就是你的工作得干好!”杜秀青擦干眼泪说。

朱大云正想说话,突然门口跑进来一个孩子,欢快地叫道:“妈妈,妈妈……”

听到这声音,杜秀青和朱大云都刹那间惊呆了!

杜秀青看到自己可爱的儿子丁子安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她的大脑出现了片刻的空白,儿子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怎么突然间到了办公室呢!

她伸出手,环抱着向自己跑来的儿子,这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怎么突然间进来了呢?!

朱大云看着跑进来的这个小人儿,眼睛睁得那么大,太不可思议了!如果不是孩子叫杜秀青“妈妈”,他真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朱天亮跑了进来!

咋一看,这小子和自己的儿子长得惊人地相似,尤其是那额头和鼻子,几乎是一模一样!世界上还能有如此相同的两片叶子么?

可是再仔细看,这个孩子和天亮也有不同之处,那眼睛就不一样,天亮的眼睛大大的,而他的眼睛是丹凤眼,显得小一些,这个看起来像杜秀青,脸型也不同,朱天亮的脸大些,他的脸小些,长些,这点,也像杜秀青……

“子安,叫叔叔……”杜秀青搂着怀里的宝贝说道。

“叔叔……”子安有些怯怯地叫道。

这一声叔叔把朱大云从想象中拉回到眼前,叫得朱大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似乎心中的某个地方被猛然间触动了一下,可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什么滋味……

“叔叔……”子安看他没有答应,又叫了一声。

“啊……好,你叫什么名字……”他支吾地应道,紧紧地看着子安。

“我叫子安……”子安甜甜地说道。

“几岁啦?”

“我六岁!”

“什么时候过生日?”

“……”子安不太明白,一时回答不上来。

“好了,子安,我们该回家了,告诉妈妈,谁带你来的?”杜秀青问道。

“姑姑,姑姑说妈妈在这个二楼上班,我要上来看妈妈,所以就来了……”子安说道。

“那姑姑呢?”杜秀青问道。

“姑姑在外面……”子安用手指了指门外。

丁志娟果真站在门外,她本想一起进来,没想到杜秀青在和人谈话,所以她就只好回避了一下。

杜秀青拉着子安的手,来到门口,看到丁志娟果然站在过道里。

“志娟,怎么不进来?”杜秀青问道。

“没事,我站一会儿,子安,现在我们回家吧,看到了妈妈就可以啦!”丁志娟说,“没想到我随口对子安说了一下,他就要上来玩了,男男在下面捡树叶呢,我得下去了。”

“好,我们一起回家去!”杜秀青说道。

朱大云已经走了出来,看着杜秀青拉着子安的手,他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袭来,这个孩子,一定和自己有着密切的关系!

“子安,跟叔叔说再见!”杜秀青把门锁好后,看着子安说。

“叔叔再见!”子安怯怯地看着眼前的朱大云,觉得这个人有些特别,看自己的眼神怎么那么怪怪的呢?

“妈妈,叔叔好像不高兴!”走出去一段路后,子安说。

“没有,叔叔有事呢!”杜秀青说,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疼爱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杜秀青和子安手牵手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朱大云的眼眶突然间酸涩起来,眼泪那么不争气地从鼻头涌了上来,模糊了他的视线,走廊里的母子,依稀中渐渐远去……

待他把泪水擦去,走廊里已经没有了人影,留下他一人依旧伫立在那儿,过道里夕阳的余光照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投放得很长很长……

就在他长长的影子里,他似乎还看到杜秀青牵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就那么定格在他的视线里,子安弱弱的叫声:“叔叔……”也那么清晰地回响在自己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触及他的内心,让他心里原本坚硬的那块石头,渐渐化开,渐渐弥软,渐渐消失……

他似乎一瞬间明白了刚才杜秀青对他说的话:上天已经对我进行了惩罚,我已经遭到了报应……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是这个孩子?如果子安真是自己的种子,她为什么要选择把孩子生下来?为什么丁家没有发现?为什么她的老公没有选择离婚?反而从外人看来,他们是多么幸福和谐的家庭,她的老公是那么无私地在背后支持她,就算她的绯闻传得漫天飞舞,也从来没有听到他老公有任何的不满和行动,这个世界还有这样宽宏大量的男人?这么无条件地支持自己的老婆,明明是全世界都知道了的事情,难道他还不知道?还有她那个精明能干的婆婆,对于她的升迁为什么也能这么坦然,听说对她还特别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各种问题盘旋在朱大云的脑海里,他无法理清这其中的奥秘,更无法理解杜秀青今天面对自己的眼泪是真是假,他曾经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辈子无论他们在哪里相逢,他都不会再相信她的任何话,今天也是这样。可是,当他看到她的儿子的那一瞬间,他觉得他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了,他觉得她的眼泪背后一定有故事,有隐情,有不愿告人的疼痛和酸楚,或许,一切都和这个可爱的孩子有关,或许一切也都和自己有关……

是啊,该失去的爱早就已经失去,该放下的恨也早晚都要放下,何必总是纠结在过去的影子里不能自拔呢?原谅她,也是放自己的心一马,无论如何,总是相爱一场,相聚六年。人生能有几个辉煌的六年?自己在最青春年少的时候,在最单纯稚嫩的时候,和她在一起,相爱相亲,那是纯纯的爱,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是抛弃了一切世俗元素的爱,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感情?就算无疾而终,那也是一段值得永远珍藏的记忆,永远保留在内心的最深处,感受她当年的美丽单纯可爱率真……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吗?

窗外的夕阳渐渐消失,他的影子也慢慢在楼道里消失。天色暗了下来,该回家了,他提醒自己,家里有父母,有孩子,有老婆在等着自己。她说让他珍惜现在的家,珍惜身边的幸福生活,是啊,为什么不珍惜,为什么总要把淑芳和她去比较?淑芳除了没有文化,其它什么都好,可以说,现在淑芳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成了这个家最大的功臣。

淑芳为了这个家,打造了一个窝,起早贪黑,经营服装店,虽说利润可观,但是付出也是很大的。一个女人,要cāo心那么多事儿,已经是很不容易,可是她还那么孝敬他的父母,自从父母住到县城来后,吴淑芳从来没有和老人发生过任何争执,没有给老人任何的不愉快,总是想尽办法让父母开心,为父母买衣服,为父母买吃的,还经常抽空带父母去逛街,这样顾家爱家的媳妇,到哪里去找第二个?珍惜眼前人,珍惜身边事,就是对生活最大的感恩。

回去吧,回家去吧,那儿才是你心灵的安息之地,是你感情的承载之舟!

从现在开始,放弃心头的恨,放弃对她的敌意,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爱身边的每一个人,朱大云,你也该长大了!

朱大云再次擦干了眼角溢出的泪水,背着采访包,往家里走去……

杜秀青和丁志娟带着两个孩子,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子安和丁男边玩边走,十分开心。

丁志娟推着自行车,和杜秀青并肩走着,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嫂子好好聊聊,却发现杜秀青似乎心事重重的。

的确,此时的杜秀青心里很不平静。因为她万万没有想到,子安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朱大云的面前。

她也在心里想过,余河就这么小,终有一天朱大云会看到子安,发现这个孩子和他很像,那时他会不会来追问自己,还是会做出其他的一些举动。她无法想象。

可是,今天,他们就这么不经意地见面了。朱大云看到子安的那一瞬间,那个表情杜秀青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惊愕,他无语,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了!子安在他的心里,一定激起了涟漪,他一定在猜测子安的身世,是不是和他有关……他是那么鲁莽的一个人,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会不会要自己承认子安是他的孩子?会不会从此对自己和子安纠缠不清?是不是会因为这件事儿闹得满城风雨?



再次重逢07

再次重逢07

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这对于她和他,以及他们的家庭来说,都是毁灭,是万劫不复的伤害,她希望他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真正把和自己的那段感情忘记,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从此成为永不交汇的两条铁轨,就这么并行到永远吧……

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到了家门口了,丁志娟却并不进门,而是带着男男回家去,她说姚文建今天晚上要带她们母子出去,享受三人的快乐时光。

看着丁志娟一脸的幸福样儿,杜秀青心里真的很羡慕,如果志华也是个健康的人,那该多好,他们的夫妻生活家庭生活也可以很美满的,可为什么上天偏偏就要这样来惩罚自己呢?

想到这里,看着丁志娟离去的背影,杜秀青心里不免一阵悲戚袭来,泪水再次滑落眼眶……

人生啊,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回头,这条路,无论多么孤寂多么痛苦,都要咬牙坚持到底,为了子安,为了自己,也为了婆婆,为了家里的每一个人,她都必须坚守,永远坚守,没有退路,更没有别的路……

朱大云回到家,刚走进小院子,天亮就欢快地跑了过来。

“爸爸,爸爸,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饿了,奶奶说要等爸爸回来才能吃饭……”天亮摸着自己扁扁的小肚子,噘着嘴巴说。

“乖儿子,以后你先吃,不要等爸爸!”朱大云抱起儿子往客厅里走去。

爷俩洗完手,朱大云给天亮盛汤盛饭。

天亮看上去真是饿了,狼吞虎咽的。

“慢点吃,宝贝,别噎着!”吴淑芳在旁边心疼地说道,然后看了看朱大云,“今天怎么这么晚,加班吗?”

“没有,赶一个稿子,耽误了点时间。”朱大云轻描淡写地说道。眼光却一直停留在天亮的脸上。

“以后孩子饿了,先让他吃饭,不要等我。”朱大云对着父母说。

“你也早点回来,工作是干不完的,别饿坏了自己的身体。”朱大云的母亲边喝汤边说。

“我知道。我尽量早回来。”朱大云说,眼睛又盯着朱天亮看着。

看着儿子,朱大云的眼前就出现了今天下午见到的杜秀青的儿子子安。

子安,子安。他在心里默念着。太像我的儿子了,太像天亮了。那额头,那鼻子……还有那神态,太像了!子安和天亮的样子总是在他眼前重叠在一起。

不行,我得问问那个女人,子安是我的儿子!一定是!他心里喊道。

这样想着,他嘴里连饭也忘了吃,整个人就呆呆地,那么盯着天亮看得出神。

吴淑芳一直在看朱大云的表情,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啊?儿子天天都见,今天怎么总是盯着儿子看?哪儿不对啦?

吴淑芳也侧过头看了看天亮,儿子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他干嘛要这样看?

“大云,”吴淑芳喊了一声。

朱大云似乎没有反应,还是盯着儿子看。

“大云!”吴淑芳用胳膊推了推他。

“嗯?”他似乎从梦中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吴淑芳,“怎么了?”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吃饭!”吴淑芳说。

“没什么,我看我儿子呢,我儿子长得帅!”朱大云立刻调侃道。

然后埋头吃饭。可是那饭菜吃到嘴里却没有丝毫的味道,真是味同嚼蜡!

喝了半碗汤,他就没胃口了。实在吃不下去,本想放了碗筷不吃了,可是看看桌旁的父母,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呢?做了这么满桌子的菜,这些青菜还是父亲自己在余河边开的菜地种出来的,是无公害的绿色蔬菜,他要是不吃,父母一定会不高兴的。

于是他又勉强吃了半碗饭,然后摸了摸嘴巴,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天亮多吃点啊,吃多点才长得比爸爸高,以后才打得过爸爸!”

天亮听爸爸这么一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们经常打架,总是天亮打赢了!

“爸爸,你总是输,就是因为你没吃饱饭!”天亮说道。

“呵呵,爸爸吃饱了!天亮多吃点,就能总是打赢爸爸了!儿子乖,爸爸要去楼上写稿子了,乖乖吃饭!”朱大云摸了摸天亮的小脑袋,拿起自己的采访包就上二楼书房里去了。

进到书房,他把门给关了起来,然后窝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子安和天亮的样子。

七年前最后一次缠绵的情景又出现他的眼前。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是一改往日体外排泄,报复性的把种子全部种在了她的地里。是不是自己的种子真的发芽长大了?不然子安怎么会这么像天亮?这么像自己?是,一定是!子安一定是我的儿子!他在心里叫嚷道。

明天就要去问问那个女人,一定要她告诉自己真相!不能让自己的儿子生在别人的家里!喊别的男人做爸爸!他是我朱大云的儿子,是我朱家的种子,是老朱家的血脉!

他痛苦地闭着眼睛,揪着自己的头发,喘着粗气,xiōng部剧烈起伏!

cāo!突然,他从椅子上跃起,拿起电话,就想给那个女人拨过去,他要问,现在就要问!

翻了电话簿,看到手机里出现了“杜秀青”三个字,他的手却犹豫了,大拇指抵着的通话键却迟迟不敢按下去……

你要怎么问?难道说:告诉我,子安是不是我的儿子!

她一定会说: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然后把电话给挂了。什么也问不到。

好,那就明天上班去面对面问她,看她怎么说!

怎么问?面对她,你要怎么问?儿子是我的吗?

说不定她一个大巴掌就给你扇了过来!然后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滚!

那你怎么办?纠缠着?烂打着?誓不罢休?闹得整个县委大院都沸沸扬扬,人人都知道他和她的过去,还可能有个孩子?

真这样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不仅不能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许从此就和她老死不相往来,说不定她就要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把他踢出这个部门,然后再踏上一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那么,对于她呢?影响也是巨大的。她的名誉将扫地,她在县委的形象将大打折扣,她的家庭或许真的要解体,她的一生都将被他害死!难道你愿意看到她这样的下场吗?而且就算这样了,她就能告诉你真相,把孩子还给你吗?可能吗?

不可能!只能增加她对你的仇恨,一辈子的仇恨!

要不,把她约出来,找个隐秘的地方,单独问!可是,这样她就能告诉自己真相吗?能承认子安是你的儿子吗?

做梦吧你!黄粱美梦!打死她也不会告诉你的!这个女人的个性,他太了解了。不会屈服于他,更不会拿她自己的前途和家庭开玩笑。

是啊,不能从中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何必这样伤人伤己?

那些要做亲子鉴定,争夺孩子的情节,只在泡沫剧里才有,现实生活中,有多少男人把种子洒在别人的地里,生根发芽长大,老死不相往来啊?何必呢!算了吧,放弃吧,别想着这个让自己痛苦的问题了!就算子安真的是你的孩子,那又怎样?他现在姓丁,叫丁志华爸爸,将来他还是姓丁,永远都叫丁志华爸爸,与你何干?朱大云啊朱大云,你已经被一个女人伤害了一辈子,难道还要被一个孩子牵绊着吗?别那么傻了,这个孩子不属于你,注定一辈子都与你无缘,这辈子,你能看看他,偶尔看看他,看着他长大,就心满意足了吧……

痛苦纠结中,朱大云蜷卧在沙发上,模模糊糊地睡去了……

睡梦中,子安和天亮在一起,欢快地朝他飞奔而来,嘴里叫喊着:爸爸,爸爸……

第二天上班,杜秀青看到朱大云也准时到了单位,在走廊里碰到她的时候,她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变化,不再是故意躲避,而是迎着她的目光,在接近他的时候,他的嘴角似乎还上扬了一下,表示了那么一点点的友好。

杜秀青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朱大云或许根本就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子安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猜测,或许昨天他真的被自己的话感动了,(悠悠书盟更新最快)要改邪归正了,好好工作,重新开始吧!但愿一切都能如自己所愿。杜秀青再次在心里祈祷。

很快就到了端午节,这是余河人比较重视的一个传统节日。吃粽子,划龙舟,乡村的习俗就更显得热闹些。尤其是划龙舟,是余河这条母亲河里最热闹最繁华的时候。五月初十那天,在长长的余河里,可谓是千帆竞发,百舸争流。

杜秀青原本也想在五月初十这天回娘家,带着子安回去看看龙舟赛。

可是半个月前,县委召开紧急会议,贯彻落实信江市关于所有乡村禁止划龙舟的通知。并且命令各村把已经打造好的龙舟全部砍掉,不能保留。

县委常委会上,在关于这一个决策讨论的时候,明显分成了两派。

县长蒋三发是赞成坚决贯彻落实市委市政府的精神,而吴南成副书记却是保留意见。

蒋三发说:“每年我们都要在龙舟赛上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确保水中和岸上的安全,可是每年还是有械斗事件发生,有时甚至出现了人命,这是得不偿失的。再说,每年龙舟赛的时候都是余河的洪水爆发期,河水湍急,龙舟在竞赛的过程中划到下游,容易出现故事。我们已经有这样血的教训,就曾经因为这样的事故而淹死了一些划龙舟的年轻劳力。所以,取缔龙舟赛,是对人民生命安全负责!”

吴南成却不赞成蒋三发的意见,他说:“蒋县长说的是事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我们如果怕出事,就把一项沿袭了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一竿子封掉,这让老百姓难以理解,势必引起怨声载道。端午节划龙舟,是我们余河人乃至大部分中国人的传统活动,这里面有文化情结,更有乡土情结,这是我们几千年的根脉传承,应该发扬才好。如果说,怕械斗,怕出事就取缔,那么,我们国家每天都有交通事故发生,是不是大家就不出门,都窝在家里规避这个风险呢?我看并不是这样,我们照样要天天出门,交通繁忙。我们只要宣传教育增强民众的法制和安全意识,我相信这样的械斗事件一定会越来越少,直至最后消失。而不是,我们下一个文件,一刀封死,这样是因噎废食,是不作为的懒政行为!”

两个人的观点几乎是针锋相对。其他常委却只是默默听着,并不表态。

因为谁都知道,其实对于市委这样的一个通知决定,一定是事出有因,原因肯定有蒋三发所说的那些,怕出事,怕伤亡。那么,既然市委已经决定了,其实下面也就是贯彻落实,讨论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们说完后,黄钟明开始总结了。

他看了看在座的各位,说:“刚刚三发同志和南城同志所说都有道理,是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问题。取缔龙舟赛,从安全的角度来看,是必要的。但是从弘扬中华传统文化来说,是不可取的,可是,我们现在要的是稳定,是平安,稳定和平安压倒一切,在这一点上,一切都要为此让步。乡村社会的习俗,一旦形成,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所以,这项工作落实下去,会有一定的难度,今天,我们不是讨论这个通知可不可行的问题,而是要来部署如何落实这项工作。各个乡镇收到这份文件之后,必须干部蹲点,实地检查落实,确保不放空炮,特别是端午节那几天,所有的乡镇干部都要上阵,把这件事情抓落实。龙舟能砍的砍掉,不能砍的,先锁起来,绝对不能下水。一旦龙舟下水了,发生了任何事情,那都是我们领导不力,监管不到位,责任在我们肩上。没有下水,就算是发生一些的小冲突,都是可以谅解的。当然,最好是能够平稳度过这个端午节,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轻松。”

“所以,这件事情,我们今天常委会通过一下,接下来是召开全体乡镇党政一把手的会议,贯彻和落实这件事情,务必要执行到位。”黄钟明说,“两办散会后立马拟个通知,明天上午召开全县乡镇党政一把手会议,下发文件,强调部署。”

杜秀青看着黄钟明,听着他的讲话,心里直觉得好笑,怎么突然间想到要取缔龙舟赛呢?这个中国流传了几千年的习俗,怎能是政府一句话,一个文件,说取缔就取缔了?这样的话乡村的端午节就一点气氛都没有了。她还记得去年在平安镇的时候,吴永进就是利用端午节把在外的乡贤请回了村里,让大家借着这个热闹的传统节日回乡省亲,看看家乡的变化,感受农村的乡土文化,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儿啊?吴南成书记讲得好,这是典型的懒政,是因噎废食!

可是,既然市里统一部署了,下面也确实只有落实的份儿,没有反驳的机会。

这就是中国官场的现实。无论何时,上级所定,下级就得不折不扣地去完成,哪怕是错的,也要坚持到底,否则乌纱难保,官路阻断,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只是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死马,这样的决定,在下面一定会受到强烈的抵制的,这个端午节,估计乡镇的那些干部们,一定要过得很难受了。

杜秀青在心里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了一声。

在第二天召开的乡镇党政一把手会议上,黄钟明专门强调了这件事。散会后马明桥、徐文娟和于少锋专门留在门口等她。和马明桥、徐文娟握手寒暄后,杜秀青和站在旁边的于少锋攀谈了起来。

“杜部长,有空到我们乌有镇去看看啊!”于少锋笑着说。

这个曾经在他手下的女将,提前跑到他前面去了,于少锋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的。不是自己能力不行,而是自己不是女儿身啊,没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啊!呵呵!

“好,谢谢老领导!”杜秀青笑着说,“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的,我有个表弟在你那儿。”

“哦?”于少锋有些吃惊,没想到杜秀青还有表弟在自己手下,这个他从来都不知道啊。

“方明金,他是我婆婆的侄子,也就是我的表弟了,他说于书记对他很好,对你的能力是佩服得不行啊!”杜秀青说。

“呵呵呵,知道知道,明金是个很能干的年轻人啊,很灵活,很会办事,我正准备给他再压压担子!”于少锋说。

“于书记有空到我那儿喝茶!”杜秀青笑着说,再次握了握于少锋的手。

“谢谢,有机会一定拜访!”于少锋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看着于少锋的样子,杜秀青心里也是很感慨的。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人的位置不同,说话和行事的方式就完全不同。

这个于疯子,当年在团县委是多么狂的一个人啊,没想到现在面对自己,却是如此的谦虚。

不能划龙舟,可端午节还是要过的。

宣传部在开部长例行会议的时候,几个副部长都建议,部里应该发点福利,这也是新部长来了之后的一个惠民时机。

副部长于海天说:“这可是杜部长上任后,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传统节日,往年我们每人都有几百块的节日慰问金,现在应该更多吧?”

杜秀青看着他,微笑着没有说话。

何军雄副部长也跟着说:“这个肯定是要有的,往年都有,今年肯定不能例外,不然大家干工作哪来的积极性啊,对吧?我们这个部门,说是县委的重要部门,可是这个重要也就是只体现在了工作上,其他方面并没有体现出来啊!”

两个老油条一唱一和的,杜秀青心里自然有自己的盘算。

冯永斌看到他们都发话了,说:“节日慰问应该有,这个也可以有,但是,如果说新的部长来了,我们就要体现出‘新’的政策,可能还是有点难度,因为大院里不是我们一个部门,各个部门逢年过节的都会发点慰问,我们也不能比别人高出太多,最好大家都在一个水平线上,这样不至于引起其他部门的不满,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冯永斌说的话很实在,也算是为杜秀青解了围。

张敏作为记录员,每次都参加部长例会。

杜秀青看了看在旁边记录的张敏,问道:“张主任,我们财务上还有多少可支配资金?”



再次重逢08

再次重逢08

“目前还有不到二万块钱,我们日常的办公用品,每个月的开销也要上千块钱,所以可支配的并不多。张敏说。

“往年我们发多少?”

“二百,这是最多的了。”张敏说。

二百元,那也相当于普通人员一个月三分之一的工资了。今年说要体现出新部长的新政策,大家希望能多发点,可是这钱袋子不鼓啊,再说,宣传部并没有具体可有的收入来源,吃的是财政饭,要想发钱,就得自己创收。

杜秀青想了想,说:“刚刚何部长和于部长说的要多发点过节的福利,这个也有一定的道理,毕竟我来到宣传部,还没有带给同志们什么实质性的利好消息,但是,如果说多发钱,这个还是请在座的各位谅解一下,一个是部里目前的可支配金额有限,二来发多了确实招眼,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嫉妒。我的意思是,端午节,我们还是按往年的常规,每人发两百,大家开心过个节,下半年如果我们能开展一些活动,创收多一些,争取在年终的时候好好犒劳大家,让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

杜秀青这么说,何部长和于部长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不过嘴里也不好说什么。这个女人,还真会耍手段,让我们自己去创收再来发钱,能创收还要你说啊?在不创收的情况下,能发出钱来才是你的本事!

散会后,杜秀青回到办公室,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个单位,一个部门,其实每个员工所期望的无外乎就是两点,一是经济上的收益,二是仕途上的畅通,改善生活和事业进步,是工作的最大动力。看来,下半年必须要想一些创收的项目来做,争取能改善改善大家的生活,让每个人看到希望,同时能把个别人推出去,然后在内部提拔一两个上来,这样整个部门就有活力了。

下午,杜秀青刚午休结束,打开门后正在泡茶喝,一个熟悉的身影就进来了。

“杜部长好啊,还记得我易耿林吗?”来人笑呵呵地伸出手朝她走来。

“易校长真会开玩笑,怎么会不记得易校长呢?您可是我当年教学上的老师啊!”杜秀青赶忙站起来,迎上前去,握住易耿林的手,热情地说。

“呵呵,杜部长真是好记性,难怪能当领导。”易耿林笑着说。

“来,易校长请坐,我来泡杯好茶招待尊敬的易校长。”杜秀青笑着说。

然后开始冲洗茶具,为易耿林泡了庐山云雾。

易耿林看着杜秀青那么娴熟地泡着茶,心里真是无限感慨啊。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在县里骨干教师培训班上的年轻的杜老师,能在短时间内成长得这么快啊,都成了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了!这年轻人的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真可惜自己干了一辈子教师,当了近十年的校长,还是原地踏步踏步不前进啊!这人比人真是没法活儿哦!

“来,易校长,请喝茶!”杜秀青把泡好的茶端放到易耿林面前。

“谢谢部长,我也尝尝部长的好茶!”易耿林高兴地说道,端起杯子就喝,“嗯,真是好茶,好茶!”

易耿林喝了一口,笑着说道。

“易校长,您的工作很忙啊,全校那么多孩子,每天真是***心哦!”杜秀青说道。

“是,也不是,”易耿林说,“其实真正忙碌辛苦的是老师,是学校的中层管理干部,像丁志娟主任,就特别辛苦,干工作那真是一把好手啊!有他们这么得力的管理人员,我这个校长就能落得轻松一下,到部长这里来讨杯茶喝!”

“呵呵呵,易校长真会夸自己的下属。”杜秀青说道,“不过学校的那些老师和中层管理人员,确实很辛苦,我也在学校干过,深有体会,志娟的工作肯定辛苦,政教这块本来就事情多,日常管理事无巨细,基本都是在政教,她又是那么用心那么认真的一个人,干工作可以不要命的。不过,话说回来,学校各方面的工作能良性运转,还是易校长领导有方。”

“是啊,丁志娟主任真是个能干事会干事的人,不瞒部长,今天我来呢,就是要像部长汇报一下关于丁志娟老师的事情,”易耿林放下茶杯,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像丁志娟老师这么优秀有能力的管理者,应该给她加点担子,让她为学校为孩子们多cāo点心,这对于学校和学生来说,都是利好的消息。”

呵呵,原来易耿林是要来讲关于丁志娟的事情,真是个聪明的好领导!既提拔了下属,又在杜秀青这里讨了个好印象。

“易校长要是认为志娟真正能为学校和学生带来福音,她自己也有这个意愿,当然是好事。不过,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是要和主管部门商量一下,他们同意了,那应该就没有问题。”杜秀青说道。

本来丁志娟是自己的小姑子,按理她要回避一下这个问题,但是易耿林带着这么明确的目的来向她汇报讨好,所以她也就顺坡下驴,再说提拔自己的小姑子,何乐而不为呢?

“部长放心,我已经跟教育局汇报过这件事,他们也都同意了。”易耿林说。

“既然这样,那就一切按程序来办就可以了。”杜秀青说道。

“好!谢谢部长关心,今天部长的好茶真是让我满口余香,我回家连牙都舍不得刷了,估计三天不会消失。”易耿林笑着说道,“部长忙,我就先回去了,学校里还要开一个行政会,下次有空再来向部长汇报工作。”

“好,欢迎易校长有空来喝茶!”杜秀青站起来,握着易耿林的手说,然后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

易耿林说的这件事,估计是斟酌很久了,而且已经到教育局疏通了,获得了充分的肯定,才会到自己这里来讨好的。宣传部作为各个学校校长的考察和任命单位,在这件事上起着关键的作用,易耿林肯定是冲着自己才给丁志娟推荐这个职位的,这个功,杜秀青心里自然会给他记上,加上他曾经是自己在教学上的指导老师,在余河一小担任了这么多年的校长,无论为人还是干事,都是很不错的一个人,也应该上个台阶,给人家一个安慰奖。呵呵,到时候见机行事吧。杜秀青心里想。

果然没过几天,县教育局的局长汪国涛带着几个副局长和党组书记方胜忠来到了宣传部,参加宣传部的部长办公会,专门就各个学校的考察工作来进行衔接。

教育局是各个学校的业务主管单位,宣传部是人事考察和任命单位,所以一般涉及到人事考察,两个单位都要事先进行衔接和协商。

王国涛是吴金泉退下去之后上来的,四十来岁,在余河也算是小有成就的一个人,从普通教师干起,是实力派领导。

其他几个副局长杜秀青都有印象,还是比较好的,但是方胜忠这个老油条,当年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就考察过她,要她喝酒,杜秀青对他心里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

但是,现在自己在这个位置上,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应该要有一个领导的大度和风格。

所以,杜秀青对他还是很尊敬很客气的。

所有的人来到了会议室,由第一副部长于海天主持会议。

于海天说:“今天欢迎教育局的领导来到宣传部,就我们余河县十几个乡镇辅导站、中学、中心小学以及县城的几所小学的人事安排,我们两个部门做一个协商,这是我们历年来的规矩。一个好校长,就是一所好学校,在各个学校的校长任命一事上,我们向来是非常认真谨慎的,确保优秀的教育人才能够得到提拔重用,起到好的带头作用,把余河的教育事业做好。下面,请教育局的王局长就各个学校的情况进行介绍。”

王国涛很谦虚地说道:“今天非常高兴到宣传部和我们杜部长还有于部长、何部长、冯部长一起商谈工作。我们杜部长也是教师队伍里出来的,可以说是我们教师的骄傲!优秀教师在一线,是为班级学生服务,把优秀教师提拔起来,让他们来领导一个学校,这就是整个学校的福气,是所有学生的福气,更是余河教育的福气。当然,如果有更多的教师,能像我们的杜部长这样,成为一个县级领导人,那就更是余河人民的福气了。”

王国涛这话大家都听出来了,就是在有意拍杜秀青的马屁。

杜秀青笑了笑,心里却并不受用。

她心里很清楚,她的所谓的成功之路是不可复制的,能从教师队伍里跳出来的教师,也是屈指可数的。

“此前我们就已经把各个学校的现任校长,以及辅导站站长的任职情况进行了摸底,今年到年纪的比较多,还有一部分要交流,可能动的面会大一些,”王国涛说,“我这里有一份列表,呈给各位领导看一下。”

坊间说,要想富,动干部。看来王国涛这个新上来的局长也不例外啊!杜秀青心里想。

王国涛说完,坐在他身边的一位副局长开始给在座的每一位发了一张表格,上面罗列出了每个学校和辅导站正副领导人的任职情况,包括年龄、任职时间,都详细地标示出来了。

张敏拿到这张表,仔细看了一下,和他前几天清理的情况是一致的。

每年教育局要来进行人事协商的时候,张敏都会先把各个学校和辅导站的正副职任职情况进行一个清查,然后呈交给几位部长,让大家做到心中有数。

杜秀青也看了看教育局发过来的这个表格,看了之后,她会心一笑,看了看张敏。

张敏心领神会,也看着杜秀青笑了笑。

杜秀青拿到这张表格,仔细看了一下余河一小关于副校长的提名,果然是丁志娟。看来,这个易耿林是真的为丁志娟提前做好了功课。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杜秀青还关注了一下余河三中的校长任命情况,校长倪元生看来还能担任一届,副校长要再提拔一位。上次丁家的外甥赵俊怀特意到丁家来拜访,还敬了她的酒,杜秀青觉得自己也应该给他上个台阶。

一个普通老师,也就只能先当个政教或教务的副主任了,杜秀青心里想。

大家看了看教育局的这个表格,都没有什么意见,这个事情就算是通过了。

明确了一下去各个学校考察的时间和人员,联席会议就算是结束了。

中午,两个部门的领导一起聚餐。【77】【读书】杜秀青作为新的宣传部领导,本应好好和他们喝一杯,但是杜秀青却只是浅尝辄止,礼节性地和他们碰了碰杯,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千杯不醉的那一面。

方胜忠因为有上次被杜秀青打败的教训,这次面对的又是升格成常委部长的杜秀青,脸上自然就有些挂不住了。

他端起酒杯,特意要敬杜秀青。

他说:“杜部长,你真是我见过的女中豪杰,我方胜忠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但是你是我最佩服的一个人。”

“呵呵,方书记,您真会夸人,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杜秀青笑着说,“方书记是老领导,我还记得您当年考察我的时候……”

“对不住、对不住了,当年的事儿就别提了,”方胜忠一个劲儿地摆手道,“我敬杜部长一杯,您随意!”

说完,他愣是结结实实喝下去一大杯酒。

杜秀青看在眼里,笑在心里。今天没人逼他喝酒,他倒是爽快了,可别一会儿又现场直播了啊!杜秀青心里想。

酒桌上就杜秀青一个女的,又是最高领导,所以,这些男的都显得有些拘束,不敢放开,更不敢肆意地讲笑话,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杜秀青看了看,举起杯子说:“我们两个部门历来是兄弟部门,为余河的教育事业把着关,看着门,是责任,更是荣幸,我再次敬大家一杯,感谢大家的辛苦工作,谢谢!”

她把杯中的酒喝完了,然后对大家说:“你们先吃着,我家里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

冯永斌看着杜秀青笑了笑,他觉得这个小妹子真是机灵聪明啊,什么时候都不会吃亏,这样的场合,坐在这里久了,最尴尬的其实就是她自己。她早一步离开,大家能放松,她自己也不会难堪。

没做过多挽留,杜秀青很快就离席了。她一走,剩下的这些男人就开始肆无忌惮地说笑话了,都是差不多级别的,也都是老油条,没有说不出的话,没有不能开的玩笑。

第二天开始,宣传部就和教育局联合起来,分成三个小组,对全县各个乡镇的中小学和辅导站进行考察,每个组由宣传部派出一位副部长,再加一个成员,教育局派出一位副局长或者党组书记,这样每组三人,进行考察。

朱大云也被抽调去考察,和冯永斌一组。

考察都是好差事,这个谁都知道,下去了就是大爷,吃的喝的拿的,甚至还有玩的,下面一定是好好敬贡。

在人事考察之前,杜秀青也接到几个老同学打来的电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很清楚,就是看能不能关照一下,上个位置什么的。

这些人平时没什么来往,但是关键的时候却都窜出来了。杜秀青记得她进宣传部之后,只有两个同学到她这里来坐过,一个是吴明华,在画眉镇中心小学任副校长,一个是兰武强,在锦河镇中心小学任政教主任。这两个人倒是有机会可以帮帮,其他的,或许就只能再等等看了。杜秀青心里想。

考察画眉镇和锦河镇的正好是冯永斌和朱大云,教育局加上一个方胜忠。

出发前,杜秀青把冯永斌叫到办公室,和他谈了谈。

“大哥,画眉镇中心小学的吴明华和锦河镇中心小学的兰武强是我的同学,我和大哥也就不打谎语,这次考察,重点关注一下这两位老师。”杜秀青说。

“好,部长发话了,那肯定要支持!”冯永斌笑着说。

“谢谢大哥,大哥要是有要关照的人,直接跟我说,到时候我们可以统一一下意见。”杜秀青说道。

“好,我举贤不避亲,”冯永斌笑着说,“我有一个姨父在平安镇教书,目前是平安镇中心小学的代理校长,希望这次能正式提拔到平安镇中心小学校长的位置上。”

“代理校长?呵呵……他之前是什么职务?”杜秀青问道。

“普通老师。”

“这……”杜秀青看着冯永斌,一个普通老师能直接代理校长,说明他之前早就做好了教育局和辅导站的工作了。

“就是因为是普通老师,所以就先代理,如果是有职务的,就可以直接提拔了!”冯永斌说。

“好,我知道了。”杜秀青心领神会地说,她心里不得不佩服冯永斌的机智。

连续一个星期,宣传部的三位副部长都带队下去考察,朱大云似乎也很开心,干得挺有劲儿的,每次见到杜秀青,他都会微笑了,看起来,心里的疙瘩已经过去了吧!杜秀青想。



再次重逢09+

再次重逢09

暑假很快就到了,杜秀青的弟弟杜华青从学校回来了。华青回家的第二天就到县城来看姐姐。

一个学期没见,华青的变化很大,不仅长高了,更变帅了,整个精气神看起来都非常好。

见到弟弟,杜秀青也是很开心,她抱了抱华青,发现自己只能和华青的肩膀一样高了。

弟弟现在真是个大男孩,帅小伙子了。

杜秀青拍了拍华青的肩膀,笑着说:“华青,你这么帅,学校里很多女孩子追你吧?”

华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腼腆地说:“哪有啊,姐姐你就喜欢笑话我!”

“没有啊?”秀青不相信地说,“这个我不太相信,这么帅这么有才的小伙子,肯定有人追啊?”

一句话说得华青更不好意了,他只笑了笑,没有吭声。

杜秀青看弟弟这个表情,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情况,说不定华青真的已经恋爱了呢!

“华青,大一结束了,马上就大二了,可以谈恋爱了,别错过自己最美好的青春感情。你要是有女朋友了,下次放假可以把她带回家来玩玩,姐姐带着你们去旅游,好不好?”杜秀青试探着问道。

“呵呵,姐,真没有,要是有了,我一定提前告诉姐姐。”华青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心里却在想,是不是真的能把自己喜欢的女孩带回家来呢?不过,好像还太早了,人家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华青的神情就充满了期待。他是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站在姐姐面前,然后跟着姐姐一起去旅游,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此刻,他真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杜秀青在周末专门陪着华青和父母去信江的龙虎山玩了一趟,虽说自己已经去过多次,不过华青和自己的父母都是第一次去,所以,杜秀青就带着子安陪父母和华青一起去了一趟。本来杜秀青希望公公婆婆和丁志华一起去的,反正是要出门,安排一辆大车就行了。但是志华这段时间身体看起来都不太好,现在又是夏天,出门容易中暑,杜秀青也就不再勉强,婆婆和公公看到志华不愿意去,也一定要留在家里陪着。

从龙虎山回来,宣传部就这次学校的人事考察就要进行研究定盘了。

一般对于学校的校长安排,宣传部还是会尊重教育局的人事安排建议。毕竟教育局是学校的主管单位。

但是作为考察单位,这里的每一位参与考察的领导,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而且都打得很精细。

部长办公会议上,三位副部长首先汇报此次考察的具体情况。

每个人汇报的时候,杜秀青都在仔细听,认真做记录。

三个副部长都把情况汇报了之后,杜秀青心里大概就有底了,每个人汇报考察情况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倾向。

人事研究,说到底,就是排排坐,分果果,每人都能从中得点好处,大家皆大欢喜,如果谁没有从中分到果果,那么,势必跳出来进行反对,这个人事研究也就无法继续下去了。基层的人事任免研究会议,经常会出现白热化的状态,杜秀青不希望在自己的部门出现这样的情况。

汇报结束后,对于没有异议的人员任免或者人员调动,一律很快就通过了。

丁志娟提名为余河一小的副校长,出乎杜秀青的意外,没有人反对,顺利通过。

她原以为个别人会因为丁志娟是她的小姑子而存心搅局,看来自己想多了?

呵呵,杜秀青在心里笑了一下。

接着,于海天提出马后镇辅导站的干事杨振宇提拔为副站长,这个人选是之前没有提到的。

冯永斌看了看于海天,想到自己后面要抛出的提名也需要他支持,他说道:“我赞成于部长的提名,杨振宇这位干事我接触过,是个不错的人,干工作很有热情。”

于海天看了冯永斌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似乎看不出他心里对冯永斌的支持有丝毫的感激。

何军雄没有表态,两票对一票,算是通过了。杜秀青点点头,说:“既然杨振宇有这个能力,辅导站也有这个职位,我看是可以的。”

冯永斌接着提出了关于平安镇中心小学校长的职务,提名吴才生为校长。

冯永斌刚提出来,副部长于海天就不yīn不阳地说道:“冯部长,这么一位普通教师,之前什么都没有担任过,就直接拔高到校长的位置,是不是太不符合常规了呀?”

“我们考察组在平安镇中心小学考察的时候发现,吴才生虽然是个普通教师,可是他在代理校长的时候口碑和威望特别好,对于这样优秀的教师,直接起来担任校长,也是我们重用人才的表现吗?”冯永斌说。

“呵呵,冯部长,这个吴才生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你的姨父吧?”于海天故意说道。

“是,是我的姨父。”冯永斌说,“今天,我就是举贤不避亲,对于这样优秀的教师,不是我的姨父,我一样要提,是我的姨父,我还能不提么?哈哈!”

“冯部长说得对,对于优秀的教师,能够提拔起来领导一个学校,不仅是教师本身的荣幸,更是学校的荣幸,也能给更多人带来希望,调动他们工作的热情。”杜秀青说道。

“举贤不避亲,我觉得这样做好,我们共产党人又不是神仙,谁没有几个草根亲戚?对吧,我觉得可以,只要能力行,就可以上!”何军雄副部长看了看冯永斌,补充说道。

冯永斌侧过头看了看他,脸上露出了笑意。他没有想到的是,于海天这个鸟人,自己支持了他,这小子反而跳出来反对自己的提名人,这**的也太不厚道了吧!cāo,早知道这个鸟是这样的货色,刚才我一定把他的路也堵死。冯永斌心里想,但是脸上却依然挂着微笑。

关键的时候,老何还是给面子,这个事情幸好事前有和他打过招呼。

“好,那就这样定了,一个校长,也就是备个案,接下来的人选呢?”杜秀青看了看冯永斌说。

“接下来还有画眉镇中心小学的副校长吴明华和锦河镇中心小学的政教主任兰武强,这两位在考察的时候也是口碑很不错,是干工作的好手。吴明华可以提拔到有画眉镇中心小学当校长,原先的校长任辅导站的工会主席,兰武强提拔起来任锦河镇中心小学的副校长,原先本校就缺一个副校长。”冯永斌说。

“这个好像也不在教育局的那张表格里吧?”于海天说。

“这个在我们宣传部的表格里。”冯永斌说,“我们作为考察任命单位,在尊重主管单位的同时,也该有自己的人事主动权。”

“对,冯部长说得很有道理。既然我们是考察和任命单位,肯定要有我们自己的方向。”杜秀青说。

“自己的方向,就是把七姑八姨和同学都统统提拔起来吗?这不是结党营私是什么?”于海天突然发飙道。

“于部长,话不能这么说。考察本就是个民主测评的过程,我们坚持把这个过程做好了,根据考察的结果来进行人事任免,怎么是你说的什么结党营私,这样的词不好用在这里!”杜秀青毫不客气地说道。

“杜部长说得对,党任用干部的原则,我们都知道,任人唯贤,举贤不避亲,对吧?”冯永斌说。

“对,没错!”于海天说,“任人唯贤,举贤不避亲,但是我们也不能做得太过了吧,难道要把自己所有的亲戚和同学都毫不避讳地提拔起来吗?哈哈,没有这样的先例吧?”

于海天看着杜秀青,一脸的狡猾样儿。

杜秀青知道于海天心里不满,端午节他想多发点福利,杜秀青没有同意,有点驳了他的老面子。现在看到杜秀青把自己的小姑子提起来了,又要提自己的同学,他心里肯定是一百个不情愿。

好吧,那就先暂缓一下,我就不信你能不同意!杜秀青心里想。

何军雄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斗,却并不说一句话,他也是个老狐狸,杜秀青并没有明确对他说,要他来支持她的这两个同学,他就当做不知道吧!刚才她的小姑子,大家都没有异议,就直接让她给过去了,已经给面子了,想一下子分到三个果果,是不是太多了?!

接下来,何军雄提出了一个名单,冯永斌表示支持,杜秀青没有反对,所以何军雄算是分到一个果果,心里很开心。

散会后,杜秀青回到办公室,心里觉得很滑稽,当初关于自己的两个老同学事情,只和冯永斌交代过,没有和何军雄打过招呼,何军雄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于海天是明显地要和她唱对台的。那么,只要把何军雄拉过来,这个事情不就好办了吗?刚才何军雄提他自己的人时,杜秀青并没有表示反对,也算是送了他一个顺水人情,估计老何心里有数,只要自己去拉他一下,他应该可以站到她的队伍里来。

想到这里,杜秀青决定下午找何部长谈一谈。

下午上班,杜秀青坐下来泡茶的时候,特意关注了一下门口路过的动静,当看到何军雄路过的时候,杜秀青对着门口说了句:“何部长,进来喝杯茶!”

何军雄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很少到杜秀青的办公室来套近乎,一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子,不要前途,也不怕被挪位,无所畏惧的,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倒也活得自在。

“呵呵,好啊,喝杯部长的好茶!”何军雄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

“来,何部长请坐!”杜秀青客气地说道。

“好,谢谢!”何军雄在杜秀青的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杜秀青的纤纤小手在熟练地泡茶,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的杜部长还真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那玻璃的茶具,在她手里转动起来的时候,似乎显得特别玲珑剔透,美不胜收。

很快,杜秀青就把一杯香茶端到了何军雄的面前。

“何部长,请喝茶!【7*7】【读*书】”杜秀青边说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茶,好茶……”何军雄抿了一小口,吧嗒着嘴说。

一杯茶下肚,何军雄看了看杜秀青,美女部长不会是仅仅请自己来喝茶的吧?呵呵,领导请喝茶,不是好事就是坏事,反正不会是没事。何军雄等着杜秀青对自己说,他也大概猜到了自己喝这杯茶的代价。

“何部长,您在宣传部是元老了,我很早就听说何部长的大名了,听说何部长的二胡拉得特别好,很想有机会欣赏一下!”杜秀青笑着说。

“哎呀,这个就别提了,那只是老夫的业余爱好之一,闲来无事,打发时间,聊以修身养性啊!”何军雄笑着说。

杜秀青从何军雄的表情里看出,他虽然嘴上很谦虚,但是心里很受用。

“何部长真是多才多艺啊,”杜秀青笑着说,“像您这样有修养的干部,现在不多了。何部长是很会生活也很会工作的人,秀青很敬佩您!”

“呵呵,部长真会抬举我,我一个要退休的老头子了,也就剩下好好享受生活了!不像部长你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何军雄说道。

“我的工作还全靠各位前辈的支持,靠我们何部长多支持啊!”杜秀青意味深长地说。

“呵呵,部长的工作我肯定支持,哪有不支持的呢?”何军雄说道。

“好,那我就多谢何部长了!”杜秀青笑着说。

“支持部长的工作,那是我们做下属应尽的职责。我们党员干部首先要做好的就是服从领导,听从指挥,对吧,你是我们部里的最高领导,服从你的领导,听从你的指挥,那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了!”何军雄说道。

“谢谢何部长,我来宣传部更像是一位学生,要像各位前辈多学习,请何部长支持秀青的同时,也给秀青多提提意见和建议,我一定虚心接受!”杜秀青说。

“你太谦虚了,难得有你这么谦虚的年轻领导,”何军雄说,“你放心,你的工作我一定支持!”

何军雄说完,站起来离开了。

虽然杜秀青绝口没有提到关于两位同学的提拔事情,但是他们两人都明白,这个“支持”是指什么。

第二天早上,杜秀青吃完早饭,和丁志华一起出门去上班。

大夏天的,太阳很晒很热,虽然是早上,但是也热得厉害。

丁志华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恹恹的,早上也吃得很少。

在出门的时候,方贺兰还拉着志华的手说:“志华,我看你不太舒服,这么热的天,要不就在家里吧,上午妈妈陪你去医院看看,好吧?”

丁月成也站在旁边说:“请个假,就说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别去了!”

丁志华看了看父母,心里很难受,他知道自己要去医院检查,可是他就是怕,所以一直没有去。这几天的感觉是越发的不好了。但是他不能让父母知道。

他勉强笑着说:“不用,我没事,你们别担心。明天我去医院看看,今天下午跟领导说一下,好吧?”

方贺兰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坚持。但是她的表情告诉丁志华,她还是很不放心。

看着杜秀青和丁志华一起走出大门,方贺兰跟着来到大门口,一直目送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

走出巷口,杜秀青往右走,丁志华往左走。

转身的时候,杜秀青看了看丁志华,说:“志华,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丁志华说,然后转身走了。

看着丁志华瘦削的背影,杜秀青心里也有莫名的担心袭来,她真为志华的身体担心。

来到办公室,杜秀青让张敏召集几位副部长接着研究人事。

还是关于吴明华和兰武强的任命一事。

照样是冯永斌提出来。

冯永斌陈述完了之后,杜秀青看了看何军雄。

何军雄明白杜秀青的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说:“这两位年轻人,我也见过,是个可以培养的好料子,能给他们机会,我觉得还是给他们机会,年轻人的成长是需要有人扶持和提携的,所以,我同意。”

何军雄一发话,于海天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他本以为何军雄会和他一样坚持到底,没想到这个老笨蛋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小女人给瓦解了!看来这个女人的“妖术”还真是厉害啊!

三票对一票,就算是于海天不同意,这个提名也算是通过了。

“好,何部长说得很好,我们就是要多给年轻人机会,让他们能尽快成长起来,这样不仅是年轻人个人的前途受益,我们的学校和社会更受益。年富力强的干部,往往能带来更多的生机和活力,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杜秀青拍板下来了。

虽然于海天一百个不情愿,但是事情已经是定局了,他也只好干瞪眼。

接着,杜秀青就下半年的创收问题做了一个简单的提议。

她说:“宣传部历来有好的传统: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虽然我们是县委部门,但是,我知道,我们历来都有走出去服务社会,为余河的中小学生和各乡镇工作人员,送去精神食粮。比如,我们汇编过一些书籍,组织过一些活动,都取得了不错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当然,我们不是以营利为目的的,所产生的一点经济效益,也是以酬劳的方式,反哺给我们部里的工作人员,这样大家就能在每年的年终得到多一些的补助和福利,可以欢欢喜喜过个年。今年,我希望我们继续发扬,把这个好的传统继承下来,既干了工作,又得了效益,双赢的好事,一定要坚持做下去。这个工作历来都是冯部长主抓,我看今年还是这样,冯部长辛苦一下,拟出一个方案来,下次我们再做讨论和研究。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杜秀青刚走出会议室,她的手机就“滴滴滴”地响起来了!

她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看显示,应该是余河机关单位的。

杜秀青狐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杜部长,我是广播电视局的薛建春,小丁主任突然间在办公室晕倒了,我们已经拨了120,您直接去余河县人民医院……”电话里,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杜秀青顿时双腿发软,手脚冰凉,感觉心底有凉风袭来……

她稳了稳情绪,说:“我知道了……”

扶着墙壁,她勉强支撑住身体,然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我们现在就去人民医院,志华他……”杜秀青话还没说完,泪就流了下来。

但是她强忍住,没有哭出声。

“什么?啊!老丁,老丁,我们快去医院,快……”

想着儿子这今天的样子,方贺兰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杜秀青的话,她立马招呼丁月成,把子安寄放到隔壁张奶奶家里,两个人立即奔向了余河县人民医院。

这边,杜秀青不敢多想,强打精神,立马叫司机小夏送自己直奔余河县人民医院。



丈夫病危01+

丈夫病危01

当杜秀青的车子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方贺兰和丁月成打的出租车也刚好停在了门口。

杜秀青快步走向他们,握着方贺兰的手,感觉到她有些微微颤抖,脸色也很惨白,眼眶里明显有了泪水。

丁月成毕竟是男的,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表面上还是比较镇定。

“孩子,志华怎么啦?你告诉我?”方贺兰哭着说。

“妈,爸,没事的,急救车很快就到了,我们先到里面去问一下。”杜秀青扶着方贺兰往门诊大楼里走去。

不一会儿,门诊部宋主任就过来了。

他握着杜秀青的手,有些抱歉地说:“杜部长,不好意思,刚接到急救医生的电话,病人的情况比较紧急,直接送到信江市人民医院去了!”

“什么?”方贺兰一听,本就已经悬在嗓子眼的心,似乎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她差点晕了过去。

“妈,妈,没事的,没事的,第一时间往那边送争取了最佳抢救的时间,我们也立即赶过去!”杜秀青扶着方贺兰说。

“对对对,我们现在就赶过去!”丁月成也焦急地说道。

“杜部长,对不起,县医院的条件有限,他们抢在第一时间往市人民医院送,也是对病人负责。”宋主任一脸的歉意说。

“我知道,谢谢你们!我们现在就赶去信江市人民医院。”杜秀青说完,扶着方贺兰,很快上了一直停在门口的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往信江市开去。

一路上,方贺兰忍不住眼泪,整个人也都是瘫软的,完全靠在杜秀青的身上。

杜秀青没有想到,一向坚强的婆婆,在面对丁志华的突然病倒,会变得这么脆弱不堪,一个母亲的心啊,时时刻刻都和孩子连在一起。所谓的骨肉相连,就是这个感觉吧!

“妈,放心,志华会没事的……”杜秀青安慰着方贺兰,似乎也在安慰着自己。

“孩子,这几天我都提心吊胆的,看着志华的脸色,我就知道他的身体有问题啊,可是我没有带着他去看医生,是我的不对啊,儿子啊,你可要挺住啊……”方贺兰捂着嘴巴哭道。

“没事的,妈……”看着方贺兰那么伤心的样子,杜秀青的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丁月成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一直一言不发,神情严峻。

他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志华的病,八成是复发了!哎,都怪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带孩子去看呢?为什么要顺着他的倔脾气呢?现在突然间这样,这可怎么办啊,孩子啊,你要坚持住啊!丁月成在心里祈祷着。不时闭着眼睛,把即将涌出来的泪水给逼了回去。他的心痛,是在心底里的,他的泪,也只能流在心里。

小夏司机开得飞快,半个多小时,车子就到了信江市人民医院。

杜秀青赶紧去打听,刚刚从余河送过来一个病人在什么科室。

门诊部医生查了查,告诉她,已经到住院部的泌尿科了,医生正在找家属,请他们快点过去。

一家人急急忙忙来到住院部,像转迷宫一样,在通道里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五楼的泌尿科。

丁志华已经被推到急救室进行抢救,一位护士看到他们,走了过来,问道:“谁是丁志华的家属?”

“我是,我是他妻子。”杜秀青走上前说。

“病人要先交住院押金1万块,请你们立即去收费处缴费!”

“这……好,我们这就去交。”杜秀青说,“请问病人现在怎么样?”

“正在进行抢救,情况不太好,你们先去交押金!”护士说完转身就走了。

护士的这句话让原本就已经手脚发软的方贺兰彻底瘫软了,她就那么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妈妈,妈妈……”杜秀青立马蹲下来,抱着方贺兰,再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医生,医生,快点这里有人晕倒了……”丁月成喊道。

立马有一个年轻医生从办公室飞奔而来,他把方贺兰平放在地板上,对她进行急救:掐人中,做心脏挤压,最后还进行了人工呼吸。

好一阵折腾,方贺兰终于醒了,她气若游丝,神情哀伤地问道:“志华呢,怎么样了?”

边说两行泪就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妈妈,志华还在抢救,没事的,没事的,妈,你要挺住啊!”杜秀青抱着方贺兰说。

“孩子,妈的心痛啊,我不能没有志华啊……”方贺兰流着泪抓着杜秀青的手说。

“这样吧,我给你们先安排一张床位,让阿姨先休息一下,病人还在急救室,你们先等等……”年轻的医生说。

“谢谢你,谢谢!”杜秀青看着眼前高大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感激地说道。

都说医生很冷血,这位医生却让杜秀青在极度无助的时候,感受到了温暖。

“不客气,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来找我。”他掏出一张名片交给杜秀青。

杜秀青接过名片一看:泌尿科副主任医师祝济民。

真是人如其名,杜秀青心里对他一阵感激。

然后扶着婆婆到了病房里,让她在床上躺着。

就在这边紧张地抢救方贺兰的时候,急救室里正在对丁志华进行紧张地抢救。

病人在送过来的时候,几乎休克,情况十分危急。

经过一番紧张的施救,总算暂时挽住了病人的性命,但是,病人的情况依旧非常危急,几位医生商量决定,通知家属,第一时间转到省人民医院去,信江市无法进行这样的手术。

医生走出了急救室,杜秀青和丁月成快步迎了上去,方贺兰被安排在病房的床上休息。

“医生,怎么样?”杜秀青问道。

“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摘下了口罩问道。

“我是病人的妻子。”杜秀青说道,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说。

啊,什么?丁月成觉得眼前一阵黑暗,心痛如割,差点就瘫倒在地上……难道我的儿子就这么走了吗?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病人情况很危急,暂时恢复了生命体征,但是得尽快手术……”医生说道。

“医生,病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杜秀青忍着揪心般的疼痛问道。

“初步判断,是急性肾衰竭……”

听到这句话,杜秀青的大脑犹如五雷轰顶,顿时像炸开了一般,出现了瞬间的晕厥……

丁月成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老泪再也忍不住了,倾泻而下……

这不等于判了死刑吗?啊,我的儿啊……

丁月成在心里喊道,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的孩子,折磨我的家庭,为什么啊?

他扶着墙壁,仰着头,任凭泪水就那么汹涌而出,高大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杜秀青缓过神来后,也无法忍住泪水,就那么肆虐而下……

而不知什么时候,方贺兰站在了走廊上,医生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刚刚醒过来的她,差点又晕了过去……她就那么靠在墙上,然后慢慢滑了下去,直到整个身体完全没有了支撑,就那么靠着坐在地上,张大了嘴巴,哭着,却没有声音,眼泪潺潺而下,那张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让人看了心酸无语……

天哪……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为什么不让我得这种病啊,为什么要这样来对待我的儿子,老天,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啊,为什么啊……

无声的哭泣,无声的泪流,方贺兰心底的悲痛已经到了极限,她感觉自己的命已经差不多没有了,仅剩的这口气,留着看儿子最后一眼吧……

“你们准备一下,病人需要马上转院到省人民医院去……”医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什么?现在就要转吗?”杜秀青定了定神问道。

“是的,越快越好!病人现在唯一的生存希望就是换肾,如果能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早日换肾,是最好的办法!”医生说道。

换肾?

这两个字像一道强光一样,打开了杜秀青眼前的那扇门,她似乎在黑暗的夜里又看到了希望。

是的,可以换肾啊!这个往日只在电视上出现的镜头,今天活生生出现自己的生活里,那么不可思议!可是,这是志华现在唯一的生存希望,一定要尽快找到肾源。

“换肾最好是直系亲属来进行配对,这样成功率比较高,排斥性小些,术后的恢复和成活率也高,你们一家人好好准备吧,到省城去之后,可以考虑直系亲属先做配型。”医生说,“我们这儿的医院无法进行这样的手术。”

“好,谢谢!”杜秀青说。

丁月成听到医生这样说,也仿佛看到希望,如果可以亲属之间进行配对,他愿意捐出自己的肾给儿子,哪怕是要自己的命,也在所不辞!

而开始还瘫软在地上的方贺兰,此时却已经站了起来,她走到杜秀青身边,说:“医生,谢谢你,我们现在就去省城,我愿意把我的肾捐给我儿子,一定可以的,我是**妈,一定可以的!我的儿子有救了,有救了!”

方贺兰几乎是有些惊喜过望地说道,她从刚才的极度绝望中复苏了过来,似乎看到了儿子再生的希望。

“那也不一定,要做了配型才知道。你们最好把病人所有的直系亲属召集起来一起去做配型,这样肾源配型成功的几率就大些,只要有了肾源就可以尽快安排手术,病人的情况很紧急,手术越快越好!”医生说完就走了。

很快丁志华被几位医生从急救室推了出来,还正在挂着吊瓶。

方贺兰第一个扑了上去。

“儿子啊,妈妈在这儿……”方贺兰握着丁志华的手,流着泪说。

她看到自己往日里那个高大的儿子,此时就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地躺在手术推车上,面色灰暗,气若游丝,奄奄一息,根本无法睁开眼睛看她……这个情景,又让她想起了丁志华16岁的时候,突然间得了急性肾炎。当时治疗及时,恢复得还比较快,出院时医生就说了,可能会对今后的生活有影响,如果复发,那就更加严重。医生交代,让他们一家一定要密切注意孩子的身体,千万不能让这个病复发。

可是今天,这个病却这么突然地复发了!孩子啊,你这是要妈的命啊!看着儿子微弱的生命,方贺兰的心在滴血。

“儿子……”方贺兰喊道,伸出手摸了摸丁志华的脸。

“志华,志华……”杜秀青也俯下身子,看着丁志华叫道。

丁月成强忍着泪水,站在旁边,虽然没有喊出来,可是他内心在呼喊儿子的名字千遍万遍:“志华,儿子,要挺住啊,挺住啊!”

丁志华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呼唤,勉强睁开了一下眼睛,可是就那么一会儿,又闭上了,他实在是太无力,太虚弱了……

杜秀青发现,丁志华的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医生把丁志华推进了电梯,来到一楼,送上了停在门口的急救车上,准备马上往省人民医院送去。

家属被要求一起上车,跟随前往。上车前,杜秀青被要求交费,她急匆匆地掏出钱,来到了收费处。交完钱后,杜秀青想了想,在上车前拨通了黄钟明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就忍不住眼泪。内心所有的酸楚和无助同时涌上了心头,她真巴不得现在自己是在宾馆的518房间里,那么,这一切问题,他都可以帮她解决,因为她内心里感觉,只要他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就没有过不去的难关。

可是,这是自己的家事,是丈夫生病的事,怎好向他开口?

“我家里出了点事儿,要请假一段时间。”她有些呜咽着说。

“出了什么事?”他关切地问道,感觉到了小魔女的异样。

“我爱人病了,需要进行大的手术,现在要赶往省人民医院去。”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去,我马上派个人去省城帮你。”他说完,很干脆地就挂断了电话。

听到盲音后,她也挂了电话,根本没有过多思考,马上打给丁志娟,丁志华唯一的亲妹妹,让她尽量多带钱,马上从家里出发,赶到省人民医院等他们。

丁志娟本还想问出了什么事,但是她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哥哥出事了。

放下电话,她二话没说,让姚文建立马把家里所有的存款都取出来,还从银行借了几万块钱,凑了十万元,一起带往省城。姚文建是在银行工作,已经干到了信贷科的主任,有这样的优势,所以很快就给丁志娟凑齐了这些钱。

丁家人就这样,兵分两路,两个半小时后,在省人民医院的门口汇合。

杜秀青随着车子赶到省人民医院门口的时候,丁志娟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从家里出发,路近些,先到了一步。

“嫂子……”丁志娟看到杜秀青下车来,立马迎了过来。

丁志娟上前扶着自己的妈妈,看着妈妈一脸的焦急憔悴,她的心一下子就痛了:“妈……”丁志娟抱着方贺兰哭了起来:“我哥究竟怎么了?”

“孩子啊,你哥遭罪了……”方贺兰搂着丁志娟,无声地流着泪。

这一路上,她的泪都差不多要流干了。一路上看着自己的儿子痛苦的样子,她的心早就碎成了片儿。

丁月成也从车上下来了,他和医护人员一起,把丁志华从车上推了下来。

丁志华被从车上推下来后,医生们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很快就把他送到了急救室,继续进行抢救。

一家人守在急救室外面,焦急地等待着。

正好丁家所有的人都在,杜秀青来到了方贺兰身边,想了想,说:“妈妈,我有个想法。”

“什么?”方贺兰看着杜秀青,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儿子刚刚病倒,秀青就有想法了?方贺兰睁着眼睛看着杜秀青,不知她要说什么。

丁月成和丁志娟也狐疑地看着她,生怕她在关键的时候弃他们丁家人而去,那真是太十恶不赦了!

杜秀青看了看他们三个人,说:“妈,医生说了,志华必须换肾,而且越快越好,我想这样来安排,我第一个去配型,如果我的肾源和志华的肾源配型成功,你们就不用受那个苦去做配型了,你看怎么样?”

方贺兰惊愕地看着杜秀青,她实在不能想到,秀青居然是要对自己说这番话,是要主动为志华捐肾!她刚才还以为秀青是要……孩子啊,妈妈刚才还在心里冤枉了你啊!

方贺兰的泪再次汹涌而出,她抱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秀青,哭着说:“孩子,谢谢你,妈妈要怎么谢谢你呢,丁家要怎么谢谢你才好啊,孩子!你能这样为志华为丁家着想,妈妈还有什么话说呢,可是这样就苦了你啊!你还这么年轻,你的身体很重要,你就不为自己考虑吗?”

“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丁家的媳妇,丁家的任何事情都有我的一份责任;志华是我的丈夫,他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就是他的命,现在,我愿意用我的肾去换回志华的健康!”杜秀青抱着方贺兰说道。

丁月成和丁志娟也四目相对,他们简直无法相信,秀青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她的肾源是否能够配型成功,有这份心,就是对丁家对志华最大的恩情。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秀青现在身居余河官场的要职,前途不可限量,人生一片辉煌,有几个人能舍得自己的身体,来挽救丈夫的生命?!

丁志娟默默地走了过来,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哥哥的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都要换肾了!那么,自己是哥哥唯一的亲妹妹,更有理由有责任有义务为哥哥的生命贡献自己的肾!

她也蹲了下来,抱着杜秀青,感动地说道:“嫂子,谢谢你!我代表我哥,谢谢你!我是丁家的孩子,是哥哥的妹子,我更应该为哥哥贡献自己的一颗肾,嫂子,我和你一起去配型!”

杜秀青握着丁志娟的手,第一次感觉到她们俩人的心靠得这么近,情感融合得这么天衣无缝!

丁月成看着这两个孩子,不觉老泪又开始长流,丁家真是有福气啊,大难来的时候,能有这么多人站出来担当。可是,这两个年轻的孩子,正是干事业拼命上进的时候,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自己怎么能忍心让她们去付出呢?该是自己这把老骨头付出的时候啊!自己是志华的父亲,是血脉相通的父子,配型成功的几率肯定是最大的!况且,自己已经是到了这个年纪,多一个肾少一个肾又有什么区别呢,就是把两个肾都给了志华,自己也愿意啊!

丁月成在方贺兰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两个正在流泪的孩子,说:“秀青,志娟,你们都是好孩子,爸爸谢谢你们,我们丁家谢谢你们!尤其是秀青,你对志华的不离不弃,爸爸很感动,可是捐肾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让我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儿子贡献自己的身体,是值得的,更是高兴的,志华是我的儿子,肯定能配型成功,我一个人去做配型就行了,你们都不用去做,听爸爸的话,好吧?”

方贺兰听了丁月成的话,心里不免又一阵酸痛,怎么能让老头子去捐肾,虽说现在他老了,可还是一家之主啊,万一他有个什么闪失,这个家怎么办?不行,绝对不行!还是我去吧,我是志华的妈妈,志华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的血型肯定和我一样,我的肾一定能和他配型成功的!

方贺兰把手扶在丁月成的肩膀上,就那么看着面前已经苍老的丈夫。那斑驳的头发,脸上那纵横的沟壑,还有那已经微微弯曲的脊背,都说明,老丁老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和他结婚时年富力强英俊潇洒的丁月成了。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变老的?方贺兰似乎不记得了,似乎是突然间就感觉他老了,还是一天天没有感觉中变老的呢?岁月就是这样无情,无声无息中就剥蚀了你的青春你的美貌你的强壮你的精干……让你慢慢变得形容枯槁,老太龙钟……看着丁月成,方贺兰似乎也看到自己的样子,自己一定也老得不成样子了,一定也是十足的老太婆了吧……那么我这把老骨头,能为儿子捐肾,不是更值得高兴么?

“老丁啊,你听我说,”方贺兰哽咽着说,“你们都别争了,我去做配型,我是志华的妈妈,一定可以配型成功的,一定可以的,你们放心,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杜秀青和丁志娟抬起头,看着眼前两位已经不再年轻的父母,那么固执地争着要去为志华做配型,不由得又流下泪来。

“不,妈,爸,你们都别争了,按我说的去做,我先去配型,如果不成功,就让志娟去,再不行,最后轮你们,好不好?”杜秀青强忍着眼泪说道。

“不……”丁月成说道。

“爸,别说了,就这么定了!”杜秀青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站了起来,朝急救室的门口走去。

丁月成张大了嘴巴,方贺兰也想说什么,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吭声。

或许,这句话,让他们体会到了秀青作为一个领导的威严?还是真的那么不可否定不可抗拒?

这时,一位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深绿色手术服、全部武装的医生从急救室走了出来,杜秀青第一个迎了上去。

“医生,怎么样?”杜秀青急忙问道。

“是急性肾衰竭,必须马上换肾,才能挽救病人的生命!你们的家人都来了吗?”医生问道。

“来了来了!”丁月成、方贺兰和丁志娟一拥而上,围在医生的身旁。

“你是父亲,你是母亲?”医生看着丁月成和方贺兰问道。

“是的,是的。”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病人有没有兄弟姐妹?”医生看了看他们,接着问道。

“有,我就是病人的妹妹,亲妹妹!”丁志娟说道。

医生又看了看丁志娟,说:“兄妹配型的成功率最高,况且年龄相差不大,排异性比较小,建议你们先做兄妹配型!”

丁志娟一听真要自己去做配型,一下子心里就吓蒙了!果真要从自己的身体里摘一颗肾下来,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她的脸色顿时就苍白了,嘴唇有些颤抖。

“好,好……”丁志娟颤抖着声音说。

杜秀青明显感觉到她的害怕,用手紧紧搂住了丁志娟的肩膀。

“医生,我是病人的妻子,让我去做配型吧,夫妻配型成功的几率也很高的,让我去吧?”杜秀青对医生说。

医生开始并没有过多关注杜秀青,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对她多看了几眼,这年头还有主动提出要为丈夫捐肾的妻子,难得啊!

“可以是可以的,不过夫妻配型成功的几率还是比较低的,兄弟姐妹之间的配型成功率高。”医生看着杜秀青说道。

“我知道,不过还是有希望的,对吧,那就让我去配型吧,如果我的配型成功,就用我的,他们就不用做配型了。”杜秀青说。

“为了让病人能在最快的时间得到救治,建议你们四个人同时去做,这样配型成功的几率比较大,谁的合适,就用谁的,你们看怎么样?”医生说道。

“这……”杜秀青看着公公婆婆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我和妹妹先做配型,如果我们俩其中有人合适,我的公公婆婆就不用遭这个罪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如果我们的都不合适,那就让他们再做配型,你看怎么样,医生?”

“肾源移植只要供受者血型相同或相容均可捐肾,也就是说,父亲母亲或者亲兄妹都可以将肾脏捐给病人。不过,还要做其他相关检查,合格后才能手术:首先要进行常规检查了解全身健康情况:比如血常规、尿常规、肝肾功能、乙肝、丙肝全套。肝胆脾胰/双肾输尿管b超检查、xiōng片、心电图,检查完了这些,还要做供者与受者器官配型检查:淋巴毒试验、人类白细胞抗原配型试验、群体反应性抗体检查;最后要进行肾图检查,双肾ct平扫及双肾血管成像(了解肾脏血管有无变异),做手术前的最后准备。以上检查是分步进行,先易后难、先便宜后较贵的项目,大约需一周左右时间才能知道结果,每人的检查费用约为5-6千元。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由哪几位亲属去做供体检查。”医生说道。

听医生这么一说,杜秀青大概明白医生的意思了,就是说她作为妻子,在有父母兄妹愿意做供体移植的情况下,其实是没必要再去做配型的,因为这样既浪费了钱,耽误了时间,还白白遭受那份罪。可是,她是真的想为志华捐肾,所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你们全家再好好考虑一下吧,病人在没有换肾以前,只能靠透析来维持生命,所以配型越快越好!”医生说完就走了。

“你们该去交住院押金了。”一位护士走了过来说道。

“多少?”丁志娟问道。

“根据病人的情况,先交十万吧。”护士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四个人都惊呆了:天啊,一下子就要交十万!哪来这么多钱啊?

方贺兰的泪又开始汹涌而出,杜秀青和丁月成一脸的惊愕。只有丁志娟表情淡定一些。

“爸妈,你们放心,我带了这些钱,我去交。”丁志娟说完,就要往下走。

这时,丁志华被从手术室推了出来,依旧是那样奄奄一息的样子,脸色是死灰色。

丁志娟是第一次看到哥哥这个样子。她站在哥哥的病床前,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刚才医生的那番话让她以为要真的捐肾给哥哥心里的那种担心和害怕,现在看到病床上的哥哥,全都没有了,她觉得,只要哥哥能快点好起来,她愿意马上捐给哥哥一个肾,马上,现在就可以!

“哥……”丁志娟哭着叫了一声。

丁志华听到这个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妹妹流着眼泪看着自己,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意。他动了动自己的手,似乎要摸摸妹妹的手,可是却只是那么动了几下,没有丝毫力气。他本想安慰一下妹妹,这个总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妹妹,此刻似乎变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那么让他心疼……他不愿意看到她这个模样,他更愿意她恶作剧地捉弄他,更愿意看到她的强悍和发飙的样子,似乎只有那个疯狂样,才是他的妹妹……

“志华……”杜秀青低着头,叫了一声。

“儿子啊……”方贺兰和丁月成也叫道。

看了看大家,丁志华觉很累了,又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是一片混沌,大脑里浑浑噩噩,全是黑暗,全是漩涡,似乎在不断地吞噬他,吞噬他,而他的身子,似乎就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那么轻飘飘地在无边的黑暗里慢慢坠落,坠落,最后无影无踪,让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这样死去吧,这样死去比什么都好……他心里想,为什么要送到医院来呢?为什么要把全家人都叫来呢?就让我这样静悄悄地走吧,不惊动任何一个人……人啊,为什么有时候想死都是那么难呢……他的眼角又滑下了清泪……

方贺兰边流泪,边为他擦去眼角流下的泪滴。

“孩子啊,妈妈在这儿,别怕啊,妈妈在这儿,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陪着你,孩子,你一定要坚强,要挺住啊,你是妈的命啊,孩子啊……”方贺兰小声地哽咽着说。

丁志华混沌中听着妈妈的话,眼角的泪就更多了……

这个世界,似乎只有妈妈才是自己最不能舍弃的人,是的,妈妈,自己是妈妈的命,为了妈妈,自己也得活着啊……

丁志华勉强咽了口唾沫,就那么在模糊混沌中慢慢睡去,慢慢陷入无边的黑暗,慢慢进入黑暗中漩涡的中心……

把丁志华推进病房,医生交代大家都出去,让病人好好休息。

来到外面,杜秀青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从上午在余河,到后来去信江市,再到现在,他们一家人转来转去,到现在都没有吃中饭。

“妈,我去买点东西上来吃,你们等着我。”杜秀青对方贺兰说。

“哎,孩子,休息一下,不用去了,我们都没胃口。”方贺兰摸着眼泪说。

“不行,妈妈,这个时候我们每个人都要保存体力,志华还需要我们捐肾,我们一定要把身体保护好。”杜秀青说。

“是,秀青说得对,我们要吃东西啊,老婆子,饿坏了身体怎么救我们的孩子啊?”丁月成说。

方贺兰只顾着流眼泪,痛苦地摇了摇头……

“嫂子,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我去下面缴费。”丁志娟走过来,挽着杜秀青的胳膊就往楼下走去。丁志娟在一楼排队缴费。

杜秀青往外走,还未到门口,杜秀青就听到包里的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是胡春平的。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找她有什么事,她心事重重地按下了接听键。

“胡主任,你好!”杜秀青依旧保持着洪亮的声音说道。

“你在哪里?”电话里的胡春平没有称呼没有问好直接发问道。

“我在外面,有什么事吗?”杜秀青说道。

“我知道你在外面,我也在外面,就在省人民医院的外面,我问你在哪栋楼哪个科室?”胡春平说道。

什么?他在省人民医院的外面?他怎么来了?杜秀青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她边接着电话边往外走,眼睛在门口搜寻着那个高大的熟悉的背影。

走出医院的大楼,外面的热浪一阵阵的袭来,正直省城最热的时候,虽然已近傍晚,可是空气中还是像着了火一样。

果然,在大门口,杜秀青看见,炙热的太阳下,胡春平正到处张望,一只手抓着电话放在耳边。

杜秀青快步跑了过去。

“胡主任……”杜秀青有些喘气地说。

“秀青,什么情况?”他表情严峻地问道,一脸的汗水。

听到这句话,她感觉自己的泪马上又不听招呼了,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强迫自己,不能这么脆弱,听到一点关心的话就受不了。

她眨了眨眼睛,把泪水逼回了眼眶,然后抬起头,看了看胡春平,挤出一丝笑容,说:“情况不太好,估计要动大手术。”

“动什么手术?”他追问道。

“……”她在内心挣扎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这可是关系到丁家的面子和尊严的问题。

想了想,上午黄钟明在电话里说到时候会派一个人来帮她,那胡春平一定是受黄钟明的委托,专门过来帮自己的,所以没必要、也不能瞒着他。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急性肾衰竭,要换肾。”

听到这句话,胡春平感到自己的后背立刻有些发凉,活土匪告诉他,是秀青的丈夫丁志华身体不好,估计是要动个手术什么的,没想到是这么大的情况啊!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情啊,这么大的手术,光是费用都不得了,自己来这里又能帮多少忙呢?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使不上劲儿了。

他看着杜秀青,愣了好几秒种,说:“这么大的事,你们家里人都来了吗?”

“来了,公公婆婆还有志华的妹妹都来了,我们商量好了,要全家人去给志华做配型,给他换肾,越快越好!”杜秀青说道。

“哦,这样的话,情况可能就好办一些。”胡春平说,“告诉你吧,我是受老板的委托专门过来帮你的,他告诉我,必须在这里给你们找到最好的医生,必须为你们顺利地进行手术扫除障碍,另外,他让我转告你,好好在这里照顾你的丈夫,不要担心单位的工作,县委都已经安排好了,对几位副部长分了工,你可以放心在医院里,你爱人的手术费,由医保全部报销,你不用担心,前期的手术费预付,老板也让我先带了一些钱过来,住院费没有问题。”

听到这里,杜秀青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她没有想到,活土匪能这样为她着想,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胡春平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希望和帮助。说实话,在这个省城的大医院里,她是两眼一抓瞎,谁都不认识,连找个熟悉的医生都没有。现在的医院,患者众多,要想早点手术,要想得到专家的诊疗,一定要有关系。不然的话,你可能要排很久的队,才能等来一个专家号,要等很久的时间,才能安排到手术!胡春平的到来,就像是雪中送炭,给她那有些冰凉的心,带来了温暖和慰藉。

“谢谢胡主任,谢谢黄书记。”杜秀青强忍着泪,说出了这句让她自己都有些难受的感谢。但是她又不得不说。

这两个男人,都是和她的生命有交融的男人。一个是曾经的跳板,一个是现在的温柔,她曾经在心里恨死了胡春平,恨死了他的卑鄙和下流,恨死了他的无耻和龌龊,可是今天,她看到了胡春平的另一面,这个男人,在披着的官衣下面,也包裹着一颗善良的心,一颗温柔的心,一颗充满了人性关怀的心……

无论以前他们是什么关系,也无论她的内心曾经是多么恨他,此时此刻,她感觉到的是胡春平的关心,真正的关心。无论他是受命而来,还是自愿而来,这份情谊,杜秀青都会永生记在心里。

丁志娟交完费,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发现胡春平来到这里,还是有很大的意外。

她走上前,握了握胡春平的手,说:“胡主任,你好!我是丁家的小女儿丁志娟,余河一小的老师,谢谢你来帮助我们,谢谢!”

“丁老师,你好!你好!”胡春平握着丁志娟的手说,“你们是教师世家,你妈妈曾经是余河教育战线的省级劳模,为余河的教育事业做出过杰出的贡献,现在你们家里有困难了,我们县委当然要来帮你们渡过这个难关!”

“谢谢,谢谢县委的领导们能这样为我们丁家着想!我代表我的父母和哥哥,谢谢各位领导的关心,非常感谢!”丁志娟虽然没有做官,这几句官话却是讲得很得体的。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胡春平问道。

“父母都还没有吃中饭,我们准备去买点东西给他们吃。”杜秀青说。

“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们买,这里我比你们熟悉。”胡春平说。

事情确实如此,胡春平的妈妈就曾经在这里住过院,所以对于这里的周边,哪儿能买到既可口又实惠的饭菜,他是最清楚的。

杜秀青愣了一下,没想到胡春平连这样的小事都能为自己代劳。心里不免有些感慨,这个男人,真的是有多面性。

很快,胡春平就消失在旁边的巷子里。不一会儿就看见他提着几个饭盒过来了,看了看,一共四个。

“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没吃中饭,去吧,一起上去!”胡春平说,他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半。

三个人一起往楼上走去。

来到三楼,丁月成和方贺兰依旧坐在过道的椅子上,两人都闭着眼睛,神情哀伤,似睡非睡。

“妈,爸,县委的胡主任来看志华了!”杜秀青对着他们喊道。

丁月成首先睁开眼睛,然后站了起来,一脸的吃惊,他激动地握着胡春平的手说:“哎呀,谢谢你,胡主任,你大老远的赶过来,太辛苦你了,谢谢……”

胡春平看着丁月成,心里一阵心酸,人到了这个年纪,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没想到老丁局长却要受这样的打击,真是人生的劫难哪。

他双手握着丁月成的手,说:“丁局,你们辛苦了。县委黄书记得知志华的情况后,第一时间派出我,代表县委,来看望志华,看望你们。黄书记说了,让你们不要有后顾之忧,一定要想尽办法治好志华的病,我这次来,就要加入你们的队伍,和你们一起,来解决这个过程中遇到的困难。”

方贺兰听胡春平这么一说,也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她握过胡春平的手,强忍着泪水说:“胡主任,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这个时候你来帮我们,我们除了感谢,也还是只有感谢啊……”说完,再也忍不住泪水,吧嗒吧嗒开始往下掉了。

“方园长,别担心,志华会很快好起来的,你放心吧,我会给志华去找最好的专家会诊,尽快让他们对志华进行手术,志华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胡春平说,“你和丁局都为我们余河的建设事业贡献了毕生的精力,现在,你们的孩子遇到了困难,县委一定会竭尽全力来帮助你们的,放心吧!”

“谢谢,谢谢……”方贺兰流着泪一个劲儿地说道。

胡春平看着昔日的女强人方贺兰,今天这么憔悴的样子,也不免眼角有些酸涩。一个家庭,孩子就是希望,尤其是父母已老的时候,孩子就是父母的天,是父母的支撑,可是突然间这唯一的天,唯一的支撑要塌了的时候,有谁能够受得了啊?方贺兰那么坚强那么能干那么精炼的一个女人,面对自己儿子遭遇的巨大灾难,也是无力抗拒的悲哀,一天之间,她似乎苍老了十岁……

唉,能帮他们还是要尽量去帮的,就当是自己家的事情来做吧,何况,自己和杜秀青还有过那么一段露水情缘……帮她,也就是帮自己吧,胡春平在心里对自己说。

“方园长,你们还没吃饭吧,来,快点吃饭,这个时候你们一定要注意身体……”胡春平把左手上提着的饭盒放在椅子上,然后一盒一盒地拿出来,分别放到了他们四人的手上。

方贺兰接过胡春平递过来的饭盒,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此时的她实在是没有半点胃口,心里也像压了千金重的石头,如何下咽?可是面对这么热心的胡春平,她感觉自己无论如何是要吃点的,不然不仅对不起自己的身体,更对不起胡春平了。

她边说着“谢谢”,边打开饭盒,就那么用那个配送的小小的塑料勺子,几粒饭、几粒饭地往嘴里送,嘴里边咀嚼着,边忍着心痛,忍着眼泪,就那么生硬硬地把饭给咽了下去……

一家四口人,都在这么味同嚼蜡地吃着饭盒里的饭,胡春平看了看他们,觉得自己还是去帮他们找找关系,尽量动用一切人脉,尽快安排做配型,尽快安排手术,这样自己也能尽快回到余河上班。

他对杜秀青说:“杜部长,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医生办公室看看。”

“好……”杜秀青嘴里含着饭粒,模糊地应答道。

胡春平往走廊的尽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处。

中饭和晚饭合着一起吃了,虽然味同嚼蜡,但是只要能填到肚子里,总是能为人体提供能量的,不然怎么有人是铁饭是钢之说呢!

四个人勉强把饭都吃完了,杜秀青把饭盒收拾了一下,扔到垃圾桶里去。

这时,她看到胡春平从走廊的那头朝她走了过来。

“秀青,我刚和你们的主治医生商量了一下,明天可以正式做配型了,你们家人也商量一下,具体由哪几个人去做,今晚决定,明天开始做各项检查,结果要一周之后才能出来。”胡春平说。

“好,谢谢你。”杜秀青说,她也省略了他的职务,“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还是决定四个人都做,谁的配型最合适,就由谁来捐献。”

“你自己也要做吗?”胡春平吃惊地问道。按道理,丁志华有父母有妹妹做配型,她这个做妻子的完全可以不去做啊,他们家人的配型几率更高啊。胡春平难以理解地看着她。

“是的,我也要去做。我原本打算我一个人去做的,如果配型成功,他们就不用做了。但是医生告诉我们,如果我的配型不成功,再去做其他人的配型,这样会耽误更多的时间,所以最好还是一起做。”杜秀青说道。

“你们既然都决定了,那就都做吧。”胡春平说。他没有想到,杜秀青和丁志华的感情有这么好,关键的时候,这个女人竟然愿意为他捐肾,真是难得!他似乎看到了杜秀青娇小柔弱的外表下,那颗强大无比而又温情无比的心。要是自己家的女人,能在关键的时候,这么不离不弃,那也算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怕是,大难来时,那个女人跑得比什么都快……胡春平心里想。

跟着杜秀青来到病房外,胡春平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丁志华,真是病来如山倒,往日看起来挺健康的一个人,现在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面色犹如死人一般难看……胡春平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杜秀青说:“今晚你们留一个人在这里守夜,其他人到附近的宾馆里去休息,我在那里帮你们开了两个房间。”

杜秀青再次看了看胡春平,他的细心真是让她有些感动了。

“好,谢谢胡主任,我留下来吧,妈妈和爸爸,志娟,你们去休息。”杜秀青说。

“不,你们去休息,我在这里。”丁月成说道,“我是他爸,我在这儿是应该的。”

“爸爸,你还是去休息吧,你年纪大了不能熬夜,还是我来吧!”丁志娟说道。

“不用争了,”丁月成说,“我老了,也睡不着了,正好在这里陪夜,你们晚上睡,到时候我白天去睡一下就行了,我们换着来,时间还长着呢!”

杜秀青听他这么一说,看了看方贺兰和丁志娟,也就不再坚持。三个人又进屋去看了看丁志华,然后一起离开,跟着胡春平去了医院对面的宾馆。

杜秀青和丁志娟睡一间房,方贺兰在对面房间里。

胡春平说他在楼上,具体哪间房间,没有告诉他们。

或许是太累了,杜秀青进房间后马上就去冲凉,然后倒在床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的大天亮。

上午九点,一家四口开始去轮流做检查,接受配型前的体检。

整个过程都很顺畅,昨天胡春平到医生那儿打理了之后,专门有个实习的医生过来领着他们去做,这样就方便快捷多了。

杜秀青不知道胡春平究竟是怎么打理这些关系,但是现在胡春平在这里,她确实感觉到了心底的踏实,觉得精神上有了支撑,心里不那么害怕了。

一天下来,他们四个人都接受了全面的体检,明天进行供者与受者器官配型检查。这些都检查完了,一个星期左右,结果就出来了,谁的配点高,就用谁的,相同配点下,优先选择年轻的供体。

第二天做完了检查已经是下午了,大家都很疲累,杜秀青也觉得浑身无力,本想换丁月成去休息,可是丁月成依旧要坚持留下来,让她们三人回去休息,于是她们再次回到了宾馆休息,丁月成依旧守护在丁志华的病床前。这个老父亲,现在成了儿子最坚实的守候者。

往日里因为忙工作,忙事业,大家都忙,虽然朝夕相处,但是能这样静静地看着儿子的时间却是很少。这两天,丁月成似乎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志华刚出生,就那么丁点儿大,裹在襁褓中,每天都在自己怀抱里,睡得那么安慰,那么香甜……长大一些了,把儿子顶在头上,走街串巷的,到处玩;和儿子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小河里抓鱼……似乎一幕幕都浮现在眼前……那么懂事,那么听话的儿子,从小就是父母的乖儿子。不知不觉儿子就这么大了,自己就这么老了,真是快啊……现在,看着儿子睡在病床上,表情有些痛苦,面色不再红润,丁月成就那么盯着儿子看,似乎怎么看也看不够……他还很害怕,儿子这次是不是能够挺得住,换肾是个大手术,有的人换了肾,还是出现了意外,最后也走了……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能不能得到上天的垂怜,安然地渡过这一关呢?丁月成看着一直睡着的儿子,心痛难忍,没有什么比一个老父亲守在儿子的病床前更让人伤心的了……

丁志华每天上午要固定去做血液透析,两天下来后,身体稍微好了一些,能坐起来,但是还是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就让人心痛。

吃不下任何东西,又不能喝多了水,再渴,也不能喝,只能拿着湿毛巾在嘴唇上沾一沾,丁志华的嘴干得都起皮了,整个人本来就瘦,这样今天下来,更是几乎只剩下了一副骨架……看着就让人心疼啊……

胡春平在给丁家联系了医生之后,就回余河了。

他走的时候对杜秀青说:“哪天手术,你告诉我,我到时候再过来!”

杜秀青把他送到门外,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他们之间的关系,昔日的情人?现在的同事?似乎这两种关系,都够不上胡春平在她们家危难的时候如此来帮助她共度难关。或许,这其中一定还有活土匪的作用吧,是他的命令?指示?不可抗拒?还是他也念在昔日的旧情下,真心来帮助她?她不得而知。但是,她觉得,活土匪这个总是在幕后主宰一切的男人,不仅决定她的仕途升迁,左右她的人生悲喜,现在还参与到了她的家庭大事中来了。

她不知道,他对他别的女人是不是有这份关心和柔情,只是在她这儿,她觉得他为她做的,已经很多很多了,她的得到,似乎远远大于她的付出。如果这也算是付出的话,她觉得她实现了自己所为的投入产出最大比。抛弃世俗伦理不说,其实,她所谓的付出,是什么呢?是在满足自己最基本需求的情况下,得到了这么多额外的收获,如果说这也是投入,那么她所经营的就是一项零风险的事业。以前,她只是感觉活土匪对自己事业上的帮助,没想到,在她的家庭遇到这么大的劫难的时候,他还能在幕后这么默默地支持她,帮助她,她感觉到了活土匪对自己的那份“爱”的真感情,不管他们最初走到一起的目的是什么,事到今天,或许一切都在慢慢发生改变,而这种改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是不知不觉中,占据你的心,俘获你的情……他们,虽然不能见光,虽然不能同行,但是,很多时候,她感觉到,他们其实已经融为一体……

胡春平回到余河,第一时间来到了活土匪的办公室,汇报有关丁志华的病情。

听了胡春平的汇报,黄钟明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说话。

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让胡春平无法看透他内心的活动,就那么坐着,等着他的指示和吩咐。

此时,黄钟明的内心是惊愕的,是震撼的,更是酸楚的。他没想到他的小魔女正在遭受这么巨大的家庭劫难。丈夫肾衰竭,这对于一个家庭一个妻子来说,都是无法承受之重,她那么弱小的肩膀,怎么能扛得住这么巨大的打击?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有些疼痛,为他那娇弱的小魔女……尤其是听到胡春平说,她要把肾捐给他的丈夫时,他的心更难受了,他不希望她这样做,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她都可以不这么做的,可是她为什么还要坚持去做呢?为什么要让自己的身体接受那么的辐射刺激呢?如果她的配型真的成功,难道她真舍得割掉自己的一个肾脏,去救她的丈夫?让她自己从此成为一个不健全的人么?她和她的丈夫,真有这么深厚的感情?他不可理解,也无法理解。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刻,他感觉到的那份幸福也是实实在在的,是触手可及的,是让人回味又让人向往的……这个女人,心里能同时装下多少男人?还是对自己只是逢场作戏?可就算是做戏,要做这么久,那也会因戏入情的……他的内心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爽,但是很快,他就释然了。那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她家庭的支柱,她要倾尽一切去救他,也是情理之中,你又何必吃那份醋?你们之间就是再有爱,再有情,那也只是黑暗中的交易,摆不上台面,见不得光明的……她的家,她的爱人,才是她的依托,是她坚实的后盾!如果你对她真的有爱,有感情,就在她最苦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在背后托她一把,给她更多的力量,给她更多的希望,让她能安度危机,减少她的痛苦和焦虑,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他看了看面前的胡春平,顿了顿,说:“动用我们的关系,给他找最好的医生,尽快手术,你把这边的工作安排一下,配型结果出来后,立马回到省城,安排会诊,确保手术成功。无论如何,要让为余河建设事业撒过热血和汗水的老丁局长和方园长,得到心里的安慰,要全力保住他们唯一的儿子,需要我支持的,你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我会处理好的,老板请放心!我估计,他们亲属配型的成功率高,最后杜部长应该不用捐肾……”胡春平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仔细地看着黄钟明的脸。他发现,黄钟明的脸,似乎就那么跳动了一下,眼睛里的光芒也亮了一些。看来,活土匪对这个女人还真是上心了。而今天活土匪所说的,包括吩咐他去做的,都超越了活土匪和杜秀青之间的那份感情。胡春平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

省城医院里。

一周过后,配型结果出来了。

和丁志华配点最高的是妈妈方贺兰,其次是妹妹丁志娟,最后是父亲丁月成。杜秀青和丁志华的配点很低,不适合捐赠。

丁家三人都可以做捐赠,医生建议,如果说最合适的话,就是丁志娟的最好,年轻,配点高,又是兄妹关系,移植后排异性最小,成功率最高。

对于这样的结果,杜秀青其实心中也早已有数。但是作为妻子,作为丁家的一员,她一定要尽到自己的一份心,一份力,就算是真的要自己捐肾给志华,她一定是毫不犹豫的。

丁月城、方贺兰和丁志娟三人,取谁的去捐赠,又成了丁月成和方贺兰之间争论的焦点。

丁月成说:“还是用我的吧,儿子就是我的未来,是我的希望,我一个糟老头子,能为儿子捐肾,死而无憾。志娟就不用了,你毕竟年轻,将来的路还很长,你的身体健康,也是爸爸妈妈的健康保证,还是你那个小家庭健康的保证,所以,孩子,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爸爸不舍得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丁月城说完,眼里的泪忍不住溢满了眼眶。

方贺兰是抹着泪说话的。她说:“你们都别争了,我决定了,用我的,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用我的一定是最合适的,况且我的配点最高,排异性最小,成功率最大。你们都别再说了,就这么定了!”

方贺兰又拿出了她那一家之主的架势来,一副不容置疑的口气。

丁月成还想说什么,方贺兰举起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丁志娟含着泪,不敢说话。爸爸妈妈对她的疼爱,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也不想爸爸或者是妈妈的身体遭受到伤害啊,毕竟是割肾啊!可是……如果真要自己捐的话,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她怕她真的失去了一颗肾,她的丈夫就再也不会要她了,她的家庭或许就要垮了,那么,这个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她有这样的恐惧和担忧,所以,她不敢再和父母争着要捐肾给哥哥。当妈妈做了这样的决定后,她无话可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这个家,注定要为哥哥牺牲一些的……而由妈妈来做这样的牺牲,或许也是最好的……

捐肾的事,就这么定了,由方贺兰为丁志华提供肾源移植。

胡春平在配型结果出来的第二天就来到了医院里,对于方贺兰的决定,他表示可以理解。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勇气和担当,关键的时候,还是她能上。这个家,一直都是她在撑着,现在,她再次成了那根撑天的柱子,为儿子的生命和将来撑起一片天,这么伟大的妈妈,胡春平在心里不得不肃然起敬。

胡春平按照活土匪的吩咐,同时也打着活土匪的招牌,动用了活土匪的关系网,给丁志华找来了最好的专家进行会诊。

最后安排在三天后手术,这几天的时间,作为供体的方贺兰和受体丁志华,都要在医生指导下,进行身体的调整,把身体各项指标都调整到比较好的状态,才最适合手术。



丈夫病危02+

丈夫病危02

丁家和方家的两个家族的人,也在这几天听说丁志华的病后,陆续赶到了医院看望丁志华和方贺兰。最引起杜秀青注意的是丁家的外甥赵俊怀和方家的侄子方明金。

方明金买了一个大大的水果篮,在跟表哥和姑父姑妈寒暄了之后,他握着杜秀青的手说:“嫂子,辛苦你了!你要注意身体,需要我的时候,您招呼一声,我一定不辞辛劳,为表哥,为姑妈,关键的时候出点力,那也是应该的。”

“谢谢你,我们能坚持住,谢谢!”杜秀青说。

“嫂子,您瘦了,一定要注意休息,现在您的身体那就是一个家庭的保障,千万要保重!”方明金说。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杜秀青的手里,说:“嫂子,我对表哥的一点心意,您收下。”

杜秀青把信封塞回到方明金口袋里,生气地说:“我们是自家人,不要这样,我们还能撑过去,你的心意我领了,拿回去,我不会收的。”

“嫂子,你要不收就是看不起我!”方明金说,“表哥遭遇这么大的事儿,我出点力,那是理所应当的,你们正是要用钱的时候,这点钱我也知道,很少,但是这是我个人的能力范围之内,请嫂子不要见外,收下吧,你们现在正急着用钱,我知道。”

看着方明金那么诚恳的表情,杜秀青真是左右为难。

收与不收,都是个问题。

如果她不是在这个职位上,如果方明金不是有事相托,如果真是自己找他借钱,那么今天这个信封就是雪中送炭。可是这么多如果去掉以后,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能接受。杜秀青转过头,看了看婆婆方贺兰。

方贺兰站起身,走了过来,说:“明金一片好心,我们就收下吧,权当我们先借着的,以后还给你,孩子。”

“姑妈,别这么说,这么大的事儿,我出点力那也是应该的,什么还不还的,只要您和表哥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方明金说。

方贺兰听着,不停地点头,眼眶里也溢出了泪水。

人在遭遇大难的时候,心里往往是最脆弱的。

方明金走后不久,赵俊怀就来了。似乎他们是商量好的,不要同时出现。

赵俊怀买了一个大大的花篮,放在床头,病房里立刻有了生机。

赵俊怀看到丁志华的样子,一副很心疼的表情。

他拉着丁志华的手,说:“表哥,我相信,你手术后,身体一定会比以前更好的,我有预感,表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谢谢!”丁志华虚弱地说,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舅舅舅妈,你们也要保重!”赵俊怀有些沉重地说道。

看了看大家,气氛比较沉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赵俊怀向大家告别,杜秀青到门口去送他。

“嫂子,难为你了!”赵俊怀说。

“我相信很快就会过去的,志华会好起来的。”杜秀青说。

“是的,我也相信,嫂子你保重,我先走了。”赵俊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比起刚才方明金的那份狂热和执着,赵俊怀似乎显得很平淡,很低调,只送了一个花篮,问候了几句就离开了,看来每个人的性格还真是不同啊!杜秀青在心里想。

来到病房里,杜秀青看着床头的大花篮,走了过去,用手拨弄了一下那几朵百合,突然发现里面有一个信封!

原来赵俊怀是把信封放在了花篮里!

杜秀青把信封拿了出来,感觉不会比方明金刚才的那个少,似乎还更多些。

她把信封交给了婆婆,方贺兰把两个信封里的钱都取出来数了数,赵俊怀五千,方明金也是五千,看来这两人似乎是商量好了的!只是这五千块钱,快抵得上他们近一年的工资了!这么多的钱,怎么能收呢?

杜秀青看了看婆婆,说:“妈,我们虽然急用钱,可是他们这么多的钱,我觉得还是得还给他们,他们赚点工资也不易啊!”

“是啊!”方贺兰说,“我说了,就当是借的吧,孩子,好在都是自家人,不用担心!以后我们的危机过去了,就把这些钱都还给他们就行了,他们对我们的帮助,我们记在心里。”

杜秀青想了想,也只有如此了。

胡春平一直在这里帮助他们,为他们解决了众多的后顾之忧,包括每日三餐,都是胡春平解决的。这本不是他的事,但是他干起来却是那么尽心尽力,完全当成自己家的事儿在干。

来医院这么久,前些日子因为太忙太累,杜秀青差点把儿子都给忘了。这几天稍微稳定了下来,就等着手术了,她也抽空往隔壁张阿姨家打了电话。

子安听说是妈妈来的电话,从张奶奶手里抢过电话,立马就哭着叫喊了起来:“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要妈妈……”

听到孩子的哭声,杜秀青的心都碎了,泪就那么不可抑制地汹涌而出。

孩子一个人寄在别人家里,家里所有的人都走了,这种孤独和焦虑杜秀青是能体会到的,她都无法想象子安这些天是怎么过的,一定是每天都在哭着喊着找妈妈,找奶奶吧……

“子安,宝宝乖,妈妈很快就会回家去的。”杜秀青强忍着哭腔,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对子安说,“告诉妈妈,这几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吗?”

“妈妈,妈妈……”子安还在哭着,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是那么让杜秀青心痛。哭了好一会儿,子安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开始窸窸窣窣地忍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话了。

“妈妈,子安有好好吃饭,可是子安睡觉的时候老是会想奶奶,想妈妈……”子安说着说着又开始扁着嘴哭了起来。

杜秀青再也忍不住了,捂着手机,靠着墙,呜咽不止。

儿子小小的年纪,或许就已经尝到了家人突然间离开的恐惧,心里的不安全感非常强烈,但愿不要给孩子的心里留下什么yīn影……

想到这里,杜秀青的心就疼痛难忍。她真希望志华能早点好起来,这一切噩梦般的历程,能早点过去,一家人回归到平静平安的生活中去。

张奶奶看到子安哭着,从他手里接过电话,说:“秀青啊,你放心,子安挺好的,就是睡觉的时候一开始会吵着要奶奶,睡着了就没事了。白天和我的孙子一起玩,很开心,没事的,你放心吧。志华的病怎么样?差不多好了吧?”

张奶奶真是个好人!杜秀青心里真是很感激这个可爱慈祥的老人,子安半岁的时候,她就帮忙照顾子安,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又是她在尽心照顾子安。所以说远亲不如近邻,就是这个道理,有个好邻居,关键的时候,能给你最大最多的帮助。

“谢谢张奶奶!子安就有劳你了!”杜秀青说,“志华的病好了一些,不过还有一段时间在医院里,可能还要辛苦张奶奶一段时间,帮我照顾子安。”

“孩子,不辛苦不辛苦,你放心,让你妈妈也放心,子安在我家和在你家一样的,平时他也经常来我家玩,和我的小孙子就像两兄弟一样,现在放假了,正好一起有个伴,你们放心在医院,把志华的病治好再回来。”张奶奶说。

“好!谢谢张奶奶,有事你就给我打电话!”杜秀青说。

“好,你放心,没事的、没事的,你们都好好的,回来了我把子安好好的交给你们,好吧!”

听着张***话,杜秀青心里特别温暖,特别感动。

人间的真情,莫过如此;不是亲人,胜是亲人,危难时刻见真情!

丁志华来医院近十天了,杜秀青还没有让自己的父母知道,想一想,还是要打个电话回家。父母在那么个小山村,自己不打电话告诉她,估计等到志华出院了,她也未必能知道到这件事。

杜秀青选在晚饭后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只有这个时候妈妈才在家,白天都在外面干农活。

接到秀青的电话,易金桂和杜雨生都很开心。

“秀青啊,很久没有回家来看看了,放假了,带着子安回来住几天吧,你弟弟还有几天就要回去上课了!”易金桂说。

“妈,我现在省城医院里。”杜秀青说道。

“什么?”易金桂几乎反应不过来,怎么好好的到省城的医院去干嘛?

“你怎么了,孩子?”易金桂着急地问道。

“不是我,是志华,妈……”秀青忍着泪水,但是鼻子里还是带着点哭腔。

“志华怎么了?”易金桂的心好歹是放松了一些,不是女儿病了。

“志华他要做个大手术,明天就要动手术了!”

“什么手术?”易金桂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女婿的身体一样牵动着她的心。

“……”杜秀青不知该怎么对妈妈讲,该不该实话实说?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妈妈。

“换肾。”杜秀青说。

“啊……”易金桂的大脑一下子短路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这么要命的手术啊,天哪!这孩子怎么突然间要换肾了?

易金桂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得十分可怕,她的泪就那么吧嗒吧嗒地开始往下落,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杜雨生惊愕地看着她,不知道秀青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怎么突然间变得这样了?

他狐疑地从易金桂手里接过电话,问道:“秀青,怎么了?你妈妈她突然间就不说话了,只知道哭,告诉爸爸,怎么了,孩子?”

“爸,你告诉妈,没事的,志华的手术很快就会好的。志华换肾的配型已经确定好了,由我婆婆给志华捐一颗肾,明天动手术,医生说亲属移植的成功率很高,手术不会有什么风险,很快就能康复的。”杜秀青轻描淡写地说道。

杜雨生听她这么一说,也是一瞬间惊愕地说不出话来,换肾?这得多大的手术?得花多少钱啊?哎,这孩子,生活工作都很顺利,怎么突然间志华要遭受这么大的打击呢?

杜雨生心里很难受,可他毕竟是个男人,还能挺得住,他顿了顿,说:“秀青,我和你妈明天去省城看你们,看看志华,孩子,你要挺住,让志华好好接受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爸,你们别来了,这么远的路,坐车又不方便,现在又是农忙,家里的事情挺多的,你们在家吧,等志华手术结束后,还有一段时间住院,等家里地里的事儿都忙完了,你们要是有空再过来看看。”杜秀青说。

“好!那这样吧,让华青去医院帮忙照顾志华,他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让他代替我们去看看你们,好吧?”杜雨生说。

“好吧,你让华青来可以。”杜秀青想了想,答应了,弟弟来了,也可以帮忙在医院里照顾志华,他们就可以轮着来休息好一些。

易金桂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是一夜都在流泪,她心里真是替女儿心痛啊,丈夫得了这么个病,这可怎么是好啊?算命的不是说,我女儿命很好吗?为什么她的家庭还要遭受这么大的灾难呢?唉,可怜我那宝贝女儿哟……易金桂在心里喊着,泪水溢满了枕头,一夜未眠。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到了丁志华手术的时间。

上午八点半,方贺兰和丁志华就换上了进手术室的衣服,躺在推车上,同时被推进了手术室。一个做肾摘除,一个做肾移植,手术同时进行。

与此同时,华青也从家里出发,正在赶往省城的路上。

手术室外,杜秀青、丁志娟、丁月成,还有胡春平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着手术结束。

虽说在医生眼里,肾移植手术不是一个大的手术,从麻醉到术毕也就是三四个小时。

可是这三四个小时的手术对于丁家人和于杜秀青来说,却是生死攸关的一场手术。能不能成功,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决定着这个家庭的未来和幸福。

丁月成开始还坐着等,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很久没有抽烟的他,也无法控制地点燃了一支烟,那么无助无奈地捏着烟,偶尔吸一口,却被呛得不停地咳嗽……丁志娟走过去,帮他拍了拍背,说:“爸爸,别着急,胡主任说了,安排的是最好的医生,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我们坐下来等着吧!”

丁月成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儿,又看了看旁边的胡春平,胡春平投给他一个充满信心的眼神。丁月成终于回到了座位上,可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是焦灼不堪。他多么希望此刻躺在手术台上给儿子捐肾的是自己啊,可是,关键的时候,他总是无法说服自家的女人……想着儿子和老婆此刻都躺在手术台上,挨着刀子,他的心里就如刀割般难受。那无形的刀子,似乎一刀一刀都落在他的身上,割进了他的肉里……

他痛苦地皱了皱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双手抱着头,把脸埋在了xiōng前,任由泪水尽情滴落……

杜秀青时而看着手术室门口的灯,时而看看身边的胡春平,时而望了望窗外……坐在椅子上久了,她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几个小时就像漫长的一个世纪一样难熬,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煎熬……她站了起来,走到窗前。

窗外的一棵大梧桐树上,知了在不停地叫着,让人更加焦躁不安。炎炎烈日下,似乎一切都被蒸发了生机,变得几乎奄奄一息,毫无生气,偶尔在外面走着的人,也是低着头匆匆而过,这火辣辣的太阳啊,似乎真要把这个世界给烤熟了……

杜秀青并不担心丁志华的肾移植手术,有专家主刀,又是亲属配型,从技术上来说,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估计正常的手术时间过后,他和妈妈就能平安地出来。可是,她心里却在担心另一件事情,那就是,丁志华进行肾移植的事儿,一定很快就会在余河传开了。以前,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给丁志华带了那么高的一顶绿帽子,现在所有的人又都知道他得了这个要命的病……她无法想象,丁志华在手术后能不能面对这样的现实,面对余河人对他格外不同的眼神,他本是个极其脆弱的人,就是因为不敢面对自己的病,所以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今,彻底无法隐瞒,一切都昭然若揭,她不知道,丁志华该如何面对,是不是又要和自己闹离婚,还是再次去寻短见?这一些,才是她所担心的……

她就那么久久地站立在窗前,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渐渐地变得虚幻起来……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该多好,就像这烈日下飘忽的云层,转眼间就消失过境……她多么希望,这一切能转眼间过境啊……

“出来了,出来了!”丁月成第一个站了起来,兴奋地喊着迎向了手术室门口的医生。

杜秀青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快步走向手术室门口。丁志娟和胡春平也迎了上来。

“怎么样?医生?”丁月成看着全副武装的医生,焦急地问道。

大家都在仔细看着医生脸上的表情,似乎想第一时间从医生的脸上读出点什么。

医生缓缓地摘下口罩,看得出,他很累,神情有些疲倦。不过,他的脸上很快就舒展开了笑容:“手术很顺利,祝贺你们!”

“哇!太好了!太好了!“丁志娟第一个叫喊了起来。她就那么狂喜地抱着杜秀青,脸上肆意地流淌着泪水……

杜秀青也热泪盈眶,虽然她知道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但是听到医生的这句话,她还是感觉到了无比的欣慰,两个人的健康,一家人的幸福,这一上午的煎熬,一切能快点过去就好了……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丁月成握着医生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着,脸上老泪纵横……

只有胡春平没有流泪,他平静地微笑着,看了看医生,上前握着他的手说:“辛主任,辛苦您了,谢谢您!”

“不必客气,胡主任,供者和受者手术都很顺利,术后如果恢复好的话,供肾者一般两周可以恢复出院,接受移植患者要看具体的恢复情况,不出现排斥等不良反应,一个月后可以基本恢复下地行走,然后接受康复训练,估计半年左右就能正常生活。”辛主任说。

“好,谢谢,非常感谢!”胡春平握着他的手,连声说道。

接着,手术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了,丁志华和方贺兰都被推了出来,两人都将被送入重症监护室。

一家人又围了上去,医生却是行走很快,根本没有给他们停留的机会,很快,两人就被分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再次与他们隔绝开了。

杜秀青只看到丁志华依然被全副武装着,人也是闭着眼睛的,似乎还处在昏迷阶段。方贺兰的眼睛睁开了,看上去比较清醒,但是医生不允许她说话,不让家属和他们交流。

隔着厚厚的玻璃,大家看到丁志华被医生们放在了重症监护室中的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似乎在接受各项指标的检测……

大家刚刚放下的那颗心,似乎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丈夫病危03

丈夫病危03

尤其是丁月成,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从小就体质弱,容易生病,这次这么大的手术,虽然医生说,手术非常成功,可是孩子还没有舒醒,让他如何放得下心啊!丁月成就那么趴在玻璃墙上,手一直贴着玻璃,眼睛就那么睁着,紧紧地盯着病床上的儿子,期盼他早点醒来……

不知什么时候,胡春平从外面买来了盒饭。

他拍了拍丁月成的肩膀,轻声说:“丁局,吃饭吧,志华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自己的身体要注意啊!”

丁月成转过身,看着胡春平,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的饭盒,默默地坐到一边,开始往自己的嘴里填饭。

杜秀青和丁志娟也每人拿过一个饭盒,坐在过道的椅子上,开始吃饭。如果不是胡春平买饭上来,估计他们已经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的胃需要补充。拿着饭盒,虽然没有胃口,虽然不觉得饿,但是一定要吃,只有保持自己的体力,才能去照顾两个急需要照顾的家人。

就在杜秀青慢慢地吃着盒饭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拿出一看,很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她呼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丢下这句话,她快速下楼了,大家看着她,不知是为何事?

杜秀青来到医院大门外,找了很久,才看到杜华青在一个电话亭的旁边,似乎还在打电话。

她快速跑了过去,顾不得路上的热浪一浪高过一浪,正值中午,太阳炙烤着路面,估计路面温度已经接近五六十度了。杜秀青一路跑着来到对面的,到了杜华青跟前,已经是满头大汗,脸色通红,气喘吁吁了。

“姐……”华青看到姐姐,高高大大的男子汉竟然要流出泪来了。

“华青!”杜秀青抱了抱华青,说,“走吧,这里太热了,我们进去!”

“姐,姐夫怎么样?”华青问道。

“刚做完手术,进入了重症监护室,估计很快就会舒醒过来,应该没事的。”杜秀青对华青说着,似乎也在安慰自己。

“那就好……”华青说着,眼里却依然还有泪。

直到昨天听到妈妈对自己说姐夫要做肾移植的消息,杜华青才明白了,姐姐和姐夫为什么那么早就分房睡了。他在三年前那一次下晚自习的时候听到的姐夫哭诉的那一席话,现在他才知道姐夫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痛苦,那么绝望,原来姐夫一直就有病,而且是男人最致命的病!他曾经在心里还替姐夫鸣不平,觉得姐姐不是个好女人,背叛了姐夫,辜负了姐夫一家对她的好,现在看来,姐姐是有难言之隐的。这么多年,独自一个人承受着这样的煎熬,又不能对任何人说,姐姐这心里,该是多么苦啊!想到这里,看着姐姐娇小的身体,华青突然有了一股男子汉的冲动,他很想像个汉子那么去安慰姐姐,拥抱姐姐一下,可是他还是不敢,从来都是姐姐在帮他,在激励他,安慰他,姐姐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他人生的榜样,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他在姐姐眼里,似乎永远都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华青就那么跟着姐姐走,来到了三楼。

胡春平看到他,第一个反应过来,说:“我再去买一份饭菜。”

杜秀青本想说,吃完再去吧!可是他放下还没有吃完的饭盒,人就已经下楼了。

“伯父,姐姐。”华青礼貌地叫了一声丁月成和丁志娟。

两人都应了一下,没有过多的反应,似乎还沉浸在丁志华的手术中没有缓解过来。

“华青,家里还好吧?”杜秀青问道。

“挺好的,在收花生,收完花生就可以清闲一点了。妈说等她收完地里的花生,也来看看姐夫。”华青说。

“不用了,志华很快就会好的,说不定那时候我们都已经出院了!”杜秀青说,“到时候我给妈妈打个电话,让她别来了,我们出院后,到家里了再看也是一样的。”

杜华青没有吭声,就那么看着姐姐,他发现姐姐瘦了很多,原本就娇小的她,显得更加瘦弱了。他第一次感觉到姐姐原来那么娇弱,看着让他心疼,那一刻,他心里突然间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加重了,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可以关照姐姐了,他要成为这个家的顶梁柱,而不是让姐姐用她柔弱的肩膀,一直这么坚强地扛着,他要和姐姐一起,挑起这个家的担子,照顾父母,光宗耀祖……就在这一刻,杜华青感觉自己长大了!变成了可以和姐姐一样,承担家庭重任的男子汉!

今天来到医院,他就是要为姐姐分忧的,要替姐姐来照顾姐夫,在姐姐困难的时候,尽自己的一份力量,给姐姐一点支撑和帮助!将来,他真正毕业了,参加工作了,他一定要挑起这个家的大梁,释放姐姐肩上的压力……

此时的杜华青,感觉自己的内心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在升腾,在激励自己……

他站在姐姐身边,鼓起勇气,第一次用自己并不壮实的胳膊,搂住了姐姐的肩膀,传递给姐姐一种力量和安慰。

杜秀青感觉到了华青的手在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肩膀,内心一阵暖流涌了上来,她侧过头,看了看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弟弟,虽然略显单薄,却已经是一个大男子汉了,她伸出手,拍拍了华青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弟弟真的长大了,她的内心好一阵欣慰!

胡春平很快就买来了华青的盒饭,大家于是又开始接着低头吃饭,心里都在期待着丁志华的早点舒醒。

方贺兰很快就度过了危险期,只在重症监护室呆了一天,第二天就转入了普通病房。看上去,方贺兰的精神很不错。

进入普通病房后,丁家人全部围在病床前。

丁志娟拉着妈妈的手,不停地掉眼泪。想到妈妈的身体里已经少了一个肾,她就止不住地想哭。

“妈,你受苦了!”丁志娟说。

“傻孩子,别哭了,妈妈挺好的,只要你哥哥能平安健康,妈妈就是舍了命,也值得!何况你妈妈现在还好好地活着,你应该高兴啊!”方贺兰笑着说。

丁志娟听妈妈这么说,眼泪流得更多了!

杜秀青也拉着方贺兰的一只手,她感觉婆婆明显地比进手术室前消瘦了,虚弱了。这么大的手术,无论如何,对身体都是有伤害的。可是作为母亲,在孩子的身体受到病魔威胁的时候,却是选择了义无反顾地去捐肾,宁愿从此以后,自己的身体变得残缺甚至是面临生命危险也在所不惜。母爱,就是这么伟大,从来只有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

“妈妈,谢谢你!”杜秀青看着方贺兰说。

“秀青啊,妈妈要谢谢你,你为志华和丁家所做的一切,都让我们感动啊,孩子!我要谢谢你,丁家要谢谢你!”方贺兰说,“我是志华的妈妈,儿是我身上的肉,我为儿子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是值得的,孩子,让你受苦了!”

“妈,别这么说!我是丁家的一员,我为丁家所做的任何事情,也是应该的;志华是我的爱人,为他吃苦受累也是应该的!”杜秀青说。

“孩子,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丁家让你受苦了!”方贺兰把杜秀青的手握在手心里,那么慈爱地看着眼前的秀青。

她是真心实意这样想的,秀青为丁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丁家的福气,是她这个做婆婆的福气。这个家的完整,是秀青的坚守才有的,这个家的幸福,是秀青的容忍带来的;这个家的希望——子安,是秀青为丁家带来的……如今,她前程似锦,却对自己这个类似于半个废人的儿子不离不弃,这样的坚守,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她觉得她不能对秀青要求太多,一个女人能做的,秀青都做到了,丁家还能苛求什么呢?

胡春平在他们平安手术后的第二天,把医院里的事情交代好了之后,就返回了余河县。向活土匪汇报了丁志华的手术情况。

得知秀青没有为丁志华捐肾,黄钟明的内心松了一口气,他的小魔女,保存了完整的身体,这是他的期望。他实在无法接受,她的身体因为她的丈夫而变得残缺不全,那样,他几乎都无法去面对和接受他曾经最喜欢最爱的小魔女了。好在事情能如他所愿,他的小魔女完好无损。

一个星期后,度过了危险期,志华终于走出了无菌病房。

丁志华来到普通病房后,方贺兰已经能下地活动了,身体恢复得不错,气色看起来也挺好的。

在得知儿子平安度过危险期后,方贺兰来到了丁志华的病房里,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又活过来了,气色也好了很多,那个存留在她脑海里奄奄一息,几近死亡的儿子,终于在换上了自己的肾脏后,活了过来!方贺兰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儿子的身上得到了第二次的延续。

如果说第一次是把他生下来,延续自己的生命,那么这一次,给儿子捐肾,就是第二次,是儿子的再次新生,是这个家的再次新生!

方贺兰坐在丁志华的床头,慈爱地看着儿子,虽然儿子的头发已经全部剃光,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在方贺兰的眼里,此时的儿子,就像刚出生的婴儿般可爱。就像还在襁褓中一样,那么娇弱,那么需要妈妈的呵护和关爱,那么让人垂怜……

“妈……”丁志华叫道。

“儿子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是上天给你的难,也是上天给你的新生。”方贺兰双手抚摸着儿子的手,说,“渡过了这次难关,你今后的日子就好了,一定是顺风顺水,儿子,相信妈妈的话,你后来的生活,一定是充满希望和阳光的!”

“嗯……我相信……”丁志华低声说道。

“儿子,妈妈要告诉你,这次你生病啊,多亏了秀青,她为你,为我们这个家,做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一切,还做了一个妻子做不到的一切……”方贺兰看着丁志华说。

丁志华看着方贺兰,不知道妈妈要说些什么?为什么又要这么夸秀青?妈妈为什么总是这样喜欢她?

“儿子,妈妈要告诉你,得知你的病之后,第一个提出给你捐肾的人,你知道是谁吗?”方贺兰看到丁志华的眼睛问道。

丁志华似乎不太明白妈妈眼里的含义,是谁?难道会是秀青?他不敢相信。

“儿子,是秀青,是她第一个提出要给你捐肾!她说,如果她的肾源和你匹配,就不要我们丁家人做配型了,她给你捐!后来,是医生建议我们直系亲属去配型,说这样做成功率高,排斥反应小,就是这样,她也坚持去做了配型……”方贺兰说。

听着妈妈的话,丁志华的内心震撼了!他没有想到,他这么个废人,一个完全是她名义上的丈夫,没有给过她任何丈夫的**和幸福的男人,甚至还出言羞辱过她,骂过她的人,她却能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还能提出为自己捐肾,这样的女人,内心该是多么善良,多么强大,多么宽容啊!如果说得难听点,像自己这样的男人,死了,其实对于她这个做妻子的来说,是最好最自然的解脱,对她的人生,对她的仕途,都只会是利好的消息,绝对不会带来半点的不利……可是,她却在竭尽全力为自己找医生,为自己捐肾,这样的女人,自己还能恨她?骂她?羞辱她吗?不!那自己就真的是一个连畜生都不如的人!

丁志华感觉自己内心原本坚硬的那层甲壳,慢慢在变软。对于杜秀青,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在听到她和活土匪的绯闻时,他曾经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恨她!怨她!有时恨不得关上门,掐死她!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那样的心里是多么黑暗,多么可耻,多么卑鄙啊!守着自己这样一个不健全的男人,秀青还一直在维持这个家庭的完整,一直在为自己保存着这个男人最不齿的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这样的承担,秀青要在内心做多大的牺牲和容忍?

“儿子啊,秀青是个好女人,好妻子,是我们丁家的福气,儿子啊,病好以后,好好和秀青过日子,我们这个家就能比过去更幸福,更美好……”方贺兰抹着眼泪说。

“妈,你放心,我会的,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没看到秀青的好,没珍惜她,现在我知道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丁志华伸出手,替方贺兰抹去眼角的泪,自己的脸上却也淌着泪滴。

方贺兰看着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儿子,含泪的眼里,露出了幸福的光芒。

杜秀青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方贺兰正拉着丁志华的手,微微笑了笑,说:“妈,吃点水果吧,我去楼下买了点葡萄,志华,来,吃点水果。”

杜秀青拿出一串晶莹剔透的葡萄,放到方贺兰的手上,接着又拿了一串放在丁志华的手上。

方贺兰接过葡萄,说:“我去我那边看看,你爸爸和妹妹还在我那边呢,你们吃啊!”

“妈,拿点葡萄过去给爸爸和志娟吃吧!”杜秀青说完,从果盘里拿过两串大大的葡萄,让方贺兰带过去给丁月成和丁志娟吃。他们父女俩一定是在那边休息,华青昨晚守夜,中午就留在对面的酒店里休息。

方贺兰走后,房间里就剩下杜秀青和丁志华两个人了。

杜秀青坐在刚才方贺兰坐着的凳子上,看着丁志华。

丁志华并没有吃她递过去的葡萄,而是一直把这串葡萄拿在手里,葡萄的光泽那么诱人,水灵灵的青翠欲滴,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吃一个。

“志华,吃葡萄吧,很甜很脆的,你尝尝看!”杜秀青对丁志华说。

“好,你也吃吧!”丁志华说着,拿起手里的葡萄,摘下了一粒,要往杜秀青的嘴里送。

杜秀青本想拿手去接,可是丁志华却坚决要直接送到她的口中。结婚这么多年,共处一个屋檐下,在他们新婚燕尔最亲密的那段时间,他对她都没有过这样体贴的举动,可是,今天,他为什么突然间有这么亲密的动作,要喂葡萄给自己吃?

杜秀青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有些不可接受,两个一直都感觉比较陌生的人,突然间要这么亲密起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的。可是丁志华就那么举着那颗葡萄,似乎她不接住,他就不放手,而且眼里满是期盼和鼓励的目光!

杜秀青终于还是往前倾了一个脖子,张开嘴,把那颗葡萄接在了嘴里。

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满嘴的爽甜可口,沁人心脾。

“好吃吗?”丁志华问道。

“好吃!你自己也吃一个看看!”杜秀青说。

丁志华终于摘下了一粒葡萄放进了自己嘴里,嚼了几下,他笑着说:“真好吃,从来没有觉得葡萄这么好吃过!来,秀青,再吃一个!”说完,他又摘下了一粒葡萄,放进了杜秀青的嘴里。

两人就这么吃着葡萄,杜秀青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甘甜,似乎此刻的葡萄真的是比往日里任何时候的都好吃!

丁志华也是从手术后以来,吃东西最香甜的一天。

一串葡萄吃完了,杜秀青从床头拿了一张纸巾递给丁志华,丁志华在接过纸巾的同时,就那么自然地握住了杜秀青的手。

她的手被他抓在手里的那一刻,杜秀青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就欣慰地笑了,她挨着丁志华,坐在他的身边。

从来没有这么被这个男人抓在手心里,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杜秀青觉得一种温暖溢满心头,眼神也无限柔情地看着丁志华。

握着杜秀青的手,丁志华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说:“秀青,谢谢你!”

谢谢我?何出此言哪?杜秀青心里一阵纳闷,刚才的那种幸福突然间变成了迷惘,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丁志华。

“是的,谢谢你『77读书书友上传』!秀青,妈妈都跟我说了,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你为我们丁家所做的一切,我也记在心里。你的不离不弃,你的危难时刻的坚守和奉献,是我的福气,也是我们丁家的福气……秀青,原谅我,以前是我不好,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伤害过你,原谅我吧,我的心曾经是那么小,容不下太多纷杂的事情,被一些谣言蒙蔽了双眼……秀青,你内心的苦,我知道,你所做的牺牲,我也知道,凭心而论,如果我在你的位置,我觉得我做不到你这么好……你的宽容,你的大度,你的涵养,都是我所不能比的。秀青,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不离不弃,对丁家的一心坚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养好自己的病,回家和你好好过日子。你打拼你的事业,我在家里做你的后盾,我再也不会胡思乱想,做那些傻事了!”丁志华说完,看着杜秀青的反应。

他发现,眼前的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了,双眼早已泪眼朦胧。

杜秀青没有想到,一场病后的丁志华能这么快大彻大悟,这么快理解自己的苦衷……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为丁家所做的一切,在这一刻得到了丁志华的承认和理解。她感觉自己内心积压许久的说不出的委屈全部涌上了心头,化作了泪水,就那么狂泻而出,尽情流露……

她想起了丁志华那个晚上对她的诟骂,想起了丁志华因为不能忍受流言蜚语而自寻短见,想起了他平日里总是不冷不热,甚至不予理睬,想起了他们夫妻八年,却似乎形同陌路……这一切都让她不禁悲从中来,八年的时光,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现在想想,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种孤独,那种煎熬,还有那种绝望……当听到丁志华的这番话时,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就那么泪如泉涌……

丁志华搂着无语凝噎的她,眼里也有了泪花。他知道,自己其实对不起她,不仅给不了她最起码的生理需要,还经常使用冷暴力去攻击她,有时甚至谩骂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却依然坚守着这个家,坚守着这段婚姻,他以前无法理解,此刻,他理解了,他释怀了,他感觉到了她的心酸和痛苦,感觉到了这个平日里坚强无比,如日中天的女人的脆弱。女人她再强大,再成功,她也还是个女人,她有她最温柔最软弱的一面,她需要男人的肩膀,需要家的温暖,可是,以前这些自己从来都没有给予过她,又如何能苛责她的出轨她的背叛!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劫难,他终于明白了,夫妻,能够共患难的,才是真正的夫妻。古语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是,自己大难来临的时候,她没有飞,反而不离不弃陪伴在自己的身边,这样的女人,自己现在还不珍惜,更待何时啊!

他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妻子有这么柔弱,这么需要他的关爱,需要他的呵护,抱着她,他感觉自己男人的力量变得强大了,从未有过的那种感觉涌上心头!

许久,杜秀青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就那么伏在他的怀里,虽然这个xiōng膛不够厚实,不够强大,可是,此刻的她却觉得那么踏实,那么温暖。

她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看了看他,说:“志华,谢谢你的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为你,为丁家,都是应该的。你是我的丈夫,丁家就是我的家,为这个家,为你,我可以付出一切!你好好养好身体,你的身体好了,我们这个家就是最幸福的,我会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你和子安,让我们这个家变得更和谐更美满。家,永远都是我的港湾,是我栖息加油的地方,是我的心灵堡垒,你和子安,是我最亲密最牵挂的人,有了你们,这个家才有欢乐和笑声,才有幸福和甜蜜,才是完整的家。志华,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定好好过日子!”

“好,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丁志华握着杜秀青的手,坚定地说。

听着丁志华的话,杜秀青心里从未有过的欣慰。她原本担心手术后的丁志华会变得更加消沉,无法面对将来的生活,没想到,他能有这么乐观的心态,能如此充满希望地面对生活,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他现在能这样理解生活,杜秀青觉得自己之前所吃的任何苦都是值得的,都是有意义和有价值的。这个家,或许在经历了风雨的洗礼后,能够变得更加坚固和幸福!那么,这样说来,丁志华的这个劫难,既是上天给的痛,也是上天赐的福,真是应了那句话,祸之福所依,福之祸所伏!人生啊,就是这样充满了变数!

一场病,让丁志华经历了人生的生死两重天,也让他明白了生命的真谛,生活的意义,家庭的重要,妻子的贤惠!

丁志华手术后,恢复得很快,没有出现排斥反应,一个月后各项指标就达到了正常的水平。方贺兰就更恢复得快,半个月后就基本可以正常活动了,只是人稍微比手术前消瘦了一些,不过精神很好,因为看到儿子的健康,这比什么都让方贺兰高兴。

在丁志华术后住院期间,余河县一些单位派了代表到医院来看望丁志华。

宣传部派出了冯永斌和张敏,他们带着整个宣传部全体人员的心意,来到了医院里,送上了花篮,并且给了慰问金,虽然不多,整个部里大概凑了有3000块钱,但是这份心意却让杜秀青感动,尤其是冯永斌能亲自来看望丁志华,杜秀青心里很感动。冯永斌虽说是杜秀青的部下,但是一直以来,杜秀青都把他当大哥,心里敬佩他,更感激他当年对自己的提携。

冯永斌临走的时候,握着杜秀青的手说:“妹子,走过风雨是晴天,相信你们家经历了这场病痛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等着你回来!”

“谢谢大哥,我很快就会回去的,替我谢谢大家的好意,谢谢他们!”杜秀青把冯永斌和张敏送到了楼下。

还有其他一些单位,也派出了代表来看望。丁志华所在的广播电视局,前后来了两次,送来了慰问金一万元,副局长亲自送来的,并再三嘱咐丁志华,一定要好好养好身体,不要担心工作,单位的一切都安排好了,等他完全康复,再回去上班。

还有两个人的到来,让杜秀青记忆犹新,这两位都是她的同学,分别是吴明华和兰武强,这两个都是她打算拉一把的同学,这次到医院来看望,其实目的非常明确。所以他们给的慰问金,也格外让杜秀青感觉烫手。虽然只有2000元,但是对于一个教师来说,这却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收与不收,都不好办。为了不得罪人,她只好把这些钱先收下,以后再做打算。

丁志华在一个半月后出院,回家还要继续调养,并且要定期到医院来检查。方贺兰的身体基本恢复了,人的精气神也很好。看到儿子的康复,方贺兰觉得自己的付出非常有价值。丁志华换肾以后,身体确实是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还处在恢复期,但是整个人的气色很好,不像以前那样病恹恹的,现在看起来很有精神,脸色也比较红润。这就是方贺兰最开心的事儿。

杜华青来了医院照顾丁志华后,丁志娟就提前回来了,把子安接到了她自己的家里,帮忙照顾孩子。后来杜华青提前回校了,医院里就是丁月成和杜秀青两个人来照顾,好在方贺兰恢复得快,基本就是三个人来照顾丁志华了。从丁志华生病以来,快两个月了,自始至终,杜秀青都没有回过余河,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丁志华,这也是让丁志华很感动的地方。女人的不离不弃,在他危难的时候充分显示了出来,这样的妻子,是多么难得!他从内心里感觉到,自己今后一定要对得起她,不能再拿冷暴力来对待她,真正要做她坚强的后盾,做这个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开学后,丁志娟顺利当上了余河一小的副校长。成为了这个县城里最好一所小学的第二把手,这对于丁志娟来说,也是莫大的一个惊喜。

她曾经想过,嫂子的上升,能给自己带来好处,但是没有想到能来得这么快。

想象这三年,自己从一个普通的教师,跨越到了副校长的位置,不是嫂子在后面做推手,论她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现在的职位。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了朝里有人好做官的滋味。

这个曾经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乡下来的嫂子,成了丁志娟最佩服的一个人。

她也听说过嫂子的绯闻,以前她心里也有过不爽,毕竟是关系到哥哥和丁家的声誉。可是,这次哥哥的大病,让她看到杜秀青和丁家血脉相连的一面,看到了嫂子对哥哥的感情。如果不是因为爱这个家,爱自己的丈夫,嫂子能那么决然地要为哥哥捐肾吗?她觉得是不可能的,这一次的坎,让丁家人再次看到了杜秀青那颗善良而又真诚的心。

回家后,杜秀青来不及休息,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宣传部的工作各位副部长安排得很好,一切都在照常运转,杜秀青没有后顾之忧。

和几位副部长谈了谈话之后,了解了部里最近的一些情况。

她不在家的这些时间,三位副部长把下半年的创收项目基本落实了。这个主要是冯永斌带领着报道组和文明办的人员在做。

冯永斌说:“为了给余河县所有的中小学生提供一份余河人自己的道德读本,宣传部着手编印了一本《余河中小学道德读本》一书,到时候再全县各中小学进行推广,举行一次大型的读书活动,让全县的中小学生都来认真阅读这本书,全县掀起一股学习道德模范的风潮,从孩子抓起,既做了实事,又实现了部里本年度的创收目标。”

杜秀青听了,点了点头,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当然是多多益善。她对冯永斌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这位老大哥,不仅文章写得好,搞经济创收也是一个活角色,宣传部还真是少不了这样的人啊!

大家都简短汇报了一下各自所做的工作,会议很快就结束了。杜秀青整理了一下自己,去到楼上黄钟明的办公室汇报情况,这么久没见他,走在楼道上,她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激动。这样的一种感情,她自己都无法说得清楚,究竟是属于爱还是属于依赖,或许两者都有吧!

来到办公室外面,秦军红看见了,立马走了过来,示意她:里面有人,让她在外面稍等。

秦军红给她泡了一杯茶,请她在外间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端起茶杯,慢慢品着,眼睛却一直在看着门口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脚步声,里面的人走了出来,原来是胡春平。

胡春平看到她,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走了过来,说:“杜部长回来啦,丁主任康复得差不多吧?”

“谢谢胡主任,他恢复得不错,谢谢你的大力帮助,辛苦你了!”杜秀青发自内心地说。

在丁志华住院期间,胡春平给予了他们一家最大的帮助和支持,这个人情,杜秀青是记在心里的。

“呵呵,不客气,这也是我胡某应该做的。只要丁主任康复得好,我们就高兴!我做再多的事情都是值得的,都是应该的!对了,我汇报完了,你进去吧!”胡春平笑着说,那笑容在杜秀青的眼里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杜秀青也笑了笑,她知道他的意思。在他面前,她从来就没有秘密,所以对于他的笑意,她已经习以为常,换做是别人,那就另当别论。

杜秀青走进里面,黄钟明正带着老花镜在那儿看文件。他已到暮年,看文件不仅要带老花镜,还要配着放大镜一起用,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一下,然后摘下了眼镜,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杜秀青向自己走来。

远远的,他就伸出手,迎接着她。



遭遇算计01+

遭遇算计01

她很自然地走了过去,把自己小小的巴掌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他的掌心完全包裹了她的小手,她感觉到了他厚实的掌心里,那种温厚的力量。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看着她,有些心疼地问道。

“昨天刚回来。”她说。

“辛苦了,我的小魔女。你今天可以休息一天,休息好了再来上班不迟。”他说着,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宽大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头,心疼地抱着她。

他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比以前更瘦弱了,原本就娇小的身体,现在感觉更是单薄,让他好生心疼!幸好她没有为她的老公捐掉一个肾,不然他就更得心疼死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觉得她就是他一个人的,而不属于别人,甚至是她的老公,他都觉得她是不属于她老公的,而单单就属于他一个人。这样霸道的心态,他历来就有,但是对于自己的这些女人,他却只对她一人有这样的感觉,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没关系,我挺好的,能坚持,过几天就恢复过来了。”她抬起头看着他说。

“那就好,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你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来上班,这是我的命令!”他霸道地说道。

“好!我听从你的命令!”她笑着说,“不过,我现在还不需要回家休息,我要向你汇报工作!”

“呵呵,好,你说说,你这一个多月不在家,要向我汇报什么?”他有些坏笑着问道。

“汇报什么?”她笑着说道,是啊,一个多月不在家,要汇报什么工作?她不禁哑然失笑。

“汇报你想我了是不是?”他就那么抱着她说。

她迎着他已经火辣辣的目光,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他拥过她的腰际,俯下头,毫不犹豫地用他的大嘴包裹了她的樱桃小嘴,含在嘴里,忘情地吮吸了起来。

她也很快就被他带入了情境中,两人的舌忘情地交缠在一起。两个月不见,似乎隔了半个世纪,这样的拥吻,男人舌尖上的温暖和柔情,让她感觉到作为女人的心醉。她承认,内心深处,有一种对他的深深渴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有精神上的。

可这是在办公室,大门都开着,万一有人突然进来,该多么尴尬啊!杜秀青和他缠绵了一会儿,从他的嘴里逃离出来,微微喘着气儿说:“我先下去了!”

“好,中午你再上来吧!”他意犹未尽地看着她说。

她点了点头,带着一脸的娇羞状,快步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到秦军红一直在看着她。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匆匆离开。

秦军红笑了笑,起身往黄钟明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杜秀青下楼往办公室走去,在二楼的走廊里,碰到了迎面走过来的朱大云。

朱大云正拿着一个塑料桶去卫生间提水。办公室没有自来水,喝的水都是用桶到卫生间去装了提进办公室再用的。杜秀青来了这么久,从来没有看到过朱大云提水,今天看他这样子,似乎心情很不错,脸上挂着笑容。

看到杜秀青,朱大云并没有吃惊,而是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回来啦!”

听到这句话,杜秀青也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朱大云现在变得这么开朗了,见到自己能主动打招呼!她笑了笑,说:“是的,有空过来喝茶!”

“好!”他应了一声,就那么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朱大云提着水走进办公室,刚刚和杜秀青的擦肩而过,他看到往日神采奕奕的她,今天显得有些憔悴,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那么一秒钟的时间,他的心里闪过了一丝悠然的疼惜。他知道他的丈夫得了肾衰竭,需要换肾,从那一刻起,他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在脑海中给她画出的幸福蓝图,似乎被瓦解了。原来她的丈夫一直身体就不太好,这是他没有想到的。那么,她一定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幸福。男人患了这个病,他也知道意味着什么。如果一直以来她老公就是这样的身体,那么她所谓的幸福生活就只是个影子,甚至是过得相当糟糕,只是她很会隐藏自己,从来不表露出来。他知道她的性格,好强,好面子,绝对不会在外面流露出自己家庭的不幸,就是再多的痛苦,她也能把它在黑夜里消化,第二天打起精神来上班。那么,难道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人前风光,人后痛苦地活着?想到这些的时候,他的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酸痛,他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女人,在离开他之后,过着这样人格分裂般的生活,而自己却一直在心里诅咒她,谩骂她,嫉恨她,无数次在心里cāo她!他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女人的痛苦虽然没有写在脸上,可是却刻在心上,让他的心也感受到了痛苦和酸楚。所以,今天看到她,他一改往日的冷漠,主动和她打招呼,他觉得自己该换个面孔来对待这个女人,至少在心里不能再那么嫉恨她,如果说背叛他,是她的错,那么,她已经受到了惩罚,还有什么比丈夫患肾病更让女人悲催的事情吗?他想不出来。

中午,杜秀青利用午休的时间,来到了黄钟明的办公室。

还是那么沁入骨髓的香味,满屋子都是。室内的凉意让人很舒服,丝毫没有秋老虎的燥热。而是让人感觉到春天般的舒适和惬意。

她刚进门,黄钟明就迎了上来。

一个弯腰,他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就像抱个婴儿般容易。

“你瘦了。”他说。

“差不多吧,没瘦。”她抱着他的肩膀,笑着说。

“瘦了,更小了。”他说,“我心疼!”

呵呵,心疼就好!她心里想。被人心疼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他抱着她来到了最里面的卧室,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看着她,他心里真的有些心疼。她瘦了,憔悴了。看来这两个月她吃了很多苦。他当初派胡春平去帮她,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受太多苦。他太清楚现在住院的麻烦了。如果没有熟人,有时候跑断腿那都是无济于事的。他让胡春平调用他的关系,给她最大的支持,让她的丈夫能够尽快手术,尽快出院,这样就能减少她在医院里的受罪。

可是,今天躺在他怀里的女人,还是让他心疼。

他伏了上去,生怕自己庞大的身体把娇小的她给压垮了。把她抱在怀里,他深情地拥着她,让她感受他的温暖和心跳。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他问。

她有些愕然,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想过,经常想,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他睁着眼睛看着她。

“可是我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住院时候很多事情,也很担心,我心情也不太好,所以怕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你,就不敢给你打电话了……”她说着,眼里溢满了泪水。似乎那些苦涩都从心底涌了出来。

“我的小傻瓜,你可以告诉我,我也会替你分担的。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多担心你,我真怕……”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停了下来。

“你怕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我怕……我怕把我的小魔女给累垮了!”他笑着说。其实他内心是怕她把自己的肾给捐了。那样,他的女人就不是完整的了。

“我累不垮的……我不是完好地回来了吗?”她贴着他的心口说道,感觉到男人砰砰砰的心跳,强劲而又有力。

他抚摸着她娇小的身体,再次开始了他的吻之旅……

每次吻她,他都有一种渴望,就是真正把她吃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吃进自己的肚子里,让她和他化成一体,永远在他的骨髓里,在他的身体里,这样她就时刻都属于他了……

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舌尖就特别有力,把她整个的小嘴都含在嘴里,用力地吮吸,直到吻得她无法喘息!

在她完全被吸食得迷离陶醉,无法自控的时候,他才适时地一点点退去她的衣服,抚触她的娇小玲珑的身体……

似乎是焦渴了一万年,身下的女人早已迫不及待,挺身跃起,主动用自己的柔软空虚包裹了他的强大坚挺,点燃了他们之间惯有的疯狂和**……

一番炙热的燃烧,两人都释放了近两个月来的相思之苦和对彼此身体的渴求。

虽然疲惫,虽然很累,可是,杜秀青的身体却感觉像是接受了暴风雨洗礼后的树苗般清润,通体沁然……这就是男人带给她的滋润。

下午上班的时候,杜秀青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喝茶,冯永斌就进来了。

他笑着坐在杜秀青对面,说:“杜部长,丁主任平安出院,改天有时间,我们去您家里探望他,恭喜他康复归来。”

“谢谢大哥,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秀青就好了。”杜秀青说道。

“今天我来,是想向部长汇报一下我个人的事情。”冯永斌说,“您一直在医院,我也没机会向你汇报,今天特意抽个空,来向你汇报一下。”『77读书书友上传』

杜秀青看着冯永斌,听得云里雾里的,工作不是上午都汇报了吗?还有什么要汇报的?

“我可能要调走了。”冯永斌说完就那么看着杜秀青。

调走?杜秀青看着面前的冯永斌,觉得很不可思议。调到哪里去?难道是我来了,他觉得受压制了,干得不爽快了,就要调走了?

杜秀青狐疑地看着冯永斌,问道:“大哥,你要调到哪里去?”

“你也知道,我历来就是舞文弄墨的人,对官场没有什么研究,也不想去研究,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进步。不像你,一年一个台阶,这么快就跑到我前面了,呵呵,我这样干下去,也不是出路,所以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到适合自己的地方去干,这样比较舒心一些。”冯永斌说,“我要到江南日报去,他们要我过去当评论部副主任,负责写写评论,这样比较对路,我自己也喜欢。”

“这是好事啊,那我要恭喜大哥了。”杜秀青笑着说。没想到冯永斌还真是有才,能直接调到省报去当评论部副主任,一下子就到了副处级的职位,而且进了省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成的事情。

“也没什么,”冯永斌说,“只是更适合自己,到那儿也是打杂,什么活儿都得干,我就这个命,劳碌惯了,让我停歇下来,我也不习惯。”

“大哥,你真谦虚,像你这样边从政还能边写作的人,是很少的,我很敬佩大哥的为人和学识,是我学习的榜样,不过我知道,我就是再学,也无法和大哥相比。”杜秀青说。

“千万别学我,”冯永斌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也就拿文字换碗饭吃,你有从政的能力,又有从政的资本,现在女干部奇缺,你的机会很多的,好好把握,我看好你!”冯永斌说。

“谢谢大哥,我不强求,能不能上,怎么上,不是我决定的,我只管把事情做好。”杜秀青说道。

“你这心态很好,”冯永斌说,“奥运冠军上赛场,也只能想着怎么样去更好地完成自己的项目,肯定不能想着拿金牌,有这样的心态,才是干好工作获得提拔的前提。我在从政的这条路上是不行了,所以就专门去写写文章,你好好干,前途无量啊!”

“大哥大概什么时候调过去?”杜秀青问道。

“这个具体时间还不好说,我估计国庆后吧。调令还没有下来,调令来了,就快了!我这也是提前和你说一下,其他人都还不知道的。”冯永斌说。

“谢谢大哥信任,我会暂时为大哥保密。”杜秀青说道,“大哥能去省报,又是升官又是进入更好的城市,我替大哥高兴,不过,大哥真要走了,说实话,作为这个宣传部的当家人,我还真舍不得。宣传部少了您这样的人才,于公来说,就是一大损失。但是,大哥能有好的发展,我当然鼎力支持!”

“呵呵,谢谢你!这个地球啊,少了谁都一样转,宣传部少了我,没有任何关系。抓报道,只要把报道组长抓好,就可以了。所以,我走后,我们全县的报道工作,就得全部靠朱大云来抓,你可以考虑一下,向上面争取给大云上个台阶,他到宣传部也这么多年了,干工作也有目共睹,又是你的同学,能上个台阶,他以后干工作也更有积极性,而且,他确实还是个干事儿的人,提拔他,也让下面的人看到希望,带动更多的新生力量。”冯永斌说。

“好,我会考虑的,大哥放心!”杜秀青说道,“大云干工作是把好手,这个我知道,他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情绪化,如果他能再成熟一些,他将来的路可能会更能顺一些。”

“是,这个我也和他交流过。但是一个人的改变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有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我觉得大云现在的情绪比上半年好多了,好像干工作的热情又回来了。他能有这个状态就不错,以后会更好的。”冯永斌说。

“我也这样想。”杜秀青说。

冯永斌汇报完了,准备要走,杜秀青想起自己上次在他那儿借的书,放在自己这里很久了,因为没有时间,一直都束之高阁,没怎么看,这本《厚黑学》就那么孤零零地尘封在书柜里。她记得冯永斌说过,书就是他的命,谁借了他的书,他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所以她起身,从书架上取下那本书,递给冯永斌,说:“大哥,不好意思,这本书一直没有还你,因为我总是没有时间,所以还只看了个开头。不过,现在也该还给你了。”

冯永斌看了看杜秀青,说:“哈哈,你肯定是觉得我爱书如命,不还给我,到时候我会自己来讨的吧!你还没看完,就别急着还我,看完了再说。如果你觉得这本书好,就算我临走前送给你的礼物,留着做个纪念!”

“好!那我就谢谢大哥了!”杜秀青高兴地说。能得到冯永斌的书,这在县委大院里可是没有几个的。他居然主动提出要送这本书给自己,可以看出冯永斌和自己的私人感情还真是不错。

冯永斌走后,杜秀青想着,他如果调走了,副部长就空缺了一个,刚刚冯永斌已经给自己推荐了朱大云。其实,他不说,杜秀青心里也有这样的私心,她曾经在心里说过,来到宣传部,只要有机会,肯定会照顾朱大云的。那么,现在这个机会来了,自己是不是该第一个考虑给他呢?但是办公室的张敏却比朱大云更能来事,上上下下的关系都做得很好,他是朱大云最大的一个竞争对手。如果要确保朱大云上来,那么就得给张敏另外找个位置,让他也得到安慰,否则以后这工作就不好做了。

杜秀青在心里盘算着。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听,是胡春平,通知去四楼会议室开常委会。

刚回来就要开常委会,杜秀青不知道今天又有什么工作要研究部署。

来到四楼,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到来了。看到杜秀青,每个人都关心地问了问关于她老公的病情。丁志华换肾的事情,似乎在整个余河机关单位,都是人尽皆知了。

杜秀青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多谈丁志华的事情,只是微笑着说:“谢谢,恢复得不错。”

各自都落座后,蒋三发踱着方步进来了,不一会儿黄钟明也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

黄钟明手上照例拿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秦军红为他泡好的养生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他侧过头,示意蒋三发,会议可以开始了。

黄钟明环视了一下大家,脸上的表情很淡然,是那种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感觉。在和杜秀青的目光接触的时候,杜秀青看到他的眼神里有那么一抹笑意,但是脸上还是依然如故,很是淡定。中午的缠绵,现在的会议,两人的亲密和疏离,似乎都是那么自然,没有任何的不适应。

蒋三发环视了一下会议室,看了看大家,开始说话了。

他说:“同志们,今年是我们余河县申请创建省级卫生城市第三个年头。前两年我们做过很多努力,也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没有抓到关键的点上,最后前功尽弃!当然,也不能说没有收获,从前面两次的经历中,我们得到了经验,总结了教训。所以,今年这次,一定要实现这个目标,要让余河成为省级卫生城市。这是我们这个阶段的主要工作。”

“在座的一些老同志都经历过前两次创卫,知道工作的程序,目前来看,我们各部门已经开展做了大量的工作,比如城市环境的清理和整顿,现在已经取得了初步成效。垃圾、牛皮癣、违规的广告牌等等,现在主干道已经看不到了。但是,还有一些角角落落里的工作也要认真对待。要确保没有任何卫生死角。去年可以说我们的工作也做得比较到位,但是,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检查团就是在我们童乐园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污秽,而导致我们所有的努力白费!教训是深刻的啊,同志们。创卫,我们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花了很多的心思,到头来却是收获一场空,不能说不心痛不沮丧。所以,我今天要说的是,这次不同于以往,以往是失败的,这次我们一定要总结教训,要确保创卫成功。下周一省卫生城市验收团就要到余河来实地验收,检查我们的创卫工作。所以,今天我们常委会要再次明确分工,落实目标责任制,包干到人,包干到单位。所有沿街铺面,门前实现三包,谁主管谁负责,谁包干,谁担责!”

“本周末,在我们原有工作的基础上,各个单位要联动起来,搞一次突击行动。把所有街道的卫生,包括角角落落,分片负责,组织干部学生群众一起来清扫,并且要清洗街道,让检查团到来时,看到一个洁净有序,焕然一新的余河县城。这个工作由宣传部部长、精神文明指导委员会常务副主任杜秀青同志具体来负责落实。”

蒋三发的话一落,杜秀青就有些不解地看着主席台,目光在蒋三发和黄钟明的脸上游离。

她想不明白,这件事怎么突然间落到了她的头上?对于创卫工作,她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具体的程序和事件都不是很清楚。怎么现在要让她来组织?况且她刚刚从医院陪护回来,连喘息的机会都还没来得及,蒋三发这样做,不是明显地给她找茬,让她难堪吗?她挂着余河县精神文明指导委员会的副主任一职,蒋三发是主任,可是这个副主任也就是个虚的,从来没有过实质性的权力,怎么今天突然间就有了这么大能耐,要她去牵头做这么重要这么棘手的事情呢?再说担任县精神文明指导委员会副主任的又不是她一人,还有一名副县长和一名人大副主任,为什么偏偏就指定她呢?杜秀青心里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黄钟明侧过头,看了看蒋三发。

这个蒋矮子,**的,怎么突然间使这么yīn的招数?我的女人刚刚经历这么大事情,还没有缓过劲儿来,就要再把她架到火上去烤,真**的居心不良!这件事情,蒋矮子事先没有和他做半点商量,就直接在常委会上来宣布,完全就是有意为之!杜秀青要是能做好,是他的领导有功,做不好,那么她就要承担所有的责任。**的蒋矮子,想跟老子玩yīn的,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遭遇算计02

遭遇算计02

黄钟明知道杜秀青此刻的心里一定是毫无主张的,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事情,又经历了那么大一场家庭劫难,突然间要去接手这样的工作,一定是心里发虚。

“另外,周日晚上,要把余河城内的所有乞丐盲流,全部集中,统一遣送出去。确保检查团到来的时候,余河城内没有盲流乞丐,给检查团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件事情,照样由杜部长牵头,汇合各有关部门,把事情抓落实。”蒋三发顿了顿,又接着补充了这一点。

听蒋三发还要给自己压担子,杜秀青心里不免笑了起来。看来,这次的创卫,自己的责任是最大的。这么艰巨的工作,她一个新常委要一肩独挑,权力极大,似乎是蒋三发对她的重用,但是在座的每一位都知道,杜秀青这是被算计了,蒋三发是在有意刁难。黄钟明一手提携上来的女人,他从来都没把她放在眼里,怎么到了创卫的这个节骨眼上,给她委以重任呢?真是用心良苦啊!

好吧,既然要上刀山,那么不上也得上;既然要下火海,会死也得下!这就是从政的代价!领导一句话,你就要舍得一身剐,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上!何况这还不是要命的事儿啊!不就是召集各部门来负责门前三包,把道路清扫吗?不就是去抓盲流乞丐遣送出去吗?既然要做,就调动一切资源去把它做好!大不了做砸了,创卫失败,有黄钟明在这里,还能给自己免职了不成?杜秀青心里这样想着,倒也一心坦然了。

蒋三发说完了,看了看旁边的黄钟明,表明他的话已经结束了。

黄钟明再次喝了口水,然后双手交叉在一起,说:“创卫是我们余河今年的头等大事,我们在座的所有同志,都要行动起来,各部门要密切配合,尤其是这个周。如果说这是一项长跑,那么这几天就到了冲刺阶段,我们都必须卯足了劲儿往前冲,成败在此一搏!余河创卫,三年两败,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此前的领导是不得力的,此前的工作是没有做到位的。那么,此次创卫,我们一定要确保成功,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只有创卫成功了,我们才能接着申请创建省级文明城市,只有省级的卫生城市和文明城市都创建成功了,我们才能申请创建国家级卫生和文明城市。余河虽然是小地方,但是小地方一样可以有大作为,一样可以经营成全国的精品小城市,成为全国最美的县城。所以,万里长征第一步,我们现在走得艰难一点,是为了后面走得更轻松,任何事情,开头总是艰难的。但是,这次创卫,我对在座的各位同志有信心。刚才三发同志重新确定了此次冲刺阶段的主要领导,由杜秀青同志来全权负责。我很赞同,这个人选选得好!在座的同志们当中,秀青同志是唯一的女性,她抓工作的方法不同于我们男同志。当然,男同志有男同志的优点,但是相对于我们这些粗老爷们,女性干工作更细腻,更周全。所以,抓卫生突击,门前三包,遣送盲流,这些棘手的事情,让秀青同志去试试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当然,这件事情,不是秀青同志一人能干得了的,必须大家齐心协力,共同配合,听从指挥,服从命令,才能有确实的效果。所以,我要强调的是,接下来几天,秀青同志吩咐布置的工作,各部门负责人必须不折不扣地完成,因为执行不到位而出现问题的,一律当场问责!”

黄钟明的话一说完,满座寂然!大家没有想到,黄钟明会这样公开力挺杜秀青。蒋三发把杜秀青提溜出来,本意是要刁难她,让她出洋相。没想到黄钟明将计就计,在后面力挺杜秀青,这无疑是再次给了杜秀青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此一来,杜秀青就成了此次创卫领导小组的最高指挥官,而且还手握黄钟明的尚方宝剑,那么,她就可以颐指气使,让所有部门的负责人随着她的指令团团转,她的权力可以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呵呵,蒋三发一定没有想到,自己的yīn险初衷到了黄钟明这儿,就这么轻轻地顺势一拐,再次成了杜秀青树立威信夺取权力的好机会好平台!

蒋三发直愣愣地坐在那儿,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这风向就完全变了!

怎么自己要打压杜秀青,到了活土匪**的那儿就变成了抬举这个女人呢?如此一来,不是又中了活土匪的计了么?!自己这是哪儿给弄错了?蒋三发的脸由刚才的志得满满变成了现在的懊恼不堪。可是,这活儿是自己布置给杜秀青的,是自己让她去负责这么一大摊子的事儿,现在再要反悔那是不可能的了。**的,什么时候能真正整一回这个女人呢?老子就不信,你**的活土匪能护着她一辈子!哼,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好,具体的事情大家下去分头落实。散会!”蒋三发面无表情地宣布散会,然后随着黄钟明的身后走出了会议室。

胡春平照例是和杜秀青前后脚往外走。走出会议室后,他故意慢了几步,和杜秀青并肩走着。

侧过头,他本想从杜秀青的脸上读出点什么,却发现这个身边的女人似乎很淡定,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真是沉得住气啊!胡春平想,两个男人的斗争,因为她,在常委会上那么精彩地演绎了一番,她却像没事人儿似的。大凡成大事者,都要有如此淡定从容的心态,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回到办公室,杜秀青回想着会议室里蒋三发和黄钟明两个人的讲话,心里觉得颇为好笑。很有戏剧性,呵呵,真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最是惊心动魄啊!蒋三发的刁难非常明显,她本以为自己这回是无路可退,做好了溃败的准备,没想到黄钟明一个漂亮的反掌,打得蒋三发落花流水般,无处还击!上次常委会蒋三发故意不介绍她,把她视若无形,黄钟明就生气,为此也好好反击了一回。这次蒋三发倒是重重的要用她,黄钟明照样漂亮地进行了回击,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到无形!对于他这样力挺自己,杜秀青心里当然是感动满满。黄钟明对她的提携和爱护,已是非常之明显了。他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自己或许留在余河的时间不会太多,要尽一切机会来挺她,让她尽快成熟成长起来。

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么艰巨的任务,就好好计划一下该如何去落实,去做好吧。估计有了活土匪的尚方宝剑,各个相关的职能部门负责人,也不敢打折扣。那么,接下来就是看自己如何去安排去布置了。

整个下午,杜秀青都在冥思苦想落实门前三包,组织干部学生和群众去突击搞卫生,还有遣送盲流的问题。

下班前,她终于把整个的方案制定出来了,就等着明天来召开各相关部门领导的联席会议。交代了张敏明天上班就通知相关单位一把手到宣传部来开会后,杜秀青浑身轻松地往家里走去。

第二天早上,杜秀青吃完早饭正常走路去上班。

9月的秋老虎,太阳还是那么热烈,炙烤着大地。

虽然是早上,但是一路上走着,浑身还会冒汗。快到县委门口的时候,一辆洒水车唱着十五的月亮的曲子开了过来,边洒水边放着音乐。乐声悠扬,传出去很远很远,所有的行人都避开洒水车,以免被喷得满身都是水。

就在洒水车经过她侧边的时候,一个特殊女人的身影引起了杜秀青的注意。

那个女人头戴一顶插满了花儿的草帽,身上穿着一套草绿色的军服,xiōng前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勋章,还有伟人的头像。女人走路的姿势很特别,和着音乐走一步退两步,很有节奏感,边走嘴里还边骂道:瞎了眼啊!瞎了眼啊!

杜秀青开始不知道她骂谁,后来看到她一直盯着洒水车,感情她是在骂洒水车啊!

洒水车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也不躲避,被洒水车洒了一身的水,然后就开始喋喋不休地骂道:瞎了眼啊!瞎了眼啊!

呵呵,这架势,这模样,真是太好笑了!路过的人都停下里,看着这个女人。

看女人这个样子,估计是个女疯子,在街头流浪的。杜秀青想,难怪看到她的人都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疯婆子,什么时候又回来啦?”一位路人说道,“好久没有看到她了,真有意思!”

果真是个疯子啊!杜秀青也摇了摇头,继续往县委大院走去。

看来这就是昨天蒋三发说的那种要遣送的盲流吧。

可是,这样的人要送到哪里去呢?她不禁有些纳闷。

上班后不久,卫生局、公安局、劳动局、民政局、教育局等几位局长都来到了宣传部。

杜秀青很客气地迎接了他们。和这几位职能部门的领导坐在一起开会,还是头一次。

冯永斌主持会议。因为冯永斌也是县精神文明指导委员会成员,还是县精神文明指导委员会办公室主任。

“欢迎各位局长到宣传部来开这个协调会,我们本着团结协作,共同努力,把工作做好的目的,今天坐在一起,就是来商量关于余河接受省级卫生城市检查团的具体分工,布置接下来的工作。下面先请杜部长为我们布置具体的工作。”冯永斌开门见山地说。

“各位局长,上午好!我来到宣传部,还是第一次和各位局长坐在一起开这样的联席协调会,所以很荣幸,也很高兴,我们能一起为余河创建卫生城市出点力。说实话,对于开展这样的工作,在座的各位比我更有经验,更有体会。昨天常委会上,黄书记和蒋县长都再三强调,我们这次创卫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啊。”杜秀青说。

大家沉默不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座的,也有人参加了昨天的常委会,比如公安局长袁浩,他也是常委,他看来,蒋三发和黄钟明的那番讲话,似乎让这次创卫变得更具有表演性。其他局长没有参加常委会的,估计也早就知道了常委会上的那一出精彩好戏。面对这个年轻的女人,大家心里自然是五味杂陈。

有了黄钟明的话垫底,似乎她布置什么工作,大家都要无条件去完成,这是他们这些人心里极为不爽的。可是,人家有这个尚方宝剑,如之奈何?

杜秀青说完,看了看袁浩和梁日发。

公安局长袁浩对于集中和遣送盲流是最有经验的。民政局长梁日发也参与过这样的行动。

“遣送盲流这个事情最棘手。”袁浩说,“这个梁局长也知道。县城里各色盲流乞丐大约几十人,我们必须提前一天行动,先把这部分人全部集中起来,然后找个地方把他们供起来,还得管吃管喝,在检查组来的头天晚上,一般是在深夜,把这些人拉出去,拉得越远越好,防止他们第二天就跑回来了。”

“袁局长说得对,得在检查组来的头天晚上把这些人拉出去,拉远一点,确保检查团来的那天,这些人不会返回来。”梁日发说,“杜部长没有参与过这样的行动,或许不知道,盲流和乞丐,都是这样互相送来送去的。我们余河往隔壁县送,隔壁县检查的时候也会往我们这边送,所以,盲流乞丐们总是在你送出去不久,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回来了。”

这样的事情杜秀青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街上的一些流浪汉和乞丐,她看到了总是还会给他们一点钱,总觉得这些人可怜。虽说现在有很多职业乞丐,可是她宁愿相信,这些人都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有谁能舍弃尊严,放弃好的生活不过,而愿意做乞丐盲流呢?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盲流乞丐还有这么凄惨的一面,被各个城市的主管单位集中遣送来遣送去,连乞讨和流浪都不是自由的。

“这件事情,就拜托袁局长和梁局长了,具体如何cāo作,请你们多费心,总之,我们要实现共同的目标,余河能顺利通过下周一省检查组的验收。”杜秀青说。

袁浩和梁日发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个中意味不言自明。此事无论多难,都得不折不扣去完成了。

“各位若还有什么问题,今天尽管提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商量如何解决。”杜秀青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局长,目光恳切地说。

“杜部长,我说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哈,”卫生局的局长刘向发说,“创卫三年,我这个卫生局长也就折腾了三年。说老实话,每年都一样做,人力物力倾尽投入,到头来前功尽弃,不可谓不心痛啊!要说有什么问题,我个人认为还是市民素质的问题。余河小地方,县城一般的居民都是农民,这些农民兄弟刚刚解决温饱问题,有的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对小环境的要求都很低,别说对大环境了。小环境就是指他们自己居住的环境,他们根本和乡村农夫一样。大环境就更别说了,根本没有这个意识。我们可以去临时突击,把路面墙面角角落落都清扫干净,可是保不齐第二天,街面上就又有了垃圾。就拿童乐园来说,我们余河人最好休闲的地方,就是在那儿,角落里到处是屎是尿。旁边也有公厕,可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市民素质太低。这个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我个人觉得,此次创卫任重而道远。”

刘向发也是个快要到站的老头子了,说话无所顾忌。

杜秀青听着他的话,微微笑了笑。他说的是事实,但是现在的现实就是,要在这样的条件面前申请创卫成功,这就是考验这些干部能力的时候。而且,正是因为市民素质低,才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促进和提高市民的个人修养,共同来维护大环境的整洁和美好。

“刘局长,创卫三年,你的个人感悟比较深,说得也是余河的现实情况。”杜秀青说,“我们是小县城,市民绝大部分是洗脚上田的农民,他们的生活习惯决定了短期内很难达到我们所要的这种目标。所以,我们就必须通过各种各样的活动,来培养市民良好的生活习惯,对自己所居住的环境的爱惜和认同。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是需要一步步坚定不移的来做,没有推动,没有促进,就没有改变。所以,还是请在座的各位多多辛苦,在现有的条件下,把我们该做的工作做好,做到位。按黄书记的指示,一定要完成这次创卫的目标。”

刘向发的一通牢骚被杜秀青轻易给化解了过去。后面想提要求想发牢骚的人都不敢再说了,说了也是白说。搞得不好,这个女人去书记那儿打个小报告,那自己可就玩完了。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杜秀青宣布散会。

下午,杜秀青召集副县长徐森林,同时叫上了冯永斌等人一起去巡街。看看各主要街道的基本情况。

一路走去,各铺面都在动手,把门前卫生、容貌都做得较好,以前店门口乱停自行车的现象也没有了,大家都摆放得很整齐,还专门划出了停放区域。街道看起来整洁清爽多了。路灯的架子上也挂上了新的灯箱广告,上面有余河新时代精神标语:弘扬送瘟神精神,发扬杨柳文化,打造绿色新余河。

看到这句标语,杜秀青心里就觉得好笑。黄钟明曾经在报告里说道,“春风杨柳万千条,六亿神州尽舜尧”,这是伟人留给余河的宝贵精神财富。杨柳文化是一种充满生机积极向上,坚韧不拔努力创新、健康文明和谐幸福的文化精神。

说到这杨柳文化,杜秀青想起了,当年她去省委青干班学习的那半年,回来之后发现省道两旁挨着路边的田地里,都种上了杨树和柳树,而且一律是三行。车子开在路上,看着沿路的杨柳,甚是好看。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打造“杨柳文化”吧!

边走边看,一路上的情况都还比较满意。

来到农业局的门口,大家都停下了脚步。

门口这块地面和周围居然截然不同!周围都是扑来地面砖,唯独这块是水泥地面,而且低于其他地方,形成了一块凹陷区,遇到下雨,就成了一处水洼地。杜秀青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到现在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她看了看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徐森林,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个农业局的局长是?”

徐森林有些尴尬地说:“是吴金文,一个老头子,倔得很。”

“这样的情况似乎无法说得过去吧?”杜秀青抬起头,看着农业局的大门说。

徐森林本想进去,杜秀青向他摆了摆手,说:“叫吴局长出来吧?”

里面的工作人员看到门口站着几位领导,早就通知吴金文了。

吴金文磨磨蹭蹭很久,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嘴上叼着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说:“几位领导大家光临,吴某不曾远迎,失敬失敬!”

这油嘴滑舌的样子,还真是个老油条哦!

杜秀青笑了笑,说:“吴局长,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工作了。整条街就你这块很特别啊?”

“呵呵,不瞒杜部长,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不知道,我们农业局是最穷的单位,连工资都发不了,哪有钱来搞这些啊?”吴金文无所畏惧地说道。

当初对于门前的路面铺设,县里为了省钱,也是实行单位包干的办法,谁的路面谁负责。商铺门口收取费用由县里统一铺设。

没想到在绝大部分人的工程早就收尾了之后,农业局这块却还是个空缺,这太让人意外了!

吴金文说没钱,也是事实,整个余河县都没钱,财政是空虚的,仅够吃饭,就是个吃饭财政。农业局更是个穷单位,可是这件事,就是没钱也得干,就是不吃饭也得做好啊!

杜秀青不知道吴金文如此顶牛的勇气从何而来?难道他就不怕**底下的位置被挪走?

她的脸上依旧微笑着,但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这明显就是在唱对台。

她看了看徐森林,意思是你分管的部门就是这样干工作的吗?



遭遇算计03

遭遇算计03

徐森林脸上有些挂不住,看着吴金文说:“老吴,你知道这次创卫是县里的头等大事吗?”

“知道!知道又怎么样?难道我们的干部群众不吃饭,也得把这个给铺上吗?是铺路重要还是吃饭重要?”吴金文继续挑衅地说道。

“县委黄书记专门做出指示,所有工作都得围绕创卫来做,派给的任务得不折不扣地完成!你还有没有一点觉悟?”徐森林说。

“我没办法,你有办法给我弄钱来,我保准明天就把这个路面铺上!”吴金文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徐森林被气得脸色铁青。他***,你不把我放在眼里,有人会收拾你!徐森林心里恨恨的。

杜秀青知道这个老头子是出了名的“牛人”,现场再纠缠下去,只会引来路人的围观看笑话。

“吴局长,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件事,检查组下周就到余河来了,真正因为你这儿的一点小事而砸了创卫的牌子,这个责任有多大,你心里很清楚。”杜秀青说完,兀自地往前走去。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吴金文心里也窝着一肚子的火,**的,老子就不铺,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一路巡视下去,各户门前都规范整理得不错,就是农业局门口这“钉子”,看来,自己是无法撼动这个钉子户了。杜秀青想,吴金文不把谁放在眼里,难道也不把黄钟明放在眼里吗?她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向黄钟明汇报一下。

回到县委大院,杜秀青带着这几个人直接来到了四楼,看到黄钟明正好在办公室的外间,她直接就走了进去。

看到杜秀青、徐森林等人一起进来了,黄钟明笑了笑,问道:“去检查工作啦?”

“向黄书记汇报一下,刚才我和徐县长和冯部长一起去街面上看了看,总体来说,还是做得不错,大家都很自觉,实行门前三包,卫生、容貌和秩序,都做得很好。”杜秀青说,“就是有一个地方还不尽人意。”

“嗯?”黄钟明听她后面这句话,抬起头狐疑地看着她。

杜秀青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徐森林,他心领神会,但是似乎又有些迟疑,不知该怎么说?

想到吴金文那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心里的气就一下子上来了,他说:“黄书记,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农业局的吴金文,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把本单位门口的路面给铺好,他那一块显得尤其难看。”

“什么情况?”黄钟明有些不高兴地问道。还有这样公然唱对台的吗?

“吴金文说没钱,要我们给他钱,才去铺。他说单位职工连饭都没得吃,还有钱铺路面吗?”徐森林说。

“你没有告诉他,这项工作得不折不扣来完成吗?”黄钟明看着他问道。

“我说了,我还说这是黄书记的指示,一定要完成!”徐森林说完,看了看黄钟明。

“那他还敢不铺路面?”黄钟明盯着徐森林说。

“他说……他说就是黄书记说了,他也没办法,反正就是没钱!”徐森林咬着牙齿说道。

“哦,呵呵,”黄钟明突然笑道,只是这笑声有些让人悍然,“那你再去告诉他,今天晚上铺不好,明天他就挪位!就说是我黄钟明说的!”黄钟明说。

徐森林的嘴角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淡定地说道:“好,我这就去转告他!”

说完,他果真走了出去。

在座的这几个人听了他的话,心里真是觉得好笑。大家都知道,最后那句话吴金文是没有说的,徐森林为了激起黄钟明的愤怒,故意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让黄钟明发怒,然后才好去治吴金文这个不听话的“老牛”。

原来搬弄是非就是这么个做法!杜秀青第一次听到,也第一次看到一个副县长在书记面前打小报告,打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她自己没干过这事儿,从来不知道怎么打小报告,但是今天徐森林倒是给她上了鲜活的一课。不是自己去打别人的报告,而是要如何防止别人给自己打小报告。看来,这里面的学问还真是深似海,真是活到老学不了啊!

果然,徐森林带着黄钟明的“旨意”再次来到了农业局门口,这回他倒是底气足得很,站在门口,插着腰,就等着吴金文出来见他。

不一会儿,就到了下班时间,吴金文从大门出来。看到徐森林又站在门口,觉得好些奇怪。

其实,吴金文心里是瞧不起徐森林的,他心里憋屈的就是,**的,我哪点比不上你?你当年还不如我呢?以为靠着吹牛拍马送女人上去了,就可以在老子面前颐指气使吗?老子不吃你这套!

吴金文照旧抽着烟来到徐森林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徐大副县长,是不是给我送钱来了?”

他把那个“副”字特意加重强调了一下。

徐森林一听他这不yīn不阳的话,心里就火气直冒。但是徐森林强压着怒火,不紧不慢地说:“老吴,我告诉你,黄书记刚刚说了,你这路面今晚不铺好,明天就挪位!这是黄书记的原话,你看着办吧!”

说完,徐森林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金文看着徐森林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的,什么东西!拿着**毛当令箭!就知道搬出活土匪来吓唬我,老子就不铺,看你怎么办?

吴金文气呼呼地站在门口,真是恨不得扒了徐森林这个王八蛋的皮!下班了,还**的不让人安生!可是,骂归骂,他的脚步却再也挪不动了,今晚真铺不好,按活土匪的那个脾气,他这个局长可能就真别想干了!唉!想想都**的憋屈!就门口这块地,来来回回折腾了多少次,创卫一次,就重新修一回,真**的是烧钱!有这钱,多发点给员工多好啊,皆大欢喜!

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天天叫着没钱,可是不该花钱的地方拼命花,不该挖的路拼命挖,三天两头的开膛破肚,劳民伤财!没钱吃饭,却有钱烧包!吴金文本想憋着这口气,就是不铺这个路面,现在看来,胳膊总是拗不过大腿的!屈服吧,任何时候都不能拿自己头顶的乌纱帽赌气啊!

吴金文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踩了又踩,仿佛那就是徐森林似的,直到把烟头给踩烂了,他才解恨。然后掏出手机,打给了办公室主任。

“晚上把门口的路面铺好!”他直接说道,“……什么不可能?叫你铺你就铺,今晚铺不好,明天你这个办公室主任别干了!”

挂了电话,他气呼呼地往家里走去。

第二天上午,杜秀青再次来巡街的时候,发现农业局门口的那块路面,果真给铺好了。看来,只要拿捏住了一个人的官帽,就是拿捏住了他的七寸,没有人不会惧怕!这就是权力的效应,也是权力的软肋!

周日,县直机关所有的干部,还有一些群众,余河一中、二中,余河一小的部分学生,被组织上街进行大清扫,角角落落进行地毯式清理,把余河县城来了个彻底的大整治大清理。余河电视台兵分多路,把干部群众学生上街清扫垃圾的镜头记录在册。宣传部报道组的人员也是兵分多路,前去采访,朱大云专门带着杨树凯和贺雷芳,准备好好采写一个现场短新闻,发到市报上去。

杜秀青是这次活动的总指挥,同时也是亲历者和参与者,她和黄钟明一起,在领导方阵里,拿起扫把和簸箕,仔细清扫这街道上的每一片垃圾。电视台的记者总是跟着他们的后面拍,黄钟明看见了,向那个扛着摄像机的小伙子招了招手。小伙子以为书记要表扬自己呢,乐颠颠地跑了过来。

黄钟明笑着说:“小伙子,别老拍我的屁股,多去拍拍老百姓的脸,这样画面才有多样性,才有看头!”

小伙子听书记这么一说,很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甚是尴尬。领导交代他要跟着书记拍,书记却要赶他走,这要是没有完成好任务,回去是要挨批的。

“小伙子,别为难了,我说的是实话,老拍我们领导的屁股有什么好看的,去学生那儿,群众那儿,你看他们干得多起劲儿啊!快去快去!”黄钟明看小伙子那一副为难的样子,亲切和蔼地说道。

小伙子不得已,只得扛着摄像机往学生那块儿走去。

“这些小朋友啊,不懂得抓新闻。”黄钟明说,“群众才是劳动的主体,最应该宣传的人,在那边。”

蒋三发站在黄钟明身边,心里冷笑道:“**的,就他会做文章。明明是自己的镜头拍够了,就打发记者走,要是到时候他一个镜头都没有,那一定会气得跳桌子骂娘吧!”

杜秀青倒是觉得黄钟明说的是真心话,按他的个性,他这个人喜欢宣传,但是他也很关注老百姓,镜头不对着领导那肯定是不对的,但是镜头总是对着领导,那肯定是不行的。这叫有主有次,主次分明。

杜秀青在搜寻朱大云的影子,却是没有发现他,他的眼睛倒是没有盯着领导,可究竟盯在哪一处,她就不得而知了。

白天所有的道路都清扫了完了,晚上全城都得清洗一遍。

就在大家清扫街道的时候,公安局的警察却在全城行动,按照袁浩的指令,把所有的盲流和乞丐都集中起来,一天下来,基本上所有的盲流乞丐都被归置在了一起。拉到了一个指定的地方。

晚上出发前,县公安局副局长万海军向杜秀青进行汇报:“杜部长,我们现在要把这些人拉出城外去了,宣传部最好也派一个人跟随吧?”

“也好,我让冯部长跟着你们一起去吧!”杜秀青说。考虑到冯永斌是分管文明办的,杜秀青觉得让他去比较合适。

“好,晚上十点,我去接冯部长。”袁浩说。

杜秀青明白万海军的意思,他们做了这么多的工作,是想让她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所以杜秀青就随了万海军的心愿。于是给冯永斌打了个电话。

冯永斌晚上就跟着万海军一起,参与这次令他终身难忘的盲流遣送。

第二天上班,因为要迎接检查团一行,杜秀青早早来到办公室,没想到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冯永斌走了过来,满脸的疲惫。

“冯部长,不好意思,昨晚辛苦你了。”杜秀青有些歉意地说。

“唉,辛苦倒是没什么。”冯永斌叹了口气说。

“怎么,行动不顺利吗?”杜秀青吃惊地问道。

“很顺利。”冯永斌说,“就是看了那些盲流乞丐被拉出去丢在荒郊野外,有些于心不忍啊!”

“荒郊野外?”杜秀青不解地问。

“我也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行动。”冯永斌说,“昨晚十点,万局长到我家的路口去接我,你知道他把我拉到哪儿去吗?”

“哪儿?”杜秀青问道。

“火葬场!”冯永斌说。

“……!”杜秀青惊愕得差点把手里的杯子都给摔掉了。大半夜的,怎么拉去火葬场?想想都让人瘆得慌!

“原来他们就是把这些盲流乞丐全部关在了火葬场!全部集中在一个房间里,民政局提供了一天的食物和水,算是人道的,没让他们饿着。”冯永斌说。

“半夜我们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一辆大卡车停在火葬场的门口,万海军一下令,立马就把那些人赶上车,然后我们一路往前开,开出去很远远,大概开了有一个多小时吧,直到开出了我们的县界,还开了好长一段路,估计有几百里路。然后到了一个荒郊野岭,万海军下令,把所有的盲流乞丐赶下车。就见那帮小伙子,连推带拽的,有的甚至是拖下车扔出去很远……把他们赶下车后,车子掉头就风驰电掣往回开。那些盲流乞丐看到车子开走了,一个个跟在车后面跑,边跑边叫,声音很是凄惨,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冯永斌的话听得杜秀青心里寒嗖嗖的,身上直起**皮疙瘩……

她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城市为了创卫,居然要做出这么不人道的事情来。想想那些本就无家可归的人,深更半夜被丢弃在荒郊野外,这可真是缺yīn德的事情啊……

正为这件事情心存不安的时候,电话响了,办公室通知,所有常委门口集中,统一到国道余河和信江的交界处去迎接省检查团一行的到来。[百度搜:77读书-

坐在车上,大家都为这次的创卫准备信心满满,尤其是黄钟明,觉得这次一定是能顺利通过的。

来到信江到余河的交界处,迟迟不见检查组的车子过来。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见警车开道的省检查组一行三辆车开了过来。

黄钟明带领大家,一字排开,毕恭毕敬地站在路口迎接。

检查团一行九个人,满脸笑容地下了车,亲切地和大家握手,黄钟明上了省检查团的车,然后大家各自上车,往余河县城开来。

进入县城,看着主干道上摆着的盆景花卉,路面整洁如新,道路两旁清新有序,检查组一行频频点头,都说“余河这两年的变化还是很大的”,听得黄钟明是高兴得不得了。

重点看送瘟神纪念馆和童乐园。

童乐园也重新进行了整治和规划。原先那一片臭水湖现在变成了活水,里面还有小鱼在游动,湖岸两边都种了杨柳,正是绿影婆娑的时候,岸上杨柳依依,水中的倒影摇曳多姿,看上去非常唯美。杨柳树下新增了一些座椅,供市民休闲休息。再也没有以前的脏乱差了。

昨晚全城清洗过后,空气都显得比较清新。对于这个重点要看的童乐园的环境,省检查组一行表示非常满意。

接着是巡街,然后在余河的沿江路重点走了走,这里也是市民休息休闲的好去处,是余河的第二大绿化点。

沿江路的商铺今天显得格外的规整,以前的占道经营不见了,全部都收进了店里。有的店铺门口还摆上了花卉,看上去很漂亮。沿江路的行道树是浓荫蔽日的大樟树,整条街道绿意盎然。一些老人在树下散步休闲,还有些人在下棋,一派幸福美好的景象。

检查组的人还随机和几位老人交谈了起来。

老人对今天余河的环境很满意,说的都是好话。还夸现在的领导会办事,会为民着想。让旁边的黄钟明听了心里很受用。

把所有该看的都看了,就接近了中午了。

黄钟明在余河大酒店芙蓉厅隆重宴请了省检查组一行。

下午稍事休息,安排去余河唯一的景点马峦山看风景。山顶有座庙,据说那儿的签相当灵验,只是余河本地人甚少去,外地人来得多。

省检查组的几位领导似乎对此很感兴趣,于是大家陪着他们,一起去登山。

爬上山顶,大家都累得有些气喘吁吁。山上浓荫蔽日,空气中负离子含量非常高,让人神情气爽。

走进山顶的寺庙,立刻感觉到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氛。每个进入寺庙的人都默不作声,似乎怕打扰了神灵。

虔诚跪拜,然后求签卜卦。

见到庙门就磕头,见到菩萨就烧香。这是很多为官者的祈福之道。

今天前来的这些人也都不例外,个个都双手合十,虔诚跪拜。卜卦求签,然后再去和尚那儿求解释疑。

杜秀青本是不想求卦的,但是看大家都求了,她也就求了一签,求事业,一看,是上上签,上面的签文是:杨柳遇春时,残花发旧枝;倘被霜雪压,黄金色更辉。

她有些不能理解,拿到坐在旁边的师傅那儿,帮忙解签。解上上签要三十元,杜秀青拿出五十元放进了功德箱。

师傅看了看她,问道:“施主是求事业还是求姻缘?”

“求事业。”杜秀青说。

师傅解释道:“你如果遇到机遇的话,一定要抓住,要想抓住就必须要找你的旧人、贵人,而不是自己去探索,也不是去寻求新的方法。这样的话,再次遇到困境时便可逢凶化吉,正所谓否极泰来,坏的尽头就是好。”

说完,师傅又看来看她,说:“女施主来年必定有好运,不过是逢凶化吉的好运。”

杜秀青笑了笑,她心里其实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嘴里却不能这样说。

为了对师傅的解签表示感谢,她说:“多谢师傅点拨!我一定铭记在心!”

她看到黄钟明似乎也求了一签,到底求的什么,她就不得而知。

下山的时候,黄钟明似乎没有了上山时的兴致,显得有些沉默。

倒是省委检查组一行人,显得很开心,好似每个人都求到了上上签。

晚上照例是最隆重的践行宴。

黄钟明让杜秀青也参与到了敬酒的大军里,发挥了杜秀青千杯不醉的巾帼英雄本色。

关键时刻,杜秀青也知道该出手时就出手,能喝酒,在这个时候就是真派上了用场。她好好敬了检查组的每一位领导,大家对这位超级爽快能喝的女干部很有好感,杜秀青也因此结识了更多的领导和朋友。

检查组一行在余河的一天就这么华丽地结束了,大家都满心欢喜,满载而归。县委办公室为检查团的每位成员都准备了一份厚礼,还另备了一份贵重的礼品悄然给了检查组的组长,省卫生城市验收团的团长韩明光。

临走的时候,韩明光握着杜秀青的手,说:“小杜部长啊,不简单不简单,酒风就是工作作风,我相信,你干工作那也一定是好样的。好好干,前途无量!”

杜秀青的手被这位有些色色的老领导握在手心里,握得有些疼痛,却也不好抽离出来。黄钟明看见了,笑着走过来,握过韩明光的手说:“韩团长,非常感谢领导的支持和关爱,欢迎常到余河来走走,看看,余河的发展会越来愈好,我们期待领导的再次光临!”

“呵呵,好,一定一定!”韩明光握着黄钟明的手,眼睛却不时还在瞟着杜秀青看。

估计这次的检查验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杜秀青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去的时候,在心里祈祷。

“黄书记,估计这次该差不多了!”待他们的车子走远,吴南成靠近黄钟明说。

“呵呵,是啊,但愿是这样的好结果吧。也不枉费我们大家这么久的费心费力啊!”黄钟明感慨地说道,“不过,最后验收评估结果还没下来,也不好说啊!”

检查组的验收结果还没下来,不过余河县城却是因为这次检查清理而变了一个大样。不说城市的环境好了,整洁了,秩序变得也更好了。往日里闯红灯,乱摆乱放的现象少了,门前三包还在坚持,由各单位继续包干,效果很明显。还有那些盲流乞丐,现在也看不到了,几天没有见到,感觉城市里都变得亮丽些了。几天没有看到那个看着洒水车就骂“瞎了眼啊”的疯女人,杜秀青有时也会想,不知这个女人现在在哪个城市晃悠着,也是这样看到洒水车就和着音乐走步子,然后嘴里骂骂有词吗?想到这些人半夜被扔在荒郊野外的,她心里就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她没有亲自参与过这件事,但是总觉得这件事与自己相干,觉得良心有些许不安。



他的机遇01

他的机遇01

丁志华在住院的时候,先后有人到医院去看望,杜秀青收下了一些慰问金,回家后,她整理了一下,发现居然也有三万多块,这对于当时的收入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思前想后,她觉得还是要妥善处理这笔钱。

丁志华的医药费,已经是由医保全部支付,胡春平前期带过去的钱,先帮他们家垫付了手术费,所以这场对于普通人来说的巨大人生劫难,在丁家,至少在金钱上没有出现困难。所以杜秀青和婆婆商量,要把这笔钱捐出一部分给团县委设置的贫困学生基金,桂智明就是其中最受益的一个孩子。

方贺兰听了杜秀青的话,说:“秀青啊,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妈妈知道。你也刚刚走上领导岗位,对于这样的慰问金或者说礼金,是比较敏感的。你的处理方式很好,妈妈赞成,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是为我们丁家也为你自己积福的好事,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的这个做法,我一百个赞成!”

“谢谢妈妈理解。”杜秀青说,“我觉得把钱给了更多更需要的人,发挥了它更大的作用和价值,才是更有意义的。虽然我们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是这些钱,对于我们家里来说,并没有更多的用处,可是给了那些贫苦的孩子,就能解决很多孩子的入学读书问题,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如果我的一点点作为,能为孩子们铺下一条坦荡的人生大道,我觉得这个比什么都有意义!“

“是的,秀青啊,你能有这样的悲悯情怀,妈妈很高兴。我们都是教师出身,知道教育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更知道我们的社会还有很多孩子因为贫苦而失去上学的机会,所以,你能这样想,妈妈很理解,很开心,你大胆去做吧,妈妈支持你!“方贺兰拍着杜秀青的手臂说。

这个媳妇,来自农村,知道穷人的疾苦,心中情系着那些贫苦的孩子,方贺兰相信,有这样善良之心的人,无论她到了什么样的职位,都不会变得太坏。丁家能拥有这样的媳妇,真的是一种福气。

得到了婆婆的支持,杜秀青第二天就提着其中的两万块钱来到了团县委。留了一万多块钱,作为丁志华的后期检查费用和营养费。

团县委和县委大院只有几百米之隔,杜秀青于是从办公室走路过去,没有让小夏开车送。

走在路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头戴草帽,草帽上插着鲜花,身穿草绿色军装的女人居然出现在街道上!

这回洒水车没来,女人没有再和着音乐骂骂咧咧,而是蹲在一颗树下,拿着一个可乐瓶子在给树木浇水!边浇水嘴里也是念念有词,只是别人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杜秀青觉得很奇怪,不是说拉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吗?怎么才四天不到,就又回来了呢?这个疯女人回来了,其他的盲流乞丐是不是也都回来了呢?如果是走路,他们也是一路乞讨,怎么可能几天之内就返回到原来的地方?太不可思议了!

杜秀青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来到了团县委。

直接找到了现在的团县委书记李祥光。

李祥光叫来了办公室主任周家庆,让他给杜秀青办理捐款的手续。

杜秀青第一次见到周家庆,就是这个看上去高大帅气灵活聪明的大男孩,曾经狂热地追求过梁晓素。从外表来看,周家庆和梁晓素还真般配,一个帅哥,一个美女,两人的工作相当。可是梁晓素为什么那么不待见这个各方面条件看起来都不错的周家庆呢?杜秀青不得而知。

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周家庆的优秀和狂热,都没有俘获梁晓素的芳心,不知道梁晓素对自己心里的那一位,究竟有怎样的一个规划和要求。

这个看起来文静柔弱的梁晓素,内心似乎也藏着很多故事。好久没有见这个好妹子了,杜秀青在心里不禁有些想她,改天给她打个电话吧,她心里想。把梁晓素下放到乡镇,是她一手促成的,有机会还是要把她给调回县城来。毕竟人家是个未婚的小女子,总是留在乡镇,凭梁晓素的眼光,连个人问题都要成问题的。

杜秀青把这些钱亲手交给了周家庆,让他开具了收条,并且要求周家庆在把这笔钱存入了贫困学生基金后,给她一份存折复印件。这些她都要妥善收好。不是为了给自己行善留证据,而是收好以备不时只需。

这笔钱处理好了,杜秀青的心里觉得格外轻松,似乎是卸掉了心头的一个大包袱。她不知道别人面对这些金钱是什么样的心情,总之她是无力承受这样的厚爱,这些钱,虽然不是很多,但是却像一块巨石般,压在她的心头,总会那么不经意地提醒她,让她难以释怀。现在把钱存入贫困学生基金后,她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回到办公室,她看到冯永斌,把自己刚才在路上看到的那个疯女人和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他。

没想到冯永斌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说:“杜部长有所不知,这些盲流乞丐,都是这样送来送去的。我们这里要检查,就往邻县送,邻县要检查了,照样往我们这边送,所以他们都有无影腿,几天之内就原样返回来了!这次回来得这么快,我估计是邻县这几天也在接受什么检查,所以才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们!不奇怪,以前也是这样。只是有时候时间久一些,有时候很快就回来了!”

听冯永斌这么一说,杜秀青似乎是恍然大悟了。感情每个地方都是这样做的,只是自己以前没有接触过这项工作,而显得孤陋寡闻了。

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内心叹息了一声。

有的生命就是这样,连草芥都不如,草芥还有生存之地,而这些人,却是生命无处安放的,他们的生命就如浮萍,在这个看似地大物博的国家里毫无立锥之地!而这些人,从来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们的冷暖和生死,兀自开放,兀自凋零,一切都是无声无息。

冯永斌在向杜秀青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有可能变动后,也专门抽了个时间,找朱大云谈了一次。

那是下班后,冯永斌把朱大云约到了好再来。

好久没有到好再来了,冯永斌和朱大云来到好再来的时候,发现万春秀这个老板娘依旧是那么风情万种地站在楼下,笑盈盈地迎接着四方来客。

令他们觉得奇怪的是,这次他看到了王义财,不是在包间里,而是在一楼的沙发上。

冯永斌进来的时候,万春秀上前迎接,王义财看到是冯永斌,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过来,握着冯永斌的手,热情地说道:“冯部长,好久没有看到你啊,最近又写了不少好文章,我都拜读了。我这个外甥幸亏有你带着,不然哪有现在的进步啊!”

“王书记,好久不见!”冯永斌也热情地握着王义财的手说,他看到眼前的王义财确实比以前苍老了一些,人的气势也不如以前。当年在余家埠镇当党委书记的时候,王义财的精气神是多么好啊,往那儿一站,那就是整个气场的中心辐射点。男人啊,真真是官位重要,失去了**底下的那个依托,论你有再大的本事,似乎也雄起不了。

“大云是靠自己的努力有今天的成绩,他很努力,也很有悟性,很不错的小伙子。”冯永斌看着朱大云说。

朱大云在旁边听着冯永斌这样夸自己,都有些不好意了。

朱大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舅舅王义财了。今天看到王义财坐在好再来的一楼大堂里,他还真有些吃惊,莫不是舅舅现在真成了好再来的大掌柜了么?舅舅那么好面子好强的一个人,怎么甘心就这样给这个女人做“跑堂”的呢?他心里有些纳闷。

看来舅舅的离婚,付出的代价是十分惨重的!他的人生仕途,因为这次婚姻的解体而受到了莫大的冲击,往日的光环不再,现在到了县人大任了文教卫的主任,真是没有什么卵名堂!为了这个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真不知是值还是不值啊!朱大云心里叹息道。

王义财看着冯永斌和朱大云脸上的表情,自己心里也有些尴尬。

自从离婚后,他就成了半个闲人,一个废人。单位基本可以不去,去了也就是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然后又晃晃悠悠地回来蹭饭吃。

刚开始,他还真不习惯这样清闲的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掌控权力的感觉,就像丢失了灵魂一样,有时候六神无主,不知该干些什么!他也担心过,他现在无职无权,万春秀会弃他而去。好在万春秀一直对他不离不弃,反而更爱他,更体贴他。让他真正感受到了女人的柔情和真爱。

去年离婚后,他失去了家,失去了一切,就像一个流浪汉一样,连一个归宿都没有。万春秀用自己的私房钱,在余河县城购置了一套房子,成了他们的安身之所。王义财就从朱大云为他找的出租房里搬了过来,正式和万春秀同居了。结束了那种每次偷偷摸摸的刺激生活,过上了朝夕相处的试婚生活。

对于这个试婚生活,这是王义财自己在内心定义的。按理他和万春秀有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万春秀最渴望的也就是和他结为正式的合法夫妻。王义财从一段婚姻里解脱出来,虽然结束也是新生,可是王义财却从此对婚姻有了恐惧,他不敢再轻易迈入新的围城,不敢轻易和万春秀去扯那张结婚证,说到底就是不敢再次把自己套牢。更何况,他那边的家,虽然说离开了,但是有四个孩子的牵绊,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想完全割舍,那是不可能的。夏金英没有再来找他,可是几个孩子还经常会到单位去找他,王义财对老四还有抚养的责任。

一个刚刚解套的男人,似乎对再次上套,总是心存恐惧。

万春秀也试探过,也提醒过,甚至也温柔地要挟过,但是王义财始终没有松口,没有答应给万春秀圆梦。

为此,万春秀也伤心过,她甚至怀疑,王义财根本就不爱她,只是想从她这儿得到男人的需要。但是,她后来想了想,王义财婚前的出轨,完全是因为她,而离婚后,就一直和她在一起,并没有别的女人,对她也是一心一意,这份爱,其实不用怀疑。至于为什么他不愿意给她一个婚姻,[百度搜:书名+77读书]她觉得,那是因为王义财还没有准备好,他的心还没有完全解套,他还需要时间,作为一个受过伤的男人,需要一个缓解疗伤的过程。她愿意等,因为她是真爱这个男人,不管他有没有官位,有没有钱财,她都一样爱他,她爱的是这个人,不是他的附属品。而现在,他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了,她不是就期盼这样的生活吗?只要能长相厮守,有没有那张纸,有没有那张婚约,似乎并不重要。她希望的那个家,她相信,王义财迟早会给她,一定会的。她愿意为他等候,不管多久,哪怕是一生的等待,只要他能这样深爱自己,不离不弃,她也愿意。

王义财最感动的,也是万春秀的这一点,他失去了权力,不能再给好再来带来滚滚的财源,可是万春秀对他的爱却有增无减,对他的温柔体贴却是越来越多。这样的女人,难道还不值得自己珍惜,用一辈子去疼爱去呵护吗?他也在心里对自己说,要给万春秀一个家,一个真正有安全感的归宿。

只是,这还需要时间。王义财想,等几个孩子都工作了,独立了,他就可以完全放手了,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和万春秀结婚了,真正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他也希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所以,王义财现在没事干,就到好再来,不是大掌柜的,不是跑堂的,而是坐镇的。以一个男主人的身份,在好再来坐镇,看着他的女人,风情万种,忙前忙后,这也是他幸福的时刻。

冯永斌邀王义财一起去楼上喝一杯,王义财笑着拒绝了。他知道,冯永斌单独和朱大云吃饭,一定是有事相商。

万春秀把冯永斌和朱大云领到了二楼的小包间,为他们安排了两个人的饭菜,然后就悄然地出去了。

冯永斌不会喝酒,但是今天他主动要了两瓶啤酒,和朱大云喝了起来。

“大云啊,你得学会喝酒!”冯永斌边说边给朱大云倒满了杯子。

“冯部长,我也不会喝酒,想学但是学不会。”朱大云站起来,从冯永斌的手里接过酒瓶,为冯永斌倒了一杯酒。

“不会喝,才要学啊,会喝酒还学什么?”冯永斌笑着说,“别像我,不会喝酒,一大堆人,坐在酒桌上,就我形单影只,人家喝酒我喝茶,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融不到一块儿,失去很多建立感情的机会。”

“呵呵,大哥,你是凭本事吃饭的,不喝酒照样有人赏识你,提拔你。”朱大云笑着说。

“大云啊,你错了。你大哥就是吃亏在不会喝酒,不会迎奉,不会拍马,不会吹牛上。所以啊,大哥想好了,现在我年纪也不小了,不会的事儿,就不强求,还是扬长避短,干自己会的事儿吧!”冯永斌笑着说。

朱大云看着冯永斌,觉得他话里有话,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大云啊,我前几天和杜部长谈了你的事儿,”冯永斌说了前半句,停了停,看了看朱大云的表情。

他发现朱大云的神情突然间激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那么刹那间的光芒。

“我可能要换个单位,这样就空出了一个副部长的位置,你可以争取一下。”冯永斌说,“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你都是最有希望的。”

朱大云还是听着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冯永斌所指是何意?什么叫他要换个单位?换到哪里去?自己有希望?怎么叫有希望?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冯永斌。

“我十月份可能要去江南日报评论部,这样宣传部就空出一个副部长的位置。”冯永斌说,“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好好争取。我前几天和杜部长谈到了你,也推荐了你,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你都很有优势,你现在是报道组长,负责全部的报道工作,你起来,继续分管这一块,再合适不过了。再者,你和杜部长以前是同学,后来是同事,现在是上下级,没有人有你们的关系更铁啊,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啊,老弟!”

朱大云听了冯永斌的话,心里也有一阵激动。如果冯永斌真要离开,那么这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这是自己盼了多少年的机会啊!从跳进宣传部的那一天起,似乎就是冲着这个位置来的。邓年荣走了,是因为上不了这个台阶;许利发走了,是因为有更好的位置,现在轮到了自己,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不说是千载难逢,那也算是几年难遇吧?

“大哥,你要调去江南日报啊?”朱大云惊喜地说道,“什么职务啊?”

“评论部副主任,也是打杂,干活儿的。”冯永斌说。

“大哥,这是好事儿啊!我敬大哥一杯,祝贺大哥高升!”朱大云举起杯子说道。

两个人碰了碰杯子,朱大云一扬头喝了一杯,冯永斌不会喝酒,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大哥,你要是去了江南日报,那我今后发稿就直接找你了,那就更方便了!”朱大云笑着说。

“这个不用说,老弟的稿子,只要哥能帮忙的,一定帮忙。”冯永斌说,“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弟弟看待,希望你将来能超过我,发展得更好!”

“谢谢大哥,我努力吧!”朱大云说道

“好,一定要努力。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等待机会,而要创造机会;没有天生的信心,只有不断培养的信心。态度决定高度,高度决定命运。对自己要狠一点,再狠一点,因为,你要的比别人多,就必须付出得比别人多。”冯永斌说,“你要是今年能上个台阶,以后的路就顺利了,所以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好,我一定会去努力争取的,谢谢大哥提醒!”朱大云再次举起杯,向冯永斌敬酒。

“好,铺垫要做在前面,这也是我提前向你透露的原因。我要调走的事儿,宣传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心里清楚就行了。”冯永斌说。

听冯永斌这么一说,朱大云心里更感激他了,其实,官场和商场一样,谁先占到先机,谁先下手,谁就先跑在了前面。别小看这一小步,往往就是这一小步,决定了人生的一大步。

可是,他心里又没有底,他不知道杜秀青会不会念在当年的旧情上,真正在关键的时候拉自己一把。有些女人,对待自己往日的旧情人,不是提携,而是想尽办法打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心头的恨,才能显示她的能耐和地位。虽然他们之间的分道扬镳是她的主动选择,是她背叛了他,可是,对于现在身居要职的她,他心里没有半点的把握,她是否还对自己存有一点点的感情,还能忆起往日的温存,对他施以一点点的恩惠?她经历的男人那么多,早已不是当年自己爱过又恨过的女人,她的内心已经变得无比坚硬,应该是百毒不侵了吧?再说,若要自己去求她,让她来提携自己,这样的话怎么说得出口?当年被人家抛弃,内心的伤痕还那么明显,如今却要舔着脸去求这个当年在自己身下迷离呻吟,如今在自己头上掌控一切的女人?朱大云觉得自己无法做到,无法放弃男人内心的自尊,去祈求一个曾经抛弃了自己的女人的怜悯,如果要自己这样去求她,他宁愿不要上这个台阶!

这样想着的时候,朱大云的内心立刻又气馁了,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女人来领导自己呢?如果换做别人,他还可以做到去烧香去拜佛,去抱大腿,可是,对于这个女人,他无法在心里把她等同于别人,心里那种被打败的情结再次撞击着他的灵魂,让他无法释怀……

朱大云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下去一大杯,叹了口气,说:“大哥,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希望……”

冯永斌看着刚才还信心满满的朱大云,突然间的情绪来了这么大一个跳转,知道他的内心又在想什么了,这个傻小子,还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啊!

“大云啊,你怎么没有希望,你说说看?”冯永斌问道。

“唉,大哥,我和她的事,你也知道……不瞒大哥,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无法真正原谅她,你上次在这里也跟我说过,要让一切都过去,原谅她,也就是宽恕自己。可是,说起来容易,真正要做到却是很难啊……从她到宣传部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坦然面对她,要摆正心态,要好好工作,要抓住机会,可是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我是无法面对的,你也知道。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挣扎,她也旁敲侧击地和我谈过,我才慢慢能进入工作的状态。大哥,我心里的苦,没有人知道啊!”朱大云低着头,颓丧地说道。

“大云,想听大哥说句实话吗?”冯永斌看着朱大云说。

朱大云抬起头,看着冯永斌。



他的机遇02

他的机遇02

“大云啊,你把她想错了。从我的角度来看,秀青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背叛了你们的感情,她的内心也痛苦,这么多年,她一路走来也很不容易。尤其是他的老公,身体一直不太好,这次的病,对于她和她的家庭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可是她依然坚强地挺过来了,对她的老公不离不弃,据说还要为她爱人捐肾,这件事在余河官场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样的女人,她是念感情的人,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不管当初她离开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依我的判断,她心里还有你们的感情,尘封起来的记忆,永远都不能抹去。她对你的愧疚,一定会有所弥补,我觉得这次你一定有机会,她会给你这个机会。当然,如果你能主动和她谈谈,表达一下你内心的想法,估计这个事情就更靠谱了,她不会驳你的面子,会给你这个台阶的。”冯永斌说。

“大哥,我也这样想过。你说不要等待机会,而是要主动创造机会,可是在她面前,我无法做到,真的,我也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没出息。被一个女人伤害过,就这样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无法面对。可是,我无法说服我的内心,无法放下内心的曾经的屈辱和现在的尊严,去向她要这个职位。”朱大云说。

“大云啊,听大哥一句话,放下吧,一定要放下,就当你们之间那段经历,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谁没有青春年少的轻狂,谁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可是有几个人能有刻骨铭心的爱恋?你和她虽然没有修成正果,但是这段记忆,留在你们人生的历程中,应该是美好的,而不是痛苦的。多想想她的好,把这段记忆变成美丽的回忆,你就能坦然了,你就能释怀了。你说你无法在她面前争取这个职位,那就暂时不要强求,不过,认真干好工作,踏实经营自己的事业,这个态度,你一定要做到。做好你该做的,才可能得到你想得到的。”冯永斌说。

“谢谢大哥,我会的。我想还是听天由命吧,给与不给,都取决于她,我不想去主动争取。看看我的命中有没有,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朱大云说。

“大云,要相信自己会有好运!”冯永斌举起杯子,和朱大云碰了碰。

“好!”朱大云眼神笃定,仰头喝完了杯中酒。

冯永斌的调令果真在国庆后到了县委组织部,半个月后,他所有的手续办理完备,正式离开了余河县委宣传部,去到了江南日报评论部,任职副主任。这一步,对于冯永斌来说,其实是一个质的飞跃,是他人生的裂变和升华。当然,此时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多年以后,当他回过来头看自己当初的选择,才知道这是多么的明智之举。

冯永斌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宣传部所有的人聚餐,为冯永斌践行。

吃饭订在兄弟土菜馆,照例是胡老二出来接待。

饭局上,杜秀青好好敬了冯永斌几杯,冯永斌本不喝酒,但是今晚是真高兴,也就破了戒,喝了一小杯。

“大哥,第一杯酒,我敬大哥,祝贺大哥高升,而且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能把兴趣当工作,而且有这样一份值得经营和付出的工作,是人最幸福最幸运的事情。大哥,你就是这个最幸福最幸运的人,祝贺大哥!”杜秀青说完,喝了第一杯酒。

冯永斌笑了笑,抿了一小口杯中酒。

“大哥,第二杯酒,我敬大哥,为我们宣传部将来出一位扬名全国的大杂文家而干杯!大哥,你一定是我们余河人的骄傲。”杜秀青说完,又和冯永斌碰了碰杯子,仰头干了杯中酒。

“真是好酒量!”冯永斌说,“借妹子的吉言,我还得好好努力!”

冯永斌再次抿了抿杯中酒,两次都只喝了小半杯,可是脸上已经是通红一片了。

“大哥,第三杯,我代表我个人,也代表部里,对你的调离表示深深的遗憾。你是人才,你走了,是我们宣传部的损失,更是余河的损失。但是,我们这个损失是小损失,你将来出名了,带给余河和我们宣传部的,会是更大的荣誉!”杜秀青说完,再次喝了第三杯酒。

杜秀青敬完了冯永斌的酒,大家开始轮番来敬最高领导杜秀青了。

这是杜秀青第一次和整个部门的人一起喝酒。因为一开始就开了戒,放开了来敬冯永斌,现在大家敬她的酒,她就不得不喝了。所以,她索性来者不拒,敞开了喝,把她千杯不醉的功力好好发挥出来。

张敏很会来事,在杜秀青敬完了冯永斌的酒后,他第一个端起酒杯去敬冯永斌,然后又抢着第一个来敬杜秀青。

“杜部长,第一次敬您的酒,您不仅干工作是女中豪杰,喝酒更是女中豪杰!这一杯我敬您,祝您青春永在,事业腾飞,家庭幸福!”张敏说完,结结实实喝了一大杯。

呵呵,宣传部就属张敏最会说话,任何时候都能说得对方心花怒放。

“谢谢,”杜秀青本想也说几句客套的话,想想还是不说了,后面的人那么多等着呢!和他碰了碰杯,然后仰头喝了杯中酒。

张敏开了个头,后面就刹不住了,每个人都在瞅着机会过来敬她的酒。

一时间酒桌上觥筹交错,敬冯永斌的,敬其他两位副部长的,同事之间互相客套的,真是热闹极了。

朱大云看着他们端着杯子穿梭在酒桌上,心里有些落寞。

他不太会喝酒,可是今天这个场面,他不得不上,敬冯部长,那是一定要的。冯部长一直对自己不错,现在他要离开,不敬太没有礼貌。可是,这一旦开戒了,就得每一位领导都敬。那么,杜秀青自己要不要敬?不敬,公然不给她面子!敬,怎么喝这杯酒?怎么说话?看着她就有些不自然,还要作为下属去敬她的酒?他心里真是无比纠结!

朱大云边吃菜,边在心里打气,cāo!敬吧,敬杯酒又不会死!就说句好话,能把你噎死吗?

想了想,他端起酒杯,先去敬了冯永斌,因为今天的主角是冯永斌。

说了一番感谢的话,朱大云喝了一大杯酒。不一会儿,脸上开始有些发烫。心里就有些小激动,变得不再惧怕了。

他接着端起酒杯,朝杜秀青走了过去。

看着脸色红红的朱大云走了过来,杜秀青心里还是有些砰砰直跳。自从分开后,他们还是第一次在一个酒桌上吃饭,现在他要过来敬自己的酒?她本以为他不会这么做,迈不出这一步,没想到,他却朝自己走来了。

朱大云手里拿着酒瓶,为杜秀青添了酒,然后给自己也斟满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分开后七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脸颊有些绯红,却丝毫没有醉意。女人的千杯不醉,他早有耳闻,可是从来没有见识过。在杜家庄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很单纯,根本没有应酬,不需要喝酒。今天,他看着她那么豪爽地喝酒,佩服,也有些许的心痛。喝酒伤身,不论男女,都一样。如果不是为了工作,她犯不着如此喝酒。看着她的眼睛,他试图从她的目光里找到以前的记忆。可是,他感觉自己错了,她那么淡定地看着他,那么从容地看着他,与看其他人丝毫无异!他感觉自己自作多情了,虽然心里恨她,虽然总是躲着她,可是,他心里还是那么刻骨铭心地爱着她!而此刻,她似乎就只是他的领导,眼神里没有任何往日的记忆。

“我敬领导,请领导多关照!”他举起酒杯,半天才从脑海里寻出这句话。

他实在无法叫出口“杜部长”这三个字!如果非要他说,他宁愿立刻逃离这里。他还是无法战胜自己的内心。面对这个女人,他的心似乎从来就没有淡定过,从来没有!

“多多努力!”杜秀青和他碰了碰杯子,笑着说。

他刚才那句/77读书-更新最快\“领导”听得她心里很难受。

她也知道,他无法叫她“杜部长”,从她到宣传部来上班,半年了,他从来没有叫过她。今天叫她一声“领导”,也是迫不得已。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其实,他就是不来敬她的酒,她也可以理解。因为,她对他太了解了。可是,他还是敬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要做到尊重她这个领导。他一定经过了激烈的内心斗争,挣扎着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杯酒喝下去,杜秀青心头是五味杂陈。

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个个脸上都像关公爷似的。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张敏提议道:“今天是冯部长最后一天在宣传部和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们在一起,部长,我建议咱们去卡拉ok一下吧,放飞一下心情,好不好?”

张敏说的就是去k歌。那时候正流行唱k,到处都是卡拉ok厅。

大家一听去唱歌,立刻欢呼到:“好好好啊,好久没有一起唱歌了,唱歌去唱歌去!”

杜秀青本想早点回家去,子安睡前需要听她讲故事,再说,回去晚了,怕丁志华有想法,现在他正在休养期间。可是,这么多人在一起,也难得这么高兴,她也不好扫大家的兴,所以就遵循了大家的意见,笑着说:“好,难得聚在一起,今晚大家好好唱,大声唱,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

大家一听杜秀青这么说,都大叫道:“好,唱得响亮!”

张敏靠近杜秀青,说:“部长,我们就在不远处的红月亮歌厅吧,那儿环境不错。”

“好,你安排。”杜秀青说。

于是大家一起步行到红月亮歌厅。正是饭后唱歌的高峰期,三三两两的人往歌厅里走去。

张敏要了一个大包间,音响效果很好,大屏幕的电视,视觉效果也不错。

张敏走到哪儿都是活角色,待大家坐定后,他拿起话筒,说:“刚刚杜部长号召我们大家,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现在,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杜部长响亮地为我们唱第一首歌!”

张敏的话说完,大家都鼓起掌来,齐刷刷看着杜秀青。

张敏这一出倒是杜秀青没有料到的。她很少唱歌,会唱的歌也少。刚才号召大家要唱得响亮,那也是顺应情境说的,这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都喜欢玩,喜欢唱。可是她没想到,张敏会让自己来开这个头炮。

大家掌声一直响着,就等着听杜部长的金口开唱,听她的第一首歌。

杜秀青无路可退了,硬着头皮走到台上,拿起话筒,说:“今天是很高兴的一天,也是很珍贵的一天,大家欢聚在一起,为冯部长践行,所以我号召大家要想唱就唱,唱得响亮。可是我没想到张主任要我来‘响亮’地唱这第一首歌,说实话,我还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歌呢!但是,今天是为冯部长践行的好日子,不管是不是唱得‘响亮’,我都要唱一首,这是我的**唱,今天献丑了!呵呵!”

大家听杜部长这么一说,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就等着听杜秀青响亮的**唱了。

杜秀青毕竟是当过老师的人,站了那么久的讲台,无论在哪里,都不会怯场。

唱歌虽然不是她的强项,但是作为教师的基本功之一,她还是能唱几首歌的。

她点了一首苏芮的《牵手》,悦耳而又略带伤感的音乐响起,大家静静地等着杜秀青的歌声响起。

“我知道,冯部长和嫂子一直很恩爱,牵手一路走来,不容易。这首歌献给冯部长和嫂子,也献给在座的每一位,祝愿大家天天开心,和相爱的人牵手到老!”杜秀青说完,开始深情献唱。

“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

杜秀青一开口,掌声开始响起,大家惊愕地发现,这位千杯不醉的女部长,唱得竟然很像苏芮的原声!声音很圆润很饱满,略带伤感,又有些磁性。

“哇,好好好!唱得太好了!”张敏第一个带头鼓起掌来。然后他端着酒杯,等到杜秀青唱完一段的时候,适时上台敬酒。

“杜部长,你有当歌星的潜质,唱得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是原声,过去一看,原声关了啊,真是不听不知道,听了还想要!”张敏笑着说。

呵呵,杜秀青早已听惯了张敏的奉承话,有免疫力。碰了碰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杯中的啤酒。杜秀青接着把《牵手》唱完。

“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著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坐在角落里的朱大云,听着杜秀青的歌,眼睛却是有些瑟瑟的。

如果能牵着你和子安的手,同走风雨,哪怕是一辈子呆在杜家庄,我也无怨无悔……他心里想到。可是,唉!**的,干嘛还要想这些啊!一切都过去了,都结束了,永远也无法回头!好吧,那就不要去想,该不该回头!他拿起啤酒瓶,对着嘴吹了起来。

一曲结束了,大家热情地鼓掌,都说杜部长唱得好,唱得响亮!

接着是冯永斌唱,冯永斌说:“我是余河人,明天开始,我就要告别余河,开始去流浪,所以,我点一首《流浪歌》,献给我曾经的也是永远的兄弟姐妹们,祝愿大家在现在的岗位上,越干越好,步步高升,不要流浪!”

冯永斌的话说得大家又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不出平时文绉绉的冯永斌,也很会唱歌,一首《流浪歌》唱得荡气回肠啊!

冯永斌唱完了,何军雄毫不客气,主动请缨接着唱,老头子喜欢唱西游记里的插曲《敢问路在何方》,唱起来还真有蒋大为的风范。

唱得真不错!

大家一首接一首的唱着,都很放得开,真是想唱就唱,唱得响亮!看来哪天宣传部搞个文艺晚会什么的没有问题,在座的个个都能登台献唱,都有明星的范儿啊!杜秀青心里想。

朱大云一直坐在角落里喝酒,呆呆地听着大家唱,似乎根本就不关他的事儿。

杜秀青知道,朱大云也会唱歌,有几首歌唱得还不错。但是,他唱歌是要看心情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是闷葫芦,一句也不唱,心情好的时候,他就放肆地开始吼。以前在余河边散步的时候,他就经常是这样,有时心情好就对着余河大声吼,越吼越有劲儿!

今天看来他又是心情不好吧,估计不会唱了。杜秀青想。

就在夏文桦唱完了一首后,朱大云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自己到点歌台点了歌,拿过话筒,兀自地出现在台上。

杜秀青看他的样子就想笑,估计他也喝得差不多了,满脸通红,浑身有些血脉喷张。站在那儿,等着音乐响起,可是他不看台下坐着的人,而是昂着头看天花板,一直盯着天花板看,好像在那儿寻找什么似的。

音乐起了,是刘德华的《忘情水》。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已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如果你不曾心碎,你不会懂得我伤悲,当我眼中有泪,别问我是为谁,就让我忘了这一切……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朱大云的歌声传来,在座的每一位立马就被吓了一跳!

他那不是在唱歌,是在撕心裂肺地吼!尤其是那一个“啊”,喊得几乎让人耳膜都要爆裂!杜秀青听着他这样唱歌,不禁悲从中来,这个男人,又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释怀!也找他谈过,让他忘了自己,可是,他内心的伤痛和心结,一直都没有打开。

“啊……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所有真心真意,任它雨打风吹,付出的爱收不回,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生不伤悲,就算我会喝醉,就算我会心碎,不会看见我流泪……”每次朱大云唱那个“啊”的时候,杜秀青的心就会不自主地跳一下,是颤巍巍的那种,好像被生生撞击了一次,她真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再也不要听这个男人在这里撕心裂肺地吼叫!

可是她不想听,朱大云却偏偏要唱,唱完了《忘情水》,他还接着唱《爱你一万年》。听着音乐,看着画面上显示的歌名,杜秀青就在心里祈祷,快点唱完吧,这样唱下去,他就是个疯子,让大家看笑话!

事实上大家都在窃笑地看着朱大云疯了似的在上面自唱自画。朱大云和杜秀青的情路史,宣传部不知道的人没有几个,所以今晚朱大云的疯吼,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男人,还没有忘记心中的女人,还要《爱你一万年》,还想喝《忘情水》,真**是个情种啊!

朱大云终于唱完了两首歌,似乎也吼得有些累了,放下话筒,回到沙发上,瘫软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杜秀青再也呆不下去了,她和大家招了招手,跟冯永斌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了。

大家又疯唱了好久,朱大云更是继续扯着嗓子唱了又唱。

最后朱大云是被张敏和贺雷芳搀扶着出去,打了车送到他家门口的。

这个晚上,他完全醉了,也完全疯了。



他的机遇03

他的机遇03

冯永斌的调离,使宣传部的人事结构出现了转机。对于这个职位的争夺,杜秀青没有想到,会有这么激烈的一个演绎。

冯永斌的调令刚到县委组织部的时候,张敏第一个就知道了,当天晚上他就来到了杜秀青的家里。

杜秀青微笑着把他迎进了家门。方贺兰看到她的部下来了,和丁月成带着子安去了二楼。丁志华本就在三楼休息。

只见张敏提了一大堆的东西,有烟酒有玩具还有补品。

“张主任,请坐!”杜秀青拿出茶具,准备给张敏冲茶。

“杜部长,丁主任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吧?”张敏问道。

“挺好的,现在就是定期到医院去做检查,目前各项指标都很正常。他自己也感觉身体比以前好了,是妈妈的肾和他匹配,母子连心也连肾,所以好得快。”杜秀青笑着说。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丁志华现在还在家休养,并没有上班,每月都要定期去做检查,康复阶段也还在服药,但是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比以前好多了。这是让丁家所有的人都无比欣慰的一件事。他们没有被劫难击垮,而是在劫难中新生,这个家庭,经历了风雨,终于又归于平静和幸福的原样。

方贺兰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好,如果不是她自己说,没有人会感觉到她的身体像少了一颗肾的人,一切都很正常,与捐肾前没有什么两样。当然,现在的方贺兰也成了丁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丁月成把所有的家务都包揽了,方贺兰只要陪陪子安,安心养好身体。

“丁家真是有福气的家庭。”张敏说,“有福之家才能安然度过难关。杜部长,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让人羡慕。”

“呵呵,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回过头来想想,只有平安健康才是福气,其他的都是附属之物。没有健康的身体,拥有再多的财富,拥有再高的官位,都是虚幻的。好的身体是1,你的财富是零,只有这个1,健康地行走在前面,后面的零才有价值!”杜秀青边冲茶边说,“来,张主任,喝茶!”

杜秀青把泡好的普洱端送到张敏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现在的余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流行起喝普洱茶了。据说普洱暖胃,晚上喝比较好,所以,杜秀青也把家里的普洱拿出来品尝了。

“是啊,部长所言极是。不过,能有您这样顿悟的人并不多啊,多少人费劲脑袋就是为了追求钱财和官位,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身体,不惜牺牲家庭的幸福。如果都能有你这样的悟性,或许就会少了很多烦恼和悲剧吧!”张敏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说。

“人往往也是要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大彻大悟的。我就是这样,不经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感受不到这些,所以说福祸相倚就是这个道理。上天在给予你疼痛的同时,一定也会给予你顿悟,这就是上天的公平。”杜秀青笑着说。

“是,我赞成部长的辩证看法,任何一件事情,都不是单纯的好与坏的分界,只是不同的人,从中参透的东西不同。”张敏说,“冯部长也是个很有参透力的人,所以,他选择了到江南日报去,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张敏终于把话题拉到了自己今天的目的点上。

“冯部长是个干事的人,说实话,于公来说,我还真舍不得他离开。但是于私来说,我很赞成他去江南日报,在那儿,冯部长才真正英雄有用武之地,能真正施展他的才华。所以,我还是真心地祝贺他,恭喜他,如果我们宣传部每个人都能有好的去处,对于我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情。”杜秀青说。

“杜部长善于用人,更善于发现人,这是你特有的领导艺术和领导才能。你来到宣传部,我们大家都觉得充满了希望。”张敏说。

这话杜秀青是第二次听张敏说了,第一次和张敏在办公室谈话的时候,张敏就是这样说的。但是,今天听来,却感觉意味不同,张敏今晚来的目的很明确,但是他却并不明说,这就是张敏的聪明之处。

“宣传部本身就是个很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群体,大家的工作热情很高,这样一个充满了积极性的部门,也是最有活力的地方,作为县委机关单位,大家能做到这样充满了干劲来干工作,我觉得不是其他部门能够比的。所以,我会尽我的能力,尽量为大家争取更多的机会,让我们这个团体,能够在辛苦流汗的同时,收获应得的果实,这是我的想法,也是我要努力的方向。”杜秀青说。

“谢谢部长,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们大家的幸运。”张敏笑着说。

虽然话有些恭维肉麻,但是杜秀青听起来,心里也很受用,没有谁会拒绝这样的赞美和恭维。

临走的时候,杜秀青让张敏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可是,张敏摆了摆手,快速地离开了。

面对这么多的礼品,杜秀青心里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收礼,对于杜秀青这位年轻的刚走上重要领导岗位的干部来说,似乎才刚刚开始。在平安镇任职的时候,也偶尔会有人来送礼,杜秀青能拒绝的基本都拒绝了。所以那时候也有人在背后说她假正经。

今天面对张敏这不算少的礼品,她的心里再次有些诚惶诚恐。上次丁志华住院收的那些礼金,她可以捐出去,作为贫困学生的基金。可是对于这样的礼品,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全部上交纪检吗?

收与不收,都是问题。收下,让自己心里不安;不收,让别人心里不安。看来,杜秀青今后要接受这样的考验,慢慢去适应作为一个领导的日常生活,其中,就包括如何面对送礼的下属。厚黑学,还摆在她的书柜里,好好去看看吧,似乎一切都得从头学起。杜秀青在心里对自己说。

张敏来了的第二天,文明办的罗建也来她家里了。罗建是文明办的副主任,属于正股级。文明办的主任以前也是冯永斌兼任的。看来他也瞄准了这个副部长的位置。

罗建平时是比较胆小木讷的人,杜秀青没有想到,他在关键的时候还能豁得出去,亲自上门来求官。

罗建也带来了东西,两瓶酒两条烟。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买这些吧,杜秀青心里想。

杜秀青照例给罗建冲茶,然后笑着说:“罗主任,文明办的工作辛苦你了,评选文明单位的材料,都是你在整理,事情繁杂,全靠你一个人,好在你熟悉这块,才能做得有条不紊啊!”

“部长,这是我应该做的。”罗建腼腆地说。

“部长,我罗建不会说话,总是直来直去,”罗建鼓足勇气说,“不瞒部长,我到宣传部都快8年了,到现在还是个正股级干部,唉,说起来可能部长要批评我,有时候我干得真是没劲儿,抗战都胜利了,我却还在原地踏步,丝毫没有进步。都说部长是最会为下属考虑,最喜欢提拔下属的人,罗建在部长这里看到了希望,希望自己能在部长的带领下,走上新的台阶,实现八年抗战的突破性胜利!”

呵呵,杜秀青听了罗建的话,在心里笑了起来。

这个平时看起来不吭气的罗建,说起话来也挺机灵的吗?不像想象中那么木然啊!杜秀青心里想。

“罗主任来了这么多年啊,这个时间是挺长的。”杜秀青说。她心里把自己成长的历程翻了翻,自己也就是八年的时间,从一个幼儿园教师到了现在这个位置。罗建是个大学本科生,毕业后就分配到宣传部,没想到八年了,却还是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原地踏步。在机关单位混的,有的人一辈子都没有进步也不在少数。人其实很多时候,不怕自己慢,就怕别人看。对于一个在行政单位混的人,如果你不能提拔,不能为官,那就是无能的表现!常言说的“人比人,气死人”,讲的也是这个道理。

看来罗建对这个位置期望很高啊!杜秀青在心里权衡着。

没有出现职位空缺的时候,大家风平浪静,似乎都无所求,现在突然间一个机会来了,该扑腾的,该跳水的,都纷纷扑腾起来跳跃起来了,水面一下子就热闹了。

“唉!部长,我知道自己没出息,多少人比我晚来,都上去了,就是我总是不进步。干工作,我也是认真努力地在做,可是关键的时候就是没有我啊!在机关单位就是这样,你总是无法跨越,时间久了,大家似乎都把你定格了,你就是在那个坑里蹲着的人,似乎永远都出不来了。所以,我希望部长给我挪个坑,别让我老在一个地方呆着,太难受了!”罗建有些痛苦地说。

说实话,罗建的心情杜秀青能够感受得到。一个大男人,在机关单位混着,仕途上却没有任何起色,是很伤自尊的事情。

他今天能出现在自己家里,一定也是鼓足了勇气才来的。杜秀青不想驳他的面子,想给他一点希望,可是,这个话要是许诺出去,她自己又怕到时候放了空炮,那就有损她这个部长的威望了。

杜秀青想了想,说:“罗主任,你的心情我理解。作为现在宣传部的当家人,我会尽力为大家争取,但是,有时候,人生不可能被完全掌握,生命中总有些难以预料的事情,所以无需太过执着。太偏执于某一时、某一事,有时会让自己徒生烦恼。与其执着,不如随缘。随缘不是随便,而是顺其自然。放宽心,反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罗建看着杜秀青,不知道她这云山雾罩的,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成还是不成?他的内心是急于想知道眉目的,因为错失了这次机会,他又可能遥遥无期了。他也知道,竞争对手很多,比他有优势的也多,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就上不去,他内心的那份期盼和煎熬,让他难受极了!

“部长,请您看在我八年抗战的份上,帮我这一次……”罗建似乎是祈求着说。

“呵呵,罗主任,我告诉你,我会尽量帮大家争取他应得的利益,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保持好心情,别太强求和执着于一件事情,其实人生的选择很多,此路不通,还有他路,总有一条路是适合你的。放心吧!”杜秀青宽慰他说。

“好,谢谢部长,谢谢!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罗建似乎得到了某种肯定是的,感激地离开了杜秀青家。

两位下属来拜过山门了,杜秀青在心里期盼着,朱大云能在适当的时间和自己交流他的想法。可是,一天又一天过去了,一次又一次在走廊里碰到他,就是不见她来找自己,每次都只是打个照面,就匆匆而去。

难道他就不渴望提拔?难道他就等着这个大好的机会白白流失?还是就这么大度地拱手相让给了别人?连那么木讷的罗建都知道在关键的时候来找她,他凭什么就这么淡定?难道他在心里拿捏好了,她一定会给他这个机会?/77读书-更新最快\

朱大云,你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难道这个副部长的位置就真的非你莫属?

杜秀青再次感觉到朱大云不把她放在眼里,那种不被尊重的感觉让她心里有些不爽。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初刚来宣传部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其实是更不敬的,见面了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有,更别说其他。可是现在他有了些许的改变,能够坦然面对自己,面对工作。为什么到了这个关键的时候,自己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像别人一样,来尊重一下自己?不去家里,最起码应该到办公室来交流一下吧?

这种微妙的心态变化,让杜秀青自己都觉得吃惊。她不是一个恃权放旷的女人,把自己手中的这份权力看得并不是很重,她总是觉得自己也是普通人一个,只是站的位置不同,干的工作不同。可是,到此刻她才发现,真正拥有了权力后,这种对权力的掌控的感觉,却在不知不觉中让她有了一种凌驾于别人之上,需要被尊重甚至被烘托的飘然的感觉。张敏最会尊重她烘托她,每次的谈话都让她心里很受用。现在想想,就是这种对权力掌控感觉的需要。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领导干部每次出行都要大张旗鼓,警车开道,那都是这种权力掌控的需要,凌驾于别人之上的这种飘然感觉在作怪。没有这样的仪式,没有这样的咋呼,就实现不了作为领导的这种心理需求。而人一旦对这种需要过于依赖,也就离权力危机不远了。

看着书柜上的厚黑学,杜秀青心里不免一阵吃惊。她本以为,她本以为自己来自草根,不会陷入这样的权力心态,能够坦然面对手中的权力,不被权力左右,更不被权力所累。可是,在面对朱大云的淡漠和无所谓的态度时,她的内心还是出现了这样的不爽快,这种心态的改变,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没有意识到的。她不禁有一种汗涔涔的心惊了。

其实,对于朱大云,她内心的那份柔软时刻都是存在的。这个男人,和她交集了六年,肌肤相亲了三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六年和三年?在她最青春年少,最稚嫩天真的岁月,和这个男人一起共度,这份爱,是纯爱,是没有任何杂质的真爱。是她的选择,背叛了这份最美好的感情,伤害了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现在有这样的机会,能够拉他一把,不说是补偿,至少对他来说是一个安慰。她相信,朱大云的内心也是渴望上这个台阶的,没有男人不希望升官,没有男人会拒绝提拔,可是他没有来找自己,是他心里还憋着一股劲儿,一股不向自己索要的男人的自尊!他不愿意放下心里的屈辱,不愿意失去男人的尊严,来向他曾经的恋人要官,依朱大云的性格,他一定是这样想的:你爱给不给,不给拉倒!呵呵,这个男人,果真还是没有成熟,不够淡定啊!她心里笑了一下,如果自己要跟他计较,他这次一定就要和机会失之交臂,到那时候,他一定又是最受伤的那一个!还是不要给他太多的伤害吧,八年前的伤害,已经差点让他一蹶不振,在他刚要奋起的时候,拉他一把,对于自己的良心,是一个释缓的过程;对于他的成长,更是一个质的提升!

杜秀青突然记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句话:其实,人生犹如一片树叶,春天绿了秋天枯了;往事犹如一道风景,渐渐淡了慢慢忘了;事业犹如一场博弈,有时赢了有时输了;感情犹如一杯苦茶,有时浓了有时淡了;生活犹如一个漏斗,有时得了有时失了。

回想起自己离开朱大云的这八年,可谓是酸甜苦辣都经历过了,人生的大喜大悲也体验过了,在刚迈入而立之年的时候,她如此华丽地和他重逢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人生的又一场戏剧?如果命运中注定她和这个男人有割不断的交集,那么,淡定地看待过去和现在,淡定地面对他的“冷漠和无情”,又何尝不是自己该拥有的心态?

想到这里,杜秀青突然心中豁然开朗,她知道她该如何安排这次的人事调整了。

下午上班后,杜秀青照例整理了一下自己,到楼上去向活土匪汇报工作。关于宣传部人事的调整,尤其是提拔一位分管宣传报道的副部长,活土匪本身就重视宣传工作,这也是一件大事,必须上县委常委会,所以她要去向他汇报,征得他的同意。

来到黄钟明的办公室,秦军红向她走了过来,笑着说:“杜部长,黄书记里间的门还关着,估计还没睡醒。”

杜秀青觉得有些奇怪,黄钟明是军人作风,做事很有规律,作息也一样,准点准时起床,从来都是雷打不动的。今天怎么到了上班时间,他还没有起呢?

带着满脑子的狐疑,杜秀青试着推了一下关着的门,门并没有上锁,只是合上了。她拧了一下锁头,悄然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里面依旧开着空调,温度很适宜。两棵高大的绿植,让这个办公室充满了生机。杜秀青记得以前这个办公室的绿植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最近搬进来的。

办公室外间果然没人,杜秀青轻轻地往里面走去,看到黄钟明疲倦地靠在大班椅上,眯着眼睛,似乎正在酣睡。脸上的神情很疲惫,尤其是那紧缩的眉头,似乎在睡梦中都不曾解开。

看着他这样的一副神态,杜秀青心里涌起一股怜爱。他从来都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什么事情让他变得焦虑不堪?

她轻轻走到他身后,双手轻柔地贴上他的额头,两个大拇指按着他的太阳穴,轻柔而又恰到好处地为他按摩。

他感觉到了她的那双小手,在细细地为他按摩。虽然力度不大,但是传递给他的这份温柔,让他心里很受用。他抬起手,抚摸着她的小手,闭着眼睛说:“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笑了一笑,闭着眼睛都能猜得到,真是霸气外露啊!

“是,有事。”她说,“冯部长调走了,我想向你汇报一下关于提拔谁来担任副部长一职的事儿。”

“好,你不来,我也要找你。”他说,“坐吧,自己倒杯水喝。”

她为他再轻柔地按摩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饮水机旁边,为他倒了一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来到了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他拿起她刚为自己续了水的杯子,喝了一口,直了直身子,坐了起来。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脸上依旧写满了疲惫。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他,很想问问,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焦虑?可是她不敢问,他的事情,他不说,她从来都不能问的。这是规矩。

她想了想,直接切入主题,说:“宣传部得尽快提拔一位分管宣传报道的副部长,要把报道工作做好,这也是大事。”

“唉,我没想到冯永斌会冷不丁地调走,他是个人才啊!”黄钟明叹了一口气说,“当初冯永斌的调令到了组织部的时候,万明贵给我汇报,我本不想让他走,舍不得啊!不过,他这么多年在宣传部,确实也是受委屈了,没有得到提拔和重用,这个我知道。他走,也是憋着一口气走的。”

听黄钟明这么一说,杜秀青突然间明白了,果真是自己抢了冯永斌的上升机会,如果不是自己和黄钟明有这层关系,那么吴源生退了之后,一定是冯永斌接替宣传部长的职位。而且看黄钟明对冯永斌的态度,还是比较认可的。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冯永斌还能支持自己的工作,充分说明了冯永斌是很大度的一个人。换做另外一个人,不说直接唱对台,至少不可能如此支持她的工作。杜秀青再次在心里对冯永斌肃然起敬。在此路不通的情况下,冯永斌很快就开拓了另外一条捷径,来了一个较为华丽的转身,留给余河人一个优雅而又美丽的背影,让黄钟明空有遗憾。

难道黄钟明的不悦就是来自于冯永斌的离开?似乎又不至于吧?一个正科级干部,对于一个县委书记来说,也是不足挂齿的。那他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忧郁焦虑呢?杜秀青在心里猜测着,却感觉根本无法猜透。

“冯部长是个不错的人,干工作很得力,人也很大度,他能去江南日报,也算是人尽其才,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去处。”杜秀青说。

黄钟明看着面前的女人,勉强笑了笑。

再好的人,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又有什么用?他心里想,这个女人,心地还是那么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

“目前部里的人员,谁比较合适,说说你的想法。”他靠着椅背说,双手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在上下不停地翻动着。

“从目前的工作分工来看,我们必须挑选一个懂宣传报道的人起来分管这块,工作上能很好地衔接,有利于我们全县的报道工作稳步良好地得到推进和落实。”她边说边看着黄钟明的脸色变化。可是他就一直那么看着她,脸上也没有任何变化。

“现在报道组的组长朱大云,目前在主抓这一块,是个干事的人,搞新闻报道也很多年,取得了一些成绩。从全局工作来看,还是他比较合适。”她说完后,看着他的眼睛。

他微微一笑,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今天她来,也就是为朱大云争取这个位置吧,他心里想。

对于杜秀青和朱大云曾经的那段爱情故事,黄钟明也是早有听说。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己的老恋人。说实话,他心里有那么些许的不悦,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

“从内部提拔,有利于工作的开展,朱大云是报道组的组长,他曾经写过《粮贩子碰壁记》引起了省委书记的重视,为余河挣得了荣誉,把他提拔起来负责这块,应该可以通过。”他看着她说。

听他这么一说,她心里一阵高兴。这么顺利就获得通过,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过,她还要为张敏和罗建争取一下外调提升的机会。

“我到宣传部后,发现这个群体很有凝聚力,干工作也很有热情,我想如果能给更多的机会,这个部门会更有活力,大家干工作也更有积极性。”她试探着说。

他看着她,知道她话里要表达的意思。作为一个新上任的常委,她排在最末一位,没有什么优势,但是作为宣传部的一把手,她很有魄力,这次看她的架势是想一次性给宣传部来个大洗牌。黄钟明再次看到了这个年轻娇小女人内心深处的厉害,她的政治手腕,温柔而又有力,关键的时刻,总是能抓住主要矛盾。来宣传部半年多,她要是能给这个部门争来三个副科级的职位,就是创下了县委各部门提拔的神话,没有谁比这个当家人更厉害,更为下属着想了!当年她在平安镇,就成功演绎了这样一出好戏,直到现在那些被她带起来的人,都念她的好。照她这样的用人策略,不出几年,她就能在余河县形成自己的一个势力圈子,为她将来走上更高台阶打下坚实的基础。

黄钟明最欣赏的,也是杜秀青的这一点,为人正直,大度,爱提拔人,喜欢为下属着想。他所宠幸的女人当中,最有头脑,最有从政能力的,就是她。这也是她上升最快的原因。

如果杜秀青不是有实力,就是自己再帮她,发展也是有限的。黄钟明想了想,决定还是支持杜秀青的想法,让她去大胆开疆拓土,营造属于自己的领地。江山轮流坐,自己迟早要离开余河,说不定将来有一天,余河真的就是她的天下了,那么,自己就是成功托起她上位的那个人,这不也值得骄傲么?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这么长久的一段情缘,她还是自己真正喜欢过爱过的女人,何乐而不为呢?

“说说看。”他顿了顿说。

“办公室的主任张敏,任职已经近四年了,干工作非常认真仔细,事无巨细,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文明办的副主任罗建,为人忠厚老实,来到宣传部八年了,正规的本科毕业生,八年一直在原地踏步。这两位,我觉得如果能给个机会,上个台阶,对于他们个人的成长是非常有益的事情,对于我们宣传部的整个人员结构调整,也是良性的一个循环。”杜秀青看着黄钟明,字斟句酌地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每个在行政单位干的人,都希望能提拔,能高升,这是很正常的诉求,张敏和罗建,都是好同志,有机会让他们上,那是再好不过。张敏一直在办公室干,可以考虑把他推荐到县委办任副主任,罗建可以考虑派到乡镇去搞宣传员,这样就解决了这两个人的出路,盘活了宣传部的人员机制。只有活水才能养鱼,死水一团,迟早要在内部腐烂。”黄钟明说。

听到黄钟明后面的两句话,杜秀青有点想笑,活土匪说话,有时候就是这么直接,但是却很在理。所以她微微笑了一下,内心对他的点拨很感激。她知道,他这是在鼎力支持她的工作,给她足够大的空间,让她去施展。在平安镇任了一届书记后,很多人都知道她能提拔下属,其实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能量,完全来自于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支撑,没有他,她就是再有手腕,也拨不动人事这盘大棋,更何况她只是个刚涉仕途的小女子。

今天活土匪再次给了她这个支撑和力量。她心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活土匪的话也给了她启示,把罗建安排下去搞宣传员,那不是可以把梁晓素调回来了吗?这两个人正好可以交换。让梁晓素回到县城,是不是也可以到其他部门任个副职,不提拔也没事,只要能进城。而罗建正好就可以到平安镇去当宣传员了!

“你刚才的规划很好,也给我提了个醒,”杜秀青说,“梁晓素这个小姑娘,当年是我把她带下去的,现在我进城了,把她一个人留在乡下,连个人问题都解决不了。我想借这个机会把她再调回来,能不能上升没有关系,只要能进城就好。”

还真是会为下属着想!连过去的那个老部下都还一直记着,这样的女人真难得啊!黄钟明笑了笑,说:“可以考虑,到妇联去吧,任个副职,实现进城的目标,反正年纪还小,将来还有机会。”

“好!这样是再好不过了。”杜秀青高兴地说道。

妇联的副主任吴巧玲因为离婚早就被调到了老干局当副局长,一个没有任何职权却又麻烦不断的地方。谁都知道,老干局里的那些老干部们是最不好对付的。但是,吴巧玲却不得不去,离婚带给她就是这样的后果。

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所提的这么多要求,他都能全部答应。

工作汇报完了,她本想和他再说说话,可是看他这么疲惫的神情,只好提前告辞。

她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没想到黄钟明却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机遇04+

他的机遇04

黄钟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了她的身边,轻轻把她揽在怀里,说:“今天我比较累,改天我们再相聚,别总为他人着想,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注意身体,好好休息。”

听着他这么体贴的话,她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眼里不自觉地就有了泪花。她环抱着他粗壮的腰身,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xiōng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那么踏实,那么满足。有时候她想,如果可以,她宁愿就这么和这个男人,在这间房间里相拥相依,永不分离……

有谁知道,在外面那么精干的一个女人,在这个活土匪面前,却总是显得这么娇弱,让人无限怜爱。这或许就是女人的两面性吧!温柔的时候,似水般轻盈温润;强大的时候,似山般高大坚毅!

“你也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别累坏了自己的身体!”她抬起手,捏了捏他厚实的耳垂,爱怜之情,溢满双眸。

两人相拥了一阵,杜秀青依依不舍地离去。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黄钟明再次坐到大班椅上,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中。

最近的事情,似乎都不太顺利,总是莫名其妙地折磨着他,让他无法安神。

新的县委县政府的规划早就做好了,土地也征了好几年,可就是迟迟没有动工兴建,这成了搁置在黄钟明心头的一块石头。

征来的地已经长满了杂草,有的田地杂草已经高过人头,看着一片荒芜。老百姓看着好好的良田被征了,一直在那儿荒着,就要跳脚骂娘:“真**的不是人养的,是吃屎长大的!征这么好的地,放在这儿长杂草,良心让狗给吃了!”

这样的话,黄钟明也不是一次两次听说了,经常有老百姓在街上骂,刚开始的时候,他心里还会生气,后来听多了,心里也就麻木了。

可是,这规划好了的蓝图,却迟迟不能实现,这让黄钟明内心也有深深的挫败感。

每次和蒋三发这个矮子谈到新建县委县政府的资金问题的时候,他总是以没钱为借口,不肯做出预算。

蒋三发说:“我们现在是吃饭财政,连吃饱肚子都差点成问题,还能想其他的事情吗?发不出工资,谁干活?最基本的设施维护不能保证,政府的工作如何运作?我也知道要钱啊,可是钱从哪儿来呢?你我都不会生金**,钱就这么多,我有什么办法?!”

黄钟明知道蒋三发心里不服,在新县委县政府大楼重建的这个问题上,他没有捞到任何好处。所以他心有不甘,迟迟不肯配合这项工作。他是县长,管着全县的吃饭财政。黄钟明也知道,余河县是个穷县,对农业的依赖很大,而恰恰这个农业是没有发展起来的传统农业,这就导致县里的财政永远都跑不快。没有大的龙头企业,一个地方的财政如何实现快速增长?看来还是得加大招商引资的力度,尽量把一些大企业引进来,先把经济搞上去,唯有gdp的增长才是政绩啊!

邹细水这个***奸商,不见利益不出血,不见棺材不落泪。

这个新县委大院的建设投标,当年给了他,是以为他有实力,能够运作来足够的资金,先把楼盖起来,没想到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是死马一只,根本没有什么实力,商品房都盖不起来,更别说出资把县委大院建起来了!这小子只是把地一圈,然后就坐等资金,想来个空手套白狼!可没想到狼没有套到,倒是先把征地补偿款全部垫进去了,为此他懊恼了好一阵子。因为这笔钱,几乎拖垮了他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实在是没有钱再去运作其他的项目。

前两天,邹细水又上了他的家门。

邹细水两手空空地进了黄钟明的家门。

黄钟明让他直接来到了书房,两人关着门在里面谈话。

邹细水开门见山地说:“黄书记,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这块地再不开发兴建,就要被国土局给收回去了,我就血本无归了!”

黄钟明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个现实。

“黄书记,我有个想法。”邹细水试探着说道,“当初,恒生公司和县委县政府签订合同,恒生公司负责兴建新县委大院的主体工程,工程完工后,获得老县委大院的土地开发权。现在,我肯请县委通融一下,不要等到恒生公司兴建好了新的县委大院再给老县委大院这块地给我,先让我用老县委大院去银行做抵押贷款,同时把老县委大院前面的院墙拆掉,兴建铺面房,这样恒生公司的资金就盘活了。新县委县政府的办公室大楼就能建起来了,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黄钟明笑了笑,心里不得不佩服这个没文化没知识,但是有胆量有银两的土豹子,他的策略,实则是双赢的。既盘活了老县委大院的土地,又兴建了新县委大楼。

在财政不能支付的情况下,或许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但是,这也是大事,黄钟明怕在常委会上通不过,尤其是蒋三发,总是在这件事情上和他唱对台。

黄钟明想了想,说:“邹老板真是脑袋转得快啊,所以这钱也就来得快。你说的这个方法,可以一试,改天我在常委会上讨论一下吧,兴建县委大院,也是情势所需,应该尽快把这个项目落实了。”

邹细水一听,黄钟明果真同意了,心里窃喜。像他这样的商人,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空手套白狼。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邹细水起身要走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黄钟明的案头。

黄钟明起身去倒水,似乎没有看见。等邹细水走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看看桌子上,那张银联的卡,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书桌上,泛着红色的光芒。

黄钟明把思绪从恍惚中收回,目光停留在办公桌的一角,似乎邹细水放的那个银联卡还在眼前。

他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小魔女的样子出现在脑海里。刚才她提出的几个拟提拔的人选,他都同意了。之前几位副书记还有蒋三发也都和他商量过人事的调整安排,看来这次得动一大批干部。他想了想,决定立马开个书记碰头会,先商量一下人事的事情。然后倒常委会上去讨论通过,顺带把邹细水提出的这个想法在常委会上讨论一下,争取能一下通过,也算是搬开了自己心头的一块石头。

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叫了一声:“小秦啊!”

秦军红立马应声而到,微躬着身子站在他的面前,应答着叫道:“黄书记!”

“通知组织部万明贵部长来一下。”黄钟明说完转身回到办公桌边,再次陷入了大班椅里面。

“好,我这就去通知。”秦军红立马屁颠屁颠地往外跑。

黄钟明靠着大班椅,闭目养神。他脑海里一片繁杂,搅得他好生难受。今天小魔女上来,自己因为心情不好,无法和她温存,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痒痒的。

只要想到这个女人,他的心就有些异样的感觉。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自己的女人几箩筐,怎么就独独对这个娇小的貌不惊人的小魔女着迷呢?!

他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不知这样的美好还能维持多久?

很快,秦军红就再次走了进来,小声说道:“黄书记,万明贵部长到了。”

黄钟明睁开眼睛,看到秦军红正在给他的茶杯里冲茶。他站了起来,秦军红把茶杯恰好递到了他手上,他接过茶杯,喝了口茶水。

秦军红这个秘书真是很称职,茶杯里的水不烫不凉,正好微热,黄钟明喝了几口,然后很自然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打起精神,走了出去。秦军红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茶杯,一路跟着往外走。

外面的沙发上,万明贵刚刚坐下。看到黄钟明出来,他立马又站了起来。

“坐,明贵,坐下来。”黄钟明向他招招手说,然后在万明贵的对面坐了下来。

秦军红把黄钟明的茶杯放在他的跟前,然后为万明贵倒了一杯茶,躬身退了出去。

“明贵啊,宣传部的副部长冯永斌调走了,我们得尽快把这个职位补齐了,不然工作就没人做了。”黄钟明说道。

万明贵拿着笔记本,看了看黄钟明,时刻准备把他说的话记录下来。

“杜部长和我交流过,希望能从内部提拔一位懂新闻的起来分管这块工作,这个思路是对的。宣传报道历来是我们县的重点工作,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更不能出现滑坡现象。杜部长提了一个人选,现在的报道组长朱大云,你觉得怎么样?”黄钟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万明贵。

万明贵在本子上记下了“朱大云”三个字。然后抬起头,看着黄钟明说:“杜部长推荐的人选肯定没错,这个我支持。”

“好,这个朱大云也干出过成绩。还记得《粮贩子碰壁记》吗?就是这个小子写的,还是有两把刷子的。”黄钟明笑着说。

“另外,宣传部还有两位可以考虑外调提拔,一个是张敏,一个是罗建,都是宣传部的‘老人’了,给挪个位置,鼓励一下,也是应该的。”黄钟明说,“可以考虑把张敏放到县委办副主任的位置,罗建放到平安镇去任宣传员,原来的平安镇宣传员梁晓素调进妇联任个副职,照顾一下这个小姑娘。”

万明贵边记下黄钟明说的这些人,心里就开始啧啧吃惊了。

这些都是杜秀青的人,他心里很清楚,这个小女人,真是有妖术,能让活土匪这么支持她的工作,上任没多久,就能把三个部下一起提起来,果真是不简单,还不忘把自己的亲信挖回来,真是会做人哪!万明贵在心感叹,虽然自己是做组织部长,但是在用人、提拔人这件事情上,还真不如这个出茅庐不久的小女人。

看来,这个杜秀青,真是天生会从政的料子,一步一个脚印都不忘踩得深而有力度,任何地方她都能留下深刻的印记,让那些得到她提拔的人对她感恩戴德,她的势力根基,正在慢慢形成。

“好,我知道了。”万明贵把这些名单一一记录下来后,合上本子,望着黄钟明。

他也有自己的诉求,作为组织部长,他不可能不提拔自己的亲信啊!借着这次机会,他也得为自己的部下捞点实惠。

“黄书记,组织部派下去的组织员,我想给几位得力一点的再压点担子,让他们得到更好的锻炼。”万明贵说。

黄钟明看着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人事安排,就是分果果。他虽然是县委书记,也不可能一个人独吞所有的果实,那样吃不了,会噎着,甚至会撑死。他虽然被称作活土匪,可是对于和自己一条心的人,他是很大度,很宽容的,也是允许他们在自己的自留地力收获点东西的。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可以,你把名单拟出来,一起在常委会上讨论!”黄钟明笑着说。

万明贵看着黄钟明,笑着点了点头。

黄钟明是军人作风,办事雷厉风行,第二天上午,黄钟明让秦军红通知开书记碰头会。

开完了书记碰头会,再到常委会上来正式讨论。

其实,在书记碰头会上通过之后,常委会上也就基本上是走个过场,因为书记碰头会上,大家把自己该提拔的人都提出来了,各自分到了自己应得的那个果果,也就不会再也异议,如果书记碰头会都开得不顺利,那就不可能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了。

开常委会研究人事,杜秀青还是第一次参加。

她自己想要的果果,已经报给了黄钟明,对此,她不必有任何担心。所以,她参加这个常委会的心态很平稳,不为争权,也不会夺利,似乎也就是扮演个凑数的角色,她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究竟有什么意义。

外人看来似乎很了不得的地方,决定了整个余河官场生杀大权的地方,其实,走进来了,也就是这么回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圣神秘。当然,她自己也知道,或许真正的硝烟是在看不见的地方。

常委会上,第一个是关于人事研究的。组织部长万明贵首先阐述了一下目前一些单位出现了人事调动,刚性需要替补的人员,先做研究,属于外调或交流的第二批研究。

令杜秀青没有想到的是,方家的侄子方明金也这次的提拔对象里。方明金之前只是乌有镇的办公室副主任,这次提拔到办公室主任,进入乌有镇党委班子,也是副科级。

这是杜秀青毫无预料的一件事。当初方明金让她有机会去乌有镇去看看,她因为一直很忙,加上丁志华大病一场,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上次和于立峰见面偶尔谈到了方明金,于立峰还真把这件事儿给记住了。这个于立峰,真是个有心人啊!杜秀青在心里不免感激他了,他这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人情。

官场就是这样,做到资源共享,你提拔我的亲戚,下次我也给你一个人情。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就需要别人了,所以聪明的人就知道多栽花,多播种,到了收获的时候,总有某些地方的果实能够被自己采摘到,这就是机遇。

机会垂青的,就是这样有准备的头脑。杜秀青在心里记住了于少峰给自己的这个人情。

人事的事情很快就通过了,接着,胡春平按黄钟明的意思把邹细水的那个要求提了出来,请大家讨论。

蒋三发果真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说:“久居之所不宜轻易动土,这是我们老祖宗的遗训。我们天天在这个院子里上班,这就是我们**底下的基石,我们还坐在这个基石上,就有人要打这块地的主意,这是动摇我们的根基,诚心不想让我们过好日子。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做。”

黄钟明心里冷笑了一下,不同意纵然有一万个理由来反对。这个蒋矮子,刚才的人事提拔,他没有分到最大的蛋糕,或许心里很难受,很不平。

他看了看吴南成。

吴南成向来是个老好人,不喜欢得罪人。但是今天这个事情,黄钟明事先有和他交代过,要支持他把这盘棋走活。

他想了想说:“蒋县长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从老祖宗的旧规矩来看,人还在住的房子,是不能轻易动土的。但是,我们是共产党人,共产党人是无神论者,是不相信这些的。再说,房子这边根本没动,动的只是围墙外面,对我们内部的影响不大。我们的新县委大院,一直规划到现在都没有开始动工,就是因为缺乏资金。没钱,什么事都办不成。地圈在那儿长草,老百姓都心痛,我们就更心痛。现在资金困难,我们的财政仅够吃饭,要盘活只能另寻出路,另找办法。恒生公司想先把这块地盘活,自然有他的道理,于己于人都是有利的事情,我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成全他呢?”

吴南成的话一出,其余几个常委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家都知道,恒生公司中标,是黄钟明的菜,其余人都没有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可是这活土匪一贯霸道惯了,蒋三发与他对抗,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副书记沈茂申看了看黄钟明,说:“新县委县政府大楼规划已久,这也是我们这届政府的重点工程。到现在土地也圈了两三年的时间,却迟迟没有动工,这样一直拖下去,对我们县委和政府自身的形象影响不好。老百姓骂娘,恨土地被荒芜,同时也会骂我们政府无能,说话办事有规划没落实。所以,尽快兴建新县委大院,我认为势在必行。”

副县长饶明乾和组织部长万明贵,也是赞成的。

政法委副书记袁浩表态说:“这样的经营模式,不是余河县委一个地方,但凡兴建新的大楼,一般都是拿老大楼去做抵押贷款,这样才能顺利运作。恒生公司虽然不是个大公司,但是总体的信誉还是不错的,在信江市做成了几个楼盘,口碑都可以。这样做,对县委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风险。”

胡春平负责记录,轮到他发言了,他想了想,说:“我也赞成刚才几位常委的观点,尽早落实我们的规划,把这项重点工程早日完成,对于我们余河县委来说,是大事,更是好事。”

杜秀青在常委会上人微言轻,但是作为常委,她还是要表态的。

“今天这个事情让我想起了当年兴建余河县幼儿园的筹资方法,也是这样把老楼给银行做抵押,贷出资金后,把新楼建起来,然后开发商开发了新楼,获得了利润之后,再进行偿还。这样的模式,其实是现在绝大部分开发商惯用的手段。这样做是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感觉,但是,对于我们的一些公司,不给他们这样宽松的政策,恐怕靠他自身的力量很难实现一个大的跨越式发展,更不可能一下子自掏腰包,来承建这么大的一个工程项目。所以,我觉得这样的方式无可厚非,值得支持!”杜秀青说。

杜秀青说话的时候,黄钟明一直看着她。

小魔女的话一分为二,说得很在理,很中肯,既挑明了风险,也阐明了可行性。呵呵,会说话,思维敏捷。黄钟明想。

最后,黄钟明做总结。

他说:“刚才同志们都谈了自己的看法,都说得很好。我们是在为这个家着想,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的意见,都是为了这个家的发展着想。我们是家长,家长就要管好这个家,经营好这个家。我们这个新县委和县政府大院的规划由来已久,这是我们这个家的重点工作,也是未来几十年的居所,所以要慎重,要考虑全面。这也是这项工程迟迟没有动工的原因之一。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没钱,我们这个家是个穷家。可是穷家也要过日子,穷家也要建房子。所以,如何盘活资金,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发挥出巨大的能量,建设好我们的家,这是需要智慧的。三发同志说了,我们是吃饭财政,没有多余的钱来投入建设,那么,我们就要想办法,就要有思路。今天大家的思路很好。把现在的老楼抵押出去,贷出资金,先把新的县委县政府大楼建起来,楼建起来了,周围的小区楼盘才可以开盘,开发商才能真正回笼资金。这个恒生开发公司也是本土企业,我们知根知底,不怕他逃跑,不怕他倒闭,可以说,这个风险是比较小的。权衡一下,综合我们各位刚才的意见,就按这个方案来实施。”

“最后,我还要讲一点。我们余河创建省级卫生城市的验收通过了!这对于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利好的消息。同志们,我们努力了三年,失败了两次,这次终于修成了正果!这说明我们这次创卫的领导小组成员是得力的,工作安排到位,组织到位,执行到位,给省检查团的成员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是我们余河的荣耀!接下来,我们还要继续努力,争取创建省级文明城市,国家级卫生城市和文明城市,把余河这个小地方打造成全国最美的精品小县城!”

黄钟明说完,看了看杜秀青,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然后宣布散会,挺着将军肚第一个走了出去。大家都知道,黄钟明是在不点名地表扬杜秀青。

蒋三发的脸,此时则黑得像个包拯似的。



他的机遇05

他的机遇05

周一上班,朱大云和平时一样,背着采访包,在路边买了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边喝边往单位走去。

进入了秋天,余河的街道便开始铺满树叶。路上的行道树,只有梧桐和杨树,一到秋天,便纷纷扬扬往下掉,随风飞舞,黄色的,青绿的,都往下掉。铺在路面上,倒也给单一的路面增添了几分情致。

朱大云踩着落叶往前走,边吃包子边喝豆浆。不知不觉便到了县委大门口。

两边的院墙已经推倒了,开始挖地基,这一排院墙,据说要建成三层楼高的临街铺面。到时候,这里就是繁华的商业街了。

他把豆浆杯和装包子的塑料袋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内,抬起头往院子里走去。

刚要走上楼梯,被布告栏里面张贴的一张纸给拉回了视线。

他后退了几步,凑到那张纸跟前。仔细看了看,这一看,让朱大云浑身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了!

只见这张纸上打印着的内容是:

干部任前公示

余河县委组公示8号

朱大云同志,男,汉族,余河县平安镇人,中专学历;1972年9月出生,1993年7月参加工作,1998年7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现任余河县委宣传部报道组组长,拟任余河县委宣传部副部长。

张敏同志,男,汉族,余河县春和镇人,大专学历;1971年6月出生,1993年7月参加工作,1996年加入让中国共产党。现任余河县委宣传部办公室主任,拟任余河县委办公室副主任。

罗建同志,男,汉族,余河县乌有镇人,本科学历,1970年12月出生,1992年参加工作,1994年加入中共共产党。现任余河县委宣传部文明办副主任,拟任余河县平安镇宣传员。

余河县委组织部

11月8日

朱大云屏息凝视看完了这张纸之后,心里立马狂跳了起来!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会是真的吗?自己真的要当副部长了吗?怎么那么像做梦呢?

两周前的考察,宣传部推荐了三个人参加县委组织部的考察,三个人当中只能提拔一个副部长。朱大云以为自己这回肯定是没戏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自己这个位置呢?而且张敏是多么活络的一个角色啊,他无论为人还是工作,都比朱大云会经营啊!罗建是正规本科毕业,在宣传部也是个元老,比自己的资历深,三个人当中最没有优势的就是他了。他知道,他没有后台,又没有去走台后,这个位置八成是拱手相让了!

可是,当看到这张公示时,他突然间发现,自己的内心是那么狭小,那么卑鄙地看待杜秀青,把她等同于任何一位普通的领导,根本没有想到,她还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如此大度地拉自己一把!这是朱大云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让他还没有想到的是,宣传部居然能同时提拔三个副科级干部,这在宣传部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内部提拔一个,推出去两个,这样的能量,或许也只有杜秀青能拥有吧!他不得不在心里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了。

带着满身满心的激动和喜悦,朱大云嘴里哼着小曲就来到了办公室。

他从来没有感觉过这间小小的办公室这么明亮,这么宽敞,这么亲切,坐下来,他就那么傻愣愣地,嘴角挂着笑意,还在想着公示的内容,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夏文桦走了进来,看到朱大云愣愣的,脸上还挂着笑,就知道他内心在想什么。

“朱部长,祝贺你高升啊!”夏文桦笑着说。

朱大云回过神来,笑着说:“什么朱部长啊,还没到手的事儿,可别乱叫!”

“哎呦,还谦虚啊,”夏文桦开玩笑道,“你不愿意高升啊,那好啊,给我吧,你叫我夏部长,我很高兴就答应了。”

“好啊,夏部长,您也要高升了啊!”朱大云笑着说。

“我高升什么呀?你高升了,我了不起接过你的擀面杖,继续干革命呗!”夏文桦拿起桌上的一根小木棒,做了一个滑稽的动作说道。

“是啊,这个擀面杖,你可得接好了,不然到时候,我可不饶你!”朱大云笑着说。

“哟哟哟,看看你,官还没当呢,牛脾气就上来了,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夏文桦感叹道。

两人正在戏说,其他人陆续来到了办公室。

吴成明和贺雷芳前后脚进了办公室,进来的时候,吴成明对着朱大云笑了笑,说:“领导,恭喜你高升啊!”

朱大云笑了笑,感情这个任前公示大家都看到了啊!呵呵,看来这张纸的威力还真是大啊!

贺雷芳也向他祝贺,说:“头儿,你这是跨出去一大步了啊,今后可得记得提携老弟啊!”

朱大云笑着说:“兄弟,好好干,你的这一天也很快就会来的!”

田德武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把包往桌子上一放,说:“组长啊,你这算是得道成半仙了,兄弟们还得慢慢熬啊!”

杨书凯是比较腼腆的人,他进来后,只是朝着朱大云笑了笑,算是表示祝贺吧。

熊连冠最后一个来上班,他的表情和这些人截然不同,一脸的冰霜,就差冰渣子掉到地上了。

朱大云看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报道组最老的一位报道员,他这次又被甩在了后面,心里难免十分不爽。

朱大云的提拔,对他来说,就是个无形的但却是威力巨大的一耳光。这一耳光,让他觉得自己留在这里,真是太难以做人了,简直可以说是无地自容。和邓年荣一起进入报道组,人家都到市报去了,自己还留在这儿。连比自己后进来的朱大云都上去了,自己却还什么都不是。他再也无法在这个报道组待下去了。因为在这里,他没有任何希望。他知道,这次朱大云上去了,报道组长肯定是夏文桦的,自己还是那个打杂的。他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最好能调进市里去,再也不要在余河这个鬼地方了。熊连冠怀着这样的心情,从朱大云的身边走过,鼻子里还哼出了一股气。

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就是一个生态场,一个小小的变动,就能搅动一股风浪,无形中在割裂着原本就脆弱的那点链接点。朱大云的升迁,就把熊连冠和这个办公室的链接点彻底割裂了。他在这里看到的,不是希望,不是合作,是伤害,是自尊被践踏,是尊严的丢失。

原本还比较活跃的气氛,被熊连冠进来一搅和,一下子就变得异样了,大家都不说话了。

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看报纸的,写稿子的,其实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朱大云的桌子正对着门口,他就那么一手拿着报纸,假装在看,其实什么也看不进去,眼前尽是那张任前公示的内容,心里一直在偷着乐呢!

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很久的事情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间降临了,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直到现在,他的心还在突突突地跳跃着呢!

正胡思乱想着,朱大云看到门口走过一个身影,杜秀青来上班了。

他继续假装看着报纸,心里却在挣扎着,要不要过去,对人家表示一下感谢?这么大的一个惊喜送给自己,无论如何,得去说声谢谢吧!

想了很久,朱大云鼓足勇气,朝外面走去。

他不敢直接去她的办公室,而是转道先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憋了半天,终于放出了一点水,然后在水龙头下反复冲洗双手,边洗边想,要不要进去?该怎么进去?进去了怎么对她说?想到之前自己和她的不配合,他心里就有些愧疚。他这样的工作态度,她还能在关键的时候让自己上,说明她的心里还是念旧情的。当初她来的时候,朱大云记得自己去找过舅舅,舅舅也说过她来宣传部会是自己的机会,可是那时,他是完全不相信的。他不相信这个女人还能对他存有半点的念想;不相信她还能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拉自己一把;更不相信,这个惊喜能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他再次想到了,她那次把自己叫到她的办公室,『77读书书友上传』和他讲的那些话:

她说让他别那么恨她,让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彻底过去……她说她就是一个为了生活为了生存而不断挣扎努力向上的人,就像石缝里的小草,必须钻破土层,挤出石缝,才能探及到阳光雨露,才能不让自己的生命枯萎。她说她牺牲了很多的东西,得到了今天的成就,她不后悔,她说人生有所得就必须有所失,上天在为你打开一扇门的同时,一定给你关上了另一扇窗……她说让他好好珍惜他的小家庭,珍惜他现在的生活……

现在想来,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内心一定是十分痛苦的。正是因为她自己也不放下这段感情,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吧!朱大云心里想。她委婉地表达了她的生活的不幸和内心的痛苦,可是当时自己就是不明白不理解,更没有往这个方面想啊!想到这些,他心里开始有些后悔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女人,总是在心里那么恨她,从来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过。今天看来,她内心的伤痛,绝不会比自己少啊!只是他总是把自己放在受害一方来看待,所以对她充满了仇恨充满了敌意,站在她的角度来看,她现在的生活,和她承受的经历的伤痛,难道不是伤害吗?虽然这种伤害不是他带给她的,可以说是她咎由自取,可是,作为曾经深深爱过她的男人,真正知道了她的不幸之后,他内心还是伤痛的,对她的那份爱,其实一直是被恨给掩盖了……

朱大云的双手就那么放在水龙头下洗了很久,看着四溅的水花,他心中猛吸一口气,cāo!去吧,去面对她吧,说声谢谢也好,不说也罢,总之是要有个态度就面对她,让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化解了心头的恨意……

他使劲甩了甩手上的水,抬起头,鼓足勇气,快步往她的办公室走去。

在走到她的门口时,他的脚步又放缓了。停顿了片刻,他终于抬起脚,跨进了她的办公室……

杜秀青正在看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看,有些吃惊:是他?终于自己走进了这间办公室,这一天,她一直在期待……

她微微一笑,说:“大云啊,坐吧!”

说完,她把文件重新夹好,合上文件夹,起身来到了沙发这边,坐了下来。

然后开始煮开水,准备泡茶。

朱大云抿了抿嘴,看着她的手一直没有停止过动作,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想了想,他终于开口了,说:“你家里还好吧?”

这句话一说出,他就后悔了,说什么不好,说这个!真是笨死了!

杜秀青把茶叶拿了出来,等着水煮开再泡茶。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朱大云,笑了笑,说:“挺好的,慢慢都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好,那就好!”他支吾着,然后突然问道:“子安怎么样?”

听到朱大云这么亲切地叫着“子安”两个字,杜秀青的心莫名地收紧了一下:他怎么突然关心起子安来了?

她看着他,稳了稳心,说:“挺好的,上一年级了。你儿子呢?”

“也上一年级了。”他应道。

“是啊,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孩子都大了,上学了。”杜秀青有些感慨道。

“嗯,是啊……这个,这个公示我看到了,我没有想到,谢谢你!”绕了几个弯子后,朱大云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说出了他该说的话。

她笑了笑,这才是他今天要来对自己说的话吧?

“呵呵,不用谢我,这是你努力工作的结果。”杜秀青说,“和张敏、罗建一样,是组织上对你们工作的肯定,是组织上对你们的信任,才给了你们这次机会。我只是推荐,这个是我应该做的。”

朱大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这就是她说的话?她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不是她在背后极力的引荐才有自己的这次提拔吗?她为何要如此轻描淡写?还是她一贯就是这样的作风,不邀功,不讨好,不彰显自己?

他也听说过她提拔下属的风格,从来都是说这是你自己努力工作的结果,可是对于他,她也要这样回避吗?为什么不能坦白她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努力呢?为什么不能让他心里对她的好有更多的感动呢?他真看不懂眼前的女人了!

“我知道我自己的工作,论工作,我不是最好的。”朱大云看着她说,“说实话,你刚来的时候,我抵触过,后来冯部长跟我谈了,你也跟我谈了,我才慢慢开始收心工作。这个过程相信你自己也感觉到了。我的脾气不好,你一直都知道,过去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凭意气用事,我没想到自己这次能上,因为我知道,还有其他人比我更合适。所以,我谢谢你,是真心的谢谢你!”

朱大云诚恳的话语让杜秀青有些吃惊,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听到他的真心话,还是真心感谢她的话。分开八年多了,他恨了她八年,在心里骂了她八年。今天,这个男人的心,终于不再那么硬了,开始有些柔软了。因为他感觉到了她对他的好,感觉到了她内心对他的那份情依旧存在,她的鼻子突然间有些酸涩,眼底一阵雾气朦胧。

她不敢抬起头,就那么低着。她怕他看见她眼底的雾水。她侧过身子,从旁边的小茶几上拿下已经煮好的开水,为他冲了一杯绿茶。

滚烫的水冲进透明的玻璃杯中,原本细小干燥的小叶子,很快就舒展开来,像春雨中被滋润过的嫩叶般翠绿欲滴,在水中打着旋儿,上下沉浮,煞是好看!

如果说,生活就是这滚烫的水,她宁愿做这一叶被炒制过的茶叶,在这壶水中得到滋润和舒展,再次泛活自己的生命。因为很多时候,是生活在选择你,而不是你去选择生活,尽管你有千万个不情愿,可是也必须去面对,这就是人生。学会承受,学着不诉哀伤,当现实**裸的告诉你必须去面对的时候,除了微笑,你还是只能微笑。

杜秀青把泡好了的这杯水送到朱大云的跟前,她努力地让眼底的雾气收回到了心底,然后抬起头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说:“是你的工作你的成绩让你赢得了这次机会。你能上这个台阶,我心里高兴,说实话,我一直期待你的进步。凭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成绩,你迟早能上台阶。但是早上就早得机会,以后才能更顺利,走得更快些。在行政单位干,年龄是个宝,早一年和晚一年那是决然不同的概念。好好干吧,以后还会有机会,我会尽力推荐你的,不过这一切也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大云,我们都是农民的子弟,走出来不容易,这份艰辛的打拼,你一定也深有体会,所以,我们都要珍惜现在的机会,要让自己的路走得更顺一些,更多的时候,取决于你自己的心态,坦然面对生活,热情面对工作,放下心里的不痛快,你才会过得更开心,工作得更顺心。心顺才能事事顺,我相信你将来的运气一定会更好的!”

“说实话,我是个倔脾气,一直以来,我都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去。”朱大云看着杜秀青说,“你上次找我谈,跟我说了那么多,我不能理解。不过,我现在理解了,这么多年,你承受了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心酸和苦痛,可是你从来不表现出来,而是一个人默默地扛着。而我却一直以为你很幸福,以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生活。”

“所以,我总是无法释怀,那种被抛弃被打败的感觉时时压抑着我,只要看到你,我就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你来宣传部的开始,我是极力回避你的,因为我不愿意面对你,不愿意勾起自己的心痛历史。现在,我才知道,我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狭窄,无法忘却,无法放下,更无法摆脱,我就这样折磨了自己八年,在对你的嫉恨中前进和生活。今天,面对我的提拔公示,我才知道,你的心比我想象的要宽厚的多,你承受了你不能承受的,你面对了你无法面对的,你还做到了你本该不需要做到的。”朱大云边说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他的机遇06+

他的机遇06

“你放心,从现在开始,我会放下以前的不痛快,好好工作。不是因为你提拔了我,而是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比起你,我很惭愧。你是个女人,本该柔弱的,可是你的内心却很坚强,甚至比男人还坚强;而我是男人,本该坚强,却总是在假装柔弱。其实想一想,我们的一生,可以遇见很多人,不论爱与不爱,都可以在一起度过一生中的一天,一月,一年甚至是更多时间。可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们都应该是好聚好散。然后,我们又和下一个人一起度过,又一个,又一天,又一月,又一年。人生在世,要知足,要平凡,更要感恩,不能任性和强求。现在我明白了,我以前就是任性和强求,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朱大云接着说道。

杜秀青没想到朱大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是她八年来听到他说得最多的一次谈话,也是最感动的一次。好像这个男人,这一瞬间长大了,开悟了,彻底看懂了过去和现在一切事情,变得那么睿智和豁达。如果这次的提升,能给他带来如此的大彻大悟,那么她觉得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无比的有价值有意义。

八年来,离开他背叛他们的爱情,这也是压抑在杜秀青心头的一块大石头。对不起他的感觉,始终沉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多少次在梦中哭泣。他的痛苦他的逃避他对她的恨,她都知道,都看在眼里,每次面对他的不痛快,她同样难受至极。她曾经希望,能通过自己和他的沟通,让他尽快摆脱和释放心里的痛苦,可那都是徒劳。他的内心没有想通没有顿悟,是不可能得到解脱的。她本以为这一天要很久很久才能来临,没想到这次的提拔,让他的人生态度发生了这么大的逆转。他的解脱,也是她的解脱,只有双方都释然了,这件事才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他们的那段感情才真正进入了一个结束和新生的阶段。结束过去的恩怨,开始现在的理解,从一对过去的恋人,变成合作愉快的上下级,变成能够相互理解互相支持的同事和朋友。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固执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有时候,放弃,才是真正的开始。今天,朱大云内心彻底放弃和解脱了,为了这一天,杜秀青等了八年。

“大云,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高兴。”杜秀青看着眼前的朱大云,眼里的泪光点点,她毫不避讳他的目光,说,“我终于听到你亲口对我说这些话,我本以为这辈子,你再也不会原谅我,我们再也无法好好坐在一起交谈,只能是仇人相见,话不投机……但是,你想通了,你顿悟了,大云,这是你我的新生,是心灵的新生,从这一天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同事,朋友,相信我们一定会合作愉快的!”

“好,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需要我干什么,你只要吩咐一声,我一定全力以赴!”朱大云说。

他看着杜秀青眼里的泪光,心里的感动和柔情也是油然而生。他在后悔,为什么自己不早点明白,早点顿悟,早点化开彼此之间的心结,好好相处,好好工作呢?!唉,但愿现在还为时不晚!

人啊,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情绪的奴隶,最无法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内心情感。明明爱一个人,却要在心里恨她恨得死去活来,却要用恨的方式去传递自己的爱,这样的自我折磨,朱大云是深有体会的,恨得自己的心千疮百孔,伤痕累累,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了!人就是这样,有时候,明明说看开了,却总是在微笑沉醉时输给了现实;有时候,明明清楚是错误的决定,却还在苦苦坚持;有时候,明明知道是没有结果的爱恋,却仍旧不肯放手。

而今天的这一席谈话,让杜秀青和朱大云的人生都掀开了崭新的一页。放下心头的包袱,没有任何心债,以这样的心灵去工作去生活,才是真正的洒脱和快乐。

朱大云下班回到家里,难得的好心情。

父母在家里早已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下班回来。吴淑芳也从店里早早回来了,带着儿子在院里写作业。小院里种上的月季正在怒放,两棵小小的柑橘树上也挂上了黄色的小橘子。

这个秋天,是朱大云家的收获季节。

朱大云推开门,哼着小曲走到吴淑芳的身边。

吴淑芳正坐在朱天亮的身边,看到朱大云进来,她抬起头,看了看朱大云,发现他的脸上那么红光满面神采奕奕的,一看就是有高兴的事儿。

“是不是升官了?这么开心!”吴淑芳笑着说,她知道她的男人最盼的就是升官。人家盼发财,他只盼升官。

“呵呵,也是也不是。”朱大云傻笑着说。

“什么叫也是也不是啊?到底是不是啊?”吴淑芳不解地问道。

“就算是吧!”朱大云笑着说,“任前公示刚贴出来,可能要到副部长的位置了。”

“啊!真的呀!”吴淑芳一下子跳了起来,搂着朱大云的脖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有什么比自己的男人能当官的事儿更开心吗?没有!这个家,她是赚钱的,朱大云是奔事业的。朱大云奔的事业,说到底就是步步高升的官职。他们家不缺钱,缺的就是朱大云的官职。吴淑芳虽然没有读什么书,但是她也知道夫贵妻荣的道理。男人当了官,那她就是那个最得意的官太太啊!多么荣耀,多么骄傲的事情啊!她的男人才三十出头,就能当宣传部的副部长,这样的牛气冲天,在她心里是无人能及的!至少在她的同学当中,是独一无二的!她嫁的老公是有出息的一个,已经是县委部门的小官了,呵呵,真是高兴啊!

朱大云高兴地抱着吴淑芳,在院子里转了起来,两人难得地搂在一起,转了又转,笑声传出了院墙,飞到了隔壁。只是,别人不知道这两口子幸福的劲儿来自哪里?

朱大云的父母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儿子媳妇难得地在院子里亲热起来了,两人对视了一下,咧开那已经豁了牙的嘴,欣慰地笑了。朱天亮看到爸爸妈妈这么开心,放下手里的作业,也来凑热闹,他跑到朱大云的身边,拉着他的衣服,叫道:“爸爸,爸爸,我也要转我也要转!”

朱大云笑哈哈地,放开吴淑芳后,他一把抱起儿子,开心地转了起来!

只听得父子俩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一天,是朱大云搬进这个小洋房里,最开心的一天!也是朱大云离开杜家庄,走进县城之后,最开心的一天!他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快乐幸福的滋味!这就是快乐幸福的滋味!升官,和以前的女人冰释前嫌,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更快乐的事吗?!

吃饭的时候,父母听说朱大云要升官做副部长了,都吃惊得睁大了眼睛!这可是大官啊!在朱家店那个小村庄,还没有出过县委的干部呢!哎呦呦,这个老朱家以前不受待见的小儿子,果真这么有出息啊!朱大云的父亲顿时感觉到朱大云给自己的老朱家光宗耀祖了!他立马从柜子里拿出酒来,说:“大云,今晚,咱爷儿俩好好喝一杯,为老朱家出了个当官的好好庆祝一下!儿子,好样的啊,爹今天是最高兴的了,比你当年考上师范跳出农村还高兴啊!好好干,爹相信,你会为我们老朱家带来更大的荣耀!”

父子俩斟满了酒杯,响亮地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第二天,朱大云来到了舅舅的办公室,他要告诉舅舅这个好消息。

王义财照样是清闲到灵魂都要出鞘了,每天上午来上班,看看报纸喝喝茶,下午回家打瞌睡,晚上到好再来去坐堂,这就是他每天的生活方式。

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慢慢的习惯,到现在的麻木,他的心也都死了,这辈子或许就被打在这个冷宫里到老了,别想再出去了。往日的风光再也不属于自己了,一切归于平淡,一切化为记忆。任何事情,只要过去了,也就坦然了,也就能接受了。

看到朱大云进来,王义财就知道这小子准是来报喜了。

“舅舅,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咱们出去单独好好喝一杯,怎么样?”朱大云在王义财的对面坐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

“捡了金元宝还是捡了乌纱帽啊,这么开心!”王义财笑着说。

“金元宝我不稀罕,乌纱帽我倒是喜欢。”朱大云说道。

“呵呵,你小子运气不错啊!”王义财看着朱大云说。

“舅舅,你已经知道了啊?”朱大云假装吃惊地问道。

“傻小子,公示都出来了,整个县委大院的人都知道了啊,我这儿再是冷宫,也不会没有半点消息吧?”王义财说道。

“呵呵,我也知道,这样的消息舅舅肯定早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要和舅舅一起分享一下这份快乐,中午我请你吧,怎么样?”朱大云说。

“好,咱爷俩去喝一杯。”王义财痛快地说。

“不去好再来,我们换个地方,去兄弟土菜馆,怎么样?”朱大云笑着说,“去好再来到时候又是你买单,这次我自己做主,自己买单请舅舅吃饭。”

“行,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王义财说道。

看看墙面上的时钟,已经快十一点了,走到兄弟土菜馆,还有一段路呢!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朱大云说道。

“好,走了!”王义财拿起包,和朱大云一起往外面走去。

以前有专车,出门王义财都是自己开车。现在到了这个冷宫里,什么都没有了,出门都改坐十一路,时间久了,王义财也习惯了释怀了,就当是锻炼身体吧,每天的上下班,这样来回走几趟,正是最好的锻炼啊!

朱大云本想打个车过去,王义财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还是走路好,习惯了走路!健康的生活方式啊,多走路!”

朱大云听了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又不敢笑出声。

他心里想,舅舅还真是能上能下啊!从余家埠镇的党委书记,一下到了这样的部门,落差这么大,这个适应的过程一定也是痛苦的。不知道舅舅开始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舅舅的心态调整得快,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有这样的一天,从高位掉下来,突然间失去了一切,能不能像舅舅这样坦然接受?想到这里,他不禁心里有些汗津津的,这才刚上个位置,怎么就想到了下呢?唉,真是晦气!不想了不想了!

他一路小跑着跟在舅舅后面,累得有些气喘吁吁的。王义财因为天天走路,已经练就了一定的走路功夫了,可以做到健步如飞而丝毫不觉累,这在他以前是不可能的。现在因为天天走路,身体也比以前好了,连啤酒肚都下去了,人反而显得年轻了。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吧!

到了兄弟土菜馆。/77读书-更新最快\

胡老二看到王义财,愣了一下,这个昔日的红人,很少出现在自己的餐馆里,谁都知道他的女人开了个餐馆,今天怎么来到了自己的地盘呢?再看看后面的朱大云,他心里明白了几分。

这个即将上任的宣传部副部长,呵呵,来这里庆功了!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胡老二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虽然胡老二是个开餐馆的,可是因为是胡春平的弟弟,他对余河的政治生态,还是相当了解的。每一次的人事变动,他似乎是常委中的一员,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胡老二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雅致的小单间,为他们安排了特色土菜。

一瓶潭花大曲,两人开始斟满对饮。

几杯酒下肚,王义财的话就多了起来。

他说:“大云啊,还记得当初杜秀青刚去的时候,舅舅跟你说的话吗?”

朱大云在脑海里搜寻着,好像记得一点,但是却搜寻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说过,杜秀青来到宣传部,就是你的机会来了!现在果真应验了吧!”王义财说。

是,舅舅是说过这句话。朱大云在心里想。只是当时他并不这么认为,而是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舅舅,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她会帮我。我没有找过她,平时和她连沟通都很少。你也知道,我心里的感觉。但是她这次能这样帮我,我心里还是真感谢她的。她的心里,还是念旧情的,这个我也看出来了!”朱大云说。

“你到现在才明白啊,傻小子。女人对自己爱过的男人,都是心软的。她是真正爱过你,而且是她背叛了你们的爱情,她对你心有愧疚,所以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如果是你背叛了她,那今天的结局就一定是截然相反。所以,对于她,对于你们之间的过去,你也要重新摆正心态,别再纠结于过去了。正确面对你们的关系,对你对她都有好处!”王义财说。

“我知道,我昨天已经跟她好好交流过了,我已经放下了对她的恨,我们之间冰释前嫌,是下上级,是同事,我会全力支持她的工作。”朱大云说。

“诶,这就对了。大云啊,你终于长大了!”王义财拍着朱大云的肩膀说。

王义财看到他自己一直带着拉着提携着的外甥,终于有了今天的成绩,走出了过去的感情yīn影,他心里无比宽慰。他自己唯一的儿子出国了,在感情上,朱大云更像是他的儿子,朱大云的每一步成长,都牵动着他的心。

能从报道组长到副部长,这是一个质的飞跃,这一步,对于朱大云的仕途来说,是举足轻重的。从这个位置跳出去,好的可以到乡镇去挂个一把手,普通的也能挂个二把手,还有的可以直接到别的局里去任一把手,所以,别小看这个副科级,对于朱大云来说,那是历史性的一步,今天的一小步,就是明天的一大步。

况且朱大云现在才三十出头,后面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当年自己从小学教师跳出来就三十多岁了,比起现在的朱大云,那可是差远了。而且,朱大云有个会赚钱还很顾家的老婆,这个也是朱大云的幸运。不像他,这辈子是成也夏金英,败也夏金英。因为沾了夏金英舅舅的光,他从教师队伍里跳出来了,可是因为这个女人的无知和自大,他无法忍受,把自己的大好前途给葬送了!这辈子是彻底被这个女人给害死了。王义财相信,朱大云的将来,一定要超过他这个当舅舅的。

“好好干,傻小子,你的前途一片灿烂啊!”王义财举起杯子和朱大云碰了碰说。

“舅舅放心,我一定会抓住机会,好好干的!”朱大云仰头喝下了那杯酒。

“舅舅,我一直想问你个事儿?”朱大云边吃菜边说。

“说吧!”王义财看着朱大云,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几分他要问什么。

“都一年多了,你怎么还不和万春秀结婚啊?”朱大云问道。

“呵呵,结婚?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王义财笑着说,“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绑死在婚姻里。”

“可是,她愿意这样跟着你吗?没名没分的。”

“是啊,有时候我也觉得对不起她,”王义财说,“春秀她是真爱我,我现在没钱也没权,她对我反而更好了。可是,现在我还不能给她一个婚姻,但不代表我不爱她,更不代表我会抛弃她。我不会的,我这辈子注定只有她一个女人了。再等等吧,等老四大学毕业了,参加工作了,我不用再负担这几个孩子,不用再去管他们了,我会给她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

“舅舅,何必呢?你爱她,她也爱你,为什么不能早点结婚?”朱大云不解地问道。

“唉,有些事情你没有经历过,你不知道啊,大云。我是一个被伤害过的男人,要再次进入围城,多少心有戚戚焉,等到时机成熟了,或许我会毫不犹豫地和她结婚。”王义财说。

真是看不懂,朱大云难以理解王义财的话。

和夏金英那时候是没有爱的婚姻,因为子女,勉强维持,既然已经离了,又找到了一个爱自己的女人,而自己也爱她,为什么不能结婚好好过日子呢?无论如何,从女人的角度来讲,婚姻才是感情的归宿和保障,失去了婚姻的外衣,女人的感情都是危险的,是不牢固的。朱大云本想再和舅舅说说这个,但是看王义财的样子,还是不说为好。只是他在心里替王义财祈祷,千万别再为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有些人,有些事,错过了一时,就错过了一世。这是朱大云的切身体会。如果当初他和杜秀青能早点结婚,给那段感情一个归宿,或许他和杜秀青的命运也要改写。可是他们错过了这个机缘,就注定一辈子错过,再也无法交集在一起,对于爱情来说,这是最大的遗憾,可是对于人生来说,这或许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和征程。

公示一周,朱大云顺利坐上了余河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的位置。



重获新生01+

重获新生01

朱大云的办公室就是以前冯永斌的办公室。一个单间,虽然小些,但是却从此有了自己独立的空间,无论是看书还是写稿,都能安静一些。这是朱大云最高兴的。

朱大云也听说了周家庆被提拔为团县委副书记的事儿。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这个周家庆**的是哪路神仙,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到了和他一样的级别。合着自己忙死忙活的,还不如这小子悠悠荡荡的来得快,这世道啊,真**的让人不爽!想着周家庆曾经是自己的学生,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跑着腿,没想却能在同一个时间和他站在了同样的高度,朱大云心里就有点堵,按这小子的升迁速度,莫不是哪天就跑到自己上面来领导自己了吧?想到这儿,朱大云心里刚刚那点被提拔起来的自豪感就消失得差不多了。他真怕他自己担心的这一天成为现实。就像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杜秀青能有朝一日来领导自己,却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情。从不接受她,不配合她的工作,到现在的接受,化解和配合,这个心里过程走得甚是艰辛,各种滋味只有朱大云自己最清楚。

他实在是不想生命中再来一次这样的“屈辱”,可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不希望出现的事儿,它偏偏就会出现。当然,这是后话。

张敏去了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这也是张敏没有想到的,能到县委办,可以说对于他是最好不过的职位。张敏很会处理人事关系,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最适合在县委办这样的部门干,可谓是如鱼得水啊。所以,张敏在上任后的前一天,再次来到了杜秀青家里登门致谢,没有杜部长,就没有他的这次提拔,就没有他跨部门的飞跃,所以,他再次登门,对杜秀青予以重谢。

张敏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杜秀青不知道那里面会是什么。她自己不懂送礼,没有送过,当然也就不知道送礼的规矩,所以,无法猜透张敏今晚又要给她送些什么东西。

张敏乐呵呵地走了进来,坐下来后,他有些激动地说道:“杜部长,我真是没有想到,您能给我推荐这么好的一个职位,大大出乎我的意料。非常感谢部长的关心和提携!您果然和大家之前所说的一样,能提人,会提人,是一心一意为下属着想的好领导!”

杜秀青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觉得很肉麻,可是张敏每次都能把这个迎奉和拍马的话,说得这么自然,这么发自内心,也真是一种修炼和境界。她觉得自己在这点上,就不如张敏。

“呵呵,张主任,你客气了。是你的工作做得好,组织信任你,重用你。我没有做什么。”杜秀青笑着说。

“部长,你总是这么谦虚,为下属做了工作还不领功,现在像你这样的领导真是太少了!你知道外面这次对我们宣传部怎么说吧?”张敏看着她说。

“嗯?”杜秀青对这个倒是很感兴趣,怎么说?会说什么?

“大家都说,这次是宣传部的提拔季节,一下子提了三个副科级,真是史无前例啊,县委别的部门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和历史啊,我们宣传部一下子就凸显出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啊!但是,我们自己知道啊,以前怎么提不了这么多人,杜部长来了就能有这样的大手笔呢?所以啊,这关键还是领导好,领导有能力,也会为下属着想,我们这些追随领导的人才能真正沾光得实惠啊!所以,其他部门的人羡慕得不得了哦!”张敏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神采飞扬啊,就像是他自己做了宣传部的领导似的,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是吗?”杜秀青笑着说,她被张敏的情绪感染了,“这样说来,大家跟着我干,还是不吃亏啊!”

“何止是不吃亏啊,那是沾了大光了!”张敏说,“碰到你这样的好领导,就是我们做下属的幸运。多少人在县委熬一辈子,都很难跨出这一步。说真的,部长,你是我见过的领导里,最佩服的一个,是实话,更是真心话。”

杜秀青几乎要笑出声了,张敏这个马屁拍得也太露骨了。不过,人都是好虚荣的,尤其是女人,听着好话,从来就是心情大好,杜秀青也不例外。

“张主任,你适合在县委办公室,所以我推荐你去县委办。胡主任也是个好领导,你到了他那儿,相信一定能得到重用,更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我希望,你迈上这个台阶后,一帆风顺,步步高升。我更希望,从宣传部出去的干部,个个都能发展好,这个不仅是你们个人的荣耀,也是我们宣传部整个集体的荣耀。”杜秀青笑着说。

“是,部长说得对!我一定会和胡主任密切配合,好好干工作,不给部长丢脸,不给咱们宣传部丢脸。”张敏犹如在宣誓般,铿锵有力地说道。那神情,那语气,再次让杜秀青忍俊不俊。

时间不早了,杜秀青抬头看了看墙面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半了。

余河人不喜欢夜生活,晚上的九点半,大部分家庭就已经闭门睡觉了。

张敏明白杜秀青的意思,立马站起来,告辞道:“谢谢部长,今后还请部长继续关心和提携我,不甚感激,不甚感激!”

张敏伸出手,要和杜秀青握手道别。

杜秀青笑着伸出手,和张敏握了握,然后顺手把张敏带来的东西拿起来,说:“张主任,这个请你提回去,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个就不必了。”

张敏根本不接,而是转身快步走出去,到了门口,他自己打开大门,向杜秀青挥了挥手,然后就消失在大门口。

杜秀青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张敏,太会来事儿了。

她把袋子放回茶几上,本想就这样上去睡觉。可是袋子里沉甸甸的,究竟是什么呢?她还是忍不住返回来,好奇地打开袋子看了看。

一看,原来是两瓶洋酒,上面的英文她也看不太懂,那个“xo”的字样她倒是知道。杜秀青对这个东西完全没有概念,不知道这两瓶酒要多少钱,心里估计也就几百块钱一瓶吧,这两瓶酒大概千元左右。上次张敏已经提了一大堆东西来,这次又这样大手笔,让杜秀青心里有些忐忑,她还真的没有收过礼,对于这样的东西该怎么处理呢?收,还是不收?现在已然收下了,难道都要交出去吗?她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处理的,如果这些东西交到纪检去,是不是自己就安全了?可是,她似乎很少听说领导干部主动把收受的礼品和钱财退回去的。难道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化了不成?上次面对张敏的礼品,她就挣扎过,这次又是这样,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从这点来看,还真不是当官的料子。连礼都不会收,更不会送,这是从政最基本的手段和素质,她都不具备,这个官当得真是有些稀里糊涂的。

罗建没有再次到杜秀青家里来,不过在临走前,他来到杜秀青的办公室表示感谢。

罗建说:“部长,我能下乡锻炼,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谢谢部长提携。我不会说话,但是我心里对部长是真心感谢的。这么多年,没有人给我这个机会,你来了,我终于可以换个地方,站在新的起点上,这对我的个人来说,是全新的开始。我会好好努力的,请部长以后还要多多提携我,有机会的话,我还愿意回到部长的门下,跟着您一起干!”

“呵呵,罗主任,好好干,在下面锻炼锻炼,以后的机会就更多了。只要你干得好,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的。”杜秀青笑着说。

朱大云、张敏、罗建三人的上升,把宣传部的这盘棋给走活了。原本郁结的人事,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报道组提拔了夏文桦起来当组长,这个也是在意料之中的。办公室提拔了原先的副主任刘玲香,也是个女的,很泼辣,很能干,人也长得有点姿色,高高的瘦瘦的,身材很火辣,也是宣传部的一枝花。

文明办的副主任则由熊连冠去担任,这也是杜秀青为了安抚这个报道组资格最老的一位报道员所做的一个决定。其实,按熊连冠的能力,是不能被提拔到这个位置的,但是杜秀青为了报道组内部的一个生态平衡,还是给了熊连冠这个职位。

但是她没有想到,熊连冠根本不买她这个人情,而是一心在做自己的打算。

如此的人事腾挪,宣传部又得加入新鲜的血液了。新一轮的后备力量的甄选,也要同时开展起来。触一发而动全身,杜秀青切实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各路想进入县委的人员,又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十八般武艺尽数施展开来。

杜秀青下班回到家,看到子安正在看动画片,她走了过去,挨着子安坐了下来。子安在看《猫和老鼠》,笑得差点流口水了。画面上猫正在弹着钢琴,小老鼠正在伴着音乐跳舞。子安点着头,一顿一顿的,随着音乐的节奏打节拍。嘿嘿,杜秀青突然发现,儿子的乐感很好!是不是可以让孩子去学点乐器呢?比如学钢琴,多好啊!陶冶情cāo,培养孩子的高雅性情。

她伸出手,疼爱地摸了摸子安的头,说:“宝贝儿,知道猫咪弹的是什么吗?”

“弹的是钢琴。”子安盯着电视机,依旧笑着说。

“好不好听啊?”

“好听。妈妈,我也想弹钢琴。”子安抬起头看着杜秀青说道。

“真的吗?子安喜欢吗?”杜秀青高兴地问道。

“喜欢,小猫都可以弹钢琴,为什么子安不可以弹钢琴啊?”

“可以,当然可以啊!子安要是喜欢,妈妈就送子安去弹钢琴,好不好?”

“好!好!我要弹钢琴,我要弹钢琴啰!”子安高兴地叫道。

“不过,妈妈告诉子安,弹钢琴要好好练,才能弹得好听啊,不练是弹不好的。”杜秀青看着子安说道。

学乐器也是一项很枯燥很辛苦的事情,她很怕孩子吃不了那个苦,无法坚持下来。不过,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现在跟他说这些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孩子做事都是凭热情,三分钟热度很正常,这就需要给孩子培养兴趣,并且不断鼓励他坚持。

不过,杜秀青也没有想过让孩子往音乐专业方面发展。只要能有一点兴趣,通过学习音乐来达到陶冶性情、修身养性的目的就好了。

“妈妈,子安喜欢弹啊,就像小猫咪一样,一弹一弹的,多好玩啊!”子安笑着说,小手还学着小猫咪的样子,在沙发上一弹一弹的,甚是可爱。

“那好吧,妈妈考虑送子安去学钢琴,好不好?”杜秀青把子安抱在臂弯里,疼爱地说。

“好,我也要像小猫咪那样弹钢琴,妈妈就像小老鼠那样来跳舞,好吧?”子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妈妈噘着小嘴巴说道。

“好!”杜秀青用手在子安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舐犊情深溢于言表。

子安被她的手指这么一弄,小鼻子挤成一团,对着妈妈做了一个可爱的小鬼脸。

杜秀青被子安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方贺兰听到外面的笑声,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说:“吃饭啦,吃饭啦!”

杜秀青抬起头看了看婆婆,发现婆婆居然围着围裙在做饭,不是一直都是公公在做饭的吗?

她站了起来,走到方贺兰身边,说:“妈,我来吧,你歇着。”

“没事没事,你爸爸在厨房呢,我就是打打下手。”方贺兰把围裙从腰上解了下来。

杜秀青接过方贺兰的围裙,挂到厨房的墙上。她看到公公丁月成正在给最后一道菜装盘,灶台上放着已经炒好了的几个菜。

杜秀青洗了洗手,走到丁月成身边,说:“爸爸,辛苦了!我把菜端出去了。”

丁月成一门心思在炒菜,冷不丁听到杜秀青的声音,他转过头,笑着说:“不辛苦,只要你们喜欢吃我就一点都不辛苦。叫志华下来吃饭吧!”

“好,我去叫。”杜秀青把菜端到桌上,走上三楼,去叫丁志华下来吃饭。

自从出院后,丁志华就一直在家休息,这样的大病,至少可以休息半年,按照休病假的规定,工资原本只能领取百分之七十,但是局里照顾他,也是给丁月成这个老领导面子,丁志华的工资全额照发,就连节日的慰问和各项福利补贴,都和在职上班的人完全是一样的。

杜秀青来到三楼,推开客厅里的门,发现丁志华居然坐在外面的阳台上,屋里还开着音乐,听的居然是她最喜欢的钢琴曲《秋日私语》,如水般的音乐,倾泻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夕阳的余晖下,丁志华坐在阳台上的样子就像一副剪影画,那么瘦弱,那么孤单,那么让人心疼。

看着丁志华的背影,听着这样的音乐,杜秀青居然有点在梦中的感觉。这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立空间,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音乐,这里的空气似乎从来都是凝固的,是郁闷的,甚至是有些悲凉的。这个隔着客厅的两个房间,就像是隔着天河那般,不可逾越。门外的这个阳台,他们也从来没有一起拥有过……

杜秀青的心底突然间升起一股有些悲戚的自责,其实,作为一个妻子,自己真的是不合格的,面对丈夫,她做过什么?什么时候真正体会过他的心情?在他郁闷彷徨痛苦时,她在哪里?是不是正在和活土匪**缠绵?当他言辞不逊地对她辱骂吼叫的时候,她是那么痛苦那么悲伤,可是他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妻子,要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又有多少人知道多少人理解?作为一个男人,他失去了男人最根本的骄傲,失去了男人最基本的尊严,他的那次轻生,就是无力承受的表现。现在,他的身体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虽然肾移植成功了,可是,他男人的功能能不能恢复,他心里的结能不能打开,还是个未知数,他的内心依然是那么脆弱,他依旧是这个家最需要关心最需要疼爱的人。

杜秀青走了过去,双手轻轻地搭在丁志华的肩上,说:“吃饭去吧,爸爸已经做好了饭菜,正等着我们呢?”

丁志华没有转头,而是把手搭在杜秀青的手上,他那只瘦弱的手,就那么盖着杜秀青的小手。他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掌心里,捏了捏,然后抬起头,看了看杜秀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你看,夕阳多美啊,给一切都镀上了金色。”他感慨地说道。

“是啊,生活中其实有很多美的东西,只是我们平时很少去在意它,让它就那么悄然地溜走了。”杜秀青用手抚摸着丁志华的头发,爱怜地说道。

“秀青,我们以后再也不吵了,不闹了,好好过日子,好好珍惜身边的一切美好,好吗?”丁志华站了起来,就那么看着自己娇小的女人。

自从丁志华知道杜秀青为他捐肾的事后,他在心里就完全抛弃了对杜秀青曾经的那种怨恨和不满,他当时就想,如果他能健康地活着出去,他一定要好好珍惜和这个女人的缘分,好好生活,把之前八年未能享受的生活弥补回来。

出院后,他一直遵照医生的嘱咐,按时吃药,定时检查,注意饮食,注意休息,让身体尽快恢复过来。近三个月的休养后,他感觉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似乎自己男人的功能也在慢慢恢复。昨晚,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在睡梦里下面居然会有反应,早上起来,发现内裤里面居然有精虫!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现象啊!难道上天真的这么垂怜自己,在经历了劫难后,要重新给他恢复男人的功能?这一天中,他都在心里为这个事情而狂喜。中午的时候,他偷偷打了电话给自己以前的主治医师,咨询了这个事情,没想到得到的答复是肯定的!是的,他的反应是正常的,是良好的,是说明他的肾移植成功了!他可以拥有男人的功能了!不过医生告诫他,为了健康起见,至少半年之内不可以行房事,要暂时性禁欲,等到身体完全恢复,他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过正常的夫妻生活。

他几乎不敢相信医生的话,自从结婚以来,他就没有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仅有的几次都是刚开始就结束了。虽然三十多岁了,可是夫妻间最美好的事情,他却从来没有体验过!如果不是这次劫难重生,他的这一生或许就得永远这么悲惨地活下去,连女人的滋味都无法再尝试了。现在,他居然可以恢复男人的功能,以后居然能够拥有正常的性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激动的吗?他感觉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从未有过的美好。所以,他打开了他最爱的轻音乐,让自己重生的身心在音乐中尽情舒展,尽情飞舞,尽情地享受!

丁志华站在杜秀青的跟前,从未有过的冲动,让他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把眼前的女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重获新生02

重获新生02

面对丁志华的拥抱,杜秀青出现了片刻的惊愕,她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温情脉脉起来了?她愣了愣,很快迎合了他的拥抱,也用双手环绕着他单薄的腰身,紧紧地贴在他的xiōng前,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

丁志华第一次这样深情地拥抱着自己的女人,从结婚到现在八年多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这样想抱着她。把这个娇小的女人抱在怀里,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他觉得她就是他的,这辈子都是他的,他是她的丈夫,永远都是,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无论她以前做过什么,他都已经原谅她了,在他心里,她就是那个可以和他生死与共,同甘共苦的好女人!一个女人,能做到为自己的丈夫捐肾,这样伟大的付出,还不能抵消她之前所有的错吗?虽然最后她没有真正为他付出自己的肾,可是这份心和这份情,够他感动和享用一辈子!他愿意无条件地重新爱这个女人,他们的爱情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他们的婚姻也可以从现在开始经营,为了爱,为了家,为了这个与自己患难与共的女人,他愿意去好好经营他们的婚姻和家庭,让这个家获得真正的幸福!

两人就这样在阳台上拥抱着,久久的,都快站成了一个雕塑。

方贺兰在下面等他们吃饭,等得实在是太焦急了,这么久了,还没有下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她从一楼走到了三楼,准备催两人一起去吃饭。

没曾想,刚走到客厅门口,看到他们那么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方贺兰的泪马上就溢满了眼眶。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儿子媳妇这么好,这么深情的相拥,夕阳中的这一对,在她眼里,那就是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儿子遭受了这么大的灾难,上帝保佑平安度过,没想到,这次的病,却给他们原本不幸福的婚姻带来了逆转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好事么?方贺兰觉得,自己这辈子一定要多积德行善,要对得起上天的眷顾,更要为自己的子孙积福。

古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她觉得她这辈子虽然经历了很多挫折,但是上天给她的都是福报,这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积德换来的,所以,她要继续行善积德,为子孙积福。

方贺兰摸着眼角的泪,不忍打扰他们,又独自悄悄地下去了。

来到一楼,丁月成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他们还不下来吃饭?”

方贺兰笑着说:“没事,我们先吃,一会儿再给他们热热饭菜就好。”

子安早就吵闹着饿了,丁月成已经让他先吃,吃完饭,他自己就去写作业去了,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楼上,杜秀青伏在丁志华的耳边轻声说:“我们该下去吃饭了,爸爸妈妈该等急了。”

“好!”丁志华柔声应道。

他捧起杜秀青的面颊,第一次在她的额头上,深情地印下了自己的吻。

然后两人手拉着手,来到了一楼吃饭。

方贺兰看着他们一起下来,喜不自禁,立马去厨房为他们热菜。

这一天,对于方贺兰来说,是最开心的一天。这一天,对于丁志华来说,是最幸福的一天;这一天,对于杜秀青来说,是最意外最惊喜的一天。

她从来没有感觉过丁志华原来也有这样的柔情和温情,从来没有体验过和自己的丈夫这样深情相拥的美好感觉,从来没有觉得丈夫的xiōng怀也是那么温暖,这个单薄的肩膀也是有力量的,是可以依靠的。今天,她感觉到了,一个温情有爱的丈夫,就那么横空出世般降临在她的面前,在让她惊愕的同时又让她充满了惊喜……

吃饭的时候,杜秀青把自己想让子安学钢琴的事情和大家商量了一下,尤其是方贺兰,这个宝贝孙子就是她的一切,所以这项决定一定要得到方贺兰的支持。

听了杜秀青的想法后,方贺兰说:“让子安学钢琴是好事,音乐对一个人的智力开发很有好处,所以从小我就让子安听音乐,尤其是经典音乐。如果子安喜欢,有这方面的兴趣,我们可以好好去培养,但是如果孩子不愿意学,我不赞成硬逼着去学。毕竟我们家也没有这样学音乐的传统。我倒是觉得男孩子,身体最重要,所以,我希望子安可以去学武术,既强身健体又能学点防身的功夫,这对于他的一生,都是非常重要的。”

杜秀青对婆婆的建议不置可否,看来婆婆总是比自己想得要全面。

她看看婆婆,笑着说:“妈你说得对,我赞成你的想法。让子安去学武术,强身健体,如果他愿意学钢琴,有兴趣,我们来好好引导和培养。今天子安看动画片的时候,我发现他的乐感很不错,有学音乐的天分。周末我带他去琴行试试看,先练几节课看看,好吧?”

“行,先去试试,有兴趣就学,没兴趣不强求。武术呢,我去找个老师带带他,让子安好好学点武术,这个很有必要。”方贺兰说。

吃完晚饭后,丁志华难得的好心情,他提议,一家三口去散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方贺兰听说他们小两口要带着子安去散步,立马支持,说:“出去走走好,有利于身体健康。你们快去吧,我和你爸爸来收拾就行了。”

杜秀青有些不好意思,总是让公公婆婆这样伺候自己,心里不落忍。但是在方贺兰眼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只要儿子媳妇好,她就是干再多的活儿也是值得的。

“外面可能起风了,多穿件衣服。”方贺兰提醒道。

杜秀青去楼上取了三人的外套下来,和丁志华一起牵着子安的小手,往外面走去。

快要进入深秋了,风吹起来,还是有些凉意的。杜秀青给丁志华和子安披上外套,然后自己再穿上,三个人一起往余河大堤走去。

路过大世界购物中心,这里正在做活动,许多人围着,甚是热闹。

子安叫着要进去看看,杜秀青和丁志华拉着子安,挤过热闹的人群,往里面走去。

原来是一个新开张不久的超级市场,里面挤满了前来购物的市民。在余河这个小地方,这样大的超市还是第一个,以前这样的超市余河人更多的只在电视里看到。所以大家都来凑热闹,赶新鲜,来体验一下大城市人的购物环境和购物感觉。

走进去才知道,原来里面三层都是商场,一楼是日用百货,二楼是服装鞋帽,三楼是儿童乐园。

子安看到儿童乐园的字样,立马要往三楼走去。

乘着电梯来到三楼,发现这里面真是个儿童乐园,各种游乐设施应有尽有,中间布置了一个很大的彩球乐园,里面有各种玩乐的设施,很是吸引小孩子。子安看见许多小朋友在里面钻来钻去,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丢开爸爸妈妈的手,独自往里面钻进去了。

杜秀青和丁志华相视一笑,在附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看来今天的散步,就变成了专门陪着子安来游乐了。这倒也是他们两个第一次一起带着孩子出来玩乐。看着别的父母也都是成双成对的坐在一起,眼睛盯着游乐场里的小宝贝,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微笑。

杜秀青突然间感觉到,其实,幸福真的很简单。饿了的时侯,有饭吃是幸福,够饱即可;渴了的时候,有水喝是幸福,够饮即可;寒冷时,有衣是幸福,够穿即可;穷困的时侯,有钱是幸福,够用即可;累了的时侯,能清闲是幸福,够畅即可;困了时,能睡是幸福,够时即可。相爱时,牵挂是幸福,离别时,回忆是幸福。就像现在,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在快乐地玩耍,这就是幸福。

人的幸福,由心不由境。

子安时不时会从里面探出头来,朝他们笑一笑,然后又像泥鳅一样钻了回去。孩子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有父母陪伴,有伙伴一起玩耍,这就是最幸福的。

坐在椅子上,时不时会有一些人从身边走过。不时有人对着杜秀青打招呼,叫着“杜部长”,这要是放在以前,丁志华定然是难受至极的,肯定一下子就逃离了现场。但是今天,他却淡定地坐着杜秀青的身旁,没有人和他打招呼,不过没关系,他就是普通的丁志华,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他就是这个光芒四射的女人的丈夫,是她这朵红花的陪衬。

杜秀青也和那些认识的人点点头,因为这是休闲的时间,她不想那么热情地和他们寒暄,所以也就是点个头,笑一笑。

在她把目光投向远处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朱大云一家三口也在这里,他的儿子正在那边坐电动小汽车。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杜秀青在心里感叹道。唯一的一次三口之家出门,就和他们碰在了一起。

朱大云似乎也看到了他们,过了一会儿,他和妻子拉着儿子的手走了过来。

走到杜秀青身边的时候,他笑了笑,说:“部长也来这里凑热闹啊?”

杜秀青站了起来,也笑着说:“难得有这样热闹的时候,带着孩子出来玩玩。你们这是要回去啊?”

“回去了,小家伙玩累了,我们很早就出来了。”朱大云说。

旁边的吴淑芳一直盯着杜秀青看着,原来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超级女人啊?朱大云的顶头上司,真厉害!吴淑芳在心里感叹道。真看不出这个外表好不惊人的女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比自己家的男人还厉害,啧啧,真是佩服!

丁志华也站了起来,他第一次这么直面自己老婆的旧情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曾经的恋人,这个丁志华是知道的,但是从来没有当面碰到过。

“你好,听说你高升了!祝贺啊!”丁志华主动伸出手和朱大云握了握。

“呵呵,谢谢杜部长提携。”朱大云笑着说,“你的身体怎么样?看起来还不错。”

“挺好的,谢谢!”丁志华笑着说道。

看着两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的第一次接触,杜秀青感觉就像做梦似的。

这一幕,从未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她从来没有想过,朱大云会和丁志华在这样的场合相遇,还能如此坦然地对话。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爸爸,我要回家!”旁边的朱天亮拉着朱大云的手说。看得出朱天亮真的是累了,满头都是汗。

“你快带孩子回家休息吧!”杜秀青笑着说,“不然他就得在路上睡着了!”

“好,我们先走了。”朱大云说完,一把抱起儿子,往楼下走去。

丁志华看着朱大云走过去的背影,对着杜秀青笑了笑,说:“时间不早了,再过一会儿我们也回去吧?”

“好,让子安再玩一会儿,他要是没玩够是舍不得走的。反正明天是周末,可以睡晚一点。”杜秀青说道。

她在心里庆幸,刚才丁志华没有太在意朱大云的儿子朱天亮。两个孩子现在都长大了很多,与小时候比,相似度小了,朱天亮完全跟朱大云一模一样,而子安却越长越像她自己了。但是如果仔细对比,那份神似还是在的。

子安玩了很久,/77读书-更新最快\终于感觉到累了,也口渴了,嚷着要喝水。杜秀青和丁志华带着孩子一起往一楼走去,给子安买了水喝,然后又买了一大袋子吃的,三个人尽兴地满载而归了。

回到家,杜秀青先给子安好好洗了个澡,然后抱着子安来到了床上。

子安依旧在二楼跟着爷爷奶奶睡,只是现在子安一个人睡一张床,和奶奶睡在一个房间里。方贺兰早就睡了,杜秀青进来的时候,她朦胧中听到了声音,睁开眼睛,说:“到哪儿玩哪?”

为儿子捐肾后,方贺兰虽然也好好调养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如以前了,现在不能熬夜,每天都要早早就睡下,不然第二天的精神就不好。

“妈,吵醒你了!”杜秀青小声说道,“大世界开张,里面的游乐场很热闹,子安在那儿玩了好久,现在累了,您看,眼睛都眯上了。”

“这个傻儿子,也有玩得这么累的时候。”方贺兰心疼地说道。

杜秀青把子安轻轻地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薄被子。看着子安已然酣睡,稚嫩的脸上似乎还挂着满足的笑意,那么可爱的表情,那么润泽的肌肤,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杜秀青就那么蹲在床头,细细地看着这个世界上让自己心底最温暖最心疼的宝贝,一种做母亲的幸福和自豪又油然而生。

孩子就是在不知不觉中成长的。她错过了太多和子安相处的时间,为了事业,为了自己的前途,她牺牲了作为一个母亲最幸福的体验,这是她的遗憾。所以,她总是对这个儿子有求必应,总是爱他不够,似乎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斜给他,也无法完全表达她对子安的爱。如果说,在外她是个强干的女人,那么在家,她就是那个最温柔最慈祥最母爱泛滥的妈妈,她愿意用她所有的爱,来承载子安的成长,让子安在爱的海洋里浸润,成为一个最幸福最幸福的孩子……

“秀青啊,你也早点去睡吧,时间不早了。”方贺兰看她一直蹲在那儿,忍不住提醒道。

听到婆婆的声音,杜秀青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一直在这儿开着灯,也会影响婆婆睡觉的。儿子都已经入梦了,自己还是看不够……唉,睡吧,早点去睡吧……

杜秀青有些不舍地又看了子安几眼,才关了灯,走出了房间,然后轻轻地把门给关上了。

来到三楼,她发现丁志华的房门开着,而且还亮着灯。估计他已经洗好了,正在看书吧。杜秀青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他的房间门口,果然看到丁志华穿着睡衣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在细细地看着。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丁志华抬起头,看了看杜秀青,微微一笑,说:“子安睡着了吗?”

“睡了。”她说完这个两个字,抿着嘴笑了笑。

幸福好像来得太突然了!这个晚上,丁志华的表现太让杜秀青意外和惊喜了!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丁志华关心地说道。

“好。你早点睡。”杜秀青转身去自己的房间里拿睡衣,来到浴室里冲凉。

等她洗完,裹着湿漉漉的头发来到房间里的时候,她惊呆了:丁志华居然坐在了她的床上!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的床上,只是这么多年,他一直不要这张床!

可是,今晚他却自己过来了,还那么兴奋的样子,难道……

杜秀青的心里多少猜到了丁志华的心思,不过她还是无法相信,他的肾移植才三个多月,就能恢复得那么好吗?

她边擦头发边走到床边,有些不解地看着丁志华。

“我来帮你吹头发吧?”丁志华看着她,柔情地说。

“好。”她没有犹豫。

丁志华拿起桌上的吹风机,插上电,打开开关,只听得“嘟嘟嘟嘟”的声音响了起来。丁志华开始细细地为杜秀青吹着头发。

这么多年,杜秀青一直还是留着长发,有时候就梳个马尾,有时候也会配合职业装盘个发髻,偶尔在家,她也会随意披着秀发,尽显女人的柔美。她很少去美发店鼓捣自己的头发,现在有些人把头发染了又烫,烫了又染,然后再拉直,折腾来折腾去,浪费了时间,浪费了钱,还把头发弄得像稻草一样干枯。杜秀青的头发是原生态的,没有受到过伤害,发质很好,乌黑发亮的,很有质感。

丁志华边给她吹头发,边抚摸着她的这头秀发。说实话,结婚八年多,他还从来没有这样仔细地抚摸过她的头发,没有如此细心地为她吹过头发,闻着她身上沐浴后散发的清香,丁志华内心开始有一股莫名的冲动,他很想好好爱爱这个女人,很想在她身上,在今天晚上,找到一回做男人的感觉……

吹好了头发,丁志华抚摸着她飘逸的头发,然后顺着她的秀发,抚触到了她的面颊。

虽然生了孩子,虽然过了八年的时间,虽然她也已经进入了而立之年,但是,此刻的女人,在他眼里,依然和新婚夜没有什么两样。她还是那么娇弱,还是那么年轻,还是那个样子,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他不由地捧起她的脸,然后慢慢地吻向了她的唇……

她感觉到了他呼吸的急促,心跳的加快,本想下意识地拒绝他,为了他的身体。可是她不忍心,也不想打击他难得的热情。她就那么顺着他的唇,和他吻在一起。开始还是浅浅的吻,他轻点她的朱唇,并没有探入她的口中,可是,慢慢地,热情继续升温,他再也忍不住了,开始了和她的湿热缠绵,他大胆地探入了她的口中,深深地和她纠缠在一起……

这份炙热来得太突然,她在迎合中慢慢陷入了他的热情中,再也无力去想其他,脑海中一片模糊。

似乎吻了一个世纪。两人都有些难以自持,可是,丁志华不敢轻率行事,虽然他早已有些忍无可忍,但是理智告诉他,他还在禁欲期,不应该自我放纵,来日方长,为了将来长久的幸福,暂时的隐忍是一定的。他呼吸有些局促,心跳也在加速,就那么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差点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髓里。

“青,忍忍,再过几个月,我就完全好了,我们就可以过正常的生活了。”丁志华在杜秀青的耳边说,“医生说我的恢复很好,我今后可以有正常的性生活。”

真的吗?杜秀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从他的怀里出来,仰头看着眼前的丁志华,发现他的脸上挂着那么自信的微笑,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他似乎读懂了她眼里的狐疑,对着她点了点头,说:“这是真的,医生说的,千真万确!”

“真的?太好了!”杜秀青再次紧紧地抱着他,几乎有些喜极而泣,“志华,你真的重生了,志华,上天对我们太好了!”

“是的,所以我要好好珍惜以后的每一天,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这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我不能再辜负上天的好意。我要好好爱你,爱这个家,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幸福生活的新起点。秀青,你愿意和我一起好好过好每一天吗?”丁志华捧着她的脸,深情地说道。

“我愿意,我会的。志华,我说过,家永远是我最坚实的后盾,你的重生,更是这个家的重生,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困难,终于熬过来了,这份幸福多么来之不易啊,我们都要好好珍惜,珍惜上天给我们的这份难得的恩赐。”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好,那就让我们开始新的生活吧,秀青,我会支持你的,你干好你的事业,我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我愿意就这么陪衬着你,永远做你身后的绿叶。”

“谢谢你,志华,谢谢你的理解。”杜秀青摸着丁志华依旧瘦削的脸盘,感动地说。

“睡吧,我就这样抱着你睡,好吗?”

“嗯。”她点了点头,像个婴儿般蜷缩在他的怀里,然后甜甜地睡去。

这一夜,对于丁志华来说,却是久久难以入眠。

他看着怀里酣然入梦的女人,真的感觉自己在做梦,一个美好的梦,似乎曾经的一切都还在眼前,结婚八年,近三千个日日夜夜,他们之间,何时得过如此的默契和温馨呢?他真希望这一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就这样一直做下去,直到永远。

第二天是周六,两人睡到自然醒。等到他们醒来,发现已经是日上三竿,快九点了!

杜秀青感觉自己的心从未有过的轻松,她再也不用担心丁志华的身体,这个家虽然说不是他做顶梁柱,但是他的身体,却是这个家幸福的前提和保证。现在他重生了,能恢复男人的功能了,那么这个家曾经最不堪的过去就结束了,他们之间,才算是真正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下楼吃完早餐,丁志华提议,和杜秀青一起去市场买菜,由他们俩去采购,然后回家好好做一顿大餐,犒劳父母,犒劳全家人,为他的新生好好庆祝一下。

杜秀青很高兴地陪着丁志华去市场。这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平常夫妻的平常事,在他们这儿,却显得这么弥足珍贵,来之不易。

只有经历了劫难,才能真正明白幸福的含义。这是杜秀青心里此刻最深的体会。

两人在市场里挑选了很多菜,高兴地回到了家里。

打开小院子的大门,一个热情的身影就迎了上来:“嫂子,大哥,你们去买菜啊,真难得!”



人事洗牌01+

人事洗牌01

杜秀青一看,原来是方贺兰的侄子方明金来到自己家里。看他一脸的兴奋,就知道方明金是因为他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并进入了乌有镇党委委员而来表示感谢的。解决一个副科级,这对于在乡镇干的人来说,就是一个相当大的跨越。

当然,这件事其实杜秀青并没有给他过分的帮助。是于少锋主动给了她这个人情。

但是,她知道,方明金一定不会这样想的,他一定是以为这个作为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的嫂子给自己打了招呼,专门跟于少锋要了这个职位,并且在常委会上给他争取了这个位置,所以,他要特意来感谢嫂子对他的提携。

“呵呵,是啊,头一回。”杜秀青笑着说,“每天都是爸爸妈妈给我们张罗好吃的,今天我们两人来张罗一回,让爸爸妈妈休息一下。”

“嫂子,你真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家里家外,样样能行!”方明金拍马屁道。

“我做得不够好,很少做饭,这几年做一回,就被你看见了,呵呵。”杜秀青打趣地自嘲道。

“志华,你休息吧,我来洗菜。明金,中午在家一起吃饭。”杜秀青说道。

“好,我也要好好尝尝嫂子的手艺。”方明金笑着说。

“我不累,你歇着,我来做吧。”丁志华抢先把围裙穿上了身,开始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丁月成哪看得下自己的儿子在厨房里忙碌啊,立马穿上他自己的围裙,陪着儿子在厨房里忙碌开了。杜秀青想进去打下手,方贺兰摆了摆手,笑着说:“算了,让他们父子去弄吧,我们也好好享受一下被男人伺候的滋味。”

杜秀青于是在客厅里坐了下来,正好陪着方明金聊聊天。

“嫂子,谢谢你,我今天是特意过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对我的帮助和提携。”方明金看到杜秀青落座,立马致谢道。

“明金啊,是你自己的工作干得好,于书记提拔重用你啊,我没做什么。”杜秀青喝了一口水,笑着说。

“嫂子,我心里很清楚,没有你的提携,我不可能这么快到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而且还能进入党委委员。我这样的提拔速度,在我们镇里那都是一个奇迹了。”方明金笑着说。

“呵呵,能上台阶是好事。我说了,关键是你的工作做得好,于书记赏识你,所以县委提拔重用你。”杜秀青笑着说,“继续努力,你这么年轻,以后机会还多得是,争取早点返回县城,这样也好照顾家里,照顾父母。”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不过,前面的路还很长,要进城的人太多了,没那么容易,恐怕到时候还是需要嫂子多多关照和提携啊。”方明金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机会我肯定会推荐你。不过前提还是把工作干好,这样才有提拔的资本和可能。”杜秀青说。

“我知道,我一定好好做好自己的工作,这点请嫂子放心。”方明金保证地说道。

方贺兰一直坐在旁边,陪着子安看故事书,一边听着杜秀青和方明金的对话。

方明金是她方家唯一的男孩,可以说是方家这代人当中的所有希望。当初分配到了乡镇,方明金还有些不愿意,没想到这还没过几年就到了比较重要的岗位。

方贺兰也没有想到,杜秀青会这么顾全大局,能在关键的时候伸手拉方明金一把。人事提拔前,方明金没有找过杜秀青,方贺兰也没有跟杜秀青提起过方明金的事儿。可是秀青自己把方明金的事儿记在心里了,这让方贺兰感觉非常欣慰,这个媳妇,对整个家族的人,都心中有数。

先是丁志娟提拔了余河一小的副校长,这件事就让方贺兰颇感意外,因为这个职位,对于一个老师来说,也算是奋斗的一个准终极目标。作为一个老师,能当上校长,就是最终极的目标了。丁志娟还年轻,能到这个位置,完全是依靠杜秀青的提拔。这个方贺兰心里是有数的,丁志娟自然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现在是方明金被提拔,虽然秀青嘴里口口声声说这是明金自己工作干得好,但是方贺兰知道,现在当官,光是工作干得好,那是没有用的。朝里有人才是关键,方明金的提拔,一定是杜秀青在起作用。

前不久方贺兰还听丁月成说,他的外甥赵俊怀在余河三中,从一个普通的老师,被提拔到了教导处副主任。这也算是一个上升吧,虽然还称不上什么官,但是这一步是起点,有了这一步,才能有后面的更多步啊!

方贺兰看着杜秀青,感觉到这个媳妇的身上蕴藏着一股看不见的巨大能量,而她似乎正在一步步编织那个属于她的权力网。对下属的提拔也好,对亲戚的照顾也好,在余河这个小小的地方,很快就能为她形成一股无形的势力,一旦这股势力随着她的升迁而强大起来,她的权力根基也就自然形成了。

会从政的人,就是在一步步编织他自己的权力网,形成他自己的气场。

杜秀青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在朝着这个方向而努力。

周日,杜秀青果真抽出了时间,带着子安去了余河唯一一家琴行,让子安体验了一下真正抚触钢琴的感觉。在听了老师弹了几首曲子后,子安似乎就爱上钢琴了,一定要学,而且就要跟着这个漂亮的女老师学。

杜秀青很高兴子安能有这个兴趣,但是她又担心子安吃不了这个苦,无法坚持下去。所以决定先不买钢琴,就跟着老师弹,学一段时间后,有兴趣了,才来买,毕竟买钢琴也是不小的一笔开支。

漂亮的女老师是琴行的老板娘,很喜欢子安。答应子安每周六来琴行学琴,每周抽两三个晚上来琴行免费练琴,如果子安能够坚持三个月,那么就可以真正开始学习钢琴了。

杜秀青决定先按老师说的来做,只是这每周两三个晚上来弹琴,不知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抽出时间来陪子安过来。如果自己没有时间的话,这个事情又得交给婆婆去做,她怕婆婆的身体吃不消。思来想去,还真不知道把子安引上这条路是对是错。

先练练吧,看看子安能否坚持下去。杜秀青心里想。

回到家,杜秀青把情况跟婆婆说了一下,方贺兰笑着说:“可以试试,不要强求,我倒认为男孩子一定要把身体练好,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听着婆婆的话,杜秀青笑笑,她知道婆婆的意思。如果按照婆婆的心意,子安是没必要去学这个钢琴的,练武才更重要。是啊,身体比什么都重要。杜秀青心里想,丁志华就是婆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痛。子安现在主要是她在带着,那么她一定会按照她自己的思路去培养子安的。

似乎就是在这一瞬间,杜秀青觉得自己一时心血来潮要让子安学钢琴的想法很可笑。一来是自己没有时间,不可能为此投入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二来家庭里也没有这个氛围。子安要想在这样的条件下学习音乐,其实有点天方夜谭。

婆婆看来是坚持要子安去学武术,强身健体又能防身,这才是婆婆最大的心愿。在她心里,一个健康强大的孙子,远比一个会弹钢琴的孙子要更好。

好吧,万事别强求,顺其自然吧。杜秀青心里想。

果然,从第二个周末开始,方荷兰就把子安送到了她挑选的余河最有名的一位武术大师家里,专门拜师练武。学钢琴的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调走一个冯永斌,推出去两个人,一个张敏和一个罗建,宣传部立马又成了县委最炙手可热的部门。很多乡镇的人想钻进来,实现自己的职业转型,从乡镇干部变成一位县委干部。

杜秀青为这个事情也专门找过黄钟明商量,向他讨要一些经验。因为这是她第一次要担起选拔下属的责任。

黄钟明说:“宣传部的工作我历来就很重视,所以还是本着一个基本的原则,招会写能写也愿意写的人进来,都放到报道组去锻炼。在乡镇干部或者教师队伍里去挑选,这些人比较能吃苦,尤其是教师队伍,会有一些比较杰出的人才。这个你可以先物色一下,然后和组织部商量一下,能借调就先借调上来。不过,每次这样的人事调整,也都会出现搭车消费的现象,你也要适当去接受,水至清则无鱼,任何地方任何部门都不能例外。”

杜秀青明白黄钟明说这话的意思,所谓搭车消费就是别的领导也会借着这个机会安排他的个别亲戚或者朋友什么的人进来,这个她倒也有心理准备。和万明贵打交道很多次了,总体来说,这个人还是很给自己面子的,所以如果他要搭车消费,杜秀青一定也会卖他这个人情的。

报道组是朱大云分管,作为一个刚起来的部长,杜秀青觉得还是尽量尊重朱大云,这件事先让朱大云提个方案或者人选上来。

朱大云得令后,立马开始把自己圈子里几个比较合适的人选甄选了出来。

杜秀青看了看朱大云拿过来的资料后,心里不免有些发笑,朱大云上报的这四个人当中,居然有两个是他们在师范时候的同学。一个是在阳水镇中心小学的倪红军,一个是在马湾镇中心小学的杨桂龙,这两位男生,当年在学校确实也是文学爱好者。但是据杜秀青了解,好像发表的文章并不多,偶尔在市报上会有一两篇豆腐块文章发表,从资历上来说,应该还是有优势。因为全县真正会写的在基层的人是不多的。另外两位一个是黄麻镇的干部赵欣然,一个是平安镇朱家村完小的老师朱青发。

杜秀青翻了翻他们的资料,居然个个都有发表过的作品,这个朱大云啊,刚刚掌握到一点权力,就可以用得淋漓尽致了。这四个人看来都是和他有关系的。说不定,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呢?

杜秀青也不恼,能这样来用人,说明朱大云还是很食人间烟火,知道把自己身边有能力的人聚拢起来,形成自己的势力圈子。看来,朱大云也不是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不开窍啊!

她笑了笑,说:“这些人果真都能写吗?”

“当然啊,每个人都有作品发表呢?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朱大云坐在她的对面,坦然地说道。

“这些作品都有些年头了,他们现在可能都没有怎么动过笔吧?”杜秀青说。

“有这个基本功是最难得的,可以捡起来,只要培训一下,带一带,很快就上路了。”朱大云说。

“你这么有把握?”

“当年我也是这样走出来的。环境很重要,到了报道组,有压力,有氛围,就会逼着自己去写,所以报道组个个都是快手笔,这都是练出来的。”朱大云说。

“倪红军和杨桂龙,你还经常和他们有联系吗?”杜秀青突然问道。

朱大云看着她,沉默了片刻,说:“有,我们经常有联系。”

听了这句话,杜秀青心里突然有片刻的不爽,自己作为一个宣传部长,是他们的老同学,他们想进来,都没有提前和自己照个面,而是通过朱大云来递交资料,这是不是太不把自己当棵葱了?朱大云一个刚起来的副部长,倒是显得权力很大啊!

“他们说要去拜访你。”朱大云似乎看出了杜秀青脸上的不悦之色,补充道。

“赵欣然呢?什么来路?”杜秀青低着头看赵欣然的资料。

“也是个爱写会写能写的人,我在黄麻镇的时候,和他比较熟悉。”朱大云说。

“感情这些都是你的熟人啊?朱青发是你的堂弟?”杜秀青抬起头,看着朱大云。

“不是不是,你别多想,我是看朱青发这个小老弟很努力,也是师范毕业的,会写点东西,所以主动向你推荐了他,真的,这个人我真心想帮他,不是我的堂弟,但是一大家族的人,在农村来说,是一个老祖宗的,隔了三四代吧。”朱大云说。

“如果真是有才能有志气,关键的时候拉人家一把,我也是比较赞成的。”杜秀青说,“不过,这样一来,好像我们宣传部挑选的人都是你我两人的亲信啊?”

“关键是能写,是不是亲信没关系。”朱大云说,“难道这些人要因为是我们的亲信,而失去原本可以得到的机会吗?这样不是太冤了!”

“我也赞成举贤不避亲,不过也不能太过了,否则容易给人落下口舌。”杜秀青说,“毕竟还有其他两个副部长,我们这些名单还要报到县委组织部,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朱大云想了想了,觉得杜秀青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他这只是提供一个名单啊,用不用,要不要还不是你一把手说了算?

“我有个建议,倪红军和杨桂龙两个当中只能选一个,你看看选哪个?”杜秀青说。

朱大云不愿意做这样的选择,但是既然她发话了,那也只好遵命。考虑了一下两个人的具体情况,他说:“如果非得二选一,杨桂龙肯定好些,在学校的时候他就是文学社的,和我在一起,算是一个比较有才的人,人也灵活,现在是他们那儿的教导主任。”

“好,那就选杨桂龙,倪红军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杜秀青说,“你的族人朱青发还是先缓缓,这样目标性太大,赵欣然可以考虑放进来研究。你看看怎么样?”

朱大云没想到她一下子帕斯了他的两个人选,等于是灭了一半,心里有点不高兴。

“大云,报道是你分管,所以你的话语权最大,到时候你可以从工作的角度好好阐述这两个人的优势,我既然在这里给你定了,自然是会支持你的。”杜秀青说,“这件事上,我们一定要保持一致。而且还要争取把何部长拉过来。这样我们胜算的可能性才大。”

朱大云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他承认,她说得对。

对于这样的人员甄选,于海天和何军雄自然也想从中分到一杯羹。那么,杜秀青自己呢?难道她就没有自己的人选么?

朱大云看着杜秀青,不知道她后面要推出的人选有几个。

“我这里也有几个人选。我反复斟酌了一下,最后也只能挑两位进入部长办公会研究。一个是余河一小的老师黄香凤,另一个是画眉镇政府的胡学衍,都是能写的人,发表过文章。到时候你一定要和我保持高度一致。”杜秀青说。

原来猫腻在这儿!朱大云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感情她已经有人选了,可为什么还要让他来上报人选呢?难道真要给自己这个人情去做,彰显她的大度?还是要让他这个刚起来的副部长发挥点作用,从而树立他的威信?不过,她作为常委部长,也只提出了两个人选,自己只是一个刚上任的副部长,能有两个人选的话语权,等于是和她平起平坐啊,从这点来说,确实是她的大度和尊重,他才有这样的权力。

想到这些,他心里立马又释然了。毕竟人事权就是分果果的,谁的权力大,谁分得多,霸道的一把手,往往吃独食,下属也只有骂娘的份。

要上部长办公会,就一定要征得何军雄副部长的支持。只要何军雄支持她,于海天就是反对,也是没有用的。对于于海天,杜秀青本想借着这次的人事调整,把他推出去。这个老油条留在这儿总是和她唱对台。可是后来想想,于海天本身就是从乡镇书记的位置上被挤兑出来的,来到宣传部做了副部长,也够憋屈的。要是杜秀青也不要他,再把他挤兑出去,估计他就只能到最不好的一个局去任个副局长了,那对于于海天来说,又是一件很奇耻大辱的事情。女人的仁慈之心,让她还是下不了这个手。所以向黄钟明汇报的时候,根本没有提到于海天的事儿。

不过这次宣传部人员的增加,杜秀青决定不让于海天分到果子。何军雄可以给一个,这样的话他们部里就推荐五个人了,如果组织部的万明贵再来插一两个,县委的其他领导也来加一两个,那这个队伍就大了。所以,这次于海天是绝对不能分到果子的。

杜秀青找了何军雄,果然他也有个人选,是他的一个远方表亲,叫贺雷山,在乡镇中学教书,想借调进来,也能写点东西。

为了拉拢何军雄,杜秀青自然得默认他推荐的人选。

她说:“何部长,我们推荐的这些人选,还得上报组织部,能不能过,也是个未知数。但是,首先我们部里的意见是要保持一致的。这些人选也都符合组织提出的要求,能写会写也愿意写,是可以培养的人才,而且在基层,能吃苦,上来了会珍惜这里的工作和机会。所以,我如实上报组织部,只要组织部没有什么意外,就算是顺利通过了。”

何军雄自然明白杜秀青的意思,他说:“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你是常委部长,你提出的人选,组织部一般是会同意的,没有什么意外。”

其实何军雄的心底话是,你说的万明贵还敢反对吗?呵呵,真谦虚。

在上部长办公室之前,杜秀青到组织部和万明贵沟通了一下。

对于宣传部报上来的五个人,万明贵没有任何意见,他笑着说:“杜部长挑选的,个个都是人才啊,从工作出发,要的就是这样来自基层能吃苦好培养的干部。黄书记一直非常重视宣传工作,有了这些后备人才,我们余河的报道宣传就会有一股新生的力量,会在杜部长的带领下,做得更好。”

杜秀青其实不想听他的这些官话套话,只想知道他这儿有几个搭车消费的人员。

果然,万明贵顿了顿说:“县委领导也甄选了两个人员,一并充实到宣传部去。这两个人同样是会写的笔杆子,也都是在基层工作的,一个是秦怀明,是方庄镇政府的,一个是李道军,中通镇医院办公室的,能耍笔杆子,写得一手好文章,这样的人才不网罗到宣传部来为我们所用,那真是可惜了啊!所以,这次领导推荐了这两个人,也是从充实宣传部的力量出发,真正为全县的报道工作添砖加瓦。”

很有力的理由啊,一切都是从工作出发。领导推荐,究竟是哪个领导?万明贵不说,杜秀青自然也不好问,总之领导推荐的,那肯定就是要进的。呵呵,干工作的人谁不是从工作出发呢?杜秀青心里想,只是借着这个从工作出发的外衣,行的却都是自己的小权力。这两个人究竟是万明贵的,还是其他领导的,杜秀青不得而知,但是,她相信,至少有一个是万明贵的人,如果两个都是他的,那他也太贪了!说不定另外一个真是哪个县委领导向他打过招呼的。

反正是各得其所,各分其果,大家能够满意,这个人事研究才能定盘。

跟万明贵沟通后,杜秀青把这个七个人选的名单拿到了宣传部办公会议上来讨论。他本以为于海天会有很大的反应,没曾想这次于海天居然没有反对,很顺利就通过了。

于海天这么温顺,倒是让杜秀青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他是真的想通了,要积极配合支持她的工作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猫腻在酝酿。总之,对于于海天,杜秀青的心里是捉摸不透的。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人事的事情定下来了,宣传部今年最大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杜秀青也算是小部分洗了一下宣传部的这把牌,奠定了她的领导地位。

人事研究好了之后,等到七位新人来到宣传部报道,已经是临近年关了。



雪天遇险01+

雪天遇险01

冯永斌走之前,对杜秀青说过他们在做一个创收的项目。后来冯永斌调走了,就由朱大云接手去做。由报道组、办公室和文明办一起联手编印了一本《中小学道德教育读本》,在全县的中小学校掀起了一股读书热,并举行了征文和演讲比赛。这次活动为宣传部创收了近五万块钱,这是杜秀青没有想过的。而且这样的活动所取得的社会效果非常好,真正是既干了实事,得了政绩,又捞了实惠。

临近年关,大家都等着用钱。所以这笔钱该如何花就成了一个焦点。

杜秀青还是第一次当家来主持过年分红的事情,她为此专门调出了往年的过年福利分发记录,做到基本上心中有数。只是今年这个钱比往年更多些,看来她的运气还是很好,赶上了有钱好过年的时候。单位最怕的就是,临到年关发不出钱来,这样的话职工们都会有怨言。年头忙到年尾,就靠年终发点慰问,只能一年比一年好,要是冷不丁少了的话,又碰上她这样是个新来的当家人,那挨骂是一定的。

只是,杜秀青没有想到,朱大云会为此专门来找她,提前和她商量这个事情。

朱大云开门见山地说:“每年宣传部都有一个规矩,年关要去省报慰问,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得先预留下来。”

杜秀青也知道这个规矩,只是她没有真正去cāo作过。看过每年慰问的数字,似乎也就一万块钱以内。

“你觉得得预留多少?”她问道。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朱大云说,“冯部长调到省报去了,我们得多加一份,另外这次的创收活动,也是冯部长在这儿的时候提出来的,所以额外的也得给冯部长一份。还有周锡煌老师,总编办、农村处、老总和副总,加起来共有近十来个人吧,每人都要打点到。我们余河的报道年年都是先进,和他们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

“大概需要多少钱?”

“我初步算了一下,今年至少要一万五到两万左右。”朱大云说。

杜秀青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他,怎么今年要多出这么多呢?

“这样的年关慰问,一般都是要每人一个红包,再加一份过年的礼品。红包至少一千元,礼品少也得几百元吧,加上我们给冯部长的那份创收劳务费,这样一核算不就是得近两万元么?”朱大云说。

是啊,粗略地算下来,也得这么多钱啊!开始还觉得这口袋里的钱挺多的,没想到这一个地方就要花去这么多,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看来这单位的家也真是不好当啊!杜秀青心里想。

“好,就按你说的这个规矩办。红包加礼品,礼品要怎么准备,你说说看。”杜秀青说。

“往年我们都是送土特产,桐乡的绿蛋,我们余河的无公害大米,每年都一样。”

“要不今年我们就换个方式,送点别的?”杜秀青说,“年年一样没新意,这个慰问就送得没价值。我们可以考虑一下换个礼品。”

是啊,年年推陈出新当然好,只是我们这儿还有什么呢?朱大云似乎想不起来。

他低下头,看了看脚下,自己脚上的这双皮鞋引起了他的注意和兴趣。

这是杨桂龙送给他的一双鞋。杨桂龙的哥哥杨康龙在余河开了个康龙皮鞋店,从温州学了制鞋技术后,来到余河自己生产自己销售,这两年生意做得很好,鞋子质量很不错啊,穿了很舒服。

他抬起头,看着杜秀青说:“要不,过年了,我们给这些领导每人送一双好鞋子,怎么样?”

“送鞋?”这个杜秀青没有想过,“什么样的鞋?”

“男式纯牛皮手工鞋,康龙鞋业的。”朱大云说。

听到康龙鞋业,杜秀青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

杨桂龙去过她家,给她的全家每人都送了一双鞋,她们家里每个人穿的码数杨桂龙都知道,杜秀青不知道杨桂龙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但是这个杨桂龙的送礼方式还真是高明。

估计朱大云脚上穿的也是杨桂龙送的鞋。

“好,把每个人要穿的码数弄清楚,每人定一双最好的,款式最新的鞋子。”杜秀青说。这个顺水人情,就给了朱大云吧。她心里也清楚,杨桂龙那么聪明,自然也会买她的人情。

朱大云把要送的每个人穿的码数弄清楚后,把这件事交给杨桂龙去做。

杨桂龙自然是喜不自禁,三天之后就把十双鞋子给朱大云拿了过来。

封好了十个信封,装好了十双鞋子。周五的早上,杜秀青带着朱大云和报道组长夏文桦,一起到省城去拜年。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亲自去省报拜年慰问,这是余河宣传部历来的规矩。若是碰到要上重要的稿件时,也要部长亲自出马,以示重视。

农历十二月的江南,多是冷雨绵绵,有时候甚至是大雪纷飞。

这天早上出发前,天气看上去还不错,没有下雨,就是很冷,透心凉的冷。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雪,但看天空中云层的样子,似乎又不像要下雪,倒像是要一扫yīn霾放晴的迹象。

天气不错,杜秀青决定早点出发,争取吃完中饭就往回赶。毕竟余河到省城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得开三个多小时才能进城。

一行四人匆匆吃过早饭就上路,到了省城也快十一点了。

朱大云负责把冯永斌和周锡煌老师约出来吃中饭。

打过电话后,两人欣然应约。

好久没有到省报来,加上舅舅和舅妈离婚的事情,朱大云近半年没有见到周锡煌了。虽然周锡煌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受到王义财和夏金英的影响,但是在朱大云心里总觉得还是有疙瘩,两人的关系不如此前那么亲近。因为缺少了王义财的纽带,似乎他们之间真的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朱大云在心里还是很敬重周锡煌的,他心里很清楚,没有周锡煌的关照,他不可能在省报发那么多的稿子,也就不可能有今天。

朱大云在江南日报附近的万家灯火酒家定了一个大包间。

红红火火的灯笼挂满了整个就餐区,让人感觉过年的气氛很浓烈。

周锡煌和冯永斌是走路过来的。

杜秀青和朱大云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周锡煌走在前面,一看到杜秀青,就握着她的手说:“听说余河宣传部来了位年轻的女部长,没想到这么年轻啊,真是后生可畏哦!”

“周老师,您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非常感谢!”杜秀青很真诚地说道。

“余河是我的家乡啊,为家乡做点事儿,那是应该的。再说,余河宣传部出人才啊!你看看我们的冯主任,靠一支笔,从乡村写到了县委机关,现在又到了省报评论部,可以称得上是余河的第一支笔了。”周锡煌笑着说。

杜秀青握着冯永斌的手,说:“大哥,你的每篇评论我都认真拜读,真是受益匪浅啊。我看你虽然人离开了宣传部,可是你对我们宣传部的影响却是有增无减哦!”

“小妹子就是会说话,听得我心里很舒服啊。至于你是真看了还是没看了,这个我就不管了!”冯永斌打趣道。

冯永斌的话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朱大云也很礼节地握了握周锡煌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叫道:“舅公好!”

“大云啊,你现在也是领导了啊,说话还像第一次见到我似的那么腼腆可不行啊!”周锡煌笑着说,“男人的脸皮要厚,要厚到什么程度呢,最好原子弹打过去都能弹回去,这就练到家了。”

大家听了,又是一阵大笑。只是朱大云这儿就更不太好意思了。好在他也还算灵活,马上招呼大家入座,然后自己去倒酒添茶,甚是殷勤。这个事情本该是司机做的,朱大云这么主动,似乎还是头一回。

落座后,大家开始互相敬酒,周锡煌喜欢喝一点,却酒量有限,冯永斌是滴酒不沾的。

杜秀青和朱大云敬了周锡煌和冯永斌的酒后,大家开始聊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新闻报道。

周锡煌说:“杜部长虽然年轻,不过你干的那几件事儿真是漂亮啊!藕西村的民主选举,不仅开了余河县的基层民主先河,在全国都很有影响力。去年我就在关注这个事情。今天见到你,我倒是有个建议,正好你现在又到了宣传部长这个职位,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再策划宣传一下。余河县这几年所做的一些改革,可以综合起来,写一篇比较有影响力的文章,藕西村的选举是其中最大的亮点,还有农业结构的调整,工业布局的调整,把余河县这几年的改革好好写写,再让永斌给配个评论,这样发出去,在全省的影响力是相当巨大的,说不定到时候又有各大相关媒体来转载,那时候黄钟明肯定又要嘉奖你们。”

杜秀青一听周锡煌这话,觉得是个非常好的建议。看来这个老报人的角度就是不同。黄钟明又好这口,能把余河这两年整体的改革措施和效果写出一个大篇幅来,他一定会乐开了花的。

杜秀青点了点头,说:“周老师看问题就是高瞻远瞩,我们身在这个局中,往往会迷失了方向感,找不到问题的要害点,您这么一提醒,还真是豁然开朗。大云啊,我觉得这个可以好好来写写,争取明年开年后拿给周老师和冯部长看看,再请两位指导指导。”

“嗯,是值得好好写写。回去我就着手准备这个事情,到时候还要再麻烦周老师和冯部长帮我修改修改参谋参谋。”朱大云说。

“这个自然好说。你先把相关方面的资料好好整理一下,资料要收集得全面细致,下手的时候才能不偏不倚。这是关系到余河整体改革的一个报道,建议采访一下余河县的两位当家人。”周锡煌说。

“是,这个一定要对两位当家人进行一个专访,然后融合到文章里来。”杜秀青说。

朱大云不停地点着头,感觉自己肩上的压力好大。这样的文章往往是最不好写的,要写出深度,还要写得细腻,要兼顾基层,还要不忘领导,纵横交错,不好把握。他现在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写得满意。

唉,当了个小领导,也还是逃脱不了写稿子的命运。朱大云在心里叹气。当年邓年荣对他说的话还有在耳边:来宣传部的,都是借着会写稿的名义进来,然后想尽量摆脱写稿的命运,有几个人愿意一辈子呆在这里写稿子,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样想的时候,朱大云就觉得自己这个副部长当得其实也就是这么回事,依然还是要写稿,依然摆脱不了这个宿命。

饭后,把礼品和红包一一送到相关人员的手中,杜秀青决定立马返回县城。

可没想到,他们从江南日报的大楼里出来后,天空居然飘飘洒洒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真是邪气了。

“得立刻往回开,不然大雪封路了,我们就回不去了。”杜秀青说。

她弯腰第一个钻进了车里,朱大云紧跟着和她一起坐在后排,夏文桦坐在副驾的位置。

看着眼前的情况,司机显然有点为难,可是部长发话了,他只好勉强开回去。

城里的路还好,因为车多人也多,路上的雪很快就化了,没有形成什么积雪。可是出城后,路面的积雪就多了起来,而且大雪真的是越下越大了。

司机小夏不敢把车开得太快,路面有些打滑,他得为这一车人的安全着想。

可是照这个速度开下去,估计天黑也开不回县城。到时候就真的被大雪困在路上了,那就更惨了。

想到这儿,小夏又把车速提了起来,两手抓紧方向盘,眼睛紧紧地看着前面。

很快到了一座大桥上,桥面似乎有人刚刚清扫过,积雪被铲到了一边,路面比较干净。

小夏一踩油门加速往前,想快点开过这座桥。

行驶到桥中央的时候,突然车子的方向盘失去了控制,迅速地朝大桥的边上滑了出去。,车内的人被甩得摇摇晃晃,夏文桦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杜秀青被甩得贴在了朱大云的身上,看到车窗外的江面,她内心也不由得发冷,不可控制地喊出了声……

小夏反应及时,脚底猛踩刹车,只听得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在原地打了几个旋转后,碰掉了大桥边上的护栏,终于停了下来。

坐在车上的人都随着车子的旋转摇摆着吓得魂不附体。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杜秀青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抓了朱大云的手!而且是十指相扣!

惊魂未定的杜秀青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失态,想把手从朱大云的手里抽出来,可是却被朱大云紧紧地攥在了掌心里。她能感觉到他的掌心也有了微微的汗湿,那么用力,几乎把她的手都要抓痛了!

她不知道那一刻是自己抓住他的手,还是他抓住她的手,总之这样的十指紧扣,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链接!

杜秀青看了看朱大云,发现他的脸上似乎还比较淡定,没有惊慌失措,相比之下,她作为一个女人,当时的那声尖叫把她心底的恐慌展露无遗。

司机下车了,他查看了一下车子,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好个乖乖,车子的右侧前轮已经有一半悬空了,再过去一点点,整个车子就得掉进江里,那么他们四个人不被淹死也得被冻死!车子的前面也被撞得凹了进去。

宣传部一个常委部长,一个副部长,一个报道组长都坐在上面,真要掉下去了,余河县委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司机向朱大云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从左侧下车来看看。

朱大云看了看杜秀青,左手拍了拍她的手,似乎要是给她安慰,然后才松开了那只紧紧攥着她的右手,慢慢地下车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朱大云也惊呆了,这**的也太悬了!

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或许这个日子就是不该出门,诸事不宜吧!朱大云想。

朱大云向杜秀青和夏文桦招了招手,示意她们都下车。

两个女人看到车子差点进江里了,不由得又是一声冷叫!这也太可怕了吧!冰天雪地里,这么惊险刺激的场面,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戚戚然。

等她们都下来了,司机稳了稳情绪,重新上车,把车子倒回来,朱大云在下面看着都替他捏把汗,深怕他一个不小心踩错了,把车开江里去了。

好在小夏是个老司机,稳稳地把车子倒回来了,大家重新上车,落座后,杜秀青依旧有些惊魂未定,心还在突突突突地跳着。

重新上路,小夏再也不敢开快车了,而是小心翼翼地开着。

朱大云和杜秀青依旧坐在后面。上车后不久,朱大云再次悄悄地握住了杜秀青的手,这次不是十指紧扣,而是完全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

杜秀青没有抗拒,就那么让他捏着,接受着他传递过来的力量和温暖。

分开八年多,这是他们唯一一次的肌肤接触。

曾经的那种美好似乎又回到了杜秀青的眼前:余河边的漫步,朱大云就总是这样,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两人相依着一起慢慢走着,没有时间的概念,没有终点的概念,走到哪儿,累了,相依相偎地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余河的落日,看着河面波光粼粼的金色,远处的黛色山峦,村庄里的袅袅炊烟……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生活多么单纯多么幸福,生活中没有任何的杂念,没有任何的虚幻,踏踏实实,工作和爱情,就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看看分开八年后自己经历的这些事情,杜秀青觉得仿佛隔了几个世纪一样,那么漫长,纠结和不安,心痛和心碎,总是伴随着她,让她在深夜里暗自流泪,暗自伤悲……

现在,被朱大云这么紧紧地攥着手,她的心感觉到身边这个被自己抛弃的男人,其实内心深处一直也还存留自己的位置,只是这份爱长久地被他的恨覆盖了,而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这份爱还是那么情不自禁地跳了出来,没有任何的犹豫,没有一丝的造作,那么自然,那么熟悉……

一路上,大家似乎都心有余悸,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小夏为了调节气氛,开启了音乐。是钢琴曲,杜秀青最爱听的《水边的阿狄丽娜》,敲击着心灵的音符伴着流水的声音缓缓倾泻,一瞬间就把杜秀青带回到了师范的校园里,夹竹桃下的晨读,朱大云冷不丁从背后的袭击,一幕幕温馨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回放。她索性闭上眼睛,假装睡去,让自己全身心沉入了美丽的记忆里……

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被他攥得更紧了,他的身子似乎也不由得往她这边靠了靠,离她更近,他们相握的两只手,被他藏在了他的大衣服下面。

朱大云偷偷地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看到她闭着双眼,似乎是已经睡了。她的脸上有一些疲惫,刚才的恐惧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的手不由得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刚才的那场生死劫,他在车子被甩的那一瞬间就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如果不是车上还有其他人,他一定会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不要害怕,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他知道她的脆弱和胆小,她怕黑,怕闪电,怕蛇,甚至怕癞蛤蟆。相依相守的三年里,他时刻都在呵护着她,保护着他,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保护她一辈子,要呵护她一辈子……可是他没有想到,女人脆弱和胆小的后面,蕴藏着那么大的一颗心,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他,流放了他们的爱情,把他打入了感情的冷宫里,让他几乎一蹶不振。这份伤痛,八年后依然存在,可是,刚才碰到这样的险情,他却那么情不自禁,没有丝毫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他自己都无法否认,其实,内心对她的那份爱,一直存在,只是因为伤痛的心,自己用恨掩盖了它……

没有爱就没有恨,正是因为爱得深沉,才会恨得入骨。心,其实是个没有刻度的容器。它能小,如针孔般微细,能大,如天如地般广阔。对待爱,它往往就是自私的,容不得一点沙粒,就如针孔般微细,一粒沙就能把它堵死。朱大云觉得他的心在对待和她的这份爱上,就是一直被沙粒堵死了的那个针眼,无法释怀,无法解脱,无法穿越,以至于折磨了他八年。直到跨上了副部长的职位,他终于明白她内心还有自己的位置,为此释然了很多,能坦然接受和面对她,但是,要做到能如天地般广阔,真正对她无爱也无恨,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好好修炼。

原本三个小时的车程,回来的时候却开了将近五个小时。

进入余河境内的时候,杜秀青睁开了眼睛。她想伸展一下胳膊,慢慢地把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朱大云也闭着眼睛迷糊了一阵,感觉到她的手要离开自己的掌心时,他下意识地再次紧紧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似乎想把掌心里存留的温暖一并让她带走。

这毕竟在车上,他也知道她的担忧,能让他攥着这么久,他已经心满意足了。这个女人,曾经相拥相偎了三年,此生或许就只能如此藏戚戚地握握她的手了。朱大云心里的那份落寞再次涌了上来。

车子进入了县城,很快就到了杜秀青家里的那个巷口。她第一个下车。小夏给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她转过头,对着朱大云笑了笑,然后说道:“我先回家了,周末愉快哈!”

朱大云看着她,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他的那只手还保持着攥紧着的姿势,这个下午的掌心相拥,一定会在他心里存留很久很久。

杜秀青走进家门,丁志华就迎了上来,拿过她手里的包和大衣,说:“今天下雪,你们一路上还顺利吧?”

“挺好的。”杜秀青微笑着说。

“那就好。看你挺累的,吃完饭,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丁志华关心地说。

丁志华自从知道自己能恢复男人的功能后,整个人都变了,那一晚和杜秀青的相拥而眠,似乎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转折点。从那以后,他经常会到杜秀青这边,有时也会抱着她,心满意足地睡去。

为了自己的身体能尽快恢复,他还加强了锻炼。医生嘱咐不能做剧烈的运动,他就每天晚上去散步,坚持走一个小时的路,然后回家洗澡睡觉。整个人的精神面貌果真是焕然一新。

吃过晚饭,杜秀青陪了子安一会儿,等子安睡觉了后,她也马上去了三楼。一天的车程,加上中途的那场惊吓,她感觉还是有些疲累。

洗完澡,她把门关上,今晚她想一个人好好睡,带着对朱大云的那份回忆,她进入了梦乡。



重温旧梦01

重温旧梦01

今年过年,杜秀青按照宣传部实际的创收情况,比往年给每人多发了一千块钱,这让大家心里好好高兴了一下。毕竟新的部长来了,有了新的气象。

杜秀青还存留了一点钱,她打算趁着春节的这个假期,带着宣传部的全体人员去外面转转,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也可以增强集体的凝聚力。

在部长办公会上,她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以宣传部的财力,不能走得太远,那样费钱,也没有那么长的时间。预计三天左右,路上一天,旅游两天。

“大家都是党的干部,我建议我们去瑞金井冈山看看,感受党当年奋斗的足迹,体验党当年的艰苦历程,接受一下党的再教育,这个旅游比较有意义,上报到县委去,也能通过。”何军雄这个老革命说。

“何部长这个建议不错,符合我们当下党的保鲜教育。大家觉得怎么样?”杜秀青问道。

“我没意见。不过井冈山我去过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没去过也可以去看看。”于海天不冷不热地说。

“我也觉得挺好的,值得去学习,很有意义。”朱大云说。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正月初三出发,初六回来,初七上班。初三早上在大院门口集中,车子送到信江市,我们坐火车去井冈山。朱部长你具体安排一下,订票、食宿的事情,你和小夏负责。”杜秀青说。

“行,我来安排。”朱大云爽快地答应着。

能安排这么一次出行,对于朱大云来说,真是求之不得。上次的雪天遇险,给了他一次意外的机会,让他和她掌心相拥了几个小时,他很希望这次的井冈山之旅也能给自己带来点意外的收获。想到这些,他的心竟然有些许的期待和激动,似乎内心里那份对她的爱,再次被唤起,被点燃。

这个旅游计划就这么定了。

安排宣传部十五个人一起出去旅游,这得上报县委最高领导,也就是得向黄钟明汇报。

杜秀青在放假的前一天,拿着她特意为他准备的新年礼物,来到了黄钟明的办公室。

“过年有什么安排?”黄钟明站在那棵绿植旁边,细细地欣赏这那几片新生的绿叶。

这是新送来的一株高大的绿植,这么寒冷的冬日,苗圃的人居然能把这些树养得这么好,多少植物都凋零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这些暖室里的绿植却依旧枝繁叶茂,可见特殊伺候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完全可以改变季节和植物的生长周期。

“我给你带了个小礼物,你看看。”杜秀青拿出自己给他买的这份礼物。这是他们相处以来,她第一次给他买礼物,以前从来没有过。

“呵呵,还知道给我买礼物啊!”黄钟明爽快地笑着,接过杜秀青双手递过来的精致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烫金的领带夹子,金黄的底色,正上面镶嵌着一抹靓丽的红色,造型有点像飘动的红旗,显得比较艳丽一些。

“喜欢吗?”她问道。

“喜欢。不过我这老头子能用这么鲜艳的领带夹子么?”他拿起领带夹子看了又看。

“你平时穿的西服都是深色的,领带也是素色的,配上这个鲜艳一点的领带夹子,看起来人会更有朝气,我觉得很适合你。”她走到他身边,从他手上拿过领带夹子,夹到了他藏青色的领带上,这一抹小小的红色,还真的点亮了他的衣服,稳重中显示出了一点朝气和活力。

“不错,挺好看的。”她用手抚摸着他xiōng前的领带,就像在给自家的男人拾掇行头那么自然。

“你说好看我就带着。”他笑着握着她的手,“春节有什么安排?”

她看出他眼里的渴望,但是她不能答应他。这个春节,仅有的几天时间她要交给家人和孩子。

“我想春节组织宣传部全体人员去井冈山学习一下,体验一下党的革命传统教育,增强这个集体的凝聚力。我了解了一下,宣传部整个团队的集体出行学习,几乎没有过。春节正好有几天假,我们准备安排三天的时间去瑞金和井冈山看看。”她边说边给他拍了拍衣领上的头屑。

“也好,出去学习一下,增强我们党员干部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很有必要。准备什么时候出发?”他转身走到大班椅旁,然后坐了下去,整个身体陷入了绵软中。

“预计初三出发,初六返回。”

“好,把行成安排好,一定要确保人员安全出行,安全返回,这是命令。”黄钟明说道。

“我会的,一定会把行程安排好,确保路上的安全。”杜秀青看着黄钟明突然间有些严肃的脸色,心里也有些担忧。这出门最怕的就是安全事故,这么多人,要确保,嘴上好说,但是事情却存在很多的不可控因素啊!

“出去学习是好事啊,但是这个出行的安全却是大事。听说你们上次去省城车子差点掉江里了,你也不跟我说这个事情,还是别人告诉我的。多危险啊,这万一车子真出事了,后果可就相当严重了啊!”

听黄钟明这么一说,杜秀青不免脊背有些发凉,那天的事情确实很危险,现在想想都后怕。她没有跟黄钟明汇报,是觉得事情过去了,没必要让他也受到惊吓。可是,不知道谁提前给他打了报告,反而显得自己不和他一条心了。

“那天的事儿已经过去了,我也就没跟你说起。因为下雪,桥面有些结冰打滑,还好小夏的技术好,没有什么大事。你放心,这次我们坐火车出行,一定注意安全。”杜秀青说。

“既然决定出行了,就把工作做得细致一些。我是提醒你,要务必注意,毕竟是整个团体一起去,你这个当家人的责任最大啊!”黄钟明语重心长地说。

“是,我知道。所以都提前安排好,尽量做到万无一失吧。”杜秀青说道。

“开心出行,满意归来,祝你们学习之旅愉快!”他看着她说。

她笑了笑,本想说“谢谢”,可是却觉得这两个字说出来,感觉他们之间立刻有些陌生和距离了。

“你呢?出门吗?”她问道。

“我?我就是个孤家寡人,和谁一起出门啊?”他有些苦涩地笑着。

“为什么这么说?你可以和家人一起出门,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团聚欢乐一下。”她不解地看着他。

呵呵,果真还是比较幼稚。他心里笑道,有些事情她是不知道的,也无法体会。如果有一天,她也能像他一样到了这个位置,或者是到了更高的位置,她就能体会到他人前的风光和背后的孤独了。

他本以为这个春节她能抽出一天的时间来给他,没曾想她要带着整个部门的人去旅游,他的心里出现了片刻的不爽,觉得她有点顾此失彼。在他的世界观里,她可以失去所以的下属,却独独不能失去他这个男人!一千个下属都不足以托起她,而他却能带给她想要的很多东西。当然,他也可以召唤其他的女人,可是他心里最期望的,还是能多点时间和她在一起,他们的相聚,每次似乎都是为了解决人性的最基本需求。其实,在他心里,也很渴望能和她像恋人像爱人一样,享受一天的完整生活。或许,这就是他能在这个县城呼风唤雨的男人,最不能达成的心愿,也是他最大的遗憾。拥有了权力,往往也会失去很多东西。就是人世间最平常的爱恋,对他来说,都显得那么奢侈。他身边的女人,有多少是冲着他的权力和位置来的?或许每一个女人的初衷都差不多。可他为什么偏偏在心里对她最好最爱,就是因为他感觉到她对他的那份爱恋不同于其他的女人,她对他来说,似乎不仅仅是**和权欲,还有贴心的温暖和关爱,就是这份感觉,让他觉得弥足珍贵。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是疯狂地爱上一个只爱他的权和钱的女人;而一个女人的悲哀,却是疯狂地爱上一个只想cāo她几次的男人。他相信,他们之间应该不是最悲哀的,是有真情愫的,至于有多少,他无法说清楚。只是这份感觉,让他对她有了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期待。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就一个人在家好好休息几天,正好补补觉,放松放松,这也是难得的休息,养精蓄锐,来年再接着干!你好好去玩,同时也要休息好,假期主要是调节情绪,放松自己,别把自己弄得太累。”他温情地对她说。

“我会注意的。春节后,我会……”她看着他,把后面半句吞了回去。

他明白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年后我有个打算,我想把余河这些年的改革好好总结一下,综合起来让朱大云主笔写个比较大比较全面的稿子,到时候让冯部长配上评论,争取在省报发个头条,这样的稿子刊发出来后影响力一定是很大的。”杜秀青说。

“这个主意好,是该好好写写。朱大云能写好吗?”他似乎有些质疑。

“我看可以,先写个初稿,让冯部长帮忙指导指导,再修改一下,应该没问题。到时候要专门采访你,成型前给你审核。”

“好,把这个事情办好,我记你一功!”黄钟明笑着说。

看得出,这件事让他很开心。他的脸上一扫刚才的不快,有了惯常的那份笑意。

他最喜欢的就是宣传余河,宣传他主政期间的政绩,这些都是他的资本。这些年在余河,他确实也做了一些事情。他希望能借助余河这个地方,给自己谋一个比较好的未来。目前来看,似乎还没有什么利好的消息。他很需要在全省能引起反响的报道,来增加他的影响力,让他的上升多一些筹码。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情落实好。”杜秀青信心满满地说。

黄钟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杜秀青身边,把她揽在怀里,说:“有空就给我打电话,我等你!”

听到这句话,杜秀青的内心有点感动,也有点担忧。她也希望能抽出时间和他相聚,可是这过年的时间很敏感,大家都是走亲访友,天天聚在一起,她要是一个人单独缺席,难免引起丁志华的猜疑。他的心态刚刚恢复正常,对人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给他刺激,所以春节她不能单独和他相约。

“好,我尽量吧!不过要等到上班后,这个假期我没空,对不起。”她贴着他的肩膀说。

“没关系,什么时候都行,我会等你。”他抱着她,深情地说。

她就那么贴着他,感受他的温暖和心跳,也感受着他难得的温情。今天她感觉他有些特别,往日他从来没有向她提出过这样的要求,没有说过等着她。她有种感觉,感觉这个热闹的春节,他的内心似乎却是那么孤独,无处可依,所以才会那么期待她的相约。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人家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多少人等着约他等着捧他等着拍他,忙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时间去孤独呢?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就这么抱着,温存了好一阵,杜秀青才离去。

看着杜秀青走出自己那扇门的背影,黄钟明的心有些怅然若失。不属于自己的女人,终究是不能全心拥有的。拥有权力又如何,拥有金钱又怎样?有些东西,再大的权力再多的金钱也无法得到。

过年了,杜秀青陪着丁志华走访了丁家的至亲,也带着志华和子安回到了杜家庄,和父母弟弟好好聊了聊天。

弟弟杜华青回来了,越来越有城里孩子的范儿。秀青鼓励华青考研,最好争取能读博,这样的话,将来的发展空间就更大了。

华青说他正在准备,还有一年的时间,他估计应该没有问题。

杜秀青拍了拍华青的肩膀,真是为华青感到骄傲。说不定,华青将来会是杜家庄的第一个博士呢!那可真是给父母争光了!

“好好努力,华青,姐姐支持你!学习恋爱两不误,也别辜负了大好的时光。”杜秀青鼓励华青说。

华青笑了笑,其实那份美好已经写在了脸上。

杜秀青也看出来了,华青应该是恋爱了,手机总有短信,家里还偶尔有电话打进来,呵呵,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啊!

因为初三一大早就要出发去井冈山,初二晚上杜秀青一家三口就赶回了县城。

早上七点半,大家如期出现在县委门口。

看得出来,对于这次出行,大家都很期待,没有一个迟到的。杜秀青原本以为于海天说去过井冈山,这次不会再去了,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小夏司机征得杜秀青的同意,从县委小车组调来了一辆大的面包车,可以一次性坐下十五个人,这会儿,车子已经停在了大院里面。

大家陆续上车,杜秀青最后一个上去,门口第二排最好的那个位置留给她了,她的旁边坐着的,正好是朱大云。

她没有犹豫,直接坐了过去。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车子很快就到了信江市火车站。

他们赶最早一班去吉安的车,是八点半的。

信江市到吉安只要乘坐三个半小时,朱大云购买的全部是硬座的车票,十五个人挨在一起,坐在三个相对着的席位上。

坐车的时间是无聊的。好在他们坐的时间不长,朱大云买了六副扑克,大家开始打牌。

余河人最喜欢玩的是打“拖拉机”。四个人两副牌,两两结对,可以联合起来攻打对方,谁先甩完手里的牌,谁就是赢家。

杜秀青被拉进来一起玩。她本不太会玩牌,可是禁不住他们说,而且干坐着确实也很无聊。于是加入了朱大云、何军雄和夏文桦的组。两男两女,夏文桦主动说要和何部长一边,杜秀青就只有和朱大云结成一对了。

朱大云经常玩牌,算是玩牌的高手。杜秀青没有来宣传部之前,吴源生也喜欢玩牌,还举行过打扑克比赛。朱大云那时候和邓年荣联手,打遍宣传部无敌手。偶尔冯永斌会加入,朱大云不是冯永斌的对手。现在冯永斌走了,朱大云就成了宣传部最会玩牌的人了。

可杜秀青却是个生手,对这样的玩法基本才刚入门。连输三回,被何军雄和夏文桦打得落花流水。按朱大云以往的脾气,碰到这样的搭档,那肯定是气得骂娘,一定要把她给换掉的。可是今天,朱大云的脾气特别好,不仅没有发火,而且每次结束后,都会对她进行指导和分析。在这个牌桌上,似乎朱大云成了一把手了。

杜秀青在心里直觉得好笑,什么时候轮到他来指导和教育自己了?

不过这也只是个游戏,如果太较真就没意思了。杜秀青在心里安慰自己。后面掌握了一些技巧后,两个人配合下来,居然每次都把对方给打败了。

朱大云笑着说:“杜部长的悟性就是好,第一次打牌就能这么快上路,很难得的。”

这句看似安慰的话,朱大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杜秀青倒是没放在心上。算是朱大云给自己的一个台阶吧,不然他这么指导自己,不是显得很得瑟么?

玩玩闹闹中,时间过得很快,车子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到了吉安火车站。

下车后,小夏很积极,跑在最前面,来到车站外面,招呼好了的士,直接开到了瑞金市,来到了早先联系好的酒店。

宣传部只有三位女性,夏文桦、刘玲香和杜秀青,安排房间的时候,朱大云给杜秀青安排了一个单间,让夏文桦和刘玲香住一间房。朱大云自己则和杨桂龙住一间,其余的人自由组合。

房间安排好了,大家放下东西先去吃饭。

中饭过后,朱大云找了当地的一个旅行社做地接,为他们进行导游。下午先游红都瑞金,走访先辈们的足迹。

第一站去了毛主席当年开挖的红井。这个不算古老,却很有历史价值的井,现在成了每一位来瑞金旅游的人必看的一个景点。

井栏上那句/77读书-更新最快\“吃水不忘挖井人,时刻想念毛主席”的句子还历历在目。杜秀青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就学过关于这口井的文章。这句话,早就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里。

现在作为旅游景点,红井里的水据说是有灵性的。

导游介绍说,来瑞金旅游必看红井,看红井必喝红井的井水,因为这是“圣水”,据说喝了之后当官的能升官,做生意的能发财。

这么好的彩头,所以每位来过的游客都竞相喝红井里的水。

杜秀青从来不信这些,但是既然来了,也就附和一回吧。她从导游的手里拿过一个木勺子,朱大云正好用木桶打起来一桶水。她舀了一勺子,喝了几口,感觉这水还真是很甘甜。是不是圣水,喝了能不能升官,她不知道,但是这清冽的泉水,应该是纯绿色无污染的,喝了对身体没害处。

“好喝吗?”朱大云问道。

“不错,很甘甜。”她说着把木勺子给了朱大云。

拿着杜秀青刚才喝过的木勺,朱大云的心里有些暗喜,就在她喝过的木勺边沿接着喝一口吧,算是间接性的唇吻,他突然间在心里这么邪恶地意yín了一下。

朱大云向来就是粗鲁型的,可这回他却喝得相当慢条斯理。舀了半勺水,找准了刚才杜秀青喝过的那个边沿,然后贴着嘴唇,他感觉这个木勺的边沿就是她的朱唇,闭着眼睛,想象着那个美好,他慢慢地喝着,直到把半勺水喝完。

朱大云这样的举动看得其他人都有些发笑了,夏文桦和朱大云相处最密切,她开玩笑道:“朱部长不是喝水,是在品水,看来这水还真是不一般。平时朱部长不管是喝茶还是喝水,都是咕咚咕咚一口到底,今天这架势,看来是急切地想再次升官啊!”

“夏文桦,我看你怎么喝,来,快喝个给我们看看。”朱大云看着夏文桦,挑衅地说道。

“我不像你,那么慢慢地品,我一大口就喝完。”夏文桦笑呵呵地说完,果真舀起水咕咚咕咚就大口喝了起来。

这个男人婆似的女人,一招一式都是那么有架势有力量。

大家嘻嘻笑笑中在红井边喝完了圣水,然后跟着导游继续去看沙洲坝红色旅游区的大礼堂、中革军委旧址、苏维埃共和国历史纪念园、叶坪红色旅游区、长征第一山云石山。

路上,杜秀青感觉朱大云总是时不时地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这样的情景让杜秀青想起了他们还在学校时曾经一起去东弋的龟山旅游,就是那次两人捅破了那层纸,开始了他们之间美丽而又青涩的初恋……十四年过去了,往事依旧历历在目,今日再次同游,曾经的那份美好却只能永远存留在记忆里。他们之间,注定是只能并行,而无法交集。

走了一个下午,晚饭后,杜秀青觉得有点累,其他人却还兴致勃勃,要出去继续活动。

杜秀青嘱咐他们自由安排,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休息。她则早早回到房间里,准备好好休息一下,早点睡了。

朱大云知道杜秀青的体质较弱,旅游对于她来说,其实也是受罪。这次春节出游,她更多的是考虑整个集体的诉求,若是按她自己,可能更愿意留在家里好好休息。因为这一年中,她经历的事情太多,身心都很疲累。他在心里有些替她心疼,却又无力为她分忧。

朱大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活动,而是一个人去酒店附近的超市里逛了逛,看到新鲜的青提子,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两斤,他知道杜秀青爱吃葡萄,尤其是这种无子的青提子。

提着葡萄回到酒店,朱大云先在自己的房间里把葡萄洗干净,然后鼓足勇气来到了杜秀青的房门口,却看到“请勿打扰”这个灯亮了起来,难道她真的睡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敲了敲了门。很久,里面似乎没有动静。难道真的睡了?他有些不甘心,再重重地敲了三下。

“谁啊?”里面隔着门传来的声音。

朱大云站在一边,估计在猫眼里看不到。

“是我。”他应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缓被打开。

杜秀青似乎刚洗好澡,穿着睡衣,头发还湿漉漉的。

朱大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那股冲动就涌了上来。这就是那个当年和他在杜家庄小学的那个秀青,挂着湿漉漉的头发,经常会缠着他为她吹发,而他也总是那么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一切。

“坐吧,你没跟着一起出去玩啊?”杜秀青拿着毛巾边擦头发边问。

“他们一帮人去购物,我也不喜欢买那么些东西,不愿意背,没去。刚刚路过超市,看到这种青提子,买了一点,已经洗好了,你吃吧。”朱大云把洗好的青提子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看着那么翠绿的青提子,杜秀青的内心立刻有些哽咽,这是她最爱的水果,可是这个季节里是很少的,他怎么就能买到呢?这么多年难得他还记得自己的喜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为自己买来这么一挂水灵灵的青提子,让她那颗尘封很久的心再次感受到他的那份温情。她不敢把这理解为爱,因为爱的代价太大,爱的负担太沉重了,这份经历过失去如今又重新获得新生的感情,是彼此内心的那份情谊,而不再是单纯炙热的男女之爱了。

杜秀青摘了一颗,放进嘴里,非常爽脆甘甜,是她最爱吃的那个品种。

“甜不甜?”他看着她吃,满足地问道。

“很甜,你也吃吧。”她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是在以前,他们一定是你摘一颗送到我嘴里,我摘一颗送到你嘴里,这么浪漫而又游戏似的吃法,也一直是他们之间吃葡萄的固定程序。

可是,现在再也不能这样了。杜秀青摘了一颗,示意朱大云一起吃。

“你吃,我喝水。”他端起旁边的茶杯,去吧台那儿倒了点刚烧好的水。

“这么多,一起吃了,不然明天就坏了。”杜秀青说。

“天气凉,不会坏的,明天还可以带着路上吃。”他喝了口水说。

她的心再次翻腾了起来,这些话听着是那么熟悉……当年在小小的杜家庄,难得去集市上买一次水果,买回来后,他总是舍不得吃,总是留着给她一个人吃……

眼前的男人,在经历了被自己抛弃伤害后,内心却依然如故,对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这让杜秀青感动的同时也深感不安,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感情再次复燃,也不能复燃,可是从上次雪天遇险开始,从他把她的手再次攥在手心里开始,似乎他内心的感情又复活了。今天在红井那儿喝水时,她就看出来了,他含着她喝过的杯子,一副陶醉的样子。现在又买来了葡萄专门给她一个人吃……他内心正在燃烧着的感情,她心里一清二楚。

她边吃葡萄,想找个借口让他快点离开。

朱大云喝着水,这么沉默的气氛,也让他感觉有点尴尬。

他想了想,找了个话题,说:“上次你说的那个写全县改革的稿子,这几天我在家里也考虑了一下,要写好还真不容易。”

听他这么一说,她抬起头,笑着说:“不容易才要你写啊,容易的话随便找个人去写就行了,还要得着你这个副部长亲自捉刀啊?”

“这方面的稿子我也写得少,到时候还得请冯部长指导指导才行。”他摸摸脑袋,似乎真的很为难。

“先收集资料,采访一下书记和县长,把初稿写出来,趁早让冯部长看看,早点修改早点成型,早点见报,黄书记对这个报道很重视,我已经跟他汇报过了。”她说,一副不容拖拉不容懈怠的领导口气。

“这个我知道,我上班后立马就着手,争取快点写完。”他说。

“好,越快越好。”她很干脆地说,“时间不早了,我有点累,你也回去休息吧?”她不想他在这儿多呆,下了逐客令。

“那你早点休息……”朱大云似乎极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杜秀青跟在他的身后,准备待他出门后把门反锁了,好好睡觉。

朱大云来到门边,就在手拉到了门把的那一刻,他突然转过身,把跟在他身后的杜秀青结结实实地抱在了怀里!

杜秀青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朱大云熊抱着,而且是紧紧地贴着他的xiōng口!

他那股熟悉的味道立刻把她包裹了起来,让她连一丝抵抗挣扎的欲望都没有。她感觉自己就那么顷刻间软化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有些加快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他的下颌抵着她的湿发,这种熟悉的发香让他陶醉。分开八年了,多少次在梦里拥抱她,多少次在心里呼唤她,又多少次在幻想中爱她恨她骂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内心依然爱着她,无法忘记她……今天,他终于再次把她拥在怀里,完完全全地拥在怀里,闻着她的发香,感受着她娇弱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知道,怀里的女人一定又在泪眼迷蒙,她本是个容易感动的人,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女人,只是内心那种强大的欲望牵引着她,让她走向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去了,也由此学会了用盔甲包裹她脆弱的心。只有他知道,她的内心,实质上,还是个脆弱的小女人,需要男人的爱和关怀,需要强大的支撑和安慰。她的婚姻不幸福,她把对男人的渴望和寄托都放在了那个活土匪身上,找到了靠山的同时,似乎也找到了心灵的暂时依托。

今天,他要告诉她,他依然爱她,他再也不恨她了,他愿意给他男人的爱和关怀,愿意成为她的心灵依托,他愿意,他十分愿意……



迟来的爱01

迟来的爱01

他摩挲着她的秀发,试图捧起她的脸,他想再看看她泪眼迷蒙的样子,听听她叫他“云”……可是怀里的女人却把头紧紧地贴在他的xiōng前,不让他捧起,更不让他看……

“青,青,我爱你,这么多年,心里我依然爱你,只爱你啊……”他呢喃道。

她的泪滴落得更多了,已经打湿了他xiōng前的衣襟。她听不得这样的话,她知道自己的心软,她怕她坚守不了……

“别,大云,别这样!”她试图推开他,可是他却把她抱得更紧了,几乎让她窒息。

“青,让我们再重新爱一次,给彼此一个机会,给爱一个机会,好吗?”他吻着她的秀发,喃喃自语道。

“不,大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快走吧!”她狠下心,从他怀里钻出来,用力地推开他,顺势拉开了房门,把他推了出去,然后立刻把门“碰”的一声给关上了!

朱大云似乎顷刻间从天堂掉进了地狱,他愣愣地站在门口,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的心依旧在狂跳着,呼吸还是急促的,可是眼前的门却紧闭着,他和她的世界一瞬间就这么被这扇门给隔开了,成了两个不同空间里的人,刚才的贴心温暖犹如梦幻般在大脑里一晃而过,真真如做了个梦般虚幻!他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的拒绝自己,从他感觉到了她对自己还有点情谊开始,他还以为,他们能重温昨日的记忆,重温那份美好。抱着她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感觉到了她的激动,他觉得,她的心和他一样,对自己也有期待!没想到,他想错了,她的断然拒绝让他狂热的心被击得粉碎……

他懊恼地回到了房间里,一**坐在了床上,整个人目光呆滞,傻愣愣地无法回过神来!

杜秀青背对着门,强忍着内心的煎熬,泪流满面。她实在没有想到朱大云会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把她抱在怀里,还对她说出那样的话!那段情,那份爱,在她心里已经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即使回来了也不再是完美的……她无法给他们的爱一个机会,更无法让他们之间再重新爱一次,这样的爱注定会把他们烧得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她不想,更不能这么做,她已经毁过他一次,她不想再毁他第二次……

听着他的脚步离去,她缓缓地走到床边,趴倒在床上,抱着被子,无声啜泣……

如果伤害是带着爱的名义,那么一定是持久而又深刻的。门口的这次相拥,让杜秀青再次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似乎是许久许久,她听到了手机短信的声音。

抓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她打开一看:对不起,刚才有些激动,你别往心里去……

是他发过来的。她想,此刻的他一定在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后悔对她说的那几句话……

睡吧,我已经睡下了。她回了过去。

她的眼泪随着按键一起涌了出来。

她知道,属于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再也没有了。如果说,此前这份爱还存在复活的机会,那么从此刻开始,就注定真正的死了……

过去的一切,都将埋葬在这一刻,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另一个房间里的他,心里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大家上井冈山。

这一天中,杜秀青都尽量和夏文桦、刘玲香走在一块,而朱大云似乎也刻意和她保持距离,总是和杨桂龙走在一起,两人表面上还是那么开心,只是内心,早已和昨日是两重天。原本他们之间花了八年时间才清除掉的那道藩篱,昨天的那一幕,让彼此在心里,又有了芥蒂。这或许是朱大云没有料到的……

从井冈山回来后,朱大云果真开始着手写关于全县改革的那篇文章。在采访了黄钟明和蒋三发后,他把写好的初稿传真给了冯永斌,请冯永斌帮忙修改修改。

冯永斌虽然离开了余河县,但是对于余河的报道却是十分关心。朱大云发去的传真,他第二天就写出了修改意见,传真了回来。

朱大云按照冯永斌的修改意见,好好把稿子从头改写了一遍。再次传真过去给冯永斌。这样来回了三次,修改了三次,最终才定稿。

按照杜秀青的指示,他把最后成型的稿子拿给黄钟明审核。

黄钟明对此十分重视,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认真阅读这篇稿子。

似乎是看了好几次,他终于点点头,说:“写得不错,大云的笔头子是越来越好了。”

“是我们县里的改革工作做得好,是黄书记领导有方,我这只是把余河的重点工作再现了一下。”朱大云搓着双手说道。跟黄钟明对话,他还是有些紧张。

“文人的妙笔能生花啊,还是这支笔厉害。”黄钟明笑着说,“冯永斌以前是我们余河的一支笔,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好好写,争取超过冯永斌。”

“冯部长那支笔余河无人能敌啊,我尽最大的努力把县委的报道抓好,不给县里拖后腿。”朱大云说。

“好,有这个干劲就好。年轻人就要不怕吃苦,多吃苦对自己有好处。”黄钟明说。

“是,我一定记住黄书记的话。”朱大云几乎有些惶恐了。

“行,这篇稿子尽快拿到省报去,争取在两会之前把稿子发出来。”黄钟明说。

“我回去就传真给冯部长,请他尽快帮我们安排。”朱大云说。

“越快越好。”黄钟明说这四个字时就是命令式的口气了。

“黄书记放心,我一定尽快落实。”朱大云说完,退出了黄钟明的办公室。

和活土匪对话,他的心总是悬着的,很是难受。看来自己还是心里素质差了些,面对当官的似乎就有些犯憷。朱大云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变得像活土匪**的这么硬就好了!

稿子很快就在江南日报头版头条刊发了出来,果真配上了冯永斌的评论,这对于余河县委来说,是这几年发得最好影响力最大的一篇报道。黄钟明看到这篇报道后,专门对朱大云进行了表扬,说他的文章写得好写得有力度有深度有广度,写出了余河县委这几年来的工作成绩,给余河县委在全省做了一个很好的推广和宣传。还在常委会上把杜秀青也好好表扬了一番,说她领导下属有方,策划宣传有功,运作头条有力,体现了真抓实干出成绩的工作作风,把宣传部的工作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给全县的新年工作开了一个好头!黄钟明还号召,所有部门领导人都要像杜秀青学习,要踏踏实实干工作,一心一意谋发展,要把各部门的工作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要有新的成绩来向县委和政府汇报,向全县三十万人民交代!

总之是把这件事情拔得很高,让县委其他部门的人心里很不舒服,很不爽。

他们不明白,这件事对于黄钟明来说,就这么意义重大?往年宣传部也写过有影响力的稿子啊,还上人民日报呢,也不见黄钟明这么高兴,这么大做文章啊!合着这次是他的女人干出来的,他就如此来上纲上线宣传表扬,还要全县各部门都要学习她,学什么?都去写报道,别的什么事儿都不要干了?真**的这是什么鸟事啊?!

杜秀青自己也没想到黄钟明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本来是分内的事儿,搞得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似的,引起其他部门人员的不满,让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可是,这活土匪干事儿的风格就是这样,她很清楚,他要是表扬一个人,那是大张旗鼓的,批评一个人也是劈头盖脸,毫不留情面的。但是,到现在为止,她没有领教过他的批评,只是听说过而已。

她想象不出,这个男人发怒的样子。不过按他的性格,一定是十分火爆的,这个她相信,只是没有亲眼见过。

完成了今年最为重头的宣传报道,杜秀青心里也宽慰了很多,有这么大的一篇稿子顶着,宣传部后面的工作就好做了。大家只要按常规来写,卯足劲儿去干,今年县委部门的先进一定是他们的了。

经历了外出的那一夜“爱的复活”失败后,朱大云在心里彻底埋葬了这份感情,他不敢再对她有任何的奢望了,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配合和支持她的工作,就是他每天要做的事情。为此,他对她多了几分客气,少了那份柔情,多了几分尊重,少了几分亲近。一切都是始于工作又止于工作,他不再提到任何其他的事情,包括她的家庭,她的孩子。虽然那个孩子他心里总是想着,可是他知道,只要她不说,这辈子,谁也无法让他们父子相认。况且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那个孩子就一定是他的。只是第一次见到孩子的感觉,让他心里有种骨肉相连的味道,子安的眼神和样子,就是他心中的儿子,和天亮很像很像。

他也曾悄悄去学校门口偷偷看着方贺兰带着子安回家。每次见到,他心里都有股冲动,想冲上去,抱着这个孩子,然后告诉孩子,自己才是你的爸爸!可是,这样的场景在他脑海里翻腾了无数遍,就是无法付诸行动。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这样做,首先是会毁了杜秀青,其次,一定会让自己变成余河县的焦点,那个疯子朱大云!人家一定会说,他疯了!毫无依据毫无根据强行认别人家的孩子,这不笑死全县人民吗?所以,他只能悄悄地看看孩子,在心默默祈祷,上天能给个机会,让他们父子相认!呵呵,想到这里,他又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真是不可救药,为什么总是要去想这些无聊而又伤神的事情呢?真是疯了!

杜秀青感觉到了朱大云的变化,这也是她期望的。她就是要他好好工作,好好配合和支持她的工作,能做到这些,她对他就心满意足了。

她希望朱大云能借着现在这个位置,好好发挥,争取早点上个台阶,实现人生的再次跨越。她愿意给他力量,再次推他一把。当然,前提是他自己要去努力和争取。

周末,晚饭后,杜秀青和丁志华带着子安一起去散步。

这个三口之家,现在终于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最平淡最真实的生活。

在余河边走了一圈,陪着子安玩了荡秋千。子安有些累了,丁志华背着他往回走。

看着现在身体恢复好了的丁志华,杜秀青觉得上天真的是对丁家的恩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或许,这次的新生,对于丁志华来说,就是最大的福气。

回到家,丁志华因为一路上背着子安,有些出汗。而子安居然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把孩子放到床上,丁志华和杜秀青回到三楼。

杜秀青让丁志华先去洗,然后她接着洗,可是丁志华却坚持要杜秀青先洗,他后洗。

杜秀青不想和他争,先洗后洗都一样,反正都是洗。于是她拿上自己的睡衣,来到浴室,把门关上,并没有落锁,这是她多年的习惯。这层楼就是他们两人,经常是她上来了,他已经睡了,她洗澡的时候,似乎连门都可以闯开着,也没有人会看到。

打开热水,里面开始雾气蒸腾。杜秀青赤条条地站到花洒下面,痛快淋漓地洗着。

闭上眼睛,她让温热的水流过脸颊,然后流遍全身……

朦胧中,她感觉到浴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发现丁志华站在了浴室里,正对着她微笑!

她惊愕了!第一反应是要拿东西遮住自己的身体!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是第二次。第一次也是这样,在浴室里,她已经冲洗完了,准备穿衣服,他推开了门,她用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身体,他扭头走了出去……

可是,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丁志华也赤条条地站在了花洒下面,他的身体就那么挨着她的身体……

她没想到他让她先洗,是为了能和自己一起洗,看来这一天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虽然是夫妻,虽然他们之间经历过生死劫难,不离不弃,可是她对他的感情,却还是有些固封的,要如此敞开了来迎接他,她的心里似乎还有些疙瘩。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看他。然后背过身去,从架子上取下浴巾,准备先行离去。

丁志华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的双手,正好就那么结实地捏着了她xiōng前的小鹿,让她浑身都有些战栗……

对他,她似乎没有爱的感觉,到现在依然没有。同处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快九年的两个人,蜜月里最亲密的时刻,带给他们的也都是心痛的记忆。如果说他们之间有感情,那么,更多的是天长日久的那份亲情,以及后来生死不弃的这份感动。她的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变过,或许永远也不会变……

可是,今晚,他的诉求很明确。他要她,要爱她,要好好爱她……

她是妻子,是这个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最合理合法的性伴侣,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资格。而且,面对这个跨过死亡边界又重生了的男人,她怎忍心去伤害去拒绝……

她再次闭上眼睛,任凭他的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摩挲,滑过她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他男人的力量慢慢在膨胀,下面的武器已经紧紧地顶着她的身体,他真想就这么在浴室里和她上演一次**的交汇。

他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着他。她睁开眼睛,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他似乎得到了鼓励,捧起她的脸,开始深情地吻她。第一次和自己的女人如此亲密地相吻,他的心都要醉了,他全身心的投入,湿漉漉的吻慢慢点燃了她的渴望,难以抗拒,她终于张开双臂抱着他,也全身地投入了他们的爱之旅……

两个人交缠着的吻几乎让彼此要窒息,丁志华拿起浴巾,包裹着娇小的女人,抱着来到了他们的房间里。

前面的热身,让丁志华的武器已经膨大到了极点。他轻压上了她的身体,细细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全身处于极其亢奋的状态。这一晚,对于他来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胜过了他的新婚。这是他重生的起点,是他重生为男人的起点……他一定要旗开得胜,一定要振起他男人的雄风,一定要让身下的女人在他的身上找到做女人的感觉……他今晚要像勇士一样战斗,战斗,战斗!他在心里狂喊着,激动中他差点又无法进入。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像第一次接触女人的青涩小男生,带着激动,带着羞涩,似乎还带着一点生疏,无比兴奋中,又显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最后在杜秀青的帮助下,终于和她连成了一体!

就在成功填满了她的空虚后,他感觉到那种兴奋直冲头顶,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让他在她的身体里疯狂了起来……

她很担心他会像以前那样,半途而泄,可是,让她都觉得惊讶的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震荡中,却依然坚挺无比,丝毫没有要泄的痕迹……他男人的力量和雄风,让他激动自豪不已,他一边狂吻身下的女人,一边激荡着自己的身体,在把自己带入美妙的仙境中的同时,也让身下的她迷离呻吟……她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男人的重生!这个以前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要结束的男人,今天的战斗力却是持久而又有力的,让她无法相信这真的是她的丈夫,那个曾经只会瘫软在她身上的自卑男人,今晚浑身散发着的都是男人的力量……

当他完全累了,一泻千里之后,汗津津地趴在自己身时,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倾泻而出……这份爱的交融,来得太晚太晚,如果他没有这样的生死劫难,没有这样的病,她的命运或许又要改写,而不是现在的样子。

她在心里问自己,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是健康的,是正常的,她会走上这条为世人所不齿的路吗?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渴望,她和胡春平有了那一次出轨后,她会那么轻易地接受活土匪吗?不接触活土匪,她的今天会怎么样?大概还是在幼儿园吧,当那个园长,一辈子和孩子们在一起……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这个后果和结果,是她用女人的尊严和身体换来的,既然不能改变,既然无力选择,那么就坦然地,从容地去接受和面对吧……

暖暖的灯光中,她带着泪的苦笑,贴着他汗津津的肩膀……

她知道,从此,她的生活中多了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劫后重生,是她这一辈子必须好好相守到老的人。



他的心事01

他的心事01

余河县委县政府的异地重建工作正在紧锣密鼓中进行着。邹细水得到了老县委的抵押贷款,终于迎来了源头的活水,开始了工程的建设。

余河老县委门口的门面房已经销售一空,这给邹细水盘活了一大部分资金,正在打桩的和新县委挨在一起的龙冠城小区,将是余河县的第一座花园式小区,房价也是开了余河县的先河,每平米1280元起。在平均工资只有五百块钱左右的余河县,这样的房子,无异于天价。邹细水在开盘前做了一个估计,刚开盘的时候,或许没有多少人能够接受这个价位,况且房子还在图纸上,什么都看不到,这里的老百姓还没有买过楼花,对楼花没有概念更没有可信度,不知道开盘的当天能迎来多少销售业绩。

忐忑中开盘,邹细水第一天放了一百套房子出来。没想到场面空前火爆,大家排队抢楼,上午这一百套房子就销售一空!呵呵,真是没看出来啊,余河这个小地方,穷地方,也有这样的购买力。一套房子算下来,少则十几万元,多则二十多万元,居然很多人选择一次性付款,连银行按揭都不用,看来余河还是有富人啊!这开门红让邹细水尝到了甜头。

他没有立刻再放房源出来,而是等了三天,然后放出了五十套较大的套型,如果这五十套能够很快卖出去,那么后面的套型就不愁卖了。

三天后,五十套150平米以上的大套型放出来,照例迎来了大批的买家。不过,这些大套的房子还是让一些人不敢下手,因为各项配套加起来,有的总房价已超过了30万,这在当时的余河来说,简直就是豪宅的天价。这个小县城里的居民,绝大部分来自农村,洗脚上田的占了大多数。他们对居住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小套型是实惠的,热销的。大套型,对于他们来说,浪费钱,承受不起。可是这五十套房子,当天还是销售过半,卖出去三十套。这样的成交量,也是让邹细水喜不自禁的。看来种什么都不如种房子,这句话真是说得没错啊。这房子还没种呢,钱就哗啦啦啦的进账了!看着这些红红绿绿的钞票,他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花儿!估计这个大的小区第一期下来,他就能赚个上千万了,后面还有二期,三期,价钱可以越卖越高,这钱只会越赚越多了!他的恒生房地产开发公司,就可以实现一个华丽的转身了,再也不是小公司了,而是可以一跃跻身在信江市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前几名。这样一来,将来他拿地建楼就更容易了,赚钱也就更多更快了!真是良性循环啊!想象着钞票像流水一样的进来,邹细水就浑身上下都是劲儿。钱**的真是个好玩意儿啊,有了它虽说不是万能的,可是没了它却是万万不能的!想当初就是因为自己舍得花出去,把黄钟明给搞定了,才有今天的收获啊!人家都说他是空手套白狼,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时候空手都是套不住白狼的,只有舍得孩子才能套得住狼!那些说他是空手套白狼的人,是典型的脑残!有本事,你也来空手套套?套得到那**才叫本事!

想到黄钟明这个活土匪,他心里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没有活土匪,就没有他今天的这一大片工地,就没有现在进账的真金白银!恨的是,自己前期的投入太多,差点就把他这个小公司给压垮了!活土匪,**的胃口也真是大,好再最后自己总算是暂时性填满了他的喉咙,让他使出最后一招,救活了他的公司。冲着这一点,他还得再次去感谢活土匪,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片工地的正常运转啊!

于是开盘的一个星期后,邹细水再次来到了黄钟明家里。

黄钟明的家似乎总是只有他一个人,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的家人。偶尔看到他的秘书秦军红,在卖力地给他干家务。他的孩子出国了,邹细水知道,可是他的爱人呢?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听说他的家还在信江市,老婆也在信江市工作,但是也不至于从来不来探班吧?这不是故意放纵么?邹细水想着,觉得自己挺好笑的,人家县委书记的家事,你cāo心个什么鸟劲儿?!

黄钟明照例把邹细水引到了书房里。

秦军红给他泡了一杯茶,然后就离开了。

“小邹啊,听说你的房子卖得不错啊?”黄钟明笑着问道。

“呵呵,托黄书记的福,开盘还可以,卖了一些。”邹细水笑着说。

“卖了就好,我还寻思着余河这个穷地方,有没有人买得起你那豪宅呢?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老百姓的购买力啊!”黄钟明笑道,“真正的英雄往往在民间,真正的富豪也隐藏在民间啊。”

“是,是的。余河人看起来挺穷的,不过从这次购房的情况来看,有钱的人也不少,只是平时没有显露出来。”邹细水说。

“呵呵,这才是真人不露相啊!”黄钟明说。

“黄书记,您要是哪天有空,到工地上去看看,给我那些工人们鼓鼓干劲儿,看看正在施工中的县委和政府大院。”邹细水巴结地说道。

“我也有这个想法,去看看,去走走,你挑个日子吧,别和我的属相犯冲就好。”黄钟明说。

邹细水立马掏出手机,翻开日历看了看,说:“黄书记,后天就是个好日子,黄历是大吉,喜神在东南方位,正好是我们的工地那儿。“

“呵呵,好吧,那就后天去看看,上午九点,我和蒋县长一起过去。”黄钟明说。

“谢谢黄书记,我一定在门口恭候您和蒋县长的大驾光临!”邹细水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两张卡一张是外汇,专门给公子哥用的,一张是国内的,您收着。”临走的时候,邹细水把两张卡放在黄钟明的书桌上。

黄钟明没有吭声,也似乎没有看到。起身送邹细水离开。

邹细水离开后,黄钟明回到书房。

闭上眼睛,他的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儿子的样子。二年了,这小子也没回来看看,唉,还真是有点想他啊!黄钟明的xiōng部起伏了一下,从鼻腔里呼出了一股气。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这是他的私人电话,只有家人、秘书和杜秀青知道。

他看也没看,从裤袋里掏出了手机,翻开盖,放到耳朵边上。

“老爷子,近来可好啊?”电话里,儿子的声音跨过海峡传了过来。似乎是第一次,想他的时候就接到了他的电话,看来父子连心这句话还是对的。

听到这句话,黄钟明的眼前就闪现出儿子吊儿郎当的不羁神态,心里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原本还因为很久没有见儿子而有点想念,现在想揍他的念头立马又占据了上风。他的拳头不由得捏了起来。

“又缺钱了?”他没好气地说。

“老爷子,别这么说啊!我也是你儿子不是,就不能没事打个电话问候您一声?”儿子还是嬉皮笑脸地说。

“你少气我就好,好好学点好,干点正事儿,比什么都强!”他朝着电话里吼道。

“老爷子,说正经的,我就是想学好,想干正事儿。这不要跟你商量吗?”儿子说道。

“你能干什么正经事?!”

“我最近和几个朋友,发现了一个商机,准备从国内倒些东西过来,然后再从多伦多这边倒点东西回去,这在我们这儿叫做贸易,知道吗?很多人都是这么发财的。”

黄钟明一听他又是要胡扯,就是想从他这儿骗钱。去年那次也是说有个什么鬼项目,拿走了几百万,什么也没干成。现在又是这样,黄钟明决定不再相信他了。

“有本事你自己弄钱去,我又不是印钞厂,我没钱给你!”他没好气地说道。

“老爷子,你不能这样对我吧!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你弄那么些钱不给我,给谁啊?”儿子嬉笑着说。

“给谁也比给你强!”他没好气地说,“你自己自力更生吧,我不会再给你钱了!”

“老爷子,这么绝情啊!你真舍得让我在外面饿死不成?”

“饿死活该!我养你这么多年,就养了一副臭皮囊,什么本事没学到,到头来还要啃老子的肉,就该饿死你这个不学好的败家子!”黄钟明生气地把电话给挂断了。

他重重地把电话摔在桌上,真是寒心啊!养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儿子在国外的生活,[百度搜:77读书-其实一直都是他最担心的。像很多官二代一样,小时候缺少管教,太过溺爱,长大了奢侈成性,挥霍无度。

不爱读书,高中毕业就送到了国外,读个什么鸟毛都没有的野**大学,纯粹是挥霍钱。没有父母在身边,更是无法无天了。他这个父亲似乎成了提款机,永无止境的提款机,有时生气的时候,黄钟明也想断了这小子的粮,饿死这个吸血鬼!按他的军人作风,这样的饭桶人渣早就要被他揍死了。可是他是个工作狂,一天到晚忙工作,很少顾及孩子。再加上孩子从小就不在他身边,都是他爱人在带,给溺爱坏了,等到长大了,想管了,已经晚了。他现在只希望这个败家子在国外能平安生活,别出事就好,毕竟他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骨血。这是他最大的心愿。

想到这里,黄钟明的神情就很气馁,孩子教育的失败,让他这个原本很霸道,很不可一世的人,总是有种颓败的感觉。什么成功都无法抵消孩子教育的失败,这是他作为一个父亲,最大的失败。

正懊恼着,桌上的手机又想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家里的电话。

“干吗又对儿子发火?啊?”

电话里女人的语气让他有些受不了,看来儿子又去妈妈那儿告状了。

“发火?我想揍死他,这个败家的玩意儿!”他生气地说。

“你现在想揍死他,晚了!有这份心,早干吗去了?”女人说道。

“都是拜你所赐,他才有今天!”他吼道。

“你可真会推卸责任啊,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有能力,为什么早不好好管教,等到现在来埋怨我,你算什么男人?”女人也不甘示弱地说。

“我不想和你吵了,没事我挂了!”他不想一接电话就吵架,他们之间似乎一开口就要吵架,没有其他的交流方式。

“话还没说完呢,你挂什么?我告诉你,儿子要的钱,你得一分不落地给他,不然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女人恨恨地说道。

“你有钱你就给,我没钱!”他蹙着眉头,痛苦地说道。

“你少废话,谁不知道你有钱啊!儿子的钱一分不能少,一百万,三天后就要,你看着办吧!”女人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黄钟明气得咬牙切齿,把电话丢出去很远。

迟早得被这个败家子给害死!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心里的孤独和落寞侵袭而来。

人前的风光无限,位高权重,人后的无可奈何,纠结伤痛,或许是他这样的为官者惯有的生活吧!所以他的生活不能出现空档,一有空档他就难受,他需要有女人有热闹来填满自己的生活。可是,今晚他却又是孤独的,一个孤独寂寞的老男人,独自面对这一套大房子。这个县委里面最大的房子,是他在余河的家。说是家,也就是个临时的居所。更多的时候,他更愿意住在宾馆里,那儿给他的感觉更好,有人气,有温暖。他喜欢在那儿邀约他的女人,从来不把女人带到这个家里来,这是他的戒律。所以,这个房子里是没有女人味的,就是他的味儿,外加秦军红的味儿,单调而又乏味。

第二天,他趁着到信江市开会的空档,回了一趟家,把那张外汇卡交给了他的老婆。算是给这个败家子还债吧,这辈子这小子就是个专门来讨债的讨债鬼,只是他这个债主是个被绑架释放无期的人。想想他就觉得自己很悲惨,空有权力,空有钱财,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家,没有一个孝顺的儿子,没有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

什么是幸福?有时候他也觉得,他这样的男人其实一点都不幸福。

没有权力的时候,他拼尽一切,想得到权力,认为手握大权呼风唤雨那一定是人生最大的幸福。可真正拥有了权力之后,能呼风唤雨,也能感觉到权力带来的快感,但是莫名中失去的却也更多。他与老婆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成了有老婆没爱人,有房子没有家的人。当然,像他这样的男人,老婆是基本不用的,只是个摆设。可是身边的女人再多,那都大部分是别人的老婆,是过不了夜的,这个他很清楚。就像对于杜秀青,他有不同于别的女人的感觉,他很想完整的拥有她,如果可以,他希望她现在能立刻来到他的身边,和他相拥相依。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他的权力再大,也无法改变这个现实,她是别人的老婆,注定每晚躺在别人的怀里,而不是他!

第三天,黄钟明带着县委常委一杆人,来到了余河新县委大院的工地上。

邹细水早就布置好了,拉了很多横幅在那儿欢迎领导们莅临指导。

每个人都带上了安全帽,八个常委跟在黄钟明的后面。杜秀青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因为她是最后的一位常委。

工地上热火朝天的,工人们都在卖力地干活,各种机器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轰隆轰隆响,邹细水要对黄钟明说话都要很大的声音才能听得见。

看着眼前这片工地,黄钟明似乎看见了未来的县委大院,那么气派,那么现代化,这是他给余河留下的最大的一个工程,改变了余河县城的总体面貌。

新县委的异地搬迁,扩大了县城的区域面积,带动了余河县城里的整体改革。开辟出了新的住宅区域,等于是规划出了一个全新的县城新区。如果余河这几年的经济能发展起来,今后这一大片地方,将会是余河最繁华最漂亮的地方。

“邹总啊,工程的质量一定要有保证啊,这可是百年工程,要速度,更要有质量,这个你务必要把好关!”黄钟明背着手,抬起头看着前面正在浇注水泥的大楼说。

“请黄书记放心,我一定把这个工程做成一个百年工程,做成余河历史上最好的一个工程,我向黄书记和蒋县长保证!”邹细水言辞铿锵地说。

“这是对余河三十万人民负责啊,邹总。这些盖房子的钱都是纳税人的钱,每一分钱都要用到实处,发挥实效,这个县委大院也一样,要建好,更要建得有特色有质量,经得起人民群众的检验,还要经得起时间的检验!设计的效果图很好,但是要想做成百年工程,质量是第一位的。”黄钟明说。

“是,是的,黄书记说得对,我一定把这个工程建成经得起余河人民检验的工程,建成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工程。我每天都在工地上,亲自督阵。确保工程进度的同时,一定确保工程质量,您放心!”邹细水几乎是猫着腰站在黄钟明面前说话。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黄钟明边说边往前走。

蒋三发看着邹细水,嘴角却是不自主的一丝冷笑。

这个孙子,尽会巴结讨好活土匪,**的这么大的一个工程,居然能把老子给架空了,什么都没有!想想他心里就憋屈,这个县长干得真**的鸟气!

蒋三发心里真是咽不下这口气。活土匪**的吃独食,让他连口汤都没喝到!

听黄钟明这么强调工程质量,他心里有了自己的盘算。

他就不相信,眼前这个鸟人能抓好工程的质量!还说什么百年工程,能建成十年工程都不错了!哼,要做成百年工程,鬼才信呢!

杜秀青是第一次见到邹细水,看着这个人奴颜婢膝的样子,她心里的感觉就不太好。不知道黄钟明怎么会看上这个人,给他这么大的一个工程,还给他这么大的帮助,有些难以理解。

从工地上回来后,想到自己的大手笔规划将在余河这块土地上永远屹立着,黄钟明内心很欣慰。中午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他把杜秀青召唤了上去。

春节期间很忙,杜秀青一直也没有抽出时间来陪他。她知道他可能有些生气,所以这次他的召唤,她是断然不能再拒绝了。

到了办公室,黄钟明坐在沙发上等她,还泡好茶。这么悠闲,似乎是第一次看见。

“来,喝杯茶,解解乏。”他指着茶几上倒好的茶说。

她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知他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向她交代。

“我下周起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过不能天天见到你,有些难受。”他看着她说,脸上现出一贯的温情。

她抿着嘴笑了笑,没想到他叫她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她笑着说,“趁着这个时间你也好好休息一下,难得放松自己。”

“我没事,我适合干工作,不适合休闲。一闲下来反而更难受了,天生的劳碌命。”他笑着说,然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他身边去。

她挨着他坐下来,很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他的手臂环绕着她,把她绕在自己的xiōng前。

“这个月县委的工作暂时由蒋矮子主持,开常委会的时候,你尽量少发言,没什么大事,别把自己陷入他们的圈套里。凡事得多留个心眼,这样对自己有利。”他像交代临别遗言似的说道。

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出去一个月吗,也要这样交代?她心里笑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干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尽量少参与。”她说。

“对,现在就是把宣传部的工作抓好,多上一些有影响力的稿子。另外,作为宣传部门,多组织一些活动,提高你这个部门的影响力,这样也是你个人能力的体现。”他捏了捏她的肩膀说。

“好,我会去组织的。”

“你还年轻,往后的路很长,一步一个脚印走得踏实一些,上升的筹码也就多一些。我希望你将来越来越好。”他说。

“上次你去省委青干班,应该也结识了不少朋友,这些人还有联系吗?”他突然问道。

“有几个有联系,一个在抚河市当组织部长的,也是个女的,我们谈得来,还有几个吧,平时偶尔会有联系,过节的时候发个短信问候一下什么的,一般时间里大家都很忙,也没什么联系。”她说。

“这些人都是后备干部,我对你说过,要培养自己的人脉根基,这些人就是你将来从政的人脉根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转到一起来了,要学会经营自己的人脉圈子。现在的官场,人家说是权钱交易,权色交易,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人情交易。为什么官二代好做官啊,就是因为官二代有稳定的人脉圈子,有父辈打下的人脉根基,这里的人情比权钱色来得更为有力。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就是你给我提一个,我帮你上一个,说得直白一点就是职位交换。自己不能直接安排自己的家属或者子女,可是大家可以交换啊,你帮我我帮你,互惠互利,比什么都好。所以,普通老百姓的孩子,现在要想再进公务员队伍,是越来越难了。”他感慨地说。

这些话杜秀青是第一次听他说起。她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有如此的感慨?难道真的是心系百姓?可是很多事情,他也是无力改变,甚至也不想改变的啊?她越来越有些看不懂他了。

人家都叫他活土匪,说他霸道,在余河一手遮天,这是他给余河人民的形象。可是在她眼里,他除了在主席台上那个位高权重的感觉外,其余时间似乎和别的男人没有什么两样。他也有忧愁,他也有温情,他也有他无力解决和改变的无奈。并不是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飞扬跋扈。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她抬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眼角那抹无法舒展的皱纹。



他的表演01

他的表演01

“没什么,我是希望我的小魔女好,希望你少走弯路,现在仕途险恶,处处是陷阱,身陷其中,一定要谨小慎微,才能不被算计。从政一定要有自己的人脉根基,就算是哪天真的陷入了陷阱里,说不定也会有人来搭救你,而不至于让自己身陷死局,这就是人脉的重要性。”他握着她的手,有些伤感地说。

她若有所思地靠着他,似乎他说的陷阱就在眼前,心里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

因为一直有他这座大山靠着,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会陷入什么陷阱,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会有根基。上次他说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余河,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失落,如果哪天他真的走了,是不是自己的仕途就到了尽头?今天他说到让她建立自己的人脉根基,似乎又是一种暗示和提醒。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经营方向。如果他真的走了,那么,自己还有哪些人脉可以调用?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余河是没有的,信江市呢?林宇市长曾经和自己有过一些接触,也对她有些许的了解,还在关键的时候给了她点醒和帮助,可是以后他还能在关键的时候帮自己吗?她没有把握。因为她和林宇之间的接触,也就仅仅是在平安镇的那段时间,后来偶尔会在开会学习的时候聆听到他的报告,可是再深入的接触已经没有了。她只是逢年过节给他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很平常很普通的关系,似乎没有任何私人感情可言。那么,除了活土匪以外,她的仕途上就再也没有如此贴心如此为她着想的人了。想到这里,她内心的那层隐忧再次浮了上来。

很久没有和她温存了,他心里很渴望。

他把她往自己身边再搂了搂,贴着她的秀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现在怎么样?家里好吗?”他问。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一定是想知道她老公的身体怎么样了,又不想直接开口。

“挺好的,一切都很好。”她说。

“好,那就好。想不想我?”他轻柔地问。

说心里话,她会想他,这种依赖已经在心里形成。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她的眼睛里,他似乎看到了那份思念。他俯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蜻蜓点水般划过她的嘴唇,他伏在她的耳边呢喃道:“我的小魔女,会想我,我高兴,对我,有爱的感觉吗?”

爱的感觉?第一次听他这样问自己。他也在乎自己爱不爱他吗?他的女人那么多,他真正爱的又有几个?

可是,她知道,自己心里对他已经从最开始的依附,需要,到后来的真正心灵相依,爱的感觉,其实早就存留在心里。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起过,她本以为,他这样的男人,是不在乎这些的,因为他的女人很多。

可是,今天他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他真在乎自己对他的感觉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眼底里流淌着那份渴望,犹如一位初涉爱河的男人,期待她的回答。

“有,这样的感觉早就在我心底,我的心告诉我,早就爱上了你……”她的目光那么柔情地和他交汇在一起。

他激动地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眼底竟然渗出了泪水!心底的那份感动让他无法控制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感动过?他本以为,她也和其他女人一样,只是冲着他的权力,冲着他的职位而来的,对他就是依附,就是利用和交易……可是,他心里又总觉得她对他有爱的柔情,只是他不敢肯定。今天听到她的回答,他吃惊了,他感动了,他更喜不自禁了……

昨天他还在感伤自己的悲催,有老婆没爱人,有女人没真情,现在,他真实地感觉到了怀里女人的真情,感觉到了被爱的幸福……

他捧起她的脸,从她的眉心一直吻向她的朱唇,然后滑到她的锁骨,再到她娇小却依然坚挺的玉峰……今天,他要用心狠狠爱她,真正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好好爱一回……

这种感觉,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也从来不曾有过的,此刻,他的内心,对怀里的女人涌起的是无限的爱和柔情,他甚至希望,今宵一刻是永恒,那么,她就永远是他的,永远在他的怀里,在他的爱里,在他的柔情里……

黄钟明果真在清明节前去了省委党校学习。

杜秀青记住他说的话,多举行一些活动,提高宣传部的影响力。

上午上班,她召集几位副部长,来研究和布置此事。朱大云现在对她的工作是无条件支持,从来不会提反对意见,只要是她提出来的,他都积极去落实。关于今年在全县将要开展的各项活动,比如先进单位,先进集体,文明家庭,十大杰出青年等等,属于他的工作,他不折不扣去完成。

把工作落实了之后,回到办公室,她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是张敏的。张敏从调到县委办去,还是第一次打电话给她,倒是过来坐过一两次,聊聊天,谈谈心,这方面张敏做得比较好,人缘在整个县委大院也算是比较好的一个人。

“张主任,你好啊!”杜秀青说道。

“部长,今天中午我私人请客宴请冯部长,您也赏个脸吧?”张敏在电话里说道。

“冯部长回来了?”杜秀青有些意外,“好啊,那我一定要去的。”

“好,中午12点在兄弟土菜馆,我们一会儿见。”张敏乐呵呵地说道。

杜秀青真是有些纳闷了,冯部长回来了,怎么张敏成了最先知道的一个,还要私人请他吃饭?看来这个张敏还真会来事儿啊。

12点整,杜秀青让小夏把她送到了兄弟土菜馆。

胡老二把她带到了二楼的包间里。

一进门,杜秀青惊呆了!胡春平也在,而且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杜秀青没有见过,但是看上去那应该是他老婆。

冯永斌也带了爱人过来,张敏倒是一个人。

“大哥,什么时候回来的?”杜秀青握着冯永斌的手说。

“昨天,回来祭祖,下午回去。”冯永斌说。

“我认识,这位是嫂子,嫂子你好!”杜秀青和冯永斌的爱人握了握手。

“胡主任,好久不见。『77读书书友上传』”杜秀青笑着说,也招牌似的和他握了握手,“这位是?”

“呵呵,这位是我妻子。”胡春平笑着说,丝毫不觉得尴尬。

“嫂夫人好,早就听说嫂夫人漂亮,今天一见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漂亮。”杜秀青握着胡春平妻子的手说。

看看这个女人的穿戴,就知道是个性感的尤物。那一身恰到好处的春装,勾勒出她依旧苗条**的身材,尤其是xiōng前的那座玉山,依旧那么坚挺,春装的v字领正好显示出那道凌波的深沟,真真的充满了诱惑。虽然年近四十了,可是却保养得极好,皮肤很光滑细腻,头发也是特意做过的,烫过的大波浪卷发,显得很有气质,很有韵味。这么个尤物,难怪活土匪第一次就能看上眼,杜秀青心里想。再看看冯永斌的爱人,和胡春平的这位性感尤物相比,那可就完全不是同一个类型了。

冯永斌的爱人是小家碧玉型的,不算美艳,却很舒服,看起来是标准的中国好女人。

大家落座,开始敬酒。

张敏是主,他主动举起杯,先敬了冯永斌夫妇。他说:“冯部长、嫂子,欢迎你们常回家看看。”

冯永斌不会喝酒,依旧以茶代酒。

张敏接着敬了胡春平夫妇和杜秀青,很是客气。

张敏敬酒结束,轮到胡春平上场了。

酒桌上历来就是胡春平表演的好地方。

他端起酒杯,把自己家女人也拉了起来,说:“我们夫妇俩敬冯部长和嫂子,祝冯部长步步高升,嫂夫人永远年轻!”

冯永斌夫妇以茶代酒,和胡春平夫妇碰了碰杯。

胡春平仰头把酒喝完了,杜秀青原以为他会坐下来,接下来该轮到她来敬冯永斌夫妇。

没曾想,胡春平却似乎没有结束。他喝完酒坐了下去,说:“冯部长,我是真佩服你,说实话,这县委大院里,我真佩服的人没有几个,你是最让我佩服的一个。”

冯永斌笑了笑,他知道胡春平拍马屁从来是不会脸红的。

“你靠自己的一支笔,从农村写进了县委机关,现在又写到了省报当评论部主任,这在全国也没有几个吧?冯部长,你的历程就是一部书,可以好好书写一下这部传奇之书啊。”胡春平说。

“呵呵,比我艰苦比我有出息的人多了,我这也不算什么。”冯永斌说,“要说这么多年,我还真要感谢我的老婆,是她的支持和理解,让我一直走到了今天,所以,今天我也以茶代酒,敬我老婆一杯。”冯永斌说完,举起茶杯,对着他老婆说:“老婆,谢谢你!”

冯永斌这句话说得很简单,却很诚恳,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很感动,他老婆的眼里都有了泪花。

两人相对着喝了口茶,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仅是他们彼此眼中的那份深情,就让旁人羡慕。

杜秀青看着,心里都好生感慨,这就是同甘共苦患难与共的夫妻。她记得看到过一句话,用在冯永斌夫妻身上再合适不过。

婚姻中值得尊敬的两种人:一是年轻陪着男人过苦日子的女人;二是年长陪着女人过好日子的男人。

他们就是这样的好女人和好男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冯部长,你们的感情可真让人羡慕。”胡春平笑着说,“冯部长娶了个好女人,让人羡慕。当然,我也娶了个好女人,我身边的这位,也是与我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所以,我也要敬我的老婆一杯。”

胡春平为老婆和自己斟满酒,然后很深情地对他身边的女人说:“老婆,谢谢你!”

杜秀青看着他如此精彩的表演,简直要吐了出来。

她以前只知道胡春平很会演戏,没想到这么会演戏,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恶心!

杜秀青都快看不下去了,没想到胡春平还没有结束。

他继续深情地说道:“当年我在乡下,家里那么穷,兄弟又多,连间结婚的房子都没有。就是这样的条件下,我老婆她不嫌弃我,这么大一个美女,就甘愿跟着我这个穷光蛋。人家都说,胡春平,你有什么?你啥都没有,凭什么娶这么大一个美女?是啊,我有什么?我穷得就剩下一条卵了,余河人说的,你有条卵,我就是这样,有条卵,把我老婆娶回了家!”

胡春平这么厚颜无耻的话,让在座的几位都笑喷了。他老婆也笑了,似乎根本不把这个当回事。

杜秀青却是笑不出来,她无法想象,他们这样的夫妻,各自完成了自己的交易的人,还能这么貌合神合地坐在一起,公然调情挑逗,大秀恩爱,他的心真是宽大得无边无际,这样看来,似乎可以装得下这个世界上任何龌蹉的东西和交易。

说完这些,胡春平看了看杜秀青,似乎看到了她脸上的那份尴尬和不屑。

他咧起嘴角笑了笑,带着那么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杜部长,我敬你,听说你家的那位身体恢复得不错,祝你性福!”

杜秀青并没有听出他说的是“性福”,还以为是“幸福”呢!

她勉强笑了笑,说:“谢谢胡主任,你们很幸福,真让人羡慕!”

胡春平知道这个曾经是他身边的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才不在乎呢!人生不就是一出戏吗?每个人都在演戏,好的演员善于把各种场合的戏演好演到位,让自己的戏剧人生永远风光无限,他就是这样的人。而有的人,虽然身在戏场,却不善于演戏,甚至总是把戏演砸了,这样不仅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别人。他不会做那样的傻事,他就是人生舞台上那个最善于演戏的人,无论哪个角色他都要演好。既对得起自己,又对得起观众,何乐而不为呢!

杜秀青抓紧时间敬了冯永斌夫妇的酒,然后借口家里有事,趁早离开了酒桌。

在这样的地方多呆一分钟,多看一分钟胡春平的表演,她都觉得无比难受,无比受刺激!



突发事件01

突发事件01

黄钟明去省委党校学习,县委的工作临时由蒋三发负责。黄钟明走了两周,蒋三发没有召开常委会,估计没什么大事,就算是有大事,也得请示了黄钟明才能有决定权。这是黄钟明最后走之前的交代。他的霸道,总是让蒋三发有气无处发,**的,真巴不得这个活土匪走了就永远都别回来了!蒋三发气得恨恨的。不过,气归气,中国的官场就是这样,一把手一手遮天,一千个副手,顶不了一个正手。官场的现实,何况在县委书记这个级别,虽然行政级别不是最高,可是行驶的权力却是最大。中国官场的缺乏监督制约的机制,在这个级别的官员里显得尤为突出。

周二上午,杜秀青和往常一样上班。看看文件和报纸,然后准备和几位副部长谈谈心。正准备去泡茶时,桌上的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

她拿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讲话,里面立马就传来胡春平的声音:“马上到会议室开会!”

然后电话里就是嘟嘟嘟的盲音。

什么事情这么急?杜秀青有些狐疑。拿起笔记本和笔,关上门,她往四楼县委会议室走去。

来到会议,发现常委们基本都来了,就等着蒋三发进来。

杜秀青刚坐下,蒋三发就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他个子矮小,就那么站在那儿,望了望在家的几位常委,说:“都到了吧!茂申同志把情况通报一下。”蒋三发说完,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一坐下去,他的人就矮了大半截,窝在椅子里,显得尤其小。难怪黄钟明总是叫他蒋矮子。杜秀青想。

“我刚刚接到中通镇党委书记童有才的电话报告,中通镇永兴村的村民和大兴铜业公司闹起来了,据当地干部反映,全村三千多人把工厂给围住了,把办公室也砸了,伤了一些人,还挟持了公司的负责人之一米老板,性质极其恶劣!”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沈茂申说道。

大家一听,又是突发事件!心里都有些心惊肉跳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平安镇藕西村的“9.13”事件依旧历历在目。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突发性群体事件。面对那一群已经失去理智,甚至有些疯狂的村民们,在做的没有几个人有能力去摆平,更不敢直接去面对这样尖锐的矛盾。因为,这个时候,谁敢挺身而出,谁就是最先被打倒被伤害的那一个。这是谁也不愿意做的事情。

“起因呢?”蒋三发问道。

“起因是这样的:大兴铜业公司是我们县里招商引资引进来的一家冶铜企业,引进来一年多了,据说工厂排放的污水浸染了农民的田地,使得周围的农田几乎颗粒无收。村民从工厂开始生产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一直在和企业交涉,可是没有任何结果,这段时间工厂排放的污水特别多,把农田里刚刚要抽穗的禾苗活活给熏死了。村民们再次找企业交涉,据说企业先打伤前去交涉的村民,然后引发了村民的围堵,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沈茂申说。

听这样一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基本就清楚了。

又是一起农民维权,合理诉求无法达成而引发的事件!杜秀青在心里叹了口气,为这些村民叫屈。明明是企业有错,无法达到排放标准,把田地都给毁了,最后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的责任似乎都要归罪在村民们的头上。

她记住黄钟明临走前对她说的话,尽量少发言,不要陷入他们的漩涡里。

“同志们,现在局面相当复杂,我们得尽快做出决定,该如何处理?茂申同志你是管政法的,也最早知道这件事,你说说,该怎么办?”蒋三发也学黄钟明的样儿,关键的时候点将。

“大兴铜业公司是我们县里引进的重点企业,从保护企业的角度,我们必须马上下去平息这件事,把被挟持的公司负责人解救出来,尽快让企业恢复生产,把损失降低到最小。”沈茂申说。

吴南成是中立派,他看了看沈茂申说:“平息这件事是肯定的,但是我不赞成立刻让企业恢复生产。这件事情是因为企业的污染造成的,应当让企业停产整顿,达到排放目标再生产,不然的话,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而且会愈演愈烈!”

蒋三发看了看吴南成,没吭气,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常务副县长饶明乾,看看他怎么说。

“招商引资不容易,一家企业落户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就是看中我们给的资源和优势。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对我们的招商引资工作有很大的影响。”饶明乾分管招商,他更看中如何给企业创造条件,让企业留下来。

“想当初这家企业也是我们费尽心血才引进来的,这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真是影响极坏啊。我觉得首先要尽快平息这件事,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然后让企业边整改边生产,不能因为这样,而让企业停产,这样企业的损失大,我们的损失更大。”饶明乾说。

组织部长万明贵看了看蒋三发,说:“企业是我们的财神爷,这个很现实,不过土地是我们的命根子,没有了土地,我们就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础。我认为先平息这件事,然后让企业借着这个机会整改,不能再污染土地。我们都知道冶铜是重污染,不仅农田会被毁,将来连地下水都会受到污染。现在很多地方出现了癌症村,就是因为地下水被深度污染,老百姓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是这样,这个企业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得不偿失啊!”

杜秀青看了看万明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算是个有良知的好官员。

胡春平接着万明贵的话说:“治理污染才是完全处理好这件事的根本。我赞成万部长的意见。”

轮到公安局长袁浩了,他说:“无论哪个地方的突发事件,平息是第一位的。当然如何平息,这个要到了现场随机应变。上次藕西村的事件,我们本想和平解决,可是最后无法达成这个意愿,只有强攻,我看这次的情况比上次更糟糕,估计要想轻易平息的可能性不大,当地的村民也很有组织,有头脑,比藕西村那帮村民更有组织有规划,这件事一定也是酝酿已久,一定是充分想好了如何应对政府的,他们才敢去围堵打砸工厂,所以,我们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这件事情的平息和善后,比藕西村要艰难得多。”

“我赞成吴书记的观点。治理污染才是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根本出发点。对于这些村民,我认为尽量还是以说服教育为主,满足他们的合理诉求,尽量不要把事情弄得更复杂。”杜秀青说。

蒋三发似乎是看都没看杜秀青一眼,他看着袁浩说:“同志们,大家的建议都很好,可是事情已经到这个份上了,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平息这件事,然后再来具体分步解决。茂申同志、袁浩同志,你们刚刚分析的情势是对的,这件事情比较棘手,想轻易平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你们立刻调集全县的警力,全副武装,往中通镇大兴村出发。我留在家里,南成同志、明乾同志也一起跟随下去,先把围堵的群众劝解回去,解救公司的人质,安抚受伤的公司人员,把聚众闹事的领头人先抓起来再说!我刚才已经和黄书记联系过了,黄书记说让我们视现场情况随机应变做出判断和处理,并且要向市委汇报,争取上面的支持和援助。我就不信,治不了这些闹事的刁民。总是挑衅我们政府的权威,把我们当吃素的,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们是病猫!”

蒋三发那强硬的手段又开始要上演了。按照蒋三发这样的思路,面对这么复杂的局面,杜秀青估计,后果一定会出乎意料的。

杜秀青回到办公室的同时,吴南成、饶明乾、沈茂申和袁浩,就带领着全县的警力,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开往了中通镇大兴村。

蒋三发再次电话向黄钟明进行了汇报,毕竟这是相当棘手的大事情,万一出了问题他可不想担负全部的责任。

接到蒋三发的电话时,黄钟明正是课间休息的时候,他本想向老师请假,回来处理这个事情,可是转念一想,这个机会正好留给蒋矮子,让他去折腾折腾,看看能折腾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三发同志,你刚刚的决定我认为是正确的,先平息这件事,然后再分步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不过,我认为方式方法还是要注意,一定要慎之又慎,千万不要把矛盾扩大化,尽早平息这件事,另外,立刻向市委汇报,取得市委的支持和援助。做好最坏的打算。”黄钟明说。

蒋三发得令后立马向市委进行了汇报,请求增援。

当吴南成、饶明乾、沈茂申和袁浩带着全县的警力来到大兴村的时候,中通镇党委书记童有才和镇长李金友正带领着一拨镇干部守在路口等候他们。下车后,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唯一条通向村里的道路,已经被村民们挖断,道路中间一条一米多宽的深沟,犹如天河般,隔开了村庄与外界的连接,把所有的外来车辆堵在路口。而路的那边,是严阵以待的村民们,他们的表情视死如归,眼里装满了愤怒,似乎随时都要**出来!

袁浩是公安局局长,不是第一次面对和处理这样的突发事件,但是看到眼前的场面,他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现场的局势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意料。这里的村民,相对于当年藕西村的那些村民来说,似乎更显得冷静和沉着,他们手上同样都持有工具,而且主要是以青壮年为主,而不是妇女儿童。

看到眼前这架势,吴南成、饶明乾、沈茂申和袁浩,四位县委领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怎么办?强攻?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不攻?似乎又显得政府太软弱无力。

劝降?看来是不太可能。

今天吴南成是主帅,他也不敢盲目做主。还是先请示在家的蒋县长再说吧。

他离开人群,来到路边上,拨通了蒋三发的电话,把现场的情况对他进行了汇报。

蒋三发愣了愣,他也没想到,路都被这些刁民们给挖断了!真**的cāo蛋!这些刁民是越来越猖狂了!

“这样,我们先礼后兵,先把道理给他们讲清楚,告诉他们,政府是会解决他们的诉求的,但是需要时间,现在请他们主动散去,把人质交出来,有话好商量。”蒋三发说,“如果不行,他们还是不听,就强行进入,先抓他几个不要命的再说!”

吴南成摇了摇头,现在或许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他拿起了喊话器,对着堵在路口的村民说:“乡亲们,今天,我们来到大兴村,是希望和大家好好对话的,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们的问题政府一定会给你们解决的,但是这需要时间,请你们相信政府,现在先撤离,把大兴铜业公司的米老板放出来。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治理污染同样也是大兴公司的愿望,但是请大家给大兴公司一点时间,政府一定会督促大兴公司整改,整改合格了才能再生产。”

“需要时间?会整改?我看你就是放屁!快两年的时间了,你们为什么不让他们整改?为什么不治理污染?你们干嘛去了?你们不生活在这儿,老百姓的死活你们一点都不关心,只知道要钱!你们的良心都喂狗了!”人群中一位大伯破口骂道。

“对,你们政府官员的良心都让狗吃了!根本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你说这些话,鬼才会相信!”

“对!我们不要大兴整改,我们要这个大兴倒闭,永远都不要在我们村庄,要他们滚出去!要他们消失!”

“对,滚出去!永远消失!!!”

人群中的呼声一浪盖过一浪,群情激昂。

吴南成听着这些话,简直要羞愧死了!**的,这是粘了哪坨臭狗屎,要被这些人这样指着鼻子骂?!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摇着头,叹了口气,把话筒交给了常务副县长饶明乾。

饶明乾想都没想,就把话筒递到了身边的沈茂申手上。沈茂申似乎接都不想接,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话筒自然就落到了公安局长袁浩手上。

袁浩不得不接这个皮球了。拿着这个话筒,他手上似乎有千金重,说,还是不说?该怎么说才能有用?袁浩心里在激烈地斗争着。

拿起话筒,他想了想,说:“乡亲们,我知道,现在大家对政府几乎失去了信心,认为这件事情不可能解决好,所以你们采取了这样的方式来自行解决。但是,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你们这样做不仅没有解决问题,反而是激化了矛盾!乡亲们,任何事情的解决,都应该通过正常的渠道进行。现在,县委四位常委都来到了现场,就是要来解决问题的,请大家配合一下,先行撤去,把米老板放出来,这件事情就算暂时过去了,我们不会追究下去,一定会督促工厂进行整改,不达标一定不让生产。”

“少**的放屁!我们通过正常的渠道,你们政府的人理过我们吗?啊?我们去县里市里反映过多少次?有人来处理吗?污染越来越多,越来越重,我们村里已经出现了肝癌病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都是大兴公司的废水给害的!以前我们这儿的河水都是清得可以见底,直接可以喝,现在都是黑水臭水!河里连鱼虾都死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整个村庄的人都得死于非命,年纪轻轻就得不明不白的死去!我们的命谁来赔?我们的生活疾苦谁来关心?!”

“你们就是会骗人!想骗我们放人,门都没有!告诉你们,这回工厂不撤离,不搬走,我们就坚决不放人!不放人!”

“对,不放人!”

人群的愤怒似乎再次被点燃了,他们又一次把矛头对准了袁浩,就差用口水把他淹死!

真是不可理喻!沈茂申摇了摇头,他觉得这样劝下去,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他看了看吴南成和饶明乾,眼神交汇之间,立刻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强攻!只有强攻才能解救米老板。

沈茂申看了看袁浩,说:“只能按既定的方案来进行了,劝解无效,采取第二步措施!”

袁浩示意手下的几个副局长,招了招手,然后在他们耳边耳语了一阵。

三个副局立即召集人马分头行动。两辆车子立刻开离了现场。

看着车子离开,村民们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接下来政府这些人要干什么?

大概十分钟之后,两辆车子返回来了,几位警察从车上抬下来两块厚厚的宽大的木板。只见他们把木板抬到了被村民挖断的路基上,把断了的路给连接了起来!这样一来,车子就可以直接开过去了!

呵呵,原来如此啊!村民还没等他们把木桩完全放下去,就冲了过来,把木板给掀翻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起那两截木桩,扔到了路基下面。

年轻的警察一看,村民们竟敢从他们手上抢走木桩,还给扔下路基,立刻觉得他们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什么时候都是警察耀武扬威,哪里轮得到这些刁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

双方立刻纠缠厮打在一起,那些严阵以待站在路那边的村民们见状,立刻一窝蜂冲了上来,把那几个警察围攻了起来!只听得大骂声和惨叫声混在一起,甚是杂乱不堪!

几百个村民把那五六个警察给团团围住了,场面立刻失去了控制!处在外围的那些警察没有得到指令,一时不知该出手还是不出手?

吴南成、饶明乾都吓得节节后退。

沈茂申是政法委书记,分管公检法的,他不能退。袁浩看了看沈茂申,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状。

沈茂申咬着牙齿,心里真是恨不得扒了这些人的皮。

“下令去把那些村民拉开,我们的人在中间,再这样打下去,非出人命不可!”沈茂申说。

袁浩向那些待命的警察挥了一下手,只见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头戴钢盔,手拿盾牌、警棍,立马冲了上去。

说是拉开这些人群,其实冲上去了就是厮打在一起!

“**的,竟敢打我们的人!”这些警察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警校毕业的,浑身都是劲儿,浑身都是功夫。这回看来是派上了用场。

没想到,这边一百多人围上去之后,后面更多的村民就涌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和警察厮打在一起,木棍砸下去的声音,伴着惨叫的声音不时传来,现场更加不堪!一时间现场极其混乱,这是他们四位领导不曾想到的!

“他们把老人都打了!柳泉叔,柳泉叔……”人群中突然出现了呼喊。

“什么?柳泉叔怎么了?啊?”一位年长的男子吼道!

“柳泉叔被他们打了,晕倒了!”

“……”

人群中立刻再次骚动起来,所有的人都朝着那个叫柳泉叔的长者围过去,同时拿着自己的家伙,朝着那些警察就是一顿乱打!

只见那边几个警察已经被打得头破血流,浑身挂彩了!人群的再次疯狂,让这些小伙子感觉情势不妙,开始往警车这边逃窜,本以为逃到车这边来了,那些村民们就不敢再过来了。

可是,现场那些村民就像疯了一样,开始疯狂地往警车这边围过来,只是一会儿工夫就把警车给围堵住了。

“**的,砸烂这个车,让你们开!”人群中有人吼道。

“对,砸了它!”

只听得乒乒乓乓的声音顿时在空气中飞窜,听得是那么刺耳!

几位领导这回都远远地离开了,这样的局面真是从未见过啊!他们吓得有些瑟缩发抖,此时逃命比平息事件更重要!

不一会儿,车子就被村民们砸了个稀巴烂。

可是人群似乎还不解恨,砸烂了的车子被他们整个都掀翻了过来!

看得远处这几位领导是心惊肉跳啊!

真**的想一枪毙了这个鸟人!看着带头掀翻车辆的那位村民,沈茂申心里怒骂道。

拿起电话,他直接打给了蒋三发。这样的场面,后援还没有到,如果不及时控制,后果将不堪设想!

“将县长,嗯,我是茂申,对,现场相当混乱啊,将县长,车子都被砸烂了,人也被打了……”沈茂申近乎是哭诉似的汇报道。

突然,只听得现场“嘭”的一声巨响,沈茂申看到眼前出现了熊熊大火。

那辆被砸烂的警车,不知道被哪个村民给点燃了,活活给烧着了!

沈茂申的大脑似乎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在向蒋三发汇报,只是嘴里大叫了一声:“啊……”

“现场什么情况?”蒋三发意识到大事不好。

“车子被点燃了,烧了!”沈茂申痛苦地说道,村民们的这一举动,无异于直接抽了他的脸,剜了他的肉!作为一个分管政法的副书记,看到眼前这样的场景,他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严重践踏了,眼前的这些刁民是毫不顾忌国家法律了,公然袭警,公然打砸公车,还放火燃烧!这样的行为是可忍熟不可忍!

现场的这些村民们看到这个场景却是都感觉到了无比的快意!

“好,砸了,都砸了,都烧了!**的,我们让你这群***开车来欺负我们!”

他们泄愤似的砸完这辆车,点着了,接着又要朝下一辆车下手。

“将县长,他们要把我们所有的车辆都给烧了啊!”沈茂申愤怒的脸上,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了,五官也几乎变了形。

“必要的时候采取必要的手段,先把现场控制住,不能再让他们胡闹了!造成了大的伤亡,我们都难脱干系!”蒋三发在电话里说。

挂了电话,蒋三发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照这个局势,说不定要出大事!

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黄钟明。

“现场情况非常紧急,村民袭警,还掀翻了警车,砸烂并且烧毁了!”蒋三发开门见山地说道。

“要冷静,千万不要把事情搞砸了!对村民们喊话,劝解,让他们克制,尽量避免矛盾激化。”黄钟明说。

**的,这话谁不知道!蒋三发在心里骂道!问题是现在怎么控制这个局面啊!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啊!

“必要的时候开枪警示,否则不可能震慑得了这些人!老子就不信,这些人不怕死!”蒋三发拿起电话对沈茂申说。

接着,沈茂申就听到了电话的盲音。

他娘的,说得轻松,你**的怎么不到现场来啊?关键的时候,我们就是子弹,就得被射出去当替死鬼。**的,镇住了,是他指挥有功,镇不住出事了,是我们现场执行不力,真**的两边不讨好,什么也捞不到啊?!

沈茂申看着那些近似已经疯了的村民,心里的气儿就直往头上涌,他拿起手里的对讲机,呼叫袁浩:“开枪警示!”

袁浩不敢相信地朝着站在远处的沈茂申,真的开枪?

“沈书记……”

“我命令你,开枪!”沈茂申说道。

袁浩拿出对讲机,示意道:“开枪警示!”

只见离人群不远处的那位年轻的警察立刻掏出了腰间的铁壳子,拉动了一下枪膛,咬着牙,然后朝着天空放了两枪!

“嘭,嘭……”刺耳的枪声瞬间就把现场所有的人都给震住了,大家像顷刻间被无影指给定型了一样,目光齐刷刷投向开枪的这边。

可是,似乎只过了那么几秒钟,人群中爆发出了一声惨笑。

“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是那么凄厉瘆人,听得大家直起**皮疙瘩。

沈茂申定睛一看,正是刚才带头砸车的那个村民。高大威武,看上去有些蛮力。看来是个领头的。

“老子只听说过,你们警察的枪口是对准敌人的。今天,这个王八蛋却要把枪口对准我们这些老百姓,你还是爹生娘养的吗?啊?我看你是畜生!连畜生都不如!”那位壮士骂道。

“对,畜生!”人群中又开始沸腾了。

“有种你直接朝我的身体开枪啊,开啊!***,你以为老百姓养你,就是让你显威风,让你拿枪对着我们的吗?啊?”壮士继续朝他走来,还大声吼道。

看着眼前步步逼近的村民,年轻的警察简直要气得浑身发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握着枪的手也是颤抖着,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毙了眼前这个不讲理的畜生!

“你不敢,你打死我,你也得死,不死也得坐牢,我就不信,你不爱惜你头上的乌纱,不爱惜自己的命!哼!”壮士说道。

“弟兄们,这些畜生竟敢打我们的柳泉叔,把这些车都给砸了,烧了!把这小子给我打倒了,绑了!”壮士朝人群喊道。

“好,**的,砸了,烧了!活捉了!**的!”

大家又开始一拥而上。

上千村民,像蝗虫般朝这边汹涌而来!这气势,让所有的警察都呆了!硬拼,大家都得挂彩,这些失去理智的村民,似乎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了。于是,警察们居然都散到了一边,看着这些人朝着车子和那位开枪的警察围堵了上来。

顷刻间,车子和那位开枪的警察就被团团围住了!大家有的砸车,有的撕扯着这位警察的身体!让他站也站不住,摇摇晃晃的……更有甚者举着扁担朝他打了过去!

“啊……”他只觉得腰间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疼得差点晕了过去!

**的,这些龟孙子,是想要了我命啊!极其疼痛下,他举起了抢,闭着眼睛,再次放了两枪。

“嘭嘭……”刺耳的枪声几乎要把大家的耳膜给震破了。胆小的村民都捂住耳朵,有些人甚至还蹲下了身子。

“啊,杀人了,警察杀人了……”枪声过后,人群中立刻发出了惨叫声。

年轻的警察睁开眼睛一看,果真发现刚才那位壮汉倒在了血泊中。

而那颗子弹,不偏不倚,刚好射中了他的头部。

完了完了,袁浩也被吓傻了,他是命令向天空开枪的,这个该死的东西怎么能朝着人群开枪呢!这回自己死定了!死定了!

沈茂申的肠子都悔青了,**的,干嘛要命令开枪啊!老子半辈子搏来的业绩,就要被这个傻小子一枪给葬送了啊!

中通镇党委书记童有才和镇长李金友吓得几乎有些失禁!再也不敢往前靠近半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村民,他们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件事一定会葬送他们来之不易的官途……

看着刚才还和自己犟嘴的汉子,瞬间就不明不白倒下了,年轻警察的脸色一刹那就惨白了,身子有些发抖,他记得自己是朝上开的枪啊,怎么会直接打在了那个汉子的头上呢?怎么可能呢?不会是这个刁民又要诈自己吧?可是看看他头下的一滩血迹,还有那摊开的四肢,一动不动,这个人难道真的被自己给打死了?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会朝着人群开枪呢?

豆大的汗珠顺着这位警察的脸颊淌了下来,他只觉得双腿发软,心里的恐惧顷刻间到了极点。一个堂堂的人民警察开枪打死了村民,这是什么罪?这是死罪啊!就是百姓有天大的错,也应该用法律来制裁他,而不是用你的枪口来解决他啊!这些道理,他作为一个警察,怎么会不明白?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暗,人有些眩晕,加上身上的伤痛,身子摇摇晃晃地站都站不住了!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围了上来,那位壮汉的家人开始边哭边过来扯着朝人群开枪的警察的衣服厮打,边打还边骂:“你这个畜生,杀人犯,你怎么能开枪打死我的男人啊?我要你赔命,赔命!有种你就把我们都打死好了!啊!你开枪啊,开枪啊……”

一同跟着前来的在一旁待命的县人民医院医生,立刻来到倒在血泊中的男子身边,他探了探男子的颈动脉,还按压了几次心脏,几分钟后,他站了起来,摇了摇头,神情恐惧而又悲哀地回到救护车边。

“呼吸早就没了……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他在笔记本上记录道,并看了看手表,记录了当时的时间。

此刻,年轻的警察就像个木头人一样站立在那儿,任凭这些人推搡厮打,身子摇摇欲坠。

吴南成、饶明乾和袁浩都被他刚才的举动吓傻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位cāo蛋的傻小子怎么能朝着人群开枪!这一枪射出去容易,可是后果却是无法挽回的。年轻人这刚开始的人生,就被这一枪给终结了!谁也救不了他……今天在场的所有领导,也无法逃脱得了干系……

可是,眼前的这个局面,吴南成实在看不下去了。

“袁局长,去把他抢出来,赶紧撤吧!”吴南成拿着对讲机对袁浩说。

这时,远处浩浩荡荡开来了四辆大卡车,车上站满了武警。

市委的援兵终于到了。

武警们陆续跳下车,荷枪实弹的装备,让现场依旧在混乱吼叫的村民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人群自然分散开了,那位警察被其他人搀扶着上了车。

坐进了车里,年轻的警察还是木木的,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乡亲们,大家听我说,”站在车头上的高高大大的首长模样的军人拿着喊话器说道,“首先,我要告诉大家,我们来,是来帮助大家解决问题的,请大家不要害怕,更不要有对抗情绪。现场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乡亲们受苦了,我在这里对大家说声对不起!”

说完,首长对着人群深深地鞠躬致歉。

“首长,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家男人被那个警察给开枪打死了呀?人民的警察杀死了我的男人啊,这个天下还有王法吗……”女人眼泪巴巴伤心绝望地哭诉道。

“……请您放心,政府一定会秉公处理。”首长蹙着眉头说,示意下面的人扶起跪在地上的女人。

“现在,我有个请求,请大家不要再冲动,先行散去。今天,我们看到现场的情况,你们是受害者,政府也是受害者,那位警察同样是受害者……这场博弈和对抗中,我们现场的每个人都没有得到任何好处。乡亲们,你们的意愿不是要看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吧?你们一定是想通过围攻工厂,达到把工厂赶走的目的,可是,看看现在的情况,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意料啊,乡亲们,这是谁也没有想到,也不愿意看到的场面。这就是意外,出乎我们所有人的意外,血的教训,深刻惨痛啊……”

人群中,一阵阵的悲泣声传来。

开枪,死人,这对于这些看起来不怕死的村民来说,也是十分惊秫的事情啊!大兴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流血冲突事件。如果不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权益,保护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免得子孙后代遭殃,他们怎么可能全村人联合起来和政府对抗呢!现在发生这样的惊天大事,后面还会出现什么样的事情,大家都无法预料,只是今天倒在血泊中的这位汉子,已经成了这次事件的第一个牺牲品。

大家都被吓坏了,默默的不敢再抵抗了。可是,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兄弟,他们内心的怒火似乎又要燃烧起来……

武警战士很自然地就形成了一堵人墙,把村民和警察给分开了。这让这些警察们正好趁机集结,立马撤离……

村民们眼巴巴看着他们离去,也开始陆续返回村庄,只是那个已经躺在血泊中失去了生命的壮士一家,依旧跪在那儿,悲痛哭泣……

现场暂时恢复了平静。

蒋三发接到沈茂申的电话后,整个人都呆了。

他傻傻地坐在沙发上,大脑里一片空白。



围堵县委01

围堵县委01

开枪?打死人?怎么会出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谁给他的权力?开枪警示并不是要杀人啊?沈茂申啊沈茂申,你不仅害死了袁浩,害死了那个警察,你还害死了我!**的,这个节骨眼上,黄钟明不在家,现在出了这样的鸟事,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真**的晦气!我让他们去平息,也没让他们去杀人啊?我说强攻,也不是要打死人啊?!这个袁浩和沈茂申,真**的不会办事!看来这回大家都玩完了,这出了人命案,就等着上面来处理吧?!

唉!蒋三发长叹了一口气,满脸倦容地蜷窝在大班椅上,几乎要被椅子给吞没了。

闭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蒋三发立刻腾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他立刻拨打了黄钟明的电话,向黄钟明汇报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拨打了两办主任的电话,把政府办的主任黎珉新和县委办的主任胡春平同时召集到了办公室。并且把吴南成也叫到了办公室。

黎珉新和胡春平几乎同时来到了蒋三发的办公室,两办主任同时被召集过来,似乎还是头一次。两人都不知道蒋三发要布置什么大事。等到吴南成到了之后,蒋三发才来到了外间办公室,和他们坐在一起。

“今天大兴村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南城书记在现场,我们把现场的情况简要汇报给市委和省委,现在就要拟出一份密电,马上落实,立刻发出去。南城书记对现场情况比较熟悉,言简意赅,立即成文。”蒋三发面无表情地说。

吴南成猜就是这事儿。他作为当时在现场的最高领导,本应立即向他汇报此事。但是情势急转直下,他也就是电话里跟蒋三发进行了简短的汇报。

现在要拟这份发给市委和省委的密电,还真是不好拿捏这个分寸。

思前想后,由吴南成口授,让胡春平执笔来写。

经过反复修改,蒋三发点头同意后,才让两办拿去打印,然后同时发往市委市政府和省委省政府。

密电发出去后,蒋三发的眉头依旧紧蹙着。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沈茂申。

今天的局面,可以说是惨败收场。可是,这个网,还是要收一收的。

大兴村里的这一晚,却是十分不平静的。

那位牺牲在枪口下的壮士叫赵明智,四十二岁,是大兴村这次事件的领头人之一。

当时被警察打倒在地的柳泉叔,是大兴村德高望重的老者,已年近八旬。他们没有想到,这些警察竟然连老人都能下得了手,这不是禽兽是什么?

赵明智第一个冲上去,也是因为这个。柳泉叔当时被打晕在地,生命垂危。后来经过抢救,终于缓过来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警察的枪口真的就对准了他,让他过早地结束了自己尚且年轻的生命,留下了两个年幼的孩子,一对年迈的双亲。

此时,赵明智的家里已经为他搭起了灵堂。

堂屋里的正中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木,赵明智已经安详地躺在棺木里。

他的妻子、孩子,还有父母依旧在悲泣着,只是声音已经嘶哑,眼泪已经流干。

赵明智家的院子里,坐满了人。大家都悲痛沉默着,男人们的手里都捏着香烟,只有那缕缕飘动的烟雾,告诉大家空气还是流通的。

许久许久,其中一人开口了:“这件事一定要讨个公道,要为明智哥讨个公道!”

“是,一定要血债血偿,让那个开枪的小子拿命来赔!”另外一人愤怒道。

“明智哥是为我们大家而死的,他绝对不能白死,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过不去!我说它过不去就过去!”坐在角落里的一位汉子边说边流下了眼泪。

“大家商量一下吧,该怎么去讨个公道,怎么为明智哥的死讨回公道?”第一个开口的人抽了一口烟,重重地吐出烟圈说。

“我看我们要冲到县委去,把那个开枪的小子抓出来,现场给他打死,一命偿一命,为明智哥讨回公道!”一位小个子站起来怒不可遏地说。

“唉,人家都跑了,要打死的话现场把他打死就算是解恨了!”年长一点的说道。

是啊,人都跑了,就算是要他死,也是由法律来判决,而不是他们这些老百姓说了算的。

想想他们自己的力量其实是微乎其微的,根本捍卫不了自己的权力。现在面对自己的兄弟被活活打死的凄惨局面,却也无处去申述,真是告状无门啊!

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依旧是不停地抽着烟。

夜已经深了。

静默中,突然,一声鸟叫声让大家警觉了起来!

“啾啾啾啾……”声音越来越急促,大家立马站起来了身,开始四散撤离。

就在这时,院子的大门被“轰”的一下推开,几十名警察蜂拥而入,立马控制了还坐在院子里的七个男人。就在他们转身的那一瞬间,一个个被反扭着手臂给拷了起来,立马被推出了门外!动作之迅速,抓捕之准确,让在堂屋里为赵明智守灵的那些人来不及反应!

“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抓我!”大家边反抗边叫嚷着。

“少**废话,走!”警察吼道,推着他们就往外走。

一路上,听得村里的狗开始狂吠起来,此起彼伏,在深夜里显得很是瘆人。

车子离开村庄,在马路上消失之后,那些刚才聚在赵明智家里的一拨人,再次在另外一个房子里集中了。

“很奇怪,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狗怎么没有出声?难道他们的行动做得这么隐秘?警察是怎么进入村里的?村口的路断了,而且有放哨的,这些车是怎么开进来的?进入村里之后,沿路还有暗哨,怎么直到他们进入了赵明智的家里了,我们才听到信号?”大家看着领头的,开始议论道。

是啊,为什么他们直接就到了赵明智家里,而且那么熟悉?

坐在八仙桌东边的那位长者,不停地抽着烟,眼神忧郁地看着缥缈的烟雾。

“一定有内奸!”许久,他咬着牙吐出了这几个字。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对,一定有内奸!不然今晚他们不可能这么准确地来到赵明智家,直接抓人!

可是,这个内奸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暗中出卖自己的族人?!

长者依旧抽着烟,眼睛一直盯着门口,似乎要从那儿看出个什么破绽来。

“大家想想,今晚谁没有到明智家里去。”

大家目光交汇,把当时在现场所有的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当时有几个人没在现场啊,大哥。”矮个子的那位说道,“我记得老七和十三就不再现场。”

“老七?十三?”长者嘴里念念有词道。

很快,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老七的样子。

一个看上去精明能干的小伙子,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参加这次的对抗,他也是自愿的啊?为什么要出卖我们?再一联想,老七是谁?老七是镇党委书记童有才的小舅子!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长者的牙齿紧咬了一下。

“好,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了,这个不着急。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怎么为明智讨回公道,怎么让政府血债血偿!”长者把烟头扔到脚下,狠狠地踩了几下,直到火光熄灭!

“他们对我们赶尽杀绝,在打死了我们的人之后,不仅没有任何歉意,反而还深更半夜来再抓我们的人,这样的政府,是灭绝人性的,我们再也不能寄希望于他们能为我们主持公道。早就有歌唱道:从来就没有救世主,只能靠我们自己!”

说完,长者把大家召集到了里面的房间里,开始策划如何为赵明智讨回公道!

黄钟明在接到蒋三发的电话后,立马向老师请假,晚上就赶回了余河。

在路上,黄钟明一直在想,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蒋三发直接指挥,他要负主要的领导责任,按蒋矮子的一贯作风,到时候他一定会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么自己作为县委的最高领导人,虽然没在家,可是蒋三发也向自己请示过,他也进行过电话遥控,难脱领导责任啊!

一件突发事件,演变成了警民对抗开枪杀人的恶性事件。这次的性质,可就比当年藕西村的事情要严重恶劣得多了,这样富有新闻性的事件,一定会让余河再次成为信江市的焦点,甚至是全省全国的焦点。

什么不好出名,余河怎么就总是和这些臭名昭著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呢?黄钟明觉得自己真是走了霉运。本以为年初的那篇轰动全省的报道,能给自己的仕途升迁带来好的影响,没想到几个月不到,就出了这么一件让他难以招架的事情,这个节骨眼上,老子真是要被这群饭桶给害死了!

想到自己的将来会受影响,黄钟明的心里就无比的心痛。总是战战兢兢,总是勤勤恳恳,干了一百件好事,可是这一件坏事,就让你之前的一百件好事全白干了,真**的晦气啊!

可是事情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去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能够尽量让自己全身而退吧!

当晚,黄钟明就着急地召集了吴南成、饶明乾、沈茂申和袁浩到他的办公室,具体听取了他们在现场的一些情况反馈。

明白了情况后,黄钟明没有任何表态,就让他们回去了。

沈茂申本想单独留下来,和黄钟明交流一下。可是黄钟明似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听完汇报后,黄钟明说:/77读书-更新最快\“几位辛苦了,事情已然这样,我们再去追悔都无济于事,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估计省委和市委的领导都要下来了,会来专门处理这件事。我们到时候全力配合就行了。”

这句话听得沈茂申和袁浩心里是突突突直跳啊!

上面来人,专门督促此事,对于他们来说,就将是一场无法躲避的灾难啊!

**的,死到临头,也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会死卵朝天,不死在人间!多想也无益,睡觉去!沈茂申带着一肚子的愤然回了家。

袁浩本是个经得住事儿的人,可是这件事也太大了,他这个政法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的位置看来是保不住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直接命令警察开枪的人是他,如果其他两位领导都推卸责任,那么他就是那个最大的替罪羔羊!

第二天早上,黄钟明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让司机到余河宾馆接他去上班。

车子还没开进县委大院,就看到一群大概有上百人披麻戴孝,抬着一口大棺材围堵在县委大楼的正前方。大棺材搁在两条木凳上,那个高耸的棺木头正对准县委一号大楼的门口!

几个女人和孩子趴在棺木上,边拍打边悲哀地哭泣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你死得好惨哪,我的天!造孽的人要拿命来赔啊……”

旁边的一群人大声喊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交出凶手,交出凶手!

期间还伴有鼓乐吹吹打打,哀乐戚戚,哭声阵阵。路过的群众都觉得好奇,一个个停下来围观,不一会儿,整个县委大院门口的马路就给堵住了!

黄钟明看到现场还拉着几条横幅:血债血偿!交出杀人凶手!释放无辜被抓的村民!还我青山绿水,还我生存家园!

“停停停!”黄钟明立刻对司机小舒喊道,“掉头,去对面邮政大楼!”

小舒一刻也不敢怠慢,立刻把车开到对面,黄钟明下了车,立马往邮政大楼里面走去。

此时正是上班高峰,县委大多数人都来了,有的看到这个场面,立马就转身离去,生怕沾染上丁点儿的麻烦。

杜秀青也来了,看到现场这样悲戚的场景,她心里立刻沉重起来。

昨天的事情,按蒋三发那样的处理方式,她当时就预料到会有麻烦,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闹出人命了!这回的残局要收拾,可就真的有些难了!这个局面,比当时藕西村抓书记镇长的事情复杂多了,也凶险多了!

无可奈何,她也无法走进办公室去,只能远远地站在外面,看看一会儿领导们怎么来处理。

胡春平开车远远就发现了大院门口的异常情况,作为办公室主任,他立马电话通知黄钟明,告诉他大院里的情况。

没想到黄钟明接到电话后并不领情,只是嘴里“哼”了一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胡春平不知道黄钟明这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胡春平把车远远的停下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出面去相劝?自己只是个办公室主任,在常委里面人微言轻,说话也没有分量。况且昨天的事情,自己也不在现场,对情况并不熟悉。这样的事情,一旦沾染,那必定是凶多吉少,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就在他思考着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情况时,从他对面的方向开来了很多辆警车,顷刻间,全副武装的人民警察就把现场给戒严了起来。围观的群众被强行劝走了,道路疏通了,现场的人流少了很多。

看到警察来了,围堵在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个又开始激动起来,群情激昂道:“血债血偿!交出杀人凶手!释放无辜被抓的村民!还我青山绿水,还我生存家园!”

人群似乎要朝这边的警车围过来。手拿防爆盾牌的警察立马把这些人阻隔了起来,一道人墙横亘在村民和警察之间,双方处于对峙状态。

院子里面依旧在吹奏着哀乐,哭声阵阵,喊声震天。

“不交出杀人凶手,坚决不撤走!不偿还血债坚决不罢休!不释放被抓的村民,坚决不妥协!”现场一个男子带头喊道,其他人跟着一起高喊,声音响彻整个大院。

袁浩拿出话筒,站到了车顶上。

“乡亲们,你们冷静一点,你们这样公然围堵县委县政府,严重影响了我们政府的正常工作,扰乱了社会秩序,你们这样做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请大家冷静一点,先回去,让死者入土为安,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袁浩大声向里面的村民们喊话。

“现在就交出凶手,释放昨晚被抓的村民,对死者进行赔偿!”那位头上扎着白毛巾的长者说道。

“对,答应我们的条件,我们才同意撤离,否则坚决不撤!”

大家开始应和道。

“乡亲们,昨天的事情是个意外,请大家相信,政府始终是站在老百姓这一边的,你们的利益诉求,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现在请大家把棺木抬回去,好生安葬死者,我们再平心静气地处理后面的问题。只有冷静、克制,才能真正化解矛盾,解决问题。”袁浩说道。

“别骗我们了!你们政府从来就是说话像放屁,把我们骗回去了,然后什么都不解决,先把问题解决了再说!”一位村民说道。

“对,让我们相信你们,就先把问题解决,否则没门!”

“乡亲们,对于你们这样的行为,我们可以采取强制行动,因为你们已经严重影响了政府机关的正常工作,我再说一遍,你们刚才的三点,政府一定会想办法解决,但是不是现在,因为这需要时间。请你们理解并支持一下,先行撤离,安葬死者才是大事!”

“死者死不瞑目!不严惩凶手,绝对不能下葬!”

“我的崽啊,你死得好惨啊……”那位老妇人又开始声嘶力竭地哭喊道。

袁浩的嘴巴都说干了,声音都快喊哑了,现场村民的愤怒不减反增!

真是不可理喻!袁浩无可奈何,从车顶上下来了。

这一切,都被站在对面楼上的黄钟明看在眼里。

他摇了摇头,掏出电话,拨通了,说:“抢棺木,他们不抬走,你们就去把它抢走,直接拉去火化!”

必须尽快把这些人弄走,不然省市领导来了,看到这样的场面,麻烦就更大了!黄钟明挂了电话,一脸的懊恼。真是沾了臭狗屎,甩不掉踢不掉,到哪儿都闻得到!唉!

袁浩挂了电话,嘴角露出苦涩的笑。他长叹了一口气,说:“冲进去,把棺木抬出来!”

旁边的副局长万海军听了,愣了愣神,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下令冲进去!把棺木抢出来!”袁浩面无表情地重复道。

“冲进去,把棺木抬出来!”片刻后,他才下令道。

只见手拿防爆盾牌和警棍的警察们立刻冲破人墙,往里面冲了进去。

村民们看到他们冲进来,立刻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立马把棺木团团围住!

“抬走,立刻拉到殡仪馆去火化!”袁浩拿着喊话器朝着里面喊道。

“不,不能火化啊!我的儿死得好惨啊!”那位老妇人死死地趴在棺木上,紧紧地抱着棺木,生怕她儿子立刻就会被这群人抢走。

余河农村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尸体火化。他们认为尸体火化了就不是全尸,来世不能作为人转世,这是犯了大忌的!所以,要把尸体火化,那就是对死者最大的不敬!

几十个警察拨开人群,冲到棺木跟前,正要抬起棺木就往外走。

村民们誓死顽抗,一些人开始从地上捡起石头往警察身上砸!现场传来石头砸到防爆盾牌上的声音:“嘭,嘭,嘭”地作炸响。

可是这回警察人多势众,而且都带着武器,这些村民手无寸铁,如何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棺木就要被抬出去了!

“慢!”最前面的长者突然大喝一声,“今天要把我兄弟的棺木抬走火化,除非你们从我身上跨过去!兄弟们,躺下来!”

村民门一听这号召,立马都围到了大门外,横着躺了下来,门口的地面立马变成了一铺人肉砖头!

看着这些人的举动,袁浩抬起头,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声,眼角不自觉地流出泪来。他也知道,把棺木抢走火化是犯了农村的大忌,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如此顽固抵抗到底呢?!两败俱伤,到头来受伤害最大的,还是你们这些老百姓啊!

他定了定神,拿起话筒,说:“乡亲们,你们现在还可以选择,立马把棺木抬回去,你们提出的三点,政府一定会尽量满足你们!实话告诉你们,昨天开枪的警察,已经被抓起来了!”

躺在地上的村民们,听到这句话后,都在心里掂量,是坚持顽抗还是妥协回去?僵持下去,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要是明智真的被这样火化了,那可就成了千古遗恨了!大家等着长者发话。

这时,只见长者先行站了起来。他看着袁浩,说:“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开枪的人真的被抓起来了吗?我们的条件真的能满足吗?”

“我以余河县公安局长的身份向你保证,昨天开枪的那位警察已经被抓。你们所提的几个条件,我向领导反应,尽快予以答复。”袁浩说。

“好,我们选择最后相信你们一次!”长者说道,“兄弟们,抬着明智弟弟回家!”

壮汉们立即从警察手里抬过棺木,边抬边喊:“嘿,嘿,嘿,兄弟回家了喽!”那声音伴着现场的哀乐吹奏,听了都让人心有戚戚焉,禁不住潸然泪下。

明智的父母妻儿一直在哭泣,那干嚎着的声音,听了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棺木被抬上了放在门口不远处的一辆大龙马货车上,村民们围着棺木,坐在车上,一路洒下纸钱,边喊车子边慢慢离去。

余河县委大门口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留下一地的黄表纸剪成的纸钱,看上去就像是个坟场似的。

风波终于暂时性结束了。

可是事情却似乎才刚刚开始。

国道上,市委副书记、市长林宇陪着常务副省长李成鑫再次来到了余河县。



省长点将01+

省长点将01

省政府的车子行驶在国道上。

这个总是出新闻出事件的地方,让李成鑫心里别有一番滋味。如果全省再多几个余河这样的地方,他这个救火队长怕是常年都要奔波在下面了。现在的稳定压倒一切,真是让人头疼啊!

中央开会总是在强调“稳定压倒一切”,可是这个“稳定”是谁的稳定?被“压倒”的“一切”又是什么呢?况且要如何去“压倒”?难道就是不顾民愤民怨,不管民众死活,不要公平正义,断送生态环境,不择手段维持特权集团现行秩序的稳定?包括无限权力和既得利益格局?什么时候,能真正把民众的诉求放在第一位,切实解决老百姓的问题,那才是真正的稳定了!

就在车子进入余河一号大道时,李成鑫他们的车子迎面碰到了一辆龙马货车拉着一口大棺木,边吹打边撒纸钱,飘得满地都是。

“看来是有人仙逝了。”李成鑫说,“死者为大,给他们让道。”

司机立刻把车子靠右边缓缓停下,等到那辆车子从他们旁边开过去很久,才重新启动车子往前开。

在江南省一带,如果路上遇见死人出殡,那是很晦气的,必须得躲一躲,避一避,给死者让道。不然的话,有邪门的说法是,死者的魂魄会把挡道的人一起带走。

来到余河县委大院,看到那一地的纸钱,李成鑫似乎明白了什么。

黄钟明在那些人撤离后,就回到了办公室。

而蒋三发因为昨晚住在县委大院的房子里,所以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场外监督”。那些人在围堵县委门口的时候,他正在政府楼自己的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却并没有出来处理。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出头谁先死。

而现场整个的处理过程,杜秀青都看在眼里,关键的时候,整个县委大院,似乎真的是没有人。现场只有袁浩一人在艰难指挥和化解。

她知道有人在幕后指挥袁浩,但是作为现场的亲历者,袁浩的冷静无疑是值得称道的。杜秀青心里想。

她想不明白,袁浩一贯稳重,昨天怎么能下令开枪,而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刚进到办公室,杜秀青就接到了电话,通知去县委会议室开常委会。

她拿上记录本,立马来到了四楼。

走进会议室,看到市长林宇和常务副省长李成鑫坐在那儿,她的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看来局势已经相当严峻,省市领导再次到来,说明了余河的稳定工作做得实在是差强人意啊!

她看到黄钟明坐在两位领导旁边,一脸的严肃。在她的目光和他交汇时,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说明黄钟明的眼里心里全部都装满了这件事,他一定在想该如何应对。

常委们都到齐了,会议马上开始了。由林宇市长直接主持。

林宇语调沉重地说道:“同志们,今天我和李省长又坐在了我们余河县委的会议室里,想必此时大家心里都很沉重,很悲痛。说实话,我和李省长也是带着这样的心情走进会议室的。大兴村的事情,再次向我们敲响了警钟,群众利益无小事,任何微小的诉求,没有处理好,都将酿成不可收拾的惨剧。昨天现场的情况,请当时在场的领导们做一个比较详细的汇报。”

“李省长,林市长,”黄钟明在林宇刚讲完就接过了话头,“昨天我虽然不在现场,我在省委党校学习,在蒋县长向我做出汇报后,我再三强调要慎之又慎,千万不可激化矛盾。但是这件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局面,我作为余河县的当家人,同样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请求领导批评处分!”

**的老狐狸,说是请求处分,实则是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蒋三发心里恨得痒痒的。

“李省长,林市长,情况是这样的,”蒋三发也立马接着来澄清了,“当时我是留在家里坐镇指挥,我的宗旨是先平息事态,再谋求善后。当事情发展到非常危急的时候,沈茂申打电话给我时,第一辆警车已经被砸被毁,民众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我当时请示了黄书记。然后对沈茂申说,要采取必要手段平息事件,切不可激化矛盾。可是,我并没有说要开枪啊,我们的宗旨是化解矛盾,解决问题,怎么能对着自己的百姓开枪呢?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老百姓,这是什么行为?啊?我们的老百姓,就是犯再大的错,我们都要忍着,要说服教育,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用我们的真诚去感动老百姓,真正把矛盾化解开,把问题解决好,这才是我们作为党的干部应该有的作为!对准老百姓开枪,我认为这是严重的错误,而且是不可饶恕的错误!当然,我作为事情的领导指挥者,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求李省长、林市长批评处分!”

蒋三发一席话,说得在座的每一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沈茂申,他是在得到了蒋三发的指令后开的枪啊!现在这个王八蛋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且还要倒打一耙,说是他擅自所为,擅自做主命令开枪!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领导啊!沈茂申回忆着当时自己给蒋三发打电话的情景,明明记得蒋三发说过“必要的时候开枪警示,否则不可能震慑得了这些人!老子就不信,这些人不怕死!”他明明就是有下令说要开枪警示!到现在却是矢口否认!**的,这个金蝉脱壳玩得并不高明吗?要干这么六亲不认祖宗八代都要造报应的事情,也得摸着自己的良心啊!

沈茂申咬了咬牙齿,几乎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我在现场,我是在得到了领导‘必要的时候开枪警示,否则不可能震慑得了这些人!老子就不信,这些人不怕死!’这句话的情况下采取的必要措施,我是奉命行事,没有擅自做主!”

沈茂申此话一出,现场的火药味儿就格外的浓烈了!谁都知道,沈茂申这话是针对蒋三发说的,两人这是在互相指责。

李成鑫听着这些话,脸都变黑了!这就是余河县委班子,一群不能担责的废物!

袁浩本想说什么,但是好像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沈茂申已经把情况说清楚了。沈茂申得到指令后下令开枪警示,他按领导意思执行,按理也没错。可是错就错在该死的万勇又开了两枪,而且不可控地射杀了村民!现在就是有一千个理由来辩驳,那都是苍白无力的,与其这样让领导讨厌,还不如缄口不语。

吴南成想了想,说:“我也在现场,当时情况非常复杂,情势非常危急。警车被砸,被烧,我们的警察被打,村民们的情绪是不可控制的。是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开枪警示的。至于后来发生的人命案,是小万的一时冲动失误造成的。当然,这个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是无法挽回的。但是,我始终相信,我们的枪口是不会刻意对准老百姓的,就是借小万同志一百个胆,他也不敢。事后,他就十分痛心,十分后悔,可是一切都晚了。他这次冲动失误,不仅害了他自己,更严重损害了我们党和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形象和地位。我们每一个人都感到很心痛。我在现场,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请求领导处分!”

杜秀青和胡春平以及其他几位没有下去的常委都三缄其口,事实上也轮不到他们说话。

听着这些让人厌烦的话,李成鑫的忍耐几乎到了极限。

关键时刻就看出一个人的素质和涵养。老百姓纳税供养的干部,就是这样在为人民服务!有了一点成绩争着抢着来邀功,出了问题千方百计往外甩挑子!这种人,是他最讨厌最不愿意看到的!

李成鑫表情严峻地扫视了一下所有的人,说:“同志们,大兴村‘4.24’事件,已经引起了省委领导的高度重视,苏书记专门批示,一定要认真处理好这件事情,化解干群矛盾,还民众一个公道。我们是党的干部,我们的宗旨是,一切为了人民的利益。我们的口号是,群众利益无小事。但是,大兴村事件,让我们看到了,我们没有把人民的利益挂在心上,没有做到群众利益无小事。我们在漠视群众的诉求,我们在无视人民的利益。如果我们能够做到把群众的利益放在心头,能够做到一切为了民众的利益和诉求,那么大兴村就不会发生昨天这样的恶性冲突事件,更不会有人员的无辜伤亡。大兴村村民是在反应正当的合理诉求,要求把污染严重的企业迁出去,多次上访无果才聚众围堵工厂,挟持企业老板的。这是老百姓在合理诉求无法得到解决的情况下爆发,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们理应耐心细致妥善地去处理,而不是去激化矛盾,造成这样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根据资料反应,大兴村的污染是触目惊心的。一家大兴铜业公司,就把当地的水系污染得无法灌溉无法饮用,导致老百姓无法生存。同志们,我们要发展,要gdp,但是,我们不能不要老百姓的命啊!这样带血的发展,这样带血的gdp,于我们有何益?可以说是得不偿失!老百姓才是我们共和国的基石啊,没有我们这些善良淳朴勤劳的人民,我们的党为谁服务?我们这些人存在的意义何在?可是,我们现在很多地方为了发展经济,忽视甚至是漠视一切老百姓的诉求,只要企业能交税,只要是财政能增长,什么项目都敢上,什么污染都无所谓!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自杀行为!同志们啊,目光短浅,短期利益,贻害的是我们的子孙后代,是我们的千秋万代,我们这样做,是要被后代戳着脊梁骨骂的啊!今天,我要告诉大家,我们不要带血的发展,更不要带血的gdp,我们要民众的健康,我们要环境的美好!只有在保护环境这个基础上的发展,注重民众健康基础上的发展,才是我们真正需要和追求的。大兴铜业公司必须停产,外迁,甚至是消失!关于领导责任,我看该负责的,一个也逃不掉,该法办的,一定要法办!”

李成鑫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位,发现他们的脸上表情都很悲戚,这次的劫难不是某一个人的,而是整个集体的。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大兴村事件的教训是深刻的,更是值得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好好反思的。出了问题,不能推卸责任,更不能互相指责。一个团结的集体,一个有战斗力的集体,体现在哪里?就体现在关键的时刻,是不是能够同心协力,是不是能够共度难关,是不是能够拧成一股绳,着力化解矛盾,把损失降到最低。可是,今天,我看到的不是这样的集体,而是让我十分失望的一个班子。黄钟明同志当时在省委党校学习,没有直接参与这次事件的指挥,情有可原。但是,我们在家的领导同志,尤其是亲身参与指挥了这件事的领导,该负起的责任一定要负起,该承担的后果一定要承担!这也是看一个干部的担当!”李成鑫说完,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很明显他有些激动,更有些生气。

“在座的都是党培养多年的干部,是有组织有觉悟的人。面对当前这么复杂的局面,我们还是要团结一心,共度难关。同志们,余河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突发事件,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余河督阵处理这样的事情。”李成鑫缓了缓语气说,“三年前藕西村的事件我们还记忆犹新,那是余河历史上第一次干群矛盾的大爆发。当时,我们余河县委班子挑选了一位年轻的女干部杜秀青同志下去处理这件事。今天秀青同志也坐在常委班子里面了。当时,我心里都纳闷,这么年轻的女娃子能处理好这么棘手的事情吗?事实告诉我,我的顾虑是多余的,秀青同志下去,不仅很好地化解了当地的矛盾,推行了基层民主建设,而且为江南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树立了一个典型和榜样,藕西村从刁民村到先进村,是一个非常可喜的转变。这在全国也是引起过轰动。这是我们余河干部的能力,说明我们余河班子里还是有人才的,关键的时候还是能扛得住的!而我们的党要的就是这样有素质有能力会办事能办事的干部!要的就是关键的时候能起决定性作用的干部!”

李成鑫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时用眼睛看着杜秀青,眼神里满是鼓励和欣赏。

杜秀青听得心里是颤颤的,不知道李成鑫如此大张旗鼓地表扬她,接下来是要给她下个什么套?她竖起耳朵听着,后面的话就让她有些心惊肉跳了!

“同志们,从目前来看,大兴村的局面比当年藕西村要复杂严峻多了。事情的逆转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人命关天,这件事情如果不妥善去处理,不彻底把村民们的怨怒平息下去,不满足村民们的合理诉求,它就还是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再爆炸。我想,这是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不愿意看到的。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件,当地的党镇一把手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建议,先把书记镇长的职务免去!这是处理这件事的第一步,这样的领导,在当地百姓的心中早已是不得民心的,是无法再继续带领大家的,非常时期,更要有非常手段!中通镇的当家人,我建议在我们县委班子里先挑选一位下去主持工作,把大兴村的事件处理好了之后,再考虑重新选拔确定新的党政主要领导,建立新的班子。”李成鑫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眼睛扫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一位,然后目光在杜秀青的脸上停留了下来。

这一看,看得杜秀青心里是突突直跳!

“这个人选,我看最合适的,就是秀青同志!”李成鑫看着杜秀青微笑着说。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杜秀青更是大脑痉挛般空白一片!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啊!大兴村的事情,从昨天发生,到今天在县委大门外看到的这一场围堵,她始终都是把自己置于局外人的身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是收拾残局的那一个!如此复杂凶险的局面,让她如何敢去接招?她心里不禁汗涔涔的,惴惴不安啊!

李成鑫似乎看出来杜秀青内心的纠结,笑着说:“秀青同志虽然年轻,但是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却是相当不错,你有女性的细腻和敏锐,敢于去触碰问题的实质,找准问题的根源,对症下药,而且药到病除。藕西村就是最好的例证。大兴村不同于藕西村,局面更复杂,问题更棘手,但是,我相信,你同样能够把它化解,能取得村民的信任,真正了解村民的诉求,做到把坏事变好事。”

杜秀青这回是彻底无语了。看来这个担子是挑也得挑,不挑也得挑。而且李成鑫已经亲自点将,并充分肯定,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她的心里在不停地打鼓,怎么办?怎么办?

黄钟明听到李成鑫讲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也是一脸的惊愕!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李成鑫在没有同他商量的情况下,就亲自点了杜秀青的将,而且是非她莫属,一定要去!这让黄钟明心里有些不爽。杜秀青是他的女人,他自然心疼她,而且很爱护她。当年去藕西村,是杜秀青这个小牛犊子主动请缨,敢于冒险去冲锋陷阵一下。况且当时的情况也没有这么棘手,基本还是在可控制的范围内。成功了,那就是搏出位了,走了捷径,就算是失败了,也无可厚非,一位年轻的女干部,允许一些小失误。可是,今天这事就完全不同了,李省长亲自点将,非她莫属,而且是充分肯定了她的能力她的成绩后点的将,那么杜秀青就无路可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成功了,当然又是一件收获政绩的好事情,可要是失败了,那么此前她的成绩就付诸东海了,再也不是那个头顶着光环的年轻女干部了!她将长时间背负着她失败的经历,在仕途上负重踏步,或许还会为此而受到贬损。对于自己最爱也是最赏识的一个女人,黄钟明不希望她去经历如此凶险的一遭,更不希望她的仕途出现波折。可是,面对李省长的亲自点将,他作为余河县委的当家人,只有无条件支持,根本不可能提出任何反对的意见!再看看县委班子里这些坐着的人,不是蔫儿的就是耷拉的,没有一个是可用之人,这个时候,李成鑫不点她又能点谁呢?难不成他自己一个县委书记,亲自去处理这件事情?说实话,就是他自己去,也未必有那个能力化解好当地的矛盾,消除这件事情带来的恶劣影响。如此想来,这里坐着的人,能下去的,最合适的,只有杜秀青。这件事,确实非她莫属!

黄钟明在内心叹了口气,双手不由自主地交叉在一起,两个大拇指开始不停地上下翻动。内心的纠结和不安,也写在了脸上。

杜秀青的目光和他交汇的时候,她看见,他的眼神里满是犹豫和不快,却又无可奈何。



再次出山01

再次出山01

杜秀青看了看坐在李成鑫旁边的林宇,他向她投来的却是赞许肯定的目光。

林宇看了看李成鑫,也开口说话了。

他说:“李省长刚才点了杜秀青同志的将,我很赞同。秀青同志在平安镇的时候,我正好在平安镇驻点,可以说是全程见证了她如何化解藕西村的矛盾,如何在基层推行民主建设。说句实话,连我都不得不佩服她化解问题的能力。她的四两拨千斤,润物细无声,看似无形,却相当有力度。藕西村的民主选举开了我们信江市的基层民主先河,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能如此成功地转化藕西村,我相信,对于大兴村,这个问题更突出,矛盾更尖锐的村庄,秀青也定能用她的特殊方式去处理去化解。我支持秀青同志下去!”

林宇说完,再次看了看杜秀青。

“秀青同志,省市领导都如此看重你,让你临危受命,你自己谈谈你的想法。”黄钟明看着杜秀青说。

杜秀青看了看正前方的这几位,蒋三发此时那不可捉摸的笑意,让她内心震动了一下。现在,在座的很多人,或许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吧!看看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女人,今天是如何惨死在大兴村的事件上!

她定了定神,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打气,说:“首先,我非常感谢李省长和林市长对我的赏识和肯定。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当年在藕西村做的事情是多么了不起。我只是顺应时事,做了一些当时该做的事情。今天,李省长、林市长对我如此之高的评价,让我心里不禁有些惭愧,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么好。我是一位年轻的女干部,在座的就属我的资历最浅。对于基层的很多工作也不是很熟悉,更多的时候,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我始终是坚持一点,那就是一切都从老百姓的实际出发,以老百姓的利益诉求为主,在尊重他们的基础上来开展工作,取得他们的支持和信任,这是做好工作的前提和关键。大兴村的事情,不同于藕西村,我不敢说我有这个能力,一定能去解决好当地的问题。但是,今天,李省长和林市长都认为我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么,我一定竭尽我的所能,去大兴村做工作,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能做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是否可以挽回影响,把坏事变好事,我不敢保证。如果秀青没有达到李省长、林市长的期望,还请领导们当面批评指导秀青,我一定虚心接受,绝没有半句怨言!”

李成鑫和林宇一直用眼睛盯着杜秀青,她的每一句话都刻进了这两位领导的脑海里。年轻,资历浅,摸着石头过河,是实话。从老百姓的实际出发,以老百姓的利益诉求为主,说得好!听着杜秀青的话,李成鑫不时点头微笑。他不得不在心里承认,杜秀青虽然年轻,说话却是十分得体,有刚有柔,刚柔并济。话也没有说满,给自己留有余地。就算是她不能把大兴村的矛盾完全化解,也不能怨她,更是情有可原。呵呵,会说话,很聪明!

“另外,在此我还有个请求,”杜秀青接着说,“我去中通镇,希望能带一个人过去。”

说完,她看着黄钟明。

“你尽管说。”黄钟明看着她说。

“我想带平安镇镇长徐文娟过去,在处理藕西村的事件上,徐文娟和我是配合最默契的一位,很有思想有能力的一位女干部。”杜秀青说。

“好,支持你的决定!”黄钟明说。此刻,他倒是希望杜秀青能再多提点要求,尽量充实自己的力量,这样下去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可是,杜秀青就只提了这么一点要求,然后就再也不提了。

“好,谢谢黄书记支持。”杜秀青说完,朝着李成鑫和林宇笑了笑。

“明贵同志,你负责协调一下平安镇的班子安排,徐文娟跟着秀青同志到中通镇担任镇长,平安镇的镇长暂时空缺,回头我们再来研究此事。明天开始,秀青同志就正式到中通镇去,临时接管党委书记一职,全权负责处理大兴村事件,有任何需求,任何情况,随时向县委汇报。宣传部的工作,由三位副部长分摊负责,各司其职。大事还是要报请秀青同志,她还是宣传部部长。”黄钟明说。

然后他回过头,看了看李成鑫和林宇,看看他们是否还有什么事情要强调。看到他们都一脸淡然,他随即宣布:“会议到此结束。”

待领导们都陆续走了出去,杜秀青才慢慢地走向大门。此刻,她的脚步似有千斤重。心头的压力让她好生难受。刚才面对省市领导,她只能那样说,那样表态,无路可退。现在想想,此去定是凶多吉少。凭着自己这么势单力薄,娇小柔弱的人,如何化解得了这么棘手的问题?她感觉自己被架在了火上烤,浑身都是那么难受!

胡春平跟着杜秀青的身后出来,他看得出,身边这个小女人现在的难处。面对这么棘手凶险的事情,不要说她,就是他这个大男人,都无法去化解。看来,这人有时候太能干了,也真不是一件好事情!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杜秀青啊杜秀青,但愿你这次能真的好运!

胡春平和她并排走着下楼梯,转过身的时候,他那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嘴角上扬了一下,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回到了他的县委办。

回到办公室,杜秀青脑海里依旧有些麻木,真不知从何处下手?

她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尽是早上在门口看到的那口大棺材!看来,这死者的问题是第一个要解决的,不然,其他的问题都无法深入下去!

顺着这个思路,她的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

下午,杜秀青临时召开了一个部长办公会,召集三位副部长,把自己要去中通镇主持工作的事情向他们通报了一下。

其实,对于这样具有轰动性的事情,常委会一散,整个县委大院的人全都知道了,这三位副部长自然也都清楚。

杜秀青最后说:“我不在家,三位就要辛苦了,部里的工作就全拜托你们各位了。于部长是老大哥,就要承担得更多一些,何部长也是元老,我就不多说了,朱部长对宣传这块不能松懈,黄书记很重视宣传报道,所以,就了有劳各位,辛苦各位了!”

于海天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些不爽。这个小女人,工作什么时候不是我们这些人在做啊?你干了什么?不就是冲着和活土匪的关系吗?我们这些人卖命地为你擦鞋,**的,功劳却全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关键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有,你却可以哧溜溜地往上爬!唉,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正科级都干了快十年了,在下面乡镇也锻炼过,一把手也做了,**的就是上不去!搞来搞去,最后还弄到这个小女人手下干个副手!真是憋屈得要死!都怪自己不会经营啊,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不然的话,哪轮得到这个小女人来指挥自己呢?

于海天有些无精打采,说:“部长放心,我们这些人定然是会做好自己的工作的。部长此次下去,又是受命于危难之际啊,我们等着部长得胜还朝!”

这句话听得杜秀青只想笑。老于向来是不yīn不阳,这话说得酸不溜秋,明显又是带着情绪。

“我也希望留在这里,不要下去,谁都知道大兴村那是不好啃的骨头。但这是组织安排的工作,我不得不去。结果如何,我心里也在打鼓,但是既然接手,就要尽量去做好。所以,部里的工作就拜托各位。”

“我们都支持部长,你放心下去。宣传报道工作,我一定会抓好。”朱大云说,“大兴村的局面比较复杂,估计也不是短时间能处理好的,部里的大事,我会及时向你汇报的。”

杜秀青看着朱大云,向他点了点头。

何军雄也表示会支持杜秀青的工作,让她放心。

晚上回到家,她很疲惫,没吃晚饭就先上楼休息了。

丁志华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年后就已经上班了。下班回到家,他看到客厅里没有秀青的影子,觉得很奇怪。

“妈妈,秀青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吗?”丁志华走进厨房对方贺兰说。

方贺兰正在给丁月成打下手,两口子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没有,没说要在外面吃。好像回来了,上楼去了。你去三楼看看。”方贺兰说。

丁志华从厨房出来,正碰到子安从二楼下来。

“看见妈妈了吗?”他问子安。

“没有啊,妈妈回来了吗?”子安奇怪地问道。他放学后就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里去玩了,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妈妈呢!

“走,我们一起去叫妈妈下楼来吃饭。”丁志华拉着子安的小手来到了三楼。

“妈妈,妈妈……”刚上三楼,子安就叫了起来。

杜秀青躺在床上,听到子安的叫声,立马往外面走来。

“妈妈,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子安跑到她身边,用小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副很关心很疼爱的样子。

“妈妈没事,宝宝放心。妈妈觉得有点累,就上来歇会儿。走,我们一起下去吃饭。”杜秀青笑着说。

只要看到儿子,她的烦恼就立刻少了很多。

子安现在已经长得像个小男子汉了,每周都固定两个晚上去练武术,身体很结实。偶尔还在家里表演武术给大家看,很有派头的样子。子安的壮实和健康,是方贺兰最大的心愿。曾经要子安学钢琴的想法,被杜秀青活活给掐灭了。这个家,子安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秀青,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丁志华关心地问道。

自从他恢复了男人的功能后,他们之间就有了肌肤之亲,两人的关系也就亲密了很多。虽然更多的时候,丁志华还是一个人睡,但是每周他都会过来,陪着杜秀青,搂着她安睡一个晚上,实现他们之间的夫妻之实,找到做男人的感觉。他自己把这种生活叫做“每周一歌”,这种感觉,在他心里,很享受也很美好。

“有点累。大兴村的事情你听说了吧?”杜秀青看了看他说。

“听说了,整个余河人民都知道了,都闹出人命了,谁不知道啊!”丁志华说。

“是啊,出大事了。明天我就要去中通镇,专门负责处理大兴村的事情。”杜秀青说道。

“什么?”丁志华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这么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事情让你一个女人下去处理?他们真想得出来啊?”丁志华有些恼怒地说。

“不是县委的决定,是省市领导的决定。所以,我没有退路,只有前进。”杜秀青说。

“唉!这不是一般的事情,你得小心,不行的话就算了,千万别硬着来,那些村民还说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呢?”丁志华说。

“没事的,你放心。他们不会怎么样我,我又不是下去和他们打架,我是去为他们解决问题的。”杜秀青故作轻松地说,其实心里也是一点底都没有。

下到一楼,饭菜已经摆上桌了。方贺兰和丁月成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手牵着手下来了,笑得满脸的灿烂。

儿子媳妇和孙子,在方贺兰眼里,就是这个家的全部。

“来,吃饭啦!”方贺兰高兴地说道。

大家洗洗手后坐在一起,愉快地吃着晚餐。

饭后,杜秀青把自己要去中通镇的事情告诉了公公婆婆。

方贺兰听杜秀青这么说,也知道,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情了,而是如何去干的事情。

她说:“秀青啊,你别有负担,大兴村的事情看起来比藕西村复杂,其实道理是一样的,你可以和在藕西村处理问题的时候一样,先去摸摸底,然后再来做决定。要取得村民的信任,还是先去和他们沟通交流,摸清他们的真实想法,也把你们的真诚展现出来,让村民们看到希望,我想村民们也是想解决问题的,没有人愿意总是这么和政府处于对峙状态。所以,下去了不要cāo之过急,慢慢来,把火候烧到,再来解决问题,才能事半功倍。”

杜秀青听婆婆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茅塞顿开的意味。

是啊,先去摸摸底,然后再来慢慢解决。顺着这个思路,一层层来剥离问题的外衣,才能看到最本真的问题实质,才能真正化解矛盾。

“好,谢谢妈妈提醒。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杜秀青说。

晚上,丁志华洗完澡来到杜秀青的房间里,腻歪着不想离去。

杜秀青有些累,再加上明天就要去中通镇,她的脑海里很不平静,一点心情也没有。

她抱了抱丁志华,说:“对不起,今天真的很累,明天一早就要下去,你去好好休息吧,我也要早点休息。”

丁志华似乎有些不情愿,但是对于杜秀青的话,他向来是没有反对过的。

“去吧,早点睡。”杜秀青说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得到了杜秀青的那个香吻后,丁志华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睡了。

自从丁志华恢复了男人的功能后,她感觉到这个家才像个家的样子了,因为丁志华有了生命的生机,这个家似乎就有了真正的活力。她也为此减少了和活土匪的幽会。维持这个家,是她必须做到的,现在志华是个基本正常的男人,她也就要尽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虽然这里面更多的是任务式的,但是她也必须完成她的任务,让丁志华感觉到作为男人的自豪和骄傲。所以,有时候她内心也很痛楚,每次和丁志华在一起的时候,她的脑海里闪现的都是朱大云的影子。但是,和活土匪在一起时,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别的男人,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丁志华总是重叠在朱大云的身上?而活土匪却没有人重叠,在她心里是一个清晰而又完整的男人?

带着这样的纠结和满脑子的问题,她沉沉的睡去。

有些问题,有些心结,似乎永远都解不开,化不去,只能存留在心中,飘荡在梦里。

第二天一大早,杜秀青就起床了。

方贺兰早就准备好了早餐,等着她下来吃。

匆匆吃完早餐,出门的时候,杜秀青到楼上看了看子安,子安还在睡觉,很安详很陶醉的样子。吻了吻儿子,杜秀青恋恋不舍地上班去。

此去又是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不能见到子安。对于儿子,她心里总是满满的愧疚。

来到办公室,电话很快就响了起来。

是黄钟明的。

她接听了放在耳边,听到男人声音有些疲惫。

“昨晚休息得怎么样?”他问。

“还好。”她说。

“此去困难很多,要懂得保护自己。要解决问题,但是关键的时候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他说。

“好,我知道。”她说。

“另外,有事要及时汇报,切记蛮干急干,慢慢来,问题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问题的解决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他说。

“嗯,我会注意的。”她说。

“还有……”

“……”她竖起耳朵听着,却没有听到下半句。

“还有什么?”她问。

“我会时刻牵挂你,无条件支持你。”他似乎是沉默了很久,才说出这句话。

听着男人如此袒露自己的心迹,她的心头溢满感动。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对她的牵挂和支持,是无时无刻都在的,她心里感觉得到。可是,听到他说出来,她还是忍不住泪水溢满眼眶。这份支持和牵挂,不是平常夫妻间的牵挂和支持,更不是朋友间的那份牵挂和支持,他对她,有爱,有情,似乎还有一层,重用和怜惜。

她是他的小魔女,是他最爱最宠最欣赏的女人,他舍不得她吃苦,舍不得她到那么不靠谱的地方去。虽然说不是上刑场,不是去赴死,但是,对于他而言,此次她的出山,却是他心头的痛,因为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无可奈何,他空有掌控余河全局的能力,关键的时候却无法为自己的女人说句话,这是他的心痛之处。

所以,他第一希望她平安,这是最大的诉求。第二,他希望她得胜而归,这是他期望的可能。

这个电话,他昨晚就想打,可是,为了不影响她和家人,他忍到了今天。无奈纠结中,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一会儿南城书记和明贵部长送你和徐文娟到中通镇去。有事及时汇报。”他最后说道。

“好,你放心。”她说。

挂了电话,她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黄钟明的牵挂,让她感觉到了一股幸福的力量在流淌。这种感觉很好,坚信有人在爱着你,你的心中自然也就充满了力量和爱,那么,再大的困难都有勇气去面对。

万明贵的电话打过来了,车子已经在下面等着。杜秀青拿上自己的包,来到了楼下。

吴南成微笑着看着她,笑容里似乎也有一层格外的含义。

毕竟这次和当年送她去平安镇任职,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坐进车里,杜秀青似乎感觉到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之情!



再次出山02

再次出山02

徐文娟是昨天下午临时接到组织部的通知,让她今天跟着杜秀青一起去中通镇接任党委副书记兼镇长一职的。

接到这个电话,徐文娟颇为意外。

中通镇的事情她也知道,整个余河都在传,有各色各样的版本。传得最邪乎的就是中通镇大兴村那帮村民如何精心策划和组织了这场“动乱”。据说那些被抓的人根本不是主要的领导者,真正的领导人根本没抓到,而且村民是前赴后继,倒下一拨立刻就有新的一拨起来,所以才有第二天抬着棺木去围堵县委的事情。

不管是什么版本,都说明中通镇这件事情的复杂和凶险,这个时候挪位到那儿,未必是一件好事。

但是徐文娟知道,自己挪位中通镇,一定是杜秀青的意思。虽然电话是组织部打给自己的,但是点将的一定是杜秀青,她心里深信不疑。

对于这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年轻的老领导,徐文娟心里是很佩服很敬重的。如果不是杜秀青主政平安镇,就不可能有自己的这次飞跃提拔,多少年原地踏步没前进,在官场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自己有幸在平安镇遇到了杜秀青,并且和她一起参与了藕西村事件的处理,形成了一定的默契,这应该是杜秀青挑选自己一起去中通镇的最大原因。

虽然这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是好事,但是徐文娟没有半点犹豫,而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跟着杜秀青。对于这位年轻的老领导,她是要无条件追随的,这个关键时刻,杜秀青能想到自己,让她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

徐文娟在接到组织部部长万明贵的电话后,就开始进行工作移交。晚上没有返回县城,第二天在平安镇等着车子路过时一起去中通镇。

车子来到平安镇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徐文娟站在大门口迎接吴南成和杜秀青一行。

吴南成下车,握着徐文娟的手,说:“徐镇长,此去中通镇,任重而道远。你和秀青同志,再次搭档,县委对你们非常有信心。好好干!”

“谢谢吴书记,我一定好好配合杜部长的工作,请领导放心!”徐文娟说。

杜秀青握着徐文娟的手时,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看着徐文娟笑了笑,说:“又要跟着我一起去担惊受怕,吃苦受累了,你没意见吧?”

“呵呵,跟着杜部长干,再苦再累也没有怨言。”徐文娟紧紧地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谢谢,谢谢你的支持和理解。这次的工作比藕西村更复杂,更棘手,我们要做好打攻坚战和持久战的准备。”杜秀青说。

“好,听部长的,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徐文娟笑着说。

“呵呵……”杜秀青爽朗地笑了起来。

官场中,找到一个如此志同道合的,而又全力追随自己的人,也算是一件幸事吧!杜秀青拥抱了一下徐文娟,在她的耳边说:“人家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咱们两个女人下去,好好唱唱这台戏吧!”

“呵呵,好,一定要唱好这台戏!”徐文娟说。

看着这两个女人如此亲密默契地交谈拥抱着,吴南成和万明贵笑着摇摇头,官场中的女人,还能有这样的默契和友谊,真是难得!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吴南成说。

马明桥和其他的一些领导也都出来为徐文娟送行。

杜秀青握着马明桥的手,说:“对不起了,马镇长,我把你的得力搭档给抽走了,你心里没骂我吧?”

“呵呵,杜部长我说句心里话哈,我是在心里想啊,这杜部长怎么就不挑我一起去呢?”马明桥故作生气状地说。

“是吗?呵呵……”杜秀青哈哈大笑道,看来这担任了一把手就是不一样啊,马明桥这么老实的人也会开玩笑了。

和以前的老部下都一一握手后,杜秀青和徐文娟上了车,在吴南成和万明贵的带领下向中通镇进发。

车子到了中通镇时已经接近上午十点了。

听说县委常委杜秀青要来兼任中通镇党委书记,中通镇的一帮干部都颇为愕然。对于杜秀青的能耐,大家也是早有耳闻。平定藕西村事件,在整个余河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这次以常委的身份来兼任中通镇党委书记一职,这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中通镇的领导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高规格,由县委常委来兼任!这样的人事大调整,让原先的班子成员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书记和镇长已经就地免职了,班子成员中,还有哪些人要受到洗牌?大家心里都拿捏着一把汗,生怕自己是下一个被洗掉的对象。

一帮人站在大门口,毕恭毕敬地迎接县委领导和新来的当家人。

杜秀青看到,中通镇政府的这座大楼修建得很不错,在乡镇一级里面应该是最好的了。大楼气派而且方正,看上去有正气。不像她当年去到平安镇,第一次就是走后门,那种感觉很糟糕。中通镇的这栋大楼应该是新修不久的,这说明这个镇的经济很不错。不愧是眼镜之乡,镇里有许多眼镜生产企业,财政收入在全县各镇的排名是数一数二的。

副书记杨金旺站在最前面,他的心情最紧张,脸上的肌肉因为笑而显得有些抽抽,看上去就像哭一样难看了。

吴南成在最前面,握着杨金旺的手,说:“杨书记,新的当家人,县委给大家送来了,接下来的工作,就靠你们同心协力来共同做好了!”

“一定一定!我一定密切配合新的当家人,全力做好各项工作!”杨金旺忙不迭地点着头。

万明贵和杨金旺握手后,杜秀青微笑着走到了杨金旺面前,亲切地握着杨金旺的手说:“杨书记,辛苦了,期望与你合作愉快!”

“杜部长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您的到来,一定是中通镇干部职工的福音!”杨金旺一脸诚恳地说道。

“呵呵,杨书记过奖了,秀青全靠大家的支持!”杜秀青说。

常务副镇长赵胜利紧挨着杨金旺站着,这个笑面虎女人,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的厉害啊!这个时候派她下来,可不是个善主啊!杨金旺心里想。

“赵胜利,请杜书记多批评多指导,跟着杜书记干,我们很有信心!”赵胜利主动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赵镇长谦虚了,秀青要仰仗大家来做工作,请赵镇长多支持!”杜秀青说。

大家都一一报上名来,徐文娟跟着杜秀青的后面,也和他们一一握手。

来到会议室,所有的干部都已经到齐了。看到领导们进来,大家一致起立,鼓掌欢迎。

吴南成朝大家招了招手,待掌声停止了,他才开始讲话。

他说:“同志们,非常时期非常举措。大兴村的事情已经惊动了省市领导,常务副省长李成鑫和市委副书记、市长林宇已经在昨天到达了余河,专门坐镇余河来督促和指导解决大兴村事件。我们在座的每位同志,都亲历了这件事,对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都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让人痛惜的,老百姓的生命受到了威胁,我们政府的形象受到了影响。面对这么复杂严峻的局面,昨天李省长亲自点将,让我们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杜秀青同志临危受命,来到中通镇兼任党委书记一职,和在座的同志们一起,来化解大兴村的矛盾,争取早日消除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把坏事变好事。”

“秀青同志在处理突发事件上有一定的经验,曾经成功地处理了平安镇藕西村事件,把藕西村从刁民村变成了先进村,相信我们大家都有所耳闻。今天和秀青同志一起到来的,还有徐文娟同志,担任我们中通镇党委副书记、镇长一职。文娟同志也是在平安镇干出了成绩的,藕西村进行的民主选举,她配合秀青同志做了大量的工作,把基层民主推进落实得有声有色,是个实干型的好干部。两位女将,巾帼不让须眉,从今天开始,将在中通镇,和同志们一起,着力化解大兴村的矛盾,同时建立一个和谐有力的集体,为中通镇的工作开创新局面。”

吴南成说完,看了看杜秀青。

“大家好!说实话,走进我们镇政府的大楼,我感觉我们这个集体应该是有战斗力的,是有正气的,因为我们这栋楼很大气,也很有正气,这里面充满了阳光!”杜秀青说,“所以,我有信心和在座的各位一起,团结协作,化解大兴村事件,我更相信,我们这个集体是和谐的集体,是执行有力的集体!”

杜秀青很简短的开场,引起了下面小小的骚动。

大家以为这个如日中天的女人受常务副省长的钦点,担任超级救火队员的角色来到中通镇,一定是强势的,也是不可一世的,但是大家没想到她就这么蜻蜓点水般做了一个开场,似乎什么都没说。可是仔细玩味她的几句话,却很有意味!正气,阳光!呵呵,这恰恰是这个集体最缺乏的,因为没有正气,因为不够阳光,所以才有大兴村事件的发生!

徐文娟也要来个开场白。

她本不太会说话,想了想,说:“我跟杜书记二次合作,相信在杜书记的带领下,我们不仅能化解当前的困局,同时也能愉快工作,愉快生活!这是杜书记带给我的最大感受!谢谢!”

简单的见面之后,吴南成和万明贵照样立马返回了县委,留下杜秀青和徐文娟,来领导中通镇的工作。

杨金旺带着杜秀青来到办公室,收拾好了之后,再去看了看宿舍。新的办公大楼,新的住宿大楼,在乡镇一级来说,条件都是算好的了。

徐文娟也安置好了。

下午,杜秀青召开了一个党政班子会议,具体了解了一下大兴村的情况,尤其是大兴铜业公司的一些情况。

“这个公司是县招商局招商引资来的项目,前年落户我们镇。当时是县里的重点项目。我们镇有六七十家小作坊式的眼镜生产厂家,铜业公司在我们这儿有市场,可以实现产销一体化。所以当时就考虑到放在了我们镇的大兴村。按理,有大兴公司落户我们镇,对于村里和镇里都是利好的消息。每年也有几百万元的税收,当然前三年我们是要全额返回公司的,这是当时招商引资的条件。土地免费,三年免税。可是,/77读书-更新最快\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大兴铜业公司的污染是那么触目惊心,废水完全没有经过处理,直接排放到溪河里。我们接到老百姓的投诉,也多次去找企业交涉,让他们先处理再排放,这样污染不至于那么严重。可是企业是县里引进来的,对于我们镇里的话根本不听。刚开始污水还没有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可是时间久了,问题就凸现了,地里的庄稼都被毒死了,老百姓发现井水都慢慢变红了!而且村里出现了癌症病人,出现了畸形新生儿,这才让村民们忍无可忍,在上访无果的情况下,选择了爆发。”杨金旺说。

“也就是说,这三年,其实无论是县里还是镇里,都没有得到企业的半点税收?”杜秀青问道。

“是的。企业有纳税,但是前三年我们都是要全额返回的。”杨金旺说,“企业的钱看似入了我们的账,其实我们分文未得。”

“那么,这样说来,我们前三年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纯粹的,是不附着任何利润的!”杜秀青心里想。对于招商引资工作她不是很熟悉,这样的引资条件也有听说过,但是从来没有如此仔细地分析过。像遇到大兴铜业公司这样重污染的企业,县里镇里包括村里,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而是白白牺牲了环境,牺牲了老百姓赖以生存的青山绿水!这么无得有失的事情,怎么能进行得下去?她有些不可理解!当然,政府可能当初考虑的是长远利益,可是像这样的企业,干得越久,污染越大,对环境对村民的影响毒害也就越深,又何谈长远利益呢?

这样的企业,不取缔,后患无穷!

她想起了常务副省长李成鑫讲的:不要带血的发展,不要带血的gdp!是的,不把大兴铜业公司搬走,大兴村的村民就永远都不会罢休!因为他们这是在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博弈,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们都在所不惜!

其他成员也讲到了一些具体的事情,杜秀青都一一做了详细记录。关于大兴村的一些领导组织,她心中也大概有了个眉目。

晚上吃完饭后,杜秀青让杨金旺带着她和徐文娟去外面散步,顺便了解一下大兴村的地里位置。

四月的田野是绿油油的一片,禾苗已经抽穗,各色庄稼都生机勃勃,田野里充满了希望。

走了一段路,杨金旺告诉她,大兴村离镇政府大概一公里远。现在,大兴村是全村警戒,路口放哨,外人是别想进去的,尤其是政府人员,被他们看见了就要抓起来。

呵呵,我不会也被他们给抓起来了吧?杜秀青心里想。想到当年在平安镇,唐仁彪和宋祖德就是在上任后的几天被老百姓抓起来关进了粮仓里,才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走到接近大兴村的地方,杨金旺就不敢再带着她们往前走了,他说:“杜书记,徐镇长,我们还是往回走吧,天色不早了,外面也没有路灯,趁早回去比较好!”

杜秀青看杨金旺那有些惧怕的神态,心里觉得有些凄然。什么时候,我们的政府干部变得这么怕老百姓了?长期以来,中国的底层百姓都是惧官的,总觉得官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几千年的封建社会,培养了中国百姓骨子里的奴性,惧官、怕官,同时又慕官,爱官。由此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出人头地的标志就是做官,官做得越大,说明出息越大。从古代的科举制度,到现在的公务员制度,莫不是如此。可是,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今天,中国进入深度改革开放的时代,却在一些地方出现了这样不可思议的现象:政府人员怕老百姓了,把百姓称作刁民,为了维稳不惜一切代价,可是群体事件却是越来越多!其实,这个问题在杜秀青看来,却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矛盾的爆发,是因为政府的所为越来越多的走向了为人服务的反面,越来越和民众处在了对立面。不把民众的利益诉求放在第一位,漠视他们的权利,忽视老百姓的声音,致使中国这个最庞大的群体集体失语,合理诉求无处倾吐,得不到解决,最终走上了极端的一面,和政府对抗,把矛盾激化,如此才能引起政府的重视,问题也才能得到解决。可是,这样的代价是巨大的,更是惨痛的。无论是民众,还是政府,都为此牺牲了太多太多!

如果问题能处理在萌芽状态,或者说政府决策者能在做某件事情之前就预先考虑到后果,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么多不必要的牺牲?

杜秀青和徐文娟的宿舍紧挨着。

回到宿舍后,杜秀青把徐文娟叫到房间里来喝茶。

一房一厅的格局,里面卧室,外面是小客厅,家具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甚至连小冰箱和洗衣机都备好了,这在全县的乡镇来说,算是最条件最好的了。

杜秀青打开音乐,泡了一壶茶,和徐文娟开始边品茶边听音乐边聊天,难得如此放松。和徐文娟如此闲适的聊天还是第一次。

绿茶的清香,音乐的美好,两个女人,相视而笑。

“文娟,说实话,对于来中通镇,你心里有没有想法?”杜秀青问道。

“说实话,真没有。”徐文娟说,“当然,我知道来这里会面临新的困境,这是肯定的,但是跟着你,我有信心。”

“谢谢你,文娟。”杜秀青说,“说心里话,当李省长点名要我来这儿主持工作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带上你。其实,我带着你来这里,也是一场博弈,文娟。能不能成功,我心里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如果博成功了,对我对你都是非常利好的消息。我的职位依旧在宣传部,来这里只是一个过渡,目的是化解大兴村的矛盾。矛盾解决了,警报解除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那么剩下的工作就是你的了,文娟。你才是最后主政中通镇的人!”

杜秀青说完,看着徐文娟。她发现徐文娟的脸上有一股兴奋的神情。

“谢谢杜书记为我着想,我也想到了这点。但是,我还是希望和杜书记能多共事一段时间,这样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学习过程。跟着你,我总觉得心里很有底气,而且能在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可以说你就是我身边最好的老师。”徐文娟说。

“呵呵,文娟你太谦虚了。你为人处世也是非常老道,独当一面那是绰绰有余。”杜秀青说,“这次,我们同心协力,争取尽快化解大兴村的矛盾,然后你顺利地在这儿主政。这是我的愿望。”

“好,我一定密切配合你的工作。可是这件事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你做事向来xiōng有成竹,我想你一定有具体的打算。”徐文娟说。

“既然要来,那就要心中有数。情况很复杂,但是只要我们为村民着想并用心去做,我相信还是能化解的。我想明天我们一起走路去大兴村,先去试探试探情况,看看村民们的反应,然后再来做决定。”杜秀青说。

“我们单枪匹马的去吗?”徐文娟有些不理解,“杨书记不是说他们村里警戒了吗,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政府的人去了都得被抓起来。”

“我们刚下来,估计认识我们的人不多。我们就装作是外地来的,随便去看看,打探打探。再说,好男不跟女斗,我们两个女人,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杜秀青故作轻松地说。

说是这样说,其实杜秀青心里也是没底的。能不能进去,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去,她都无法预料。但是这一步是一定要去的。这里目前没有任何人能代替她们去做这份工作。

当年在平安镇可以请老书记出马,在这里没有这样的条件了,只能自己直接去打前站。

“我相信我们会有好运的。”杜秀青说。

“跟着你,总是有好运。我也相信。”徐文娟笑着说。

“好,明天上午,我们穿得朴素一些,一起去大兴村看看。”杜秀青说。

第二天吃过早饭,杜秀青和徐文娟徒步向大兴村走去。

杨金旺听说她们要走路去大兴村,还想进村去看看,觉得她们胆子太大了。他劝杜秀青说:“杜部长,我看还是让司机送你去,你亮明了身份,看看他们怎么对待你,会让你进去,你就去,不让你进,你还是另想他路。”

“杨书记放心,我们要是真回不来了,你再来救我们不迟,我估计他们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杜秀青笑着说。

“要不这样吧,让司机送你们到快接近大兴村的地方,然后你们再走路过去。让司机在路口等你们,如果真有事,也好尽快通报。”杨金旺还是不放心,万一新来的常委书记又被抓起来了,那可怎么得了呢?



再次出山03

再次出山03

见杨金旺如此担心自己的安全,杜秀青也不好决意不接受人家的好意。想了想,说:“那好吧,送到一半的路,我们再走过去。要是三个小时候后,我还没出来,手机也打不通,你们就可以考虑来营救我了。”杜秀青笑着说。

杨金旺摇了摇头,立马把司机小熊叫了过来。好好交代了一番,才放心地让他载着杜秀青和徐文娟往大兴村驶去。

在即将看到大兴村的时候,杜秀青叫小熊把车停下来,就在路边等她们。

远远的,杜秀青就看到站在村口警戒的村民。

她没有向村口走去,而是带着徐文娟沿着信江大堤走了过去。

信江河对岸就是信江市,沿江的房地产业正在如火如荼般进行。十几架吊车正在进行高空作业,一片繁忙的景象。

中通镇离信江市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紧邻信江河。刚上大堤,看到的信江水还是清澈的,和上游的水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往下面走了一段,水质就开始变了,尤其是挨着大堤边的水,呈褐红色。

杜秀青走下大堤,在大堤的根部发现了一个排水口,污水正是从这个涵洞口流出来的。工厂停产了,但是涵洞口依旧有少量褐红色的水流出来。而信江的水,靠近大兴村这段也因为这个涵洞的污水,而变成了褐红色。因为污水排放减少了,信江的水是流动的,所以现在看上去这里的水质并不是特别的恶臭。但是顺着这个涵洞,杜秀青和徐文娟爬过大堤,在另一边看到了污水的来源地,那一条水渠,已经是恶臭不堪。水渠两边的植物都是奄奄一息的,而靠着这条水渠灌溉的农田,也已经是被污染得很严重。田里的庄稼也像中毒了似的,长得枯黄枯黄的,没有丝毫的生机。

站在水渠边,一阵阵的恶臭袭来,让人作呕。这么严重的污染,怪不得这里的村民要誓死捍卫自己的权力,再这样下去,估计这里就真的要变成癌症村了!

而这条水渠的不远处,就是大兴铜业公司。新的工厂看上去很气派,大门很威严,可是已经人去楼空,只有门口的几只狗,偶尔还会犬吠几声,以昭示这个工厂还有个别的生命。

沿着水渠往上走,就可以直接进入村里的小道了。

不远处的村庄青砖灰瓦,一排排的布局,很是规整。只是周围散布着一些新建的楼房,打破了这个村庄原有的那份古老的静默。

杜秀青和徐文娟边走边看,发现这条小路好像没有警戒,是不是这个地方是最后一个入口呢?

她们带着满心的惊喜往村庄走去。就在她们接近村后面的时候,突然从村后的小灌木丛里冲出来几个男人,不由分说,把杜秀青和徐文娟给绑了起来,还把眼睛也给蒙上了!

完了!真要变成了唐仁彪第二了!杜秀青心里叫道。

“你们不能抓我们,你知道你们抓的是谁吗?”徐文娟大声说道。

“谁?不就是两个政府的女贼,以为我们不认识你们,就可以潜入我们的村庄吗?哼,门都没有!”就听得其中一个男子说道。

“你们抓的是新来的……”徐文娟再次说道。

“文娟,别说了!”杜秀青打断她的话说道。

徐文娟本想告诉这几个人,你们抓的是新来的杜书记,是来给你们解决问题的。没想到杜秀青不让她说。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稀里糊涂让他们抓呢?亮明了身份,他们说不定就不抓她们了!

“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吃着百姓的饭却来镇压我们百姓的人!今天也让你们尝尝我们大兴村人的厉害!”另外一个声音吼道。

“别别别,还是带回去给八爷看看,八爷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又是一个声音。

“好,听你的,带去给八爷看看。我看她们就是政府的女贼,来打探消息的!”

杜秀青和徐文娟就这样被捆绑着双手,双眼都被毛巾蒙着,一路被推搡着往前走。她们也不做声,大概走了一段路后,杜秀青感觉来到了一间屋子里。

“八爷,抓到两个政府女贼,你看怎么处理她们!”

抓他们的那个男子说道。

看来已经到了八爷的房间里了。杜秀青心想。千万不要被莫名其妙地给关了起来啊!她在心里祈祷。

她感觉有个人影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然后在她的正面停了下来。

“有点面熟……”有些苍老有些磁性的声音,“好像在哪儿见过!”

似乎又围着她转了几圈,然后把她眼睛上的毛巾取下,问道:“你是不是曾在平安镇当过书记的杜秀青?”

“老伯认识我?”杜秀青看着眼前的老者愕然地问道。

“哈哈——”老伯仰头大笑,笑声震颤了整个屋子,然后对着屋里的几个人说:“看来,我们村有希望了!”

杜秀青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者,大概有七十多岁,长得高大,精神也很矍铄,声音苍老但是有力。额头上的两道长寿剑眉很是醒目,那双眼睛也是炯炯有神。

当他看着杜秀青和徐文娟仍然被捆绑着,忙对旁边的年轻人命令道:“快,松绑松绑!”

“这……”那个抓她进来的人似乎并不怎么乐意给她松绑。

“让你松绑就快点松绑!”老者用很严厉的语气说道。

很快,她们就被解开了束缚。

老者对旁边的村民说道:“鸣鼓开会!”不一会儿,就听得鼓声“咚咚”地响了起来。

杜秀青不知道老者接下来要干什么,疑惑地看了看身旁的徐文娟。

徐文娟也是一脸的狐疑。

就在杜秀青疑惑不解的时候,老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跟我来!”

杜秀青和徐文娟有些忐忑地跟着老者一同向屋外走去,走了大概七八分钟,穿过一条长长的古巷子,他们来到了村中一块开阔的场地上,只见这里已经聚集了上千村民。

鼓声一响,千人倾刻聚集,杜秀青没有想到大兴村是如此有凝聚力。见到老者带着两位女干部走过来,村民们自觉地闪开一条路,让他们三人走到空地中央,原来中心放着一张八仙桌。

老者手一抬,两个年轻人像得到了指令似的,把老者抬上八仙桌。

站在桌子上,老者把手一挥,下面立刻鸦雀无声。他扫视了一下村民们,神情激动地说:“乡亲们,你们知道谁来了吗?”

大家纷纷把头看向老者旁边的杜秀青和徐文娟,开始议论起来。

有人忍不住了,大声问道:“八爷,她是谁?”

老者说:“她,就是当年为平安镇藕西村村民带去福音的好书记,现在的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新的中通镇党委书记杜秀青。下面请杜书记为我们讲话。”

顿时,台下一阵喝彩!

“好!好!欢迎杜书记!”

杜秀青在巨大的惊喜中,在一片喝彩声中被一位年轻汉子扶上了八仙桌。

站在八仙桌上,杜秀青的心情在剧烈地起伏。从被绑着押进村,到现在被簇拥着抬上八仙桌,她根本没弄清楚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现在容不得她多想,她看着下面上千的乡亲们,不知不觉双眼就闪着泪光,她朝前面的村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又分别朝不同的方向鞠躬,再次站定后,/77读书-更新最快\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说:“乡亲们,我是杜秀青,昨天刚到中通镇。今天站在这里,我首先要向大家道歉: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让乡亲们受苦了!对不幸牺牲的明智大哥,让我们一起向他默哀!”

说完,杜秀青低下头,全场一片静默。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悲痛,赵明智的死,是他们最不能承受之重。

默哀结束后,杜秀青抬起头,眼里依旧挂着泪花。

“你是杜秀青,你来能为我们解决问题吗?”一位村民大声问道。

杜秀青看了看那位朴实的大哥,声音依旧有些哽咽,她说:“乡亲们,我也是农民的女儿,从小在农村长大,我深知父老乡亲们生活的艰辛和不易。面对村里的污染,你们誓死捍卫自己的家园是没有错的,因为这块土地,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进村之前,我们到工厂附近看了看,看到污染已是惨不忍睹,清水变成了红水,庄稼枯萎,这样下去,我们这片原本肥沃的土地就彻底被毁了,我们的家园就真正的要失去了!我们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昨天,省市领导都来到了余河,李省长亲自点将要我来大兴村,就是为要大家处理好这件事。乡亲们,今天站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地向父老乡亲说四点:一,大兴铜业公司一定要搬迁,必须在村里消失;二,对乡亲们的损失给予合理的补偿;三,给死去的明智大哥死亡赔偿金;四,对于这次事件的直接责任者将依法惩处,决不姑息。”

“好!”人群中出现了欢呼声。

“你能保证大兴铜业公司一定能迁走,在村里消失?这可是县上引来的企业,我们投诉上访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你能一句话就让他们搬走?”人群中有人质问道。

“乡亲门,秀青说道做到。当然,大兴铜业公司搬走,不是我个人的力量,是政府决定的。面对这样重污染的企业,我们没有必要如此迁就宽容他们,企业为我们带来的,没有任何好处,却有千般害处!这样的企业,我们坚决不要!”杜秀青说,“李省长也说了,我们不要带血的发展,不要带血的gdp,我们要青山绿水,要百姓的健康!”

“好!”人群中又是一片欢呼。

“那么对于我们的赔偿,死者的赔偿,又是怎么说呢?”还是那位村民问道。

“企业造成的污染,应该由企业来赔。具体数额,要待统计评估后才能有结果。对于明智大哥的赔偿,我们将按国家赔偿,给予较高额度的赔偿,给死者和生者一个安慰。”杜秀青说。

“那抓我们的人呢?我们还有七个兄弟被政府抓走了,现在生死不明!”那位村民紧接着问道。

“对于被抓的村民,大家放心,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事情调查清楚了,自然就会放他们出来。”杜秀青说,“这次如此大的冲突,对我们每一位村民都是伤害,对政府也是伤害。所以,我希望,从今天开始,我们能冷静地来进行商谈,把所有的问题一一化解,政府会尽量满足大家的诉求。”杜秀青说。

“好!我们相信你!”村民们喊道。

“谢谢大家的理解,谢谢!”杜秀青双手抱拳,对着村民们鞠躬感谢。

说完了,两位年轻人又把杜秀青扶了下来。徐文娟一直抬起头看着杜秀青,她的胆识和冷静,再次让让她佩服至极。

她在心里想到,如果此刻是自己被推上了这个八仙桌,会是如何一种局面?能不能像她这样冷静应对?

老者再次站上了八仙桌,他声音洪亮地说道:“杜书记是为民造福的好书记,她刚才讲的这几点,正是我们一直以来和政府交涉未果的问题,杜书记来了,给我们带来了福音!我们相信她,我们欢迎她!”

说完,老者带头鼓掌!台下开始掌声雷动!

“好,散会!”老者大手一挥,大家开始慢慢散去。

老者带着杜秀青和徐文娟往回走。

直到现在,走在这条古老的巷子里,杜秀青的心潮还是起伏的。想想刚才的场面,看着眼前的老者,杜秀青心里似乎明白了几分。眼前这位,定然就是传说中的“八爷”。

昨天在党委班子会上,赵胜利就提起过这个“八爷”,说他才是大兴村真正的领头人。

走进刚才那间房子,杜秀青看了看,这其实是个很有规模的老宅子。进门的天井,很开阔,两边种了几棵桂花树。侧边还有厢房,从厢房往后走,似乎还有天井连着大堂。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房子,房梁上雕龙画栋,显示了主人当年的显赫,当年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修建得起这么好的宅子。

里面的陈设也是古色古香,摆放的家具都是明式的老家具,看上去很有质感和历史的厚重。

看来这位“八爷”的家族是村里的望族,在村里定是非同一般。

八爷坐在大堂的正中央,那是家长的席位。杜秀青和徐文娟坐在右侧边的木椅上。

一位年长的阿姨用托盘端了泡好的茶上来。照例是先送给八爷,然后再端给坐在侧边的杜秀青和徐文娟。

这个架势,让杜秀青不觉想起了如今正在热播的一些古装剧,似乎她们穿越到了明清年代。八爷这位家长,似乎依旧遵循着古老的家长制,等级森严。

“来,请喝茶!”八爷对杜秀青和徐文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端起茶杯,用盖子抹了抹茶面,然后才浅浅地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八爷朝着杜秀青笑了笑,说:“杜部长,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

这样的进村方式是太特殊了!现在想想,还真有点演戏的刺激感。

“您就是八爷?”杜秀青看着眼前的长者问道。

“是的,我排行老八,所以大家都叫我八爷。”老者说道。

“您怎么认识我?还知道我来了中通镇?”杜秀青问道。

“呵呵,我虽然老朽了,不过并不过时啊。现在是信息时代,足不出户,也能知天下事,更何况是余河的事。再说,杜部长的威名,余河又有几人不知呢?”八爷笑着说。

“八爷的威名,我们也是早有耳闻啊!”杜秀青也笑着说,感觉眼前这位老者真是睿智。

“呵呵……”八爷爽朗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荡漾开来,似乎很欣慰,“跟两位领导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快到耄耋之年,村里的很多事情,我本不该参与,平时我也是钓钓鱼,听听收音机,看看报纸,很少过问村里的事情。但是,”八爷的神情突然间严肃了起来,“这次的事情政府做得过分了,我看不过去,再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在村里多活几年,所以,这件事,我不得不插手。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政府会开枪伤人啊!这样做,太让老百姓寒心了!我们的天下是当年我们的父辈跟着老一辈革命者,提着脑袋干革命打下来的!我们的天下应该是老百姓的!可是,看看现在,政府的枪口竟然会对准无辜的百姓!这让我们如何拥护这个政府?又如何相信政府?我们百姓不学会自保,该如何生存?我不知道现在的当政者,如何看待这个问题,但是,我认为,没有百姓拥护的政府就是没有民心的政府,没有民心的政府,就是没有根基的政府,没有根基的政府,那是个什么样的政府?杜部长,你能告诉我吗?”

八爷说完,定定地看着杜秀青。

这一番话,问得杜秀青内心极为羞愧。她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宣传部长,论职位,她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又如何能代表得了八爷所谓的“政府”?可是,身为国家机关的一员,身为一名政府官员,八爷的话,让她心里难受至极。他说的是实情,更是心里话。从第一次到藕西村去,她就是带着这样惭愧的心情下去救火的。这次,她又再次扮演这样的角色,救火,收拾残局。这不是她所愿,但是却要她所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干群关系会恶化到这样的地步,她更无法回答八爷关于民心和根基的问题。她不知道,八爷能看到的问题,上层能不能看到,但是,她相信,处于基层的这些干部是应该看到的。可是,正是这些人,把现在的干群关系弄成了这样水火不容的状态,正是这些人,挑起了矛盾的一次次爆发,把原本就脆弱的官民生态,一次次打破,一次次推向了冰窖!

古有训言:失民心者失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道理谁都懂,做法却不同。

“八爷,您说的是大实话。所以,我今天来到了大兴村,来到了八爷面前。”杜秀青说,“我作为一个县委常委、中通镇的新任党委书记,我希望尽我的所能,为大兴村的百姓化解矛盾,捍卫我们村民自己的权力。民心所向,定然是我们党和政府所努力和追求的方向。秀青,是党的一员,愿意为这份事业倾尽自己的心力。今天看到八爷在村民中的威望,秀青很有感触。八爷您虽年长,却非常新锐有思想,大兴村的村民都拥护你,秀青也希望能得到八爷的全力支持。”

“哈哈……”八爷再次爽朗地笑了起来。

他一直看着杜秀青说话,他知道他所说的问题眼前这位年轻的女书记不能回答,也不好回答。但是,他没有想到杜秀青会如此巧妙的回答,既规避了问题,又回答了问题。

改革开放进行到现在已经快三十年了,发展了经济,也累积了矛盾。但是,归根到底,还是现在政府的一些官员私利太重,根本不把百姓的冷暖和死活放在心上,只追求政绩,只知道捞钱,导致了民心向背,越走越远。杜秀青也是官员,虽然是小官员,但是作为官员中的一位,她对问题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她也无能为力,能做到像一个消防队员一样去及时扑灭发生的大火,已经证实了她的能力,也说明她有一颗为民办事的心。这是她最难能可贵之处,也是他欣赏敬重她的原因。

“八爷,刚才我在村民面前讲的那四点,我可以向八爷保证,一定会尽快实现。”杜秀青说,“同时,我也需要八爷的鼎力相助。”

八爷喝了一口茶,看着杜秀青。



再次出山04

再次出山04

八爷喝了一口茶,看着杜秀青。

“关于明智大哥,我想请八爷出面,尽快让死者入土为安,这样无论对生者还是死者,都好,赔偿的事情,我定会向县委申请,按现在的国家赔偿给予死者较高的补偿,请八爷放心,那位误杀明智大哥的警察,当天就已经被抓了起来,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第二,释放米老板。大兴铜业公司的搬迁和对村民们的补偿,都需要米老板出面商谈,继续关着他,对于问题无任何裨益。先解决这两点,我们其他的问题才好解决。”杜秀青诚恳地说。

八爷看了看杜秀青,陷入了思考。

这两件事,都是很棘手的事,是目前大兴村唯一可以要挟政府的杀手锏,是否要真正相信杜秀青,先下葬,先放人,后谈赔偿和搬迁?这件事涉及到全村人的利益,他也不好贸然做主。他心里倒是相信杜秀青,相信她说到能做到。可是,任何事情都怕万一,万一我们释放了那个米骗子,把明智下葬了,政府却不给我们解决这些事情,那怎么向村民交代?

八爷摸了摸头顶那稀疏的白发,然后站了起来,在堂屋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后,他站定在堂屋中间,看着杜秀青说:“我相信你,也同意这样做。但是,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毕竟这是村里的大事,你容我和其他村民代表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

“好,谢谢八爷。”杜秀青笑着说。

她侧过头看了看徐文娟,目光里是满满的自信。

徐文娟看着她,笑了笑,今天她就是个陪衬,一个很好的陪衬。她心里想,既插不上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唯一的作用就是陪衬,是壮胆的。

不过杜秀青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在心里,对于她的处事方式,她的冷静和机智,她真是要好好学学。

八爷走了出去,对刚才抓杜秀青和徐文娟的几位小伙子说了一句什么,那些人立马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就来了十几个村民,这大概就是村民代表吧。杜秀青心里想。

八爷把他们召集到了后面的厢房里,杜秀青和徐文娟稳稳地坐在堂屋里,等着八爷的商量结果。

期间,那位老阿姨又过来给她们添茶。

“谢谢您,阿姨。”杜秀青笑着说,“您是?”

“我是八奶奶。”老阿姨说。

“八奶奶好!”杜秀青立即改口叫道。

看来这就是八爷的老伴,所以她说她是八奶奶。看来八爷家真是个大家望族,还沿袭了这么古老的称呼。不过,似乎这八爷和八***称呼用在他们两位老人身上,倒是显得很贴切,丝毫没让人觉得矫情。如果换做是别的村民,这样称呼,那定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八奶奶,您的孩子们呢?”徐文娟问道。

“孩子们都出去了,留下我们两个老人在家守着这个老房子。”八奶奶坐下来笑着说。

“八奶奶,您的孩子一定都很有出息,才会一个个都飞出去了。”杜秀青说道。

“唉,有出息没出息,这也没个准。我这一辈子生养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现在一个儿子已经出国,两个儿子在深圳,一个女儿在上海。我也想他们,在城里也住了好长一段时间,三年前,老头子发疯似的要回来,说要把老骨头留在家里,我们就从深圳回来了。”八奶奶说道,神情里满是期盼。

人老了,就巴不得儿女都在身边。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才是他们真正希望的。

“他们也会常回来看看您和八爷吧?”徐文娟问道。

“会,过年过节的会回来。但是他们都忙,唉,回来一趟也很辛苦,我也不忍心让他们总是来回折腾的。孩子们有这份心就够了。”八奶奶说,但是掩饰不住内心的那份期盼。

正说着,八爷从后面回来了,看来会议开完了。

八奶奶给八爷的杯子里添了茶,很自然地就退了下去。

这个家庭的主次,可见一斑。

八爷坐下来,喝了口茶,说:“刚刚和村民代表们商量了一下,死者的家属也过来了一位,我们一致同意,相信杜书记,相信政府,先把死者下葬,先放米老板!”

“太好了太好了!谢谢八爷,非常感谢!”杜秀青激动地站了起来,走过去紧紧地握着八爷的手说。

“我也要谢谢杜书记,谢谢你只身冒险前来,谢谢你给我们带来了福音。”八爷笑着说。

信任是最好的溶解剂,能化解一切矛盾干戈。杜秀青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八爷,我想去明智大哥家里吊唁一下,不知是否合适?”杜秀青问道。

“好,我带你去,你能去看望他们,他们会很感动的,怎么会不合适?”八爷爽快地答应道。

杜秀青看了看徐文娟,点了点头,看来坚冰真正开始融解了。

跟着八爷,穿过一条条的小巷子,就来到了一户挂着挽幛的房子前。

这就是赵明智的家。

里面显得较为安静,已经没有哭声,也没有哀乐。

杜秀青跟在八爷身后,跨进了院子里。

走了进来,杜秀青立刻感觉到了整个房子里被悲伤笼罩着,虽然没有哭声,但却让人觉得十分悲戚压抑。

赵明智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穿着孝服,守在堂屋正中的棺材前,两个年迈的老人,坐在一旁,神情哀伤,泪已经流干了,脸上的皱纹叠着皱纹,老年丧子的悲恸全部刻在了脸上。

屋子里还有其他一些人,在默默地扎着白花。

“三哥,杜书记和徐镇长来看望你们了!”八爷走到那位长者面前轻声说道。

“啊……”老人睁着有些浑浊的眼睛,抬起头看着八爷,似乎没有听明白。

杜秀青走了过去,握着老人的手,说:“大爷,我是新来的中通镇的党委书记杜秀青,这位是新来的镇长徐文娟,我们来看望你们,您要节哀,注意身体!”

老人又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位陌生的女人,半天说不出话来,就看见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抽搐着,眼里早已没有了泪,那掉了一半牙齿的嘴巴,扁扁地张着……

看着老人这表情,杜秀青的眼里顷刻间就蓄满了泪水。

什么是最大的悲恸?老人的表情告诉了她,让她从心底里觉得对不起这一家人。虽然这件事不是她所为,可是今天所见,已让她的灵魂受到震撼。这个看起来并不殷实的家庭,在失去了家庭的顶梁柱后,将陷入长久的悲恸和穷困中。

两位老人在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后,内心的伤痛将伴随着他们走完凄凉的一生……

在慰问了家属后,杜秀青从桌上拿起一朵白花,来到了赵明智的棺木前。

她按照余河人的习俗,拿着白花放在棺木前方划了三个圈,然后虔诚地双手合十,作揖,给死者默哀祈福。

徐文娟也和杜秀青一样,拿着白花站在棺木前虔诚地拜了拜。

临走前,杜秀青在徐文娟耳边耳语的几句,徐文娟点了点头。

她们来到赵明智的妻子面前,看着因为过度哀伤而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女人,杜秀青心里又是好一阵难受。她从袋子里掏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放在赵明智妻子的手上。徐文娟也一样。

“大姐,节哀保重,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收下。明智大哥走了,政府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请你们放心。”杜秀青说。

女人拿着钱的手在颤抖,然后开始无声地呜咽,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两个孩子看到妈妈哭了,也忍不住哭了起来。母子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杜秀青本就是个脆弱的人,最看不得生离死别。这样的场景,让她情难自禁,泪水汹涌而出。

“大姐,请您节哀保重……”

说完这句话她就拔腿往外面走去了。徐文娟也是泪眼婆娑地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外面,过了好一会儿,杜秀青才从刚才的悲痛气氛中缓过来。

和八爷并肩走着。

“八爷,何日下葬,日子选定了吗?”杜秀青问道。

“唉,人死不能复生,早日入土,早日超生。”八爷说,“今天请先生看看,择个日子吧,毕竟家里有老人有孩子,也是为大家的事情而死,虽然没过甲子岁,也要按最隆重的方式来下葬。”

杜秀青点了点头。余河的习俗,人在六十岁之前死的,就算是短命鬼,按老礼是不能正常出殡,不能入本族人的祖坟山的。但是赵明智例外,他是为大家而死,死得比泰山还重!

“下午要是定了日子,您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们也过来送送赵大哥。”杜秀青说着,把自己的一张名片交给了八爷,“这上面有我的电话。”

八爷看了看杜秀青递给自己的名片,然后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下,算是把他的号码也告诉了杜秀青。

“好,〖77读书

〗下午定了,我通知你。”八爷说着,看了看时间,“杜书记和徐镇长如果不见外,中午就在老夫家里吃个便饭,怎么样?”

杜秀青笑着看了看八爷,没想到他会邀请她们去家里吃饭。这可以说是很高的礼遇了。

按理她们不该在村民家里吃饭,可是,八爷在村里的地位很特殊,而且,八爷盛情相邀,必定还是有事要相商的。杜秀青想了想,笑着说:“呵呵,那太好了,只是不要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刚才你进村的时候,对你那么的不礼貌,算是我代表大兴村,为两位女将接风压惊。”八爷笑着说。

“谢谢八爷!”杜秀青和徐文娟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快接近中午了,路口等待的司机小熊迟迟不见两位领导出来,都急死了。电话拿出来几次,却不敢贸然拨号。于是他就打了副书记杨金旺的手机,告诉他杜书记和徐镇长进去这么久了,也不见人出来,是不是出事了?

杨金旺开始还说,没事没事,可是现在都中午了,还是没见人出来,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啊!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杜秀青的电话。

杜秀青也正好想打电话给杨金旺,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很好,没想到杨金旺的电话就进来了。

“杜书记,什么情况啊,要去解救你们吗?”杨金旺在电话里焦急地问道。

“呵呵,不用不用,我们在这里很好。你让小熊先回去吃饭,我和文娟在八爷家里吃过中饭再返回镇里。”杜秀青笑着说,“你不打给我,我正好也要打电话给你呢。”

杨金旺听杜秀青这么一说,几乎不敢相信!在那儿很好?还要在八爷家吃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些镇干部连进都进不去的地方,这个女人一个上午就玩得这么熟络,还能在八爷家吃饭?这是什么待遇?!

真是不明白哦!这女人难道真是超人?没有她摆不平的问题?杨金旺挂了电话,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这边杜秀青跟着八爷慢慢在村里走着。

来到村口,一个弧形的池塘出现在眼前。只可惜,池塘里的水已经被污染了,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多好的一个村庄,就是因为一家工厂,而弄得面目全非啊!”八爷痛心地说道。

“八爷,我第一次到大兴村来,觉得我们村里的历史很悠久,村庄的布局有安徽宏村的感觉,这一片都是青砖灰瓦,很有特点的老房子,而且家家户户门前都有流水,这样的村庄,在我们余河并不多见。”杜秀青说。

“是啊,大兴村也算是个古村,只可惜没有被保护好。”八爷叹了口气说,“我们村里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赵氏的老祖宗,当年从中原逃难来到这里的时候,看重了这里的地理位置,紧邻信江,适合居住。于是在这里开始慢慢繁衍生息。赵姓本就是一个大姓,当年逃难来到此地的五兄弟,如今繁衍成了村里的五大房族。最有作为的是第三房族。明万历年间,第三房族的赵大钦考上了当年的状元,封官鬻爵,一时间光宗耀祖。赵大钦在朝廷任翰林院学士时,有一次回家省亲,给村里进行了新的规划,请当时有名的设计规划师,为大兴村规划了这个村落。赵大钦的四弟是个盐商,当年可谓是富甲一方,兄弟俩合力,为村里筹资,规划并兴建了大兴村。现在我们看到的三街六巷,这些整齐的布局,都是当年规划设计的。门口的这弯池塘,是村里的风水池,也是消防池。你说的安徽的宏村,我听说过,电视上见过,但是没亲自去看过,我们的村落规模应该比宏村小,如果有宏村那么大,我们也可以申请保护,发展成旅游胜地了。”

“八爷,其实我觉得大兴村也有保护发展旅游的价值。”杜秀青说,“您看,我们村里离信江市的龙虎山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龙虎山现在是国家级五a级风景名胜区,我们可以申请保护,和龙虎山连成一个旅游区域,借助龙虎山的旅游资源,发展旅游经济,盘活老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造福后人,这不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么?”

八爷听杜秀青这么一说,顿时眼前一亮,是啊!可以借助龙虎山的旅游资源,打造旅游一体化,发展大兴村古村落的旅游资源啊!

“好,好,这个点子好!走,我们边吃饭边聊!”八爷高兴地说道。

跟着八爷来到家里,八奶奶早就把饭做好了,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

看来八***厨艺还真是了得啊!

八爷似乎很喜欢喝一杯,上桌就要拿酒。第一次在村民家里吃饭,但是杜秀青却感觉很亲切,和八爷似乎很有缘分,一见如故。看看徐文娟,也显得很自然,很开心。

杜秀青给八爷斟酒,然后自己也满上了,今天她要好好敬八爷。

“八爷,我是借花献佛,非常感谢您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再次表示感谢!”杜秀青说完很利索地喝完了杯中酒。

“按理说,我应该感谢你,是你为我们化解矛盾,带来好的消息。所以,我要敬你,感谢你为我们村里做的工作!”八爷笑着说。

“其实,说到底,政府是为人们服务的,我们的本职工作就是帮老百姓化解矛盾,八爷,您的支持,是我们做好工作的动力,非常感谢您!”徐文娟也端起酒杯向八爷敬酒。

“好!你们两位女将,是我看到的最有胆识也最聪明的女干部,我佩服你们,更欣赏你们!中通镇有了你们,一定会越来越好!”八爷高兴地说着,仰头喝了杯中酒。

看得出,八爷是真的很高兴。

正当他们高兴地边吃边聊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靠近八爷耳朵边说了几句话。

“正好,杜书记和徐镇长在这里,你就直接说吧。”八爷说道。

来人好像有点为难,想了想开口道:“明智大哥的出殡选在后天上午九点。”

杜秀青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她是希望早日下葬,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能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并且马上选好日子,这份承诺让她顿时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这么朴实守信的村民,一定要为他们争取多一点赔偿,不然的话心里总有些不安。

吃完后,杜秀青和徐文娟向八爷告辞。

想起米老板还没有放出来,杜秀青说:“八爷,我想把米老板一起带回去,不知是否方便?”

“呵呵,好,好,没问题。我让他们把米老板给你送过来。你放心,米老板很好,我们没有虐待他!”八爷笑着说。

八爷的电话挂了没多久,果真看到米老板走了过来。

米老板没见过杜秀青,但是看到她,他就知道,这是他的解救者,是他的观音菩萨。于是走上前,激动地握着杜秀青的手,说:“谢谢领导关心,谢谢!”

杜秀青看这个米老板还真不像受罪了样子。衣服穿得挺挺的,纤尘不染,连头发都还是那么有型,看来这资本家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形象。

“米老板,我向村民们保证,你会积极善后,把问题处理好,他们才答应让我带你走的,你可得给我面子啊!”杜秀青说道。

“那是那是,一切都听领导的安排。”米老板恭敬地说道。

杜秀青打电话让小熊在村外的路口等着,因为路被挖断了,车子开不进来,得走一段路才到村口。

八爷听了杜秀青对司机说的话,立刻爽朗地笑道:“不用了,车子可以开进来了。上午就让他们把沟给填平了,路已经畅通了!”

是吗?这么快!杜秀青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好像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谢谢八爷,非常感谢!”她再次握着八爷的手,激动地说道。

这一上午的收获,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米老板回到了他自己的工厂,杜秀青和徐文娟一起返回镇里去。



再次出山05

再次出山05

杜秀青和徐文娟从大兴村出来的时候,八爷一直把她们送到村口,看着她们坐上车后,才返回村里。

车子先返回镇里,徐文娟下车回到镇政府,杜秀青则让小熊把她直接送到了县委。

路上,她打了电话给黄钟明,说一个半小时后到县委来向领导们汇报工作。

黄钟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惊地问道:“你昨天刚下去,今天就能带来利好的消息?”

“呵呵,是的。我有好消息要向各位领导汇报。”杜秀青笑着说。

“好,那你直接到余河大酒店李省长的房间,我和林宇市长也一并在房间里等你。”黄钟明说。

“好,我很快就到。”杜秀青挂了电话,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她自己也没想到,一个上午的沟通,就能把这些问题解决。

中午没有休息,人还是有些疲惫,杜秀青在车上打起了瞌睡。

杜秀青朦胧中似乎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睁开眼睛一看,已经到了酒店了。

她理了理头发,照了照镜子,发现脸上还是有些疲惫,于是拿出唇膏,点缀了一下自己的朱唇。平时,她很少化妆,觉得没什么必要,素面朝天自然清新,挺好的。但是,今天要去见李省长和林市长,还是要精神一些。抹了点唇膏,感觉人立马有了精神。看来,女人还真真是少不了一支口红。

来到李省长的总统套门口,杜秀青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下。

不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也不是第一次面见李省长,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小紧张。

按响了门铃,照样是李省长的秘书开门。

“杜书记请进!”秘书微笑着说。

杜秀青很恭敬地对他问好。省长的秘书,在她们这些人面前,也是至高无上的了。

走进房间,果然三位领导都在等着她。

“李省长,林市长,黄书记,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杜秀青有些歉意地说。

“没有没有,我们正说着你呢!”李省长爽朗地笑道,“你昨天下去,今天就有好消息,这样的办事效率不多见啊!说说吧,你为我们带来了哪些好消息!”

看着李成鑫那亲切和蔼的笑容,杜秀青心里立马就放松了。

林宇和黄钟明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宇嘴角也挂着笑容,他见识过杜秀青的办事能力,今天,一定也是问题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吧!他心里想。

黄钟明的笑容则多了一份意味,他也知道小魔女有能力,可是就这么一天的时间,大兴村的问题那么棘手复杂,她能解决什么问题?面对李省长和林市长,她能交出什么样的答卷?

杜秀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秘书给她倒了杯水,杜秀青很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待秘书退出去之后,杜秀青喝了口水,理了理思绪,才开始汇报。

“李省长,林市长,黄书记,我今天和镇长徐文娟一起徒步去了大兴村,受到了村民们的‘高规格’接待!”杜秀青笑着说。

几位领导看着她,目光里满是疑问。

高规格?什么样的高规格?他们的嘴角都挂着笑容,等着杜秀青后面的好故事。

“我们见到了大兴村的最高指挥官:八爷。”杜秀青说,“听这个名字很有匪气,但是八爷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七十多岁,而且思想很新锐,在村里德高望重。我就是在取得了八爷信任的基础上,上午就解决了三件事:释放了米老板,死者后天上午下葬,路已经填平。”

听杜秀青这么一说,三位领导都面面相觑,怎么可能?米老板释放了?死者也答应下葬?路也修好了?

“呵呵,好!这三件事是最关键的,解决了这三个问题,其他的问题就好办了!”李成鑫高兴地说。

“说说你是怎么解决这三件事的。”李成鑫似乎很感兴趣。

“不瞒三位领导,今天我和徐镇长是被绑进大兴村的。”杜秀青笑着说。

“哦?”三个人再次表情惊人地一致,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女子。这就是她说的“高规格”接待?

“当然,有惊无险。村里放哨的人不认识我们,就知道我们可能是政府的人,把我们叫做政府的女贼,然后就绑着蒙上眼睛推到了八爷面前。我当时还以为,我们要成为当年的唐仁彪第二了,要被他们扔到粮仓里去,那可就麻烦了!”杜秀青笑着说。

“哈哈哈……”三位领导也被杜秀青的话给逗乐了。

“你要真成了唐仁彪第二,我们这出戏可就没法唱了!”李成鑫笑着说。

“当时我也是这么担心的。我还交代了镇里的杨书记,如果我们三个小时后没有消息,就去营救我们,呵呵,后来,不仅没事,八爷还留我们吃饭,把我们当成了贵客来款待!”杜秀青说。

“呵呵,看来,你和老百姓还真是有缘啊,一进村,就能取得他们的信任,受到如此的礼遇,真是不简单。”李成鑫说,“我们的基层就是缺你这样接地气的干部啊!”

“这是我没想到的,我被抓进去带到八爷面前后,八爷居然认识我,知道我在藕西村干过。然后就让敲锣打鼓召集全村人开会,来到村里的会场上,我就稀里糊涂被他们推上了八仙桌,面对一千多村民讲话。说实话,当时我心里是突突突直跳啊!后来,我想,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所以,就站在桌子上,把李省长讲的那些话对着村民讲了一遍,然后告诉他们,工厂一定会搬迁,死者会给予补偿,他们受到的损失也会给予赔偿,被抓的七个人会尽快释放。村民们也很通情达理,只要他们的诉求得到了满足,就不会再纠缠不休。”杜秀青说,“后来,我再通过八爷去做工作,争取把米老板放了出来,让死者尽快入土为安。八爷和村民代表商量来了一下,这两件事就通过了。路是八爷主动交代村民填平的。”

“看来我们的老百姓还是很可爱的。”李成鑫摸了摸那头乌黑发亮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大兴村的矛盾不可谓不尖锐,发生的事情后果不可谓不严重,局势不可谓不严峻,按照我们惯常的思维,要把如此尖锐、严重而又严峻的问题化解,不假以时日,那是不可能的。就是假以时日,都是相当难以处理。这全国其他地方也是屡见不鲜。但是,今天秀青同志带来的好消息,再次告诉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我们顺应了民心、民愿,只要我们得到了百姓的支持和理解,那么,再大的困难,再复杂的矛盾,也能迎刃而解!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党创立的初衷,我们党的根本宗旨是全心全意人为民服务。我们是依靠无产阶级的力量夺取了政权,我们的权力是民众赋予的,可是,我们现在的很多干部,恰恰是越来越背离了这个初衷,有些人甚至是全心全意为自己服务,为金钱服务了!我们一些领导干部也为此栽了大跟头,吃了大亏!这是很危险的,更是值得我们大家警惕的!国家发展到今天,我们的党也经历了大风大浪,但是,从现在的情势来看,我们似乎处在了风口浪尖上,老百姓对我们的信任在慢慢减少,民心在慢慢偏离,我们作为党的干部,都应该深思啊!大兴村事件,是个深刻的教训,这个矛盾的化解,更是个很好的借鉴。秀青的化干戈为玉帛,让我这个副省长都很是佩服啊!看来,我点的将,还真是无人能比!呵呵!”

李成鑫的话,从严肃到活泼,开始让他们听得有些心惊肉跳,最后又让他们听得莞尔一笑。这就是做领导的艺术。

杜秀青听着李成鑫的话,心里却是颇有另一番感触。

她想起了上午在大兴村八爷跟她讲的那一番话,民心和根基的问题。她无法回答。刚才李省长说的,也是这个问题,是民心所向和民心所背的问题。看来,上层的领导对底层的这些矛盾也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却是越来越多,矛盾越来越突出呢?她真想和李省长探讨探讨这个问题。可是,她知道,真这样,那就是自不量力了。这个场合,这个问题,都是不能谈的。领导可以说,你却不可以探讨。

“李省长,[百度搜:77读书-我有几个事情要向领导们请示一下。”杜秀青说道。

“你说。”李成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大兴村的村民能理解我们,如此之快融解矛盾,是因为我给了他们承诺。”杜秀青看着李成鑫说,然后又看了看林宇和黄钟明,“我面对村民,承诺了四点:1.工厂搬迁;2.赔偿污染造成的损失;3.赔偿死者;4.释放被抓人员。这四点,我答应他们尽快兑现。今天释放米老板,也是基于要谈工厂搬迁和赔偿的事情。所以,我想把这四点明确一下解决的方式和时间表,我要说话算话,兑现我的承诺。”

“好,应该这样。信任是双向的,老百姓给了我们信任,我们就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林市长和黄书记都在,就把这个问题一并商议一下。”李成鑫说着,看了看黄钟明。

黄钟明知道这件事需要他来做主,他想了想,双手交叉叠放在腹部,大拇指开始不停地上下翻动。这些都是要钱的,可是余河就是缺钱。但是问题到了这个地步,就是生,他也要把钱生出来。面对李省长和林市长,他一定要鼎力支持杜秀青,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小魔女。

“这四点承诺应该兑现,并且应该早日兑现。”黄钟明说,“工厂已经停产,不会再恢复生产了,也就是说不会再对大兴村造成新的污染,搬迁的地址,我们正在考虑;赔偿污染造成的损失,全部由企业买单,派出调查小组去进行评估核算,尽快给出一个结果;赔偿死者,我们按最高国家赔偿标准,这个没有问题;释放被抓人员,问题一旦解决,立马可以释放。”

黄钟明似乎每一条都给出了答复,可似乎又每一条都没有回答。

杜秀青在内心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她要的是明确的时间和具体的赔偿额度,可是这些黄钟明都没有说。她已经是这样对村民承诺的,没有明确的答复,她不好去面对那些村民。

她看了看黄钟明,他的眼神传递给她一种信息,似乎是让她理解,他也不能一个人做主。

她微微一笑,算是理解了他吧。她也知道,涉及到钱的问题,就是大问题。更何况,这不是小事,要上常委会研究才能决定,她理解。

“具体的方案,我们下午临时召开常委会,进行研究。”黄钟明看着杜秀青说。

“好!特事特办,要的就是这样的效率。”李成鑫说道。

林宇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就是坐在那儿听着,看着,微微笑着。

杜秀青的临危不惧,不辱使命,让他再次见证了这个小女人的工作能力。

只是每次她和黄钟明坐在一起,就让他产生不太好的联想。真是可惜了,如果杜秀青不是黄钟明从床上战斗到场上的女人,他心里会更敬重她。

但是,他也理解这个女人,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何必总是想起别人的短处呢?你看到的就是她的工作能力,就是她过人的智慧和胆识,这才是关键。

“李省长,林市长,黄书记,”杜秀青看着他们再次说道,“这次到大兴村,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是请李省长和林市长、黄书记一起到大兴村去看看。”

杜秀青说完,有意识地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黄钟明的表情最惊愕,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杜秀青,觉得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一个村庄,刚刚经历过劫难,村民们的愤怒都还没有完全消除,你这个时候让省市领导到那儿去,是想玩什么惊险刺激的游戏啊?!

李成鑫却似乎不这么想,他好像很感兴趣似的。

“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李成鑫笑着问道。

他知道,杜秀青一定是另有它意。绝不是让他去看热闹,受指责的。

林宇也有点兴趣,说:“大兴村很特别吗?”

“呵呵,是的,请几位领导去,就是因为大兴村很特别,领导们去了有特别的意义。”杜秀青说,“我是第一次去大兴村,发现这个村庄是个很有特点的古村落,整个村庄的历史有一千多年,老房子很有规模,三街六巷,青砖灰瓦,青石板小巷,布局合理,整齐有序,很有历史价值和旅游价值。值得一看,可以依托龙虎山的旅游资源,开发成一处旅游胜地。”

“大兴村还有这样的价值?”李成鑫有些吃惊地说,“祖先留给我们很多财富,好好开发和利用,完全可以造福后人。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去看看。”

“依托龙虎山的旅游资源?”林宇有些不解,他是市长,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有价值的村落啊。

“大兴村离信江市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离龙虎山只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如果开发出来,完全可以和龙虎山连成一体,打造成一体化旅游项目,实现资源共享共用,把大兴村的旅游资源发掘出来。”杜秀青说。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有价值,我们可以考虑带几个专家去考证一下。”林宇说。

“我个人觉得是有价值的。听八爷介绍,村里的历史也很悠久,出过状元和富商,才有这个有规模的古村落。”杜秀青说。

“好,那我们就这几天选个时间去看看。我正好也下去看看那些可爱的老百姓,那位传奇人物,八爷。”李成鑫笑着说。

听李成鑫真的决定要去,黄钟明心里却是忐忑不安!这个时候下去,凶多吉少啊!常务副省长下去了,那些村民要是再想个什么幺蛾子,来个什么不良的举动,那这个事情可就玩大了!

他心里有些责怪杜秀青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能出这么个馊主意!

“李省长要下去,这可是一件大事。”黄钟明说,“你确信村民们不会再闹事?能确保李省长的安全吗?”

“我相信八爷,更相信那些村民。”杜秀青说,“等赵明智出殡后,就可以安排这件事了。”

“赵明智后天上午出殡,你准备安排什么时间?”黄钟明问道。

“看李省长的时间安排再具体来定。”杜秀青看着李成鑫说。

“越快越好,我这个星期必须得赶回省里去。大兴村的事情解决好了,我也要回去汇报工作。”李成鑫说。

“那就安排在大后天上午吧,上午去比较好!”杜秀青说。

“行,就这么定了,后天上午去大兴村看看,然后从那边直接回省里去。”李成鑫说,“这个时间正好。”

大兴村距离回省城的高速路口很近,正好从那儿上高速,直接回省城。

“好,我一定会安排好,确保领导们的安全,请领导们放心。”杜秀青信心满满地说。

工作汇报完了,林宇、黄钟明和杜秀青从从李省长的房间里出来,黄钟明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杜秀青知道,他一定是觉得自己拉李省长去大兴村的事情很不靠谱,而且事先也没有和他商量,算是自作主张,这让他感觉有失领导威信。

林宇的房间就在李成鑫的隔壁,他看了看杜秀青,笑了笑,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杜秀青跟在黄钟明的身后下楼去。

进入电梯,黄钟明只按了五楼,看来他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黄钟明靠近她,把她拥在怀里,但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不高兴啦?”她贴着他的xiōng膛问道。

“你啊,胆子太大了!”他抵着她的额头,有些生气地说。

八楼到五楼,电梯很快就到了。

黄钟明松开她,走在前面,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在走廊里也没有其他人,杜秀青很快跟着一起进去。

进去后,黄钟明就进入了卫生间,看来是急着去放水。

不一会儿,黄钟明出来了,洗了洗脸,精神明显好一些。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想得出来?”他走到她身边问她。

“我也是临时想起来的,就顺口说了一下。”她有些小委屈地说。还没有看到过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生气的样子。

“我的祖宗,你这个顺口一说要惹来多大的麻烦,你知道吗?”他故作生气状说道。



再次出山06

再次出山06

“有什么麻烦?保证安全不就没事了吗?”她有些不解地说,难道那些村民还能把你们给吃了?这么怕死!

“保证安全?你怎么保证?你拿什么保证?!”他斥责道,“一个常务副省长的安全,可不是儿戏啊!况且大兴村是什么地方,是刚刚发生命案的地方啊,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万一再出点什么状况,我的末日就到了!”

啊!听他这么一说,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这件事会威胁到他的官位,那么她就真的玩大了!

“真有这么严重吗?”她有些怯怯地问道。

“唉,凡事要动脑子,别凭一时的冲动,尤其在官场上,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啊!”他沉重地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她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那么可怜地看着他。

“能怎么办?李省长都被你说动心了,决定要去了,那就只能做好一切安保工作,硬着头皮也要去办!”他看着她说。

看到她那副娇弱可怜的样子,他又有点心软了。今天这事儿,如果不是她所为,他定然是要大发雷霆的,非批死不可!可是,这是小魔女的主意,他也在场,默认了这件事,还能如何呢?接受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唉……”他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好了,事情已经定了,就往好处去想,把工作做好吧!”他换了一副很温柔的口气说,“你负责做好村里的工作,确保村民们文明有序地接待李省长一行,其他的我来安排!”

“嗯,我一定安排好,你放心!”她使劲点了点头说,“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件事会给你带来不好的影响!”

“知道错啦!来,陪个罪!”他笑着说,一副期待的眼神。

她很听话地踮起脚,在他脸上吻了吻。

“蜻蜓点水,不够诚心!”他说。

她闭上眼睛,温情地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很快就炙热地缠绵在一起。她感觉到了他的热情和渴望,可是,下午还要开常委会,再说,楼上两位领导还在督阵呢,此来是汇报工作解决问题的,不是私会玩**的。她心里多少有些畏惧。

心醉的拥吻了好一阵,她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说:“还是办正事儿吧,别耽误了大兴村的事情处理。”

他却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事情的轻重缓急让他压抑了内心的狂热和刚刚升腾起来的男人的力量。

他一只手抱着她的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然后从裤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胡春平的电话:“马上通知在家的常委,临时召开常委会!”

挂了电话,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看着她说:“我还是要谢谢我的小魔女,这么快就解决了这么多的问题。我看你现在不仅仅是小魔女,应该是法力无边的观世音,走到哪里哪里就平安祥和啊!现在不仅我离不开你了,我看余河人民都离不开你!我的小魔女!”

“是吗?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她捏了捏他的鼻子说,“刚才还批评我呢!现在就表扬我了,我都不知道是该伤心还是高兴!”

“当然是高兴!你又立了一功!我在心里给你记着!”他说着,在她脸上亲了亲。

“我立功了,有什么奖励啊?”她调皮地说道。

“你要什么奖励,你说,我要能给,一定给你!”他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疼爱地说。

“呵呵,这个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再告诉你。”她笑着说。

“好,想好了告诉我!”他笑着说,“你的车子还在下面吗?”

“在,司机在楼下等着。”

“那好,你先下去,坐自己的车子去县委,我一会儿就过来。”他搂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门口。

来到县委大院,杜秀青直接上了四楼的会议室。

胡春平已经召集所有在家的常委坐在了会议,就连蒋三发都已经提前到了,就等着黄钟明的到来了。

看到杜秀青进来,大家似乎都有些意外。这个女人不是去中通镇了吗,怎么回来啦?

大概过了几分钟,黄钟明才从外面踱着方步走了进来。

看到大家都到齐了,他坐下来直接开始讲话。

他说:“秀青同志刚刚从大兴村回来,给我们带来了好消息。具体让秀青同志来给大家讲一讲。”

黄钟明看了看杜秀青,示意她来接着说。

“黄书记,蒋县长,各位领导,我今天上午到大兴村和村民们进行了沟通,基本取得了村民们的信任,初步化解了矛盾:释放了米老板,死者后天上午下葬,路已经修通。根据村民们的诉求,我向村民们承诺了四点:1.工厂搬迁;2.赔偿污染造成的损失;3.赔偿死者;4.释放被抓人员。村民们现在就等着我们的承诺兑现。”杜秀青言简意赅地讲完了,看了看黄钟明。

“取得大兴村村民的信任不容易。秀青同志和文娟同志冒险徒步进入大兴村,在被村民误解捆绑着进入村里的情况,还能取得村民的信任,化解矛盾,这说明秀青的智慧和胆识是过人的。村民们信任她,就是信任政府,理解她,就是理解我们政府。现在,秀青同志代表政府向村民们做出的承诺,我们来商议一下,尽快拿出方案,予以落实兑现,这是我们今天会议要讨论的主题。”黄钟明看着大家说道。

就在黄钟明说这些话的时候,大家的目光始终是盯着杜秀青看的。

他们想不明白,这个小女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一上午就取得村民的信任,化解这些棘手的问题?这太不可思议了!抓米老板,打死人,围堵县委,这些事情都是大兴村的村民做的,这帮如此放肆的刁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信任杜秀青这个女人?他们的脑海里真是有无数个疑问,无法解开。看来,不佩服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行哦!人家当这个救火队员,还真是当得合格,总是能出奇制胜,这的的确确是他们这些在座的男人们不能相提并论的!

“我们先一个个问题来解决。〖77读书

〗”黄钟明说,“先说说死者的赔偿问题。按照现在的国家赔偿标准,对于赵明智的情况,应该怎么赔偿?”

黄钟明说完,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个人。

“死亡赔偿金各地均不同,”蒋三发说,“一般是根据当地人均纯收入的二十倍给予赔偿。按照我们余河农民纯收入的二十倍,大概也就是三千多元乘以二十,不超过七万块钱。”

杜秀青听黄钟明这么一说,差点嘴巴都张大了!赵明智的一条命才值七万块钱不到!这是不是太廉价了?农民的命怎么就这么不值钱呢?!

她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蒋三发。

“按现在的国家死亡赔偿标准,就是这么计算的。我们余河是穷县,农民的纯收入很低,说实话,三千多元,那都是虚的,如果按实际来算,就更少了!”吴南成补充道。

“国家有赔偿制度,我们就按制度来执行。”黄钟明说,“该是多少就是多少,我们也不能亏待了死者。”

杜秀青想起了自己在赵明智家看到的情景,那两位伤心绝望的老人,还有那一对尚且幼小的孩子,现在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如果就这么点钱的赔偿,他们肯定是不能满意的。当时她就答应尽量按最高标准赔偿他们。可是这七万块钱也太少了!她要为赵明智的父母和孩子争取多一点赔偿!

“我今天上午去死者家里吊唁了一下,”杜秀青有些沉重地说,“他的父母年过八旬,一双儿女尚未成年,原本这个家就不富裕,现在失去了擎天的柱子,往后的日子就更艰难了。刚才蒋县长说了我们的国家赔偿标准,按这个标准,也可以。但是,我想说的是,这件事情,还应该从另外一个方面去考虑,那就是考虑死者的实际情况,他不是普通的交通意外死亡,他是在和政府的冲突中,被我们的警察误伤而导致的死亡,更多的责任应该由我们来承担。如果这七万块钱赔偿给他们家,我想,大兴村的村民是不会答应的,那么矛盾就有可能再次激化,大兴村的问题就不能得到很好的解决。我想这个时候,省市领导都还在余河,我们应该本着早日化解矛盾,真正满足民众诉求的出发点,去思考和处理这个问题。”

杜秀青的话说完,蒋三发就看着她,一脸的不屑状。

“杜部长,我们按照国家赔偿标准来赔偿,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看这些人就是得寸进尺,你给他越多,他就越贪,还想要更多,所以,绝对不能这样无条件地满足他们!”蒋三发强硬地说。

杜秀青听了蒋三发的话,心里极其不高兴!有本事你就去化解矛盾啊,坐在这里说风凉话!大兴村的今天,不就是拜你所赐吗?

“秀青同志说得有道理,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考虑。”黄钟明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李省长也说了,要我们特事特办,把大兴村的事情处理好。我看可以酌情提高赔偿金额,尽量给死者家属一个安慰。”

“赔偿标准是城乡不同的。”吴南成说,“城市是按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标准的二十倍来赔偿,这样的话,城市人员死亡赔偿金往往比农村高出几倍。如果说大兴村的死者要适当提高标准,平息矛盾,特事特办,我倒是建议,可以参考城市人员的标准来执行,这样的话死亡赔偿的金额就比较高了。”

“目前余河城市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八千多元,这样一算金额就有近十七万了,我估计这个标准他们一定能够接受。”吴南成说。

杜秀青听吴南成这么一说,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这个标准太高了!”蒋三发立马反对道,“如果这个执行标准破例了,那么以后我们该怎么办?万一还有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呢?不是都得统一用这个标准来执行?!”

听着蒋三发这话,吴南成真是强忍着笑声,这个蒋矮子,要钱就要命似的。这样的事情还能让它再发生吗?大兴村的事,我们还不知道要脱几层皮呢?先处理了再说吧!

“我觉得吴书记的话有道理。本身这个同命不同价就是对生命的不公。城市人和农村人都是人,凭什么城市人的赔偿金就高那么多,而农民兄弟就只有他们的几分之一呢?这是对生命的歧视!我赞成用城市的标准来赔偿大兴村的死者!”常务副县长饶明乾说道。

“其他同志也说说看法!”黄钟明说道,面露鄙夷之色。看来,他对蒋三发的那个解释心里很不受用。**的,还想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吗?就不怕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大兴村的事件本就很复杂,现在村民信任我们,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尽量满足村民的诉求,多给死者一点补偿,这个也说得过去。不要因为这点钱,再次把矛盾激化,那就得不偿失了!”组织部长万明贵说。

“我也赞同吴书记的观点,按城市标准来赔偿,给死者安慰,也给家属安慰。”胡春平说。

沈茂申和袁浩在这件事情上都伤了元气,似乎不愿意开口,愣愣地坐着,不说话。

“好,综合大家的意见,按城市标准给予死者赔偿。”黄钟明说道。“接着讨论第二个问题,释放被抓的七个村民。”

黄钟明说完,看了看袁浩。

袁浩叹了口气,说:“这七个人不是主犯,也不是主谋,抓他们,其实没有多少作用。大兴村事件,不是抓几个人就能解决的。杜部长到村里去了,应该更了解实际的情况。这七个人,可以释放。”

“好,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就尽早释放。”黄钟明拍板道。

“关于村民农田的污染赔偿问题,明乾同志负责,派出人员去核查清楚,统计数据后,让企业全额赔偿!”黄钟明说。

“最后,关于大兴铜业公司去留的问题,我们商量一下。”黄钟明说:“这是招商局去年招进来的重点企业,明乾同志分管这块,你说说看。”

饶明乾似乎有些为难。大兴公司是去是留,不是他说了算。当年引进来的时候,也是县委县政府的决策,怎么现在好像成了他一个人的责任似的?

“我没有什么意见,重污染企业放到哪里都不受欢迎。但是,我们这样的穷县,除了这样的一些企业愿意来落户,别的无污染的企业我们又引不到,所以何去何从,听从大家的意思。”饶明乾把球直接给踢了出来。

“重污染的企业破坏生态得不偿失,企业又舍不得投入资金去治理污染,搬到哪里哪里的百姓就受到威胁,所以,对于这样的掠夺性企业,我建议还是让它消失。”吴南成说。

呵呵,消失容易,引进来就难啊!黄钟明心里想。他也希望不要这样的企业啊,希望都是绿色产业大军落户余河,可是,这不现实啊!

“我看我们可以选择一个两全的办法。”蒋三发说,“给企业把排放标准定死,不达标排放就不能生产,他们就会去引进设备治理污染,我不信他们就不想赚钱!”

“能这样处理当然最好!”黄钟明说,“只怕是我们的监督无法到位,到时候企业悄悄排放,我们还不知道,造成新的污染新的冲突,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看这样吧,我们举手表决,赞成企业搬迁治污后再生产的举手!”黄钟明说。

现场除了蒋三发,没有其他人举手。

“看来大兴铜业公司在余河没有人气。那好吧,彻底一点,让它消失!”黄钟明说,“不过先把赔偿的问题谈好,再让它消失,不然,我们是一分钱也拿不到,给村民们的赔偿又得政府买单,我们可不要总是做这个冤大头!”

“今天这个临时常委会,就是专门研究这四个问题,胡主任下去后把这几项研究形成决议,下发到相关部门。最后一条先不要加上去。”黄钟明叮嘱道,“散会!”

走出会议室,杜秀青的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能为赵明智争取到近十七万的赔偿数额,她就心里无憾了。对于这样的一个赔偿结果,她相信,赵明智的家人和大兴村的村民们应该是可以接受的。

她承诺的四点,基本都可以兑现。

正当她还在想着这件事的时候,万明贵走到了她的身边。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杜部长,你这化解矛盾的效率真是无人能比啊?”万明贵说。

杜秀青笑了笑,不置可否。

“杜部长,有个事儿先跟你通个气,”万明贵说,“你们部里的熊连冠要调到市委宣传部去了,调令已经到了组织部。”

杜秀青有些吃惊,怎么说走就走了?事先没有一点迹象啊!

按理,熊连冠在自己的手上也是上位了的,虽说职位不如朱大云,可这也是个台阶啊!难道他不满意?还是因为朱大云的高升压制了他,而心里不爽?!

“谢谢万部长!”她笑着说。

带着狐疑,下到二楼,杜秀青回到了自己在宣传部的办公室。

虽然她到中通镇去挂职了,可是这里的位置还同样是她。

刚下去一天,就回来了。其他人看到她进办公室,都有些吃惊。

她靠在椅子上,让自己的精神缓解一下,一上午在大兴村,虽是有惊无险,但是那一番斗智斗勇也是让她颇费了一番心思,加上中午又没有休息,刚才又是开会,精神一直是紧绷着的状态,现在回到这个熟悉的办公室,她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了。

靠在椅背上,她不自觉地就闭上了眼睛。大脑里竟然有些晕乎乎的,真是有些累了!

她索性就那么闭着眼睛,进入了半梦幻的状态中。

“这么快就回来啦?”

一个声音把她从游离的幻觉中唤醒。

她睁开眼睛,看到朱大云站在门口。

挤出一丝笑容,她坐直了身体,说:“刚开完会下来。”

朱大云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看茶壶里,发现居然没有烧水,他破天荒地拿着水壶出去装了一壶水进来,然后开始煮开水。

“下面的工作不好做吧?”他看着她问道。

她的疲惫写在脸上,很明显昨晚没休息好。

也是,这么复杂的问题,换谁下去不都是一个脑袋两个大啊?他想。

“还好,”她笑着说,“上午我去了一趟大兴村,问题基本谈妥了。刚才的常委会就是专门研究赔偿和公司搬迁的问题。”

哦!朱大云不太敢相信地看着她,这么复杂的局面,一上午就能谈妥?真不愧是救火专家!

“那就好,还是你有能耐,再难的事情到你手里,也可以轻松化解。”他佩服地说。



再次出山07

再次出山07

“是村民们的理解,其实他们就是要解决问题,并不是要制造矛盾,满足他们的诉求,自然就可以解决问题。”她说。

“谁都知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朱大云看着她说。

正说着,水壶里的水已经煮开了。

朱大云有些笨拙地开始泡茶。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很少做这些。这个男人,是粗枝大叶型的,泡茶本是男人都喜欢的事儿,他却不喜欢。他不抽烟,不喝茶,似乎也不太会喝酒,他就喜欢满世界乱跑,喜欢出去玩,喜欢和儿子打滚,当然,还喜欢看书,看片,写写文章。

杜秀青移步到沙发上,本想从朱大云手里接过茶杯,自己来泡茶。

可是朱大云并没有要把茶壶给她的意思,而是继续泡着茶,动作虽然笨拙些,总算是把茶泡好了。

“来,喝茶,提提神,我看你挺累的!”他把泡好的茶端到她面前。

这么多年,第一次喝他泡的茶。

杜秀青微微一笑,说:“谢谢,还真是有点渴了。”

“人太能干了也累!”他突然说道。

“问题解决了,就好了!”她说。

“问题解决了,你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他看着她问道。

“不太可能,在下面几个月应该有,至少要把大兴村的问题全部解决,把中通镇的班子建立起来,我才能回来。”她边喝茶边说。

“几个月……”他悠悠地说,“熊连冠要调到市委宣传部去,你知道吗?”

“听万部长说了,调令已经来了。”她说。

“那文明办那块你准备怎么安排?”他问道。他是分管文明办的,自然很关心这个问题。熊连冠走了,他就是光杆司令。

“你有什么想法?”她反问道。

“文明办本就是熊连冠一个人,他走了,就空了,没人做事。”他说,“得补上一个人。”

“人事暂时不动,”她说,“我现在已经到下面挂职,部里的事情你们三位副部长分工协作,各司其职。熊连冠走后,可以从报道组临时抽调一个人过去,先顶着干些事儿,不过人还算报道组的,宣传报道照写不误。你看谁合适?”

他沉默了一阵子,说:“杨桂龙吧,让他多辛苦一些说得过去,我估计他也乐意。”

“好,那就他吧。文明办日常的事情也不多,举办活动和检查的时候,也是从其他科室抽调人一起来干,所以,让他还是以写报道为主。这是他的主业,不能丢弃了。”杜秀青说。

杨桂龙是他们的同学,和朱大云交情甚好,这个时候,朱大云提出让他去,也是可以理解的。过渡一下,杨桂龙以后就可以留在文明办那边负责了,这是为他找出路。杜秀青自然不会驳他的面子。

“行,你放心,我会跟他交代清楚的。”朱大云说。

朱大云说完,眼光定定地看着杜秀青。

她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疑惑地看着他。

他嗫嚅了一下嘴唇,终于吐出几个字:“别太辛苦,注意身体!”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内心瞬间有种酸涩袭来。

来宣传部一年多,他们共事一年多,这是他对她说过的唯一一句关心她的话。端着他泡的茶,想着他刚才说的这句话,杜秀青眼里有些湿润了,她似乎看到朱大云那颗曾经冰封起来的心,正在她面前慢慢化开、变软。她知道,他心中对她的恨意,已经化解,在井冈山的时候,他甚至想和她重温旧梦,她也很清楚……但是,她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昨日的温情了。

可是,今天面对神情有些疲惫的她,他心里或许是真的有些心疼她?不然,他不会说那句话的,她太了解他了,他不善于伪装,更不善于说谎,他要么不说,要说就说实话,说心里话。无论如何,他能这样,她都感动和欣慰,毕竟,他已经转变了,工作态度好了,面对她也更坦然了。这正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忙碌了一天,晚上,杜秀青没有赶回中通镇,而是留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七点,小熊司机就在她的通知下,来到了她家门口接她。

八点半,她准时赶到了镇里。

明天上午是赵明智出殡的日子。她决定要带着党委班子几个人去送送明智大哥,既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体现他们镇政府对这件事情的一个姿态,化解矛盾,冰释前嫌,从尊重死者开始。

上午召开了一个党委班子会,商量了一下给赵明智出殡时要送的花圈和物件。

余河有个风俗,死者过世后,生者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不仅要送花圈,更要送物品,而且越贵重越好。

大家商量好了以后,由杨金旺去负责准备:四个花圈,四床毛毯,外加慰问金一千元。

第二天上午,八点之前,杜秀青就带着徐文娟、杨金旺和赵胜利等几个人来到了大兴村赵明智家里。

当他们把花圈、物品和慰问金送到赵明智妻子的手上时,这个可怜的女人再次泣不成声。当杜秀青把对明智大哥的死亡赔偿额度告诉他们一家人时,他们都惊呆了,他们没有想到能有这么高的赔偿!赵明智年迈的父母紧紧地抓住杜秀青的手,浑身颤抖着,只知道流泪,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人死不能复生,虽然这些钱不足以换回赵明智的生命,也无法消除这个家庭的创伤,但是,大家都明白,这已经是最高的赔偿了。而这些,他们也知道,一定是杜书记为他们争取来的。

八爷也在旁边,他对杜秀青的为人有了新的认识,这位女书记,很懂礼数,很会为人。细节看出一个人的休养,而杜秀青,恰恰是最注重细节的。

九点整,赵明智的棺木被抬出,出殡仪式正式开始。

哀乐伴着哭声,现场一时悲戚不已。听着赵明智的父母和妻子那么哀怨的泣诉,杜秀青也哭成了个泪人。这样心痛的场景,她是最不能承受的。

赵明智的葬礼,是按照余河的老习俗,隆重来举办的。

还请来了乐队哭丧,现场的气氛甚是悲戚,几乎每位来送行的人,都呜咽不止。

葬礼结束后,杜秀青和徐文娟专门来到了八爷家,把明天上午常务副省长李成鑫和市长林宇要来大兴村的事情和八爷好好商量一下。

八爷一听,杜秀青要把省长和市长带到村里来参观,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这太好了!太好了!看来我们大兴村要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了!杜书记,你就是我们大兴村的贵人啊!我说过,你是为我们大兴村带来福音的人!我代表大兴村所有的村民谢谢你!”

“八爷,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李省长听说大兴村有开发的价值,很高兴,所以决定要来看看。”杜秀青说,“不过,因为省长要来,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有很多,尤其是安保问题,这是黄书记最担心的。八爷,这个还需要您鼎力相助。”

“你放心,我可以拍着xiōng脯保证,我们村里每一位村民,都会非常热情热烈地欢迎省长和市长,欢迎所有的领导,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八爷激动地说,“虽然大兴村的村民和政府发生过对抗,虽然我们曾经是那么痛恨政府,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李省长和林市长他们来,大兴村每一位村民都会发自内心地欢迎他们!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好,我当然相信八爷,那么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如何来安排村里的接待工作。”杜秀青说。

八爷很爽快地坐下来,拿出村里的平面图,开始设计李省长来了后要走的路线。确保把最好看最有价值的东西给省市领导和专家们看,把大兴村的旅游资源充分展现出来,一旦得到领导和专家的肯定,大兴村成为信江市的旅游新亮点,那么,大兴村就要焕发出新的生命和活力了!村民们就可以实现在家门口赚钱的愿望了!所以,八爷很认真地规划了一下参观的路线,并且从村里小学挑选出了一位了解大兴村历史的女老师来做讲解,好好为领导们介绍大兴村光辉的历史。

听着八爷的安排,杜秀青点了点头,说:“好,我相信李省长和林市长看了一定会满意的,大兴村抓住了这次机遇,将改写大兴村的历史!”

规划了参观的路线,八爷又让小伙子去鸣鼓,说:“召集村民们,开大会!告诉他们,有喜事,大好的喜事!”

只听得鼓声“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杜秀青和徐文娟跟着八爷一起往外面走去。

还是村中那块最大晒谷场地。他们来到的时候,已经聚集了绝大部分村民。

和上次一样,{无-忧-小-说-网**更新最快)八爷又是站在八仙桌上讲话。

他大手一挥,对着村民说:“各位乡亲,今天,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杜书记邀请了李省长、林市长和县委黄书记,明天要到我们村里要实地参观,同时还有旅游方面的专家一起陪同,来考察我们村里的古文化价值,如果我们的领导和专家认为我们村里有旅游开发的价值,那么,我们村将成为信江市的旅游新亮点,我们就可以实现在家门口轻松赚钱的愿望!”

哇!太好了,太好了!感谢杜书记!人群中一片欢呼!

“当然,省市县的领导还有专家来了,我们大家就要表现出最好的一面,要做到文明、有序,更要做到热情、大方,让他们看到,我们村不是刁民村,不是闹事村,我们的村民是有素质,有教养,有文化的人!能不能做到?”八爷大声说道。

“能!我们一定能做到!”人群中又是一阵欢呼。

“好,下面我们请杜书记讲话!”八爷说完,跳下了八仙桌,主动搭手扶了杜秀青一把,把她推上了八仙桌。

再次站在这样特殊的讲台上,杜秀青心里还是忍不住激动地砰砰砰直跳!

她看了看跳下依旧兴奋着的村民,说:“乡亲们,我现在的心情和你们一样,非常激动!说实话,我建议李省长来大兴村看看,但是我没想到,他真就答应来了!所以,这是我们大兴村人民的福气!李省长的到来,不仅仅是大兴村的大事,喜事,更是我们中通镇、余河县的大事,喜事,县委黄书记也是十分重视,明天将和县委班子成员们一起陪同前来。刚刚八爷说了,我们大兴村的村民是有文化,有素质的村民,我们不是闹事村,更不是刁民村。那么,明天,就是我们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的时候了,让所有的领导都看到我们村最好的一面,让大兴村成为余河最美的乡村,成为信江市的旅游新亮点!好不好?”

“好!我们一定会做到,杜书记放心!”台下有村民带头高喊了起来。

这样的场面是杜秀青最愿意看到的,大兴村的凝聚力真是非同一般!

“我先谢谢大家,明天,就看你们的了!”杜秀青抱着拳,向台下鞠了一躬。

虽然村民们都很激动,表态要支持明天的活动,但是这个安保问题,杜秀青还是觉得要做一个比较周密的安排。

回到八爷家,杜秀青想了想,说:“我有一个建议,希望八爷能接受。”

“你说。”八爷看着她说,似乎也猜到了她将要说什么。

“关于领导们的安全,这是大事。我建议八爷组织村里最得力的小伙子,站在人群的旁边,为李省长的安全保驾护航!”杜秀青说。

“行,我也有这个想法,你放心,我来安排,确保没有问题。”八爷说。

“欢迎标语下午做好了,先送到村里来,到时候拉到村前的大路上,醒目又好看!”杜秀青说。

“好,你想得很周到,我们一定会把事情办好,你放心。”八爷说。

杜秀青在大兴村布置这件事的时候,黄钟明也在县委专门就这件事召集沈茂申和袁浩来商量研究此事。

他认为,李省长到大兴村去,完全是杜秀青一时心血来潮,头脑发晕而想出来的主意。所以,他心里一直是不太高兴的。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定了,李省长说了一定要去,那就只有认真细致地做好各方面的工作,确保李省长的安全。

对于一位常务副省长的安保,不是特级保卫,到了这个小小的余河县城,那也要按特级保卫来做!

沈茂申和袁浩就坐在黄钟明的对面,他们表情都很严峻。大兴村刚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李省长竟然敢到村里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虽说杜秀青打了前站,说矛盾基本化解,可是,事情终究还没有结束啊,谁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动静来呢?

沈茂申的心里是直打鼓的,一点底都没有!

袁浩就更不敢相信了!前天他还被那些大兴村的村民们弄得狼狈不堪,嗓子都劝哑了,也没劝动这些人回去。最后还不得不在动用武力的情况下来解决这些事情。要他相信大兴村的这些村民能文明地来接待李省长一行,他是做不到的。

“你们两位好好想想,李省长去大兴村,要如何才能保证他的安全。”黄钟明看着他们说。

沈茂申和袁浩面面相觑,一时无法回答。

“目前的情况下,要确保李省长的安全,只有全副武装,寸步不离,五步一岗三步一哨,确保李省长在我们的范围之内,不和村民有直接的接触。”沈茂申说。

“把我们的人员扮成一般工作人员,围绕在李省长周围,这样确保李省长在我们的固定圈子里,才能确保他的安全。”袁浩也说。

“这样倒是可以确保他的安全,”黄钟明说,“不过,李省长既然到了大兴村,不和村民接触,这是不可能的。我们都知道,像李省长这样的大领导,见了村民往往是最和蔼最可亲的,所以,我们不可能不让他接触村民。”

沈茂申和袁浩再次对望了一下,面露难色。

“如此也只能是步步紧跟,不让领导脱离我们的圈子。始终在我们的保护范围之内。还有,时间不要太长,路线也不能拉得太长。”沈茂申说,“时间越短,路线越短,越容易控制。”

“这个得到了现场再看。”黄钟明说,“估计时间不会太长,路线也不会太长,大兴村也就那么大,还能长到哪儿去?”

“我看这样,你们调集所有的警力,全部武装起来,把最精干的扮成便衣和工作人员,围绕在李省长、林市长和我的周围。我和林市长始终要和李省长站在一起,你们务必要挑选最可靠的人,放在我们身边,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黄钟明说。

“好,明白了!”袁浩说。

沈茂申也点了点头。

“行,那赶紧去准备吧!越周密越好!”黄钟明说。

沈茂申和袁浩走了之后,黄钟明还是不放心,想拨打杜秀青的电话。

杜秀青知道黄钟明一定很担心村里的安保问题。从八爷那儿出来之后,她就立马拨通了黄钟明的电话。

嘿嘿,刚想打小魔女的电话,她就打过来了。黄钟明心里一乐。按下了接听键,小魔女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

“大兴村的事情我安排好了!”她高兴地说道。

私下打电话,她从来都是这样直接说话,没有称呼,似乎从来也不曾叫过。因为不知道叫什么好,叫黄书记?太别扭!叫老板?难以接受!那该叫什么?似乎什么都不好叫,所以就干脆不叫了。

“你有把握吗?”他问道。

“有,一定能保证领导们的安全,你放心吧!”她信心十足地说。

“好,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就不担心了。明天八点从余河大酒店出发,到大兴村估计九点半左右,你们做好地接吧!”黄钟明说。

“好!没问题。我们在大兴村的路口迎接你们!”杜秀青说。

挂了电话,杜秀青竟然有股莫名的激动。

她想起了李成鑫那天点将的时候对着常委们说的话:化解大兴村的矛盾,把坏事变好事!

明天李省长和林市长到大兴村来,一定是大兴村千载难逢的大好事!如果大兴村被保护起来,并且开发成了旅游新亮点,那么,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兴村是不是从坏事变成了好事呢?

她心里也很期望,大兴村能被专家和领导们看中,被发掘出来,这样,她就真的成了大兴村的福星,为他们带来了全新的生活和机遇!

所以,她心里热切期望,明天早一点到来!



再次出山08

再次出山08

一夜都在兴奋中,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睡觉,一大早闹钟还没醒,杜秀青就醒来了。

她洗漱好了,下楼时,看到徐文娟也下来了。

党委班子里面,杜秀青只通知了徐文娟一起去村里迎接李省长和林市长一行。

两个女人今天都刻意打扮了一下,收拾得比往日都要隆重些,为了对得起观众,还特意化了淡妆。

两个人看到对方的样子,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吃过早餐后,还不到八点,杜秀青让司机提前送她们俩到村里去,先去看看准备得怎么样了?

车子刚到村口,杜秀青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村口的道路上,两边已经站满了村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少妇女还抱着孩子,大家翘首以待,盼着远处的车子能早点到来。

进入村口的地方,果然拉起了那条醒目的欢迎横幅:热烈欢迎省、市、县领导莅临余河最美古村落——大兴村。

红布白字,粗大的宋体,远远的就看见了,煞是醒目!

更让杜秀青意外的是,八爷居然领着一队鼓乐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杜秀青来了,他一声令下,锣鼓便咚咚咚地敲了起来!气势磅礴!

杜秀青快步走到八爷跟前,笑着说:“八爷,村里真是人才济济啊!”

“乡村鼓乐队,没事的时候就敲敲锣,打打鼓,关键的时候也还能派上用场。”八爷笑着说。

“先停下来吧,等李省长他们来了再欢迎!”杜秀青说。

“我们先欢迎杜书记!”八爷高声说道,然后大手一挥,只听得鼓声锣声更响亮了!

“呵呵,不用不用,我几乎天天都到村里来,都是常客了,李省长和林市长来了再欢迎吧,让他们先休息一下!”杜秀青说道,她还不太习惯这样迎接自己的场面。再说,倘若这样的场面被别的人看到,还不知要造成什么样的误会?省长没来,先欢迎她?那她不是比省长还大?这个小报告要是被人打到领导那儿,那她可就吃不了,也兜不下了!想着徐森林那么打吴金文的小报告,杜秀青就觉得自己应该处处小心,千万不能给人落下什么把柄,不然yīn沟里翻船,那就惨了!

“没事,让他们先热身,欢迎杜书记和徐镇长!”八爷笑着说。

等到他们敲了好一阵子,他才大手挥起在空中一收,说:“好,欢迎仪式暂告一段落!”

锣声鼓声立刻就停止了!

看来真是指挥得力啊!张弛有度,收放自如!杜秀青心里感叹道。

村民都看着杜秀青,有的人开始问道:“杜书记,省长什么时候来啊?”一副焦急的样子。

“快了,九点以后吧,再等等。”杜秀青笑着说。

“我们只在电视里见过省长,还没见过真人呢?”一位村民神往地说道。

“是啊,你说这省长和中央的那些大官一样吗?”另一位村民议论道,“电视上看中央领导下去的时候,都喜欢握着村民的手嘘寒问暖的,好亲切啊!”

“我看都一样,越是大官越是对老百姓好!”

大家开始议论起来了,很是神往即将到来的李省长。

在大家的无限期待中,马路上出现了一行车队。

警车开道,后面接着几辆车,一路往大兴村的路口开来。

“来了来了,省长来了!”村民们开始兴奋地叫道。

“大家要展示我们最好的一面!”八爷对着村民们说,“锣鼓响起来!”

只听得锣鼓喧天,比刚才的热身演练气势大多了!

警车停到了一边,第一辆省政府牌照的车子停在了最前面,一位年轻人快步下车,然后跑到了车子的后门,去开门,只见一位高大威武,充满了威严的中年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李省长!杜秀青第一个迎了上去。

“李省长,欢迎您莅临大兴村!”杜秀青握着李成鑫的手激动地说。

“秀青啊,这场面很大啊!锣鼓队是村里的吗?”李成鑫看着杜秀青笑着说。

“是的,李省长,村民们农闲时没事就组织自己的锣鼓队,敲敲锣、打打鼓,自娱自乐!”杜秀青说。

“呵呵,好,好啊,看来我们老百姓的文化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嘛!”李成鑫高兴地说。

徐文娟也迎了上来,恭敬地握着李成鑫的手,自报家门。

“李省长,您好,我是徐文娟。欢迎李省长莅临大兴村!”徐文娟说。

“好,两位女将,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李成鑫握了握徐文娟的手,笑着说。

林宇紧跟其后,接着黄钟明、蒋三发等县委班子领导成员。

杜秀青和徐文娟也一一恭敬地和他们握手。

在和黄钟明握手的时候,杜秀青感觉到黄钟明的眼神很特别。

似乎有那么一丝担心,杜秀青微笑着说:“欢迎黄书记!”然后用自己的小手用力地握了握他的大手,传递给他坚定的信心。

李成鑫走在最前面,林宇、黄钟明和蒋三发紧随其后,县委其他成员跟在后面。跟在这些人外围的,还有十几位身着便衣的警察,神态严肃,眼观八路,一副时刻戒备的样子。杜秀青对他们都很眼熟。

李成鑫边走边向村民招手,慈祥而又和蔼的笑容挂在脸上。

眼前的田园风光很是美丽。周围的农田里,禾苗已经抽穗,绿油油的一大片,菜地里一畦畦一垄垄的绿意,在阳光照耀下泛出绿油油的光芒。

“省长好!欢迎省长莅临余河最美古村落——大兴村!”村民们齐声喊道。

“好,乡亲们好!”李省长挥动着手,对着村民们问好,并频频点头。

李成鑫走进了人群,旁边的那些便衣警察显得极为紧张,立马跑到了前面,似乎要把村民给挡在身后,不让他们接触到李省长。

李成鑫看了看他前面的那位年轻人,面露不悦之色。

八爷就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非常热情激动地迎了上来,双手握着李省长的手,说:“李省长,我们听说您要来,都激动得睡不着觉了啊!欢迎李省长,我们大兴村每一位村民都衷心地欢迎李省长的到来!”

“呵呵,谢谢!您就是那位——”

“老朽赵八斤,排行老八,人称八爷。”八爷笑着说。

“八爷,听这名字就像旧社会的地主啊!”李成鑫笑呵呵地说。

“是,祖上曾经是地主。”八爷也笑着说。

村民们都争相挤了过来,想近距离地接触李省长,想和李省长握手,说话,感受一下大领导的情怀。

可是那几个警察却总是拦在前面,试图把村民们隔在身后,不让他们接触到李成鑫。

李成鑫朝身边的黄钟明看了看,脸色有些严厉。

黄钟明立马意识到了,立刻朝身后的袁浩摆了摆手,示意他让这些警察保持适当的距离。

袁浩对着他们做了个手势,这些人立马退到了李成鑫的外围,不过依然保持高度的警惕。

八爷跟在杜秀青的身后,也看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成鑫和挤在前面的那些村民一一握手,边握手边说:“乡亲们好,乡亲们辛苦了!”

“省长好,省长好!”村民们一个个都激动得不得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成鑫的脸上。

走到一位年轻妈妈的身边,李成鑫看着怀抱里的孩子,甚是可爱,忍不住从那位妈妈的怀里抱过小宝贝,慈爱地看着孩子,还不时用手逗弄着孩子粉嘟嘟的小脸蛋。

这时,只听得照相机在“咔嚓咔嚓”地闪动。杜秀青一看,只见邓年荣举着长枪正在抓抢这最好的镜头!

邓年荣怎么这么灵验的鼻子啊!大事他从来不缺席!今天不知又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杜秀青转身再看,发现信江市电视台也来了!这样一来的话,就不奇怪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定然是林宇通知了他们!杜秀青想。

她还在队伍里看到了朱大云的身影。不知道他和邓年荣同时出现在同一个现场,会写出什么样不同的稿子呢?杜秀青倒是很想看看。

慢慢走进村里,来到了村中最长的一条中心道路,青石板铺就的古老的巷子,两边的青砖灰瓦的老房子,立刻让人感觉进入了时光隧道,穿梭进了历史的厚重里。

李成鑫边走边看,频频点头,笑着说:“不错,不错,很有特点!”

最了解村中历史的女教师赵敏丽早就等在巷口,开始为领导们当起了讲解员。

“欢迎李省长、〖77读书

〗林市长、黄书记各位领导莅临大兴村参观指导!”女教师声音洪亮而又圆润,听起来很舒服。

“大兴村依旧保存反映昔日繁华的三街六巷景观,深深的小巷中隐藏着众多古宅、书斋。有状元府、大夫府、赵氏宗祠等几十座有规模的古宅子,这些建筑物荟萃石雕、木雕、彩绘等余河民间艺术,汇集了宋、元、明、清及民国各个时期的建筑风格……”赵敏丽的讲解如涓涓溪流般,一路流淌。

看着两边的古宅子,听着绘声绘色的讲解,李成鑫不停地点头微笑。不时还和两位专家交流,说:“不错,与众不同,值得挖掘开发!”

两位专家听李成鑫这么肯定,也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很有特色,很有价值,值得研究!”

林宇来信江也有几个年头了,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么古老的一个村落。今日一见,果真不错。比起龙虎山天师府上清古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看来,杜秀青还真有发现的眼光。能在这么复杂的矛盾化解中,发现大兴村的价值,眼光不可谓不独到。不过,大兴村要打造成旅游新亮点,也不是简单的一件事,需要投入巨资,把这些古老的房子进行修缮,完善各方面的配套,才能进行旅游推介。这其实也是个长期的过程。看起来很美好,做起来很艰难啊!

边听边看,大家都被大兴村的古朴所深深感染。

每走过一条古老的巷子,眼前都是古朴的宅子。最后来到了状元府,大兴村第一位状元赵大钦的古宅子。也是规划和兴建大兴村的鼻祖。

眼前的宅子虽然年代久远,但是依旧显示出它的雍容华贵。

开阔的院子,东西两边的院墙边各种了一排翠竹,犹如房子的两翼,院子的最后面,东西两边的角落各种了两棵樟树,看那古树的树干,至少有好几百年的历史。进入第一进厅堂,里面的陈设让人惊讶,古老的家具彰显出主人显赫的家世。厅堂的正中间挂着赵大钦的巨幅画像,让人一看便肃然起敬!

房子是三进的院落,雍容而又大气。布局合理,采光通风均十分科学。

“这房子真是好风水啊!”李成鑫站在偌大的厅堂里感叹道。

赵敏丽老师同时在向各位领导讲解着赵大钦状元的生平事迹。

赵大钦家可谓是当年整个信江流域第一个睁眼看世界的人,他走出大兴村后,把家里的几个兄弟也陆续带动了起来,家里有当时信江最大的盐商、布商,可谓是富甲一方,也权倾一方的显赫家世。因为赵大钦家族的兴盛,所以才有大兴村现在的这个古村落。而赵大钦的子孙后代,都已经全部定居在国外。如今的大兴村,属于赵大钦嫡传的后代已经没有了。

“不简单啊,大兴村虽小,但是这里的历史却很厚重,是个很有文化根基的村庄,值得好好开发!”李成鑫不时感叹道。

听了李省长这话,杜秀青心里几乎是狂喜啊!这比表扬和提拔她自己还要让她受用!开发了大兴村,就给这里的老百姓带来了完全不同的生活,不仅可以告别贫穷,免受污染,更可以让大兴村古老的文化价值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喜爱!这才是杜秀青最期望的。

临走前,李成鑫还提出,到死者赵明智家里去看看,慰问家属。

赵明智虽然下葬了,但是,家里的悲戚并没有随着赵明智的离去而离去,照样被悲伤笼罩着。

全村人都去迎接李省长一行,唯独他们一家固守在家里,依旧无法走出失去顶梁柱的悲伤。

李成鑫握着老人的手,动情地说:“老人家,节哀顺变,政府会给予你们帮助的,如果你们的生活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主动来找政府,政府一定会帮你度过难关的,你们大可放心!”

“谢谢,谢谢李省长……”悲泣中,老人颤抖着双唇说。

李成鑫还疼爱地摸了摸两位孩子的头,脸上的表情很凝重。

走出赵明智家后,李成鑫对着面前的黄钟明说:“务必要好好关照这个家庭,绝不能让老人失去儿子后就失去了一切!没有儿子,他们还有党,有政府,孩子没有父亲,还有我们的国家,有千千万万依旧关爱他的人,照顾好这个家庭,是我们政府的职责!”

“是,请李省长放心!”黄钟明立马表态道。

走出大兴村村口,看着依旧一路跟随相送的村民,李成鑫频频向他们挥手。

村民们有的大声喊道:“谢谢李省长,欢迎李省长再来大兴村!”

“乡亲们保重!祝乡亲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李成鑫朝村民们拱了拱手,说。

锣鼓声再次喧天而起,欢送李省长一行。

领导们都上车了,车子缓缓开动。

看着村道上依旧翘首相送的村民们,李成鑫颇为激动,感慨地说:“我们的老百姓很朴实,很友好,很可爱啊!其实,更多的时候,是我们对不起这些可爱的百姓,是我们在发展的过程中忽略了他们的存在,侵害了他们的利益。但是,就是这样,我们的百姓依旧能做到理解、谅解和支持我们的政府,所以,我们要对得起这些可爱可敬朴实善良的老百姓啊!”

林宇坐在李成鑫的车上,不停地点头,说:“是的,大兴村的事,值得我们好好反思,绝对不能再出现这样对不起百姓的事情。宁愿经济增长放缓一些,也不能以牺牲民众的利益为代价!”

“大兴村事情的化解,最大的功劳要数秀青,她让我们再次看到了小女子的大力量,要给秀青记上一功!同时,也要对造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进行惩处,有奖有罚,才能让人信服!”李成鑫说。

“是,接下来我会考虑这些事情的。”林宇说。

车子到了高速公路的入口处。

大家都停了下来。

黄钟明很快来到李成鑫的车子跟前,很殷勤地为李成鑫打开了车门。

杜秀青第一次看到黄钟明这么为一个领导服务,那样子,还真是毕恭毕敬。完全没有活土匪的霸气。

李成鑫下了车,黄钟明立马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了李成鑫的手,说:“谢谢李省长,余河总是不让李省长省心,说实话,我很愧疚,有愧于李省长对我的信任和栽培!”

“呵呵,不必自责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有一位很好的灭火队员,及时扑救了这场大火,总算是转危为安,今天实地来到大兴村,我看到了杜秀青把坏事变好事的能力,要给她好好记上一功。”李成鑫说,“但是,也要从这件事情中吸取教训,余河不能总以这样的事件来获得轰动效应,闻名全国吧?”

“是,钟明一定谨记李省长教诲!”黄钟明言辞恳切地说。

“好了,你们辛苦了,就到这里吧!”李成鑫说完,朝着其他人挥了挥手,再次钻回了车里。

他并没有和蒋三发等其他的班子成员握手。

这让一直等着和李成鑫再次握手的蒋三发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李省长对他们的态度中,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林宇在和李省长握手告别后,象征性地和黄钟明握了握手,也钻回了车里,一路朝信江市驶去。

看着省市领导都走了,黄钟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在他钻进车里的前一刻,看到杜秀青和徐文娟站在那儿,似乎是在等着和他告别。

于是他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她们跟前。

“辛苦你了!李省长夸你是好的灭火队员,及时扑救了这场大火,把坏事变成了好事,说要给你记上一功!”黄钟明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呵呵,谢谢李省长,谢谢黄书记。秀青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能把坏事变好事,全靠各位乡亲们的理解和支持。所以,要记功要表扬的话,应该先给我们的村民。”杜秀青说。

“好,大兴村村民今天的表现很好,李省长很满意,林市长很满意,我更满意。我们尽快落实对村民们的承诺,把这件事情全部解决。然后等着专家们对大兴村的评估,争取把大兴村开发成余河最美的村庄。”黄钟明说。

“好,我们等着。”杜秀青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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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钟明又握了握徐文娟的手,说:“你和秀青同志都是余河女干部的骄傲,相信你们的配合能再次改变中通镇。好好干!”

“谢谢黄书记夸奖,我一定会密切配合杜书记的工作,在杜秀青的领导下,来积极推进镇里的各项工作有序开展!”徐文娟说。

“好!黄金搭档!”黄钟明笑着说。

杜秀青作为中通镇的党委书记,还得和其他县委班子成员道别。

蒋三发握着她的手,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很不喜欢看到这个女人处处出风头,今天看来,这风头又被她给占全了!自己作为一个县长,居然连陪衬都算不上,整个就是一个凑数的!李省长似乎很欣赏这个女人,看来今后自己要想打压她,就更难了!

吴南成和沈茂申、袁浩都和杜秀青一一握手。

然后各自钻回了车里,跟着警车一路驶回了县城。

杜秀青和徐文娟也坐上车,回到了中通镇镇政府。

杜秀青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间想到的这个主意,让李成鑫到大兴村看看,会一时间成为了整个江南省的重磅新闻。

当晚,信江市电视台录制的新闻片《李省长看大兴》,就被送到了江南省电视台,作为了晚间新闻的第一条,而且播放的时间达到了二分多钟。

对于一位常务副省长的新闻,放在晚间新闻的头条而且时间如此之久,是从来没有过的。

这说明省委对大兴村事件处理的满意,更说明江南省对面向全省来消除大兴村事件的负面影响而做的决心和努力。大兴村事件的化解,某种意义上,向全省各级干部传达了一个非常积极的意义。

第二天,邓年荣采写的新闻,就发表在了江南日报的头条,那张李成鑫抱着孩子站在村民们中间的照片,抓拍得非常好,李成鑫的慈爱和村民的笑意全都写在脸上,看起来是那么和谐那么幸福。冯永斌为此专门配发了评论:《取得民心是根本》。

这样的重磅新闻,把余河县大兴村再次推到了全省人民的面前。不过,这次大兴村展现的,是非常好的一面。村民们文明有礼,大兴村古朴厚重,让全省人民看到了大兴村决然不同的地方。这样美丽的村庄,这么淳朴的村民,无论如何都无法和那次“暴动”联系起来。

林宇回去之后,也在思考李成鑫临走前对他说的那番话。

信江市委书记刘玉三调走后,作为主持信江市全面工作的市委副书记、市长的林宇在思考余河县班子的调整,同时,也在考虑大兴村开发的事情。

李省长来到大兴村之后,把大兴村开发成余河最美的村庄,这不仅有经济价值,更有政治意义!

接下来的几天,杜秀青在陪着相关人员进行大兴村被污染的数据统计,在大兴铜业公司撤出大兴村之前,把所有村民的损失赔偿到位。

朱大云也去了大兴村采访,见证了李成鑫在大兴村的每一个镜头,可是他采写的新闻却没有被任何报纸刊用。连市报都是用邓年荣的那篇特写。

朱大云觉得很有失落感。同时也感受到了自己和邓年荣的差距。

关键的时候,就是水平能力的体现。

那天,朱大云正为这件事情而懊恼的时候,他的同学冯瑞斌从市里回来,特意到办公室来看他。

冯瑞斌是冯永斌的弟弟,在市电视台当记者,已经是记者部副主任了。

那天采访李成鑫到大兴村的事情,冯瑞斌也到了现场。只是,上镜的记者不是他,他在幕后指挥。

送到省台的片子,是他和其他人一起剪辑出来的。

朱大云看着他,说:“你小子这次立功了!”

“立功?呵呵,也谈不上,可能有个年度好新闻奖。”冯瑞斌说。

“那还不是立功啊?我要是能在李省长这件事上获得个好新闻,死也无憾了!”朱大云说。

“看你那点出息!”冯瑞斌说,“你和邓年荣抢新闻,抢得过他?他可是余河多年的一支笔,见过大场面,写过大新闻。写这样的经典新闻,向来是他的拿手好戏。别跟自己过不去。”

“说是这样说,心里还是不能原谅自己。”朱大云说,“像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余河县居然没有自己的报道,作为分管报道的负责人,想想都有些失落和不甘。”

“我在贵和市看到了一份报纸,拿来给你看看,或许对你有启发。”冯瑞斌说。

然后拿出一份四开的小报,递给朱大云。

朱大云漫不经心地打开报纸,并没有觉得这是一份什么重要的报纸,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当他打开报纸,看到的报名是《贵和报》,报头下面写着:主管:贵和市委市政府,主办:贵和市委宣传部。

咦,这是贵和市自己的报纸!

朱大云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老同学。顿时,他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

他明白冯瑞斌给他这份报纸的含义了!

“什么时候创刊的?”朱大云翻动着报纸问道。

“去年底,每周一期,算是周报。”冯瑞斌说,“不过这份报纸没有刊号,只能内部赠阅,目前贵和市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都有赠阅,发行量达到了五千多份。财政全额拨款,每年大概拨款十万块钱,由贵和市委报道组那帮人马来负责采写和编辑。在贵和市得到了认可,据他们反映还能拉到不少广告,盘活了报道组的人员,增加了经济效益。”

贵和市是县级市,行政级别和余河县是一样的。但是贵和市有几大支柱产业,冶铜业和化肥厂,经济效益好。整个市里的财政比余河县好多了。机关单位员工的工资都比余河的高出一大截,这让余河人好生羡慕。

“这是个好主意啊!”朱大云有些激动地说,“贵和市能做,我们也能做啊!报道组的人员采写的新闻,首先可以发在我们自己的报纸上,然后给市报、省报,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啊!再说,像李省长来到了余河这么大的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利用我们自己的报纸把这个新闻做大做活,做成整版来加以宣传啊!”

“我看可以,只要县委书记支持就可以做了。每年十万块钱,对于县里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字,能把县委县政府的各项政策精神通过这份报纸更好地传达下去,这样的话,县委就是多花点钱,也是值得的。”冯瑞斌说。

“是啊!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朱大云拍了一下大腿说道。

朱大云仔细地研究起手上这份四开的小报纸。

边看他就边想,要如何说服杜秀青去向黄钟明汇报,获得黄钟明的支持,然后由他来做主编,主办这样一份报纸,再去一些单位拉些赞助,把报道组的经济搞活,这该是多么美好多么滋润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朱大云就有些喜不自禁了,仿佛拿在手里的这份报纸就是余河报了!而他就是主编,想发多大的稿子就发多大的稿子,cāo!这种感觉真是太牛了!

“走,老同学,今天中午我们好好喝一杯,先提前庆祝一下!”朱大云兴奋地说,拉着冯瑞斌就往外面走去。

大兴村的事情慢慢也落实得差不多了。

赵明智的死亡赔偿金已经到位了,一家老小拿到这一笔钱后,总算是能缓解一下生活的穷困,解决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被抓的那七个人也都放出来了,他们被抓后,并没有受到所谓的虐待,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这七个人的回归,让其他两个人吓得魂飞胆丧:出卖他们的老七和十三。老七是原中通镇党委书记童有才的小舅子。童有才就是那位传说中被黄钟明骂了,当天晚上还扛着苹果箱装了钱送到黄钟明家里的那个人。这么些年,终于熬到了一个镇党委书记,没想到大兴村的事件一下子让他什么都不是了,真是下去容易上来难啊!装孙子装了十几年,没想到这突然间就什么都不是了,心里落差那真是相当大了!

老七和十三看到兄弟们回来了,村上的事情也基本都解决了,心里开始难受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主动来到八爷家请罪。

看着这两位吃里扒外的东西,八爷气得脸都黑了!

“说吧,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八爷说道,声音不大,却极其威严。

“八爷,对不起,我对不起兄弟们。”老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说,“我一时鬼迷心窍,听了童有才的话,童有才说他被免职,就是我们这些人给弄的,所以,他让我说出几个人的名字,说县上要来教训大家,帮他解解心头的恨!我看他一下变成了平民百姓,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所有就告诉他……八爷,你处罚我吧,我不是人,我是卖国贼!”

“哼,你小子还知道自己不是人,还好,有得救。”八爷站起来,把老七扶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别轻易下跪!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无论何时,都不能干出卖宗族的事情,男人贵在有骨气有担当。我们村的事情,这样一闹,伤害最大的是明智一家。他的死,是大家的痛。好在这件事情最终得到了一个比较满意的解决,大兴村还有可能从此变成余河最美的村庄,成为旅游新亮点,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是,我们谨记八爷的教训。”老七拉着十三,毕恭毕敬地站在八爷面前。

“你们听我一句话,先去外面闯一闯,村里人近期是不能接受你们的。在外面好好干,争取干出个样子回来,让大兴村人看看,你们不会丢大兴人的脸!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正规做事,正经做人!切记别做那些有失男人尊严的事情!”八爷说。

老七和十三听出来了,八爷这是在赶他们,不让他们在村里呆着了!

出了这样的事,要想在村里待下去,是要遭全村人唾弃的!看来,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你们天明前动身去深圳,我让我家老大关照你们。去了深圳,一定要听大哥的话,好好工作,遇事多商量,切记鲁莽行事,害人害己啊!”八爷说。

“谢谢八爷,我们一定好好工作,绝不给大哥丢脸。”老七神情坚定地说。

“好吧,回家去准备吧,把家里安顿好,再出发,记住,大兴村是我们每位赵氏族人的大兴村,要为大兴村争光,为赵家人争光!”八爷看着他们说。

“谢谢八爷,谢谢!我们一定牢记八爷的话,您多保重!”老七和十三再次对着八爷深深鞠了一躬。

八爷说的老大,就是他的大儿子赵明强,是深圳一家外资企业的高级职业经理人,也算是干得比较成功的一位。

为老七和十三找一份工作,也是赵明强自己提出来的,帮助家乡人,是他应尽的一份责任。

一个月后,大兴村的事情基本得到了落实,大型铜业公司也彻底从大兴村消失了。机器设备全部拆除,只剩下那两排新建的厂房,孤零零地立在大兴村的田野中。

拆除这两栋厂房太浪费,因为房子才建了不到两年。

八爷把村里的干部召集起来,建议把厂房改建成村级幼儿园和学前班,;另外辟出一间来做老年人活动室,改善村里儿童的学习环境和老年人的活动场地。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可是改建是需要钱的,没钱什么事儿也办不了。

八爷建议,把大兴铜业公司赔偿给村里污染的那些钱拿出一部分来作为改建的资金,另外看看能不能得到政府的资助,向镇里和县里申请一点资金。

杜秀青再次来到村里的时候,八爷和几位村干部一起向她提出了这个想法,杜秀青很支持村里的做法,但是涉及用钱她心里也没底,不能拍板是否能申请到相应的资金。

“我看事情可以先缓一缓,我们不用急于这一时,大兴村的规划也是一个长期的投资,等专家们的意见下来了,市里和县里真正决定要开发大兴村了,我们可以把改建的这个工程一期纳入预算,一并来完成。”杜秀青说。

“行,杜书记这个建议非常好!村里没有更多的钱来投入,污染补偿款还是尽量返回到被污染的村民手里,这样不至于引起新的矛盾。如果我们村能开发出来,今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财源,不愁这点小事解决不了!”八爷笑着说。

“开发大兴村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愿,现在就等着市里的立项下来,具体怎么cāo作。”杜秀青说。

这时,她包里的手机滴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她原本以为是徐文娟的,拿出来一看,原来是胡春平的。

“杜部长,马上返回县城开县委扩大会议。”胡春平说。

“现在吗?”杜秀青吃惊地问道。

“是,林宇市长已经到了,临时通知开会,你尽快赶过来,越快越好!”胡春平说,显得很是焦急。

“好,我立马出发!”杜秀青挂了电话,和八爷他们匆匆打过招呼,急匆匆地往县城赶去。

林宇市长这个时候过来,还急着开县委扩大会议,看来一定要有大事了。

一路上,杜秀青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事。

她是最远的一位常委了,赶到县委大会议室的时候,所有的县委委员都到了。走进会议室,她立马感觉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氛,大家脸上的表情似乎都很凝重,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她在胡春平身边坐了下来,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胡春平却只是对她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疑惑中,林宇在黄钟明和蒋三发的陪伴下走了进来,跟着林宇一起来的,还有市委组织部部长周文。周文的到来似乎给大家暗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信息:干部提拔或者调整。

杜秀青看了看黄钟明,发现他的脸色非常不好。

会议由蒋三发主持。

“同志们,今天这个县委常委扩大会议的议程有两项:第一项,请周部长宣读有关文件;第二项,请林市长做重要讲话。下面先进行第一项,请周部长宣读有关文件。”蒋三发简短而又简洁的开场,大家立刻明白了这次会议的内容,一定是余河县有重要的干部人事调整。

“同志们,下面我宣读信江市委关于此次余河县部分常委调整的名单。”周文手里拿着市委的文件,目光扫视了全场,他看到大家似乎都在屏息凝视,等待着下面的内容。

“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免去吴南成同志余河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和纪委书记一职;免去沈茂申同志余河县委常委、副书记和政法委书记一职;免去饶明乾同志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一职;免去袁浩同志县委常委一职,建议县委免去其政法委副书记、公安局长一职。”周文顿了顿,看了看台下,继续说,“蒋三发同志在大兴村事件中,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给予党内警告处分。”

听到关于自己的这个处分,蒋三发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他心里很清楚,这次如果不是上面有人来保他,那么,大兴村的事件一定够他喝一壶的。重则投监,轻则停职反省。这样的党内警告处分,可以说是一个不是处分的处分,不痛不痒,更无伤他半根汗毛,对他来说,是最大的保护。他心里没有不满,只有感激,感激那位保全了他的领导。当然,这样的保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这份代价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对于蒋三发来说,花多大的代价能保全他,那都是值得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他在位,一切失去的都会回来。

而此时的台下是死一般静寂,谁也没有想到,今天这个常委扩大会议会是余河县政坛的大地震!一时间免去了四位常委!这等于是给余河县委班子来一次大换血!而且这么重大的人事调整,似乎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居然没有听到风吹草动!谁也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消息。包括黄钟明在内!

杜秀青的心不禁砰砰砰直跳了!她发现黄钟明的脸色非常严峻。而蒋三发却显得比较轻松。

“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余河县委常委杜秀青同志任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余河县委常委胡春平同志任代副县长,报请余河县人大选举通过;另外,杜秀青同志在新的宣传部长没有到任以前,继续兼任宣传部长一职。市委派了两位年青的同志充实到余河的县委班子里面,一位是康明同志,担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一职,建议担任余河县公安局长。另外一位是吴凌霄同志任县委常委。”



成功晋升02『』

成功晋升02

周文示意了一下坐在下面的康明和吴凌霄,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面向其他干部们鞠了鞠躬。大家稀稀拉拉地鼓了一下掌,表示欢迎。

“此次人事调整,是市委经过认真研究,从余河县实际工作出发,从余河县整体大局出发而做出的调整,希望在座的各位,在黄钟明同志的带领下,积极配合新班子,团结协作,提振精神,开拓进取,把余河县各项事业推向新的高度。”周文说完,看了看蒋三发。

蒋三发立马说道:“谢谢周部长。下面请林市长为我们发表重要讲话。”

大家开始鼓掌,掌声有些勉强。

林宇把跟前的麦克挪了挪,看了看下面的人员。

此次余河县委班子的调整,是他冥思苦想的结果。现在市委书记空缺,林宇可谓是党政一把抓,他有足够的权力对余河县委班子进行调整。因为那天李省长临行前的交代,让林宇深感此次大兴村事件在整个江南省的影响,余河县委班子在事情发生后,却是一再的推诿,并不能很好地承担,这让李省长十分不高兴,这样的班子怎么能带领全县人民?一个不团结不能担当责任的班子,是没有凝聚力更没有战斗力的,所以必须要调整!

所以,这些天,林宇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本来像这样的事情,他作为党政一把抓的人,已是公事繁忙,完全可以不要亲自到场,委派一位副书记过来就行了。但是余河这件事情很特殊,而且一直都是他在亲自处理,所以他还是过来了,以示对这件事情的重视。

他看到沈茂申、袁浩、饶明乾的头都抬不起来了,唯有吴南成显得很淡定。也难怪,吴南成的去向已经明确,他自然是不用担心。而其他的三位,却是截然不同的后果。

“同志们,刚才周部长已经把市委关于余河县委班子部分同志职务调整的安排向大家宣读了。首先,我要明确一点,干部调整的宗旨是从工作出发,这是我们党任用干部的原则,一切为了工作;第二,希望职位进行调整了的同志不要有任何的思想负担和不良情绪,我们都是党培养的干部,要能上能下,能屈能伸;第三,新的班子要秉承好的传统,把余河县的新时代精神发扬光大,真正为余河的百姓谋福利,做一个勤政廉政的好干部!”林宇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看了看与会的人员,然后目光在杜秀青的脸上停了停。

“在此,我要表扬此次被市委重用的杜秀青同志。大兴村事件,在那么危急复杂的情势下,杜秀青同志临危受命,成功化解了矛盾,解除了大兴村的炸药包,并且发现了大兴村存在的旅游价值,真可谓是把坏事变成了好事。对于大兴村的开发,专家认证已经出来了,很有历史价值和旅游开发价值,到时候将由市旅游局的相关人员为大兴村进行专门立项,拟定一个开发方案,来对大兴村进行修护包装和推介,把大兴村打造成余河最美的村庄,依托龙虎山的旅游资源做活大兴村的旅游市场。余河县委到时候也要密切配合起来,人力物力,都需要尽情的投入。旅游是绿色阳光产业,做起来了,是为子孙后代谋福祉的好事,也是余河打造第三产业的良好尝试。”

“我希望,余河县委班子,能从此次大兴村事件中吸取教训,同时也总结应对突发事件的经验。把大兴村的事件作为我们的一面镜子,来激励和推动我们的工作做得更好,来促进我们多走基层,多转变思路,多为民着想。我们党的宗旨是为人们服务,同志们,不要忘记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我们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仆人,老百姓才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啊!失去了他们的支持,我们就失去了根基,我们的工作就失去了意义!今天,余河县委班子的调整,就是从这个工作意义出发的,让会工作,能工作,关键时候能起决定作用的同志发挥更大的作用,来为我们的党和人民服务,这是党的需要,更是人民的需要!”

林宇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旁边的黄钟明。

黄钟明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还没有从这次人事调整的突兀中缓过劲儿来!

调整四位常委,他这个县委书记居然事先一点儿都不知情!这也太让人意外了!按照常规,市委要动某个县或区的常委班子成员,一定会事先和一把手通个气,打个招呼,这是组织惯例啊!可是,这次林宇对余河县委做出这么大的一个换血动作,却并没有通知他,这让他愕然的同时也心生惧怕!这充分说明了李省长上次来余河后,对他带领的这个班子是不认可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恼火的!林宇的动作,一定是受李成鑫的思想左右。但是,黄钟明又想不通,李省长历来对他还是不错的,上次在常委会也说了大兴村事件与他关系不大,因为那时他正在省委党校学习啊!那么主要的指挥人是蒋三发,负责事件处理的就是蒋三发啊!可是为什么偏偏没有对蒋三发做出任何处理?而是免去了其他四位常委的职务呢!这太让黄钟明想不明白了,也让他心里好生憋屈!虽然杜秀青和胡春平都是他的人,都得到了重用,可是他丝毫没有感觉到高兴,他觉得这里面要仔细掰扯的细节太多了,只要细想起来,就让他后怕啊!

现在林宇这样看着他,他必须当着所有的县委常委和委员们表态。

“林市长、周部长,感谢市委对余河县委班子的提携和关爱,作为县委的当家人,我深感愧疚,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给市委添了麻烦,让林市长、周部长们跟着cāo心。今天,首先我要代表县委欢迎加入我们常委班子的康明同志和吴凌霄同志,欢迎你们的到来!我们一定会在市委的领导下,团结一心,秉承和发扬好的传统,践行余河新时代精神,努力开拓余河各项事业的新局面!”黄钟明铿锵有力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感谢林市长、感谢周部长,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蒋三发说道。

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走出了会场。

按理杜秀青再次被重用了,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她同样高兴不起来。如果这次的提拔是黄钟明的意思,那么事先他一定会向她通气的,可是,他没有给她透露半点消息。这不是他的作风。以往的任何一次升迁提拔,他都会事先征得她的同意,这说明,这次的提拔和黄钟明没有任何关系。那么,这应该是林宇或者是李省长的意思。就算是这样,她也应该高兴。毕竟这对于她的仕途来说,又是一次质的飞跃和提升。这是她之前没有想过的。

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

她也感觉到了这里面的蹊跷。如果说余河县这么大的人事调整,黄钟明都不能事先知道,那么,是否说明了市委对他的不信任?这是否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他或许将很快离开余河?而这恰恰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她很清楚,自己从一位小小的幼儿园长一路走来,完全是得益于黄钟明在背后的支撑,没有这个男人,就没有她的今天。如果他真的走了,她在余河的根基就断了,她似乎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脱离他的庇佑来独挡一面。在她的心底,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总是希望这棵大树能够存在得更久一些,更久一些,然后给她多一些支撑,让她足够强大了之后,再平稳离开余河。那么,她的心里就不会害怕了。

可是,从今天的局势来看,他似乎等不到这一天了,他在余河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胡春平对于自己的提拔却是喜在心头的。

当然,这个职位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是他辛勤的付出换来的。别人看到的只是他的升迁,个中微妙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这个位置,他早就未雨绸缪了,市委秘书长杨明洪,从不屌他这个小主任开始,到现在能和他称兄道弟,他花了多少心血费了多少脑筋,死了多少细胞,投入了多少资本,不要说别人不知道,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提携他一把,他也算是劳有所获,毕竟从县委办主任到常务副县长,也算是一个跨越。对于杜秀青又一步跨到自己的前面去了,他倒也不懊恼,不嫉妒,因为她确实能干,连李省长都那么赏识她,这是他不能比的,虽说她和黄钟明有那层关系,但是她的能力却不得不让他佩服。尤其是处理大事和突发事件的能力,他自愧不如。如果大兴村的事件让他这个大男人去解决,他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但是他可以肯定,绝对没有杜秀青处理得这么干脆利落漂亮圆满。这女人如今是县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宣传部长、中通镇党委书记,一人挂四职,真是超级无敌的大神女!胡春平心里都觉得这个女人有三头六臂,不然怎么能如此能干?一个人占着多个坑,而且坑坑都得侍弄好,这可不是常人能做得了的。不佩服那是绝对不行的!

看着杜秀青那并不高兴的样子,胡春平有些想不通,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还不高兴,她还想怎么样?难不成想一步登天,把活土匪的位置给端来么?呵呵,要是这样的话,这个女人也太贪心了!

杜秀青知道胡春平在侧边看着她。

她侧过头,看了看他,勉强笑了笑。

胡春平也不言语,回报她一个笑意。两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杜秀青来到宣传部办公室,整个人窝在椅子上,再次陷入了沉思。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有人走了进来。

抬起头一看,原来是朱大云。

自从她下去中通镇挂职后,每次回到办公室,他都是第一个过来报到的。

“回来啦!”他说道。

“嗯,开会。”她用手撑着头,有些懒懒地回答道。

你们的会真多!他心里想。不过,他也听说了这次会议的重要性。

这么不同寻常的常委扩大会议,在余河县的历史上,似乎还是第一次,散会后,整个县委大院就知道了。

“恭喜你,又高升了!”他说。

“谢谢,我自己也没想到,这次很意外。”她依旧撑着脑袋说。

“不舒服吗?”他问道。似乎很关心。

“没有,感觉有点累吧。”她说。

“喝杯茶吧,我来泡茶。”说完,他拿着水壶去装水。

不一会儿就从外面回来了,装了一大壶水,然后倒进烧水壶里,放在壶座,开始发出哧哧哧的烧水声。

“你这样身兼多职,怎么能不累呢?要自己爱惜自己。身体是自己的,职位是别人的。”他说。

呵呵,她在心里笑道,第一次听他这么对自己说话。居然会用教育的口气来对自己说话了,看来他现在的心态真的是变了。

她本想说,其实,累的不是身兼多职,而是没着没落的心。但是她笑了笑,说:“谢谢,我会注意的。”

“跟你汇报个事儿。”他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趁你还是部长,我有个设想,办张《余河报》,来贯彻和落实县委县政府的精神,同时更好地宣传余河,推介余河。”

嗯?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没想到他突然间会有这样的想法。

“贵和市去年就办了《贵和报》,就是贵和市委宣传部报道组那帮人马打造的,没有另外配备人员。一套人马干两份事情,充分发挥了大家的潜能,调动了积极性,同时又能更好地为县委和县政府服务,何乐而不为呢?贵和市能办,我们也能办。你看看这个报纸。”朱大云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他琢磨了很多次,已经有些磨损了的报纸递给杜秀青。

杜秀青来到沙发边坐下,拿起这份小报细细看了起来。

一张县级报,内容全部是围绕县委县政府的精神来办的,能有可读性吗?她想。

翻开报纸的一版,果真都是一些县领导的照片和新闻,二版和三版是一些单位和群众的活动,四版带点文艺性,配发了一些美图和小散文。这个水平和质量,作为一张县级报,倒也说得过去。

“县级报没有刊号,只能内部赠阅,需要财政全额拨款啊。”她拿着报纸看着他说,“现在我们县里只要说到用钱,那就是比较麻烦的事情,这个你也清楚。”

“是,我知道。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对外发行,没有刊号,需要财政全额拨款来维持报纸的生存。我算了一下,一年估计也就十万块钱左右,虽然我们是吃饭财政,但是对于一个县来说,挤出这么点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况且,这十万块钱所起的价值是非常大的,对于县委和政府来说,花多少钱,能让县委的政策精神得到最好的传达和贯彻啊!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一条途径。我认为很有价值。”他说。

“你先拿出一个可行性的报告吧!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觉得你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不知道领导们的意见如何,这个得上常委会研究。你把报告写出来,越快越好!”她说。

“好,我已经写了初稿,今晚修改一下,明天给你吧。你明天还在县里吗?”他问道。

然后拿起茶壶开始泡茶。

“大兴村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我明天还在这里,你上班后马上给我。”她说。

如果这件事要做,就要趁黄钟明还在余河尽快得到落实,否则黄钟明走了,自己要是也离开了宣传部,事情就不那么容易了。她想。

“行,我今晚修改后打印出来,明天一早拿给你。”他说。

然后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她发现,他现在泡茶的样子比之前娴熟多了。

自从上次在办公室给杜秀青泡了茶之后,朱大云回家后也开始学着文雅地来泡茶了,慢慢练得多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当了个小领导,也得学点附庸风雅的东西。朱大云在心里告诫自己。

要想当官,就得什么都会一点,喝酒得会一点,喝茶也得会一点,迎奉得会一点,吹牛也得会一点。不然,以后面对领导,别人都有话说,就你一个人榆木疙瘩,很自然就出局了。朱大云觉得自己不能再落伍了,得迎头赶上。

喝了几口茶,杜秀青感觉舒服多了。

朱大云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又有些心疼的感觉。

一个女人,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在男人堆里混,这个日子还真不是好过的。如果她是自己的妻子,他断然是不会让她这么辛苦的,相夫教子,轻松生活,才是女人生活的本真。为何要如此出人头地,争强好胜?

“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明天上班一定把那个报告给你。”他站起身,再次看了看她,然后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杜秀青心头依然有些怅然若失。

对黄钟明未来的担忧,依旧存在她的脑海里,纠结着她的心。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官场就是这样,她太清楚这个道理了。她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他的离去,对她来说是影响很大的。虽然她现在得到了上面的认可,但是在余河,她的势力根基还是没有真正形成。

如果黄钟明真的要走,她也希望他有个好的归宿,去市里任个相称的职务,这样,对他或者她,都是再好不过。

可怕就怕事与愿违。她的心为此而惴惴不安。

晚上回到家,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得高兴,因为全家人都知道她再次升官了,而且这次似乎更是突击重用,还身兼三职,这充分说明了她的能力。

丁志华表现得很开心。这次他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他也听说了,是市长亲自来余河宣布的,是市里直接任命她当县委副书记的,那么这件事就与黄钟明没有什么关系了。这是他高兴的原因。他认为,这次的提拔,一定是杜秀青处理大兴村的事有功,市委为了奖励她而重用她的。

等到陪着子安睡了之后,杜秀青才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丁志华已经等在房间里了。

杜秀青明白他的心思,作为一个妻子,她经常不在家,是不合格不称职的。那么偶尔在家,男人对她的需要,她就是不愿意,也得配合,这是她做妻子的责任。

丁志华恢复了男人的功能,她也不希望这个家散掉,所以,她知道,今晚的功课是一定要做的。



成功晋升03

成功晋升03

“我去洗洗,你先躺下吧。”杜秀青说。

“不,我等你。”丁志华看着她说。

杜秀青看着他,勉强笑了笑。她多么希望他能早点睡去啊!

冲完澡出来,丁志华果然还坐在床头看书,看到她进来,他马上迎了过来,抱着她,开始吻她。

她今天本就心里有事,一点兴趣都没有。面对他的吻,她的反应有些冷,没有迎合,但也没有拒绝。

丁志华却似乎丝毫不在乎,依旧那么热烈地吻着她。

“我们上床吧,站着累。”她说。

他很听话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

“把灯关了吧,刺眼睛。”她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关了灯。

黑暗中,杜秀青任凭丁志华在自己的身上嘿咻嘿咻了好一阵,然后满足地滑了下去,抱着她听到身旁的他慢慢打起了鼾声。

整个过程,她是一点感觉都没找到。这样的体验,让她心里顿生一种悲哀,泪水不自觉地就滑出了眼眶。

无爱,也要做,这就是夫妻。没有感觉也要坚持,这就是夫妻。

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像她这样,要承受这样勉强的夫妻之事。只是今晚这么悲哀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作为女人的悲催。和活土匪在一起,每次她都是享受至极,从来没有这样的难受死了的感觉。那种飘上云端的美妙体验,让她体会到作为一个女人最本真的幸福。

可是面对自己的丈夫,这个最应该有爱的体验的男人,她却总是难以找到这样的感觉。她有时候很厌恶自己,明明是勉强,明明是不舒服,却不敢拒绝,却总是要假装迎合,假装陶醉,来满足丁志华的自信心。这样分裂般的内心体验,今晚尤为强烈,让她悲从心中起,不禁泪湿枕巾。

这就是找一个金身的代价,一个合理的金身,包裹了她内心所有的疼痛。

纠结中,她沉沉睡去。

朦胧中,黄钟明向她走来。高大的身子,慢慢把她覆盖在他的影子里。她看着他,伸出双手去拥抱他,可是,她的双手抓了个空,他突然间不见了!她吓得四下里寻找,边找边呼喊,可是任凭她怎么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哑了,浑身都在冒汗,四肢无力地倒在地上。突然,从旁边走过来两个人,架起她的胳膊就走了……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吊在半空中,胡乱地踢着,可就是不能着地。到了一间黑暗的小屋里,两个人才把她放了下来。“啪”的一声,灯亮了,那么刺耳,让她看不见面前的东西。她捂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蒋三发坐在面前的椅子上,那么邪恶地看着她笑,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牙签在嘴里左右转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狂笑,笑声震得她的心在颤抖,耳膜几乎都要爆裂……她不禁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再也不敢看那些人狰狞的面目!

可是笑声霎那间又停止了,一切都戛然而止,静得让人可怕!好久,她睁开眼睛,她再次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

黄钟明被五花大绑着跪在蒋三发的脚边上!耷拉着头,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往日里乌黑的头发,已经是满头的苍白!

她立刻跪了下去,嚎啕大哭起来,伸出手想去抓住黄钟明的手,面前的人却突然间又消失了,她抓到的,居然是蒋三发的那双刚从皮鞋里抽出来的臭脚!

好一阵恶心和惊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狂叫着,手脚也开始乱蹬!

“秀青,秀青……”丁志华拍了拍她的脸,“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丁志华抱着她,摸着她的脸问道。

“嗯……”她侧翻了一下,把脸埋在丁志华的xiōng前,眼泪开始潺潺而出。

浑身都是汗水,她感觉自己有点虚脱了。

虽然强迫自己再次睡去,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煎熬中,天终于亮了,六点不到她就起床了。

洗漱完了,她第一个下来吃早餐。

看到公公丁月成正在准备早餐,婆婆在小院子里踢腿伸腰,子安还没有起床。

“爸爸、妈妈,早!”杜秀青说道。

“哎呀,秀青啊,这么早就起来啦?六点刚到,还可以再睡一会儿的。”方贺兰走进来说。

“醒了,睡不着了。”杜秀青说,“今天我送子安去上学,难得有这么早。”

“那子安肯定高兴!”方贺兰笑着说。

“秀青,先喝水,来,”丁月成把早就凉好的开水放在了桌上,“喝完水再吃早餐。”

“好,谢谢爸爸!”杜秀青端起那杯温度适中的开水喝了起来。

一晚上的纠结,浑身都出汗了,现在喝着这杯温开水,杜秀青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吃着公公做的丰盛的早餐:**蛋、馒头、包子、蔬菜,还有豆浆和牛奶,另外还有水果,看来公公是越来越注重营养搭配了。丁志华和方贺兰,是这个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而子安又是这个家的宝贝疙瘩,丁月成做的早餐,要满足老青幼三代人的营养要求,自然是要费一番脑筋的。

“爸爸、妈妈,你们也吃吧,我先吃了。”杜秀青说。

“你先吃,我去把子安叫起来。”方贺兰说着就往二楼去了。

不一会儿子安就蹦蹦跳跳地下楼来了。

听说妈妈要送他去上学,子安甭提有多高兴了!平时都是爷爷奶奶送,他心里最盼望的就是像别的小同学一样,拉着妈妈的手,一起走进校门。今天,妈妈终于有空来送自己去上学了!

子安一个箭步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扑到了杜秀青的身上。

“妈妈!”子安抱着她,撒娇地喊道。

“诶,乖宝宝!今天妈妈送你去上学,来,先喝水,再吃早餐,吃得饱饱的,我们就出发,好不好?”杜秀青抱着子安疼爱地说。

“好!我要吃好多好多,变成一个大男子汉,然后就可以背着妈妈走路了!”子安伸出双手,做出一个环抱着妈妈的动作,可爱地说道。

“宝宝多吃饭,就能长成男子汉了!以后就比妈妈还高了,就可以背动妈妈了!”杜秀青自豪地说道。生个小拳头就是不一样啊,她心里想。小小年纪,就盼着来保护妈妈,背着妈妈,她心里真是幸福得不得了。

子安听话地喝水吃早餐,然后背上小书包和杜秀青手拉着手,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子安还不忘和爷爷奶奶说再见。

一路上,子安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把他在学校学到的古诗课文什么的,能背的会讲的,统统都说给妈妈听。

杜秀青边听边自豪地夸奖他:“宝宝背得真熟练,宝宝这个故事讲得真好!妈妈最爱听子安讲故事了。”

子安听到妈妈的夸奖,咯咯咯地笑着,一脸的幸福。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子安抱着杜秀青,有些不舍。

“妈妈,放学你来接我吗?”子安看着她说。

“妈妈不知道有没有空,让姑姑送你回家吧,下午妈妈可能要下乡。以后妈妈尽量多抽时间来送子安上学,好吗?”杜秀青看着儿子那一脸的渴望,心里又不免一阵心疼。

“好。妈妈再见!”子安有些依依不舍地对着杜秀青挥手。

看着子安的背影,杜秀青的眼泪又不知觉地流了出来。

亏欠孩子很多,这种遗憾也是无法弥补的。

朱大云此刻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他就知道,她心里一定不舍孩子。她很少来送孩子上学,这是他看到的第一次。

朱天亮老远处就放开朱大云的手,蹦蹦跳跳地一路小跑着进校园。

朱天亮跑过杜秀青身边的时候,她眼前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的子安从校园里跑出来了,可是定睛一看,这个孩子是往里面跑去啊!

等她转过身体,发现朱大云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一直在看着她。

她笑了笑,走了过去。

两人并排走着,往县委大院走去。

从来没有过的镜头,在他们的世界里第一次出现。快十年了,从当年的余河边,来到了县城的大道上,他们终于再次肩并肩走在了一起。只是,这份感觉,却是天壤之别了。

这就是时间对感情的洗涤。

两人并肩在人行道上走着,走得很慢很慢,似乎都想把这段并不遥远的距离拉长,让他们能并肩走得更久一些。

再次并肩行走,却相视无语。

他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也想说话,却难以开口。

就这么走着,眼看着就到了县委大院门口。

他们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报告带来了吗?”

“报告一会儿给你!”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这两句话的。

“好!我在办公室等你!”她笑着说。看了看表情有些异样的他,先行上楼去了。

他却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他才挪步往楼上走去。

路过她的办公室,他不免还是看了一眼,她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看上去有些累。

他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把报告拿出来,再看了一遍,确定无误后,才往她的办公室走去。

她还没有烧水,依旧坐着不动。

他很主动地为她烧水,洗茶具,然后开始冲茶。

做好了这些后,他才把那份报告送到她的桌上。

“先喝茶吧,提提神!”他说,把泡好的茶给她端到了桌上。

“谢谢!”她拿起那份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

许久,她才端起面前的那杯水,浅浅地喝了一口。

“报告写得很全面很详细很有可行性,我一会儿拿给黄书记看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她说。

“好,你忙吧,我也去处理一些事情。办余河报,是余河的好事,也是我们宣传部的大事,我相信你带来的是好消息。”他看着她说。

“我不能肯定,要看黄书记的意思。”她抬起头看着他说。

“我知道。”说完,他再次看了看她,慢慢转身离去。

她的疲惫写在脸上,估计昨晚一夜未睡吧,他想。

他心里再次有点莫名的心疼。

喝了几口茶,她感觉精神好一些,才往四楼走去。

昨晚的那个梦,让她到现在都还在心悸不已。

走进黄钟明的办公室,他也正在喝茶。

杜秀青到宣传部之后,每次进黄钟明的办公室,秦军红是不用事先通报的。

看到他进来,他爽朗地说道:“来,喝茶!”

她看着他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却发现这张脸依旧红光满面,没有任何的不祥之兆啊!看来自己那个梦,就是虚惊一场!梦吗,怎么能当真呢?她在心里说道。

“好。”她心头释然了,端起茶杯开始喝茶。

眼角的余光依旧在关注他脸上的表情。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同,她彻底放心了。

那就是一个梦,根本是不可能的!别胡思乱想了!

“一大早上来,有什么事吧?”他看着她说。

没事不可能这么早来找他的。他知道。他们幽会最多的时间在中午,汇报工作最多的时间是在下午。

“是,有个新的想法。”杜秀青看着他说。

“什么想法?说来听听。”他把双手摊开放在沙发的靠背上,一副很放松的样子。

“朱大云跟我说,想办一份咱们余河人自己的报纸,专门来传达县委和政府的精神,宣传余河,推介余河。为此,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和调研,写了一份可行性报告,请你过目。”杜秀青把那份报告送到了黄钟明的手上。

“办余河报?呵呵,有点意思。”黄钟明笑着说,拿过报告书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搞宣传报道,这是黄钟明喜欢做的事,他向来是最重视宣传的。看来朱大云的想法还是挺对他的胃口。

黄钟明看得很慢很仔细,还带上了老花镜,边看嘴角就露出了笑容。

认真看完了手上的报告,他把老花镜摘了下来,微笑着看着杜秀青,却一直不说话。

杜秀青看着他,眼里有些疑问,成还是不成?

“呵呵,这个朱大云还挺会想问题,”黄钟明喝了口水说道:“办余河报是好事,别的县已经有了先例,这个我知道。这份小报要是能办起来,就是我们余河人自己的报纸,专门宣传报道余河的大事、小事,好事、乐事,当然,不能报道坏事!这对于我们县委各项工作的推进和落实,是很有好处的。不过,这件事还得上常委会上去讨论,因为办报纸也是烧钱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容易。由你们报道组原班人马去打造这样一份报纸,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要办好,办出我们余河的特色,那还得下一翻功夫,好好去琢磨,去研究。既然要办,就要认真去办,就要把这份报纸办好。切记做虎头蛇尾的事情。”

“朱大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拿出这个报告的,我看他是成竹在xiōng,报道组这些人来承办这份周报,应该是没问题的。”她说,“就是这个经费的问题,我担心在常委会上会有异议。”

“花钱办好事,就是有价值有意义的,一年十万块钱,不是小数目,但是对于一个县来说也不算大数目,如果花这些钱,能办出属于一份我们自己的好报纸,那这十万块钱就发挥了最大的作用。现在,我们的招待费每年动辄几百万,嘴巴里省下一点点,就能办大事。钱不是问题。”黄钟明态度明确地说。

听黄钟明这么一说,杜秀青心里很高兴,看来他是坚决支持的。就等着上常委会讨论通过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定个时间表,争取下半年来开始试刊,让报道组这些人到其他兄弟报纸去看看,学习学习别人的经验。”杜秀青说。

黄钟明看着她,笑了笑,说:“有想法就要有行动,否则再多的想法也是空的。这件事,下午先上常委会讨论一下。通过了,可以马上着手。”

这正是杜秀青心里想要的结果。

她很开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灿烂地笑着。

“大兴村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你看看,中通镇的班子配备你有什么想法。”黄钟明突然问她。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提这件事,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在下面再呆一段时间的。这样看来,他已经希望自己回到县委来上班了。

“徐文娟在这段时间做了很多工作,班子成员也都很信服她,我觉得她能胜任中通镇的党委一把手,镇长可以考虑内部提一位,杨金旺还比较踏实,工作也很主动,可以考虑和徐文娟搭档,其他副职可以内部调剂,也可以从上面委派下去。”杜秀青说。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徐文娟也是个干事的女人。再给她压点担子,有利于她的成长。杨金旺是个老乡镇,皮子厚,也油滑,不过能上个台阶对于他来说是个激励,应该会好好工作。中通镇能这么快稳定下来,是我没有想到的,这充分显示了你的能力。所以,我希望,你能早点回归县委,担任好你的新角色——县委副书记。这个职位,可是充满了挑战的。”黄钟明说。

充满了挑战?杜秀青心里倒不这么觉得,平时看这些副书记,好像也就这么回事。其实,更显示一个人能力的,她觉得还是这些职能部门的一把手,因为具体的工作策划和安排,都是这些人去做的。还有这些乡镇的一二把手,那才是真正锻炼人,充满了挑战的地方,其实在基层。虽说现在她被重用提拔起来担任县委副书记,名头大了很多,但是因为是副职,倒是显得无足轻重。她心里想。

“这个位置不同于你的宣传部长,更不同于你的镇党委书记,别小看它是个副职,你是分管政法的副书记,虽然是资历最浅的副书记,但是你的位置最重要。坐上这个职位,你就进入了县委的核心权力圈子,是真正的决策者。我希望你能尽快熟悉起来,真正了解这里面的奥妙,尽快成长起来。”黄钟明说。

他一定要杜秀青在他的任期内,成为余河县委班子的核心权力掌握者。他希望,利用自己在余河的这段时间,帮她建立起威信,夯实她的根基,成为真正能和蒋三发对抗甚至是能拿捏住蒋三发的人,这样的话,他才能放心地离开。

他更希望,在他走后,余河能成为她的天下。那么,他对她的打造,也就是最成功的,他曾经对她的爱和付出,就是最有价值的。



成功晋升04

成功晋升04

“我明白你的意思。”杜秀青看着他说,“我会尽快进入角色,争取早点适应新的岗位要求。”

“呵呵,好,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他笑着说,眼睛看着她,感觉今天小魔女说话的方式有些异样。似乎很正式,不像以前那个会偶尔柔情偶尔调皮的小魔女。不过,这是一大早在办公室,黄钟明心里也知道。什么场合讲什么话,他们之间,总是在扮演着不同的角色。

“今天你先留在县委这边,下午等着开个常委会,讨论一下余河报的事情,再研究一下中通镇党委班子的调整一事,还有关于康明和吴凌霄具体的任职。上面的意思是,康明担任公安局长,吴凌霄兼任县委办主任。”黄钟明说。

“好,我先下去了。”她站起身,柔情地看了一下依旧坐着的男人。

他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他本想说,中午上来吧!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他看到她的疲态,这段时间总在乡下,一定很辛苦,他希望她能好好休息。

只是,这样的近水楼台还能持续多久,他心里是没有底的。晚上吧,晚上他希望能得到小魔女的陪伴。想到这里,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昨天林宇的到来,人事任免的直接宣布,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所以,对于自己在余河这段最后的日子里,他要抓紧把该办的事情办了。

让他最欣慰的是,杜秀青终于在他临走前到达了她事业的第一个最高峰。

三十一岁的县委常委,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这样的年纪,担任这样的职位,在余河的历史上,恐怕又是刷新纪录的。

看着杜秀青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的内心有一丝怅然若失。

叹了口气,他喊道:“小秦!”

秦军红立马跑了进来,微微躬着身子,问:“老板,什么事?”

“把万明贵部长叫过来。”黄钟明依旧伸展着双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

“是,我立马通知万部长。”秦军红转身出去,拨通了万明贵的电话。

不一会儿,万明贵带着笔记本上来了。

“把门关上。”黄钟明说,“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是,老板。”秦军红关上门后,坐在门外的办公室里,恪尽职守地当起了看门神。

里面一定是在研究重要的人事,秦军红想。只有这个时刻,黄钟明才会对他说关门不让人进来的话。

只可惜自己跟着他也快五年了,却还没有等来一个实质性的好职位。

有时候想想也是憋屈啊,装孙子,**的天天装孙子,还不如人家胯下的一个东西!秦军红想,看着人家蹭蹭蹭像坐火箭般上升,心里那个急啊!可是奈何你急得尿裤子,人家不提你,你又能如何呢?!

想到这里,秦军红的脑袋就耷拉着,看着那扇闭着的门,心里真恨不得跑上去,踹开了!然后直接向黄钟明要个位置!奶奶地,好歹跟着你装了五年的孙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眼看着你就要走了,总该给我弄个好职位吧!

可是,这样的镜头只是在脑海里预演了上百遍,却从来不敢有半点举动。因为他知道,他要敢那样做,明天就得卷着铺盖回家种地!或者是被遣送到精神病院里去!

但是,他心里真是急啊!谁都看出来了,黄钟明可能很快就要走了,但是,自己却依旧悬在这个半空中,难道真要成为余河县委的“老太监”?那真是这个世界上干得最窝囊的秘书!

按黄钟明的性格,他相信,他临走前,会给自己一个职位的,无论好差,都应该有个交代!他心里渴望着,煎熬着,也等待着。

杜秀青回到办公室,心情好了很多,昨晚的那份心悸早已散去,变得轻松起来。

黄钟明决定下午就开常委会,这样的雷厉风行,定能让朱大云高兴得跳起来吧!她心里想,突然有股冲动,想让他提前分享这份快乐。

她盯着门口,期待朱大云从门口路过,然后她好叫住他。

正想着,朱大云果真出现在门口,不是路过,而是特意朝她的办公室走来。

“有好消息吧?”他站在门口笑着问她。

“你猜猜看?”她也笑着说。

“我猜是好消息。”他肯定地说。

“下午上常委会讨论,通过的话,下半年可以着手了!”她看着他说。

cāo!他在心里叫喊道!果真这么快就有好消息啊,太好了!

“好,谢谢你!”他走了进来,在沙发上坐下。

杜秀青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他怎么又坐下来了,难道还有什么事么?

“其实,这份报纸真能办起来,不仅盘活了报道组的人员,同时也能盘活我们宣传部的经济。”他看着她说。

“怎么说?”她不解地看着他。

“报纸虽然不能公开发行,但是我们内部赠阅的量也比较大,至少有三到五千份。有这个量,在余河县,就可以去一些企业、学校、医院等等这些单位拉一些赞助,我们以广告或者软广告的形式,给他们进行报道和宣传,双赢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对吧?”他笑着说。

“报纸没有刊号能这样做吗?”她问道,“万一市报来堵我们的话,那可就不好办了!”

她虽然不懂报纸,但是作为一份内部刊物去做广告这是不允许的。这点常识她还是懂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处理好的。别的报纸都是这样做的,这样这份报纸才能实现它的双重效益,宣传和收益。不然的话,我们报道组这么几个人身兼多职而没有半点额外的好处,那人家怎么愿意干?要马儿跑,又不要马儿吃草,这样的事情是干不长久的!”他说。

“这个事情你一定要把握好。报纸能办,估计是没有问题,但是能不能办好,能办多久,这就是你这位主要负责人的事情了。对于这份报纸,我是不太懂的,一切以你为主,有功都算你的,但是如果出了报纸什么事,我定然是脱不了干系。所以,凡是还是要三思而后行,多商量再定夺。”她说。

她最怕的就是他的鲁莽行事,粗枝大叶。虽然是份县级报,办得好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旦出事,那就她和朱大云的事儿,谁都可以绕着走,而他们却是无法绕开的。

“你放心,我会谨慎行事。”他说,“到时候我们也要去别人那儿取点经,把一些道道都摸清楚了,才能行事啊,哪有那么简单,那么容易。”他笑着说,“我这样说,是想让你看到希望,这份报纸不仅能为县委服务,同时也要为我们自己服务。这样的事情做了才有价值。”

“双赢我也赞成,但是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她说。

在她的意识里,办报纸事小,政治前途事大。

他笑了笑,摇了摇头。女人就是女人,这么多年,职位变了,但是这颗心还是没怎么变,谨小慎微,办事周全,滴水不漏。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性格成就了她吧。他心里想。但是,他是男人,他是想借着余河报这份小报,来施展一下自己的报复,来达到他想要的预期。

下午上班,杜秀青被通知上去开常委会。

升任县委副书记,她在常委会上的位置也相应的发生了变化。虽然她是资历最浅的副书记,位置却是以前吴南成那个位置,在黄钟明的右手边。只是这个小小的位置的变动,就显示出了杜秀青在这个常委会上的重要性。不言自明,她现在就是县委的第三把手了,黄钟明第一,蒋三发第二,杜秀青第三。胡春平虽然也升任了副县长,但是位置却和杜秀青隔得远一些了。这个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从今天开始,真正变成了黄钟明身边的女人。

看到杜秀青坐在黄钟明身边,他心里也有片刻的不爽。不是因为她成了黄钟明身边的女人他不爽,而是自己总是跑不过她,而感觉不爽。

杜秀青和他之间,也就是不到一年的露水情缘,作为他曾经的身边的女人,也是过眼云烟。可是,她作为黄钟明身边的女人,却已经是六年多了,这么漫长的一个时间,她都是属于那个活土匪的,就算是吃醋,那也早就是过去式了。事实上,他从来也没有吃过醋。是他亲手把她送到活土匪的房间里的,还有什么醋好吃呢?只是,今天这个位置的微妙变化,让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那么一点点的打击。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县委这么多干部,有几个人能到他现在的位置呢?杜秀青的升迁,那是不可复制的神话,谁也不能比的!

蒋三发主持会议。

简单的开场之后,黄钟明让杜秀青把那份报告提交给每位常委看看,让大家一起来讨论讨论,办余河报的可行性。

蒋三发拿到这份报告后,嘴角露出了惯有的轻蔑性的笑意。

这个女人,还真会来事儿!居然想到了要办报纸!嘿嘿,还要这么多钱,要我拨款给你,我偏不给,看你这烧钱赚吆喝的玩意儿办个屁!他心里想到。

等大家都看得差不多了,黄钟明让大家都说说,这份报纸的可行性如何。

蒋三发照例第一个跳出来,旗帜鲜明地反对道:“我们余河县,虽然面积不算小,人口也不算少,但是经济确实不尽如人意。我们现在要征订的各类党报党刊,就已经够我们学习的了,从中央到地方,各类党报杂志,数不胜数,而且无论是思想性还是可读性,那都是上档次有级别的,可是,我们看看,我们的党员干部,什么时候认真看过,认真学过,订了也就订了,扔了也就扔了,纯粹是烧钱。连这些上档次的报纸都不看不学,我们还能希望各级党员干部、企事业单位的人员看我们这份没有刊号,内部赠阅的地方小报吗?再说,就我们本地的这些记者通讯员,能采写出什么样的出彩的新闻?我看纯粹是瞎扯!这么烧钱而又没有效益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去做!”

蒋三发的话一出,有几个人就开始面面相觑了。看来,今天这第一件事就要较量起来了。

黄钟明看了看蒋三发,脸上并没有露出愠色,看来他早就想到了蒋矮子会如此抵抗的。凡是涉及到杜秀青的事儿,他似乎从来就没有赞成过。

康明和吴凌霄是第一次参加常委会,这么公然开炮的现象也是第一次见到,看来黄蒋二人的斗争真不是传说中的厉害!

“其他同志也谈谈自己的看法。”黄钟明淡定地说。

杜秀青作为呈交报告的人,自然是不需要再辩驳的,但是看到蒋三发这样的气势,她还是无法忍住心中的那口气。

好!杜秀青说完,〖77读书

〗黄钟明就在心里为她叫好!说得好!小魔女向来是温柔的,这次发飙了一下,果然是非同凡响啊!呵呵,说得痛快!

蒋三发看着坐在他正对面的杜秀青,眼里几乎要冒绿光了!

从来没有被这个小女人如此反驳过!**的,果真上了个台阶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么?**的,别牛气得太早!

“其他同志接着说说看。”黄钟明说,脸上依旧微笑着,此刻的笑意,似乎舒展得更多些。

康明看了看杜秀青,再次翻了翻手中的这份可行性报告,说:“县级报在很多县委报道组里面都已经有了,我们余河现在走这一步,我觉得是顺应时事,也是符合当前形势诉求的。地方小报,着力为地方服务,可以弥补我们其他报纸的不足,作为赠阅的报纸,老百姓不需要为此掏钱,只要办得好,就一定会有读者。”

吴凌霄也是赞成的意见。

轮到胡春平了,他想了想,自己还是应该支持杜秀青,一直以来都是如此,虽然今天心里稍有不爽,但是他依然要力挺她。

他说:“刚才杜书记说到关于创建学习型政府的这个事情,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契机,余河人小农意识浓厚,目光短浅,包括我们的很多党员干部,所以更得加强学习。党报党刊是最好的学习材料,是我们党的思想精髓的传递,需要我们每位党员干部认真学习,认真研究。杜书记说,我们要开展这样的活动,我非常赞同。其实,我个人大言不惭一句,要学习,应该从我们常委会上开始,这样整个县委机关大院里,学习的气氛自然就会营造出来。那么,这份余河报,也是我们创建学习型政府的一个最好的体现,我们在学习他人经验的同时,办出一份属于余河人自己的报纸,来服务我们的县委县政府,把我们县委县政府的精神更好地传达下去,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万明贵最后不得不表态,他说:“办报纸是好事,只是报道组的这拨小伙子们就得更辛苦了!”

看到大家都表了态,除了蒋三发,其余的都是赞同的意见,黄钟明很高兴。

他喝了口水,说:“同志们,余河县虽然是个小县,但是,我们这里是血防工作的一面旗帜,在全国率先消灭了血吸虫病。这是我们余河人精神的体现,再难的事情,我们余河人都能把它做好。如今,进入二十一世纪,余河的各项事业也迈上了新台阶,创办这份余河报,也是新时代余河工作的需要。宣传党的精神,促进党的事业,报纸是功不可没的。宣传部现在有这个想法,而且可行性报告也写得很好,充分说明在余河办一份属于我们自己的报纸是大势所需。在不增加人员的前提下,来办这份报纸,对于报道组的这些人来说,可以说是身兼两职,在写好报道的同时,还要做好这份报纸,这种愿意多奉献多努力的精神就值得表扬。办报纸需要钱,每年十几万块钱,对我们整个县的财政来说,只是个很小的数目。我们虽然是吃饭财政,但是稍微省省,也就有了这十几万块钱了。而这十几万块钱能办的事情,却是意义非凡的,是非常有价值的。一份报纸,可以承载很多东西,党的精神政策,舆论导向,文化宣传,市井百态,都可以在这份报纸上得到很好的体现。报道组这几个人干工作的热情很让人感动,他们的能力来办好这份报纸,是不用怀疑的。我相信,余河报办起来,会是一份具有余河地方特色的好报纸!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成功晋升05『』

成功晋升05

“刚才还谈到一个问题,关于创建学习型政府的事情,这件事接下来我们也要着手办好,在各级党员干部中开展形式多样的学习活动,可以集中看书读报,可以建立图书室,阅览室,为大家提供更多可以学习的地方。两办协商一下,争取早点拿出方案来。现在新闻联播里天天都在讲,很多地方也选送了基层创建学习型政府的新闻去。在座的都知道,那些新闻有多少可信度。可是,如今是这样的一股风,大家就必须摆出个姿态来,你不做,就是不和上面保持一致,万一哪天检查组下来了,要查看学习纪要,要观看学习视频,那我们就必须要拿得出来。”黄钟明说。

明明知道是做样子,但是必须要认认真真去做样子。

接下来研究中通镇党委班子的事情。

对于徐文娟任党委书记一职,大家都没有什么疑义,一致通过。

杨金旺提起来担任镇长,蒋三发却不太同意。

他说:“杨金旺年纪大了,马上面临着要退二线的人,怎么能再次提拔起来?况且中通镇的局面还没有完全稳定,应该选个年轻一点的人来和徐文娟搭档,建议常务副镇长赵胜利担任镇长,他比杨金旺年轻,干工作更有动力,也更适合中通镇的形势。”

书记碰头会上,蒋三发就是这个意思,赵胜利是他的人,黄钟明知道。

万明贵没有提出自己的人选来,黄钟明看了看杜秀青,杜秀青也没有什么异议。

那就顺了蒋三发的意思,一个镇长,在下面是大事,到了常委会上,也就是一个平衡。徐文娟能胜利任职党委书记,杜秀青的目标就达到了。

再把康明和吴凌霄的具体职务确定了之后,以及其他几位副科级干部的提拔明确了之后,常委会就散了。

中通镇的党委班子建立起来了,杜秀青只要过去移交一下就可以了。

下到二楼,杜秀青难掩心里的高兴,办报的事情终于有了定数,算是了却了朱大云的心愿。坐下来后,她本想打电话给朱大云的,没想到他已经站在了门口。感情他是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过来的么?杜秀青心里笑道。

“是不是好消息?”他坐下来说。

“呵呵,随了你的心愿,常委会上通过了。可以筹备起来了。”她笑着说。

“好!太好了!”朱大云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她的办公室里来回转了几圈,然后站在她的桌前,离得很近,微笑着看着她说:“这件事情多亏了你,为了表示感谢,也为了表示庆祝,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杜秀青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请我吃饭?!他要请我吃饭?!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他们再也没有单独相约过一起吃饭,她不会这样想,他也似乎没有这样想过。但是,今天,朱大云却破天荒提出了这样的要求。看来,他的内心,又对自己充满了渴望。

她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假装拿起桌角的那份文件翻了起来。

朱大云依旧站在她的跟前,热切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渴望。

突然,她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息。

打开一看,她的心跳动了一下:晚上七点512房间,我等你!

她感觉自己的脸似乎热辣了起来。想到朱大云就站在自己跟前,她马上镇定了,抬起头,说:“对不起,晚上有事。改天吧,改天我请你,还有杨桂龙他们几个,我们几个老同学一起聚聚,好吧?”

朱大云撑着桌子的双手立马软了一下,失望和无奈都写在脸上。

邀请她吃饭,是他很早就有的想法,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今天终于有这么好的一个契机,他原本以为,她能答应自己,给他一个机会,和她说说话,说说心里的话。当然,他心里还是对她存有那么一点幻想,幻想女人能在酒后给自己一点机会,重温往日的旧梦,同时解开他心中的那个疑问。

可是,她那么果断地拒绝了自己,她不给他这个机会,就算要吃饭,也要邀请更多的人一起去吃,这有什么意义?那还不如不去!对于他来说,要的就是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难道今生她都不能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吗?

他眼光黯然地看着她,说:“那好,不打扰你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心里也有些不忍。她明白他的用意,他总在寻找机会,最近来她的办公室也越来越频繁了。似乎总是踩着她的脚步声进来的,往往是她刚开门,不久他就来了。

看来坐在隔壁的他,时刻都在关注这边办公室的动静,她的脚步声和开门声,似乎就是对他的一种召唤。

但是,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她太清楚朱大云的为人了,他一旦喝了酒,冲动起来,那是不可收拾的。这个男人,疯狂的时候就像个疯子,是没有理智的。她不希望和他之间再有任何的交集,更不希望把彼此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这种平衡打破。现在这样的距离,是最好的,有利于工作,也有利于他的进步和成长。

看着手机里的短信,她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已经到了那个熟悉的房间里。

是啊,好久都没有去那儿了,也好久没有和活土匪温存了。在心里,她对他还是有渴望的。

找了个理由,她给家里挂了个电话,说今晚有应酬,不回去吃饭了,要晚点回去。

丁志华接的电话,很贴心地问道:“晚上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有车送。”杜秀青说。

“好,那你小心点。”丁志华叮嘱道。

“我会的,你早点睡,别等我。”她说。

她很怕自己半夜回家后,丁志华还在房间里等着她,那样她心里会很不安,很难受。

“行!你也别太晚了,早点回来。”丁志华说。

杜秀青在心里叹了口气,说:“知道了,我会的。”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丁志华越是关心她,她心里越是难受和不安。

以前他那么冷漠的时候,她倒是没有这样的感觉,觉得自己在家里得不到温暖得不到爱,和黄钟明在一起,似乎天经地义。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丁志华好了,是个真男人了,对她也是体贴关爱入微,这让她的良心开始不安了。但她内心却无法拒绝活土匪的爱,因为,她也是那么渴望,渴望和他在一起。不仅仅是身体上的需要,更有精神上的依赖,这是丁志华无法给予的。

找好了理由后,她给他回了一个信息:我下班就过去。

很快,手机响了,他的短信过来了。

好!我也很快就过去!他说。

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拿起包,收拾了一下,起身离开。

小夏开着车在楼下等她,看见她下来,马上下车为她开门,用手挡着车顶让她坐进车里后,小夏刚进驾驶座,杜秀青闭着眼睛说道:“去余河大酒店。”

小夏启动车子,立刻朝外面驶去。

车子很快到了余河大酒店。

“应酬完了,你再来接我,等我电话。”杜秀青说完,弯腰下车。

“好,我不走远,就在这里等你。”小夏打开车门说道。

“不用,你先回去,我会提前打电话给你。”杜秀青说。

作为一个司机,小夏很尽职,也很称职,从来不会乱传领导的行踪。这点是杜秀青最喜欢的。所以,她总是会尽量为小夏着想,不让他等得太辛苦。

来到512房间里,黄钟明还没有到。

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一切都像是刚收拾好的。怪不得活土匪喜欢住酒店,而不喜欢住在县委的房子里。这个房间,无论何时进来,都是这么干净爽洁的。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刚才只顾着到酒店里来,而忘了给自己买点吃的。正好茶几上有几个水果,杜秀青拿到卫生间再洗了洗,想先垫一下肚子。

从洗手间出来后,她看到黄钟明提着一大袋子东西进来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饿了吧,我买了点东西上来,一会儿让他们送点饭菜上来,先吃点东西。”他坐下来打开塑料袋。

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买东西,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在路上给他带过吃的,牛肉面和余河的清明果。没想到今天他却带了东西给她吃。

她笑着走了过去,说:“还真饿了,有什么好吃的?”

“吃点面包。我让小秦在路上买的。”他说。

呵呵,一个堂堂的县委书记是很少到店里去买东西的。不过,他能记得带点东西上来给她吃,她心里还是十分感动的。

“来,先吃一小块,这是新开的一家面包店,我吃过,很新鲜。你尝尝!”他拿起一块小面包,往她的嘴里送。

她张开口,一口**了。

“怎么样?不错吧?”他笑着问道。

“是,很新鲜,像新出炉的。”她含着面包说道。

“好,那就再吃一块!”看到她喜欢,他高兴地再拿出一小块放进她的嘴里。

看着她吃,他一脸的满足。

“你也吃一块,来!”她拿起一小块面包,往他嘴里送。

他张开嘴接住面包的同时,也把她抱进了怀里。

这样的幸福时刻,不知还能持续多久?他心里感慨道,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他有些陶醉。

不自觉地就吻向了她的唇,她的嘴里还有面包的香味,他用力地吮吸着,把她还残留在嘴里的面包一并吃了个干净……

被他吻得几乎喘不过气儿了,她捧着他的脸,从他嘴里逃离出来。然后看着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原来,一些面包屑紧紧地贴在他的嘴角边,犹如几根白胡须,甚是惹眼……她的笑让他有些窘,不知她为何笑得如此开心。正当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她吻向了他的嘴角,用她的舌尖替他抹尽了那些残碎……

他感觉到她舌尖的温柔和湿润,心底荡漾开满满的幸福……

他紧紧地搂着她,感受着小魔女的温情和爱意,眼里竟也有了感动的雾气升起……

六年多了,他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这间雅致的套间里,到处充溢着他们爱的气息,每个角落里都是小魔女的身影。这里,有他们爱的回忆。所以,他更愿意住在这里,而不是县委那间没有人气的商品房里。

从第一次的浴室洗礼开始,从那个有些陌生被动接受他的女人开始,到现在的相依相偎,心灵相依,他们之间经历了一个从肉体到灵魂的升华,她成了他生命中最疼爱的小魔女,成了他仕途上最看好的生力军,如今更成了余河县最年轻的县委副书记,坐上了第三把交椅!

“今天你反驳蒋矮子的话说得相当精彩!”他抱着她说,“做得好,就应该这样压制他!你在气场上压住他了,他自然就矮了三分,你的权威也就立起来了!官场就是这样,不是你钳制我,就是我钳制你,如果你被动,那就失去了威严,也就没有了威信。现在你是县委副书记,虽然资历较浅,但是你的位置最重要,所以蒋矮子会处处针对你,处处压制你,你要学会反击,而且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打到他的要穴而又毫不费力,这才是高明之招。就像你今天的话,说得就很有力度,处处击中要害,蒋矮子的气焰一下子就下去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笑意。

其实,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看到蒋三发那个样子,觉得不应该让他那么得势,把事情给搅黄了。毕竟这是朱大云提出来的方案,是经过她同意的,也代表了她的意见,她当然要让这个方案成功实施。现在听黄钟明个这么一说,还真要多留个心眼对付蒋三发这个老狐狸。毕竟现在自己的位置不同了,已经到了可以和蒋三发面对面坐着的地步,那么就必须要针锋相对了!

“好,我会加速成长,让自己强大起来的!”她笑着说。

“我希望我的小魔女尽快变成一个小超女,超级无敌,所向披靡!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说。

“呵呵,好吧,那你以后就叫我小超女吧,叫多了,我自然就是超女了!”她调皮地说道。

“行,我的小超女!超级无敌的女人!”他高兴地说道。

正当他们高兴地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门铃响了!杜秀青紧张地看了看他。

“饭菜来了!我们的大餐来啰!”他边走向门口边说道。

很快他就从门口推了一个车子进来,上面摆满了吃的。

一个很大的汤碗里,装了一个硕大的鱼头。旁边四个盘子,各色小炒,味道闻起来就特别诱人。

“我点了一个大头鱼的鱼头炖鲜菇,味道特别鲜美,多吃点,补补身子。”他拿起碗为她盛了一碗鱼头汤。

从他手上接过来,喝了一小口,果真是味美无比!

“真不错,味道很好!你也吃吧!”她说道。

“这是特意为你点的,你多吃点,最近忙大兴村的事情,累坏了吧,算我犒劳你的,我代表我自己谢谢你这个功臣,这碗鱼头汤就是最好的表达!”他笑着说。

“好,我接受。不过呢,我要把这份珍贵的鱼头汤,和我生命中最重要也最心爱的人分享!如果说,我今天能有所作为,那也是你成就了我,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用鱼头汤,来表达我的心意,你得和我一起喝!”她看着他说。

“呵呵,好,看来今天我们跟这碗鱼头汤较上劲了!一起喝!这是酒店的私房菜,不同于我们在包厢里吃到的那些,这些都是真材实料,是好东西做出来的,保证原汁原味,营养丰富,和你自己在家里做饭是一样的!吃吧,我的小魔女吃得越多,我越高兴!”他说。

听着她的话,她心里好一阵感动。

她拿起碗,为他盛了一碗,然后两人轻轻碰了碰碗边儿,相视一笑,然后低头喝汤。

今晚这碗汤,比任何贵重的酒都要有价值,因为,它附着了他对她的关心和爱,附着了他心底的那份柔情,更附着了他对她的期望!

填饱了肚子后,杜秀青主动把推车上的碗筷收拾好,推到了门口。一会儿服务员自然就会拿走。

都说饱暖思yín欲,其实,此刻的两人,还真无法一下子进入到温存的境界里。

杜秀青打开屋里的音响,放起了音乐。

这还是上次她来的时候顺手带过来的,一张cd碟子。估计平时黄钟明一个人的时候定然是不会放音乐听的。

还是钢琴曲,《爱的纪念》的优美旋律缓缓倾泻而出,流淌在这个空间的每个角落。

杜秀青走到黄钟明的身边,双手拉过他的手,希望他能和她一起,伴着这个优美的音乐开始翩然起舞。

“我是个大老粗,不会跳舞。”黄钟明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早先县委请了专门的舞蹈老师来教这些领导们跳舞,我的舞跳得最难看,你知道人家后面怎么说我吗?”

“不知道。”她笑着说。

“他们说我跳舞就像推土车力。”黄钟明笑着说。

土车力是余河乡下最早的那种木轮子的独轮车,推起来甚是艰难,所以,老农们在推车子的时候都得特别用力,身子前倾,**撅得很高,双手用力地握着车把子,动作极为僵硬难看。

把跳舞说成是推土车力,那就说明这个人跳起舞来是极没有美感的,只会撵着步子走。

杜秀青听他这么一说,趴在他身上,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她没想到,眼前这么霸气的男人,听到别人这样的评价还不生气,而是自嘲般的取乐。

“你别笑,不信我们跳着试试看。”黄钟明搂着她的腰转来了起来。

他的动作果真很僵硬,毫无乐感,推着她随着音乐走,就像当兵的在走正步那般拘谨!

她本也不太会跳舞,但是女性的乐感和身体的柔韧性,让她的动作虽比不上那些科班出身的舞蹈员,却也是有模有样的。

和他配合,她真是强忍住心底的笑,直到一曲终了,再也憋不住,伏在他的xiōng口,笑个不停……

“见识了我的‘威力’吧!这就是推土车力的老农跳的舞!”他抱着她笑着说,“我看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与我比了,我这个舞步,肯定是独一无二的!呵呵!”

她本就笑得厉害,听他这么一说,更是无法停止了!趴在他的xiōng前,她笑得都直不起腰来!

“我的小魔女,别找我的弱项啊,我看我还是发挥我的强项吧,让你领教我男人的力量和功夫,这才是正道!”他哈哈大笑着,顺势抱起她,走进了浴室里……

这一次,是男人主动帮她沐浴。

他那么仔细地洗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那专注的神情让她感觉到浓浓的爱包裹着她。她生命中的三个男人,朱大云是享有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清纯岁月里最美丽真珍贵的回忆,他们在最青涩的岁月里就拥有了对方,那份感情也是刻骨铭心的,但是,他们之间没有这样的共同沐浴的情景,更多的是在余河边漫步,在那个简陋的椅子床上的缠绵;丁志华是她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是与她捆绑在一起的男人。他们之间虽然有近就年的夫妻之名,但却总是显得那么陌生,似乎总也无法走进彼此。胡春平在她的生命里就是个过客,匆匆而过,他们之间的记忆似乎也慢慢消失殆尽。

而眼前的男人,却是让她最刻骨铭心的男人。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点点滴滴,虽然都只属于这间套房里,但是每每想起,却也是让她心醉。

现在,他如此用心地为她沐浴,这也是之前没有过的。今天的他,似乎显得特别柔情。

她也为他仔细清洗每一寸肌肤。他的身形健硕高大,肌肤依旧结实而又充满弹性。细细地抚触上去,很有男人的质感。在为他清洗命根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伏上去,亲吻一下……

当他把她赤条条放在床上的时候,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地压上她的身体。而是细细地看着她,就像欣赏一条美人鱼般陶醉。

他坐在她的身边,指尖慢慢地滑过她的身体,细细地抚摸着,不错过任何一个地方,连脚丫子,他都那么用心地抚摸着,似乎要把她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印刻在脑海里。

在用指尖爱过一遍后,他开始俯下身子,用他的唇吻遍她的身体,依旧是从头到脚,不漏过任何一寸肌肤……最后,他的唇停留在她的**之处,含着那一处尖峰,尽情地吮吸着……

如此一遍遍的撩拨,她内心的火热早起升腾起来,对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可是,他却显得一点都不着急,依旧在进行着前戏。

在充分吮吸细润了她的尖峰后,他捧起了她的脸,细细地吻过她的耳际,然后在她的耳畔呢喃道:“秀青,记住我们之间所有的美好,你是我此生最爱的一个女人,记住,活土匪爱过你,真正爱过,并将永远爱着,刻骨铭心……”

她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耳际,脸颊,使劲点了点头,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个声音:嗯,嗯,嗯……她的泪却早已流过耳际,流进了他的嘴里……

他的泪也溢满眼眶,他知道,属于他们之间这样的夜晚或许将不再有了,今晚,他要倾尽全力,好好爱她,狠狠爱她,要让她回味一生……

突然,他挺身而起,开始发动男人的进攻,就在那一瞬间,狠狠把她贯穿,进入到了她的身体深处……身下的她,那一刻发出了女人最迷醉的呻吟!

叫吧,大声叫吧,今晚,就让我们彻底放纵,彻底缠绵……

在两人得到了最大的释放和满足后,杜秀青回到了家里,倒下床,她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活土匪依然趴在她的身上,在激荡着她……



成功晋升06+

成功晋升06

申请创办余河报的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落实。

常委会研究决定了之后,县委宣传部再拟一份申请报请信江市委宣传部,获得内刊的批准字号,就可以正式开始筹办了。

朱大云急切地想办成这件事,因为这是他在副部长的位置上烧的第一把火,而且这把火一旦烧起来,他一定会让它烧得很旺很旺,不仅能带来政治利益,更能带来经济效益。实现名利双丰收。

他在县委常委会批准后的第二天就拟了一份申请,请杜秀青带队,亲自送往市委宣传部。

这次是杜秀青和朱大云两人前往,小夏司机开车。

一路上,朱大云就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杜秀青则坐在后面。他不知道此事杜秀青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他的心一直在狂跳着。

前几天他本想单独约她吃饭,与她好好叙叙,可是她却拒绝了他,不肯给他这个机会。这让他心里懊恼了好一阵。

今天,终于有了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绝对不能再让机会白白流失!

可是,想到自己身边还有个司机,朱大云心里就开始打鼓了,怎么支走小夏?而又不能让小夏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得找个完全的理由。

朱大云闭着眼睛,心里想着坐在后座上的女人,此刻是闭目养神?还是若有所思?好多次,他都想转过头去看看,可是又觉得不太妥,毕竟人家是领导,而且有司机在身边,老是鬼鬼祟祟的往后看,像什么化气?

他强迫自己,淡定一些,先想想下车后怎么让这个小夏消失吧?这才是正道。

而此刻的杜秀青却并不像朱大云想的那样,她没有闭目养神,也没有若有所思,而是一直盯着朱大云的后脑勺看着。

看着自己跟前这个男人,这个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后脑勺,她心里一阵起伏。

命运的安排,总是如此具有戏剧性。十五年前的那个九月,他们被上天安排进了同一间教室,成为了同窗,奠定了他们的感情基础;十二年前,朱大云舍弃舅舅的安排,宁愿跟着她去那个偏僻的小村庄,为的是坚守他们的爱情;可是,九年前,她却毅然地舍弃了他们六年的感情,穿上了嫁衣走进了丁家,开始她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人生之旅。

如今,命运再次把他们重叠在了一起。这个倔强的男人,终于走出了感情的yīn影,能够坦然地面对她,接受她。

可是,她感觉到他的心在抛弃对她的恨的同时,似乎复原了对她的爱!他心里似乎又开始对她有那份不切实际的期待!

从那次雪天遇险,到后来的井冈山之旅,他都在一再地传递着他希望旧梦复燃的感情,虽然她理智地拒绝了他,可是,他的这份心却似乎并没有消失,依旧在寻找机会。

今天,她估计,他一定又会有什么非同寻常的表现。

她在心里要做好充分的预计,并且想好应对之策。

一路上,朱大云都闭着眼睛,没有注意窗外的风景。

正是早稻收割的季节,农民们顶着烈日在田地里挥汗如雨,把辛苦耕种的粮食收回家里去,有的田地已经开始插晚稻的秧苗,水田里弯腰弓背的身影,让杜秀青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前两天打电话回家,爸爸说家里在忙双抢,妈妈有点中暑,这两天没法下地干活。

杜秀青让父母把田地给了别人耕种,没必要那么辛苦,弟弟上学的钱她来负担,可是,父母就是不同意,说不种地在家里也是闲得慌,难受。可是,这一旦忙起来,身体又受不了。父母都不再年轻,常年的重体力劳动,让他们过早地衰老下去了,五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就像六十多岁,尤其是父亲的那双手,已经没有完好的一块皮肤了!每次想到这些,杜秀青就忍不住鼻翼发酸,想流泪。

她现在已经是有点职权的人,可谓是改变了杜家的命运,可是却无法改变父母的命运,无法改变他们的生活习惯。劳作了一辈子,让他们停歇下来,他们无所事事,不像城里还有一些社区的老年人活动,在农村根本就没有这些,老人都要干到两腿伸直,见了阎王爷才能告别田地。而她的父母,就是这样对土地拥有无限感情的人。再加上华青还在上大学,需要花钱,虽然杜秀青给了华青学费和生活费,可是,父母却总是认为这是他们的事儿,不能让女儿来供养儿子,所以杜秀青给华青的钱,都是瞒着父母给的。

这个暑假华青没有回家,而是留在学校里边看书边勤工俭学,准备明年考研究生。

华青已经大三结束了,就剩最后一年大学毕业。杜秀青希望他能继续读研,最好读博,然后出国留学,让他的人生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上,成为一个国际人,不受任何地域的限制,都能轻松实现自己的高品质生活,这是杜秀青最希望的。

她甚至希望,将来弟弟能在国外定居,她的子安也能走出国门,和舅舅在一起,成为一个国际人。

想着弟弟,杜秀青的脸上就有了欣慰的笑容,这是最让她骄傲的事情。

不知不觉,车子到了信江市委宣传部楼下。

朱大云转过头看了看杜秀青,说:“中午估计要和市委宣传部的领导们吃饭,时间可能会久一些,小夏要不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先休息一下,不用老等着我们,太辛苦。”

杜秀青看着他的眼睛,立马就猜出了他心里的想法,她不想当着小夏的面揭穿他,也想看看他究竟还要对她说些什么。

于是她笑了笑,说:“我们上去汇报工作,时间挺久的,小夏先去吃饭休息,好了我们再打你的电话。”

杜秀青说的话才是命令。

小夏立马应道:“好,我就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随叫随到。”

朱大云先下车,然后很绅士地替杜秀青开了车门,这个殷勤周到的样子,杜秀青还是第一次看到。

杜秀青太清楚朱大云的性格,他是最不会拍马迎奉的,要他对一个人献殷勤,除非他真的佩服你,否则论你是谁,也是一样的。

朱大云跟着杜秀青的身后往楼上走去。

市委宣传部在市委大楼的三楼。唯一的一架电梯正往上行,杜秀青选择了走楼梯。

朱大云跟着杜秀青的身后,看着她穿着职业套裙的背影,娇小而又玲珑有致的身材,跟当年在杜家庄小学的背影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当然还有那么一点说不出的领导感觉。

看着被裙子包裹着的臀部,还有露出的那截小腿,朱大云心里的小兔子就开始窜动了!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自己不自觉地就有了男性的反应!裤裆里的老二有些颤巍巍的不听使唤了!这让他好生难受!他娘的,这是公干啊!跳什么跳!他在心里骂道。可是,三层楼的台阶,六十个阶梯而已,朱大云觉得像是走了半个世纪般那么漫长!在走完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杜秀青转过身,看了看身后的朱大云,发现他表情有些异样,身子也刻意的有些弯着,尤其是臀部,好像撅着提起来似的。

“你怎么了?”她问道。

“没什么,有点热,肚子不太舒服,我得先上个洗手间!”朱大云有些难为情地说道,然后一转身往楼道的尽头快步走去。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杜秀青摇了摇头。

三十多岁了,似乎还是个孩子。她心里感叹道。

朱大云走进卫生间后,使劲让自己放了点水出来,总算是缓解了一点饱胀的感觉。看着镜子里那张有些憋屈的脸,他在心里骂道:瞧你那点出息!

待到完全平缓了之后,朱大云才走出卫生间。

他看到杜秀青依旧站在楼道口等着他,并没有提前到部长办公室去。

朱大云又是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她的身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走吧!”

杜秀青转身往东边走去,汪部长的办公室在最东边的大套间里。

杜秀青敲了敲门,得到了答复后,推门走了进去。

“汪部长,您好!”杜秀青伸出双手向汪应铨走去。

汪应铨看到是余河县委副书记兼宣传部长杜秀青来了,立马走了过来迎接,伸出双手,热情地握住了杜秀青的双手,笑呵呵地说:“杜书记,年轻有为啊,来,请坐请坐!”

汪应铨对杜秀青的能力也是非常欣赏的。当然,对于她和黄钟明之间的关系,他也知道一二,但是,这都是官场心照不宣的东西,哪个领导干部没有心仪的女下属?都有嘛!只是老黄慧眼识珠,抱到了美人的同时,还挖掘出了这么好的一个从政人才!也算是一举多得,人尽其用啰!汪应铨看着杜秀青,一直笑呵呵的。

“汪部长好!”朱大云主动上前,握住了汪应铨的手。

“你好!小朱部长,不错不错,好好干!”汪应铨笑着说。

三人落座后,秘书送了茶上来。然后转身离去。

“汪部长,非常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余河宣传部工作的大力支持,感谢您对我个人的关爱。”杜秀青说,“汪部长您不仅为官是我们的榜样,做学问也是我们的师长!你写的几部书,我们都看了,非常受启发,为官者,像您这样著作等身的人是非常少的。”

“呵呵,不足挂齿不足挂齿,这么多年,我从一个资料员干起,像小朱部长一样,从报道员起步,组长,然后副部长,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积累了一些东西,现在老了,就想着总结一下自己,才有那两本拙作啊!惭愧惭愧!”汪应铨笑着说,虽然嘴里说惭愧,脸上却是一脸的满足。

“是啊,汪部长是实干型的,业务能力领导能力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杜秀青说。

“呵呵,我们那个年代,是靠实干出成绩的,更是靠实干上台阶的,没有成绩,别想上台阶,这就是现实。现在还一样,有本事的人才能得到提拔重用。说到底,还是要自身过硬。”汪应铨说。

“汪部长所说极是。可惜我是半路出家,业务上一点都不熟悉,真是惭愧。”杜秀青笑着说。

“你是领导型的人才,领导型人才和实干型不同,”汪应铨看着杜秀青说,“领导型的人才只要会用人就行了,像你把小朱推荐到这个位置,让他来分管宣传报道,就是最好的例证,他会写能写,很多新闻和评论我都看了,写的不错,是个实干型的人才。”汪应铨笑着说,看了看坐在旁边不吭声的朱大云。

“是的,幸亏我们几个副部长都很能干,我才能落得轻松啊。”杜秀青笑着说,“今天来,我们朱部长要向汪部长汇报新的工作思路。”

杜秀青说完,朝朱大云挤了挤眼睛。

朱大云立马从包里把那份申请拿了出来,双手呈给了汪应铨。

他说:“我们想立足余河本地,办一份具有余河地方特色的余河报,来宣传和报道余河,充分发挥我们报道组这些人员的潜力和作用。”

汪应铨拿过那份申请,仔细地看了起来。

在看申请的时候,他还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朱大云。

“不错,申请写得很到位。”汪应铨看完后,抬起头说,“余河办这样一份报纸,从你们本地来看,是可以的,也是必须的,贵和市也办了,比你们起步早,去年底就开始了。但是……”

汪应铨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这个但是,但得杜秀青和朱大云的心都提了起来!难道是不同意?可是,贵和市都办了啊,不会轮到我们就不行了吧?

看着汪应铨慢慢地把一口水分成好几口吞下去后,两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听到下文。

可是汪应铨却似乎还不想说,顿了顿,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杯子放回到茶几上。

待他终于把口里的水喝完,才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位,笑了笑说:“但是,这对我们信江市唯一的一份市委机关报《信江日报》的冲击是很大的。信江市本就不大,两县两区,范围小,人口也少,总共不到一百三十多万人口。经济也不发达,这唯一的一份市委机关报,都在艰难度日,靠财政全额拨款经营,才勉强维持生计。贵和报办起来后,节流了一部分贵和市的广告,导致了信江日报的广告量有所减少,发行量是依靠行政手段来征订,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让本就经济效益不好的信江日报生存的更加艰难。余河报办起来后,相信也会有同样的作用,本地的一些小广告,会被你们争取过去。其实,作为内刊,是不能刊登广告的。但是现在的人都聪明,知道变着花样来做,打擦边球,所以,信江日报虽然有怨言,也多次向市委反应,结果却是也无可奈何啊!现在你们要办这份余河报,不批,似乎对你们不公平,贵和市都能办,我们为什么不能办?批了吧,到时候信江日报的老总又要屌我们!你们说,我是批呢还是不批?”

汪应铨说完,笑呵呵地看着他们。

看着汪应铨那张看上去很慈祥的脸,杜秀青心里想:那肯定是得批啊,不批也得批,贵和市能办,我们就也能办!这还用说吗?

但是她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她笑着对汪应铨说:“汪部长,您说得很对,对于您来说,确实是两难的事情。市委宣传部是信江日报的主管单位,这份报纸的生存当然是您要关心的大事。不过,我们可以向汪部长保证,余河报绝对不会对信江日报造成任何冲击!我们就是立足余河,宣传余河,我们的办报宗旨就是一切为县委服务,这份报纸也是全额拨款,不以盈利为目的。您说的广告的事情,可能贵和报会对市报有这样的影响,因为贵和市的经济比余河好,有一些大型的民营企业。我们余河本就是个穷县,好的民营企业屈指可数,来市报做广告的也是寥寥无几,本就不存在什么市场,所以根本谈不上对市报有冲击和影响。汪部长大可放心,对于市报,今年我们还会加大征订力度,争取让市报在余河的发行量越来越多。”

“呵呵,好,我希望是这样。县级报能办起来,说明我们县里还是有人才的,这个我也支持。只是,因为贵和报的事情,信江日报对他们有了一些意见,我希望你们能很好地处理好这些关系,毕竟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是一家人,不要闹出不愉快来,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就是宣传好各自所服务的对象,起到一个好的舆论导向作用。”汪应铨说。

“汪部长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做好的。”朱大云终于说了一句话。

“行,申请我已经看过了,上班子会讨论通过一下,很快就会给你们一个回复的。”汪应铨说。

杜秀青知道汪部长这是要下逐客令了,于是起身告辞。

他让朱大云把带来的礼品悄悄地放在了沙发的边上。

这份精美的礼品,相信汪应铨一定会喜欢的。

两人告辞出来,时间差不多十一点。

朱大云看了看附近,在寻找一个适合两人单独就餐的好地方。

不用走远,过去几十米就有一家上岛咖啡店,中西餐都有,里面还有小单间,装修格调很温馨,而且比较宁静,最适合情侣就餐。

他看了看杜秀青,说:“我请你,去上岛吧,那儿安静。”

杜秀青看了看不远处的上岛咖啡店,不置可否。两人肩并着肩往马路对面走去。

穿过斑马线的时候,朱大云下意识地就牵着了杜秀青的手!连他自己都觉得吃惊!这么多年来,这个习惯居然还在!当年在信江师范读书的时候,周末陪着杜秀青逛街或者是回家时,只要是穿过马路,朱大云定然是牵着她的手,小心地看着来往的车辆,直到两人安全走过马路。

今天,再次穿过斑马线,他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又出现了!在朱大云牵起自己的手的那一刻,杜秀青有些吃惊地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可是她发现,他的目光并没有在自己身上,而是看着左边方向,时刻小心车辆过来。她本想挣脱他的手,在这个大街上,万一被人看见,那可就说不清了!可是,当她发现他专注的表情后,她改变了主意,她的手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任他捏在手里。这样的感觉,十几年前就有,今天再次重温,她内心也是一阵悸动!



成功晋升07

成功晋升07

她总是在刻意回避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往日的点点滴滴,却是那么深刻地印在彼此的脑海里,就像沉睡的种子,只要遇到一点甘露,就会萌发起来!

穿过了马路,杜秀青还是狠狠心,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离了出来。

朱大云似乎也没什么反应,走在她前面,先进入了店里。

“要个包间。”朱大云对服务员说。

“先生,我们的包间有最低消费的,请问您是要大包间还是小包间?”穿着制服却依旧性感的服务员问道。

“两个人的。”他说。

“那您就要个小点儿的,最低消费180元,行吗?”服务员说道。

“行!我要环境好点的!”他说。

“请跟我来!”服务员扭动着臀部在前面带路。

整个过程,朱大云都没有问过杜秀青一句,他的霸道又显示出来了。

随着服务员来到一个小包间门口。

服务员推开门,朱大云看了看,虽然小点,不过有个窗户,外面还有绿树,视线很好。室内开着空调,温度适宜。

“您看这间怎么样?”服务员问道。

“行,就这间了。”朱大云说道。

“好,两位里面请!”服务员拿出一本厚厚的点餐本,递给了朱大云。

“这么小的地方,还要最低消费180,他娘的,老子就好好点些东西来奢侈一下!”朱大云翻动着餐单边看边想。

“黑椒牛排两份,红酒一份,焦糖拿铁咖啡一份!外加两个球的月亮船一份!”他算了算,已经超过180元了,看来这崇洋的玩意儿就是贵。

咖啡是洋玩意儿,他本不爱喝,可是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喜欢,还有那个球月亮船,也是她喜欢的。所以,再贵他也要点。今天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花再多的钱,他也心甘情愿。

以前在杜家庄的时候,偶尔去市里,看到城市里的情侣们浪漫地坐在这样的西餐店里喝咖啡,吃牛排,他们在心里也艳羡过,可是那时候囊肿羞涩,根本奢侈不起。现在工作换了,生活好了,有了条件了,她却再也不属于他了。不过,今天能再次和她坐在一起,享受这份宁静,好好地看着她,他也满足了。

点完了餐,他才抬起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女人,然后裂开嘴笑了笑。

这份憨实的笑容让杜秀青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眼前的朱大云就像当年在信江师范读书的时候,陪着她出来逛街的那个朱大云。

那时候两人都是穷学生,家里也不富裕,没有什么空余的钱去潇洒,每次逛街完后,两人就去吃炒米粉,一份三元,然后喝一份紫菜蛋汤,吃得津津有味的。每当叫完餐坐下来的时候,朱大云总是会这样看着她,憨憨地一笑,这份笑容,就是杜秀青心中最明亮的记忆。

今天,他又重复了当年的动作,头也不抬就点餐,然后冲着她傻傻地一笑……

她的心底突然间有种感动袭来,让她的笑意中带着泪花。

她低下头,假装拿出纸巾擦汗,强迫自己把泪逼回眼睛里去,不能这样……她心里说。

牛排还要等好一会儿才能上来。房间里一时沉默起来,她低着头,但是能感觉到朱大云一直在看着她。她必须先打破沉默。

“报纸办起来,你会很辛苦。”她说,然后抬起头看着他。

“没事,辛苦怕什么?只要有效益,再苦再累也不怕!”他笑着说,似乎对这份报纸充满了信心。

“今天汪部长说的,你也要注意。别和市报起争端,我们是内刊,争不过他们的。”她说。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说。

“秀青!”他看着她,突然叫道。

她心里一个激灵!这一句“秀青”让她从心底里抖了出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开口叫她的名字。分开九年了,从来没有过!上次在井冈山,他紧紧抱着她的时候,嘴里呢喃的是“青”,而不是“秀青”。

“子安,他好吗?”他问道。

“嗯,挺好的,长得很结实,身体好!”她淡然地说。

她不喜欢他问子安,每次听他叫“子安”时,她心里就有些异样的感觉。

“那就好。他爸爸好吗?”他继续问道。

他爸爸?杜秀青睁着眼睛看着他,什么意思?定了定,她说:“挺好的,恢复得不错!”

“好,好……”他点点头,似乎有些拘谨,和刚才有些霸道的样子截然不同。

“秀青,什么时候把子安带出来,和我家天亮一起玩玩。”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他们正好同岁,天亮比子安小一些吧?”

她抿着嘴唇,从他的目光里,她感觉到了他心里的想法。他想单独看看子安,想把两个孩子聚在一起,比对比对吗?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子安天天都是他奶奶带着,我很少带他。奶奶一刻也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奶奶,所以,要出门,我们也是一家人一起去,很少单独带他一个人出来。”她说。

“我是说两个孩子刚好是同龄人,可以在一起好好玩玩,现在家里都是一个孩子,很孤独,有个小伙伴,会开心很多。”他解释道。

“你们隔壁的孩子多不多?小孩子最喜欢邻家的小伙伴,天天有时间在一起,就像一家人一样。”她说。

“有,肯定有,隔壁有好几个孩子。难道我们的孩子就不能在一起成为朋友吗?”他问道。

“可以啊,只是我们隔得太远,不住在隔壁,在隔壁那肯定是可以的。”她笑着说。

“秀青,子安,他……”

这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牛排来了!

“两位的牛排,请让一下!”服务员说道,声音很甜美。

两份牛排同时上,两人都往后靠,看着黑椒汁浇上去的时候,腾起一阵烟雾。

两人面前立刻变得模糊不清了。

“好了,请慢用。”服务员说完退了出去,并把门也关上了。

朱大云依旧看着她,嘴里似乎想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吃吧,趁热吃,味道好些。”她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了。

第一次是和吴巧玲在加州那儿吃的牛排,那时候杜秀青拿刀叉的动作很笨拙,现在已经变得很娴熟了。

倒是对面的朱大云,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看起来,提不起食欲。

他很想问那个问题,可是却又问不出口!心里好难受!

看着她吃牛排的样子,他心里反复呐喊着几个字:子安是不是我的儿子?子安是不是我的儿子?你告诉我!

他很想冲她大喊这句话,可是一旦开口了,覆水难收,他怕她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她不可能承认的,也不可能告诉他任何东西,他得到的,只是一个冷眼,或者是一句斥责!从看到子安第一眼起,他就有这样的想法,想问她。今天面对她,他还是没有勇气问出口。

他叹息了一声,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力度很大,动作很夸张,弄得底盘咯咯响,就像是在杀猪一样,样子有些吓人!

杜秀青知道,他的驴脾气又来了!

她明白他的心思,但是,她一定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更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这辈子都不会。

一周后,市委宣传部关于余河报的审批备案回复就下来了,余河报作为余河县委机关报,以内刊赠阅的形式,可以在余河县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以及社区进行赠阅。

得到了这份许可,朱大云开始马不停蹄地筹备这份报纸了。

他组织报道组的全体人员,先去了兄弟市办的《贵和报》进行学习。了解他们的采编程序,具体从编辑、美编、画版、做版、校对等等各个流程,全部要一一进行详细的学习。以前他们只负责采访和写稿,对于编辑这一块从未涉足,更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复杂的流程。每篇稿子,在上版面之前,都必须经过反复修改,编辑改了还得主任把关,主编签字才能刊发;另外这个美编也是门大学问,报纸不光要有文字报道,更得配上好的图片,好的图片是报纸的眼睛,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再就是画版和做版,这更是全新的课程,他们得重头学起。

真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原本想着报道组八个人来办这份报纸绰绰有余,没曾想,真正了解了真相后,才知道这压力是相当大啊!但是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难再累,都要硬着头皮攻克下来,否则自己之前说过的话,那就成了打自己的嘴了!

参观了《贵和报》回来之后,朱大云开始来确定具体的编辑,四个版面,四个人负责,每人承包一个版面,编辑、美编、画版、做版、校对一条龙,全部由一个人负责。那么就得派出四个人去学习美编、画版和做版,印刷可以交给印务公司。

这四个人选朱大云想了想,先初步定了一下,然后拿给杜秀青过目。

赵欣然负责一版,要闻版面;胡学衍负责二版,综合新闻版面;贺雷山负责三版,社会专版;黄香凤负责四版,文化生活版。夏文桦是副主编,负责稿件的审核签发,负责策划和采编安排;朱大云任主编,负责版面的终审。

杜秀青看着这些人员分工安排,点了点头,说:“就按你定的这个岗位和人员去安排工作。写报道,我就是门外汉,编报纸,我更是门外汉,这些都由你说了算。我这个外行就不领导你这个内行了,省得瞎指挥,闹笑话。”

杜秀青看着朱大云,笑了笑。

其实,外行领导内行,在中国绝大部分的单位都是如此。领导不懂,却偏要装懂,不会的却偏偏要表现得很会,然后就瞎指挥,以至于把很多事情弄成了笑话。

在信江市流传最久的一个笑话,讲的就当年信江日报的一个老总,姓陈,一个公社书记出身,最后来到了信江日报当总编辑。此人是法西斯作风,相当强硬,霸道!毛也不懂,却要瞎指挥!据说当时,信江日报社所有的记者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陈总因为不是科班出身,却要领导这么一群科班的文人,硬是去给自己弄了几个响当当的头衔:高级经济师,高级政工师,主任编辑。典型的“三高”人员,可是,就是这样一位身披“三高”职称的领导,却把当年的信江日报经济给搞死了,人心给搞乱了,报纸给搞垮了!他还总是沾沾自喜地拿出自己在信江日报上发表的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来炫耀,号召所有的采编人员要加强业务学习,坚持笔耕不辍,他说他从一位不懂业务的老总,到现在获得了一个科班出身的老总都不能获得的这些职称,就是坚持学习得来的!后来,他还把在信江日报上发表的那些文章给结集出版了!那些理论性的文章,都是东拼西凑来的,纯属剽窃之作,无稽之谈,最后却成为了他的炫耀!他最喜欢挂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你懂个屁!所以大家都在背后叫他“陈屁”!

信江日报就是在他的手上被搞得一蹶不振,元气大伤,到现在还是一张八开四个版的报纸,几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发展!到了陈姓总编这儿,更是成了废纸一张,没有任何可读性,如果不是强行征订,估计早就挂了!

陈姓总编在任的时候,为了给报社留点念想,左思右想,最后在报社的门口弄了个雕塑,几本书托起一个带着翅膀的地球。他的解释是,知识托起世界!可是到了员工这儿,却成了完全相反的版本:知识顶个球!

为此闹出了一个最经典的大笑话!

朱大云也笑了笑,心里想:“领导是什么?领导就是前面领,后面倒,这才叫领导!不会的领导也是领导,照样前面领得像模像样,后面倒得精彩无限!呵呵,你也是这样的领导!不过,能意识到不要瞎指挥,还算是个好领导!”

“你是个好领导,有很强的‘前瞻性’!”朱大云笑着说。

杜秀青知道他的意思,这个前瞻性就是自知之明。

“你们放心去干,只要大的方向不错,就没事。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办报的底线,一定要和县委保持高度一致,政治上不能碰触红线,不能报的事情坚决不要报,这是原则。”杜秀青说,“虽然我们是内刊,但是万一出了问题,那也逃不了干系,不仅报纸办不成了,恐怕你我的乌纱都难保。把好了这个关,其他的尽量大胆去做。”

“你放心,我心里有底。这几个人,我想一起带到信江日报去学习一周,把整个采编流程熟悉一下。尽快把这份报纸筹办起来。”他说。

“可以,你和市报那边直接联系。具体怎么安排,你去调剂,安排好了,给我一份备案。”杜秀青说。

“好。回头我送给你!”朱大云说完,起身离开。

杜秀青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从坐上这个副部长的位置后,真是成熟了不少!

看来,不是一个人没有能力,更多的时候,是没有给他合适的职位。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一个人往往最能发挥出自己的潜力。

周一,杜秀青到中通镇进行了交接,正式把接力棒交到了徐文娟的手上。

虽然杜秀青一开始就对徐文娟说过,迟早让她掌管整个中通镇。但是,当权力真正移交到她的手上时,她内心还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徐文娟是农校毕业的,在乡镇干了十几年,此前总是原地踏步没有进步,花了近十年的时间,解决了一个副科级宣传员,直到遇到杜秀青,才等来了人生的快捷道。短短的三年时间里,实现了从一位副科级宣传员到镇党委书记的跨越,这在女干部中,也算是屈指可数的。

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杜秀青带给她的。没有杜秀青,就没有她的今天,没有她现在的辉煌!

中通镇的工作交接了,大兴村的开发才刚刚开始。

江南省文物局把大兴村定位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李省长题写的“江南省古村落”几个字镌刻在黑色的大理石上,立在进村的大路口。按照相关的文物保护条例,大兴村获得了省市县三级财政下拨的修缮款一千多万!按照修旧如旧的原则,在文物专家的规划和指挥下,大兴村开始了修缮工程!

临走前,杜秀青还专门去看望了八爷和大兴村的村民。

没想到,村民们又是敲锣打鼓热烈地欢迎杜秀青。

今天再次站在大兴村村民面前,杜秀青的心情大不一样了。

她看到了村民们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和那份发自内心的快乐,老人孩子,妇女儿童,都是喜气洋洋。

看到杜秀青,村民们都大喊道:“杜书记好!杜书记好!”

八爷握着杜秀青手说:“大兴村的今天,是杜书记给我们带来的,你是我们大兴村的福星,是我们大兴村村民的贵人!”

“八爷,谢谢八爷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一点事情,大兴村的福气是村民们自己积蓄来的,是大兴村的先祖们的保佑,相信从此之后,大兴村将走入一个崭新的幸福时代!”杜秀青也激动地说。

“谢谢,谢谢杜书记为我们做的一切,欢迎杜书记常回家看看,现在的大兴村也是你的家!我们欢迎杜书记常回家看看!”八爷高声说道。

村民们跟着八爷唱和起来:欢迎杜书记常回家看看!

听着这一阵阵的欢呼,杜秀青的心潮起伏!

她在心里想,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村民们如此的爱戴!化解矛盾,解决问题,本就是她作为一名党的干部应该做的事情。可是,这些分内的事儿,这些本该做好的事儿,在村民眼里,却成了最大的恩惠!她成了他们的贵人,成了他们的福星!就算是发掘了大兴村的存在的价值,那也是因为大兴村原本就有这样的价值,而她,只是做了一个推荐而已!这对于她来说,是举手之劳,更是兴之所致。当然,能帮助大兴村村民摆脱污染,获得全新的生活,是她最大的心愿!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村民们对她是如此感恩,如此爱戴!

“乡亲们,谢谢大家!秀青一定会常回家看看的!大兴村的发展,我会时刻关注,村民们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一定尽我的所能,为大家服务!秀青永远和大家在一起!我虽然离开中通镇,但是我还在余河工作,只是换个岗位,大兴村的任何事情我都会关注的!”杜秀青朝村民们挥挥手,恋恋不舍地离去。

一路锣鼓声欢送,直到车子已经转过那道弯了,还听见喧天的锣鼓声。

其实,这些老百姓,才是最可爱最朴素的人。杜秀青心里想。



成功晋升08

成功晋升08

回归到县城,杜秀青又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

只是任职副书记,同时兼任宣传部部长,事情便多了一些。而她现在的办公室,依旧在宣传部,没有搬到四楼。

朱大云已经带着夏文桦他们到市报去学习编辑经验了,宣传部一下子也冷清了很多。

偶尔,杜秀青也会到四楼去,汇报工作,同时也是交流思想。现在和黄钟明在一起的感觉又不一样了,她感觉黄钟明跟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改变了往日的风格。往日里,对于她,他更多的是指令性的,而现在,似乎多了些商量式的语气。是否是因为她职位的变化,让他发生了这样的改变?她不得而知。只是在她心里,对他的感觉一直没变。他还是那个霸道到无形的男人,是她心中的活土匪,头顶上的一片天。

下午下班后,杜秀青即将收拾东西出门,桌上的电话响了。

下班的时候还有人打电话,这很让她意外。

她狐疑地拿起电话,职业地说了一句“你好!”

“杜书记,你好!”

电话里的声音很熟悉,熟悉到她一下子都想不起来了!

愣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巧玲,你好!”她高兴地说道。

“呵呵,还听得出我的声音,我太高兴了!”吴巧玲在电话里说,“不敢打你的手机,怕你已经下班回去了,就打办公室的电话试试运气,没想到我运气真好,你还在办公室!”

吴巧玲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心情似乎很好。

“刚要下班回去呢,晚一步就没人听了。”杜秀青笑着说。

“所以说我的运气好啊!”吴巧玲笑道,“这样吧,如果今晚你没有重要的会议和应酬的话,给我个机会,我们聚一聚?好久没见你了,很想看看老同学。”

杜秀青有些犹豫,已经下班了,家里一定都在等着。这个时候又要请假,有些为难。但是想到这次自己当上副书记后,如果就拒绝吴巧玲的话,会让她产生不好的联想。而且吴巧玲现在一直在冷宫里囚着,更容易联想到不好的地方去。杜秀青不想让吴巧玲误会自己,再说上次丁志华生病出院后,吴巧玲也专门到她家里慰问了,而且带了较为丰厚的滋补品,这一点,杜秀青一直记在心里的。不管她是何种目的,杜秀青都把她当做老同学看待。

“好吧,不过说好了,今天我请你,总是让你请我,我都不好意思去了!”杜秀青笑着说。

“好好好,你请,你请!”吴巧玲笑着说。

“还在加州吗?”杜秀青问道。

“嗯,我们老地方见。”吴巧玲说道。

“行,一会儿见。”杜秀青挂了电话,立马往家里打过去。

然后让小夏开车,把自己送到加州西餐厅。

“二个小时候过来接我。”下车的时候,她交代小夏。

“好,我还在门口等您!”小夏谦恭地说道。

夕阳的余光下,加州西餐厅的霓虹灯就已经开始闪烁了。这个余河最早的一家西餐店,现在已经是门庭若市,余河的年轻人,也渐渐喜欢西式的就餐环境,温馨宁静,优雅而又不失情调,很适合情侣们共进晚餐。

走进加州西餐厅,服务员的“欢迎光临”此起彼伏,这点真是比那些土菜馆要好多了。

杜秀青本以为自己会比吴巧玲先到,没想到吴巧林已经站在台阶上等她了。

看到她走进来,吴巧玲很热情地迎了上来,拥抱了杜秀青。

“好久不见你,真的又变了,越来越漂亮,更有女人味儿了!”吴巧玲说道。

“呵呵,你的气色不错,看上去挺滋润的。”杜秀青看着眼前红光满面的吴巧玲,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她本以为吴巧玲离婚了,又被打入冷宫,人生的双重打击,一定难以承受得起。可是,眼前的吴巧玲却似乎并不像过得不如意的离婚女人,相反,显得非常自信优雅。看来,她已经早就从婚姻失败的影子里走了出来,对这份很多人都不待见的工作也能接受,似乎还干得挺好?

“我们先进包间再聊吧!”吴巧玲搂着杜秀青的肩膀边走边说。

两人到了包房里落座后,吴巧玲熟练地点了两份无骨菲力牛排,要了一份红酒,笑着说:“对不起,我替你做主了!”

“我的牛排你做主!”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你不介意吧,新的无骨菲力牛排不错。点给你尝尝。”吴巧玲说道。

其实,都差不多,杜秀青在心里想。但是如果让她自己选,她会选牛仔骨,那个她更喜欢些。

“巧玲,最近是不是有喜事,看你满脸红光的。”杜秀青笑着说。

大凡满脸红光的女人,不是事业顺畅就是爱情滋润,吴巧玲应该是属于后者。

“呵呵,我的喜事?我想这个只有杜书记能给我带来喜事啰!”吴巧玲笑着说,边说边看杜秀青的脸色。

杜秀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是有新的爱情吧?”杜秀青眨着眼睛问道。

“呵呵,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吴巧玲爽快地承认道,“我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如果顺利的话,明年打算结婚。”

噢!还真是啊!都要结婚了!杜秀青就更感觉到吃惊了。

吴巧玲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能让她觉得满意的男人,一定是各方面都还优秀的,至少要和她般配,否则,她是不会下嫁的。是哪个钻石王老五,让她再次迫切地要进入围城呢?

“那太好了!恭喜你了!”杜秀青举起杯子,说,“巧玲,真心祝福你,女人最大的幸福,还是来自家庭,你能这么快找到心爱的另一半,真是人生的大喜事,祝福有情人早日成眷属!”

“呵呵,谢谢!”吴巧玲和她碰了碰杯子,幸福满满地说:“还记得我上次去算命吗?这样看来,那瞎子看得还真准!他说我后面的男人不会比前面的差,让我大可放心。我当时还疑惑。都说女人像车,转手折价也难卖;男人如房,转手加价还抢手!当时我离婚的时候,也是万念俱灰,觉得人生一片黑暗,好像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那个男人就没法活了!其实,现在回过头来看,根本不是这样。有资历有潜力的女人,照样是抢手货!当然,我不能说自己多么优秀,但是,我后来想开了,离婚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人生的一段经历,没必要把自己栓死在婚姻里,女人没有婚姻没有家,照样可以过得很潇洒。所以,我就努力让自己活得更潇洒,更自信一些,我不怨天忧人,就算是后来把我调到这样难缠的老干局,我也照样好心态去工作。没想到,我这样的心态去和那些老干部们相处,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老干部们都说,我会为他们着想,肯为他们办事,所以后来就很信任我,有事都找我处理。我也乐意为他们服务。这一来二去,自然就和一些老干部成了朋友。就这样,我的姻缘也来了。”

吴巧玲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笑呵呵地看着杜秀青。

原来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人生就是这样,转弯的地方不着急,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惊喜!

“现在那位是?”杜秀青试探地问道。

“不瞒你说,我现在那位在市公安局工作,是搞刑侦的,很男人,很威武,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是我们老干局宋部长的外孙,是宋部长为我介绍的。呵呵,他也离异,不过没有孩子。我很满意。”吴巧玲说。

“能找到自己满意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巧玲。祝福你!”杜秀青很真诚地说。

她是从心里为吴巧玲高兴。三十出头的女人,在余河,没嫁的是老姑娘,离婚的就更没市场了。她能找到这么让自己满意的男人,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天意。

难怪她说瞎子算得准。

“谢谢。我也祝福你,志华现在恢复得很好吧,我上次在路上碰见他,都不敢认了,简直是两个人啊!现在的志华看上去很健康,很阳光。他重生了,你们的家也重生了。方园长一家都是好人,好人好报!”吴巧玲说。

“是啊,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志华应该是这样的。他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真的是想不到。”杜秀青说。

“为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干杯!”吴巧玲说,“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恭喜你再次高升!”

“谢谢!都是工作,只是岗位不同。”杜秀青笑着说。

是啊,都是工作,只是岗位不同。吴巧玲心里想,可就是这岗位,让人与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差异,也是这些岗位,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这**下的岗位,就是一个人行走社会的身份,少了它,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是最普通的平民一个。

这时,服务生送来了两位的牛排。

照例是盖子打开,黑椒淋上去,“哧”的一声,现场立马腾起一阵烟雾。

杜秀青看着眼前的吴巧玲,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向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心里想想,她虽然在同学中算是职位最高的一个,但是吴巧玲似乎还从未得过她什么帮助。当初把梁晓素从平安镇调回到县城,安排在妇联任副主任的时候,也是吴巧玲刚调走不久。潜意识里,她还真的没有为吴巧玲谋划过,这个老同学,在这一点上,确实是被自己给遗忘了。

“巧玲,你在老干局的工作,大家有目共睹,现在老干局的老干部们都夸你,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有人顶得上你啊!”杜秀青笑着说,“估计要是把你给调走了,那些老干部们都不同意了。老干部是最难缠的,这个你也知道。不过,你放心,干出了成绩,县委自然是知道的,你的事儿,有机会我会在常委会上提一提。你个人是希望挪出去?”

“是,我想如果能挪出去,换个单位,弄个正科级,就是当个什么二把手党委书记,我也愿意!”吴巧玲说。

“好,我心中有数。”杜秀青点点头说。

吴巧玲的副科级是和杜秀青同时提起来的,到现在还在副科级的位置上,如果不是因为离婚,她早就上升了。但是,离婚不应该成为困死一个干部一辈子的枷锁,这也是不人性的。杜秀青觉得,这个时候帮吴巧玲说句话,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同学呢!

“谢谢,老同学就是不一样。我这样向你要官,你不会觉得我特恶俗吧?”吴巧玲笑着说。

“呵呵,别说傻话了。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在行政单位,谁不想往上升啊,除非他不想干了。都是正当的诉求,你的副科级也提了很多年了,该解决一下正职的问题了。”杜秀青说。

“好,太感谢老同学了!”吴巧玲举起杯子说,“来,我敬你,干了!”

“干了!”杜秀青很爽快地和她碰了碰杯子。

看到见底的酒杯,两人相视一笑,拿起刀叉开吃。

一个星期后,朱大云带着夏文桦他们几个从市报学习归来,报道组添置了全新的办公设备,每人一台电脑,配置都是最高的,由电信局拉来了专门的网线,可以上网冲浪了!这都是黄钟明特批的,说是为余河报打造最好的办公条件。一切都准备好了,朱大云带着夏文桦他们开始忙碌起来了,正式小试牛刀,来试着编辑《余河报》的第一期试刊。

当余河县历史上第一份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余河报》摆在了杜秀青的案头时,她惊愕于眼前朱大云的能力!

这份四开的小报,从版式到内容,都是像模像样的!

一版的新闻版块,全是近期县委县政府的一些会议、活动,黄钟明和蒋三发的照片很是显眼,放在突出位置,当然,黄钟明的照片比蒋三发的要大些,位置在上面。上面居然也有杜秀青的照片,就是那张离开中通镇之前到大兴村去,正在和村民们挥手的照片。杜秀青不知道朱大云从哪里弄来这张照片,当时好像没有拍照啊,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呢?

她抬起头,看着朱大云,说:“报纸看起来很不错,版式比较清新,内容也较为丰富,我是外行,就看看热闹,总体觉得还是挺好的。二三班的配图还要斟酌,四版的稿件,文艺性不够,似乎质量不太好。我的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儿来的?”

“你满不满意?”朱大云问。

“抓拍得很好,我喜欢。但是,我的照片和两位最高领导的放在一起,似乎不太妥当,你下次还是要注意一下。”杜秀青说。

“我把你们的位置摆放得很恰当,你的在最下面,并不突出,只是你的镜头感好,所以这张照片比较有张力,看起来很吸引眼球,这才是好的新闻图片。”朱大云说。

杜秀青虽然不懂新闻的要领,但是朱大云说的这些她还是信服的,也不好和他再说什么。

“我拿给黄书记看看。”杜秀青说。

“好,这是第一期试刊,领导认为可以的话,我们就正式去印刷赠阅。”朱大云说,巴不得立马可以把报纸发到读者的手里去。

黄钟明看到报纸,也很高兴。

“呵呵,余河人终于有自己的报纸了!这也是历史上的第一次吧?!”黄钟明笑呵呵地说,“看不出来,朱大云还真是挺能干的,报道组这几个人,硬是扭动起来办起来了一份报纸!不错不错!”

看着自己的照片那么醒目地放在报纸的最上面,黄钟明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再随意翻了翻,看了看其他版块,黄钟明说:“很好,很好!我看和我们的市报水平也差不多了,朱大云会办事。”

听着黄钟明夸朱大云,杜秀青心里也很高兴。这其实也是表扬她,领导有方,指挥有功。当然,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份功劳是得全归在朱大云头上的。

朱大云同时把报纸发给了市报的同行们看,请他们批评指导,做出了一点小的调整后,这份报纸就正式面世了。余河县历史上第一份报纸,在朱大云的手上诞生了!

五千份新鲜出炉的报纸,分别赠阅到全县各级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还有学校,连村委会都要送到。余河报走遍余河的每一个角落。

报纸办起来后,朱大云开始马不停蹄地出去和一些企业接洽,准备拉一些赞助,做成软性广告,来实现他盘活报道组经济的目的。

那天,朱大云正在明光葛业和桂老板谈软性广告的事儿。桂振林是个活角色,企业已经做得很好了,利润丰厚。他知道,朱大云不是代表个人,是代表宣传部来谈这些,而宣传部的头儿,现在是县委副书记杜秀青兼任着,足见这个女人的能耐!他在心里就不敢小觑朱大云和这份报纸了。虽然他心里一百个看不上这份地方内刊,但是表面上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夸奖手上的这份报纸如何如何好。

桂振林当年在餐桌上专门为活土匪剔出那根甲鱼筋的事儿,曾经在余河广为流传。

“朱部长,不是我恭维你哈,这是我看到过的最好的一份县级报纸,真的,你这水平,都可以超过市报了!”桂振林拿着报纸,很认真地说。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朱大云心里都很受用。

“谢谢桂老板支持,小报要是有桂老板的协助,会办得越来越好的。”朱大云说。

“支持支持,一定支持!”桂振林说,“我们余河人自己的报纸我肯定要支持,每年我在外面投资的广告都有几百万,我们自己的报纸还能不支持吗?朱部长说要我桂某怎么支持,就怎么支持。”

朱大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软性广告植入协议,交到桂振林手里。

没想到桂振林二话不说,就签了!

当时朱大云心里那个爽啊,几万块钱,就这么进了报道组的腰包里。

为了规避风险,这些收费朱大云开具的发票都是餐票,分很多张一起走账。

正当他和桂振林谈得高兴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万春秀的!她几乎没有打过他的电话,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朱大云按下接听键,还没放到耳朵边,就听到万春秀的声音,颤巍巍地哭着:“大云,快到医院来,你舅舅他……”



成功晋升09

成功晋升09

朱大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最近一直忙于报纸的事儿,也忘了去舅舅那边看看,听万春秀那声音,他心里就感觉到很不安!

“舅舅怎么了,你慢慢说!”朱大云似乎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着。

“他昏迷不醒,已经送到医院了……”

“对不起,桂老板,我得先走了……”朱大云撂下这句话,就夺门而出。

桂振林看得愣了半天,什么事儿能让他急成这样?连钱也不拿了?

小夏司机送朱大云过来的,看到朱大云夺门而出的样子,他立刻发动车子。

“县人民医院,快!”朱大云恨不得立马飞到医院里去。

路不是很远,大概十分钟左右,车子就停在了县人民医院的门诊大楼前。

朱大云下车后,几乎是狂奔着往里面飞去。

本想在前台问一下“王义财”在哪个病房?没想到门诊大楼里是人满为患,连过道里都放了床位,显得很拥挤,空气也是污浊不堪。

朱大云皱了皱眉头,到了主任办公室。

门诊部的宋主任他是认识的,可是宋主任并不在办公室。朱大云拿出电话,准备拨打给万春秀问一下,正好看到宋主任从外面走了过来,xiōng前挂着听诊器,一副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

“宋主任,我舅舅王义财在哪个病房,什么情况?”朱大云着急地问道。

“哦,你好,朱部长,王主任在急诊输液,应该是食物中毒,化验结果还没有出来。”宋主任说。旁边有个人又在不停地催他,“请等一下!”他说。

朱大云看他这么忙,也不好多说了,立马往急诊输液室走去,刚走到门口,他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一个并不算大的病房里放了五张床,他的舅舅王义财躺在正对着厕所门口的那张病床上!依旧闭着眼睛,脸色乌青,甚是吓人!万春秀站在旁边,牢牢地握着他的手,神情很是哀伤。

“舅舅!”朱大云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眼泪都要出来了,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舅舅这么可怜的模样。

万春秀听到声音,侧过头,眼泪立马就吧嗒吧嗒流下来了!

“还没醒吗?”朱大云问道。

“没有……”

“怎么在这样的地方输液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朱大云看着舅舅全身乌青,闭着眼睛,情况如此危急,却被安排在这样的病床上!厕所进进出出的人不说,空气更是让人恶心,每个人都从他的病床前走过,来来去去,犹如大街上似的!这样的干扰,这样的空气,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如此严重的病人呢?他气得xiōng部不停地起伏,莫名的怒火开始升腾起来。

他立马转身出去,再次来到宋主任的办公室。

宋主任正在低头看着病历,旁边还站着好几位患者的家属。朱大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过去就直接发问:

“宋主任,我要求立刻给我舅舅换床位,放在厕所门口,一个昏迷的病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呢?”朱大云生气地说道。

“对不起,朱部长,床位实在是太紧张了!你看过道里都放满了床位,很多患者都在过道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宋主任为难地说。言外之意是,你舅舅能在病房里有张床位就不错了!

“你现在给我马上调个单间出来,我舅舅不能在那样的床位上。另外,我希望能尽快检查出结果,对症下药!”朱大云霸道地说。现在不是讲道理的时候了,只能霸王硬上弓!

“朱部长放心,病人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做过检查,一会儿就会醒过来的。肠胃已经洗过了,现在人很虚弱,所以还在昏迷阶段。”宋主任说道。

看着面前的宋庆高,朱大云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的,以前我舅舅在书记的位置上,这些孙子鞍前马后,伺候得服服帖帖,如今进入了冷宫,就这样对待他,连一个好床位都不给。

“单间有吗?”朱大云看着他再次问道。

“这个,这个……”宋庆高有些为难。

“宋主任,如果我发现你这儿还有单间却不给我,我直接去找你们院长!”朱大云再也忍不住,开始发火了。

“朱部长,你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去调剂调剂,看看能不能安排,你稍等稍等!”见朱大云真发火了,宋主任不敢再敷衍,立马好言安抚道。

“对不起,我就在这里等,你现在立马给我调!”朱大云一字一顿地说,脸上的表情很不友好。

真**的,县委这些人一个都得罪不起!来的都是大爷!宋庆高立马拿出病房记录表翻了翻,三楼还有一个预备的单间,这个是专门为领导留着应急的地方啊,万一给了他,又来个更大头的,那可怎么办?宋庆高正为难着,要不要给他。

朱大云看宋庆高那表情,就知道他手上肯定还有单间可以安排,只是想不想给的问题。

“宋主任,我知道这样会让你为难。”朱大云看着他说,“不过这应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我舅舅现在这个情况,放在厕所门口,这么紧急的情况都不能通融一下?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

“好,305房间,马上上去!”宋庆高心一横,说。**的,就豁出去了,得罪了这个爷,一样没好果子吃。后面要来再坐打算吧!

“谢谢宋主任,谢谢!”朱大云听他这样安排,立马道谢,跟着医生一起去病房里把王义财推到了三楼。他也知道,医生的难处!可现在他舅舅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要据理力争一下!

在进入电梯的时候,王义财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看得出他很虚弱,只是稍微看了看,就又闭上了。

“没事了,你们放心。”宋主任说。

来到三楼的单间,环境决然不同。里面有空调,电视,还有沙发,一张病床,一张家属陪床。

怪不得舍不得给,感情这是留给老爷们的。朱大云心里想,不过今天老子也要让舅舅享受一下这个待遇。

安顿好了之后,化验结果也出来了:食物中毒。

“怎么会食物中毒呢?”朱大云不解地看着万春秀。

舅舅一贯在家里吃饭,要不就在好再来吃饭,食物中毒的话,那不是好再来的菜有问题吗?

“你舅舅昨晚和几个人出去吃点了夜宵,凌晨就有点肚子痛,没当回事,没想到后来变成这样了……”万春秀摸着泪说。

“吃了什么?知道吗?”朱大云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万春秀说,“他很晚才回来,进门后没多久就睡了!”

“我去问问医生。”朱大云往门外走去。

再次找到宋庆高问明原因。宋庆高已经有些焦头烂额了,但还是耐着性子跟朱大云解释说:“这段时间这种情况的病人很多,有些人抵抗力好些,只是肠胃炎发作,有些人抵抗力差些,反应就强烈,王主任原本的胃肠功能就比较弱,夏季食物容易腐败感染,如果再喝点酒,就更容易引起这些反应。所以饮食一定要注意,少在外面吃那些大排档的食物,卫生没有保证。”

“好,谢谢宋主任”朱大云听宋庆高这么一说,还是不明白舅舅究竟吃了什么,弄得这么严重。再说昨晚就发作了,为什么不早点送医院,要等到这么严重才送过来,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为此,他在心里有点责备万春秀没有好好照顾舅舅了。

舅舅为了她放弃了整个家,现在几个女儿也不太理他了。唯一的儿子小辉在国外,父母离婚后就回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果万春秀不好好照顾他,舅舅的将来一定是很凄惨的。

再次回到病房,正好一位护士过来给王义财换药。

“王主任,感觉怎么样?”胖胖的护士很温柔地问道。

王义财睁开了眼睛,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好多了是吗?好,这瓶药再吊完了,你感觉就会舒服多了。”护士依旧柔声说道。

万春秀在旁边看着护士的态度,从王义财入院到现在,真是冰火两重天。

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医生的反应都很淡漠,不要说这些护士了,根本爱理不理的。为了王义财,万春秀是哭着找医生找护士。最后还是宋庆高指定一位医生给他们先看。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原本王义财不用在厕所门口这张床位的,因为那边靠墙还有一张空床位,万春秀对护士说:“我们能不能换到里面那张床位上去?”

“让你在哪张床就在哪张床!”胖胖的护士很不友好地说道,然后扭动着肥肥的大**就出去了。

看着那么矮矮胖胖的背影,万春秀心里就生出一股极其厌恶的感觉。

明明是有床位的,为什么不能把那个床位先给我们,而是让我们老王在靠厕所的门口?这不是故意的么?狗眼看人低!

就在王义财躺到病床上不久,后来的一位病人被安排在靠里面的那张病床上。

看到这里,万春秀心里难受极了!就是因为老王现在不在位,这些人就不拿他当回事?!于是,她立刻打电话给朱大云。

没想到朱大云来了,给王义财弄了个单间出来!而朱大云也只是个宣传部的副部长啊?看来这权力还真是个好东西。有了它,你就可以寻租一切你想要的东西!连看病这么小的事情,一位小护士都可以拿着脸色来对付你!前后极其不同的两张脸,让万春秀心里好生落寞。人生冷暖,世态炎凉可见一斑!

她虽然看中的不是王义财的权,可是自从王义财失去了权力之后,他们的生活还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首先是王义财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很有威风的一个人,慢慢找不到感觉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很消沉。万春秀觉得他离婚多少还是与自己有关,所以加倍对他好,来弥补他,让他尽快走出低谷,王义财在她爱的支撑下,才缓释了过来。再就是好再来的生意也不如以前那么红火了。王义财不当余家埠镇的书记了,余家埠镇的招待也就没有放在好再来了,这让好再来每年减少了很多收入。好在万春秀本来就会做人,懂得经营,也有一帮老顾客支撑,好再来的生意才能维持。靠着这个小店,她和弟弟万春辉都在县城里买了房子,置办了自己的家业。

最让她伤心的还是王义财一直不开口说要和她结婚,这让她感到很迷惘。女人终究是要依靠家庭,依靠男人,依靠孩子。可是,如今的她也快年近四十,除了有几个钱,其余的一无所有。有男人没丈夫,有房子没有家,她心里总希望能有个自己的孩子。看着自己当年的那些同学伙伴,一个个都有家庭有孩子,美满与否她不知道,但看起来至少是圆满的,该有的都有了。每次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她心里就羡慕得不行,这辈子如果能和王义财生个一儿半女的,该多好啊!一个女人,爱他,就要和他一起生个孩子,那是爱的结晶,更是爱的见证!当彼此老了的时候,有自己的儿女在身边,才是人生的圆满。可是,这个愿望这辈子怕是难以实现了。王义财本就有四个孩子,就算是和她结婚,也未必会再要孩子。况且,他们都已经到了这个年纪,王义财年近五十了,她也快四十了,这样的年纪在余河,很多人都开始做爷爷奶奶了……岁月最是无情,无声无息中就会带走你很多东西。万春秀觉得,自己就是被岁月遗弃的女人,第一段婚姻无疾而终,除了伤痛,什么也没有留下。和王义财,有了爱和幸福,照样什么也没有留下!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没有婚姻的坟墓,爱情将死无葬身之地!这是很早就有人说过的话,此刻的万春秀回味着这句话,才觉得那么心酸。

年轻的时候,觉得只要两个人有爱有感情就有一切,现在回过头来看看,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幼稚!没有婚姻的外衣,爱情的**终将让你**到底,最后收获的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和遭人唾弃悲摧!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心里也很凄凉,不知道自己老了该怎么办?王义财比她大了近十岁,如果哪天他出了意外先她而去,或者被他的子女给抢走了,那么自己不是又要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有钱又怎么样?有再大的房子又如何?形单影子与街头的乞丐有何区别?想到这些,她不禁悲从中来。可是,如果现在要让她舍弃和王义财之间的感情,重新做出选择,她又做不到。这个男人,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他们之间的爱,是经历过时间的沉淀,一起走到今天,不是容易得来的感情。更主要的是,他们之间依然爱得真切,王义财对她,也是相当专一的。找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男人,很难。可是,她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就是要等到孩子们都工作了他才能结婚呢?有时候她真是无法理解。好再王义财家的老四,今年也要毕业了,参加了工作之后,王义财无论如何不能再给她借口了吧?她一直在期待真正和他结婚,成为他真正的女人的那一天。

病床上躺着的王义财,脸色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但是看上去一下子瘦弱了很多,她的心就开始有些疼了。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说:“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王义财点了点头。

万春秀从保温壶里倒出了一点开水,然后兑了点凉的,再滴两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水温,然后才扶着王义财,慢慢地喂给他喝。

朱大云本想过来帮忙,但看见万春秀的动作那么仔细小心,整个过程都是小心翼翼,也充满了爱意,他心里也只有感慨,舅舅碰到了一个好女人,能这么一心一意对他。刚才朱大云还在心里责备万春秀没有照顾好舅舅,这样看来,自己又冤枉她了。

“舅舅!”朱大云走过去,握着王义财的手叫了一声。

王义财侧过头,看着朱大云,脸上微微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医生说你是食物中毒,已经脱离危险了,不用担心,好好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朱大云说。

王义财点了点头。关键的时候,还是大云能来照顾自己。王义财的心里有些宽慰。这个外甥,现在比自己的儿子都重要了。

“我在这里照顾舅舅,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吧,晚上你再来。“朱大云对万春秀说。

“好,我先回去给他熬点粥,忙完了我就过来。”万春秀说。

万春秀看着王义财,帮他理了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疼惜地说:“哥,我先回去一下,一会儿炖好了粥再过来,你好好休息,好吗?”

王义财点了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万春秀站起来,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病房。

朱大云立马给吴淑芳打电话,让她到医院来看舅舅,不要告诉家里的父母。他不想让父母担心。

宋高庆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就会到病房来探望一下,仔细询问王义财的反应。这个殷勤状让朱大云心里受用的同时也很鄙视,如果不是自己脾气牛逼一点,为舅舅争来这间病房,舅舅还是在厕所门口躺着!而宋高庆也根本不会如此关心他的情况。从这一点上,朱大云明白了,在这个恃强凌弱的社会里,人很多时候还是要强势一些,拿着**毛当令箭的人大有人在,也正是这些人才能占有更多的优势社会资源。普通老百姓,或者那些胆小的人,是永远无法得到优势资源的。

看着舅舅今天的凄凉,朱大云内心坚定了自己的一个理想:一定要好好当官,一定要把官做大。这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更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事情。舅舅失势了,这个家族里有希望的人就属他了,他得为这个家族撑起一片天!以前他似乎不在乎这个官位,认为给不给是他人的事,能不能上也无所谓,现在他觉得这种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官位从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自己这个副部长,如果不是因为杜秀青的旧情,肯定白白错过!但是,他不能一辈子都指望这个女人,他得有自己的势力依附,哪怕失去了她的支撑,他也要想尽办法找到依靠,让自己能顺着这个藤条往上爬,越攀越高,越走越远!成为这个家族的掌舵人和庇荫伞!再遇到像舅舅这样的突发情况,就有人主动像孙子一样屁颠屁颠地出现在自己跟前,好好服侍得妥妥帖帖了!想到这些,朱大云内心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升腾!

此刻躺在病床上依然处于浑浑噩噩状态的王义财,是一定不会想到,自己的这场病,改变了朱大云的内心,让他找到了全新的人生信念!



成功晋升10『』

成功晋升10

朱大云为了实现自己心中新的理想和信念,开始卯足了劲儿来干工作,尤其是对于余河报,他更是倾注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办。

为了这份报纸,他经常在办公室加班到很晚,研究版面,修改文稿,挑选图片。因为所有的人都是生手,他也是个外行,此前对于报纸一窍不通,现在变成要去指导和策划一份报纸,肩上的担子显得格外沉重。

但是,此刻的朱大云却越来越有干劲儿,当第一期报纸正式出版,朱大云犹如看到了自己新生的孩子般兴奋。从印刷厂运回来五千份沉甸甸的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朱大云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成就感!余河历史上的第一份报纸,在他的手上诞生了!

第一份报纸,他们视若珍宝,他借用了杜秀青的专车,让小夏载着他和夏文桦,亲自送到了县直各个机关企事业单位,乡镇的则通过邮局来进行派发。余河报载着他们美好的愿望,伴着他们辛勤的汗水,开始飞遍余河的每个角落,传递着县委县政府的工作精神,同时也传递这朱大云带领的报道组这杆人的办报理念。虽然是一张县级小报,但是它对于余河人来说,和那些大报纸具有同样的意义,甚至在某种概念上,还胜过了一些大报纸在余河的影响力。这就是地方小报或者是内刊所特有的市场地位。

报纸出版到第五期的时候,朱大云开始在四版和二三版做一些软性的广告。

原本是试探性的加入这些软性广告,没想到还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第五期做的软性广告是余河县人民医院的,在植入这个软性广告之前,朱大云还有诸多的顾虑,怕读者不能接受,也怕没有什么效果。可是,报纸发出去后,余河县中医院看到了,觉得同行这样做的效果很不错,主动上门也要做这样的植入性广告。这让朱大云看到了这份小报纸的潜力。立足余河,宣传余河,那么余河本土的这些营业性机构和单位,自然就会看中这份报纸的受众,愿意到这里来做一些推介。这更加坚定了朱大云要盘活整个报道组经济的信心。

内刊不能做广告,只能软性植入,把握好这个定位,朱大云开始四处出击,余河县的大型企业,学校,医院,甚至是各个乡镇,他都亲自去跑,去谈,争取多拉点创收。

接近年底的时候,报纸出了15期,朱大云对各项工作进行年终盘点。

尤其是经济创收这块,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不到四个月,这份余河报签下的软性植入广告单位有9家,每家半年的合同,平均费用为2万元,总共收了将近18万元软性广告植入款!

这对于报道组这个小小的部门来说,就是天文巨款了!而且这是余河报单独的创收,不属于其他科室,不用跟他们共享。可是,如果报道组这么几个人用发了太多福利的话,别的科室绝对是会眼红的。

可是看到这么一大笔钱,不花出去吧,他心里还真是痒痒的。

可是,要花这么一大笔钱,他也真是得动动脑筋。

那天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桌面发呆,突然,桌面上的那辆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车!对了,就买车吧!余河报也应该有辆采访车啊!宣传部只有一部车,说是公务用车,其实就是一把手的专用车。杜秀青经常会把车子调给他们采访,可是这样毕竟还是不方便的。如果余河报也有辆采访专用车,那不是工作起来更方便吗?再说公务用车,买来也说得过去,一切都是为了把报纸办好!

想到这里,朱大云激动起来了。如果余河报能买辆车,那真是太牛逼了!宣传部的副部长是没有车子的,报道组要是拥有了这辆车子,那他这个副部长就是最牛气的了!但是买车是大事,一定要向一把手汇报。朱大云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样向杜秀青开口来说这个事儿。

第二天上班,朱大云瞅准了机会,看到杜秀青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就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

看到朱大云进来,杜秀青微微一笑,移步到沙发上,两人坐下来喝茶。

“眼看着年关就要到了,余河报的收支向领导汇报一下。”朱大云笑着说。

看来今天心情不错啊,杜秀青看着朱大云心里想。

“喝茶。〖77读书

〗”杜秀青把泡好的茶送到朱大云跟前。

“谢谢!”朱大云客气地说,“余河报办了三个多月,出版了15期报纸,收到了很好的社会效益,更收到了不错的经济效益。”

“余河各界对我们这份报纸的反应都不错,这个是你的功劳,是报道组全体人员努力的结晶,不容易。”杜秀青说。

“呵呵,感谢领导支持,余河报才有机会面世。我们做好它,是应尽的责任。做不好,那才是不应该的。”朱大云说,“报纸从第五期开始,就有植入性的广告,走账都是在餐票和油票里面,没有涉及到敏感的收费问题。我签订了9家单位的半年植入广告合同,总共收取了近18万元。”

听到这个数字,杜秀青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眼睛睁得很大!她怎么也想不到,朱大云能拉来这么一大笔钱啊!这对于整个宣传部来说,也是最大的一笔收入啊,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报道组。

“这么一大笔钱,你打算如何安排?”杜秀青笑着问他。

“发福利,这是第一位的,报道组的人今年都是卯足了劲儿在干,一定要劳有所得,让他们干得有动力。所以每人先发五千,隐秘的!”朱大云说,“你和我,也一样。其他人员就不能享受这份福利了。另外,还有剩下的十几万元,我想改善一下余河报的采访条件。你看每次出去采访,都要动用你的专车,这样有时难免有冲突,所以我想买辆国产的车子,便宜一些,能代步作为采访的交通工具,方便出行就好了。领导觉得怎么样?”

杜秀青看着朱大云,真没想到,他还这么能折腾。余河报办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就能为下属谋得这么多福利,还想买车!这不能不算是大手笔!可是,这买车是大事,这么多钱,万一惹得别的科室,别的部门眼红,到领导面前告黑状,那不是麻烦大了吗?

“买车代步,方便采访,这是好事。”杜秀青说,“只是,这买车也是一笔大开支,没有财政拨款,靠余河报几个月的创收,这说出去多少有些让人难以接受。我个人认为,还是缓缓吧,不急于这一时,年后再说。余河报能这么快就有收益,你是最大的功臣。给报道组这些人多发点福利,这是应该的,大家都很辛苦,但是这个支出的明细一定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能给人留下口舌,而且内部发钱,一定要保密,千万不能引起别的科室的不满,否则这个年就不好过了。”

听说不能买车,朱大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满。这钱是他自己创收的,都不能花,真是没有天理了!感情其他人坐纳税人供养的车就可以,而余河报自己赚来的钱却不能花在急需要的地方,这让他难以理解!可是杜秀青毕竟是领导,她说不行,那就是不行的,领导往往说一不二,不管你们之间的关系如何,这点权威一定要保证。所以,朱大云也不敢再强求,年后就年后吧,反正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就买车!他心里想。

报道组的人员比别的科室每人多领了五千元,这让大家真是乐在心里,喜在眉梢啊!宣传部这样的清水衙门,能实现这么优厚的福利,是历史上没有过的。虽然这几个月干得很辛苦,但是,他们觉得付出有价值,毫无怨言,而且来年的干劲儿肯定就更足了!朱大云作为主管的领导,自然也是威望大增,报道组里,他是绝对的权威!

而且因为余河报办得有声有色,朱大云在三位副部长当中,虽然是排在最末一位的副部长,可是在社会上的地位却是最高的,在宣传部的权力也是最大的。这无形中给朱大云增强了自信心,更加坚定了他要好好从政,一步步往上攀爬的信念!

年后买车!朱大云心里这个愿望十分强烈,所以过年这几天,他要去体校学车,争取三天就学会,快点拿到驾照,到时候就可以单独驾车出去采访了!想到即将拥有相当于自己的座驾,朱大云心里就激动很!

要过年了,杜秀青再次买了点小礼物来到黄钟明的办公室。

看得出,黄钟明似乎又不是很开心。

坐在大班椅上,他的神情有点黯然,眉头紧蹙着,双手交叉放在xiōng前。

看到她进来,他并没有起身,也没有伸出手,而是眼神忧郁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走近他身边问道。

“没什么,时间过得很快啊,转眼间又是一年。”他感慨道。

看着他,她再次感觉到了他内心的伤感。或许是每逢佳节倍孤独吧,过年似乎就是他不愿意面对的事情。

“我给你买了条真丝的领带,”杜秀青拿出那条蓝底带着小圆点的真丝领带,“这种颜色是你喜欢的。”

“是,我喜欢。”他拿着领带放在手里。却并不觉得很高兴,表情依旧充满了忧郁。

“开心点,过年了,应该高兴。”她拉着他的手说,“回家好好休息,我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会抽时间去看你。”

“是吗?”他的眼底似乎闪过那么一丝兴奋,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你还是照顾好你的家里吧,我不重要。”他说。

她有些莫名地看着他,从未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他不重要?他从来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人,怎么今天突然说不重要了呢?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说,“我的家重要,你一样重要。只是,这二者之间我要权衡好。我会抽时间去看你的,你放心。”

“我说的是真心话,这个春节我可能会出去一下,你不用特意抽时间来陪我,七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上班后再见也一样。”他说。

“那好吧,上班后我再看你。”她握着他的手说,“余河报想年后购买一辆采访车,费用他们自己去筹集,你看怎么样?”她问道。

“好,报纸办得不错,采访车也是必须的。财政紧张,不然可以拨点专款给他们。能自筹资金当然更好,不过,千万不要犯错误。”他说。

“这个我会交代朱部长,他心里有底,能把握好。有辆车,采访起来更方便,开展工作也更容易更有效率。”杜秀青说。

“余河就这么个情况,吃饭财政,永远都只够吃饭。现在吃饭都难啊,所以,这个当家人也是不易,蒋矮子就总是叫穷,没钱没法办事。唉,车轮滚滚每年滚掉多少钱,杯盘转动,每年转了多少钱?现实就是这样,有挥霍的钱,有豪掷的钱,没有正当给老百姓去花的钱。纳税人的钱,有多少是花在正道上?坐在这个位置,有时都觉得愧对百姓,可是,光是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改变这个现状?秀青啊,你也是农民的孩子,有朝一日,你要是能执政一方,在抓住权力的同时,一定要为民着想。我在余河这么些年,惭愧啊,没做什么造福百姓的事儿。『77读书书友上传』”黄钟明感慨地说。

杜秀青第一次听到黄钟明这样评价自己的工作。他从来都是不可一世的,今天怎么变得如此伤感而又伤怀?黄钟明的这些话,让她内心跳出了一个声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次想到了上次那个梦,梦中黄钟明被蒋三发给抓走了的情景,还是那么清晰可见……

她的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他的手,她窄小的掌心无法把他宽大的掌心全部握在手心里,但是她尽量紧握着他的双手,希望传递给他一些温暖和力量。

他感觉到了她掌心的温度,柔情地看着她,嘴角露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儿,让心情好起来,你在我心里总是那么强大,那么不可战胜,只要想到你,我的内心就充满了力量,你是我的精神支撑……”她说。

“以后你就要自己为自己支撑了,我也许不能再给你什么支撑,你的力量已经强大起来了,可以独当一面了。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小心蒋矮子,他对你从来都是心怀嫉恨,随时都想压制和打击你,你要时刻防备他。另外,要形成自己的势力圈子,把最可靠的人提拔到重要的位置上来,关键的时候才有人替你出头。官场不是战场,但是比战场更可怕,更惊险,更需要斗智斗勇,一不小心,将万劫不复!”他握着她的手说,“我希望你能平安稳定地在官场上游刃,你平安,我才放心。”

听着他的话,她不禁悲从中来。

上次他去党校学习临走前的交代,就似乎是临别遗言,让她心里有一股莫名的伤感,今天他的这些话,让她内心不仅仅是伤感,更多的是恐惧,是一种不可知的黑暗,似乎正在朝他们倾袭而来,让她有些无从招架……

“我知道了,你不是还在这儿吗?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说。

“我总有一天会从余河的政坛上消失,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我或许就是那死在沙滩上的前浪。我希望你能成为那最汹涌的后浪,在余河这片还不算**的沙滩上,留下你最光辉的足迹。”黄钟明说。

“我希望自己是后浪,但是我不希望你是那个前浪,你是后浪的推手,你应该在大海里,是那一片最广阔的海洋。”她说。

“呵呵,我的小魔女果真有诗意。我也希望自己是那片广袤无垠的海水,能归隐在风平浪静的海中央。但是,我可能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境界,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他笑着说。

“你可以的,你能达到。”她看着他说。

“好,我借小魔女的吉言,看看能不能达到。果真这样,那我还能再推一推我的小魔女,不然的话,就只能任人拍打,然后在沙滩上被烤焦了人间蒸发了。”他依旧笑着说,心情似乎好了些。

“会的,我相信。”杜秀青温情地把男人搂在自己的怀里。

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她显得那么弱小,需要他的保护和帮助。可是,今天,她却感觉到怀里这个男人从未有过的伤感和脆弱,此刻她娇小的怀抱,就是他最温暖的安慰。

高大魁梧的黄钟明被娇小的杜秀青这么搂在怀里还是头一回。

女人的xiōng怀虽然不够宽大厚实,但是他感觉到那份温暖,那份柔情中的安慰。

他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段时间莫名的忧伤来自哪里。心里总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底,不知道将来会流浪到哪里。余河县的班子上次一下调整了四位常委,可是直到现在,对县长和书记都没有再动。黄钟明猜不透上面是什么意思,也多次侧面去打听,却没有什么风声。就是对他最好的省委副书记李成鑫,也总是叫他好好干,余河的班子需要稳定,余河不能再出事情。

可是他内心却总有不安。按理上面对余河的班子如此不满,党政一把手,为什么迟迟没有动,两个至少要动一个。蒋矮子对大兴村事件负有那么不可推卸的责任,上面却至少给了他一个党内警告处分,这完全是一个连扫灰都不够的处分,对蒋矮子没有任何损伤。看来,蒋矮子还是不想离开余河,或者说是要等着他离开,然后想顺利上位,主政余河?极有这种可能。那么,如果是这样,杜秀青将来的处境就是相当危险的。

此刻的黄钟明,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去留,不是自己的归宿,而是替他的小魔女担忧。他已然这样,还能如何?一个即将退居二线的人了,去到哪里都无所谓了,可是,小魔女还年轻,她的仕途之路才刚刚进入佳境,他不希望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人,在蒋矮子的手下成了败将,那将是他最心痛的事情!

“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小心蒋矮子!”黄钟明搂着她的腰,再次叮嘱道。

“好,我心里有数。”她摸着他的短发,感慨地说,心中似乎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从黄钟明的办公室下来,杜秀青坐在沙发上,许久许久都被这种感伤笼罩着。

木木地坐在那儿,她眼前的东西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依稀中黄钟明的影子出现在视线里。

待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朱大云不知何时站在她的办公桌前。

“有事?”她马上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朱大云说。

“是,有个事儿想和你商量。”朱大云索性坐下来说。

杜秀青以为他还是要说买车的事儿。

“买车的事儿年后可以安排着手,我请示过了领导,用余河报的创收去买,用于采访办公,是可以的。不过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涉及到钱向来都是敏感的,好事一定要做到有好的结果。”她说。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年后我就去把车提回来。”朱大云高兴地说。

“我今天要跟你说的这事儿,是关系到我们两个人的。”朱大云看着她说。

杜秀青一听,心马上扑通扑通跳动了起来。



靠山坍塌01

靠山坍塌01

怎么是关系他们两个人的呢?难道他又要想入非非吗?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都是师范毕业的,现在副处级里面可能就是你的文凭最低了,副科级里面也属我的文凭最低。这是我们的软肋,”朱大云看着她说,“像我们这种情况只能去党校或者去电视大学函授,才能解决文凭问题。我打听好了,市教育局的一个朋友可以给我们办个手续,直接函授到本科,只要两年的时间就能拿到文凭,而且考试什么的,也不用我们自己去,可以由他来安排解决。”

有这样的事儿?杜秀青还是第一次听说。

关于文凭的问题,她也想过。现在从政流行的是:年龄是个宝,文凭少不了。自己虽然年轻,占了这个优势,但学历却只有中专,这是最低的文凭了。所以不解决这个文凭问题,到时候可能还真要失去大好的机会。

以前刚出校门的时候,她也想过去自考,也报考了,考了一年,通过了四门功课,但是后面却没有坚持下来,这是她的遗憾。后来进入县城之后,就完全没有时间去看书,更别说去参加这样的自学考试了。

现在朱大云说道这个,她倒是觉得很有必要。

“你说的这样的大学文凭,能有用吗?”她问道。

这样得来的文凭,能起什么作用?她很担忧。

“哈哈哈……”朱大云看着她笑了起来。

被他这么一笑,她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好笑吗?她不禁有些生气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高兴。立马止住了笑容。

“现在的学历,都是这么来的。你看那些当官的,每天日理万机的工作,哪还有时间去学习啊,可是他们的文凭不是硕士就是博士,本科只是起点。你说他们的文凭怎么来的?都是他们自己去努力学习得来的?可能吗?每天白天都在主席台上坐着,晚上更是忙得不亦乐乎,有时间去学习吗?这些文凭啊,都是天上掉下来的。”朱大云笑着说。

杜秀青也听说过,当然更知道那些官员们个个都是高学历,可是具体是怎么得来的,她还真没有去深究过。今天听朱大云这么一说,她还真是心动了。只要有用,怎么来的文凭似乎并不重要,谁也不会去深究这个事情,况且作为领导的学历,谁有胆子去怀疑啊?

“如果没有什么风险,能够顺利晋级当然是好事。”她说。

“这个事情我来cāo作,你放心。我准备年后去报名,想着一个人去报也是报,不如把你一起弄进来,一起晋级,这样你也省了一件麻烦事。”朱大云说,“你明天把相关的资料给我,两年后,我们就是本科生了。”

朱大云递给他一张纸,上面写着要准备的资料:学历原件复印件,照片,身份证什么的。

“我明天给你,这件事先谢谢你啦!”她感激地说,没想到朱大云还这么处处想着她。

朱大云看着她,本想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为你做任何事儿我都愿意。但是话在嘴边却说不出口。只是笑了笑,说:“明天我过来拿。”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看着朱大云的背影,杜秀青感觉到他对自己的关心。这样的事情,他能在给自己办的同时想起来给她也办一下,说明朱大云的内心也是时刻装着她的。

看来无论她怎么拒绝他,这份爱,在他的心底依旧复活了。

复活就复活吧,只要自己不和他有实质性的东西,能维持这种感觉,也是别样的美好。

农历的新年放假一周,时间过得飞快,大家在大年初六就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过完年了,经过一周的修养调息,回到办公室大家都显得精神满满。

尤其是朱大云,他的心情是最好的。人似乎也有些发福了,小肚皮都出来了。看上去越来越有领导的派头。

上午大家打过招呼,简短地开了个报道组的会议,布置了报纸采访和出版的相关工作,朱大云就等着下午去信江市提车了。想到报道组即将有辆自己的专车,他的心就开始狂跳起来,这种感觉就像要见到自己的情人那样激动。当然,每次见到杜秀青,他也还算有这样的感觉,内心想激动,可是却不能表现出来,尤其是和她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杜秀青准备第二天来召开部长办公例会,第一天大家都还在过节的气氛里,相互寒暄聊天,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杜秀青本想到四楼去,看看黄钟明。

桌上的电话此时突然间响了起来。

杜秀青抓起电话放到耳边:

“大老板出事儿了!”胡春平的声音,很低沉。

“谁?”她睁大了眼睛,拿着话筒的手顷刻间有些发抖。

“大老板出事儿了!早上刚宣布的,双规了!”他再次说道,口气不容置疑。

她一个趔趄跌坐在柔软的椅子里,整个身子都沉了下去,手脚开始发抖,全身无力,心也在不断地往下坠往下坠,一直没有着落……

“什么原因?”好半天,她才吐出这句话。

“现在还不好说,抓他据说是经济问题。”他说。

她的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

她的眼前出现了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的伤感和脆弱,写满了脸上。难道他知道自己要出事儿?可是为什么不去运作不去化解呢?为什么要坐以待毙呢?不是说上面有人就能免除灾难吗?不是说有自己的圈子,关键的时候就有人来保你吗?为什么没有人来保你呢?为什么在所有的人高兴上班的第一天,他却突然间深陷囹圄呢?这是为什么呢?是谁在后面给他设了这么大的一个yīn谋?他虽然霸道,可是办事是有分寸的。她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尤其是面对复杂局面的能力。可是,新年的第一天,他怎么就能从余河的政坛上消失呢?她不相信!她无法相信!可是,胡春平的话是不用怀疑的,不是有确实的消息,他怎能告诉她这个今天的响雷?

泪眼朦胧中,她的脑海里是一串串的疑问。她感觉自己的天真的塌了,似乎是一瞬间,她的心就沉到了谷底,陷入了深渊,无从自拔。

和他的点点滴滴都出现在眼前:

当年,胡春平把她像礼物一样送到了他的房间里。那个充满了挣扎的第一夜,她为他洗澡,她在纠结中把自己交给了他,从抗拒到享受,从被动在主动,他们的情缘,就是从这样不耻的一夜开始的……后来,他给她呼机,单独联系,再后来,在党校学习的时候,他给她手机,单线联系,他们之间,渐渐亲密,渐渐变得不离不弃……她一步步的升迁,在他的安排和主导下,都是那么顺利,没有任何挫折。他们之间的感情,在时间的累积下一步步升温,她对他,也从屈从到接受,到后来真正的感情依赖,内心的爱恋……从他第一次对她说,他可能要离开余河开始,她的心里就有了对他的不舍之情。他们之间,不是从爱开始,却要在爱中结束,不是因爱而起,却要在爱中别离……

想起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她的泪越来越多,无法抑制的伤痛在心底里无边无际地蔓延开来。她多么希望此刻自己能有神力,能飞到他的身边,帮他化险为夷,让他立刻脱离灾难,然后两人飞到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任何斗争的地方,好好享受心灵的宁静,好好享受纯爱的美好和甜蜜……可是,此刻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瘫坐在椅子里,对他,她没有半点能力去帮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往下发展,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吉人自有天相,能够咸鱼翻身,金蝉脱壳,来个漂亮的大翻身。最好是明天就能华丽地回到余河,告诉所有的人,这一切都是个误会,误会!他黄钟明是什么人?是能主宰一切人,是那么不可一世的的人,是在余河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人!他是不会垮的,是不可能有事的!一定是弄错了,是的,一定是弄错了!

她似乎顷刻间又有了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是讹传,黄钟明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的!一定会的!就算是要离开余河,他也是正常的调离,他的退路他自己早就安排好了,是不会有事的!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内心又充满了希望,她觉得他一定能回来的,一定会没事的!

一个上午,她都在这样的纠结和痛苦中度过。

黄钟明出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县委大院的每个角落。

关于他为何被抓的各色版本在每个办公室里精彩上演。

有人说,活土匪在余河这么多年,刮地三尺,尤其是新县委大楼的工程,他几乎是独吞,中饱私囊,让儿子在国外挥霍无度,赃款早就转移出去了,这回他自己是要死定了!

有人说,钱算个鸟,现在当官的,哪个不贪不占?活土匪虽然也贪,但是他总体还是个有良心的官员,在余河,也算是做了一些事情的,余河这几年的发展还是得益于他的;

也有人说,黄钟明不是因为贪了,而是因为和某人的斗争给斗出来的!具体怎么斗的,这就是最高机密了,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

杜秀青很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可是这个时候,谁的消息才是真正可靠的呢?她立刻再次想到了胡春平,他的消息,应该是最快也是最可靠的。

下午上班,杜秀青本想去胡春平的办公室,想了想,还是用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他。

“在办公室吗?”他问。

“是的。”她说。

“这样吧,我去你那里坐坐。”他说。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她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希望听到真相,但是又害怕听到真相!她再次感觉到了那种即将面对死亡的绝望,就像当初听说自己怀孕了一样,那种害怕无助的心情,让她心里无比煎熬!

她在办公室来回踱步,转了几圈后,胡春平来到了她的面前。

她第一次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胡春平看着她,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里也满是忧郁。

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胡春平主动开始泡茶,边洗茶具,边看杜秀青的表情。

他看得出,眼前的女人此刻内心是无比痛苦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

“喝杯茶吧。”他把泡好的茶端到她面前。

“大老板是在今天去信江市开会的时候被带走的。”胡春平说,语调很平淡。

“据说车子进了市委,大老板刚下车就被省纪委的人给带走了。”他说,“现在有很多种版本,但是,这件事情,应该是和新县委的兴建有关的。年前,就听说恒生公司的老板邹细水被抓起来了,大老板的事儿,应该是从邹细水那儿开始的。”

“……”杜秀青想问点什么,却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弱弱地问道:“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不知道,省纪委出面抓人,估计问题已经是比较严重了,能否挽回,看大老板自己的造化。”他说。

“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去帮帮他?”她问道。

胡春平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要去救他?看来这么多年,还真是玩出了感情。眼前的女人,对活土匪,已经是有爱的感觉了。当初自己和她一年的露水情缘,虽说不上爱,但是彼此之间的感觉也是美丽的。他也曾经把她当做了自己身边的女人。只是这份感情是从来没有当过真的。他们之间所谓的爱,也就是局限在床上,交欢的快感,彼此的需要,仅此而已。可是,没想到自己把她送给活土匪后,她真的对活土匪产生了感情,这是他没有想到的。活土匪的女人一箩筐,按活土匪的性格,是不会对这些女人动真感情的。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似乎是那么不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个男人,他心里有些醋意的同时,也有些发笑。附着了权色交易的感情,就是有爱,也不是纯粹的,不是美好的,他从来没有把这样的感情当真!

“没有办法,我们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你也别想了,如果有一天,会找到你我协助调查,你要做好心里准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定要把握好,千万不能把自己陷进去。这个时候,自保比什么都重要。”他看着她说。

她再次惊愕了!她只想到他的安危,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可能被牵涉进去。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该怎么办?似乎是这一瞬间,她的头脑变得冷静了,在为他担忧的同时,也在为自己考虑,面对这样的劫难,该如何共同度过,化险为夷?

胡春平留下这句话就走了,剩下杜秀青一个人在苦苦思索。

她开始细细思考,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她是附着着他的权势上来的,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在余河也是公开的秘密,这个她心里都清楚。但是,她从来没有利用他的权势,做一些为自己谋利的事情,也就是说,她没有寻租他的权力带来的额外好处,除了她自己的升迁,其余的,她一概没有参与过。那么,经济她是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要协助调查,会是哪方面的问题?权色交易?这个只要当事人不承认,是无法得到确证的。况且,她在仕途上的每一步,都是有政绩的,是凭着实干走上来的。这一点,省市领导也是有见证的。那么,还有什么问题?她想不出来。他们之间,除了附着了一点权色交易的政治情人的关系,似乎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她内心倒是坦然了,就算是协助调查,她也不知道他的任何事情,他们之间,也就是上下级的普通关系!是的,就是这样的!

明确了自己可能面对的情况后,她倒是有一点期望,如果真能去协助调查,她希望自己能帮他说说话,有没有用,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说不说,如何说,是她可以决定的。她想好了,在自保的同时,也要争取为他做点什么。

胡春平走后不久,朱大云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看到她的表情,朱大云就知道,她也一定知道了黄钟明被抓的事情。

现在,县委大院里的每个办公室都是这个生猛大料的烹炒间。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啊!

“明天去报名!”朱大云看着她说。

她有些莫名其妙,报什么名?她的眼神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拿文凭啊,明天可以报名了。”他笑着说。

哦,她想起来了,他年前说过,他们一起去拿个本科文凭。他来全权负责。

“好,谢谢你。”她淡然地说道。心思一直还沉浸在黄钟明的事情当中。

“这个,老板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你也别太在意,这件事情我想你一定不会被牵涉进去。”他看着她说。

怎么这么肯定?她的眼神在问他。

“你放心,老板是军人出身,是个有担当的人。况且,好像就是新县委的事情,主要是经济问题,只要你没有参与这些事情,火是不会烧到你这儿的,你大可放心。”他说。

“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他能平安。”她心事重重地说,“事出有因,而且很是蹊跷,这里面一定不是经济问题那么简单。”

“要深入下去,就会有更多更大的问题,但是我想,老板在上面也是有人的,不可能把他给埋了,最多也就是关一阵子。经济问题,可大可小,就看上面的意思,要怎么处置,看老板自己的人脉关系,能扛到什么样的程度。”他说。

是啊!杜秀青在心里叹了口气。拔出萝卜带出泥,官场的斗争,没有绝对的单纯的个人问题,要深挖,一定会牵涉到很多人,这样的现象,并不是上面的本意。挖出一大片,其实,对于一个地方的稳定,是绝对没有好处的。那么,黄钟明的问题,是不是也会始于他而又止于他呢?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的问题很快就会结束,而且可以肯定不会太严重。但是,这只是如果,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此刻,身陷囹圄的男人,也不知道被关押在何处,受着怎样的虐待?想到这里,她内心又不免一阵伤痛。

她无法想象,往日里那么骄横跋扈不可一世的男人,沦为了阶下囚的时候,该是何等的不堪?他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



靠山坍塌02[7-7-读-书]

靠山坍塌02

她看了看眼前的朱大云,发现他今日倒是显得很老成,似乎看问题很独到。往日里总觉得他很冲动,很情绪化,今天看来,他也有他冷静智慧的一面。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

“明天去报名,顺便到市里把车子提回来。”他有些兴奋地说。

“这是好事,余河报能有专用的采访车,以后的工作就更方便了。”她说。

“呵呵,我就是这样想的。明天我想借用一下你的车子,和小夏一起去信江,然后一起把车子提回来。”他说。

“行,你会开车?”她有些奇怪地问道。

“过年这段时间学的,能上路,驾照也拿了,走了个后门,很快就全部解决了这些问题。明天我要亲自把车子开回来。”他很期待地说道。

“你是新手,是不是多带个司机去,替你把车开回来,这样确保安全。”她担心地说。

“不用,你放心,我带杨桂龙一起去。”他说道,“余河报的车子,那肯定要我自己第一个驾驶的,新车就像新娘子一样,怎么能让别人开呢?”

说完后面这句话,他立马就有些后悔了。怎么打了个这样不恰当的比喻?他发现,她的脸色果真有些不好看了。

当年,她没有成为他的新娘,却是被他第一个“驾驶”!看来,男人的掌控欲总是那么强烈,任何时候都要提前占有,否则就觉得心里亏得很!而大多数的女人,却不会对男人有这样的优先占有欲。相反,女人往往喜欢有故事的男人,男人的经历越丰富,故事越多,女人越爱。而男人却不喜欢有故事的女人,女人越简单,白纸一张,男人越爱,就像对待新车一样,男人喜欢成为第一个驾驶这辆车的人,更喜欢成为第一笔描绘这张纸的人!朱大云刚才的心态,也是充分说明了他男人的心态!

杜秀青看了看她,表情有些异样。

“买车是好事,安全是大事,谁第一次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真正拥有。”她说。

他明白她话里的玄机,因此在心里笑了起来。

第一次开当然重要,真正拥有也同样重要,这两者对于男人来说,是一样的。他就是要第一个开这辆车,并且完全的拥有它,好好驾驭它!当然,如果最后不能真正拥有,能成为第一个拥有它驾驶它的人,那就更显得意义重大了!

这辆车,是他一手创收来的,他理所应当要第一个驾驶并且真正拥有!

第二天,朱大云带着杨桂龙,坐着杜秀青的专车,兴致勃勃地往信江市赶去。

杜秀青则留守在办公室,哪儿也不敢去。县委其他部门的办公室,她很少去串门,其他领导的办公室,也是有工作的时候才会过去,其余时间,她几乎都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以前黄钟明在的时候,她还会偶尔到他的办公室去坐坐,现在他不在了,她突然间感到了无比的孤独,心灵上的孤独,那种无处可依的孤独,让她有些神不安舍,灵魂无处安放的感觉。

她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人来给她透露一点关于黄钟明的消息,当然,不是嚼舌根的那种,而是像胡春平这样的,真正来给她传递消息,并且能给她出谋划策。可是,没有,胡春平今天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样的寂静,让她心里的煎熬更加重了一份,他的未来的不确定性,以及自己前途的未卜,让她焦灼难安。

正当杜秀青一心期盼黄钟明的事情能向好的方面发展时,余河县又出现了第二个令人震惊的新闻:粮食局的局长蔡荣被双规了!

昨天黄钟明被双规,今天蔡荣再次被双规,余河政坛开始人心惶惶了,很多局机关的一把手都感觉到岌岌可危,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被双规的对象?一时间,县委大院里充溢着一种不祥的气氛,各大办公室里,关于黄钟明的生鲜猛料的烹炒似乎顿时就冷了下来。大家开始避而不谈了,而是用一种警惕的小心翼翼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似乎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被扯进了这个泥潭中。往日里喜欢串门的人,也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大家心照不宣,虽然心里有千万种疑问,但是,脸上却是装作若无其事。

杜秀青再次感觉到了事情的复杂性。她想不明白,蔡荣和黄钟明之间有什么交易,为什么今天又要把他给抓进去?难道这件事不会止于他?那还要深挖到哪里?还要牵扯出多少人?

她的心再次陷入了深渊,整个人都变得恹恹而无生机。

正当她难受至极的时候,县委办电话通知,召开常委扩大会议。

来到四楼会议室,杜秀青看到蒋三发脸上大放异彩,似乎这个年过得格外开心。

市委副书记董元生和市纪检书记黄茂河已经坐在了主席台上。

杜秀青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脑袋里依旧是一片嗡嗡作响,似有成千上万只蜜蜂飞过。

蒋三发看了看台下,笑容满面,声音高亢地说:“同志们,我们热烈欢迎市纪检黄茂河书记为我们讲话。”

台下坐着的所有干部都知道,黄茂河要讲的内容是什么。

黄茂河扫视了一下全场,掷地有声地说:“同志们,农历新年刚过,大家本应该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气氛中,但是,很不幸的是,我们余河班子出现了一些问题。黄钟明同志,因为个人问题,昨天开始接受组织调查。具体情况,待组织调查清楚后,会公布于众。这段时间,请大家都保持冷静,切莫瞎传瞎猜,相信我们的党不会冤枉一个好干部,当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腐败分子。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当引起大家的警醒,要时刻提醒自己,作为一名党员干部,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诱惑,千万不能因为一己私念而步入万丈深渊。”

黄茂河讲完后,看了看蒋三发。

蒋三发心领神会,立马扶正麦克,说:“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董元生书记给我们做重要指示!”

掌声过后,董元生开始讲话了。

“同志们,说实话,今天我和茂河同志来到余河,心情是十分沉重的。年味儿还没过去,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但是今天我们的会场却是异常的寒冷。任何一位干部的腐化,对于我们的党来说,都是很大的损失。培养一位干部不容易,培养一位好的干部更不容易。长期以来,我们的党一直在进行反腐倡廉的工作,时刻在给我们广大的党员干部以各种各样的教育,警示我们,要保持警惕,不能被各种诱惑打倒,不能在前进的途中迷失了自己。但是,让人心痛的是,总有那么一部分党员干部无法自律,无法自控,在各种糖衣炮弹面前,完全被打垮,被腐蚀,这是非常惨痛的教训!黄钟明同志的事情,现在正在接受调查,究竟有什么问题,有多大的问题,现在还不好说,一切都会调查清楚。余河县的各县工作,在新的一年里,要继续扎实地推进,市委经过研究决定,由蒋三发同志暂时主持余河县的全盘工作,这段时间,非常时期,希望在座的各位能够精诚团结,共同努力,把余河的各项工作顺利而又稳妥地往前推进。这是市委的期望,相信大家能够做到。余河三十几万的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就是为人们服务。”

蒋三发此刻的脸色更是志得满满了。黄钟明倒了,他如愿以偿可以接手余河的全盘工作,尝试一下在余河一手遮天的权力快感。

散会后,杜秀青的心是完全凉了,这个会议一开,就已经十分明确了,黄钟明是不可能再返回余河了。最后结果如何,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坍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一天之间,世界就是两重天。

现在,余河成了蒋矮子的天下了。

下午,朱大云把那辆崭新的别克开进县委大院的时候,顿时成了其他部门议论的对象。

都知道余河报在余河的影响不错,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买车!于海天和何军雄看着朱大云那一副志得满满的样子,心里的滋味是无法言说的。这个小子,最后一个提副部长,资历最浅,现在在宣传部的位置却是最重的,如今报道组还能买车,真**的人比人气死人啊!老子正科级干了十几年了,到现在也还是光杆司令一个,宣传部这些人,真正能扭动的有几个?倒是朱大云这小子,现在是名符其实的余河报的总编了,不仅手下有人,而且有资源,日子过得滋润。余河人有句老话,说的是“先生眉毛不如后生须”,就是说眉毛先长,却不如后长的胡须长得快!看来,朱大云这小子就是宣传部那后长的胡须了,一下子就跳到了他们的前面去了!

不过,于海天和何军雄虽然心里有气,虽然心里不服,但是也无可奈何,人家靠的是实干,余河报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不服不行啊!谁让自己没这个本事呢!空余叹息!

朱大云是亲自驾驶着余河报的这辆新车,从信江市一路开回来的。开新车的感觉就是好!这是朱大云驾驶着车辆的第一感觉!新车就像是新娘子,新鲜而又刺激!更何况朱大云是第一次拥有车辆,这样的感觉就像当年第一次拥有杜秀青那样,让他无比的激动神往,整个驾驶的过程,他都陶醉在其中。

路边的风景一路往后,朱大云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这辆新车,正在一路前行,一路进发!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他要以余河报为新的起点,去累积属于自己的资源,真正实现把官做大的愿望!他记起了最近看到的一句话:**蛋,从外打破是食物,从内打破是生命。人生,从外打破是压力,从内打破是成长。如果你等待别人从外打破你,那么你注定成为别人的食物;如果能让自己从内打破,那么你会发现自己的成长相当于一种重生。

朱大云感觉自己就是那颗**蛋,要从内打破,让自己重生!

当他把车子稳稳地停在县委大院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无比自豪的!几乎是昂着头,他一路往办公室走去。路过杜秀青的办公室时,他顿了顿,停了下来,走了进去。

“手续办好了,我们现在是在读的本科生。”他笑着说。

杜秀青抬起头,看到朱大云是满脸的兴奋。而她的心,却依旧沉浸中绝望的深渊中。

“好,谢谢你。”她还是这句话。

“车子提回来了,要不要去看看?”他问道,有些喜不自禁。

“不用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忧郁写在脸上。

“你这样不行,总是呆在办公室,沉浸在一件事情上无法自拔,只会越来越痛苦。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去兜兜风。”他说。

是啊,坐在这里又能怎样?黄钟明的死活自己使不上半点劲儿,也无从得到他的消息。多想无益,可是,坐在这里,不自觉地就会去想,不自觉地就会陷入进去。或许出去走走是最好的办法。

她点了点头。

看到她同意了,朱大云的心立刻狂跳了起来!

他立马转身下楼,先把车子掉好头,停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看到杜秀青拿着包,从楼上慢慢地下来了,他的心再次狂跳了几下。

这辆刚提回来的新车,他将载着他心里一直爱着的女人,一起出去兜兜风,兜兜风……

朱大云从里面打开副驾驶的门,本想杜秀青能坐在自己身边,没曾想她自己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了上去。

他心里有点小失落,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他慢慢启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她闭着眼睛,依旧是满脸的忧郁。看来,黄钟明的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真是太大了。

不过,他能理解。在官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他们之间有这么长时间的一个依附。不管爱与不爱,她的内心对于这个男人的离去,还是一时无法接受的。只是看到她这么伤心,他的心却莫名的有些痛起来。他知道,自己无力去帮她,但是他希望她平安,更希望她能早日走出这件事的yīn影。其实,她现在到了这个位置,黄钟明对她的提携也就到顶了,他的离去,并不会对她的仕途造成太大的影响,她的痛苦,更多的是源自情感方面的。

此时的朱大云,完全没有意识到,黄钟明的倒台,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车子开出了县委大院,朝着一号大道驶去。

“往哪儿走?”他问道。

“随意吧……”她闭着眼睛说。

“好。”他随意的开着,开得很慢。

当车子开到新的县委大楼工地附近时,他把车子停了下来。

打开她最爱听的轻音乐,车窗放下来。外面的寒风立刻吹了进来,把杜秀青给吹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的这一大片工地。新年刚过,按理工地上应该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可是,这些即将封顶的楼群,却沉寂了下来,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

看着门口挂着的标语,杜秀青似乎看到了黄钟明的影子。那次陪着他来工地视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邹细水那一副点头哈腰奴颜婢膝的样子也出现在眼前。

当时她就觉得这个人很不靠谱,没想到黄钟明最终真的是栽倒在他的手上!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黄钟明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启用邹细水这样的饭桶型老板?难道真的像坊间说的那样,他得了邹细水巨额的好处?如果真是这样,按邹细水这样的人品,他一定是全力推脱责任,什么也扛不住的,那么,他这个劫难是不是真的就无法逃脱过去?

想到这里,她内心的疼痛感再次强烈的倾袭而来。她真希望自己现在能去看看他,给他一个拥抱和安慰,帮他度过这个难关。可是,她空有千般的想法,却无力去实现一个,他和她,现在就是这样分隔两重天,此生能否再见,都是未知数……

她的泪就这样不争气地滑落,到后来变成了无声的啜泣……

朱大云通过后视镜,看到了她的泪,从昨天到现在,为这件事,她一直心痛,但是并没有哭泣,能哭出来,释放一下,对她来说,是好事。所以,他没转头,也没说话,就那么盯着后视镜看着,看着女人一直泪眼婆娑,哽咽凝噎。

许久许久,她的泪终于不再流了,擦干眼泪,她定了定神,说:“走吧!”

“好……”他重新启动车子,一路往前开。

不知不觉,车子来到了马峦山脚下。

冬日的下午,山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

伴着有些萧瑟的寒风,朱大云和杜秀青肩并着肩,一步一个台阶往山上走去。

马峦山并不高,但是上山的台阶比较陡峭,虽然走得慢,但是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杜秀青还是有些微微出汗,呼吸也加重了。

旁边有条小石凳,杜秀青看了看,想休息一下。

朱大云立马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把石凳擦了擦,两人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冬日本就寒冷,山间没有阳光,树木遮蔽,更显得yīn冷。

朱大云挨着她坐着,但是两人之间隔着一点空隙。看着山间的树木,地上的枯枝,谁也没有说话。

山路上的枯枝败叶,经过风雨的洗礼,依旧有些湿漉漉的拥在一起。这份依赖,或许要一起化作春泥,融入山间根系,变成新生命的养分。

坐了一会儿,杜秀青就由刚才的汗湿变得寒嗖嗖的了,她不自觉地紧了紧身子,双手抱在xiōng前。

他意识到她可能有些冷了,本想把外套脱了给她披上,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把身体往她这边挪了挪,然后伸出手去,抱着她的肩,顺势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本以为她会抗拒,没想到,她很顺从地靠在他的肩上。

他心里狂喜,索性双手紧紧地拥抱着她,下巴贴着她的发梢。熟悉而又陌生的发香让他有些陶醉。

很多次,他都在梦里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可是,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的是他并不爱却也并不讨厌的妻子吴淑芳。吴淑芳总是紧紧地把他拥在怀里,深怕他会从身边消失。

此刻,如此真实地拥着心中的女人,朱大云的心潮难免起伏不定。

井冈山之旅,他曾经想过重温旧梦,可是她断然拒绝,把他心头的那份期待活活给掐灭了!他只好长时间把对她的爱尘封在心里,但是,只要见到她,只要看着她的眼神,每次他都有爱她的冲动,每次都有想拥抱她的冲动。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不可能,却总是要在心里意yín她,总是无法摆脱对她的那份渴望。初恋,第一个女人,让他爱得如此刻骨铭心,也伤得如此千仓百孔。

但是当那份恨从心头剥去后,他对她又只剩下爱了!

他现在又有一股莫名的冲动,想捧着她的脸,好好吻她,好好重温他们之间的旧梦!可是,他还是控制住了,他知道,怀里的女人今天心情格外不好,她需要安慰,需要依靠,那么,此刻这样的拥抱就是她最好的安慰,他的肩膀,就是她最好的依靠!

就这么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享受这份难得的安静,化解心头的忧郁吧!

他闭着眼睛,尽情地感受着她发梢的香味,双手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感受到来自他的体温。

“大云,你相信命吗?”她突然问道。



陷入迷惘01

陷入迷惘01

“嗯?”他睁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相信命吗?”她抬起头,望着他。

“信,也不信。”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信。”她把目光投向远处,“我现在真的信了,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天意,如果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天意的话,那么,无论是怎么样的劫难,我都要迎头去面对,无法逃避,只能接受。”

“难道说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也是命吗?”朱大云看着她问道。

“是,是的。今生我们注定有缘而无份。你我三年的拥有,就是我们的缘,后来的分别,现在的关系,都是命,是无法逃脱的。”她说。

“我不信,如果当初我们早点结婚,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不可能有现在的结果。我们虽然还在杜家庄,但是,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属于我们的平淡和幸福。”他有些神往地说道。

“不,你错了,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所以,这就是命,你我都无法改变,只能接受。大云,爱过你,也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拥有你,是我曾经最幸福的日子。我们之间,虽然只有三年,但是六年的相处,三年的相爱,够我们回味这一辈子了,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说道这里,她立刻打住了,停了下来。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你告诉我!”朱大云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们之间有许多美丽的回忆,这是我一辈子的心灵财富,大云,这段感情,任何时候回味起来,都是美好的。”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秀青,你告诉我,子安是不是我的儿子?”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那个盘亘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

她的心出现了片刻的颤抖!他终于说出来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知道吧,从见到子安的第一眼开始就有这样的疑问吧?但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告诉他的,不可能告诉他,永远都不可能!子安永远是丁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你别胡思乱想了,子安是丁家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站了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他,这个结果他在心中预演了很多次很多次,他想过她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大吼大叫地来骂他,这么平静地回答,倒是颇让他意外。

他苦笑了一下,站到了她的身后。

其实,她怎么回答他,并不重要,关于子安,他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有些事情,何必那么较真,把一切真相都揭开了,只能伤人伤己,对大家都没任何好处。

脱下外套,他给她披了上去。然后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她娇小的身体。

就这样抱着她吧,这个山间,除了树木和鸟虫,就剩下他们两人了。这样的二人世界,自从分开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拥有。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一切都能停止,那么,她就可以再次的属于他,就算是这样的拥着,他也心满意足了!

“大云,明天你陪我去个地方,好吗?”她侧过头问道。

“好,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他爽快地答应道。

“明天我想去算命,西乡县姓易的瞎子,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很多人都去算过,你也去过吗?”他有些吃惊。

“去过,但是我没有算。这次我还是想去算算,你陪我去吧。”她有些无助地说。

“行,我知道那个地方,明天我陪你去。”他抱着她说。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杜秀青把外套脱了下来,给朱大云穿上。

下山的时候,朱大云搂着她的肩,两人一直相拥着往下走。

第二天上午,朱大云载着杜秀青来到了西乡县的易瞎子那儿。

杜秀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朱大云专心地开着车,她放心地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车上放着缓缓的音乐,往事又像流水般从她的记忆中倾泻而出,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此刻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和朱大云有这么默契恬淡的时光。自从抛弃他开始,她心中就充满了负疚感,从来不奢望他们之间还能有融洽和谐的一天。但是,昨天山上的静坐相拥,今日车上的专心,让她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心,这种一直伴随着她的爱,让她动容。

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个成功的女人,更是个会攀附权贵的女人。其实,只有她内心才真正明了,一路走来,这其中的心酸和煎熬。仕途上的顺利,掩盖了她情感上的坎坷。抛弃初恋情人,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切肤之痛?嫁给无能丈夫,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心碎心死?难守寂寞,第一次的出轨,何尝不是灵魂的挣扎?攀上黄钟明,又何尝不是纠结中迈出?

生命中经历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她的心头之痛。

与朱大云之间的爱,是最单纯最美好的;和丁志华之间没有爱,却是关系最稳固的;与胡春平的露水情缘,是身体的渴望促使她跨出了那一步;攀上活土匪,是内心对权力的崇拜驱使她不自觉地滑入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男人不仅是她仕途上的引路人,更成为了她精神和情感上的支撑。她甚至把对朱大云的爱,附着在他的身上,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权色交易,更有心灵的契合,情感的依赖。所以,当他突然间离去,她才会如此痛苦,如此难安,因为她仕途的天和情感的天同时倒塌了,她在一天之间,成了心灵的流浪汉,仕途的浮萍草,无处可依,无处安放……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的初恋情人能再次不离不弃,陪伴在她的身边。亦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垂怜。在她万般无助的情况下,让她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心灵有一处港湾可以停泊。

看着一直专注开车的朱大云,杜秀青的心充满了酸涩感。这样的男人,她不忍心再伤害他。她只希望他能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如果可以,如果这个坎能挺过去,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她愿意为他搭起上升的阶梯,让他的仕途之路更顺畅!

“到了!”朱大云看着身边一直闭目养神的女人,轻轻说道。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幢小洋楼前。

杜秀青睁开眼睛,果真看到了那幢熟悉的楼房。还是那扇朱红的大门,大门上新帖的对联那么鲜红醒目。

下车后,发现门口还是那两条凶恶的狼狗。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狂吠。

杜秀青按响门铃,许久大门才被打开。

从里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杜秀青一看,就认出了,她就是易瞎子的妻子,那个一直站在瞎子身边的女人。几年不见,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

“请进!”女人打开门说。

杜秀青向朱大云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去。

“易先生在里面等你多时了。”女人说。

等我多时?难道他真的算到了我要来?我并没有打电话预约啊!杜秀青心里想。心中不禁有股说不出的畏惧来。大年刚过,估计来算命的并不多,所以她并没有提前预约。

“请进吧,这位男士请在外面稍事休息。”女人领着杜秀青就往房间里走去。

依旧是两道门,室中室。

跟着女人的身后进到里面,杜秀青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房间里似乎还开着散热片在取暖,但是易瞎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女人照旧在易瞎子的侧边站着,一言不发。

杜秀青仔细看了看坐着的易瞎子,发现瞎子胖了一些,也老了很多,不如那年和吴巧玲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么有精神。

“请坐。”易先生说道,声音还是那么厚重有力度。

杜秀青有些狐疑,不是进来就要给钱,然后脱衣服吗?怎么这回是请坐了呢?

犹豫中,她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终于来了,看来我算的没错,今天是你该来的日子。”易先生说道。

杜秀青更是被吓坏了,连她今天要来都知道?那就是说他知道她是谁了?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啊!他怎么就知道她是谁了呢?

“上次你是和你的**学一起来,这次你是和你的男同学一起来,此次你来,是因为你心中有事,需要老夫帮你破解。”他撵着手中的那串珠子,气定神闲地说道。

她的心更是颤巍巍的了,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连陪同前来的人都知道?

“来吧,我们现在开始。”易先生说道。

杜秀青有些为难,放下包,开始要脱去身上的衣服。

“不用,你不用脱了。过来,把手给我。”易先生伸出手,招示她过去。

杜秀青有些不敢相信得起身挪步,缓缓地来到了易先生跟前。然后伸出双手,放在易先生的掌心里。

宽大的掌心,绵软而又有力,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揉捏着。

易先生用力地捏着她手掌的每一个地方,反复仔细地捏着,不放过任何一块筋骨。

双手揉捏完了,他又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耳朵,然后细细地从她的脸颊上捏过,把她的头部好好揉捏了一番,他的动作就停止了。杜秀青本以为他会隔着衣服揉捏她的身体,但是他再也没有动,而是收回了他的双手。静静地坐在那儿。

平摊双手,他开始口中念念有词,拇指开始在其余四指上掐算。

好一会儿,他开始讲话了:“从你的手相和面相来算,你现在遇到了仕途中最大的一个坎,你最有力的靠山倒了,你失去了支撑,开始陷入迷惘,心神无处安放。所以你很焦虑,不知如何是好。不过,请你放心,此事很快就会过去,一切会恢复平静,你将很快找到新的位置,跨上新的台阶,你的人生和仕途都将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因为,你的坎,有人帮你度过了。”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故意停顿了下来。

杜秀青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心里照旧是忐忑不安。

“一个人的辉煌,是在其他人的苦痛上开始的。你的辉煌,注定要有人为你承担苦痛,就是我说的坎。你的苦痛你的坎,是你的丈夫帮你扛过去了,他此前所受的苦痛,就是替你扛起了人生中的灾难,一切都在他那儿得到了化解,所以你会安然无恙。当然,你的生命中,还有一个男人,也要为你扛起一些苦痛,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将来。这个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易先生淡然地说。那张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杜秀青读不出任何信息。

这样看来,他连丁志华的病都算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算的?真的有这样的天机可以泄露?她再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瞎子的厉害。

另外一个男人?那会是谁?她的生命中,真正的男人就是三个,丁志华经历了劫难,重获新生。但是现在黄钟明已经倒了,还有谁?难道是朱大云?他也要经历劫难?想到这里,她的心再次砰砰砰直跳!她多么希望瞎子的话是胡说啊!可是,这之前的这些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呢?怎么就能算得这么清楚?按这样的准确性,难道朱大云的生命中也要遭遇劫难?这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人生无常,任何人的道路不可能一帆风顺。有些劫难,注定无法躲避。但是,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你的生命中有贵人替你引路,有爱人替你受难,有知己替你出头。你要做的,就是途中的坚持。灾难来临时,你纵有千百个理由放弃,也要给自己找一个理由坚持下去。人生是一项长跑,就像马拉松,获胜的关键不在于瞬间的爆发,而在于坚持。很多时候,成功就是多坚持一分钟,这一分钟不放弃,下一分钟就会有希望。所以,再苦再难,只要坚持走下去,属于你的风景终会出现。你是有福之人,所以总能逢凶化吉。”他似乎是在看着她说,只是那双眼睛却是一直闭着。

难道他真的是用心灵在看人看世间?杜秀青看着面前的易先生,简直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现在你可以问三个问题,说吧!”易先生说道。

杜秀青想了想,说:“先生,请问我的靠山能否平安?”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易先生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一丝笑容。

“他的劫难也是注定。脱层皮,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所谓福祸相依,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他的仕途将终结,但是生命不会有危险,牢狱之灾也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回归自由。你放心。”他说。

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她就真的放心了。

“这件事情,我是否会被牵涉进去?”她忐忑地问道。

“你是有福之人,能安然度过,火不会烧到你身上,你可放心。”他说。

她内心长舒了一口气,这两句话,她倒是希望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说我的生命中还将有人为我受难,那会是谁?”她看着易先生的那张脸,忐忑地问道。

“呵呵,我已经泄露了太多的天机,上天定不饶我。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问其他的,我定满足你。”他说。

这是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如果她心中猜测的不错,她希望眼前的人能帮他化解,她宁愿不要自己的仕途和官位,也不希望最爱的人再帮她受难。

“可是……”她犹豫地想追问下去。

“没有可是,老夫今天要告诉你,也算是求你一件事,我将不久于人世,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而我却一直在靠泄露天机谋利,是逆天而行,所以我的大限将至。我的一双儿女,都是可造之才,将来有一天,会和你相逢,你会是他们生命中的贵人。”他淡淡地说道,似乎看不出任何伤感之意。

倒是一旁站着的女人,在悄悄地抹泪。

人活得如此明白,是不是也是一种绝大的悲哀?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掐算之中,任何劫数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是他空有先知先觉的能力,却无化解破除之法,只能坐以等待,等待大限的到来,这比常人不知何日而终而突然终了要残酷得多!

死得如此明白,世间不知是否有第二个?

听着易先生的这些话,杜秀青不知道自己是该信还是不该信?为什么最后自己要成为他的孩子的贵人?难道这也是天意?冥冥中,是不是真的有宿命安排?她说相信命,其实也是半信不信,但是今天易先生的话,却让她内心好生害怕。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不来,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这个残酷的真相,让她心有余悸。

临走前,杜秀青从包里掏出钱来交给易先生的妻子。

没曾想易先生摆摆手说:“你的钱四年前就已经给了,记住我的话,你是有福之人,定会辉煌腾达。但是,关键的时候,切记不要有妇人之仁。”

杜秀青再次看了看易先生那张平静淡漠的脸,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他的世界是否总是如此淡定?能有先知先觉的人,活得太过明白的人,是不是就是如此坦然和淡漠?

走出室中室,杜秀青的心再次沉落到了深渊。

朱大云见她出来,立马站了起来,看着她沉重的样子,他很想问一句:怎么了?

可是杜秀青似乎并不愿意,出门后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兀自地往外走去了。

朱大云紧跟在后面。

两人默然地上了车。

朱大云启动车子,调转车头,往来时的路上驶去。

车子开得很慢,很久很久,杜秀青也没有说一句话。

当车子行驶到一处开阔地带时,杜秀青转过头,突然说道:“停一下吧,我想下去走走!”

朱大云很听话地把车在路边停好,陪着她下车。

路边有一簇小树林,杜秀青头也不回地往小树林里走去。

林间的小路铺满杂草和枯枝,踩上去软绵绵的。虽然接近中午,但是林间的阳光并不充足,显得有些yīn冷。

一路跟着杜秀青的身后,她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而是一直往前走着。直到快要穿过小树林时,她才停了下来。

转过身,她定定地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朱大云。

朱大云停下脚步,发现眼前的女人,不知为何眼里又有了泪花,一脸的悲戚状。

难道刚才易瞎子给她算了未来,是很不好的吗?是不是这个劫难逃不过去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双手抚摸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了?”

她再也忍不住,伏在他的xiōng口开始啜泣起来……



陷入迷惘02[7-7-读-书]

陷入迷惘02

他有些不知所措,紧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肩,想给她一些安慰。

“别信那个瞎子,他说的话也能信吗?”他伏在她耳边说。

“不,大云……”她哭着摇头,让他别说了。

“怎么了,瞎子说什么了?告诉我!”他捧起她的脸说。

“没什么,没什么……”她口中念念有词,泪眼朦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如果易先生说的是真的,她的生命中将还有一个男人为她受难,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眼前她最爱却又无力爱的男人,在被她伤害后还要为她受罪,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要一切,她也要他,要他好好的,哪怕是做个平民百姓,她也心甘。

“大云……”她呢喃着,伸出手,抚上了他的脸。

自从抛弃他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摸过他的脸,没有主动安慰过他,井冈山的那一次拥抱,他要吻她,她强行把他给推开了。但是,此刻,面对他,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的手细细地抚摸着他的面颊,这张曾经亲吻过多少次,抚摸过多少次的脸,让她心碎心痛的脸,无数次出现她的梦中。

“青,”他看着她脸上的泪,有些心碎,不知道女人为何突然间变得这么伤心,突然间对他有了这样的柔情。他激动地捧起她的脸,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滴。

他鼓起勇气,捧着她的脸,然后慢慢地让自己的唇贴近她的脸,吻干她脸上的泪……

她没有抗拒,而是依旧心碎的流着眼泪,任凭刚刚滑出的泪滴,流进了他的嘴里。他感觉到了她的心酸,泪滴中苦涩的咸味儿,就是她心痛的滋味……

他慢慢地滑向她的唇,激动地含上了她的嘴……啜泣中,她合上了他的唇……

他再也忍不住了,激动地把她的小嘴全部吮吸在了口里,疯狂地用力地吮吸着,犹如久旱的田地,遇到了甘霖,那么贪婪,那么不可控制!他似乎要调动全身的**,将他对她的渴望全部融进这吻中……

这一吻,他渴望了几乎有一个世界那么久远,多少次在梦里呼唤,多少次在心里期盼,多少次创造机会,多少次功败垂成,多少次伤心绝望,多少次无力承受……多少次啊,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对她的渴望与日俱增,只记得对她的爱不曾减少半分,只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的美好,只记得余河边落日下深情相拥,只记得那间简陋的宿舍里无尽的缠绵……

他的舌肆无忌惮地探入了她的口中,和她的舌在一起做着最有力的缠绵。他舍不得放过她任何的一瞬间,舍不得浪费他们之间哪怕是一个喘息的片刻……他只想好好爱她,用尽全心全力去爱,哪怕把彼此都化成灰烬,他也心甘情愿,他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往她的身体上滑落……

她的泪被他吻干,她的心也被他吻碎,她感觉自己即将堕入他爱的漩涡里,不能自拔。

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陷入下去,不能!和他之间,这一吻,已经跨越了界限,她曾经想过,不能再给他任何的机会,可是,今天听到易先生的卜算,她真害怕他哪天突然间就从她的身边消失了,甚至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所以,她无法自控,情难自禁,无力抗拒内心的渴求,更无力拒绝他的柔情……

“不,大云,不能……”她再次强行推开他,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朱大云一个趔趄往后退,从刚才的**幻想中瞬间来到了冰冷的现实里。他愕然地看着眼前依旧泪眼婆娑的女人。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间又要拒绝他,刚才她不是还含情脉脉地表达她的感情吗?

“青,别这样,我爱你,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从来没有!”他强行抱着她的双肩,颤抖着说道。

“不,大云,不能,我不能害你,不能……你别再靠近我,别……我是个坏女人,我会害了你的!”她挣脱他的双手,远远地往后退去,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青,别胡说,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怕,就算是让我死,我也愿意!”他坚定地说道,再次冲到她面前。

“不,你别胡说,大云,不要胡说!”她伤心地看着他,立马用手去堵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了。

他的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一样,刺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疼痛难忍!她最怕的就是这些,可是他却偏偏不知道,偏偏要说,叫她如何不伤心?!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青,你今天是怎么了?易瞎子对你说什么了,告诉我好吗?”

“不,大云,你别说了,你记着,无论何时,你都要好好的,永远都要好好的,知道吗?”她摩挲着他的xiōng口,生怕他立马就会消失一样。

“好,我答应你,我任何时候都会好好的,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好吗?”他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

“嗯……”她使劲点点头,再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

“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的家人和孩子,好好的过好每一天,好吗?”她的泪又汹涌而出,无法抑制。

“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相信我!”他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无限地怜惜怀里依旧有些瑟瑟发抖的女人。

好久好久,怀里的女人停止了哭泣,不再发抖了,他捧起她的脸,发现她依旧是满脸的泪痕。

“别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就是新的开始!”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含着泪,点了点头。

“我们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吧,好吗?”他说。

她再次点了点头。此刻,她似乎又回到了杜家庄的那个时代,什么都听他的,他就是她的主宰,决定着她的一切。

牵着她的手上车,待她完全平复了情绪,他才开始启动车子,往前开去。

西乡县之行,给杜秀青的心里留下了一个yīn影,那个魔咒似乎总是萦绕在她的脑际,对朱大云的担心也与日俱增。

朱大云自从买了车之后,就像是插上了翅膀,每天都在外面跑,不是采访,就是拉赞助,忙得是不亦乐乎,精神是前所未有的好。看不出他有任何的不祥之兆。

一段时间过去,杜秀青的心情才算好了点,她似乎相信,易先生说的那个魔咒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

*********

黄钟明的案子还在调查阶段,余河县政坛依旧笼罩着一层yīn霾。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咬出来的对象,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正当许多人都寝食难安的时候,爆出了一个惊天的大乌龙:邹细水跑了!

恒生开发公司的老板邹细水,在取保候审的时候,突然间跑路了!人间蒸发了,再也找不到了!

办案人员找到了邹细水的老婆,她说,她也不知道这个千刀万剐的,怎么就忍心丢下一家人跑了。说着说着,她就哭了,哭得好伤心。

办案人员问她,邹细水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她摇摇头,仍然哭着,然后想了想说,他的桌上留了一封信。

办案人员当即走进书房,桌上果然留着一封信,当即拆开信件,只见上面写着: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被刑讯逼供的!我没有给任何人行贿!更没有给黄钟鸣送过礼行过贿。落款是邹细水。

邹细水跑了,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了。

被抓进去的粮食局局长蔡荣,据说那真是个英雄好汉,无论如何都不承认自己行贿受贿,而且办案人员在他家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他的老婆在听到风声的前一刻,逃离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处理完了。

办案人员轮番对他进行轰炸,拿小太阳灯照着他,不让他睡觉,意图让他精神崩溃。后来,他真的就崩溃了!在办案人员面前拉屎拉尿,还挑起自己的大便,当场就吃掉!看得那几个审讯他的人直觉的恶心。如此这般,每次都一样,到后来,据说就再不审他了。而把他一个人关在一个小屋子里。办案人员怀疑他是装疯,当着这些人的面就吃屎,背后不会真吃屎吧?可是没想到,蔡荣被关在小屋子里之后,一个人照样随地大小便,照样吃屎!这下办案人员彻底服了,这人看来是真疯了!不是疯了,怎能天天吃屎?就这样,彻底放弃对他的审问,他的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关于蔡荣吃屎的段子,在余河传得沸沸扬扬。绝大部分的人都不相信蔡荣是真疯,而是装疯。可是这装疯装一下子可以,装那么久还天天吃自己的大便,也不是常人能坚持的吧?反正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也说不清楚。

对于蔡荣的问题,仅仅就是粮食局账面的那点节日福利私分,蔡荣最先承认了的,其余的什么也没有。所以,蔡荣很快就出来了,疯了,本来应该送精神病院的,可是家属坚决不让送,说是要在家里疗养,蔡荣就保外就医回到了家里。

后来,局长没得当了,但是大家依旧看到蔡荣每天去粮食局上班,据说每天都在那儿晃荡,不管有事没事,天天准点到,见人就呵呵笑的,还搭讪,主动聊天。时间久了,大家都把他当真疯子了。

就在大家都把他当真疯子时,蔡荣突然间人间消失了似的,再也没有来上班了,也不在余河了。去哪儿了呢?很长时间没有人知道。

后来有好事者发现,在信江市的一处山头上,蔡荣圈了一大片山地,盖起了养猪场,成了一个猪倌,养了上千头猪!而且山上开始种果树,养**,搞起了立体生态农业种植!

所有人都惊呆了!

蔡荣真是一条好汉!比当年韩信的胯下之辱还要让人钦佩!这年头,不怕被抓,就怕被抓后无法脱身,像蔡荣这样有智谋和胆略的人,估计党员干部中并不多见吧!

蔡荣不仅成了生态农业的领军人物,后来还再次出山,参与了余河和信江市很多工程的建设,成立了荣升经济开发公司,承包了信江市和余河县的许多公路桥梁的建设。都说金桥银路,蔡荣为此成功转型为一个商人,而且是红顶商人。

后来有人说,蔡荣在审查期间的装疯手段,是得到了高人指点。这个人就是蔡荣的哥哥,时任信江市反贪局局长蔡升!

邹细水的跑路,蔡荣的金蝉脱壳,让黄钟明的案子无法继续查下去,据说很快就要结案,等待判决。

就在黄钟明的案子接近尾声的时候,杜秀青通过关系,来到了看守所,见了黄钟明一面。

看守所在市郊,杜秀青让黄钟明的司机小舒开车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想象着黄钟明的样子。往日里那么不可一世的霸气男人,如今被拘押了这么久,该憔悴颓丧成什么样子?

坐在会见室,等着黄钟明出来的那几分钟时间里,杜秀青的心潮开始剧烈起伏,她甚至又忍不住眼里的泪,无法自控地就开始双眼潮湿。

多少次的缠绵,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她是他怀里娇小的女人,是他身下无尽的爱恋,是他口中至爱的小魔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门被打开了,杜秀青条件反射般地站了起来。

黄钟明缓缓地出现在门口。

背着光,杜秀青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脸庞,只看到他高大的身子穿上了看守所的囚服,往日那个有型的军人的板寸头,也被剔得仅次于光头了,整个脑袋显得更大。黄钟明的手上并没有戴手铐,而是自由的状态,杜秀青不知道这是不是对他的网开一面?

看得出,黄钟明在看到杜秀青的那一刻,是十分吃惊的,他愣住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脚步就像被钉住了一样!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杜秀青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

他有那么多的女人,被关进来这么久,除了他自家那个从来不用的女人来看过他一次,再也没有女人来看他了,杜秀青是唯一一个。

“你们有十五分钟的时间。”狱警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道。

黄钟明缓缓地走了过来,杜秀青慢慢看清了他脸上的表情。

那张曾经总是霸气外露的脸,今天看上去似乎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尤其是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光泽。眼角的皱纹也明显地显露出来了,头上刚冒出来的头发是斑驳的白色,才二个月不见,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就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

那个把她拥在怀里,无限柔情,叫着她小魔女的男人,已经不见了;那个在主席台上呼风唤雨,霸气张扬的男人,已经没有了;那个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让人生畏的男人,已经消失了……眼前的这个略显苍老,一脸倦容,双目黯然的男人,还是那个昔日的他吗?

看到他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久久地愣着,谁也没有在中间的小桌子旁坐下来,相对无言,无语凝咽……

“谢谢你来看我……”似乎是许久,他先开口说话。

连声音都显出了疲惫,往日那么铿锵有力声若洪钟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别这么说……她在心里喊道,但是却无法说出口,只顾着流泪。

“别伤心了,我不是挺好的吗?你看,我是不是又胖了?”他故作轻松地说道。

她抹去眼角的泪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相对着看了看,两人同时在桌子边坐了下来。

“你还好吗?”他开口问道。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一定在想,现在有人在故意刁难她,故意整她,削弱她的权力,甚至是把她挂起来。

这样的感觉已经有了,但是她不能告诉他。

“我挺好的,你呢?”她哽咽着问道。

“我很好,你看见了,在这儿管吃管住,还不用cāo心,多舒服啊,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他笑着说。

看着他的笑,她心里又是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他是为了安慰她而这么说的。来到这种地方,还能好吗?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了,一定是受了很多苦,一定被逼迫过吧,至于有没有被刑讯逼供,她就无从得知了,但是,看他的样子,一定是受尽了煎熬。

“情况对你有利吗?”她看了看门口小声问道。

“呵呵,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别担心,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他撇开话题说。

这样的场合,是不能谈这些问题的,他很清楚。他的情况有多好,他不知道,但是从目前来看,应该不会太严重,这点他心中有底。

“那就好,你要保重。”她说。

“记住我的话,小心谨慎行事,提防身边的一些人,千万要多个心眼。这个时候,自保比什么都重要,关键的时候,丢卒保车,也是上策,别争一时之气。”他看着她说。

“好,我会注意的,你放心。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她哽咽着问道。

“不用,谢谢你,你能来看我,我就满足了。回去吧,好好工作,必要的时候,去拜拜赏识你的领导,对你有好处。”他说。

他知道,她不会去给别的领导送礼,他在的时候,她不用这么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借助自己的力量,来和蒋三发抗衡,谁能帮她?只有现任市委书记林宇,如果林宇能挺她,她就会安然无恙,蒋矮子就一定奈何不了她。他希望她能尽快和林宇建立比较稳固的关系,得到林宇的切实帮助,顺利把蒋矮子挤走,主政余河,这样他的心愿就算是达成了。

“我会去试试看,就怕临时抱佛脚,不一定有用。”她说。

“林书记以前就赏识你,你主动去向他汇报工作,他会接受的。别想有没有用,先要跨出这一步,跨出去了,才知道结果,不做永远都没有可能。”他语重心长地说。

“好,你放心,我会去的。只是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自有说法,你不用cāo心。”他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他的事情不用她cāo心,她也cāo心不上。他始终坚守的一条底线就是,这件事情不能对她有任何的影响,他希望他的事情就以他为界限,到他为止,他愿意接受应有的惩罚。所以,无论他们怎么审问,他没有透露和她的半点关系。

“回去吧,以后别来看我了,我在这里很好。”他依旧笑着对她说。

她的泪又汹涌而出。

年前的那一次相拥,她就有种强烈的不祥之感,总觉得他的话在预示着什么。她以为他就是要调离余河,要和她分开,她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时间到了。”狱警推开门,面无表情地催促道。

“走吧,回去吧,按我说的去做。再也别到我这儿来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去。

她的心有种深深的疼痛感,一种生离死别的悲戚涌上心头。她不忍心看着他就这样离去,她有种冲动,想冲上去,从后面紧紧地抱着他,抱着他,不让他走,让他永远地站立在她的面前,永远……

可是,她的双腿却迈不动,她无法跨出这一步,她知道,这里是看守所,有狱警在,他们之间就是普通的同事,她就是来探望她的一个下属,人情礼节而已。

“走吧,我看着你走……”他看着她说。

她泪眼朦胧,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拿起包,捂着嘴巴,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就在转过那道门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她看到,站在门口的黄钟明依旧定定地站着,那道剪影,像一尊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脸上现出无比痛苦的神情,那双深邃的双眸里,她第一次看见,噙满了泪花……

“保重……”她在心里默念道,泪水无可抑制地汹涌而出。许久许久,她终于还是转过身,快速地走了出去。

坐上车,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知道,属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永远地结束了……



陷入迷惘03『书友上传』

陷入迷惘03

黄钟明今日的落魄,让杜秀青看到了官场的世态炎凉。

任何一个为官之人,失去了权力,就失去了一切,往日里那么多人围着他转,可是他一出事儿,大家都是避之不及,她知道来看他的人寥寥无几,就算是胡春平,或许都没有来过。失势之后,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人啊,在落难之时,才能看清楚身边所有的人。

官场中,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真正的利用。

到看守所看了黄钟明之后,杜秀青的心很久都无法平静,总是想着那个梦,想着看守所里看到的黄钟明。

蒋三发全面主持余河的工作,显得非常志得满满。他觉得自己一定可以顺利过渡,真正主政余河。

于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黄钟明没有做完的半拉子工程——余河新县委大院,这个主体已经完工的大楼,再次开动起来,他要让这座新盖的大楼,在他上任余河县委书记的那一天,就全部竣工,而他,就是那个第一位走进新大楼的县委书记。那间属于他的办公室,余河县委的最高权力中心,他一定要按他自己的意思,好好布置。权力带来的好处,就是可以随心所欲。

邹细水跑路了,蒋三发决定把这个半拉子工程交给他自己的人来承建。当然,这样的事情也必须冠冕堂皇地上常委会进行研究。

每次开常委会,他都是一手遮天,说一不二。

这也难怪,好不容易黄钟明不在了,这个位置终于暂时被他坐在了**底下,不享受一下权力带来的快感,如何能显示他的能耐呢?

在黄钟明的眼皮子底下被压抑了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那是会显示出十二分威力的。常委里面,大家几乎都不敢与他争辩了,一般他说什么就什么,怎样就怎样,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顶着干。此时的他,这种霸气和张扬,比黄钟明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关于新县委的装修工程,蒋三发说:“这件事情久拖未决,到现在已然是半拉子工程,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应尽快进行内部装修,把这件事情做个了结,也让我们余河县委可以早日搬进新家,告别这个陈年老院子。再说,当初老院子的围墙进行商铺改建的时候,我是坚决反对的,这个在座的都知道。可是当时黄钟明是一定要坚持,把老院墙给拆了,给那个邹细水盘活资金。到头来落下个什么样的结局?黄钟明垮了,邹细水完了!这个从风水的角度来讲,就是犯了大忌!随意在县委这么大的院子上动土,那就是全然不顾**底下的位置!我当时极力反对,黄钟明还以为我和他作对,实则我是为了他好,当然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现在怎么样?果真应验了吧?”蒋三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所以,现在我们这个地方是不适合再作为县委办公大楼的,因为伤了元气,再不搬走,我们所有的常委都将受到影响。”

听着蒋三发这一通论调,杜秀青心里很不是滋味。

新县委历来就是黄钟明的一块心病。他的垮台,似乎也真是和这个工程有关。当初她第一次看到邹细水的时候,就觉得那个人很不靠谱,没想到果真就是这个人把黄钟明给牵出来了。至于谁是幕后的cāo盘手,她一直怀疑就是眼前的蒋矮子,上次去看黄钟明的时候也想问他,但是那个地方不太合适,也没有时间。

现在黄钟明倒了,蒋三发迫不及待要接手这个工程了。

看来这块肥肉他一直都还惦记着。

“这么大一个内部装修工程,应该进行招投标,才符合相关的程序。”杜秀青说。

“投什么标?邹细水的公司就是投标来的,是个什么破公司?最后老板都跑路了,丢下这么个烂尾楼让我们来收拾。我看我们可以指定一家信誉好,资质好的公司来承建这个工程,没必要再搞那么复杂的手续。不就是个内部装修么?只要能保质保量按期完工,就是好公司。况且,这么个烂尾的工程,一般的公司都还不愿意接手,这个时候去投标,不是自找麻烦吗?新县委大院的工程久拖未决,对我们余河县委班子的形象也是个很大的影响,外界认为我们县委班子就这个鸟能量,连打造一个家的能耐都没有。看看别的地方,县委县政府的大楼盖得多气派,就我们余河县委县政府,几十年如一日,还憋屈在这个七十年代修建的楼房里,真是太寒酸了!”蒋三发说,“我们的同志去招商引资,把老板拉到余河一看,人家一看我们的政府还是在这么个破楼里办公,一下子对我们就没有信心了,还谈什么发展!”蒋三发似乎越说越激动,觉得现在不把新大楼建好就是极其丢面子丢身份的一件事儿。

可是当初黄钟明要建楼的时候,他却是百般阻扰,总是以没有钱为理由,干涉工程的进度,导致新县委大院的动工被一再推迟。现在他却又是这样一番论调,看来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嘴两张皮,说话会转移。怎么说,都是他的理儿!

“对,我觉得蒋县长说得有道理。”康明看了看蒋三发说,“新县委的工程确实不能再拖了,留下那么一大片半拉子工程,实在是既难看又浪费!再说,这个时候来招投标走的程序也复杂,影响工程的进度,也不一定能招来好的有信誉的公司。不如我们考察考察,指定信誉好的公司来负责,也是一个好办法,现在的投标,看起来是公平公开,实际上猫腻更多。”

“吴主任那儿搜罗了几家有信誉的装饰公司,把相关的资料拿过来大家看看。”蒋三发对吴凌霄说。

吴凌霄看来是早就有备而来,手上果真有一大摞的资料。

他站起身,把那些资料发给了每个常委,每人一份。

杜秀青翻开资料,第一份是华兴装饰公司。有很多介绍,还有很多图片,来证明这个公司的实力。但是这个公司,杜秀青以前从来没有听过。

华兴公司后面还有两家公司,介绍都比较简单,这个目标很明确,华兴公司才是蒋三发要选定来接盘这个项目的公司。

杜秀青朝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胡春平看了看,胡春平也正好抬起头看她,目光里是意味深长。

“这三家公司是我们做过前期调查的,从资质和信誉上来看,华兴公司是最好的。他们承建过很多大的项目,在广州深圳都有过成功的装修案例。其他两家相对来说资质较浅,各方面都比不上华兴。”吴凌霄说。

杜秀青仔细一看,华兴公司说是大公司,其实也就是一个刚注册两年的公司。号称有上千万的资产,承建过广州什么星河大厦的装修,深圳什么赖氏大厦的装修,这些他们也不知道啊,根本就可以瞎扯一气,随便胡说。里面的那些效果图也像是从电脑上复制下来的,好像实景的感觉都找不到。

“华兴公司在信江的分公司我们也去考察过了,很不错,是个值得信赖的装饰公司。”吴凌霄说。

看来吴凌霄受蒋三发的授意很早了,早就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杜秀青心里想。

“这些资料大家都好好看看,也说说各自的意见。”蒋三发靠着沙发,端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眼睛缓缓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位。

大家都表示沉默。胡春平抬起头看了看杜秀青,那眼神告诉她,不必再争了,让他去吧。

杜秀青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让他去吧,要灭亡,先疯狂。但愿蒋三发离灭亡的日子不远。

“大家要是没什么不同的意见,就这么定了吧,由华兴公司来负责新县委大楼的内部装修。”蒋三发说,“胡县长和吴主任尽快和华兴公司进行洽谈,一切尽早着手。”

胡春平有些不可理解,怎么突然间点名让他来负责洽谈?从头至尾,他都没有插手过这件事儿啊!但是他是分管城建的常务副县长,蒋三发让他去谈也是应该的。

但是,蒋三发定了,这件事情就算是最后定盘了,他现在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胡春平可不想偷**不成蚀把米,这个工程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管,才是最明智的,否则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就当个傀儡吧,他心里想。反正有蒋三发在,一切都由他定夺。

接下来的几天,蒋三发果然每天都在督促胡春平抓紧和华兴公司接洽,好像巴不得立马就开始动工。

胡春平不得已,让吴凌霄去联系华兴的老总华明立。

见到华明立,胡春平心里是一阵吃惊:好个乖乖,这么年轻的老总!

那天在余河大酒店的大堂,看到朝自己走来的那个时尚的年轻人,胡春平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还以为是哪个过路的游客,富二代。

直到来人到他跟前,吴凌霄介绍道:“这位是胡县长,这位是华兴的华总!”

这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名牌装备,身上还飘散着一股香水味儿。那头时髦的发型,让胡春平几乎过目不忘。他不知道是自己落伍了,还是现在流行这么酷的老总?!

“你好!华明立。”华明立伸出手,很是绅士地和胡春平打招呼。

“你好!年轻有为啊华总!”胡春平说。

“胡县长才是年轻有为,我这个纯粹就是混饭吃。”华明立笑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具体的合同我们来谈谈吧。”胡春平说。他搞不懂这个年轻人究竟有何来头,这么让蒋三发上心。如果是个女的,还说得过去,偏偏是个嫩男,难道蒋三发好这口?貌似也不像啊,想不通。

关于那些个合同,胡春平根本没细看,看了也没用,这些早就拟定好的,不是他能改变的。所以他完全没必要认真,要是真认真了,那就**了。

看着那个巨额的装饰费,胡春平心里还是狂跳了几个。这么个工程,得耗费这么一大笔钱,真不知道蒋三发要从哪儿生出那么多钱来!而且按目前这个行情,这个报价至少是高出市场价一倍!看来这里面的猫腻还真是不小。

要签字的时候,胡春平还是犹豫了一下,这个名字落下自己的字迹,那可就是把柄。

但是不签肯定不行,蒋三发让他来的目的,就是让他签字。

举笔难下啊!胡春平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不得已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具体的事情你和吴主任多联系,我也比较忙,平时没什么时间来过问这个事情,你们接洽就好了。吴主任务必负责好这个工程,这可是蒋县长亲自交代的任务,不能有丝毫的马虎。”胡春平看着吴凌霄和华明立很认真地说。

“一定一定,请胡县长放心。”吴凌霄说道。

好吧,兄弟,祝你好运!胡春平在心里说。

不过眼前这个华明立,倒是引起了胡春平的兴趣,他可以不插手这个工程,但是这个人他会去研究研究。想必一定会有很多好看的东西吧,他心里想。蒋三发平白无故把这么大的工程交给这么个小屁孩来做,让他不得不对这个人很感兴趣了。呵呵。

华兴公司承接县委大楼的内部装饰,四个月内交付使用。

蒋三发得知合同已经签好,心里松了口气。

在兴建新县委大院的这件事上,他一直就憋着口气,当年黄钟明吃独食,把他这个县长视若空气,让他想想就窝囊!哼,你想干成?老子偏不让你如愿?现在怎么样?终于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上吧。虽然只是内部的装饰,但这也是个大工程,相关的配置配套下来,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想着能早日坐到新的办公室大楼里,蒋三发心里就喜不自禁。合着黄钟明想打造一个新的地盘,是留给他来“开苞”的,呵呵,真是开心啊!况且工程现在到了他的手里,终于算是“物归原主”了。

搞定了华兴工作承建县委大楼的装修工程,蒋三发心里是满满的得意。

宣传部部长空缺了快八个月,一直由杜秀青兼任。

这对于朱大云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宣传部长迟早是要到位的,谁来接替这个部长,成了杜秀青最关心的事情。

周一,她就听到风声,说市委要从市里派一个部长下来,是市委宣传部的宣传科科长丁光义。丁光义也是余河人,大学毕业后曾经当过几年教师,然后再调到了市委宣传部,一步步干到了宣传科科长。此番下来,算是提拔重用。

丁光义据说是蒋三发从上面要来的人。

这个人的到来,让杜秀青心里捏了一把汗。

蒋三发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削弱杜秀青的权力,夺回宣传口。

周一上午一上班,杜秀青就接到通知,立刻召开常委会。

来到会议室,果真看到大家都到了,市委宣传部部长汪应铨把丁光义送了下来。

看来这个会议就是欢迎丁光义的。

蒋三发讲了一番热情洋溢的欢迎词,然后市委宣传部部长汪应铨开始说话了。

他说:“同志们,今天我代表市委,给大家派来一位年轻的搭档,丁光义同志。丁光义同志一直在宣传口,对这块的工作非常熟悉,是个干工作的好手。再者,光义同志是余河人,对我们余河情况也比较熟悉,各方面的优势综合起来,市委决定派光义同志下来,和在座的各位一起,为余河的发展做一点贡献。希望同志们能一切从工作出发,团结协作,同心同德,全心全意为余河的发展多做贡献。”

汪应铨说完后,常委会结束。蒋三发在杜秀青的陪同下,把丁光义送到了二楼的宣传部。

走进宣传部的办公室,大家早已得到通知,聚在一起等待新领导的到来。

“同志们,丁部长今天开始就要来带领大家干工作,新的领导新的气象,希望同志们好好配合丁部长的工作,积极努力,开拓创新,把宣传部的各项工作做得更好!”蒋三发开门见山地说道。

丁光义待蒋三发说完,看了看旁边的杜秀青,然后才微笑着开始讲话。

他说:“大家好,看到大家,我有三点没有想到。一,杜书记带领的团队这么年轻,让我没有想到;二,余河宣传部人员不多,但是做的事情不少,这让我没有想到;三,余河报创刊不到半年,能获得这么好的社会认可度,这也让我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集体,充满了朝气,我相信,我能和大家一起,实现新的跨越,合作愉快!”

丁光义说完,和每个人都握手寒暄了一下,气氛很融洽。

杜秀青一直在看着朱大云,从丁光义进来,朱大云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儿。她知道,他心里定然是十二分不情愿,她的离去。但是,这不是她能决定的,况且县委副书记兼任宣传部长,也是非常之举,绝对不可能长期而为。她能兼任宣传部长半年之久,已经是非常特殊之举了,这半年给了朱大云带领余河报腾飞的时间,实现了他想干一点事情的心愿。

只是现在丁光义来了,她心里没有底,不知道接下来丁光义会如何配合蒋三发,来清洗宣传部的人事牌。

余河报是朱大云一手创办起来的,为了这张报纸,或许能保全朱大云在宣传部的位置吧?她心里想。

蒋三发主持余河的工作,想在这段时间好好表现一下自己,最好是能弄点有影响力的事情,捞点政绩,好让自己成功上位,真正掌控余河。

黄钟明主政余河的时间长,根基也深,蒋三发想在余河有作为,必须做两件事,一是挖掉黄钟明的根,二是尽快树立自己的威信。

周一的常委会,蒋三发做了重要的讲话。

他说:“市委提出建设幸福信江平安信江的目标,我们余河也应积极响应市委的号召,积极努力建设幸福余河平安余河。利用半年时间,打造‘平安余河’社会治安视频监控系统。该系统要利用现有电信网络资源,在全县范围内建设一个纵向贯通、横向集成、信息共享的治安动态视频监控平台,实现对社会面动态治安局势的全面掌握和有效控制,达到震慑犯罪、打击现行的效果。这是余河认真贯彻省市的部署,结合余河实际,走出一条有余河特色的城市管理和治安防控路子,构建平安余河的现实需要;各级各部门要充分认识推进社会治安视频监控系统建设工程的重要意义,进一步统一思想,把这项工作摆上议事日程,认真扎实抓好,确保按时完成任务。通过建设社会治安视频监控系统工程,不断推进安全防范技术的应用推广,努力满足社会各方面不同的需要,保障人民群众安居乐业,推动平安余河的建设工作。建设幸福余河,还要密切配合省部属的,做好‘两打两建’,‘打击欺行霸市、打击商业贿赂,建设社会信用体系、建设市场监管体系’为内涵的‘两打两建’工作,真正建设幸福余河。无论从当前还是从长远来看,创造良好的市场经济环境、维护正常的市场秩序,都是一项重要而紧迫的工作。欺行霸市、商业贿赂扭曲市场机制、危害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破坏公平竞争和正常交易秩序、阻碍市场经济健康发展,都是当前人民群众深恶痛绝、影响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的‘毒瘤’。同志们,这两项工作,将是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要重点来推进落实的工作,把这两项工作做好,是我们在座的各位必须完成的任务。公安局,着力负责建设平安余河的各项工作,‘两打两建’工作各部门需密切配合,真正打出实效,打出成绩,建立好的秩序,建立好的信用体系,把幸福余河根植在每个余河人的心中。”

蒋三发这番话,听得杜秀青一愣一愣的。配合省市的大型活动,这是应该的,任何基层的执政者都知道要和上面保持高度的一致!但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事先经过书记碰头会的商量,他不知道他怎么一个人就单独决定了这么大的动作?难道是直接和公安局长康明私下商量的结果?按理这么大的事情,也应该先进行小范围的讨论,而不是直接上常委会通气啊?蒋矮子的工作思路让杜秀青再次领教了他的急功近利。他急于在主持工作的这段时间,拼出政绩来,想为自己真正掌控余河弄点资本。

常委会开完后,全县科级干部大会接着召开,在全县范围内真正动员起来。

于是,余河的主要街道到处都挂满了标语:

建设平安余河、幸福余河,是每个余河人的责任!

积极响应“两打两建”,着力构建良好的市场秩序!

一场轰轰烈烈的活动在余河如火如荼般地展开了!

市区各主要街道开始被开膛破肚,电信局在深埋构建平安余河的管线,在各主要街道和路口安装无死角蘑菇头摄像头。据说,到时候,只要在余河公安局的大厅里,就可以看到全县各主要街道路口的交通情况,任何进出余河的车辆都可以被锁定,而无处遁形。这对打击犯罪确实相当有效。

但是,面对道路被挖得乱七八糟,市民们还是怨声载道。

前年为了创建省级卫生城市,余河的道路进行了大修,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下,现在又开始了,老百姓看到那被挖的路基,就破口大骂:“娘地匹息,有钱烧包,天天挖路,没钱给我们改善民生,孩子读书还要交那么多费用!真**无良的政府!”

有的人也会变骂边说风凉话:“***,不修路,他吃什么?天天挖,这gdp才有保证啊?拉动内需啊!房子也要三天两头拆了建建了拆,你看看,商贸大夏的楼才盖了五年不到,现在又要砸掉,啧啧,真**的有钱烧,老子辛辛苦苦累生累死,纳税养活的就是这些个败家子儿!”

骂归骂,路到挖,房照拆!

不仅如此,“两打两建”在余河开展后,也完全变了味道。



陷入迷惘04

这项活动开始后,工商税务城管联动起来,加大了对各个商铺的清查力度。要建立好的市场秩序,建立良好的信用体系,那么,就要从查税开始。这样一来,所有的商铺都人心惶惶,大家闻风而动,只要听到工商税务或者城管的来了,一定是闭门谢客。

余河本就脆弱的经济,被这样一弄,越发变得萧条不堪。

商铺关门,街面冷冷清清。余河人感觉到大街上犹如过年放大假似的,商铺都关门谢客!

一日,工商税务城管的联动队员再次出来巡街,看到“好比家”超市在营业,一大拨人走了进去。

货架上所有的东西都要清查,没有按规定贴价格标签的,罚款;没有明确生产日期的,比如**蛋,罚款;没有质检证明的,罚款……几条罚单开出来,老板娘当场就哭了。

“我们做的是小本经营,就靠薄利多销,你们这样是不让我们活啊?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这个**蛋,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卖的,农家拿来,我们就这样出售,靠的就是信誉,靠的就是诚信,你们这样一搞,我们就没有诚信了?我看你们纯粹就是要罚款,就是要变着法儿地来压榨我们!你们不得好死!”老板娘边哭边骂。

这些人倒也不恼,你骂你的,反正我照章办事,你给不给,不是你说了算,不给明天你这超市就别想再开了!开具了罚款凭条,这些人就大摇大摆地走了。

留下伤心欲绝的老板娘依旧在痛心骂街。

还有更能折腾的。

锦河镇据说有个烟酒铺,因为经营得比较成功,弄了四个店面,开在最热闹的街口,生意兴隆。

“两打两建”开始后,这个店按面积要缴纳巨额的税费。

为了逃避税费,也为了玩死这些***,老板把店铺隔成了八间小小的铺面,每个铺面一张营业执照,家里从老到小,全部都是经营者,好好一间有规模的店,被这样一整,变得七零八落的,惨淡经营。

农贸市场上的任何一家经营户,都要有各项证明。连卖咸菜的老太太,他们也不放过。说咸菜要有生产日期,保质期,质检证明等等。老祖宗卖咸菜,历来都是这样卖的,从来没有过什么证明。轮到他们这儿了,不能卖了,得弄什么七证八明的!让他们到哪儿去弄去?

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太太,弄了点腌菜到市场来卖,城管的人上前去查证,老太太张着嘴,根本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好吧,没证,那就交罚款,四百!

老太太一听,要交四百的罚款,立马就嚎啕大哭起来!她辛辛苦苦年头卖到年尾的咸菜,也赚不够几个四百块啊!老太太边哭边颤巍巍地从袋子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打开,里面是那种花手绢,再打开,里面还是一个布袋子,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拨开后,看见那一叠毛票,数了数,也就不过二十几块钱。

没钱?城管的二话不说,立马把老太太的咸菜坛子给扛上车了!

周围的人看不过去,上来制止。没曾想,这群城管和他们发生了冲突!拉拉扯扯中,城管见市场人多,寡不敌众,且战且退,开着车子逃跑了!

这样的镜头据说还有很多很多,杜秀青没有亲见。这个场景也是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听公公丁月成说的。

丁月成边说边摇头:“这个世道真是变了!以前我们说鬼子进村鬼子进村,个个吓得面如死色,现在可好,城管来了,比鬼子进村更可怕!以前我们去市场,秩序井然,各种商品非常丰富,这样一弄,老百姓不敢进城了,我们连基本的生活物资都没有保证!还谈什么建立良好的市场秩序!我看,纯粹是瞎胡闹!”

方贺兰也叹气说:“唉,秀青啊,这政府究竟是要唱哪出啊?这样下去,就不怕老百姓造反吗?自古就说官逼民反,把老百姓逼急了,他们也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的!真正想不要这个尚且还平静的好日子了么?你也是在常委里面,这样的事情该提醒提醒了,免得到后面不可收拾。”

杜秀青听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有些问题,不是我想解决就能解决的。”杜秀青往嘴里送了口饭,味同嚼蜡,“现在是蒋县长主政,谁也不好说什么,他有自己的思想,旁人过多的意见,反而会遭来打击。有些问题,可能要等到爆发到一定程度,才会引起他的注意吧。谁也无能为力。”

丁志华坐在她身边,给她夹了点菜。

他看着自己的女人这些日子明显消瘦了,整天都心事重重的。黄钟明的倒台,蒋三发的主政,对于她来说,是翻天覆地的颠覆,他心里很清楚。他虽然嘴上不相信外界关于杜秀青和黄钟明的那些传言,但是心里是默认的。他知道,他的女人如果不是黄钟明,不可能有这样的仕途升迁。在他还不是男人的时候,她们一定是有瓜葛的,但是他好了以后,他觉得杜秀青对他对这个家,是很好的。他不再怀疑了。

现在黄钟明倒了,她的天没有了,蒋三发历来是黄钟明的对手,这样的局势对她是相当不利的。

她的煎熬,他是能理解的。为官最怕的就是失去靠山。他庆幸自己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

但是,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这样痛苦。

“别想那么多了,秀青,任何一项活动的推进,都是有领导意图的。谁主政,谁负责。这样的情况,我估计维持不了多久,一定会有逆转的。你放心吧!”丁志华安慰道。

杜秀青感激地看了看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妈妈吃菜,妈妈吃菜!”子安也过来凑热闹,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

“宝宝乖,妈妈吃,你也吃,来!”杜秀青给子安夹了一块鱼肉,剃干净了鱼刺,放到子安的碗里,看着子安吃得津津有味的,她的脸上才绽开了欣慰的笑容。

幸好自己还有个这样幸福的家。她心里想,就算失去了全世界,只要你有一个幸福的港湾,就有勇气去面对所有的灾难!

吴淑芳的真女人服装店也同样遭到了“两打两建”的冲击。

她的服装店开在黄金路段,生意一直很好。去年还扩充了一个店面,增加的高档女装专卖,生意更是红红火火。以前收税,就是按月摊派,吴淑芳的服装店每月交的税并不是很多,摊派收税一个也就四五百块钱,从来不堪营业额。

现在“两打两建”了,就要按营业额了。但是,一般的顾客买东西是从来不要发票的,根本没有养成这样的习惯。再说,如果真按那样来征税的话,估计每个店铺都无法承受得了,都得关门歇业了。

执法人员来到真女人,对吴淑芳还是很客气的。大家都知道,这是朱大云家里的点,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归是有人在吃公家饭,说话就客气一些。但是这税额还是要清查的,各项证明还是要办的。

吴淑芳的店,只有营业许可证,其他的一概没有,似乎也不需要。但是现在他们说要了,要标码服,要出厂日期,要这要哪,反正他们能列举出来的,你就得去补办。另外税额得增加,得补交。一次性的补交得两千五百元,看在真女人是朱大云家的店的份儿上,他们决定只要吴淑芳交两千元就了事。

吴淑芳当然是不愿意的,当即就打电话给朱大云。

朱大云一听就很生气,**的,这不是抢劫吗?连老子的头上也不放过!这群王八蛋!他在心里骂道。

他也不管那么多了,给工商局长李道林打了电话。李道林一听,忙不迭地道歉,说:“弄错了弄错了,这些吃干饭的,哪能这么干呢?我立马让这些人给撤了!”

钱是没收到,但是吴淑芳这一肚子的气却没消减。朱大云也一样,**的,这也太不把人当人看了,居然收到老子的头上来了!平时,那些乱七八糟的税费,他一样也没少交,是守法经营的好商户,这“两打两建”,完全就是搜刮民脂民膏,让许多乌合之众,趁机浑水摸鱼,捞到不义之财!真不知道蒋三发这个饭桶是怎么想的,这要把余河搞死吗?

朱大云觉得难以理解。

夏天来了,街头卖西瓜的小贩开始出现了。

卖西瓜也要交税,要有各项证明。

小贩们在路边卖个西瓜,历来就是这样卖的,从来没有什么证明,更没有任何手续。这回要办这些,不就是不让人卖了吗?

下午,杜秀青下班回家,发现路边西瓜摊上围了很多人,她让司机暂时停了下来,把车窗摇下来,静静地在远处看了一会儿。

她看见几个穿着城管制服的工作人员上去跟小贩理论,可是没几分钟,双方就吵了起来,接着城管就开始砸那些西瓜。两个卖瓜的年轻小伙子见状,立马抄起手边的家伙就要打过来!可是城管人多,很快这两个小伙子就被他们给打得趴在地上,最后只见这群人把那些还完整的西瓜纷纷搬到车上,给拉走了!

看到这一幕,杜秀青无法遏制的愤怒!

“两打两建”,变成了官抢民怨!这样下去,何谈平安余河,幸福余河!连最基本的社会秩序都给搅乱了!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一幕,她还真的难以相信公公丁月成说的话。

她不知道蒋三发是否知道这些情况,本是为了配合省委的部署,建立良好的市场信用体系和市场秩序,没想到到了这儿,完全给唱歪了!

这一幕,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让杜秀青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这张刻在她脑海的一幕画面,却出现了网络上!

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是朱大云告诉她的。

一大早,朱大云就打电话给她,让她去上网,看看海角社区关于余河“两打两建”的一个评价。

杜秀青并不关注网络。说实话,在余河这个小地方,网络还是个新生的事物,没有多少老百姓去关注。但是,朱大云是涉网很早的人,可以说是余河最早一批涉网的人员。他要办好余河报,自然要收集各方面的信息,尤其是来自网络的最新信息,这就让朱大云的视野变得比一般公务人员要开阔得多。

杜秀青走进办公室,立马打开电脑,按照朱大云说的网址,打开之后,她被网络上那两张图片给惊呆了!

这就是昨天她看到的那一幕!一张是城管在殴打小贩,另一张是城管在往车上搬西瓜!而且下面还配了文字:

你回眸一笑,商店都关掉,

你伸手一要,连命都要掉,

你悄悄的来,钱与我们说拜拜,

你悄悄的去,带走我们的rmb;

你经过的地方,都闹饥荒。

你害了多少人的事业;

害得多少人养不活家;

害得多少人缺衣少食;

你是合法的趁火打劫;

朋友们,如果你们想看抗日战争,请到余河来吧,

如果你们想看三打白骨精,请到余河来吧,

如果你们想看亮剑,请到余河来吧!

所谓的两打,在我们这里只不过是:打劫、打架,

说你是余河第一“贱”,确实没说错,

给你上剑不要要下贱,

剑仙不当当贱人,

加起来就是两贱!

看到这些愤怒的文字,杜秀青的心都砰砰砰直跳了!她第一次感觉网络世界和自己这么近!昨天就在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被活生生搬到了网上,而且图文并茂!天海社区是目前全国最大的网络社区,每天浏览点击的人数数以亿计,这样生猛的料发到了网上,对余河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呢?她现在似乎还无法预料。

看着这几张图片,她心里只觉得纳闷,当时她就在不远处,怎么没发现有人在拍照啊?还有一张图片尤其令人关注,那就是城管抢西瓜,城管服换成了日本鬼子服,有的还戴上了日本鬼子的帽子,真如电影中的鬼子进村。这究竟是哪路高人,如此神秘莫测,还知道把这些东西利用网络来进行传播!那些日本鬼子的服装又是如何给这些城管换上的?网络太神奇了。她想,这个人一定是余河的先知先觉,说不定就在自己身边呢?可是,这网络就像大海一样,一滴水淹没在海里,哪里去寻?面对这样的神秘者,她第一个感觉就是这样,虽然可见,却无处可寻!

不过,内心深处,她还真希望这几张照片能给余河的这个“两打两建”活动带来些什么!给蒋三发带来些他意想不到的东西!

所以,她看到了,就留在心里,并没有声张,而是在默默观察蒋三发的动静。

一天过去了,没见什么反应。

三天过去了,还是没什么反应。

一个周过去了,似乎还是没什么反应。

她觉得网络似乎离余河人还是很遥远,这个东西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但是,正当她在放弃希望的时候,省市领导突然来到了余河。

李成鑫已经升任省委副书记了,这次再次专程来到了余河。市委书记林宇亲自陪同前来。

李成鑫下来,专门是针对这次“两打两建”活动而来的。下面的和尚念歪了经,看来他还是知道的。不然不会这样突然袭击余河。

杜秀青被点名前去陪同视察,本来是轮不到她的,蒋三发似乎也不想让她再接近省市领导。但是李成鑫点名要见她,要她陪同,这就让蒋三发的计划落空了。

在走访了沿街的商铺后,李成鑫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都在场,我们要记住,‘两打’是手段,“两建”是目的,要注重建章立制,完善体制机制,强化问责制度,逐步解决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要注重把‘两打两建’与调结构、稳增长、惠民生有机结合;切不可把好经念歪了,变成了贻害百姓,祸国殃民的政策!更要注重巩固发展‘两打两建’成果,使‘两打两建’工作走上常态化、制度化,促进经济转型升级,服务幸福江南建设。要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百姓,惠及民生,如果是走向了反面,那么一切不仅没有意义,反而我们会成为百姓心里的恶人,罪人,这样的结果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更不是我们想要的。所以,矫枉不能过正,事情要朝着我们期望的方向发展,一旦发现问题,必须立刻悬崖勒马,调转方向,不能一错到底!出了问题,同样要进行问责!”

李成鑫的话,听得蒋三发是云山雾罩,他似乎还不太明白,李成鑫怎么说这样一番话?这不明摆着是在否定他的工作吗?两打两建他是花了大心思去做的啊,是在坚决贯彻和落实省市的精神啊,怎么又错了呢?

李成鑫视察余河的消息,立马在省报上发表了,他的话也原封不动地被刊登了出来。余河报也是这样报道的,朱大云当时在审核这条稿件的时候,觉得省报能登,他们小报也一定能登。再说,这“两打两建”,确实也该反省反省了!所以,他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就照发了。

但是,这对于蒋三发来说,杀伤力是非常巨大的。省报他管不了,但是余河报这样刊发,他是不能容忍的。

他找到了宣传部长丁光义,劈头盖脸就把他批了一顿。

“你这个宣传部长是怎么当的!啊!这样的稿子你都不要把关吗?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刊发出来?哪天老子的脑袋都要被你们弄得搬家了!李书记视察余河,也肯定了我们的成绩,也说了很多好话啊,为什么不登,为什么不写,偏偏要写这些上去?是存心要让县委难堪吗?是存心给老百姓留下口舌吗?还嫌现在不够乱吗?还要再添乱!你的帐我暂且记着,留着以后一起算!那个朱大云,你听着,明天就让他歇菜去,到文联去当副主席!当什么余河报的总编!这样的鸟水平,还当总编,我看当个文联副主席都不够格!”

蒋三发气得直打哆嗦,边骂边在办公室转悠,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丁光义被如此这般骂了一番,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服气,可是也不能吭气,他知道自己是蒋三发要来的,这个情义他永远都记得,蒋三发骂他就像骂孙子似的,他也只能无语,屁都不敢放一个。

“蒋书记,新的副部长人选呢?”丁光义怯怯地问道。

“你让我想想,明天上常委会来定。”蒋三发大手一挥,丁光义就只能忍气吞声退身而去了。

回到办公室,丁光义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按理朱大云当这个余河报的总编当得也还算合格,况且余河报是在他的手上办起来的,对于创业的元老,无论如何都得尊重一些吧,丁光义本是没有想过要这么快挪动朱大云的。要动他,也得慢一步。可是,这小子现在撞在了枪口上,蒋三发正在气头上,而且似乎历来就看他不顺眼,这回算是死定了。



陷入迷惘05

对于朱大云的历史,丁光义也是做过了解的。他也知道,朱大云是杜秀青的人,而蒋三发似乎最不待见的就是杜秀青,那么朱大云注定是要在蒋三发的手上夭折的。蒋三发一定会拿杜秀青的人开刀,朱大云是最近也最好捏的一个,他的死是注定的了!

第二天的常委会上,蒋三发看起来还在气头上。说话的火药味儿很重。

他说:“余河的两打两建,工作开展得轰轰烈烈,也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整顿了市场秩序,规范了商户的经营行为,对于余河整个市场的稳健发展是有目共睹的。李成鑫书记来了,也看到了这些成绩,也肯定了这些成绩。当然,一些瑕疵也是难免的。改革,往往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出一些问题也是在所难免。但是,我们的报纸却只盯着问题,不知道宣传成绩,这是什么报纸?嗯?还有没有党性原则!我们的报纸是为谁服务?是为县委服务!余河报是余河县委机关报,是县委的喉舌,所以必须时刻听从县委的召唤,这个方向任何时候都不能偏离,要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鼓舞人,而不是揭县委的伤疤,出县委的丑。作为主管余河报的县委宣传部要时刻保持清醒头脑,确实把好关,重要的是要把好余河报的终审关,今后宣传部部长丁光义要亲自终审,不再出现类似的错误。什么叫政治家办报?同志们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作为一个报人,要有高度的政治敏感性,要守土有责,尤其是要听招呼。这里我还要强调的是余河报是县委机关报,不要把党报当成自己的自留地,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任何时候,报纸都是以服务县委为主要目标,模糊了这个概念,这份报纸还办什么?没有办的价值!这次的事件,要问责,作为报纸的总编辑,朱大云是主要责任人,连这点政治敏感都没有,还当什么总编?趁早歇菜去,文联副主席的职位更适合他,那儿清闲,他可以随心所欲,自写自画!自我欣赏!”

蒋三发说话的时候,杜秀青一直盯着他看,听到后面,她的心几乎要蹦出了xiōng口!

她没想到这件事情朱大云成了第一个倒霉蛋!两打两建,出了那么大的问题,蒋矮子不是去反思去整改,而是在这里折腾别人,肃清异己!这是典型的借机打击报复!余河报刊发的稿子和省报的一样,凭什么省报能登,余河报就不能登?要想人不说,除非己莫为啊!有本事把事情做漂亮,李成鑫书记真的是表扬你了,那么所有的报纸都会奉承你。可是现在,自己拉了臭屎,臭大街了,还不许人说!省领导都批评了,却不让这张小小的报纸安生!处理一个朱大云算什么本事?有种直接冲我来啊!

杜秀青的气郁积在xiōng中,她准备随时反击蒋矮子。可是蒋三发,不但不征求她的意见,而且连她发言的机会也不给。他接着问组织部部长万明贵:“万部长,你说说你的看法,新的余河报的总编谁来接任比较合适?”

万明贵看了看大家,犹豫了一下,说:“这个,这个吗……”

听了万明贵的支支吾吾,蒋三发很不高兴,眼睛瞪着万明贵。

万明贵知道自己逃脱不了了,昨天蒋三发就已经交代了,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这个时候万明贵才缓慢地说:“应该讲,广播电视局的副局长刘万根接替比较合适,他也是个写手,写得一手好文章,其政治敏感性强,有新闻从业经验,能把好关。对报纸宣传也是颇有研究的。”

“好,能找到这样的人当然最好。就是他了吧!其他同志还有什么看法?”蒋三发看了看其他人,若无其事地问道。

谁也没有异议。

万明贵说完,就在心里骂道:“cāo,自己要提这个人,还一定要我提出来。老子又没得他半点鸟好处!真**的恶人就是我来做!”

杜秀青很想站出来反对,但是看到场上这个寂寞的气氛,她知道,她再如何力争,朱大云的位置也是保不住的。蒋三发绝对不会让步。其他人又不说,她是无力和他抗争的。这时,她又想起了去看守所看黄钟明时,黄钟明对她说过的话:必要的时候,丢卒保车,也是应该的!

她看来看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胡春平,胡春平也正好在看他,目光里满是意味深长。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吧,暂且忍着!只是朱大云那儿,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他了!

“好,要是没什么异议,就这么定了!”蒋三发一挥手,这事儿就算是铁定了,朱大云**下的位置瞬间就没了,更重要的是,那辆属于他的车,也没了!他什么都没了!

朱大云的事情研究完了,丁光义又反映了一件事,同样听得杜秀青是心惊肉跳。

丁光义说:“近来广播电视局的小管做了几件很不靠谱的事情,而且不听召唤,说出来大家也参谋参谋,一个党的领导干部,能不能这样肆意妄为!”

接着丁光义列举了广播电视局局长管福深在两打两建中的表现:肆意放大城管人员对商铺的清算,镜头里甚至出现了城管抢搬小贩西瓜的照片!这样的镜头怎么能在余河电视台播放!这说明他这个电视局的局长是当得很不合格的!我们的报纸我们的电视台究竟是为党说话还是为人民说话?!弄不清这个,还有脸来当领导?

丁光义说:“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及时打电话给管福深同志,我态度明确地告诉他,这是导向性错误,立刻马上整改!没曾想,他不但不听,还说这是反映事实!是世情百态,记者随街跟拍,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我告诉他,老百姓喜闻乐见,恰恰是我们不愿意见到的事情!这个镜头虽然很短,只有几秒钟,但是影响极坏,第二天居然还有重播!我们大家可以想想,都像报纸电视台这样来做舆论监督,我们余河县委和政府的脸面往哪儿放?”

蒋三发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事前他也已经知道,现在丁光义再这么放大了一说,他的脸就气得铁青了。

他很严肃地说道:“像这么不听招呼不听命令的干部,留着干什么?我看趁早让他去休息,把他交流到旅游局去,让他好好去清闲!真是个废物!”

旅游局的确清闲,一个局五个人,正副局长,三个工作人员,用余河人的话说,一年到头也没个卵事。余河本身就没有旅游资源,设这样一个局,除了增加了官帽,就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蒋三发这么一说,全场寂然,合着今天就是开宣传口的批判会?

“管福深的位置谁去比较合适,丁部长,你说说看,都是你的宣传口。”蒋三发摸了摸油光发亮发脑门,说。

“我们宣传部的于海天部长,是多年的正科级部长,在下面乡镇也干过,在宣传部也呆了这么多年,我建议让他去把把关,老同志还是比较沉稳,办事可靠,关键时候听召唤。”丁光义说。

“好吧,既然都是你宣传口的干部,就按你的意思来决定。”蒋三发说。

于海天这个老油条,终于等来了当“**头”的这一天。杜秀青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这背后藏着多少猫腻。

早就听说于海天是蒋矮子的人,黄钟明在的时候,就是把他压死,让他当正科级的副部长,就是不给他机会,现在好了,黄钟明一走,他的机会就来了。只是这管福深也没当多久,就遭遇了和朱大云一样的命运。

关于管福深,事后杜秀青才知道,他和朱大云一样,并不是因为工作的事情而被掳,真正的原因,据说要从蒋三发和管福深的哥哥管福林的渊源说起。

管福林在信江市龙虎山区任区长的时候,有一次蒋三发带着一大帮人去龙虎山旅游,事先有尊敬过这个地主管福林,当然也是希望管福林提供方便。

管福林在电话里对蒋三发很客气。

蒋三发对他说:“我带着我妹妹一家子,去你的风水宝地采风,呵呵,看看你那儿的风土人情啊。”

管福林笑呵呵地说:“夹道欢迎蒋县长大驾光临哦!我管某人定当鞍前马后,为蒋县长服务地!”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就是随便看看,不要搞得那么张扬,我这个人你也知道,不喜欢搞花架子,只要能顺利观光就好了。关键是有个孩子,我妹妹的孩子,所以路线安排就要科学一点,照顾孩子的情绪。”蒋三发说。

“没问题,保准蒋县长一行玩得痛快!您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管福林热情地说。

蒋三发听管福林这么说,自然是心里很受用的。虽然他们是平级,但是在官场上就是这样,你来我往,大家用的是公家的资源,卖的却是私人的人情。

当蒋三发带着他的“妹妹”和孩子一起赶到龙虎山区的时候,没曾想,管福林连人影儿都没见着,只是派了个办公室主任来接待他。而且整个过程,连面也没露,没陪他这个蒋县长吃一顿饭!办公室吴主任的解释是:上面来人,管区长实在是走不开!

哼!好小子,这么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蒋三发当时就想打道回府,不玩了!奈何“妹妹”和孩子不愿意,所以他是极其郁闷地陪着玩了一天,可是这个结就算是从此结下了!

管福林不久前调离了龙虎山区,到信江市旅游局任局长去了。

人没走,茶也凉。

管福深的“死”是不是和管福林有关,大家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他的“死”是因为不听召唤,没有替政府说话!死得是何其“正当”啊!

事后有人说,蒋三发让管福深去旅游局是有深意的,你哥去旅游局了,我也让你去旅游局,这不是“哥俩好”吗?于是有人说,蒋三发这一招太yīn,不地道,做人岂能这样不留退步?俗话说:“人是三节草,不知哪节好。”要是哪一天你蒋三发走霉运,人家也来个赶尽杀绝,看你啥滋来?有高人说,得意时莫狂妄,失意时不低沉。这是做人的境界,其实也是为官之道。因为官场也是风水轮流转的地方。

朱大云在知道他“死”的这个消息时,手里还在拿着自己的余河报细细研究。下一期的策划和稿件,都摆在案头。

突然间这样的惊天霹雳,让朱大云整个人都傻了!他就像被雷电击了的人一样,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支撑,死一般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寂寥无声……

杜秀青已经搬到四楼去办公,她回到办公室后,就一直在打朱大云的手机,可是却一直没有人接听!等了很久,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来到了二楼,走进了朱大云的办公室。

眼前的男人目光呆滞,神情哀伤,一动不动地陷在椅子里,手里依旧拿着那张最新的余河报……

看到他这幅摸样,她的心在滴血!看来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蒋三发的这种隔膜,他不会遭到这样的打击报复;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她的老情人,他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打击报复;如果他不是她一手推起来的,他也不会遭到这样的打击报复……如果……总之,如果他和她没有这样的关系,他就不会被她牵连,不会平白无故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心痛,她比他更心痛!

“大云!”她走近他,喊道。

他似乎没有反应,依旧是呆滞的着目光盯着一处,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

“大云……”她上前,推了推他的胳膊。

他这才有点反应,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来了,坐!”他立马反应起来了。

然后坐到沙发上,要给杜秀青泡茶。

这间办公室,从朱大云搬进来,杜秀青似乎还是第一次踏进来,她是稀客,更是贵客。

“大云,不用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她说。

他愣了愣,说:“好!”

杜秀青起身下楼,先一步来到了院子里。

朱大云稍后下来了,两人坐进车子里,很快就离开了县委大院。

车子刚出一号大道,朱大云就开始疯了似的开起来!而且把车里的音乐开得很大很大,那么劲爆的音乐,听得杜秀青的心脏都在颤抖!

她很想把音乐关了,但是她没有,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发泄!

可是这一路的狂飙,让杜秀青胆战心惊!万一车子在路上出点岔子,那么他们俩就又要成了余河最生猛的桃色新闻了!

好在车子很快就到了马峦山脚下,朱大云停下车,一路狂奔着往山上跑去!

杜秀青无法追赶上他,就在后面慢慢走着,让他一个人去发泄一下吧,发泄一下也好!她心里想。

朱大云一口气跑到了上次和杜秀青一起相拥而坐的地方,似乎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就那样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夏日的山林间,遮天蔽日的yīn凉,头顶知了在不停地叫着:知了知了知了……

山间无人,朱大云突然间跳了起来,朝着旁边的那棵松树,不停地击打着,边打边喊:啊啊啊啊啊啊……悲痛而又凄惨的声音回荡在林间,一重重又反射回来,此起披伏的,听着让人瘆得慌!

但是朱大云却一直打着,一直叫着,双手打得通红血肿也浑然不知……

待杜秀青走过来的时候,他的力气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但是依旧在用力地打着,嘴里在喊着……

杜秀青在山下就听到了他的吼声,现在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了,从后面抱着朱大云,心痛地说:“大云,大云……”

这股温柔的力量让朱大云停了下来,他已经浑身大汗淋漓,此刻,心中所有的委屈和伤感都涌了上来,他的泪也无声地滑落了,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那么苦涩那么苦涩……

当年被杜秀青抛弃的时候,他也伤心落泪过,心痛至死过,那是内心的情感无处依托,那种孤独寂寞的挫败感,让他几乎一蹶不振;今天,面对自己正在蒸蒸日上的事业,他再次感觉到自己被抛弃被打败,这种颓丧之感,让他心里憋屈得几乎要肝肠寸断……为什么上天总是要这样来折磨他呢?在他爱情最美满,即将有收获的时候,他的女人突然间跑了,嫁给了别人!现在,当他踌躇满志想要好好奋斗大干一场的时候,上天却又突然间把他的所有都夺走了,让他空有满腹的斗志,却无处可施!他就像那个被抛弃在荒郊野外的流浪汉,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依托,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孤独者,孤独者……而这一切,似乎又是和身边的这个女人有关,这辈子,他难道就逃不脱和她的纠葛,处处都要捆绑在一起吗?

“啊……”他再次昂起头大喊起来,声音是那么悲怆绝望!

“大云,大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好……”她紧紧地抱着朱大云,痛哭道。

她的心何尝不是痛彻心扉?她是那么希望他能步步高升,希望他能有所作为,希望他好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报复!所以她愿意帮他,帮他争取职位,帮他把余河报办起来,帮他实现他的理想!可是,眼看着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却没想到事情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是她担心过的,但是她没想到对朱大云的打击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这么直接!

“啊……啊……啊……”朱大云还在叫着,双手紧紧抱着树干,声嘶力竭地喊着。

“大云,大云,我知道你痛苦,你叫吧,你喊吧,叫出来喊出来就好受一些了……”她贴着他的脊背说。双手依旧紧紧地抱着他。

听她这么一说,朱大云反而不叫了。他转过身,把杜秀青抱着怀里,额头紧紧地抵着她的发梢,开始无声地落泪。

他不怨她,不能怨她。他知道,这一切虽然与她有关,但是绝对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的心也痛,她无能为力,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打击报复,却无力从中帮助,她能不心痛吗?这样的伤痛并不会比他少,他理解她。她对他的好,他都知道,他的副部长是她争取来的,余河报的创办是她从中斡旋的,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自己的今天,没有他刚刚到手的这一切,虽然已经失去,但是,毕竟曾经拥有,也好好体验了一下作为一个“**头”的感觉。当副部长,他倒是没有享受到什么权利的快感,办余河报却让他有了全新的体验,他喜欢这份报纸,热爱这份报纸,是一心一意把这个当事业来干的。因为发挥了他的特长,让他找到了英雄有用武之地的快乐,所以再苦再累他都愿意。他拼劲一切关系,拉来了赞助,给余河报带来了创收,也让自己这个小小的副部长拥有了一辆可以驾驭的小车子,这就是权力的象征。他都体验到了!所以,他不能怨她,他应该感谢她,感谢这个怀里的女人。



陷入迷惘06+

陷入迷惘06

他感觉到怀里的女人也在一直瑟缩着哭泣,他的心开始痛了,他不希望看到她痛苦。

于是他慢慢地捧起她的脸,吻了吻她的脸上的泪珠,说:“别伤心了,我没事。”

她愕然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刚才还那么绝望的男人,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没事儿了呢?

“大云,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无能为力为你抗争……”她流着泪说。

“傻瓜,别说傻话了,我知道你尽力了,这不是你能为的事情。你放心,我想得通。蒋三发主政余河,我迟早要面临这一天的。我心里也猜到了,但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余河报太扎人眼球了,我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正是很多人眼红的时候,加上我又配了这辆车子,许多人心里不服,我都知道。去文联也好,先退一步,养精蓄锐,韬光养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真的吗?她狐疑地看着他,无法相信他能这么快转变心态。

“大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年轻,暂时的隐忍对你来说只是收起拳头,你可以更好地准备出击。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为你争取的。你就当在那儿好好休息,文联也没什么事儿,正好可以干自己的,多看看书,写写文章,对你来说,正是最好的积累。”她摸着他的脸说。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一个人前进的路上,没有礁石的阻挡,就没有浪花的激越;没有羚羊的快捷,就没有猎豹的英姿;我们时时被挫折环伺,被失败包围,这些都会让我们越挫越勇,越败越强,只要不倒下,只要不溃退,失败和挫折就如垫脚石,增加我们的高度,厚重我们的人生。你放心,那么难熬的日子我都过来了,在我心里,再也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了!”他坚定地说。

“大云,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蒋三发是视我如空气,基本把我给架空了,我在常委会上几乎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如果能过这个坎,我想我一定会让蒋三发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如果过不了这个坎,我或许就被他给赶走了。”杜秀青说。

“你要想办法自保,绝对不能被他打垮,一定要尽快寻找新的事业支撑。林宇书记那儿,你去了吗?”他问道。

“没有。”她摇摇头说。

“这样,今晚你就去,我送你去,趁我的车还没有交出来,我今晚陪你去,你一定要去!”朱大云坚定地说道。

他不希望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惨败在蒋三发这个败类的手上。

“好,我听你的,我联系一下林书记,今晚有空的话我们就出发。”她说。

“秀青,你知道吗?”他抱着她深情地说道,“其实,很多时候,我都在心里为你心疼。作为女人,你本该过得轻松一些,没必要扎进男人堆里,和男人们一起来较量。权力场本就是残酷的地方,你身陷其中,一定会有无尽的权斗和烦恼。可是,你选择了这样一条路,而且已经走了这么远,你无法后退,无从逃离,你若逃离就是宣告自己的彻底失败,那是非常凄惨的。所以,你必须往前冲,一直走下去,而且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否则,你自己心里会很难受。我只痛恨自己无能,不仅不能帮你什么,却还要连累你,借助你的力量。但是,秀青,你相信我,任何时候,只要能帮得上你,我一定会竭尽我的全力,哪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我也愿意尽我所有的力量去帮你。因为,我希望看到你好,看到你高兴,看到你步步高升,看到你所向披靡,掌控一切。”

听着他的话,她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她不知道他还这么心疼自己,更没有想到他内心对自己还有这样的一份牵挂。她总觉得自己伤害了他,给了他那么大打击,他现在不恨她,她已经满足了。他对她一如往昔的爱,让她的心好生酸楚,同时又是那么感动!

“大云,人生的路是无法回头的,我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一条充满了艰险的不可测的道路,但是,我不会放弃,更不会言败,我会坚定地走下去。能不能步步高升,掌控一切,我不知道,但是,面对我的对手,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她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你是一个很有主张的人,你做的事情,都是有把握的,我会一直支持你。我暂时的收起自己的锋芒,没有关系,我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平稳度过人生的低谷。需要我做什么,你只要言语一声,我一定在所不辞。”他抱着她说。

“大云……”她再次无语凝咽。

他的好让她心里好生愧疚。一个被自己伤害的男人,现在却成了她心灵的依托,上天对她是不是太仁慈了?

她又想起了易瞎子的那个魔咒,心不由得一紧,疼痛难忍!她不自主地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一不小心会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他感觉到她用力的拥抱,心里一阵感动,他觉得,怀里的女人还是那么爱他,虽然他们不能做夫妻,不能再次彼此拥有,但是,这样的一份心灵契合,也够他享用一辈子了。

下午,杜秀青联系了林宇。

林宇一听是杜秀青的电话,很是开心。听说杜秀青要去向他汇报工作,他更是表示欢迎。

晚上,朱大云驾车,把杜秀青送到了信江市。

杜秀青上楼去,朱大云把车停在院子外面,坐在车里等她。开着轻音乐,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林宇在办公室接见了杜秀青。

第一次在这么豪华的市委书记的办公室单独面对林宇,杜秀青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虽然林宇曾经和她在一个镇上共同呆过那么一段时间,她也曾经向他倾诉过衷肠,得到过他的赏识和理解,但是,林宇走了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单独去见过他,他们的关系,似乎就是最普通的上级领导和基层领导的关系。

但是杜秀青没有想到,林宇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

秘书通报后,林宇来到了办公室门口,主动迎接了杜秀青。

“杜书记,来来来,请进!”林宇老远就伸出手,向杜秀青表示欢迎。

握着林宇的手,杜秀青心里的那份忐忑消减了很多。

“林书记,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的休息时间了。”杜秀青抱歉地说道。

“秀青啊,我们这些人哪有什么休息时间啊,办公室就是家,家就是办公室,唉,为这个没少挨家里的领导批评。”林宇笑着说,“不过这也没办法,这份工作决定了我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不然对不起人民的重托。”

这话从林宇嘴里说出来,杜秀青感觉听起来很顺耳,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那就完全是另一番感受了。林宇那么亲切的称呼,让杜秀青原本的拘束感全部消失了。

“林书记,一直想来向您汇报思想汇报工作,就是怕打扰您,今天来,也是思考了很久。”杜秀青看着林宇说道。

秘书送来了两杯茶水,一杯专门给林宇的,另一杯放在杜秀青跟前。

杜秀青对着他微微一笑,算是表示感谢。

待秘书退出去之后,林宇看着杜秀青说:“别拘束,把余河这段时间的工作说说,你在其中,知道一些具体的情况。”

“林书记,说实话,这段时间,我陷入了迷惘,找不到工作的方向。”杜秀青说道,“余河现在的局势相信您也早有耳闻。上次您陪着省委的李成鑫书记来到余河,就说明了这一点。按理,您和省里的领导来到了余河,一切应该有所改变,但是,事实却并不是这样的。余河的‘两打两建’,还是在走那条老路子,老百姓对此怨声载道,经济也是一蹶不振了。”

林宇看着杜秀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看得出,他的表情很凝重。

“常委会上,我们也多次提出不同的意见,可是,蒋县长他坚持他的做法,根本不采纳我们的建议。现在的常委会,基本就是一言堂。”杜秀青说,“我们都很心痛,这样下去,余河的经济就要被搞垮了。我们好不容易打下一点基础,经不起这么折腾。”

林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久才说道:“事情发展到这步,真是出人意料。你的迷惘,也是现在很多同志的迷惘。因为找不到方向。我们也深感痛心。余河现在的局势,非常危险。上次李书记来,就跟我说过,他不希望再次因特殊事件光临余河了。这也让我深感肩上的担子很重啊!蒋三发在余河也很多年了,上次大兴村的事情,他本应离开余河的,但是……唉,有些事情总是不能如我们所愿。你所反映的这些情况,对我们很重要,也很及时,余河的情况,要立刻得到整改,蒋三发再如此固执,他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林书记,这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能和林书记交流,感觉轻松多了,谢谢林书记。”杜秀青起身准备告辞。

“秀青啊,别有思想负担。我们都是为党为人民服务,一切从工作出发,实事求是,要的就是你这样有思想能办事的干部,欢迎你经常过来,交流思想,汇报工作,都可以。你的能力,我一直很赏识。余河现在是非常时期,你要尽到自己的能力,该说的话要大胆说,该做的事儿要大胆做,不要有畏惧。省委李书记也很赏识你,你很有优势,年轻,有思想,又是女性,要对自己有信心。”林宇握着杜秀青的手说。

“谢谢林书记,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谢谢!”杜秀青心里非常感激林宇对她的鼓励和支持。

带着兴奋的心情,杜秀青来到了朱大云的车子边。

发现朱大云躺在座椅上睡着了,那样子,还是和当年一样。

她敲了敲车门。

朱大云立刻就醒了,看到窗外,杜秀青一脸的灿烂,他就知道,今晚之行很有意义。

打开车门,杜秀青坐上了副驾。

“事情很顺利吧?”他问道。

“是,林书记很高兴我来汇报工作,对我反应的这些情况也很重视。听他的语气,蒋三发应该会受到惩罚。”她说。

“那就好,真能这样,余河就太平了。”他说,心里也不免叹息一声,只可惜老子死得早了点。

“回去吧,太晚了。”她靠在椅背上,感觉到有点累。

“好吧。”他犹豫了一下,本想着今晚又是个机会,现在看来,她并想给他这个机会。

一路上,朱大云都默然地开着车,两人无语。

杜秀青知道他想什么,权当做不知情,闭着眼睛假装睡去。

一个小时候,车子到了杜秀青家的巷子口,她看着还是默然无语的朱大云,笑了笑说:“谢谢你,今晚陪着我。回去好好休息吧,放松心情,等着自己再次崛起的那一天,我相信,很快就会来到的。相信我!”

她把手放在朱大云的右手上,传递给他一股温暖和力量。

“我会的,你放心。工作交接后,我想出去走走,趁这个空档去好好玩玩,正好是暑假,我可以带着儿子满世界去转转,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他说。

“行,出去转转,调节心情,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就是利好的消息。”她笑着说。

“但愿如此,你要保重。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发信息,我立刻就赶回来。”他看着她的眼睛说。他还是对她放心不下。

“没事,你放心出去玩,我能应付得过来。”她笑着说,“走吧,晚安!”

说完,她下了车,然后看着他的车子缓缓离去,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往巷子里走去。

第二天上班,杜秀青听说管福深坚决不愿意到县旅游局去任职,蒋三发发话说:“不愿意去?不愿意去就把他挂起来!还蹬鼻子上脸了!”

就这样,管福深彻底被“挂”了,从广播电视局的局长成了一个无职无权的普通群众。一夜之间,两重人生。

管福深一定不知道哥哥踩的那坨臭狗屎,现在粘到了他的脚上,臭得他无处可遁!

官场就是这样,有些人yīn沟里翻船,死得莫名其妙。

正当杜秀青在埋头看文件时,突然间一个很帅气的小伙子来到了她的跟前!

“老师,我来看你了!”小伙子笑呵呵地说。声音有些哑哑的,也很腼腆。

杜秀青惊愕得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长得高出她一个半头的孩子,脑海里蹦出那个瘦瘦的弱弱的小男孩,在大樟树下面跑着向她追过来:“老师,我要读书,我不要离开奶奶!”

“智明!”杜秀青惊喜地叫了起来!

“老师,是我!”桂智明也很开心地看着她,“您还记得我!”

“智明,长这么高了!”杜秀青激动地拉着桂智明的手,疼爱地看着他。

这个当年那么瘦弱的孩子,现在长成男子汉了!太让人欣慰了!

“来,坐,喝水!”杜秀青给桂智明倒了一杯水,然后一直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当年在团县委发起的那个向桂智明同学学习的活动,让这个孩子告别了乡村,来到城里读书,让他的生活和学习都不再有顾虑,这么多年一直是靠着当年那些捐款来供养他。当初在团县委,杜秀青还经常会去学校看看他,后来工作忙起来,也就无暇再去看他了。没想到一晃孩子就这么大了!

“老师,我今年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桂智明说。

哦?高考了,真快啊,六年了!杜秀青在心里感叹道。

“一定考得不错吧,你的成绩一直很优异,老师知道的。”杜秀青笑着说。

“老师,我没发挥好,”桂智明似乎有些遗憾,“没有拿到全市的理科状元,不过我的分数上了清华,我选了清华的建筑设计专业。”

“哇,太好了!智明,老师为你骄傲!”杜秀青高兴地说道,当年她弟弟考上中大也是不错的,她都没有这么兴奋过。

“老师,谢谢你,你对我的帮助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没有老师,就没有我的今天!”桂智明很真诚地说道。

“傻孩子,是你自己很优秀,老师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工作,你的今天是你自己努力奋斗来的,你的明天一定会更好!”杜秀青伸出手,在桂智明那还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

“老师,我从家里带来了一点新摘下树的梨子,送给你尝尝,这是我妈妈自己种的,很好吃。”桂智明说着,从门口提进来一大袋子梨子,沉甸甸的。难怪他进来的时候满头大汗,原来是拎着这么沉的东西上来的。

“好,老师谢谢你!你爸爸妈妈还好吗?”杜秀青问道。

她记得当年她有劝孩子的父母留在家里,不要外出打工。

“挺好的,老师当时让我爸爸妈妈留在家里,后来他们就真的在家里种果树,现在我们家有一大片果林,这样的梨子很多,秋天还有橘子,生活也比以前好多了。”桂智明说。

“呵呵,那就好!你奶奶呢?还健在吗?”她问道,当年桂智明就是因为照顾一个孤寡瞎老奶奶而感动了很多人,被评为全国优秀少年。

“奶奶她去年走了……”桂智明低着头,有些伤感地说。

看来这孩子和***感情太好了,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离去。

“哦……有你们的照顾,奶奶这几年一定过得很幸福。”杜秀青摸了摸智明的头,心疼地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任何人都逃脱不了,我们只要在老人的有生之年尽心尽力去照顾去孝顺他们,就没有遗憾了。智明,你对***爱,让***晚年很幸福,奶奶没有遗憾,是幸福的。”

“嗯,奶奶走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她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桂智明说,“只是,每次想起奶奶,我还是忍不住想哭。”

“傻孩子,多想想***好,想想***幸福,你就不难受了。上了清华,你的人生就要发生质的变化,等你四年后出来,就真的是祖国的栋梁了。老师等着你更多更好的消息。”杜秀青看着桂智明说。

“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这一路走来,都是大家在帮我,我会好好学习,将来报效祖国,也回报那些帮助过我的人。”桂智明坚定地说。

“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杜秀青说。

送走桂智明,杜秀青心里好一阵感慨。

孩子的成长,关键的就是这么几年。她很庆幸,当年她能发现桂智明,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如果留在那个山村里,说不定就埋没了。

桂智明可以说是幸运的,但是还有更多的桂智明没有被发掘,或许就消失在那些失学儿童的大军里。她记得自己曾经做过这方面的调查,原本以为能有什么措施来改变这一的现状,但是现实告诉她,她很无力改变这些。拯救得了一个桂智明,却帮不了更多的失学儿童,这些孩子,过早地淹没在打工的浪潮中,成了城市里最底层最辛苦的那一员,他们的未来又在哪里呢?而其中一些原本可以有所出息的孩子,将来会给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她不能回答,相信,很多人都无法回答。

黄钟明曾经告诉她,这是社会问题,交由社会去回答吧!只是怕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回答,而是让人无法接受的残酷现实了。



陷入迷惘07+

陷入迷惘07

朱大云在准备出行前,来到了舅舅王义财的家里看他。

一段时间没见舅舅了,还是上次王义财生病的时候,朱大云在医院里照顾他,他出院后,朱大云来看过几次,后来因为工作忙,也就没再过来。

现在看到舅舅,朱大云发现,舅舅的气色还不错,人也恢复得挺好的,看上去还胖了一些。看来万春秀对他是真好,精心照料,才能有这样的身体。

“舅舅,我想出去散散心。”朱大云坐下来,叹了口气说。

“别叹气,一叹三穷。”王义财说,“趁这个时间出去转转,也是好事。现在余河的局势很复杂,老黄倒了,老蒋上来了,但是最后谁真正主政余河,却是个未知数。你在这个时候被拿下,也未必是坏事。要沉得住气。”

王义财对朱大云遭“下岗”的事儿,也是早就知道了。这也是迟早的事儿,在他的意料之中。好在大云还年轻,以后一定还会有机会的。王义财想。

“我知道,舅舅,我心里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所以我选择出门散心。但是,这心里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啊!”朱大云仰起头,强忍着内心的酸楚,把即将溢出来的泪给逼了回去。

“你个傻小子,有什么啊!你这么年轻,让你暂时休息一下不好吗?你看看我,休息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没个怨言,就当养老吧,多好,不干活还能拿工资,这世上到哪儿去还有这么好的事儿?我看也就共产党有这样的恩惠,能养着我这样的闲人,任何体制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很知足,有饭吃,有衣穿,有人爱,很享受啊!呵呵!”王义财笑着说。

朱大云看着他,知道舅舅是安慰他,故作轻松状,其实心里也难受啊!人能享受风光无限,却难忍受落寞无为。特别是从高位上跌下来,那种心里的落差,是很难一下子适应过来的。当年他无法体会舅舅的心情,现在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被权力抛弃的感觉,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大的心痛,而自己又无力改变,所以这种痛是没有底线的,是近乎绝望的。

“你现在正是好时候,年纪轻轻,有了家底,生活无忧,副科级已经上了,再怎么样这个级别还在这儿,就等着时来运转,换个好位置。不像我,年纪一大把,没有希望,但是我也不绝望,这样过也很好,很安心,很清闲,享受这份难得的清闲,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吧!”王义财始终是笑呵呵地说道。

“舅舅,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去散散心吧,我请你去,一切费用我来付,你跟着玩儿就行了。”朱大云说道。

“呵呵,那感情好啊。”王义财笑着说,朱大云有这份心,他就很知足了,“不过我还是不能去,好再来每天都很忙,我虽然帮不了大忙,但是我在这儿,她就心安,所以,我得留下来陪着她。再说,我要去旅游,也得带着春秀一起去,和你单独去,不合适,你还是带着儿子好好去玩玩吧。哦,对了,告诉你,最近我们改善了一下生活质量,春秀买了辆车,空闲的时候,我们也会开车去附近玩玩。很休闲,很惬意。”

“哈,这感情好啊!”朱大云很高兴,他没想到舅舅和万春秀的生活已经进入了小康阶段了,都有私家车了。这在余河可是不多见的。

“舅舅,我还是有个问题不得其解,”朱大云说道,“你为什么还不和春秀结婚呢?”

“有,打算了。老四今年就出来了,我正在思考这个事情,要给春秀一个隆重的婚礼,我要非常正式地迎娶她,让她风光地走进王家的大门。春秀是个好女人,对我一心一意,这么多年,不离不弃,我要对得起她。虽然我们都不是第一次婚姻,但是,我要办得比第一次更隆重!”王义财说。

其实他的第一次婚姻很寒碜,根本算不上婚礼。那时候在农村,又穷,穷得几乎连饭都吃不上,和夏金英的结婚,也就是两家人吃了个便饭,然后两人就住到了他们家那间yīn暗的北厢房里,这就算是结婚了。事实上,他和夏金英连结婚证都没有扯,就生下了一大堆的儿女。离婚的时候,本以为不用办什么手续,但是,他们之间形成了事实婚姻,所以照样要到民政局去解除婚姻关系。王义财的第一次婚姻,是只拿了离婚证而没有拿结婚证的婚姻。他希望他和万春秀的婚姻是只拿结婚证,而不拿离婚证的婚姻,真正相守一辈子。

“好,舅舅,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到时候一定要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婚礼,最好能轰动余河!”朱大云笑着说。

“我不要什么轰动,不像你们年轻人,喜欢搞轰动效应,我是老人了,讲究实在。其实不办婚礼也没事儿,就是觉得对不起春秀,这么多年跟着我,没名没分的,举办一个像样点的婚礼,算是我给她的一点补偿。”王义财说。

两人正说着,万春秀从外面进来了,端着一大盘子水果。虽然年近四旬了,但是万春秀还是那么风姿卓越,曲线优美。这个女人,也算得上是女人中的极品了,能如此死心塌地地爱着舅舅,真是舅舅前世修来的福气啊!朱大云看着万春秀心里想。

“大云,吃水果!”万春秀热情地招呼朱大云。

“呵呵,谢谢!”朱大云笑着说。

对万春秀,他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以前叫万书记,后来叫老板娘,再后来不知道该叫啥了?叫舅妈,不对!叫名字,没大没小的,不尊敬人,所以总是打哈哈,就这样什么也不叫。

“听舅舅说,你们即将举行盛大的世纪婚礼,我很期待啊,到时候一定要轰动余河。”朱大云笑着说。

“别听你舅舅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举行什么婚礼!”万春秀娇嗔着看着王义财,脸上是满满的幸福。

王义财也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他知道,女人嘴上说不要,心里却是很期待的。没有女人会拒绝婚纱的唯美,一个浪漫而又隆重的婚礼,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一辈子最美丽的记忆。

所以,王义财要给心爱的女人这辈子最美丽的记忆。为她,他可以去用心打造一个婚礼,虽然他们都不再年轻,虽然他们都已经过了浪漫的年纪,但是,做这一切,和年龄无关,和心情有关。只要他愿意,他就可以做到。

朱大云在完成了工作交接,就背着行囊,带着儿子和吴淑芳出门旅游去了。吴淑芳本不想去的,店里的生意忙,她放心不下。但是朱大云要她去,他希望带着她出去转转。和他结婚这么多年,她也没有真正享受过生活,总是在忙碌,为了这个家,承担了太多的责任。这次,朱大云坚决要带着她出门,店里就交给小妹子去打理,每天再让老父亲去盘点一下,把钱收回家就行了。再说,钱是赚不完的,你要是不自己给自己放假,那得一辈子困死在钱堆里,成了赚钱的机器,成了金钱的奴隶。

吴淑芳经不起朱大云的软硬兼施,加上自己也很渴望出去放松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一家三口一起去出去,这是他们家第一次的家庭旅行,她心里很期望。

朱大云在进行工作交接的时候,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把车钥匙交出来。

那辆还是崭新的别克小车,是他一手创收来的,是他亲自去挑选的,就像对待他最心爱的女人一样,他是那么地爱惜这辆车。车子买来后,也几乎是他个人的专车。采访报道,他也出去,他是总编,也是司机。他曾经说过,车子对于男人,就像女人对于男人一样,他要第一个拥有,并且永远驾驭它,现在看来,他虽然第一个拥有了这辆车,但是要永远驾驭它,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毕竟这是公家的车子,不属于他个人。而他**下面的位置,却是一纸文的官位,今天任命你,你就拥有这个权力,明天免了你,你就什么都不是!这就是现实,所以,对于这样没有保障的职位,很多人的理念是,有权不用枉做官,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任期内,把手中的权力用得淋漓尽致的人,才是有本事有能耐的人,抱着权力不放,不会用权的人,就是死鳖一只!朱大云觉得欣慰的是,他的副部长虽然才当了不到一年,但是他发挥了自己的能力,创办了余河报,而且办得风生水起,这是让他引以为豪的事情!今后无论谁来接替余河报的总编,他自认为,是无法超越他的!他有这个自信。好吧,那就放手让这些小子去折腾吧,老子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去云游一下,给心情放个假!

放假了,杜秀青的弟弟杜华青也从学校回来了。去年暑假华青留在学校备考,今年考研究生,他终于如愿以偿地通过了,考上了中大本专业的研究生!

这让杜秀青非常骄傲!弟弟能这样一步步走向学业的高峰,是他们家族的骄傲,也是杜家庄的骄傲。小小的杜家庄还从来没有出过研究生,华青是第一个!这让杜秀青的父母再次感受到了儿女带来的荣耀!杜雨生就是再苦再累,他也心甘情愿!

华青回来了,还带回了他的女朋友小梦。这也是轰动杜家庄的大新闻啊!小梦是城里的姑娘,长得水灵灵的,特别漂亮!和华青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杜秀青第一眼见到小梦,就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了。

很纯很甜的感觉。而且看起来很懂事,很有修养,完全没有那些八零后的哈韩哈日的奇怪装束,和华青很登对。杜秀青很赞同华青的眼光,看来弟弟真的是很优秀,才有这样的好姑娘爱他。

为了和弟弟在一起多呆点时间,杜秀青破天荒带着子安留在杜家庄住了一个晚上。

一家人吃过晚饭,在走廊上纳凉。

妈妈易金桂切来了一大盘西瓜解渴。

易金桂看到小梦,嘴就合不上了。儿子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城里姑娘当媳妇,那真是杜家的福气啊!端着西瓜,她第一个就送到小梦的手边,亲昵地说:“小梦,来,吃西瓜!”然后挑了最中间最甜的那块递给小梦。

小梦很懂事地说道:“阿姨,您吃,您最辛苦了。”然后拿起那块最好的西瓜放到了华青的手上,接着拿了递给子安和秀青,还不忘拿一块给坐在旁边抽烟的杜雨生。

杜秀青看着小梦,心里感叹道: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易金桂看到小梦对自己的儿子那么好,心里真是受用啊!还有什么比找到一个爱自己儿子的女人更让这个当母亲的开心呢!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边乘凉边吃西瓜。

乡村的夜很宁静很美丽。屋前的树丛里,偶尔还有萤火虫飞来飞去。

子安看着那提着灯笼的小虫子,很感兴趣,嚷着要去捉。小梦也很喜欢,于是两人拿着一个玻璃瓶,就一起到门前的树丛里去捉萤火虫了。

趁着小梦不在旁边,杜秀青笑着对华青说:“华青,小梦很不错,是个好姑娘。”

“嗯,是的。我就是觉得她好,所以才把她带回来给你们看看。”华青腼腆地说,“我之前已经见过她的父母,他们对我也很满意。”

“哈,感情你们已经私定了终身啊!”秀青笑着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提前去见了丈母娘了。

“嘿嘿。她家就在广东,是阳江的,五一的时候我去她家那儿玩过一次,顺便见了她的父母。”华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既然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秀青说,“你考上了研究生,小梦呢?”

“小梦也考上了,我们一起读完研究生再来决定去向。”华青说。

“这样也好,比翼齐飞啊,华青。”秀青真为弟弟高兴。

“姐,小梦的父母有个想法,不知该不该对你们说。”华青有些为难地说道。

“说吧,什么该不该的,涉及到你们的未来,只要你们好,父母和我一定都是支持的。”秀青看着父母说。

父母现在都听秀青的,秀青的决定就是家庭的决定。

“小梦的父母是公职人员,他们希望小梦读完研究生后再出国留学,我很怕她出去后,我们就要分开了。”华青有些伤感地说。

“哦……”秀青没想到小梦的父母对这个女儿寄予了这么大的希望。

“能出国当然是好事,那你也一起去吧,姐姐支持你!”秀青说道。

华青几乎不敢相信。他知道姐姐现在的能耐很大,可是出国要很多钱,他不希望再增加父母的负担。本身读研究生也是在姐姐的支持下去考的,要是再出国的话,那就更要拖累姐姐了。

“可是……”华青还没有说出后面的话,秀青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你放心,你出国的费用,姐姐可以承受得起。小梦有没有具体要去的国家?”秀青问道。

“目前好像就是澳洲比较容易吧,还有加拿大。不过她的父母好像更愿意她去澳洲,说那边有很多他们那个地方的人。“华青说。

“去澳洲?”秀青的脑海里很快就闪现出当年陪庐山陆老太太一家的时候,他们的儿子就是在澳洲,好像做的就是这方面的工作。那时候就对她说过,今后要出国什么的,就可以找他!

杜秀青内心一阵激动,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相信,找到陆老太太的儿子,他一定会帮忙的。

“华青,去澳洲比较好,姐这里正好有熟人在澳洲,手续一定不会太复杂。你放心,你和小梦去澳洲的事情,我来联系。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好好把研究生读完,然后两人一起去留学,最好留在澳洲,定居那儿,不要再回国内了!”秀青很认真地说道。

易金桂一听,让儿子出国别回来了,他们立马觉得不行了,唯一的儿子怎么能出国不回来呢?那他们养这个儿子有什么用?不等于就没有儿子了吗?

“不行不行啊,秀青,”易金桂立马说道,“你怎么忍心让弟弟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孤苦伶仃的,无依无靠,去了那儿,要回来一趟多难啊?要是我和你爸老了,想见儿子一眼都难了,那可叫我们怎么办啊?!”易金桂说着,眼泪就开始往外淌了,似乎儿子明天就要出国似的。

“妈,你放心,以后啊,就把你和爸爸一起也接到国外去,去和弟弟住在一起,这样你就能天天看到儿子看到孙子啦!”杜秀青笑着说。

“你说得轻巧,我们农村老头老太太,连城里都很少去,还要出国去生活,那怎么能习惯呢?话也听不懂啊,去了不是像坐牢那般难受吗?我们可不会去!”易金桂说道。

“哎呀,妈妈,你别这么想吗!弟弟能出国去深造,那也是我们家里的荣耀啊。再说了,现在飞来飞去的,也很方便,担心那些干什么?人只有走出去,才能真正开拓视野,增长见识,况且华青这么优秀,以后成为一个国际化的顶尖人才,经常在世界各地转悠,地球在他的概念里,那都是一个村那么大,到时候你就跟着儿子去享福吧!”杜秀青笑着说,给父母规划了一个非常好的前途。

“我说老婆子,只要孩子有出息,远就远点呗,没出息的孩子才守在家里。华青,你大胆出去,爸爸支持你!”一直在旁边抽烟的杜雨生终于吭气了,说了一句让秀青和华青都吃惊的话。

看来爸爸还是比妈妈开明。

听杜雨生这么一说,易金桂不再坚持了。只是心里还是觉得舍不得,想着唯一的儿子要离自己万里远,她这做妈的还是难以接受。不过杜雨生的话又让她明白,有出息的孩子是留不住的,没出息的孩子才守在家里。所以,她也只有接受。因为她的一双儿女都很有出息。

不一会儿,小梦带着子安回来了,玻璃瓶里装了几只萤火虫,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

“妈妈,你看,萤火虫!”子安兴高采烈地来到了杜秀青的身边,把那个玻璃瓶举到她的跟前。

“呵呵,真好看!”杜秀青抱着子安疼爱地说道。

“会不会唱萤火虫的歌儿?”秀青捏了捏子安的耳朵说。

“会!小小萤火虫,飞到西飞到冬,这边亮,那边亮,好像许多小灯笼!”子安开心地唱了起来。

子安甜甜的童音回荡在这个看似简陋的农家小院里,一家人都在拍打着节拍,为子安伴奏。

夜深了,月亮也滑到西边去了,一家人回到屋内去歇息。

杜秀青本以为小梦会和自己睡一间房,没曾想,她和华青早就亲密无间了。

看着小两口一起走进房间里,秀青脑海深处的记忆立马就跳了出来:杜家庄小学那间简陋的宿舍里,她和朱大云也曾经是这样亲密无间的,尽情享受着人生最美丽的青春时光……

今晚,她又将带着心中最爱的那个男人进入梦境……



陷入迷惘08+

陷入迷惘08

余河的两打两建闹出了那么大动静,在网上引起了一些轰动。加上李成鑫和林宇都来余河过问过此事,这让蒋三发显得很被动,本想借着这个活动来捞点政绩,让自己成功上位,没想到适得其反了!蒋三发心里那个懊恼啊,把主抓这次工作的县委副书记康明好好训了一顿。

康明是县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这次的两打两建主要是康明在部署。但是他完全是按照蒋三发的意思去执行的,严查商铺的偷税漏税行为,规范商铺的经营行为啊,打击商业贿赂,这些都是蒋三发的意思。执行起来也是很有力度的,怎么到了现在却成了他的不是了?他心里也很憋屈。**的,他说方的就方的,扁的就扁的,现在又说要圆的,让我怎么干?干出了成绩是他的,出了问题就是我的,这天底下就是一把手好当,嘴是两片皮,说话会转移,怎么说都是他的理儿!

为了弥补这次问题带来的不利影响,蒋三发开始主动出击。

他带着电视台和余河报的记者,一起去巡街。

每走进一家尚且开着的商铺,他都是笑容满面的。见到商铺的老板,是热情地握手,并且发表了很暖心的讲话。

他说:“两打两建的目的是规范市场行为,不是针对你们商铺的,大家不要有后顾之忧,只要大家能诚信经营,守法经营,县委是大力支持的,你们的任何正常诉求都可以来向我们进行反映,有执法人员越权执法,你们可以投诉,一经查实,绝不姑息!你们为繁荣余河的经济做出了卓越的贡献,政府是不会为难你们的。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放心经营,两打两建已经取得了实效,经过这次活动,证明了我们余河的企业和商户,绝大部分都是守法经营的好企业,好商户。极个别的查出了问题,假以时日进行整改,达到要求可以立刻复工生产经营,只有繁荣市场经济,我们的生活才能蒸蒸日上,老百姓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此前,如果执法人员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对大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今天我在此向大家道歉。影响了大家的生产和生活,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也不是我们想要的,这是某些人对政策的理解出现了偏差,由此而导致了行为出现了纰漏,让大家蒙受了不必要的损失!从今天开始,大家可以放心生产工作,良好的市场秩序已经形成,余河的经济将迎来新的发展阶段!”

蒋三发这段话在余河电视台、电台以及余河报上都出现了,尤其是电视台和电台,反复播送。县长公开道歉,这在余河这个小小的地方还是第一次。

在老百姓的印象中,为官者就是错了,那也是坚持已见,从来不会道歉的。所有很多政绩工程成了烧钱工程,半拉子工程,有始无终,或者是完全搞成了花架子,而没有半点实际的作用,白白浪费了纳税人的钱!但是,就算再大的错误,领导也不会承认错了,除非上面问责下来,不得不认,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蒋三发这次是主动去走访商户,是主动去道歉,这让余河全城都轰动了!老百姓总是很善良的,县长都为这次的事情道歉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事情的影响在下面,但是因为蒋三发的道歉而很快就消减了。余河的经济似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看上去一片繁荣的景象。

杜秀青知道蒋三发此次表演的真正意图,绝不是为了余河的经济,而是为了他的形象和政绩。两打两建,惨败收场,他是要被问责的。现在他主动出击,还让媒体大肆宣传,就是要做一个姿态给世人看,更是给上面的领导看,他是勇于承担责任的,是一个真正为民着想的公仆。这个政治秀,就是玩给领导看的,百姓只是他表演的道具。

果真,蒋三发唱的这一出,为余河的两打两建挽回了影响。信江日报和信江电视台都报道了蒋三发主动向市民道歉的消息,一时间在信江市都引起了轰动。据说省里也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夸蒋三发是个敢作敢当的好干部,基层需要的就是这样的领导人。

为此,市委在上报余河党政一把手安排的时候,蒋三发是县委书记,杜秀青是县长。

在决定这样上报的时候,林宇的心里是有犹豫的,但是没有办法,有些事情他也做不了主。因为蒋三发主攻了上层建筑,他也只能奉命行事。

蒋三发在得到这个上报人事的消息后,整个人又活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已经坐上了第一把交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又回来了!

杜秀青也听说了,她被安排在蒋三发之后,作为县长上报省委。

对此,她心里也是有预料的。上次去林宇办公室汇报工作,林宇的话里似乎就透露了一些无奈。当然,她也相信,蒋三发的根基确实比她深,经营了这么多年,他要是没有自己的一套关系网,在黄钟明的手上时就已经被拿下了,黄钟明没敢动他,或许也是有原因的。

黄钟明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最终认定黄钟明犯贪污罪的事情,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三年。

事实是邹细水跑路了,再也找不到人,很多事情无法对症,蔡荣没有招供任何东西,对于黄钟明的认定,也就是那些节日各个单位送来的慰问金,据说只有区区四十几万元,而且黄钟明已经全额退还,所以对于他的判定,也就可想而知。

坊间有许多关于黄钟明案子的传言。

有人说,黄钟明原本是难逃一死的,最轻也得是个死缓,按他在余河的作为,地球人都知道他捞了多少,光邹细水那儿都是好几百万。这个邹细水关键的时候跑路了,真是天大的乌龙!究竟为什么会跑路,又如何能跑路,这个问题就只有天知道了!

还有人说,黄钟明是因为和省里的某位领导绑在一起,所以有人出手相救,让他躲过了这一劫,不然邹细水怎么能跑路?案子怎么能这么快就结束?看来,老黄还是有靠山的!进去了,没有脱皮更没有死,这个劫难逃过了,算是他的造化大!

杜秀青得知这个消息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总在心里为他默默祈祷,期望他能逢凶化吉,早日摆脱囹圄之困。

如今虽然还是戴罪之身,总算是有有限的自由,不用被圈在牢笼里。如果他能大悟彻悟,从此归隐,好好享受人生,也算不失为一件好事。

杜秀青很想再找个时间去看望他,宽慰宽慰他的心情。她知道,这个时候去看他的人一定是少之又少。人没走茶就凉,是现在的官场生态,更何况他是个已经倒下去的人,这样的世态炎凉,一定是体会至深了。

新县委大院的装修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据说工程款一份也没有拖欠,都是提前支付,这个时候蒋三发倒是显得财大气粗了。

两打两建的事情终于过去了,蒋三发松了口气。

周二的下午,他带领几个常委班子成员去视察正在进行装修的新县委大院。

杜秀青、胡春平,康明、吴凌霄等人都陪同前往。

蒋三发背着手,走在闹哄哄的各个办公楼之间。那架势真是气宇轩昂啊!这次来视察,跟以往任何一次的感觉都是决然不同的。前几次都是跟着黄钟明的**后面,那就是个凑数的,这回不一样了,他就是那个打头的,工地上的人见了他都点头哈腰地直叫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太好了。

华明立在前面带着,仔细地向大家介绍着装修的进度和各项装修的效果。其实效果图早就看了,只是现场看到的根本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华明立很能侃,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的狼藉之地,在他的描述下,那就似乎是全中国最先进的办公大楼了。

“蒋县长,您看看,这儿是您将来的办公室,”华明立带着蒋三发走进了一间巨大的办公套间里,在这个空荡荡的空间里,他眉飞色舞地描述着,“按照您的意思,这儿是办公区,那边是休闲区,还有这儿是休息区,另外有个小会议区,每个区域独立而又相通,您的办公区是中心区,按照风水的角度来说,您是掌控一切的,理应居中位,众星拱月般,不对,应该是太阳辐射,您就是那个太阳,照耀四方!左右两边分别是休息区和会议区。到时候,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按照您的意思,布置成书柜,墙上是书画,总之整个格调是充满了书香和雅致的气息的。”

“另外,您的休息区和休闲区,将是另外一种风格,我将按照设计图的效果,为您打造一个充满自然气息的生态休闲区,既有情调又不失稳重……”

华明立滔滔不绝地说着,想在蒋三发面前尽量多捞点好。

但是蒋三发似乎并不买账,他挥挥手打断了华明立的话。

“设计图我之前已经看过了,就按照那个效果来装修,有一点要记住,千万要从实际出发,不可豪华挥霍,我们现在的财政,经不起铺张浪费,一切从简!”

“那是,那是,我牢记您的话,花最少的钱,办最好的事儿!您放心,这儿的装修都是本着节约的目的,但是又要尽量做到精致雅致,看起来有面子,毕竟这儿也是我们余河的形象窗口,不能太寒碜了……”华明立立马解释道。

“把工程做好做实,你就是立功了!记住,千事万事,质量是大事!”

蒋三发在硕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边走边说。

他那矮小的个头在这个大房间里更显得不突出,但是那副架势却是很足,志德满满的样子,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只高傲的公**。

杜秀青跟着在后面,看着蒋三发的样子,心里觉得颇为好笑。

人就是这样吧,得势后的心态总是不可一世。何况蒋三发经历了那么长的一个蛰伏期,现在将迎来仕途上的崛起,自然是不可一世的。

胡春平也在旁边,看着蒋三发这幅样子,心里有些悻悻然。他看了看旁边的杜秀青,没有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太大的变化,看来她还真是有城府,能藏得住事儿。

倒是看着华明立这小子,他心里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因为签署那个合同,让他对这个小子产生了兴趣。所以他也就通过不同的渠道去了解了他。

华兴公司只是挂靠在深圳一家叫“华兴”的装饰公司的名下,其实跟那个华兴没有什么关联,而真正的掌控这家公司的,其实是一个叫华明燕的女人。华明燕是华明立的姐姐,比华明立大六岁。而华明立是前年才从一个职业技术学校毕业的,学的是装潢设计专业。

看来,真正厉害的是背后的那个华明燕!华明立只是一个推到前台的幌子。

那么,华明燕和蒋三发是什么关系呢?这个胡春平还是继续研究中。不过,他好像看到了这后面的精彩大戏,哈哈。胡春平在心里期待着。

蒋三发很在乎这里的每一个细节,每层楼都仔细看了,还不停地和那个华明立交代:“务必要保质保量,这可是县委大院,代表的是余河的脸面,容不得半点马虎。”

华明立边笑边频频点头:“是是是,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保证让蒋县长满意,等着您的隆重剪彩!”

杜秀青看着蒋三发这个认真的样儿,心里更是好一阵感慨,看来他是想在上任那天就座新的办公大楼吧。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像黄钟明那样,光有规划而没有结局呢?

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黄钟明当年规划这个楼的时候,会想到有今天的结局吗?

大家都说这个楼是专门为黄钟明自己设计的。整个的外观看上去就像一个“黄”字。现在还没有脱衣脱帽,整体的样子还看不到,但是设计图纸上的效果图,仔细看,还真是个“黄”字。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大楼竣工后,是不是真的会是一个大大的“黄”字,对于这个,所有的人都很期待。

黄钟明当年设计这个楼的时候,定然是充满了想象的,如今楼在人已去,多少故事烟尘中!黄钟明若是有机会亲眼看见这栋楼,不知会做何感想?

一行人参观完了室内主要的办公室,来到院子里。蒋三发双手插着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高大的县委大楼,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

活土匪,你耗尽心力建起来的楼,现在轮到我来收盘了,呵呵!想不到吧!就算你把楼盖成了“黄”字形,也是我蒋三发第一个享用她!你就空有遗恨吧!没让你死在牢里,**的都是便宜你了!哼!

蒋三发背着双手,在华明立的陪同下,钻进了停在门口的小车里。

杜秀青上车前再次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大楼,一个明显的“黄”字屹立在眼前。这栋楼,估计将永远成为余河的一个经典谈资吧!

杜秀青的心再次泛起了酸涩。曾经的权倾一方的男人,何曾想到他自己会有如此不堪的一天!看着这栋黄楼,她觉得就像是个最具有讽刺味的符号,永远矗立在余河的土地上,只要看到它,黄钟明必定被人们从记忆里扯出来一次次鞭打!

曾经的政绩,变成了如今的笑话!身后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为官者,或许最能体会到这其中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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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云在外云游了将近一个月,终于回到了余河。

这次他去了云南,在那儿好好体验了一下彩云之南的美丽风情,释放了心中的郁闷。同时也带了很多小礼品回来,他还专门为杜秀青挑选了一件。

好久没有上班,朱大云还是来到了文联。文联以前就是一个人,所谓的文联主席,就是那个整日里埋头画画的一个老头,叫林鸣发。他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圣贤字。文联其实也是在二楼,最角落的那个小办公室,就是林鸣发的。

他一个人一个部门,谁也不管,谁也管不着他!现在可好,又来了一个人!这间办公室里,堆满了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朱大云是想在这儿找个地方都不可能了,除了林鸣发那张写字的桌子旁能勉强站下一个人外,根本无立锥之地!以前朱大云也会偶尔到这儿来看看林鸣发写字,只是从来不会联想到这间办公室还能和自己有什么联系!

朱大云本是想在这儿暂时屈尊一下的,看这架势,是根本没有他的落脚之地了。

林鸣发依旧站在那儿写字画画,抬起头的时候看到正站在门口的朱大云,他愣了愣,然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满口的黄牙,让朱大云立马有些惧怕,这个烟鬼,真要在这儿摆一张桌子和此人朝夕相处,他早晚得被这个烟鬼熏死!

“朱主席,欢迎你啊!”林鸣发笑着说。

“你好,林大师!”朱大云笑着说,依旧沿用以前的称呼。整个县委大院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叫他林大师。

此人长得古怪,脾气也很古怪。人高马大,那张脸尤其长,比马脸还长。还留着一头棕色的长发,真如马尾那般扎眼。说起这个长相来,朱大云突然觉得他很像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李咏,只是李咏是个时尚先生,而眼前这位却总是一件对襟外套,无论春秋冬夏,故我本色。这样的装束倒也很有艺术家的范儿。如果某日他能成名,或许这就是大师的风范,很有个性。

朱大云走了进来,勉强在大师的桌子前找了地儿站稳脚跟,只见得案头又有一副新作。画的是最常见的丝瓜,藤蔓缠缠绕绕,丝瓜垂吊下来。看着这个房间里摊开着的很多副画,朱大云突然有个想法,趁早收几张林大师的画,说不定将来能升值呢!

“朱主席,我改天给你藤个地方吧,现在真是太忙了!”林鸣发一手拿着画笔,面露笑意地说道。

“别,别别,林大师,您还是好好在这儿呆着,我随便找个地儿都可以。你这可是高雅之室艺术殿堂,我一介凡夫俗子,怎能和你共居一室,岂不是打扰了你的创作雅兴?污染了您的圣洁之地,这可是不敢当啊!”朱大云忙不迭地说道。

“哈哈哈,那你就另外找个好地方,别到我这狗窝里来,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多年都是我一人在这儿办公,从来没想到你还会到这儿来……不过,你很快就会走的,根本也就用不上办公室。”林鸣发说完又开始埋头作画了。

“呵呵,那我就借林大师吉言,争取早点逃离这个不属于我艺术殿堂。”朱大云笑着说,“林大师,我有个请求啊,不知林大师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你说吧,你要什么?是字还是画?”林鸣发笑着说。

现在倒是干脆哦!朱大云心里窃喜。以后要是这老头真成名,可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

“林大师,我看您的字和画都十分的好,两副我都想要,你别说我贪心啊!”朱大云笑着说,“我是要把林大师的字画当宝贝收藏起来。以后啊就是顶级大师的宝物了!”

林鸣发听这么一说,心里很是受用。现在想收藏他的字画的人不多,朱大云这样是抬举他,他自然是要挑拣自己最满意的字画送给朱大云的。

林鸣发停下手中的活儿,从一堆字画里面挑拣出两副自认为好的作品,摊开来,对朱大云说:“你看这两幅怎么样?这是我这段时间最得意的作品了,喜欢你就拿去!”

“好,谢谢林大师!”朱大云心里很激动,这两幅画看上去都很不错,以朱大云的眼光,那就是有收藏价值了。

他从包里掏出在云南买的一个小物件,是个铜雕的小兽首,看起来挺艺术的。

“林大师,这是我从云南给你带来的一个小礼物,您看喜不喜欢。我看这样的艺术品应该是您喜欢的。”朱大云把那个小玩意儿拿给林鸣发。

林鸣发接过去一看,笑呵呵地说:“呵呵,喜欢喜欢,这些有民族特色的东西,我最喜欢了。谢谢小朱主席啊!”

朱大云把林鸣发送的两副字画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本想直接回家,想想还是把给杜秀青买的东西送给她,省得留在家里老是让吴淑芳看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去她办公室?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四楼都是常委们的地方,他去了太扎眼。还是把她约出来吧,就在县委对面的小茶室里坐坐。

杜秀青接到朱大云的电话颇为吃惊,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很快她就下来了。

看到朱大云,她还是眼前一亮。朱大云的气色很好,看来这一趟旅游,他是真正去散心了,好好放松了一下。

“呵呵,看起来云游得不错啊?”她笑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是,这次出去我收获很多,尤其是心灵的收获。我一个人在爬玉龙雪山的时候,就在想,人其实是最渺小的,当你置身于皑皑白雪的山上时,你会发现,人的心灵也会受到净化,身外的杂念都会消失,这就是自然带给我的神奇力量。”朱大云说。

“果真是有所参悟啊!此行没有白去!”杜秀青笑道。

“也不是什么参悟,出去走走,改善心情,但是回来了还是要面对生活和工作,照样要陷入尘世的纷扰。”他苦笑着说,“我去文联了,居然连我放一张桌子的地方都没有,你说我凄惨不?”

杜秀青看着他苦笑了一下。文联的情况她知道,当年是于海天分管,她也没过问什么,但是林鸣发一个人占用一间办公室,这个谁都清楚的。没有谁去做那个恶人,把罗鸣中的那些垃圾搬出去。

关于罗鸣发文联主席一职的来历,据杜秀青当年听黄钟明讲过,还有一段颇为“曲折”的历史。

林鸣发是个才子,画画写字都很出色,但是人很木讷,早年在余河电影院当画师。余河成立文联后,他靠着这点才气,调进了文联,当了一个普通的公务人员。但是,窝在文联很多年,一直也没有被发现被关注。

据说在九十年代初期,时任县委书记姜文来有个同学叫石传文,已经是信州市的常委宣传部长,有一次到省城开会,路过余河,石传文顺道进来看了看姜文来。姜文来知道这位同学喜欢舞文弄墨,爱好字画。想起文联的林鸣发,就把石传文带到了文联,看了看林鸣发的字和画。没曾想,石传文和林鸣发越聊越有兴趣,觉得林鸣发是个人才,很适合到信州市书画院去,他们那儿很需要像林鸣发这样的大师。

石传文当即问清楚了林鸣发的情况,得知他在文联什么职务也没有,平时就是埋头画画写字,觉得这对林鸣发真是一种浪费。

据说在饭桌上,石传文就给姜文来提出,建议把林鸣发引进到信州市书画院去当院长。

姜文来问道:“书画院的院长什么级别?”

“副处级。”石传文说。

姜文来一听就不吭气了。他没想到石传文能一下子给林鸣发这么高的职位,相对比之下,就显出了他这个余河的当家人不重视人才了。姜文来的脸上很挂不住,没有任何表态。

林鸣发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姜文来直到调离余河,也没有给林鸣发任何职位,还是一直把他闲置在那儿,只是上面有领导人来了,碰上喜欢书画的,姜文来一定还是会带到文联来,让他们参观林鸣发的字画。林鸣发似乎成了姜文来圈养的一只可以随时拉出去遛遛的骡子马。

到了黄钟明的时代,林鸣发才得以转运。黄钟明不知怎么地看上了林鸣发的字画,让林鸣发给他写了几幅字,画了几幅画,挂在办公室,甚合黄钟明的心意。于是先给他解决了副科级,后来解决了正科级,让他坐到了文联主席的位置。算是给了这个老实巴交的林鸣发一点安慰。

文联那个地方,似乎也就成了林鸣发的专属之地。十多年了,他的那些东西,都在那儿生根发芽了,越长越多,越长越繁茂。谁也不会去动它。现在朱大云想**去,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文联也没什么事儿,你不用去上班。你可以在家里干自己的事儿。正好充充电,陪陪孩子。”杜秀青说,“我正在给你想办法,看看是否能挪个地方,如果调出余河,你愿意吗?”

调出余河?这个他倒是没有想过。能去哪儿呢?他心里想。

“我最近听青干班的一个同学说,他可能要到新规划出来的下林开发区去当书记,我想推荐你去那儿任办公室主任,你觉得怎么样?”她问道。

下林开发区是信江市新成立的一个区,也是正处级单位。到那儿去担任办公室主任,是正科级,那就是提拔了。他当然愿意!

“能出去总比呆在这儿好!况且还是升职,我当然愿意!”他说。

“那好,我去试试看,能去,可能就是最近的事情,因为人员要尽快到位。”杜秀青说。

朱大云本想说声谢谢,但是觉得他们之间这样的客套又显得生分了,也就不跟她客气。

他从包里掏出给她买的一条很有民族特色的围巾。

很长很宽的那种,可以当围巾,也可以当披肩,上面的图案是典型的云南风情,色彩斑斓,就像是孔雀的翎羽般美艳。

“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他说。

“真好看,我喜欢。”她很开心地接过来,放在掌心里摩挲着。纯麻纱的料子,很有质感,摸上去很舒服。

朱大云不是个浪漫的人,他们恋爱的时候,他也很少送她东西,那时候经济也不允许。他宁愿实在,买一些她爱吃的东西,还有陪着她逛街买衣服,他倒是乐意。杜秀青记得,自己珍藏他唯一的东西,就是他们打算要结婚的时候,朱大云省吃俭用攒了几个月,给她买的那条金项链,那条细细的金项链,到现在她都锁在首饰盒里,从来舍不得戴。这条围巾,算是第二件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了。

看到杜秀青那么喜欢他挑选的围巾,朱大云心里很是欣慰。

这条围巾,是他悄悄地背着吴淑芳去买的,不敢让吴淑芳看到。他只挑选了一条,因为在他心里,这条围巾只能送给他最心爱的女人!

“喜欢就好,冬天的时候可以挡挡风寒,”他说,“你戴上一定好看。”

我会的。她在心里说。

“我该回办公室了,你回家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她站起身说,准备离去。

“好,我等你的消息。”朱大云也站了起来,“你……也别太为难了。”

他其实是想说,还是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我的事儿不着急。但是不知为什么却说不出口。或许他心里还是急切地想离开文联那个鬼地方,但是男人的尊严让他无法亲自向她开口,况且这个非常时期,她也很难。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微笑着说,给他留下了一个优雅的背影。

看着她离去,他心中又有一种怅然若失。

人生就是这样,总是有这么多的无奈。相爱却不能拥有,咫尺却宛若天涯,他最爱的女人,明明天天都在眼前,却也只能总在心里想念。不爱的女人,却总是要面对,夜夜同枕共眠。

当然,现在对于吴淑芳,他虽然不爱,但是却也已经割舍不下了。长时间的相处,加上吴淑芳的贤惠善良,对家庭对孩子对老人以及对他的爱,都让他无法舍弃她。淑芳是个好女人,他也告诫自己,要一辈子对她负责,不能至爱,但是可以好好生活。这就是婚姻。他早就认命了。

只是心里的这份感情,总是在深夜里侵袭着他的内心,对于秀青,他总有一种很爱又无力爱的感觉。有时候他想,如果反过来,他现在身居高位,可以掌控一切,可以帮她,她是不是就又会回到自己的怀抱?不能成为夫妻,至少可以成为情人,永远的情人……这样想的时候,他就很颓丧,恨自己没出息,不仅不能帮她,还要借助她的势力,他这样的一个男人,还何谈再去拥有她?

死了这份心吧,朱大云!他在心里骂道。



陷入迷惘09+

陷入迷惘09

杜秀青主动联系了已经到下林开发区当书记的青干班同学陈利浩。

陈利浩对杜秀青现在的处境也很同情。本来信江市和杜秀青同一批参加省委青干班的六个人当中,就属杜秀青最年轻,势头最好,没想到她的靠山突然间倒了,这仕途也就要暂时停滞不前了。但是,他还是相信杜秀青能东山再起的,因为她是女干部,而且有过良好的政绩,目前的局面,一定只是暂时的。

杜秀青打他的电话时,陈利浩正在开会,手机自动转为来电提醒功能。

会议结束后,陈利浩立马给杜秀青回了电话。

“秀青啊,你好!怎么想起我来了?”陈利浩笑呵呵地问道。毕竟是同学,说话还是比较直接的。

“呵呵,陈书记高升了,也不向我们报个喜,这不我自己主动来给您道喜了!”杜秀青也玩笑道。

“哎呀,喜什么喜啊,我这都愁死了,你不知道,万事开头难,说是给了我一个新的台阶,其实啊,是给了我一个难题啊!”陈利浩说,“这组建一个团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下林这边,现在基本还是个空架子,什么都没有,我这要一穷二白过日子,人手也没到位,你看看,我是喜是忧啊?”

“什么事情能难倒你啊?别人我就不知道,你的能力我还不知道吗?组建这团队,确实不容易,但是到你手上那也是小菜一碟哦!”杜秀青说,陈利浩的能力她是很清楚的,此前在月明区任区委副书记,也是从基层干起来的,很有才的一个人。

“呵呵,妹子抬举我。我身边要是有几个你这么能干的人就好了。那我就不用cāo心了。”陈利浩说。

“要人才啊?好啊,我给你推荐个人要不要?”杜秀青立马说道。

“那感情好啊,得是像你这样的啊,别的我可不要。”陈利浩说。

“我这样的?比我强多了!”杜秀青说,“这样吧,我给你推荐我的同学,以前余河宣传部副部长,余河报的创始人,总编辑朱大云,你看到你那儿去能不能把他放到办公室去,保准你满意的。”

朱大云?陈利浩在心中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余河报办得还算是比较成功的县级小报,这小子看来还是有点才气的。办公室?正好也缺个这样的人手,倒是可以给杜秀青这个顺水人情。

“呵呵,你推荐的人一定没错的。没问题,我这里正好缺这样的人才,我这边研究一下,可以很快发调令过去。”陈利浩干脆地说。

“那太谢谢陈书记了,改天我专门去下林拜谢老同学,给你带我们余河的特产。”杜秀青笑着说。

“好啊,我就想念你那时候带到青干班给我们吃的茄子干,辣辣的,甜甜的,吃得很过瘾。”陈利浩笑着说。

“那可是我母亲自己做的,你喜欢吃,下次我给你多带点,都是私房茄子干啊,外面买不到的。”杜秀青说。

“那感情好,这样的私房茄子干可是无价之宝,多多益善,你带多少我都没收了。呵呵!”陈利浩说道。

挂了电话,杜秀青没想到陈利浩能这么爽快地答应自己。看来朱大云的运气才真是不错。她知道,蒋三发把他“下放”到文联去,目的不在整朱大云,而是要让她难堪。一个余河报的当红总编辑,宣传部的副部长,居然放到文联去当副主席,这么缺德的事情,蒋三发也做得出来!他就是要告诉杜秀青,你看看,你不是有能力提拔你的老情人吗?现在我把他贬到文联去,你能奈何?就是要让你尝尝这种无能为力心痛至死的滋味!看你还嚣不嚣张!

他一定想不到,杜秀青能出其不意,把朱大云给推出去提起来!

下林开发区虽然是新成立的区,但是这里的前景好,是一个工业区,以后发展起来,应该是信江市最好的区,朱大云到那儿去,比在余河强多了。而且,她还有另外一个考虑,如果有朝一**能有幸掌控余河,朱大云离开余河也是最好的出路。这样对彼此都好,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纠葛和心里上的烦恼。

得到了陈利浩的答应,杜秀青内心很激动。

她立刻拨打了朱大云的电话,把这好消息告诉了他。

朱大云现在整天呆在家里,看看书,写写文章,上上网,和儿子打打闹闹,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杜秀青给他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上网看新闻。

听到这个好消息,他那个冲动的感觉又来了。他一手接着电话,立马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激动地喊道:“cāo!太好了!”

杜秀青听到他那牛吼一般的兴奋从手机里传过来,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手机也离耳朵好远。

朱大云就是这样,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改变。遇到高兴的事儿,他就容易激动,遇到气愤的事儿他就容易冲动,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你就准备到新单位去上任吧,陈书记说了,调令很快就会发过来的。”杜秀青待他的牛吼结束了好一会儿才说。

“好!谢谢你!不对,我应该怎么谢谢你,你说?”朱大云激动地说。

“我不需要你的谢谢,你好好工作就好了,是我推荐过去的,要对得起我这个人情。”杜秀青说,她知道朱大云一定又在心里想那些歪歪的肠子,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那是肯定的,你放心。不过,我还是要想想,我该怎么谢谢你,让我好好想想,想好了我再告诉你!”他兴奋地说。

“那你就慢慢想吧,我挂了。”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朱大云却还沉浸在兴奋中,内心还在狂喜着。

他仰面倒在床上,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就要脱离这个狗屎运,时来运转了,再次出山了,他似乎看到了前面是无限的光芒,他对未来又充满了信心。

但是,这犹如过山车般的震荡让他感觉到仕途真是不可预测,如果不是杜秀青,他这人生的低谷,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所以,他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个女人,一定要!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至于怎么谢,他要好好想想,一定要让她既惊喜又感动!

吴淑芳从店里回来,直接上到二楼,推开书房的门,看到朱大云正坐在床上发呆着,表情傻傻地笑着,还以为他魔怔了呢?

“大云!”她喊道。

没有反应。朱大云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他的眼前出现的是杜秀青的样子,怎么样好好谢谢她呢?买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可是什么东西能有纪念意义?唤起她对自己的感情?

“大云……”吴淑芳来到朱大云面前,再次轻唤了一声。

男人最近的事业下挫,心情不好,吴淑芳心里很难过。朱大云就是她的天,她的喜怒哀乐都和他连接在一起。无论她自己赚多少钱,她都是他背后的女人,是他家庭的支撑。而朱大云,却是她永远的骄傲和精神支撑。

朱大云面前的影子突然变成了吴淑芳,他神情愕然了一下,立马回过神来。果真看到吴淑芳定定地站在自己的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怎么了?”吴淑芳问道。

“这么早就回来了?”朱大云挪了挪身子,问道。

“出什么事儿了?”吴淑芳在朱大云身边坐了下来。

“没什么事儿,好事儿!”朱大云蹭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什么好事儿,说来听听!”吴淑芳跟着站了起来,帮朱大云理了理衣服。

看着女人如此温柔地站在面前,朱大云内心突然有股冲动,他一把抱过吴淑芳,压倒在床上,说:“就是这个好事儿!”

吴淑芳的脸立马就红了,怎么这么没个正经,好好的突然想要起来了……

朱大云在吴淑芳的脖子上啃着,浑身的劲儿就上来了,三下五除二把女人的衣服给褪去了。

吴淑芳还在惊愕中,就被他给狠狠贯穿了……

结婚都快十年了,朱大云总是这样,高兴的时候,想要就要,不高兴的时候,爱理不理。他的情绪,掌控着她的情绪。今天这架势,吴淑芳又不知道他那根神经被刺激了,变得如此激动和冲动。

就在朱大云不停地**身子的时候,嘴里似乎在喃喃有词,吴淑芳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感觉到身体在他的带动下变得燥热起来,不停的激荡中,她的热情被调动了起来,终于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此时的朱大云却把身下的女人完全当成了他心中的至爱杜秀青。刚才的恍惚还在脑中,杜秀青的影子那么清晰,那个简陋的椅子床上躺着的女人,此刻似乎又出现在他的身下,迷离的眼神,呻吟着……

他不由得心中又有一股冲动,闭着眼睛,他嘴里嗫嚅着:青,我爱你,我爱你,我要你,我要你……

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宿舍里,他和她生生死死战斗的地方……

整个过程,朱大云就那么站在床下进攻着,闭着眼睛进攻着,直到完全释放结束,他才瘫软着趴到了她的身上。吴淑芳疼惜地抚摸着满身大汗的男人,高潮刚刚过去,她的脸颊是那么潮红,抱着怀里的男人,她感觉到了由衷的幸福,这就是她的爱人,丈夫,虽然有些任性,虽然时常冲动,但是她爱他,爱得那么纯粹。她捏了捏他的耳朵,抚摸着男人健康结实的肌肤,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当快感退去,朱大云睁开眼睛,看到吴淑芳潮红的脸颊,他的心瞬间充满了愧疚,刚才,他是把她当做另外一个人来爱的啊……他立马从她身体上滑了下去,躺到了一边。

吴淑芳侧过身子问道:“累了?”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句。

“睡一会儿,马上要吃饭了。”她起身穿衣,准备出去。

“淑芳……”看到她的背影,他坐了起来。

“什么事儿?”

“我可能又要换个单位了!”他说。

哦,原来是这个事儿!吴淑芳心里终于明白了他今天突然的冲动来自哪里。看来一定又是高升了吧!上次被下放到文联,他那个颓丧的样子,持续了很久。吴淑芳太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了,喜怒形于色,还是个孩子似的。

“要去哪儿?”她来到他身边,蹲了下来。

“可能去下林,到时候就离家远些,不能每天回来了。”他说。

“只要你有前途,去哪儿我都支持,家里你不用cāo心,有我,有爸妈在,天亮好好的,你好好安心工作就行了,不用牵挂家里。”她说。

看着吴淑芳,朱大云心里又是一阵愧疚。她除了没文化,其他什么都好。

“以后就更辛苦你了。”他说,发自内心的感激吴淑芳。

“我们是夫妻,说这个干吗呀,照顾孩子和父母,是我责任和义务,你放心吧。”吴淑芳拉着他的手说,“下去吧,妈妈该叫吃饭了!”

“好!”朱大云起身穿衣。

这时门外响起了喊声:“爸爸,爸爸,吃饭啦!”

朱天亮来叫门了!

“诶!爸爸来了!”朱大云迅速武装自己,打开门,抱起朱天亮,蹭蹭蹭就下楼去了。

父子俩的笑声和打闹声洒满楼道。

陈利浩果真说话算话,不到半个月,朱大云的调令就发过来了。

万明贵接到朱大云的调令时,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小子连文联的大门都没进去,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谁在后面给他做推手?除了杜秀青,似乎没有别人了!看来这女人还真是厉害!此路不通自有他路啊,人总不能被尿憋死!朱大云这小子算是忧也杜秀青,喜也杜秀青了,这辈子,他吃定了这个女人的软饭了!呵呵。

好吧,去就去吧,你不用人家还能阻止人家外调吗?这个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但是,对于这件事,万明贵还是觉得应该跟蒋三发汇报一下。

蒋三发听说朱大云要调到下林开发区去任办公室主任,也颇为吃惊。不过,打击朱大云并不是他的目的,他的目的是对付杜秀青,这个女人,只要他在余河一天,他就不能让她好受。朱大云走就走吧,没什么干系。

“放他走。”蒋三发说。

“好,那就按程序办。”万明贵没想到蒋三发会这么干脆,还以为他又要借机阻挠,刁难一下朱大云。

很快,朱大云就正式到下林开发区去上班了,担任办公室主任一职。

只是,今日意气风发走马上任的朱大云,根本不会想到,就是这一步,让他的人生发生了惊天的大逆转。当然,这也是后话。

朱大云到下林开发区上班的第一天,坐在那个偌大的办公室里,他首先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杜秀青。他说过,他要好好谢谢她,但是一直没想好要怎么谢谢她。

这里的办公室条件比在余河宣传部好了不知多少倍。新盖的办公大楼,全新的配置,一切都是新的。朱大云这间办公室,顶得上余河县委书记的那么大了,里面还有一个休息室。

惬意啊!朱大云坐在柔软的大班椅里,环视着这里的一切。

新的起点,新的开始,他一定要好好把握,和陈利浩书记搞好关系,争取在这儿实现人生的三级跳。到那时,他就可以和心爱的女人一样,身居重要的职位,享受权力带来的快感,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能和她比翼齐飞,甚至超越她,来帮助她,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拥有了她?想着心里的美好,他随手打开电脑里的音乐,闭着眼睛,脑海里再次浮现出杜秀青的样子。

“……你的身体还好吗?像你说的那样吗?你的生活幸福吗?像我想的那样吗?也许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对你还是放心不下……有一种爱恋不用你来报答,守望着你一生青丝变白发……我的思念,思念你感觉到了吗?我的祝福?祝福你听见了吗?……”

音响里传来深情的女声献唱,句句都唱到了朱大云的心里。他感觉这每一句歌词,就像是为他写就的,这里的每一句都是他要对杜秀青说的话!

以前在同一个部门上班,还能天天看到她,现在跑到下林来了,要见她一面,除非单独约她,否则是很难的。对她的思念,这一刻突然变得那么强烈!

他真希望,他心底的思念和祝福,能通过什么方式传递给她,让她知道,让她知道他在想着她,时刻都在想着她!

拿出手机,他本想给她打个电话,想了想,还是发个信息吧,从来没有给她发过信息,总是见面,总是说话,根本不需要发信息,现在隔着空间和距离,倒是可以通过这样的文字来传递心中的思念之情。

我今天正式到位,一切安好。照顾好自己,别喝太多酒,伤身体……编好后,他按下发送键,把自己的思念转化成这几句话发送了出去。

此时的杜秀青正坐在车上,前往信江市开会。

自从黄钟明走后,杜秀青从宣传部出来,正式到任副书记的位置上,她就让小舒来给她开车了。

此刻的车上,正在播放的音乐,是小舒最新买来的谭晶的一张碟子。

“我的祝福你听见了吗?祝福你听见了吗?我的思念你感觉到了吗?思念你感觉到了吗?有一种情缘不用来诉说,提起来总是难以放下,有一种牵挂不用你来叮咛,说起来总是让人淌泪花,想起你的祝福,就像彩信捎来的情话,想起你的问候,就像彩铃深情的表达……”

谭晶的歌唱得那么深情动人,让杜秀青听得有些陶醉了。她感觉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打动心灵的歌了。

正陶醉在歌曲里,手机信息提示“滴滴滴”。

杜秀青拿出手机一看,显示是:朱大云。

从未收到过他的信息,这么多年破天荒第一次……

她点开那个信封,看到那一行字,眼泪开始夺眶而出。

耳畔的歌声,似乎就是带着朱大云的心迹在唱的……她感觉到了他对她的关心和思念,她感觉到他内心的那份柔情和祝福……

好,我知道,你也保重……泪眼朦胧中,她按下了回复键。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一起飞到了他的身边。

此前的每日相见,不觉得彼此之间的眷恋有如此深刻,当他真正离开了自己,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他们才互相感觉到了,生命中其实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哪怕是每日只见上一面,都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

只是,此刻的杜秀青和朱大云都想不到,他们居然在同听一首歌!

冥冥之中定有天意!相爱的人,心灵是相通的!

朱大云看着杜秀青发过来的文字,心里也觉得暖暖的,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院子里刚栽下去的那些小树苗,朱大云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前途,犹如这些刚被移植过来的新生植物,要在这个相对陌生的环境里扎根,成长,是否成扎根能长大,就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秀青,为了你,我会努力的!朱大云在心里对自己说。



权倾一方01+

权倾一方01

周一上午,县委通知下午开全县三级干部会议,在县委大礼堂。

很久没有通知开这么大的会议了,蒋三发主持工作后,这是第一次。

杜秀青知道,今天下午市领导要到余河来宣布新的班子人员。按市委上报省委的那个名单,蒋三发是县委书记,她是县长。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或许就应该是这样来定盘余河的新班子。那么,她和蒋三发之间的斗争,将一直持续下去,而且将会非常激烈,进入白热化。

因为,杜秀青的心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来迎接蒋三发的挑战。真正是党政一把手之间的较量,她想,她不会妥协蒋三发的。

下午,各个乡镇的党政一把手都来了,县直机关的一二把手也都到了,县委的礼堂里,人头孱动。开会之前,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究竟谁会是最后主政余河的那个人。

三点整,市委书记林宇、市委副书记董元生和市委组织部长周文在蒋三发、杜秀青等常委的陪伴下,走进了礼堂。林宇目光深邃,表情淡定,高昂着额头,对着台下所有的人微微颔首。董元生、周文紧随其后,表情却有些严峻。

蒋三发脸上是志得满满,意气风发。杜秀青很平静,从她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激动与兴奋。

各自就坐后,蒋三发主持会议。

“同志们,今天的会议有两个议程,首先是市委副书记董元生同志为我们宣布重要决定;第二项,是市委林书记为我们做重要讲话。下面进行第一个议程,由请董书记宣布重要决定。”

蒋三发说完,看了看董元生,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他心里正在期待着董元生的宣布,他就要真正主政余河了,这将是历史性的一刻。

董元生把前面的麦克移了移,然后翻开了手中的那份文件,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全场,才开始讲话。

他说:“同志们,今天我和林书记代表市委,到余河来,宣布对余河县党政一把手的任命决定。经市委研究,报省委同意,决定由杜秀青担任余河县委书记!同时任命胡春平为余河县县委副书记。”

董元生的话一出,满座哗然!

尤其是蒋三发,他脸上刚才自信满满的笑容瞬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惊愕!满脸的红光也消失了,变成了铁青色,渐渐到灰白色,额头上似乎还有汗珠渗出!

他感觉自己的耳边有些嗡嗡作响,是否是耳鸣听错了?他扭过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董元生,脸上的神情告诉所有人:这怎么可能呢?明明是报他任县委书记的啊,怎么突然间变卦了呢?!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

可是,他看到台下上百名的科级干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刚才一些软塌塌坐着的人,似乎突然间有了精神,都挺直了腰杆,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生怕漏掉现场的任何一点声音!

蒋三发几乎有些无地自容了!台下有多少人因为他要担任县委书记一职,而提前拜了他的山门,他记不清楚了,只是从他主政以来,每个晚上,他的家里都是门庭若市,办公室也经常是人来人往。应该是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这回的惊天大逆转,让所有在座的人都蒙了!难不成市委玩了这么一出“偷桃换李”的游戏?那些提钱来拜了蒋三发山门的人肠子都悔青了!

杜秀青听到这个决定,也是一脸的惊愕!她虽然没有像蒋三发那样转过头去看董元生,(因为在台上,她还是要顾及自己的形象,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动作符号都是心里活动的展露)但是内心却是异常的惊喜!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主政余河,从来没有!就连任县长一职,她都觉得希望不是很大,她以为省委为了余河县班子的稳定,可能会考虑把她外调,而另外派一人来余河和蒋三发搭档。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一个逆转!她居然跑到蒋三发的前面去了,成了主政余河的一把手!这是什么情况!她的内心无比激动,脸上却要尽量保持平静,台下那么多双眼睛,正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连她呼吸的深浅,大家都在关注。

她看到徐文娟朝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还有于少峰,目光里也是满满的羡慕!这位曾经在他手下的女人,这么快就跃升到了余河最高的职位,让他这个当年曾经被称作于疯子的人自惭形秽!他的意气风发也早就过去了,在乌有镇干了这么些年,还是原地踏步,这让他很有些受伤,本以为黄钟明能给他一个台阶后再走,没想到他却突然间垮了,这让他心里好生懊恼了一阵子。官场就是这样,站错了队,跟错了人,似乎宣布了你仕途的阶段性终结。蒋三发是不会用他的,他知道,因为他一直是黄钟明的人,所以,在很多人都忙着去给蒋三发“磕头”的时候,他却岿然不动。现在好了,台上这个女人,是不是能成为他的“靠山”?他心里还是抱有很大的期望。他感觉到,他的仕途将和台上这个女人一起,发生一些可喜的变化。

胡春平也是很愕然的表情。从这段时间杜秀青的状态来看,他根本都不相信她还有这样的机遇,能一举超越蒋三发,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他也没想到自己再次被市委重用,这难道是市委考虑平衡关系的结果?市委知道他和杜秀青是一条线的,这无疑,但他们俩人能扳动这根基深,且老奸巨滑的蒋三发?再说蒋三发那么打击朱大云,就是让杜秀青难堪的,她也无能为力啊!如果她有这样的胜算,蒋三发还敢那么对待她吗?她还能那么忍气吞声吗?看来,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那么,这是否说明,省里有人力挺她,而改变了这个结果呢?胡春平猜想,一定是这样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一定是三番两次来到余河,很赏识杜秀青的省委副书记李成鑫!

林宇看着台下的反应,心里微微一笑。这样的场面,他早就料到了。

市委上报的时候,他原本就是要把杜秀青放在县委书记一职的,蒋三发任县长。奈何蒋三发通天有术,省里有领导直接打电话给林宇,一定要让蒋三发当书记,他无力抗命!只能违心上报。

没想到报上去后不久,他就接到了省委副书记李成鑫的电话。

他还记得,当时李成鑫打电话给他时语气很不好,直接质问他为什么把蒋三发这样的人提起来主政余河?难道还嫌他惹的事情不够大吗?还想去当一回救火队员吗?

面对李成鑫的质问,林宇无话可说,他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李书记,林宇也是奉命行事!

听到这句话后,李成鑫沉默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电话就此挂掉。

省委的批复下来后,就变成了这样的一个结果。

当然,这也是林宇想要的,希望看到的结果。对于杜秀青,他是很赏识的。从她去平安镇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小女人有大能量。今天,他终于高兴地看到,她已经成功达到了她事业的又一个高峰。

“下面,由请市委林书记为我们做重要讲话。”蒋三发愕然之后,还是缓了过来,不过语气已经是低沉的了,犹如被打蔫儿了的公**,没有半点生机。

林宇双手交叉,身子往前靠了靠,开始抑扬顿挫地说:“同志们,余河县新一届的县委班子终于产生了。说‘终于’,是因为这届县委班子的产生是经过慎重酝酿的。对于余河县委班子的定盘,不但市委高度重视,而且省委也是高度重视。余河是个不寻常的地方,这两年接二连三地发生重大事件,从藕西村事件,到大兴村事件,再到最近的变味的‘两打两建’,都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这些事件不仅引起了省委对余河的高度关注,而且吸引了全国重要媒体对余河的关注,让我们余河这个小地方在全国‘闻名’了一番。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余河现阶段所处的情况,决定了余河县委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才能顺应时代的发展和需要,才能很好地带领余河整个班子成员,来扭转余河的不利局面。而杜秀青正是我们所需要的这样的干部。杜秀青同志,在关键的时刻,总能独当一面,积极妥善地处理好矛盾纠纷,让余河在几次突发事件中顺利度过危机,把坏事变好事。由此可以看出,她是个有能力更有魄力的基层干部,在余河有很好的群众基础。我们相信,余河县委以杜秀青同志为班长,一定能组建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来推动余河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的长足发展,这是我们对杜秀青同志的期望,也是对余河的期望。今天,面对在座的各位,我还要强调,我们每位同志,尤其是余河县班子成员要时刻牢记党的宗旨,团结一心,开拓进取,要清政廉洁,洁身自好,尤其是不能折腾来折腾去,搞内耗,这是市委决不能允许的。我今天就说严厉了点,所谓丑化说在前头,就讲这么多,下面请新任县委书记杜秀青同志为大家讲话。”

林宇的话刚说完,台下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杜秀青抿了抿嘴唇,抑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起身,向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再坐了下去,对着麦克,说:“感谢省委、市委对我的信任和关心,我一定在市委的领导下,积极努力地开展工作,带领所有班子成员,团结一心,努力把余河的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推向新的高度。也恳请在座的各位,全力支持我和各位县委班子成员的工作!谢谢!”

掌声再次响起。杜秀青的脸上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神情,她看到了台下很多热切的目光,那里面写满了期待。

激动的同时,她真正感到了肩上的担子重大。以前的每一次升迁,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一次,她真正有种担当大任的使命感。

这块九百多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将记录下属于她的这一页。余河是个穷县,财政历来就不宽裕,百姓的生活也不富裕,她希望自己能为这些老百姓带来不一样的生活,至少能对他们的现状有所改善。不能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至少要实现一些比较现实的目标,提升余河经济指标,让老百姓的生活发生一些变化。当然,这不是容易的事儿,正因为不容易,做起来才有意义有价值。

在想着自己肩上担子重的同时,她也想到了即将面对的和蒋三发的斗争。这回他又没有如愿,想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迎接她的,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

散会后,徐文娟、于少峰、马明桥,还有其他单位的一些人,都站在礼堂的大门口,等着和杜秀青握手,向她表示祝贺。

她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这个时候,她的姿态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所以,她尽量让自己平和地面对每一个人。

“杜书记,恭喜你,这是我们很多人的期望,今天终于实现了,我们都很开心。”徐文娟很热切地和杜秀青握手道。

“谢谢,谢谢!”杜秀青不停地表示感谢。她明白徐文娟的意思,这个老部下,她心中已然对她的职位进行了新的规划。

于少峰也激动地迎了上来,握着她的手,说:“杜书记,我于疯子早就看出你非凡的领导能力,你今天主政余河,也算是众望所归啊,恭喜恭喜!”

“谢谢于书记,非常感谢!”杜秀青笑着说。

于少峰的为人和能力她都了解,这么多年一直窝在乌有镇,真是委屈他了。有机会把他捞上来,定能为自己所用,一定是个很得力的助手。她心里想。

还有马明桥,也争着上前向她祝贺。这一路走下来,就像是领导检阅部队似的,其实,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她看到了蒋三发铁青着脸从她身边路过,鼻子里似乎呼出了一股很不友好的气息,表情也不屑一顾。

林宇、董元生和周文临走前,县委常委们站在大门口欢送。

杜秀青第一次在县委大院里站在排头兵的位置上,林宇看着她的目光显得有些特别。

他握着杜秀青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此番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秀青啊,担大任者必须接受各种各样的挑战,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把建设余河发展余河的担子好好担起来啊!省委李书记对你寄予了格外的厚望,我也是十分看好你的!好好干!”

“谢谢您和李书记的厚爱,我一定鞠躬尽瘁,在所不辞!请领导放心!”杜秀青坚定地说。

“遇到问题可以及时向我们反映,我们会支持你的!”林宇最后说道。

“好,我记住了,再次谢谢林书记!”杜秀青感激地说。

在和蒋三发握手的时候,林宇说:“三发同志,你是两朝元老了,余河的班子建设,你要出大力气啊,新老传帮带,历来是我们党的光荣传统。这回的搭档,也是这么个意思。”

蒋三发心里是在不停地骂娘:**的,老子搞不死她!等着瞧!

脸上却要陪着笑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团结在杜书记的身边,在杜书记的带领下,同心同德,团结奋进,把余河的各项事业推向新的高度。”

“好,好,精诚团结,努力进取,才能建设好余河,发展好余河啊!呵呵!”林宇高兴地上车去了。

蒋三发的表态很好,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林宇也是看得很明白的。当然,任何一个地方的党政一把手,都不可能是十分和谐的,互相制约,也是官场生态平衡最好的法则。

这或许是市委、省委都没有下决心把蒋三发调走的真正原因。

回到办公室,杜秀青打开手机,才发现,手机关机的这一个多小时,已经有很多电话和信息进来了。

她打开未读信息,发现绝大部分都是省委青干班的同学发来的,他们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有的距离好远,怎么这样的消息就像长了飞毛腿似的,一下子全都知道了呢?呵呵,真是好事传千里啊!她打开陈利浩的那一条,准备回复过去,没想到这时候电话进来了。

一看,是吴巧玲的。好久没有和她联系,上次记得答应过帮她从老干局调出来,换个地方。黄钟明的事情发生后,她就完全忘了这一茬了。

“巧玲,你好!”杜秀青按下接听键说道。

“呵呵,老同学,恭喜你啊,这回除了这个恭喜,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激动得有些无话可说了!”吴巧玲笑道。

“谢谢,那就不说了,你的心意我都知道。”杜秀青说。

“那行吧,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是特别忙,根本无暇来管其他了,我就不添乱了,往后我要见你,是不是得提前预约啊?”吴巧玲打趣道。

“呵呵,我这里又有电话进来了,下次再聊吧。”杜秀青赶紧给挂了。

果然又是一个电话进来。

看到“朱大云”这个来电显示时,她心里笑了起来。他的消息也很灵通啊。

“怎么样?没被胜利冲昏头脑吧!”他在那边笑着说。

“差不多,已经要昏了。”她靠着椅背说。

“先别急着昏啊,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昏了,谁救你啊,等着我在的时候再昏吧!”他调侃道。

“别贫嘴了,我今天还真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到现在还犹如在梦中呢?”她说道,也就是对他,她还能说句心里话。这要对别人这么说,人家一定会嗤之以鼻,说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个我理解,换我的话可能早就跳屋梁上去了!这个惊喜也太大了!之前怎么就没个征兆呢?”他问道。

“这种事情谁说得清楚?听林书记那意思,应该是在省委定夺的时候,李成鑫书记起了关键的作用。”杜秀青说。

“我猜也是这样。你这个角色适应可得尽快啊,不然蒋矮子那儿就得有好果子等着你去吃了。这个人,你还是得处处小心为是。”他说。

“我知道,他的存在也让我明白自己的存在,对吧。对手或者是敌人,给你带来压力的同时也给你带来动力,我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你放心吧。”她说,“你呢,在下林怎么样,还适应吗?”

“说实话,开始还真是不适应,”他说,“你知道,我以前是写文章出身的,也不善于交际,不善于喝酒,但是到了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干的就是接待,每天要应付的就是吃喝,还有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好在陈书记对我很好,处处关照我,我也慢慢适应过来了。现在酒量也看涨了,呵呵。”

“难怪一开始就贫嘴了,原来是环境变了!”杜秀青说道,“办公室是这样的性质,应酬是常态,喝酒也难免,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喝千万不要勉强。”

她记得朱大云给她发的短信,让她少喝酒。现在他自己却是要天天喝酒了。

“呵呵,上了酒桌,容不得你不喝啊,领导。”朱大云叹了口气说,“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讲的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听他这么一说,杜秀青立马后悔把他推出去了,朱大云本是不会喝酒不善于应酬的,这条路走下去,真不知道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话是这么说,还是要自己爱惜自己吧,身体比什么都重要。”她说。

“你放心,我会的。你现在也要注意,身份不同了,一切都变了,能不喝就不喝,不像我这个小罗罗,是没办法。”他说,“上次我说要谢谢你,一直也没时间,趁这次你的提升,我这个周末回去,我们好好庆祝一下吧,好吗?”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她说。

“行,那到时候我联系你。”他说。

此刻的朱大云还真是有些后悔自己跑到下林开发区来了。

要是知道杜秀青能这么快上位,主政余河,他就留在余河呗,还可以回到余河报去享受那份滋润和惬意。可是,这世上没有回头路,来了这里就得好好干,一切都得往前看,杜秀青到了这个位置,他相信,对他今后肯定是有利的,没有直接的帮助,也一定有间接的帮助。

整个下午,杜秀青都在接听电话和收发短信。

后来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她干脆把手机关了,因为听得耳朵都要发麻了,手机的电池也基本用完了,自动关机。

她没有想到,这个职位的上升,对于余河政坛来说,会引起这么大的震动,更没有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来,她的老同学老朋友,甚至是从来不搭界的一些人,都纷纷和她熟络了起来,争着前来向她道贺。

如果此刻是蒋三发登陆了这个位置,想必她的天空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靠在沙发上,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出现了黄钟明的样子。

想象着那天去监狱里看到他的情景,她的眼角再次湿润,她没有想到,她登陆顶峰的时刻,却是他跌落到人生低谷的时刻。他们的世界,此刻似乎相距了很远很远。一个在山峰,一个在峡谷,再也无法汇合。

但是,此时的她,却是那么想念他。想念他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念他给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想念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虽然不能见天日,但是,属于他们的美好却是实在的。

想到他如今的落寞,对比自己今日的辉煌,她心里说不出的一股悲伤袭来。

命运总喜欢与人开玩笑,在你惊觉无路可走的时候,前面突然间豁然开朗;在你辉煌得意的时候,却瞬间让你身陷囹圄。人生的两重天,在她和他的面前,就这样无情地交替上演,一边冷落寂寥,一边火热正旺……

如果有机会,她真希望能用自己的能量去挽回他,至少让他感觉到这个世界不完全是悲凉,至少让他知道,她对他,也有感激和感恩,也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伸手援助……

只可惜,一切都只能停留在她的脑海里,她对他空有这份心,却无这份力。

什么时候,再去看看他,看看他吧。她心里想,眼角流下了一行清泪。



权倾一方02+

权倾一方02

这是第一次交锋,杜秀青与蒋三发面对面的交锋。

常委会上,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会议室。

在听取了教育局长王国涛关于新建余河一中的报告后,县委副书记胡春平第一个发言,他说:“刚才听了吴局长的报告后,我很受鼓舞。余河一中历来我们县的重点中学,为国家输送了很多优秀的余河子弟。我们在座的,余河本土的,可能都是出自余河一中。最近几年,周围县市很多学生都慕名前来余河一中就读,就是说明我们的教育质量好。但是,随着余河县城的扩大,余河人民经济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人涌进县城,越来越多的家长渴望让子女享受优质教育,所以我们这所中学已经远远无法满足现在百姓的需求。必须与时俱进,把高中部搬迁出去,老校区专门作为初中部,这样就可以增加很多优质学位,同时扩大高中部的招生人数,这应该是余河百姓的需求,是顺应民意的好事情。我很赞同王局长的建议。”

胡春平说完,蒋三发的面色很凝重。他推了推面前的茶杯,把身子往前挪了挪,准备反击了。

“刚才看了王局长的这个报告啊,确实是个好事儿。”蒋三发有些yīnyīn地说,“我们余河一中确实培养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向外输送了很多优秀的余河儿女。按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我们应该全力来支持和发展教育。但是……”说道这里,蒋三发故意停顿了一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周围,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但是,我们余河是穷县。穷到什么程度呢?穷到只够吃饭!我们就是吃饭财政,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钱来建这么大的一所全国示范性高中。这是其一;刚才吴局长的报告里提到,要征地近300亩,这是个什么概念啊?我们余河本来就是人多地少,很多村庄人均不到一亩地!这么有限的土地,对于余河来说,一下子要征这么大一块地,几乎是难于上青天!报告中提到的,规划地址在马峦山的脚下,那是水稻良种场的肥沃的耕地,有三分之二属于国家耕地保护范围的,要征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是其二;另外,说这个规划是顺应民意,我看未必。老百姓在乎的是什么?是有饭吃,有田种,当然,也要有书读。但是,现在我们的学位还是可以满足目前的民众需求的。再说,我们如果没有那么多学位,为何要招外来的学生呢,必须要优先我们余河本土的子弟啊!既然能容纳外来的学生,就说明我们还是有多余的学位。这是其三。综合起来,目前是没必要也没可能来规划兴建这个学校。”

蒋三发似乎是很痛快地驳斥了胡春平的观点,把教育局的这个报告完全给否定了。

王国涛看着蒋三发的样子,气得简直是咬牙切齿!**的蒋矮子,凭什么如此阻扰教育局的规划?居心何在?他的一双手在桌子下面不停地敲打着大腿,脸上却要神态自若。

杜秀青知道,蒋三发这是憋着一口气,总是在想尽办法跟她唱擂台。

她是支持王国涛的,办教育,再穷也要舍得。再说,余河现在的财力,在她看来,是有能力来承建这样一所学校的。如果说没钱,装修新的县委大楼,怎么出手那么阔绰?现在还哭穷,八年前,兴建了余河县幼儿园;五年前,兴建了余河二小,这些不都是在财政很紧张的情况兴建的吗?现在的经济比以前好多了,承建这样一所高中,是完全可以承受的。

她看了看蒋三发,思索了一下,开始说话了。

她说:“伟人早就说过,教育要三面向:面向未来,面向世界,面向现代化。我们余河的教育,历来在整个信江市都是最好的,全市的文理科状元,每年都是余河一中包揽。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余河一中拥有雄厚的师资,有一流的教育教学管理,这才是培养人才的基础。我们这所学校,还是九十年代初期承建的,那时候县城的区域才多大,来就读的孩子有多少?十几年过去了,余河社会经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各方面的需求都在增长,尤其对优质学位的需求,更是老百姓最期望的。现在很多家庭都是独生子女,父母对孩子的期望超过了任何一个时期,因为家里就是这一个孩子,父母所有的期望都在这个孩子身上。就是农村的父母,也是勒紧裤腰带来供孩子读书,只要孩子会读,他们砸锅卖铁也要供养。但是,如果我们的优质学位有限,那么将使很多孩子失去获得良好教育的机会,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所以说,余河一中的扩建,是顺应民意;而且,这所学校,现在从硬件配套来说,也远远赶不上现代化教学的需要,必须要进行搬迁重建,才能适应新形势下对教育的要求,所以,学校搬迁,也是顺应时事,与时俱进;蒋县长说我们的财政紧张,无力承建这么大的一所学校。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八年前,我们的财政才3000万的时候,我们调动各方面力量,重建了余河县幼儿园,让我们的学前教育走在了全市甚至是全省的前列。五年前,我们的财政只有5000万的时候,我们依然举全县之力,兴建了余河二小,解决了绝大部分县城子女的入学问题。现在,我们的财政已经过亿,如何不能来兴建这所重点高中?说到征地的问题,我们没有去试,又怎么知道就一定不能通过批复?马峦山脚下的那块地,是有部分属于水稻良种场的,但是国家对于发展教育,向来是有优先权的。这些我们都可以去争取,应该不是问题。”

“你说不是问题,在我这儿就是问题!总之,我是坚决不同意!”蒋三发强硬地说道,然后起身拂袖而去!

这个无赖!杜秀青在心里骂道。

大家看着蒋三发昂首走出去的背影,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场面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胡春平看着杜秀青,摇了摇头。

杜秀青苦笑了一下,起身离开座位。她主政的第一次常委会,就这样被蒋三发给搅和了,什么也事情也没有研究好,不欢而散。

回到办公室,她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

现在她坐的位置,就是当年黄钟明的位置。她搬到了黄钟明的办公室里。

这里的一切她都没有动,她要保持他在的时候的样子,就连那两棵快要凋零的绿植,她都让苗圃的人搬回去重新育养,现在摆在办公室的这两棵,和原先的几乎一样。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是她熟悉的样子,在这个环境里,她就总感觉他还在身边,似乎还坐在沙发上等着她,向她招手。

只是坐在当年他坐过的这张大班椅上,她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一种莫名的忧伤涌上心头。

往事历历,却是今非昔比。

以前看着他坐在这个位置,感觉他掌控一切,是那么从容自如,驾驭整个班子,是那么得心应手。可是今天,她第一次以“班长”的身份上常委会,蒋三发就如此嚣张地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居然连会议都不开完,就故意离席,这是对她最大的挑衅和不尊重。可是,她却似乎无能为力,面对这样耍无赖的人,她要怎么办,才能刹住他的威风,让他有所畏惧?

这一刻,对黄钟明的思念变得那么强烈,她知道,如果他在场,蒋三发一定不可能如此嚣张,而黄钟明也定然不会让他如此嚣张的!

只是,没有如果,今天的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知道,此刻的县委大院里,这件事定然又成了最大的谈资,大家都在看她的应对,这就是较量!蒋三发已经如此公然对抗了,她要是没有强硬的有力的手段反击,她的威信自然就没有了。从此这个县委书记也就得憋屈地当下去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杜书记,胡书记要见你!”梁晓素走进来轻声通报道。

杜秀青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梁晓素从妇联调到了县委办任副主任,兼任自己的秘书。

梁晓素是她最贴心的好妹子,这么多年,两人感情一直很好,梁晓素至今单身,也没有结婚的迹象。杜秀青想把她调到身边再锻炼一两年,再把她推出去。

黄钟明是突然间垮掉的,他没来得及安排秘书秦军红的归宿,杜秀青把秦军红推到市委办去了,担任了市委办的副主任,目前还没有具体的事务安排,估计下一步还是当领导秘书。

杜秀青希望梁晓素能比秦军红更有前途。因为女干部稀少,而晓素也有从政的天赋。

“请他进来。”杜秀青依旧摸着额头说。

不一会儿,胡春平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似乎连脚步声都不曾听见。

抬起头,看到他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对着她颔首微笑。

“很不爽吧,呵呵。”他说道。

她心里顿时有些恼,这个时候还来取笑我?她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很爽吗?”

“我当然更不爽!”他突然严肃地说,“我当时恨不得上去扇他两个大嘴巴,什么东西!当了这么多年的县长,居然就是这个素质!完全是个无赖!”

他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她心里释然了很多。

“你也别颓丧,这还只是开始,后面的较量才是真正的较量!”胡春平说,“这件事,不能cāo之过急,也无法靠我们的力量来让他妥协。我记得上次开全县三级干部会议的时候,林宇书记专门强调了:余河县每位班子成员要时刻牢记党的宗旨,团结一心,开拓进取,要清政廉洁,洁身自好,尤其是不能折腾来折腾去,搞内耗,这是市委决不能允许的。估计林宇书记早就料到了班子的内耗问题,所以……”

杜秀青眼前一亮,可以借助上层的力量来做?可是,就那么一瞬间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才一开始就要借助上面的力量,这说明自己太无能了!这样让市领导怎么看她?怎么相信她有能力挑起这个大梁?不,绝对不行。

“你让我想想……”杜秀青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王局长的报告是在充分调查民意的基础上来提的,他的这个报告,是真正符合民意的,是余河绝大部分民众的合理诉求,我们理应给予支持!”胡春平说,“蒋三发这么做,是逆民意而行,是要遭到谴责的!”

“逆民意!”杜秀青边走边念叨着。

逆民意!把蒋三发不同意建新校区的消息发出去!是不是一定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杜秀青看着胡春平,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逆民意!”

“就抓住这一点!让蒋三发尝尝后果吧!”杜秀青说。

“好,你放心,这件事他一定会后悔的!”胡春平说,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第一天的常委会不欢而散,没有任何结果。

第二天,继续召开常委会,又是一次交锋。

昨天,杜秀青安排研究新建余河一中放在第一,是考虑这事可能分歧不大,而研究人事一定会产生分歧。没想到第一件事就被蒋三发搅混了局。今天是继续研究人事,这是市委交待的,要求余河县委推荐县纪委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人选,不再从上面派人下来。杜秀青是县委书记,人事权是一定要把住的,这次她是决不会让蒋三发赢局的。

会议由杜秀青主持,杜秀青说:“这次研究人事,是按照市委的要求推荐县纪委书记和常务副县长人选,这是市委对余河县委班子的充分信任,在余河中层干部里面选拔优秀干部充实到县委班子中,是让我们的班子更有凝聚力和战斗力,从而更好带领全县人民发展经济,推动社会的和谐发展。这次推荐的人选,要秉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一定要选出德才兼备,勤政廉洁,有开拓进取精神,能大胆开展工作,在群众中有威信的干部,才能担当重任。”

杜秀青喝了一口茶,看了看胡春平,笑着说:“胡书记是分管党群的副书记,你认为余河中层干部中哪两位适合这两个职位?”

胡春平向前倾了倾身子,拿起手边的那支笔,很认真地说道:“市委对我们余河班子寄予了厚望,希望我们从余河本土的干部队伍里来配备两位常委,杜书记也说了,是为了让我们的班子更有凝聚力和战斗力,所以对所挑的人选务必要慎重。从目前的这些县直机关和各个乡镇的一把手来看,我筛选了两位,提出来供大家参考一下。一位是中通镇的党委书记徐文娟,另一位是乌有镇的书记于少锋。徐文娟是位女干部,干工作雷厉风行,勤政廉政,而且年轻,有一股子敢闯敢干的劲儿,在平安镇任职时就很有威信,很得民心,如今在中通镇也是口碑很好,很适合放到纪检书记的位置上来;于少锋同志,大家也应该知道,早年就是余河最年轻的后备干部,不到三十岁就担任过团县委书记,在乌有镇主政的这些年,大大改变了乌有镇的面貌,使得这个原本很穷很落后的镇,在经济上有了质的飞跃,跃到了十几个乡镇的前五名,这是很不容易的。乌有镇的干部群众都对于书记赞赏有加。这两位都是比较年轻的干部,也有政绩,为人清正廉洁,口碑很好,这样的干部,我们就应该大胆启用,这是最符合我们党任用干部的原则。”

胡春平说完,看了看杜秀青,两人的目光交汇时,是欣慰的一笑。

蒋三发听胡春平这么说,就知道他是在帮杜秀青擦鞋,这两个人选,大家都很明了,那都是杜秀青的人。徐文娟是杜秀青一手带出来的,刚到中通镇任党委书记不久,就要急着把她再次提上来,看来她是早有准备的!于少锋曾经是她的老领导,现在拉他一把,显示出杜秀青的能力和大度,而且于少峰本来就是黄钟明的人,他们是一条线上的!想提这两个人,还要问问我老蒋同不同意!哼!蒋三发鼻子里又哼出一股气。

他不等其他人发言,立马抢过话题,说:“胡书记提的这两个人选,我有不同的看法。徐文娟才到中通镇不久,就要提上来,是不是太快了,让人感觉是在坐直升机成长!再说,这样对于中通镇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中通镇的班子才刚刚稳定下来,又要变动,这让其他人怎么看县委对人事的安排?把任命党委书记当儿戏么?还有关于这个于少锋,大家都知道,于少锋的外号叫什么?叫于疯子!这个人年少轻狂,根本不能担任重要的职务,放在乌有镇,或者其他的乡镇,就是对他最好的重用了!正因为他们年轻,就更要在基层多历炼几年,再说,都提拔年轻人,那么那些年富力强的优秀干部就不要提拔?所以,经过慎重考虑,要符合市委的要求,我认为另外两个人选比较合适,一个是余家埠镇的党委书记何平,他担任余家埠镇党委书记一职已经四年多了,余家埠镇在他的带领下,经济发展有目共睹,是全县经济最好的一个镇,这个不用我多说,大家都知道;再一位就是财政局长李宝强,这么多年管着这个穷家很不容易,但是他这个家当得很好,保证了我们全县干部职工的碗里有饭吃,而且还吃得不错,这就是能耐!都知道余河穷,但是最有发言权的是李宝强,他才知道我们的家有多穷,要怎么样过日子,要怎么样开源节流,保证细水长流。作为协助县长分管财政的副县长,更应该懂经济,李宝强就是学经济的,会管家,会理财,是最合适的人选。”

蒋三发这样一说,杜秀青心里就笑了起来。

何平是什么样的人?当年王义财因为离婚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丢了余家埠镇党委书记的职位,何平捡了个死人帽子戴上,这一戴就是这么多年,想往上升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是蒋三发的人,这个时候蒋三发推他,情理之中。但是,何平口碑在余家埠镇是很差的,他执政的这些年,余家埠镇可以说是什么大事也没干,经济在全县排名第一,那是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决定的。换谁来余家埠镇,干得都会比何平好!至于那个李宝强,财政局的局长,也是蒋三发圈养的一条狗,这个家说是李宝强在当,实则就是蒋三发在当,李宝强就是他的傀儡!这样的两个人要是提拔上来了,这个县委班子就真是成了蒋三发的天下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蒋县长,何平的口碑好不好?我想不用您说,也不用我们在座的各位说,听听老百姓的反映就知道了。关于那些征地款的问题,何平任镇长的时候就没有解决,到他任书记的时候,还在扯这些事情,民众的怨气很大!李宝强局长管着余河这个穷家不容易,不过据我了解,他的年纪也不小了,现在我们党任用干部的原则是知识化,年轻化,光这一点就不符合要求。”杜秀青说。

“知识化年轻化是相对的,余河的基层干部里面,能有多少是既年轻又有知识的?李宝强今年还不到五十,完全可以继续重用!”蒋三发说道,却闭口不谈何平的口碑问题。看来,这点是经不起掰扯的。

杜秀青不想和他争了,这样争下去,不但没有结果,可能又是和昨天一样的后果,不欢而散。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她看了看其他的几位常委,大家都默然地低着头,想必这么白热化的争斗,谁也不愿意站出来公开力挺某一方。

那好吧,在座的七位常委,投票来决定,杜秀青心里想。

“吴主任,麻烦你去把刚才胡书记和蒋县长提出来的四位人选打印成一张选票,大家来投票决定吧,不记名投票。”杜秀青说。

吴凌霄听命,立马跑到办公室去张罗出了七张选票,很快就发到了大家的手中。

蒋三发没想到杜秀青会用这一招,不过,投票他倒是不怕,常委里面,还是有几个他的人。他不相信自己的人选会输。

拿到选票,每个人神情都很不自然,这样的方式来决定一二把手提出来的人选,似乎是第一次。黄钟明时代,是断然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看来,杜秀青要对付蒋三发这个老狐狸,还是需要颇费些心机的。

吴凌霄负责把票收回,并和梁晓素一起,唱票计票。

七位常委,一人弃权,四人各得三票。

看来是一半对一半。

拿到这样一个结果,杜秀青并没有觉得意外。这个票数,她能猜得到,具体的人员投票情况。

如果没猜错的话,弃权的,应该是万明贵。他这个组织部长,或许是故意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吴凌霄和康明,很明显都是蒋三发的人,胡春平是百分百投自己人的,那么徐森林也定然是投了徐文娟和于少锋的票。

“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了,四个人都是得三票。我想这样的情况,我们只能秉着一个公平公正的态度,把四个人选都上报市委,让市委来定夺吧!”杜秀青淡然地说道。

听着杜秀青要把四位人选一起上报,蒋三发的心里还是打了个鼓,报上去,他的人能有几分胜算?这一点,他似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既然大家争执不下,那就交由上面来决定吧!

“好,既然这样,我表示赞同。相信市委会对这四位干部有更多的了解。”蒋三发表现出一副成竹在xiōng的样子。

“那我们就等着市委的好消息。散会。”杜秀青说。

蒋三发依旧昂首挺xiōng,第一个走出会议室,全然不把杜秀青放在眼里。

杜秀青笑了笑,等蒋三发完全走出去了,她才踱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她心里想。



权倾一方03

周五下午,杜秀青坐在沙发上,看着案头的文件,理了理思路,开始翻阅起来。

正当她看得聚精会神时,手机响了。

“我的大书记,该下班了啊,还在日理万机着呢?”手机里朱大云的声音显得有些兴奋。

杜秀青看了看桌上的时钟,还真到了下班时间,五点半了。

“我还有点事儿,要晚一点。”她说。

“事情永远都忙不完,我在县委外面的路上,你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吧?”他问道。

“什么约定?我们之间有约定吗?”她果真有些摸不着头脑,根本不记得他们之间还有约定。

“啊呀呀呀,这人一当官忘性就大啊!你上任的那天我说周末请你吃饭,好好谢谢你,也为你庆贺,你怎么能忘了呢?!”朱大云假装生气道。

哦!杜秀青想起来了,还真有这样一说。

“呵呵,不好意思,事情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好吧,你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杜秀青说道。

合上文件,她往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婆婆她不回去吃饭了。

方贺兰接到电话,很高兴地说道:“好好,我知道了。今晚志娟和文建两口子过来了,说是要向你表示祝贺,你这有应酬,就不让他们等了,改天我们再一家人一起聚聚。”

“好,妈妈你跟他们说,志娟和文建都打过电话给我,他们的心意我领了,这个事情还是别太张扬了,要庆祝也就是放在家里,让爸爸做几个菜,一家人聚聚就行了。”杜秀青说。

“我知道,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放心,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志华今晚也有应酬,说不回来吃了。哎,你记得早点回来啊,子安刚才还叫嚷着要妈妈呢?”方贺兰笑着说。

“好,我尽量早点回去。”杜秀青说道。

挂了电话,她拿上自己的外套,还有那条朱大云送的围巾,往楼下走去。

小舒在门口等着,很殷勤的样子。

杜秀青看着他,笑了笑说:“小舒啊,今晚你放假,回去吧,车子我不用了。”

小舒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谢谢杜书记,那我就去洗洗车,保养保养,你要有什么需要,随时招呼我,我立马就到。”

“行,你去吧。”杜秀青边说边往大院门口走去。

朱大云远远就看到杜秀青走过来了,把车子慢慢滑行到了她身边。

看着她穿着素色的外套,披着他买的那条围巾,很有风情,他心里好一阵激动。

他从里面给她开了门,杜秀青坐进车里,哈了一口气,说:“寒流说来就来了,没想到还没到冬天,就已经很有冬的寒意了。”

“感谢天,让我看到了披着围巾的美丽的你。”朱大云笑着说。

“怎么学得这么酸啊!”杜秀青看着他说,“去下林才几个月你就变了,看来这办公室真是个改变人的地方。”

“是真好看,当初我挑这条围巾的时候,心里就想着你披上它的样子,比我想象中更好看。”朱大云一直盯着杜秀青看着。

这一说,让杜秀青心里也起了阵阵涟漪,如果知道今天是周末,知道他要来接自己去庆祝,她不会披着这条围巾的。早上出门的时候,感觉天气寒冷,才从柜子里拿出这条围巾,没曾想一不小心又给了他想象的空间。

“走吧,去哪儿?”杜秀青问道。

“今天我的饭局我做主,你就安心享用吧!”朱大云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子就开出去很远。

“好吧,我先眯一会儿,到了你叫我。”杜秀青说,开始闭目养神。

一整天都绷着神经在工作,这一放松下来,人就犯困。她闭着眼睛,居然真的睡上了!

朱大云边开车边转过头看看身边的女人,看她一副疲倦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人人都想上这个位,但是,只有到了这个位置,才知道有多么不容易。费心费力,斗智斗勇,何况还有蒋三发在这儿捣乱。他虽然只是个办公室主任,但是她的感受,他却是感同身受的。为官者,并不像外人看到的那么光鲜亮丽,呼风唤雨,权力背后的焦灼和争斗,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往往是最可怕的。

很快就到了他定的地方。

国道边新建的大酒店:金至尊大酒店。

看外表就知道是超级豪华的。

黄金色的外墙包装,让这个酒店显得别具一格。那些西化的雕塑,又让它显示出欧式的风情。霓虹灯的衬托下,黑夜下大酒店显得风姿卓越,美轮美奂。

“到了。”朱大云把车挺好,轻轻唤醒已经睡熟了的女人。

杜秀青睁开眼睛一看,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早就听说了,也多次路过,但是她并没有进来过。

这么豪华的地方,两个人的饭局,用得着这么奢侈吗?她心里想。金至尊是比余河大酒店更上档次的酒店,在余河是最豪华的,准五星级酒店。年前刚刚竣工投入使用,据说老板是一位香港人。这也是招商引资的一个成果。

“大云,怎么来这儿了?”她不解地问道。

“我说了,今天我的饭局我做主!你就等着好好享用吧,好吗?”他笑着说。主动下车给她打开车门,非常绅士地请她下车。

这么豪华的地方,没想到也是门庭若市,看来余河人还真是消费得起。

不过停在里面的车子,多数是政府牌照。

杜秀青心里不免一惊,和朱大云单独来这里,碰到熟人,难免又要有风言风语吧。

这样想着,她的脚步就有些迈不动了。

“走吧,走吧,大家都是来吃饭的,你堂堂县委书记,就不用吃饭吗?别多想了。”朱大云说,“这样吧,我先上去,306房间,你稍后上来。”

朱大云说完就先行走了,杜秀青故意慢了一拍,和他错开。

估计他已经进了电梯,她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门口的迎宾一看见她,立马就尊敬地叫道:“杜书记好!”

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些人怎么就认识她了?她上任才一个星期啊!看来这世界真是太小了!往后自己的行踪还真是要小心了。

继续往里面走,杜秀青在心里祈祷,别再遇到熟悉的人了!

直到进入电梯,她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再碰到熟人。

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披着这条围巾,果真是风姿卓越。

三楼到了,电梯“叮”的一声停住了,门缓缓打开,杜秀青把肩上的围巾重新整理了一下,准备走出去。

就在她跨出电梯的那一刻,门外进来两个人,胡春平带着一个妖娆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

四目相望的那一刻,两人都惊呆了!

杜秀青看到胡春平身边的那个女子却是很淡定,还一直朝着她微笑。

“杜书记和谁相约啊?”胡春平坏笑着说。

“我和同学相约,你艳福不浅啊,胡书记!”杜秀青看着那个女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呵呵,这是我表妹,我忘介绍了,这是县委杜书记。”胡春平立马介绍道,一点都不尴尬。

“杜书记好,久闻杜书记大名,没想到杜书记还这么年轻貌美,巾帼的骄傲!”女子伸出手来和杜秀青打招呼。

杜秀青有些勉强地伸出手,和女子握了握,说:“好漂亮的表妹啊!呵呵!”

为了不让朱大云等得太久,她快步走出了电梯,朝着306房间走去。(看小说到77读书.)

胡春平的坏笑却依然在她脑海里,他究竟有多少个表妹?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来到306房间,门是关着的。

杜秀青想推开,却发现从里面反锁了。

这个朱大云,搞什么名堂!她敲了敲门,等着里面把门打开。

考究而又豪华的软包门,慢慢地在她眼前开启。

朱大云满脸笑容地出现在她眼前。他拉着她的手,说:“进来吧!”身子却依旧挡在她跟前,不让她看到里面。

等她走进门后,朱大云迅速地把门给锁上了。

“先闭上眼睛!”他挡着她的视线说。

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还弄得这么神秘?她心里想,却是很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朱大云拉着她的手,慢慢走着,似乎是转了一圈,然后才对她说:“好了!”

她睁开眼睛一看,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房间里所有的灯光都关了,只有圆形的餐桌上,亮着莹莹的烛光,一个精美的蛋糕,静静地躺在餐桌的中央,旁边还有一捧心形的玫瑰,红得那么娇艳……

她愕然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生日?不是啊!今天不是自己的生日!他的生日,她记得也不是!庆祝荣升,为什么要搞这么扇人的一幕!

“什么意思?”她看着一脸笑意的他不解地问。

记忆中,他从来不曾浪漫过,更没有如此费劲心机为她布置过什么场景。就是他们最相爱的那几年,他们在一起的生日,也是过得极其简单。一碗长寿面,或者去镇上消遣一下,买点小纪念品,没有什么深刻记忆的东西值得存留下来。

“秀青……”他拉着她的手,深情地说,“这个日子,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我的生日,但是,却是你我一生都值得记忆的日子!还记得深秋的余河边,那个落日下的黄昏吗?”

看着他目光里的深意,她立刻就明白了!

深秋的余河,落日下的草地,静静流淌的余河水,那个黄昏,她把自己交给了他,成了他的女人……

她不敢看他的目光,低着头看向桌上的蛋糕。

上面燃烧着十二根蜡烛,是啊,十二年了,他们的第一次,就是地当床天当被,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交接……

“秀青,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是我们爱的记忆,永远都那么美好,刻骨铭心!”朱大云把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拥抱着她。

“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你带给了我最甜蜜的记忆,直到今天,都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灵魂深处的最爱,依然是你!秀青,我爱你!”朱大云伏在她的耳边呢喃道。

她的心颤抖了,泪已经溢满了眼眶。

“大云,听我说,”她轻轻把他推开,双手抚摸着他的xiōng膛,“别这样,我曾经那样伤害过你,你难道真不恨我吗?”

“不,我对你没有恨,早就没有了,只有爱,只有更爱!秀青,你也是一样爱我的,你为什么不承认呢?上次在小树林里,你对我的爱,我感受到了,你的心和我一样!你爱的,依然是我,对不对?”朱大云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那灼灼的目光,似乎要把她给燃烧起来。

“大云,你不知道,那是……”她本想说,那是因为瞎子的话,她害怕他会受难。可是,她无法说出口。她不能否认,她内心深处是爱他的,一直是最爱的。

“那是什么?那就是你爱我,你用行动告诉我的,你爱我!”朱大云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大云……”她无力争辩了,她无法违抗自己的内心。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她尽情地闻着他身上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这种心碎的味道,曾经是她的最爱,是她每日都要沐浴其中的味道,可是,她却自己把他抛弃了,抛弃在那个属于他们记忆深处的地方,多少次在梦里找寻他,却总是在即将找到的时候又遗落了!

“秀青,人生苦短,我们何苦如此折磨自己呢?给我们的爱一个复活的机会,好吗?”他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凝望着她,眼里满是热切的渴望。

她抬起头,轻轻地抚触他的脸颊,嘴唇边那一圈刚长出的胡须,还是坚硬扎人!她细细地感触着这份密匝匝的刺,手指划过他的嘴唇。她最喜欢这样抚摸他,抚摸他的胡须和嘴唇,他的这张大嘴,厚实的嘴唇,是男人的性感……

在她的食指划过他的人中,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时,他张开嘴,把她的手指含进了嘴里,尽情地吮吸着……

她惊呆了!她感觉到他的舌缠绕着自己的手指,柔柔的,软软的,让她心底荡漾起温柔的爱意……她怕自己再也坚守不住了,这样下去,一定无法逃离他的情陷!

她狠狠心,抽离了自己的手指,低着头说:“大云,我们吹蜡烛吧,你看,蜡烛都流泪了……”

“好,来,我们一起吹!”朱大云拥着她,两人一起吹灭了那象征着他们爱的十二支蜡烛。

朱大云捧起旁边那束花,说:“秀青,以前我不懂浪漫,从来也没有送过花给你,迟来的玫瑰,希望你喜欢,希望我们的青春永远像这火红的玫瑰这么娇艳,绽放出人生最美丽的颜色。这12朵玫瑰,是我爱你的一个轮回。人生能有几个十二年?我们相识相爱后,已经走过了生命中的一个十二年,下一个十二年,不知我们将在何处,还能否这样相聚相拥在一起?生命充满了变数,只有好好把握现在的每一天,不留下遗憾,才是我们对自己最好的交代!”

“大云,别说了……”听着他的话,她心里又想起了那个易瞎子的魔咒,“为什么要说这么伤感的话,好好珍惜每一天,过好每一天,就好了!”

她接过他手上的玫瑰,伏在他的怀里,任泪水打湿他的xiōng襟。

是啊,下一个十二年,谁又能知道,他们将在哪里?

“秀青,让我们重新爱一次吧,现在,我们都有爱的能力,为什么不给爱一个机会?”他有些伤感地说道。

“大云,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份爱是无法复活的,”她摸着他的脸说,“我们身上承载了太多的东西,爱是两个人的事,可以很美好,可是,婚姻却是两个家族的事情,更何况,我们都是深陷‘囹圄’的人,我们已经没有爱的自由,大云,别再想了,好吗?我们就这样,做彼此生命中最贴心最知心的人,不要跨越那道爱的警戒线,不好吗?”

“秀青,何苦要如此折磨你我呢?”他伤感地说。怀里抱着至爱的女人,却无法好好去爱,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何等的憋屈和悲摧!

“对不起,大云,如果我给你爱的机会,我们就会伤害更多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着的人,还有我们自身在社会上的角色,也不会容许我们对家庭的背叛,不可能了,此生就这样吧,你我都把彼此放在心底深处,好好珍藏,让我们成为最好的朋友,人生的挚友,好吗?”她含泪说道。

“秀青……”他紧紧拥着她,泪水溢出眼眶。

是啊,很爱很爱,却已经没有资格爱了!当年就是这样,因为彼此的追求不同,他们失去了最可贵的爱情。现在身陷在同一个局里,依旧无法相爱,虽然心里有爱,却只能停留在心里,永远也无法再彼此拥有,走进各自的生命里!

“大云,你好好爱你的家庭,孩子,我好好爱我的家庭,孩子,我们都需要这样一个家,才能在事业上有更大的发展。你现在的位置也很不错,好好奋斗,将来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我按照我的既定目标走下去,任何时候,只要能帮你,我都会竭尽全力,你的每一次进步,对我来说,都是最大的安慰。其实,我更希望你跑在我的前面,我追着你跑,这样,你就更有动力了。”她说。

这是不可能的了!他在心里说道,这辈子我怕就是脱了鞋子都追不上你了。

“你放心,我会努力的,走上了这条路,我知道没有退路,只有不断地往前冲,跑得越快越说明你的能力。”朱大云说。

“我们一起努力吧,大云!”她看着他,坚定地说道。

“好!”他说,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我们吃饭吧,你饿了吧?”

“早就饿了!”她娇嗔道。

“都怪我都怪我,我立马让他们上菜。”他说。

走到门边,他按下了上菜的按钮,不一会儿就听到敲门声。

朱大云起身去开门,服务生推着车子进来了,所有的菜一起上来了。

朱大云特意要了一瓶红酒,点得都是粤菜,绝大部分都是海鲜。

“这是金至尊的特色,这儿的海鲜都是空运过来的,很新鲜,你尝尝。”朱大云夹了那只清蒸龙虾的白白嫩嫩的肉给她。

杜秀青尝了一口,说:“很不错,很新鲜。你也吃。”

“秀青,这杯酒我敬你,祝贺你,你是我的骄傲,是你家族的骄傲,也是信江师范的骄傲,真心地祝贺你!”朱大云举起杯,很真诚地说道。

在他心里,杜秀青和黄钟明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她能登上县委书记的位置,靠的是她的实干,是更高领导对她的赏识。

当然,黄钟明是她的踏板,是她上升的有力支撑,但是,那都属于过去,今天的杜秀青,在朱大云眼里,就是那个最能干最有实力的女县委书记,是他的榜样和骄傲。

杜秀青举起高脚杯,看着杯中深红的葡萄酒,轻轻地荡漾一下,杯中荡起圈圈的涟漪,犹如她内心的波澜。

“谢谢你,大云!”她轻轻地和他碰了碰杯,“我没有想到,我们还能这样浪漫地坐在一起,举杯共饮,品味人生。”

“秀青,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经常这样,让浪漫充溢我们的生活,让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一些,你说呢?”朱大云看着她说。

杜秀青不敢再接他的话了,他内心的那份渴望依旧,无论她怎么说,他都做不到把她当朋友,挚友,她知道。那么,她只有管好自己的心,不再飞出来,和他发生碰撞。

这次浪漫的烛光晚餐,是让她刻骨铭心的。

朱大云拿出一个精致的心形的首饰盒,放到杜秀青的手里。

她有些惊异地看着他。



权倾一方04

打开看看吧,是我专门为你定做的!”他说。

杜秀青轻轻地打开盒子,里面白金的链子熠熠发光,那个翡翠弥勒佛吊坠非常饱满,笑面很是慈祥和蔼,杜秀青一看就喜欢上了。

“怎么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杜秀青说,把项链装进盒子一起还给他。

“这是我专门为你定制的弥勒佛,还请寺庙里的住持开了光的,你带着能保平安吉祥,官运恒通。”他笑着说。

“谢谢你,这么用心。可是这个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执意要还给他。

“那好吧,你要还给我也可以,我也没什么用,总不能我一个男人来戴这个东西吧,那我就把它随便送给哪个女人吧,谁愿意跟我好,我就给谁!”朱大云假装生气道。

“好啊,你送吧,你以为我会心疼啊!”杜秀青笑着说,手里却把那盒子抓得紧紧的。

“好好戴着吧,这是我给你的祝福,希望能时刻陪伴着你,给你带来好运和平安。”他搂着她的肩膀说。

“好,我收下了,你的心意我一并收下带走了。”她笑着说。

“这就对了,别总把自己当领导,有时候你要学会当女人。女人再能干也是女人,该撒娇的时候就撒娇,该发小脾气就发小脾气,找不到对象,你就冲我,随时我都可以接招。”他笑呵呵地说道。

“那好,你就当我的出气筒吧,以后。”她娇羞地说道。

“没问题啊!我愿意,我太愿意了!”他笑着说,搂着她在房间里转了起来。

只要她能接受他的心意,只要她愿意在他身边做回一个小女人,他就心满意足了。

朱大云把旁边小ktv的音响打开,里面传来周华健的歌声《爱相随》。

“别想你,忍不住我提醒自己,伤了心,有些事也要过去;心很痛,痛的不想再做我自己,别回头,情己去绿已尽;很想你,也不是因为失去你;爱了你,用尽我全心全力,一生情,只为这一次与你相遇;情难了,难再续难再醒;人分飞,爱相随……我为你痴,为你累,风雨我都不后悔,我又怎么有路可退,曾经深情,你给了谁……”

伴着周华健深情的歌唱,朱大云搂着杜秀青,轻轻地转了起来……第一次这么柔情地和她跳舞,他感觉到她内心也一样充满了柔情,只是无法逾越那道藩篱,因为她背负着太多的重荷……

她把头贴在他的xiōng前,和着他的步子,缓缓地移动。只是,流泪的眼,不会让他看见。这里的每一句歌词,似乎都是唱给她听的……人纷飞,爱相随,情难了,难再续,难再醒……

她和他,不就是这样吗?难再续,难再醒!

人生的一次选择,就决定了不同的命运方向。让他们从此成了再也无法交集的两个人。可是,命运捉弄,却又偏偏把他们放在了一起,让他们来接受这份煎熬和考验,让他们体会想爱却无法爱的痛苦,这或许就是上天的惩罚!但是,如果说是惩罚,她宁愿独自承受,因为,是她主动放弃了他们的爱,是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是她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可是,面对这份死去又活来却无法完全复燃的感情,真正伤害的,却是他,这个至爱她的男人,如今又出现在她的身边的男人……

有时候,她也希望自己能抛开一切的负荷,和他复燃,好好爱一回。可是,一旦迈出那一步,将再也无法收回,他们之间,只会越陷越深,最后把彼此都沦陷进爱的泥沼里,无法自拔,那毁掉的不仅仅是两个家庭,更有他们两人的前途,这是他们都无法接受的现实。他们都是农家子弟,攀到今天这步,个中艰辛,只有他们自己内心最清楚。她这一路走来,伴随着多少是非和口水,承受了多少的内心煎熬和纠结?经历了多少次的惊险博弈?如今身陷这个局中,最怕的就是被甩出局。他们玩不起这样的危险游戏。

认命吧,大云,她贴着他的心口,在心里默念道,但愿他能感应到,明白她的心,明白他们之间这样的不得已!

就这么贴着他,她感觉两人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杜家庄,那间小小的宿舍里。他们之间的美好,似乎永远都停留在杜家庄,停留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秀青,我们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这么煎熬呢?”他仰着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流下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如愿?为什么明明相爱,却无法相融?为什么?他在心里呐喊着。

如果说十年前是她的情非得已,那么现在,她完全可以选择和他重新开始,他多么渴望能和她重新爱一回,好好爱一回!为什么就无法跨越呢?

“秀青,秀青……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的梦里,每一次都是你的影子,在我的心里,你从来就不曾离开过,总是驻守在那个最温暖最重要的地方……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心里说道,你在我的心里也一样,你在我的梦里也一样……可是,她不能回答他,不能!只能让泪水无声滑过脸颊,悄然落在地上。

这份爱的苦涩,注定要含泪咽进心底……一次错过,就是永恒,此生已无法回头!

恍惚中,两人相拥相偎着转了很久,杜秀青感觉时间不早了,身子也累了,她轻声说道:“回去吧,大云!该回去了!”

“好,我们这就回去!”朱大云停了下来,看到她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又伤感了!秀青,别伤感,我尊重你的决定,也谢谢上天对我的眷顾,虽然你不能再次走进我的生命里,但是我还能这样拥着你,让你在我的身边静静地相守这么久,我已经很满足了!别伤感了,走吧!”朱大云搂着她,往门外走去。

拿好她的外套,朱大云才去前台签字。这里也是下林开发区接待的一个点,朱大云是可以直接签字报单的。这就是当一个办公室主任的好处。

来到屋外,感觉寒风阵阵。杜秀青把肩上的围巾紧了紧,等着朱大云把车倒出来。

车子停在她跟前,就在她钻进车内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丁志华!

他怎么也在这儿!

杜秀青的内心不禁打了个寒噤!

婆婆说他今晚有应酬,原来也是到这儿来应酬!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

她看到丁志华定定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这边,想必他一定早就看到她了,看到她和朱大云一起出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回去再说吧。杜秀青钻进车里,说:“走吧!”

朱大云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子离开了酒店的大门,消失在门口的国道上!

杜秀青到家的时候,丁志华也到家了。两人是前后脚迈进家门的。

客厅里,橘黄的灯光下,丁志华的脸有些异样,不过并没有表现出要发怒的神情。

于海天到广播电视局任局长之后,倒是把丁志华提起来任了办公室主任,这是杜秀青没有想到的。看来,于海天在心里已经想和杜秀青和解了,至少在丁志华的事情上,他已经表明了这个态度。

但是,杜秀青并不领于海天的这个人情。她本是不希望丁志华再往上升的,尤其是干办公室主任一职,完全不是他的能力范围之内,况且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一直都还在吃药,而且要终身服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面临的就是人生的劫难,家庭的劫难。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保全这个家的完整,给父母一个安心的晚年生活。可是,于海天这样一个好意,丁志华上去了,打乱了杜秀青的计划,也把丁志华推向了一条危险的道路。他的身体,如果经常喝酒应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她必须要阻止他这样做!

“我们上去吧!”杜秀青说。

“好。”丁志华起身先往楼上走去。

来到三楼他们自己的客厅里,杜秀青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志华,坐吧!”她说。

丁志华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今晚你也去应酬了,我没有想到。”杜秀青说。

“你不是也去了吗?就你能去,其他人不能去?”他反问道,语气明显不友好。

“我知道,我们都是为了工作。”她说,“但是,志华,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能喝酒,不能应酬,这是医生交代的啊!”

“你都说了,这是工作,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你的工作就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吗?”他没好气地说。

“志华,你冷静点,听我说。任何时候,我们都要以身体为重,你的情况你自己很清楚,这个工作不适合你,当初我就不太同意,可是你自己要上去,现在面对这样的应酬,你又推脱不掉,你这是自己往火坑里跳,置我们这个家的幸福于不顾。”她看着他有些生气地说。

“什么是幸福?一个男人,忍气吞声,窝窝囊囊地活着,就是幸福吗?看着自己的老婆攀上高位,而自己却什么都不是,这就是幸福吗?啊?”他有些愠怒地说。

丁志华这个态度,是杜秀青没有想到的。自从他的身体恢复过来后,他的脾气也好了很多,都没有再对她发过脾气。看来今天又是受到了刺激。

“志华,对于这个家来说,你的身体比你的官位要重千倍万倍,你的生命是妈妈拿命换来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你的命就是妈妈的命,是这个家的命!所以,你的健康,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儿!更是妈妈、是这个家的事儿!”杜秀青说。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教训我。我问你,你今天是工作是应酬吗?啊?”他问道。

“当然是,同学聚餐为我庆祝一下,难道不是应酬吗?我能不去吗?”她说。

“同学聚餐,就你们俩人?”

“其他人还在闹着,我怕时间太晚,所以让他提前送我回来。”她说道。

“呵呵,真是殷勤周到啊,为什么不叫司机,你不是有专用司机吗?”他盯着她问道。

“周末我给司机放假了,让他也过个安心的周末,况且有车顺路,为何还要再烦劳司机呢?这不是我的作风。”她很坦然地说。

“是为你们提供私会的机会吧?哈哈。”他笑道,却是一脸的不高兴。

“志华,你别这样!”她生气道,“我和朱大云是曾经有过一段,但是我抛弃了他,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了!以后这个话题,不要再说了!”

看到她发怒,丁志华不敢再吭声了。

眼前的女人地位已经是高高在上了,况且自己也没看到什么,就是朱大云开车送她,又能说明什么呢?去酒店里的人,何止他们两个?多少男男女女都去了,能说明什么?你自己不是也去了吗?自己这股醋意,是不是发得有些无理取闹?

看到丁志华不吭声了,杜秀青换了一种口气,说:“好了,洗洗睡吧,以后尽量不要去应酬,就是应酬,也不要喝酒,还有医生交代你不能吃的那些东西,千万要注意,不能乱吃,你的身体是和这个家的幸福密切相关的,你不为其他人想,也应该为自己的父母想想,你的健康,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这个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不适合你。”

丁志华叹了一口气,站起身,看了看杜秀青,说:“你说的话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注意的,今天我也没喝什么酒,我知道自己不能喝,他们也没逼我喝酒,几个兄弟单位的聚了聚,也就是开心一下。你先洗吧,你先睡。适不适合,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干着看!”

杜秀青听他这么说,心里才算是松了口气。没喝酒就好,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不过,他后面那句话,倒是让杜秀青不敢再拿老眼光看他。以前总觉得他没有上进心,只能做个普通的小职员,一辈子碌碌无为,这样看来,这个男人的内心,也是有一股子力量的。但是,这个职位真不适合他,为了这个家,她都得为他另想办法。

冲完凉回到房间里,杜秀青脑海里一直在想着,要怎么给丁志华换个单位,最好是能有点职位,但是又很清闲的地方,她一定要把丁志华安置好!为了婆婆,她也应该这么做。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丁志华的事儿,以为把他闲置在那儿,就行了,看来任何人都是有向上攀爬的欲望。现在看来是不得不想了。

周末,杜秀青想好好睡个懒觉,却感觉鼻子上总有东西在蠕动,痒痒的。

她还以为是小虫子呢,摸了摸鼻子,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没想到一会儿又来了,她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却看见子安笑嘻嘻地站在她的床前,手上拿着毛茸茸的小熊仔,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妈妈……”看到妈妈醒来了,子安甜甜地叫了一声。

“哦,宝贝儿,你怎么上来了!”她惊喜地叫道,把子安搂进了怀里。

“妈妈,子安都不睡懒觉,妈妈起床吧?”子安趴在她的xiōng前说。

“好,妈妈这就起床!”杜秀青在子安的脸上好好亲了一口,坐了起来。

“妈妈,我几天都没看到你了,今天你陪陪我好不好?”子安有些委屈地说道。

是啊,好几天都是早出晚归,儿子都难得见到自己一面。她心里一阵心酸愧疚。

“好,今天妈妈陪你,你说,要去哪儿玩?”她疼爱地摸着儿子的头。

发现儿子又长大了很多,有小伙子的感觉了。

子安已经上二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好在有志娟带着他,子安也听话,不用她cāo心。

“妈妈,我想学溜冰,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学溜冰,我也想要。”子安目光充满期待地看着她说。

看到儿子的眼神,杜秀青突然有种想流泪的感觉,想溜冰这么简单的事情,儿子却要如此期待,哎,真是忽视了儿子!

“行,妈妈陪你去买溜冰鞋,妈妈也和你一起学,好不好?”她拉着子安的手说。

“好嘞,好嘞!”子安高兴地蹦了起来。

杜秀青立马从床上起来了,洗脸漱口穿衣,再下楼去吃早餐,很快就搞定了,看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

丁志华刚从楼上下来,一脸的疲倦,似乎没有睡好。

“我带子安去学溜冰,你要一起去吗?”她问道。

“我不想去,你们去吧!”丁志华一点都不感兴趣,回了一句就走进卫生间去解放思想了。

杜秀青猜他就是这样,昨晚的事儿估计还是没有过去,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吧。

“子安,我们去吧,爸爸累了,要休息。”杜秀青拿起包,带着子安出发了。

临走前,她和公公婆婆打了招呼,子安蹦蹦跳跳地出了门,一路上都很兴奋。

带着子安到专卖店里挑了旱冰鞋,杜秀青自己也挑了一双,全套装备,子安穿上溜冰鞋,戴上护膝和帽子,显得非常有型,真是帅及了!杜秀青看到自己的儿子这幅酷样儿,真是骄傲极了!她自己也穿戴好,然后由教练领着到后面的场地里去训练。

这个专卖店卖旱冰鞋还包教会,真是太聪明了!难怪价格这么贵,生意还是很好。上千元一套的装备,很多家长都舍得为孩子买,只有一个孩子的家长,就是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几个顾客似乎认出了杜秀青,觉得很奇怪,县委书记也来溜冰!

杜秀青笑笑,感情县委书记就应该像坐大牢似的么?天天圈养在办公室,才算正常?!呵呵,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两人在教练的指导下,开始掌握了一些动作要领,子安很聪明,很快就能放手一个人慢慢滑行了,杜秀青则不敢,总是摸着边上的扶手,慢慢地走着。

看着儿子在场地内越练越熟,杜秀青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孩子的接受力就强,这么快就能一个人滑着走了!

正当子安一个人可以快速滑行的时候,外面走来一对父子,杜秀青一看就惊呆了:感情这个周末就绕不开他了!朱大云领着朱天亮也来了!他们带着整套滑冰的装备走进了旱冰室,很熟练地穿上了。

看朱天亮那架势,已经是个玩旱冰的老手了!

一进场地就开始转起来,动作是那么娴熟老练!

朱大云也穿上了装备,看到杜秀青的那一刻,他也很意外。他没想到秀青还有这个雅兴,陪着儿子来滑旱冰,这样的活动,一般都是爸爸陪着儿子来的。他就已经陪着儿子来了几次了,都是在周末的时候。

他轻松地滑到她的身边,笑着说:“来了就好好滑几圈,干嘛在这儿站着啊?”

“呵呵,我刚学,为了陪儿子。”她笑着说。

“很好啊,儿子都学会了,你还不会,得迎头赶上哦!”他说,然后向她伸出手。

杜秀青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拉过他的手,而是一个人慢慢滑着。

场地内还有很多人,家长和孩子都在,她作为堂堂一个县委书记,出来溜旱冰,已经是天大的新闻了,要是被别人看到和朱大云手拉手来溜冰,那可就更有好戏看了,她不想闹得满城风雨。

朱大云也不勉强,这是公众场合,他也要考虑她的感受。

他朝两个孩子那儿滑过去。尤其是子安,刚刚起步,动作要领都还不到位,有几次还摔了,他立马滑过去,笑着说:“叔叔来教你吧?”

子安好像认识他,并不排斥他。伸出小手,接受了朱大云的要求。

拉着子安的小手的那一刻,朱大云内心好一阵激动啊!他感觉这就是父子连心的感觉,子安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他的心竟然有狂跳的感觉!

多少次想着要好好看看他,多少次梦里听到子安在叫他,今天,真正牵着子安的手时,他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谢叔叔!”子安站起来,看着他说。

叔叔?是的,是叔叔!朱大云立马觉得有些颓丧,好吧,叔叔就叔叔吧!今天我这个叔叔,就要承担一回做父亲的责任,把你好好教会!

“来,子安听叔叔说啊,男子汉溜冰,一是要胆子大,不怕摔;第二呢,要眼睛亮,避开周围的人,以免被别人撞倒;第三呢,要掌握好动作要领,滑得漂亮!”朱大云拉着子安的手说。

子安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热心的叔叔,怎么比教练还要罗嗦!

“跟着叔叔,看动作!”朱大云站在子安的前面,开始一步步教子安动作要领了。

朱天亮不时从他们身边滑过,看着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孩子滑得不如他,他心里很开心,很有成就感!看到子安摔倒的时候,他更是笑得咯咯咯响。

子安也有一股子好胜的心里,看着朱天亮滑得那么帅气,他憋足了劲儿要学会,不能落后于人。

在朱大云手把手的训练下,子安也能快速滑行了,而且动作越来越娴熟,学会了刹车,再也不会摔倒了!在场地内转动起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帅!

朱天亮和子安在场内开始追逐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朱大云累出了一身的汗,来到杜秀青身边,坐下来休息一下。

“你看,两个孩子玩得多好!”朱大云满足地说道。

他的脑海里,经常出现这样的情景,天亮和子安,在一起玩耍,其乐融融!这一幕,终于如愿地出现在现实中了!

杜秀青心里却不是滋味,她不希望他对子安胡思乱想,可是他却总是在胡思乱想!他曾经试着要问她那个问题,她让他死了那份心!看来,他的这份心不仅没死,反而扩充得更大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滑了很久,两个孩子都累了,看到他们坐在一起聊天,他们也都过来了。

朱大云从背包里拿出两瓶饮料,子安和天亮一人一瓶。

两个孩子已经玩熟了,拿起饮料开心地喝了起来。

“中午一起去吃饭吧,让子安和天亮在一起多呆一会儿。”朱大云说,“你看他们玩得多高兴啊!”

“不行,婆婆在家做了饭,我们得赶回去吃。”杜秀青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更不想子安和天亮那么熟络。

“孩子难得找到一个好的玩伴,何必那么扫他们的兴呢?再说,今天我不是请你,我就是请两个孩子一起吃。”朱大云说。

两个孩子似乎也饿了,又转了回来。

“爸爸,我们去吃肯德基吧?”天亮说道。

“好,我们和子安一起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朱大云看着子安说。

“好啊,我刚才就跟子安说了我们要一起去吃肯德基呢!”天亮高兴地说道,看着子安,两人笑得甚是开心。

子安也喜欢吃肯德基,每次都是姑姑带着去,和表哥一起,从来没有和妈妈一起去过。

子安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杜秀青,目光里写满了渴望。就等着妈妈开口答应呢!

杜秀青心里好一阵纠结,好不容易陪着孩子出来玩一天,她真不忍心扫子安的兴,可是面对朱大云,她真的不想把孩子和他放在一起进行对比。

“去吧,子安那么想去,走了!”朱大云不容她想,拉着两个孩子到门口去换鞋。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已经无法拒绝了。

“好吧,吃完了,我们立马回家吧,子安!”杜秀青说道。

“好嘞,吃完了,我们就回家!”子安高兴地说道。

杜秀青不得已往家里打电话,告诉婆婆子安要吃肯德基,不回去吃中饭了。

到了肯德基餐厅,朱大云买了一个大大的全家桶,还要了两份儿童套餐,送了玩具,两个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坐在对面的天亮和子安,朱大云心里那个喜啊!看着他们吃饭的样子,他就确信无误,子安一定是自己的儿子!那个大嘴,和天亮几乎是一模一样!吃饭的动作都是那么惊人的相似!真是上天眷顾哦,自己的一双儿子,今天都在跟前,共同进餐,人生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杜秀青却是默默不语,但是表面上却要保持微笑。看着子安吃得那么开心,她心里却不是滋味。虽说子安所处的家庭是个完整的家,但是丁志华对子安的感情似乎总是那么不冷不热,不像正常父亲的感觉,这让子安失去了很多同龄人应有的快乐,而她又总是忙于工作,少有时间陪他。这一点上,朱天亮比子安幸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子安!但愿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个秘密,她一定要终身保守!为了子安,也为了这个家!

终于吃完了,朱大云开车把她们母子送回了家。

下车的时候,子安主动和朱大云再见,那一声“叔叔”叫得朱大云心里既高兴有心酸!

什么时候,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呢?他看着可爱的子安,心里祈祷着。

“子安,下次叔叔还带你去溜冰,和天亮一起去吃肯德基,好不好?”朱大云说道。

“好!”子安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会有下次的!杜秀青在心里想。

这本身就是个意外!

下车了,杜秀青牵着子安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家门。子安却还回头望了望一直看着他们的朱大云。

这个叔叔很亲切,我很喜欢。子安在心里想,带着满心的欢喜进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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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一方05

周一上班,梁晓素给她整理了这几天的报纸和信件,一一摆放在她的案头。

杜秀青边喝水,边翻动手边的报纸。

中央级报纸到省报,再到市报,再到余河报,她都细细地看了一下。

其中冯永斌在省报的那篇评论《当吃低保成为一种炫耀》,她仔细拜读了一下。

文中讲到农村低保受益者不少是生活条件好的,这些人都是有关系才吃上低保,而真正贫困的人,却没有领导低保。这个现象引起了杜秀青的关注。

取消农业税后,国家的惠农政策也越来越多,对于农村贫困人口,施行了一定的救助体系,每月每户30元的低保补贴,解决了一些特困家庭的生存问题。但是,像文中提到的这个情况,她却似乎没有听说过。父母依旧在农村,对于这样的情况,却没有跟她提起过。

这样的现象,对党的政策是极大的偏离,同时也会引起百姓的愤怒,一定要好好查落实。

杜秀青把这个情况在笔记本上记了下来。然后把梁晓素叫了进来。

“晓素,你这两天秘密去各个乡村走走,看看有没有这种情况。”杜秀青把冯永斌的那篇文章拿给梁晓素看。

“对于目前吃低保的村民,要有详细的记录反馈过来,包括具体的村组,村民的姓名,家庭情况,有何亲戚在政府部门,都要详细记录下来。另外,一些村里的特困户也记录在案,今天就开始吧,在平安镇和黄麻镇先看看。”杜秀青说。

梁晓素拿着报纸仔细去看了,带着杜秀青的指示立马就出发了。

杜秀青继续看报纸和文件,桌上的电话突然铃声大作,吓了她一跳。

她拿起话筒,习惯性地说道:“你好!”

“秀青同志啊,你这个县委书记是怎么当的?啊?怎么突然间几百人来市委市政府闹事?!”电话里,市委书记林宇的声音相当严厉。

“啊!”杜秀青惊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干嘛啊?有什么诉求呢?”杜秀青诺诺地问道。

“拉着横幅‘要求扩建余河一中,给孩子们一个好的读书环境!’这不是瞎胡闹吗?这样的事情你们县委不去解决,跑到市委来干什么?”林宇没好气地说道。

“对不起,林书记,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这就去把人给劝回来!”杜秀青听林宇这么一说,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小舒,立刻去市委!”杜秀青朝门外喊道。

小舒听到声音,立马进来给杜秀青拿包,然后小跑着往楼下走去。

杜秀青临走前,打电话给胡春平,让他跟着她一起去市委,把那些上访的群众劝回来。

胡春平接到电话,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两人坐上车,心照不宣地笑了笑,车子一路朝信江市飞奔而去。

到了市委门口,果真看到很多群众,大概有三四百人,妇女老人居多,还有一些年长的男性,拉着横幅,静静地坐在市委门口,倒是没有吵闹。

这些人每人都拿着一瓶矿泉水,看上去像是有备而来的。

杜秀青立刻下车,从现场的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喊话器,对着群众们开始讲话了。

她说:“乡亲们,我是余河县委书记杜秀青,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没有实现大家要求扩建余河一中的心愿,在此,我向各位道歉,对不起!希望大家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们正在协商这个事情,争取早日给大家一个答复!”

“杜书记,我们不怨你,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不同意,是那个县长不同意,你也没办法!所以,我们希望市里的领导来给我们做主,把这件事情落实了!我们的孩子要上好的学校,余河也应该有更多的好学位,来培养余河的子弟,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为什么不能建!”一位妇女气愤地说道。

“对不起,我们都知道,兴建余河一中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不过具体cāo作起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协商,请大家不要急躁,先回去,容我们慢慢来商量解决,好吗?”杜秀青解释道。

“我不要你的慢慢协商,我要你现在就答复我们。我们不希望余河一中因为没有学位而每年减少招生,这样我们的孩子就错过了接受好教育的机会!现在都是只有一个孩子,谁也不愿意输在起跑线上!”另一位家长生气地说。

“乡亲们,请相信我们,我们的心和大家是一样的,也是希望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但是,你们用这样的方式来传递你们的诉求,已经影响了市委市政的正常工作,希望你们能够先行退去,有什么事,你们可以到县委去找我,而不是来市里,这样对我们余河的影响很不好,请大家先回去,支持我的工作,好吗?我答应大家,一周内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行不行?”杜秀青说道。

“乡亲们,你们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在县里解决,我是县委副书记胡春平。关于新建余河一中的事情,你们可以放心,这件事杜书记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但是,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支持杜书记,先回去,这样她才能有时间和精力来协商这件事。”胡春平对他们说。

大家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大叔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说:“好,我相信杜书记,一个星期内,我去县委找你们,你们一定要给我们答复!不然的话,我们就睡在县委不走了!”

“好,你们想怎么样都行!”胡春平笑着说。

大家开始慢慢上车,半个小时候,市委门口终于恢复了平静。

杜秀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朝市委大楼走去,向林宇书记专门解释这件事情。

秘书通报后,杜秀青走进林宇的办公室,看到林宇黑着脸坐在大班椅上,神情很严峻。

“对不起,林书记,我是来向您做检讨的,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杜秀青站在林宇跟前,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坐吧!”林宇站了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

杜秀青有些忐忑地在林宇的对面坐下,看着林宇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在发生什么变化。

“你是个有基层工作经验的干部,也成功化解了两次大的危机,可是你上任才一周,怎么老百姓就围堵到我的门口来了,你怎么解释?”林宇看着她说。

“对不起,林书记,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请求林书记批评!”杜秀青说。

“批评以后再说,先说说今天这个事情,是怎么回事?”林宇说。

“事情是这样的,”杜秀青说道,“老百姓都希望余河一中能兴建一个更大的校园,增加优质学位,为余河的子弟们服务。教育局在充分调研的情况下,写了详细的报告。上周我们拿到了常委会进行讨论,无奈遭到了蒋县长的坚决反对,那天的常委会上蒋县长因为这件事而拂袖离席,导致常委会无法正常开下去,事情不了了之!不知道老百姓怎么也知道了这件事,还跑到市委来了,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杜秀青十分委屈地说道。

“哎,这个蒋三发!”林宇从鼻子里哼出一股粗重的气息,“兴建余河一中,是大势所趋,是民心所向,为何不好好研究,具体商量对策,而要如此针锋相对?你这才上任一周,就出现这样的事情,往后还有很多事情,比这个更复杂,更棘手,那怎么办?这个班子还怎么团结协作?”

杜秀青看着林宇的表情虽然严峻,但是口气已经转向对蒋三发的谴责了,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关于纪委书记和常务副县长的人选,你们怎么一下上报了四位?这是什么情况?”林宇问道。

“林书记,实不相瞒,研究这件事,也是分成了两派,蒋三发坚决要推他的人,关于何平和李宝强,这两位同志在县里的口碑都不太好,尤其是何平,主政余家埠镇期间,民众的怨气很大。而徐文娟和于少锋这个两位同志,确实是实干型的,有政绩,群众口碑很好。这样的干部提拔起来才能服众,才能树立正气。但是常委会上,我们无法统一思想,所以只好投票决定,就这样按票数如实向市委上报,请市委定夺!”杜秀青说。

这两件事已经看出余河县委班子的矛盾很激烈。看来,蒋三发是完全不服从杜秀青的领导,财政他说了算,不干就不干;人事他也想说了算,争得人事的任免主动权。杜秀青这位年轻的女县委书记,要想驾驭蒋三发这只老狐狸,还真要有过人的智慧了!林宇看着杜秀青,心里也为她打鼓。

“好,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知道了,蒋三发他是老同志,你也要尊重他,毕竟是在一起工作,团结协作比什么都重要。班子的领导主要靠你,你的心xiōng决定这个团队的和谐程度,我希望看到一个和谐稳定团结能干的班子。不要瞎折腾,搞内耗,得不偿失。”林宇说。

“谢谢林书记教导,我一定铭记在心。”杜秀青说。

杜秀青从信江市回到余河的时候,蒋三发正在赶往信江的路上。

下午上班,他就接到了市委的电话,通知他下午到林书记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蒋三发心里直打抖,他真不知道小女人在林书记那儿给他下了什么眼药,此去定是要被训斥修理的,这个他有心里预期。

杜秀青和胡春平回到余河,心里都是喜滋滋的。

他们也都知道了蒋三发被召唤到市里去汇报工作,看来林宇市长还是在力挺杜秀青的。

杜秀青在静待好消息。

第二天,召开常委会。

还是关于新建余河一中的事情。

王国涛简单陈述了报告后,杜秀青开始讲话。

她说:“在座的可能都听说了,这件事老百姓闹到市里去了,我昨天是被林书记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简直是无地自容。上任一周,我们的百姓就闹到市委大门口去了,这让我怎么向林书记交代?!看来这件事我们务必要解决好,不然的话,老百姓再去市委门口闹一次,我们在座的都没好果子吃。”

“关于这件事,我是和杜书记一起去现场劝解那些老百姓的,真的可以用无地自容来形容。现在局势本就不好,我们再不做好稳定工作,就是我们这个班子没有领导协调能力了!”胡春平说,“兴建余河一中,也是百姓的诉求,正当的诉求,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可以尽力而为,在商量中前进,没必要把老百姓的正当诉求一棍子驳回,这样做工作的方式是不得民心的!”胡春平说。

万明贵这个老常委看着杜秀青,这样的场面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站出来说句话。

他咽了口唾沫,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才慢条斯理地讲到:“兴建余河一中新校区,无论从民众的角度,还是从现实需要的角度,都是应该来做的一件事。据我了解,贵和市这五年,已经扩建了两所大型的中学校园,信江市就更是值得我们学习,小学到高中,都有新的校区规划,而且三所已经投入使用。现在城市化的扩张很急速,周边的有条件的人都到城里来买房,他们图的就是把孩子送到城市来享受优质教育。如果我们的教育设施跟不上,对其他方面的影响是很大的。我们现在的财政,完全可以来承建这样一所好的高中。所以,这件事,我完全表示支持!”

杜秀青看了看万明贵,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吴凌霄和康明却是看蒋三发的意见行事的。

万明贵讲完后,现场一片沉默了。

杜秀青看着蒋三发,说:“蒋县长,您的意见呢?”

“我没有意见!”蒋三发没好气地说。

想着昨天被召唤去市委汇报工作,却是被林宇书记不明不白地屌了一顿!他心里就憋屈得要死!

林书记坐在大班椅上,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吓得蒋三发坐都不敢坐,就那么站着,像个孙子似的等着林宇训话。

“坐吧,蒋县长!”林宇说道,口气却并不友好。

“林书记,我,站着就行!”蒋三发听林宇那口气,就知道没好事儿了。心里是忐忑不安,怎么还敢坐下去呢!

余河几百名群众到市委来示威,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看来林宇已经知道了实情,杜秀青一定告诉林宇是他不同意兴建余河一中而导致群众上访的。

可是这些刁民怎么直接到市委来了呢?按理应该到县委大院去闹啊,这里面看来有蹊跷!蒋三发想,群众怎么知道常委会的事儿,怎么知道是自己不同意呢?这里面想必是有人在cāo纵吧?

“三发同志,你是一位有资历的县长,在余河你已经是两朝元老了,党的纪律你心里肯定是背得滚瓜烂熟吧?下级服从上级,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做事还要顺应民意!杜秀青是位年轻的干部,主政余河,理应得到你的大力支持和密切配合,可是,你是怎么做的?看不起她年轻资历浅,不把她放在眼里?你想错了!年轻资历浅,谁都要经历,但是年轻资历浅的女县委书记却不是谁都能担任的!这就是杜秀青的能力所在!不管以前是你领导她,还是现在反过来她领导你,你都应该摆出老同志的高姿态,全力支持和配合她的工作。有不同意见可以交流,但切记不能拆台!余河经历过几次‘劫难’,不能再折腾了!我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看清前进的方向,明确奋斗的目标,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林宇毫不客气地说道。

“是,林书记所言极是,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我和杜书记其实是意见不同,没有好好协商,才导致大家的误解。”蒋三发解释道,“您也知道,我本身就是个脾气急躁的人,有时说话没有注意方式和方法,这个我会努力去改进的,请林书记放心!”

“好,有问题就去解决问题,有缺点就去改正缺点,总之,我们要团结协作,共同努力,建设一个和谐有力的班子,别搞内耗,瞎折腾!”林宇说。

“是的,是的,我一定牢记在心!”

蒋三发像只哈巴狗似的点头哈腰道。

这般装孙子,蒋三发心里恨杜秀青恨得是已经无力再恨了!不过,没关系,小女人才刚上任,等待他的机会还有很多,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十年是晚了,但是他一定会抓住机会,让这个小女人得到她应有的下场!

**的小女人,除了会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还会干什么?就知道到领导这里告黑状,**的太yīn损了!你不就是靠着黄钟明的裤腰带上来的吗?哼!现在黄钟明倒了,难不成你又攀上了眼前这位?还是省里的那位?**的动作够快的啊!想想老子奋斗了这么多年,却要如此屈从在一个小女人的手下,这份憋屈真**难受!现在还要被小女人整得被领导训得像孙子似的,这份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小女人,你等着,老子要是玩不死你,算我蒋三发无能!

蒋三发一边不住地点头,听着林宇的训斥,一边在心里想痛骂着杜秀青,翻动着肠子想要怎么去整死她。打不死她,他也别想在余河呆了,弄不好,下一个进局子里的,就是他!想到这里,他心里的那份愤怒就达到了顶点。看来,和她的斗争,得迂回进行,不能cāo之过急啊!让她抓到把柄,先死的就是自己无疑了!唉,小女人的手段狠毒,还是要小心为是!

“那好,关于兴建余河一中新校区的事情,我们来举手表决一下。”杜秀青说。

蒋三发听杜秀青这么一说,立马回过神来。但是心里的那份恨,却是更加深了。

她第一个举起手来,胡春平和万明贵也举起手来,蒋三发犹豫了一下,黑着脸举起了手,康明和吴凌霄看这架势,也举起了手。现场的常委都举手表示同意。

“好,这件事就这样通过了。”杜秀青说,“王局长接下来和分管教育的徐副县长接洽,好好商量这件事情的申报程序,把相关的资料准备好,我们要向市里和省里汇报。这么大的征地工作,需要省里批复,所以是个较为复杂的程序,也是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

王国涛很高兴地点着头,只要常委会能通过,他就胜利了一半。

这个工程,是他作为教育局长任上的最重要的一个工程,也是体现他能力水平的工程。

这件事要是干成了,他在余河教育的历史上,就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散会后,杜秀青猜蒋三发今天的态度,一定和昨天去市委有关。说不定林宇书记真的是痛批了他一顿,想到这里,杜秀青心里就好一阵高兴。

她在期待着下一个好消息的到来。

周五早上上班,梁晓素把文件整理好了送到了杜秀青的案头。

梁晓素昨天晚上才从乡下回来,带回了杜秀青想要的东西,而且获得了意外的收获。

“晓素,情况怎么样?”杜秀青抬头看着梁晓素问道。

“我走访了平安镇的五个自然村,掌握了许多的实际资料,确实有报纸上看到的情况,而且很普遍。我都有详细的记载,一会儿我整理一下,拿过来给你看。”梁晓素说。

“行,你去整理吧,我看看这些文件和信件。”杜秀青说。

梁晓素走后,杜秀青开始埋头看桌上的文件。

突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杜秀青办公室的电话,一般都是上级领导才会直接打过来,其他人的电话都是梁晓素代接转过来的。

杜秀青拿起听筒,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杜书记啊,恭喜你啊!”

市委组织部长周文在电话里爽朗地说道。

“周部长好!周部长要给我带来大好的消息了!”杜秀青笑着说。

“呵呵,是大好的消息。我这里先给你透露一下,文件下周才发。经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任命徐文娟同志为余河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任命于少锋同志为余河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哇!太好了!

“谢谢周部长!非常感谢领导的支持!”杜秀青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

挂了电话,杜秀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兴奋地转了几圈。

看来林宇书记是真的要力挺自己!蒋三发要提拔的两个人,都被拿下了,而她推荐的这两位,却是如愿以偿顺利晋级!这样的感觉比她自己更上一层楼更让她高兴!

权力的争斗,就是这样微妙而又赤裸!

想着那天常委会上蒋三发是那么不可一世地不把她放在眼里,一定要提拔何平和李宝强,与她势不两立。当时蒋三发心里一定是想着如何让杜秀青出尽洋相,威信扫地!如果市委果真不批准徐文娟和于少锋,那么蒋三发就是大获全胜了!杜秀青这个县委书记就完全没有任何话语权了!今后的常委会就一定还是蒋矮子的一言堂,杜秀青或许就永远成了那个抬不起头的县委书记!就算是蒋三发的人和杜秀青的人各提拔一个,蒋三发也算是胜利了,一半对一半,作为县长,蒋三发就是胜利者!

但是,蒋三发或许没有想到,市委会如此鼎力支持杜秀青,这无异于是给了蒋三发一个响亮的耳光!杜秀青能想象得到,听到这个消息后蒋三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此时的杜秀青,是坐上这个县委书记后最兴奋的时刻,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胡春平。

这份快乐和惊喜,她还是希望能和他分享一下。

胡春平的办公室离她这儿就几步路,他很快就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看到杜秀青一脸的兴奋状,胡春平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一定是有好事!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胡春平开门见山地问道。

“猜猜看。”杜秀青微笑着坐在椅子上,脸上的喜悦却是情不自禁的。

胡春平扬起嘴角,很淡定地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是徐文娟和于少锋的事情落实了?”胡春平说道。

看来这个胡春平还真是个官场老手,居然已经猜到了!杜秀青心里想。

“呵呵,你猜对了!还真是。刚才市委周部长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真是很振奋人心!”杜秀青说。

“看来林书记对你是全力支持的,这两个人的任命就是最好的证明,以后你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再也不用看蒋三发的脸色行事!”胡春平笑着说。

“有蒋矮子在这儿,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徐文娟和于少锋的加入,对于我们来说,是莫大的好事,这样在常委的席位里,我们就增加了两票,今后就可以和蒋矮子抗衡了。”杜秀青说。

“是,这对我们是非常利好的一件事儿。不过,就像你说的,只要蒋在位一天,你就不得安宁一天,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胡春平意味深长地看着杜秀青说。

杜秀青明白胡春平的意思。

蒋三发就是她的克星,专门和她作对,当年黄钟明在的时候就是百般阻扰刁难她,现在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何和这个人进行斗争,把他真正打死,或者赶出余河,才是她最后的出路。否则,留在这里,只能是夜长梦多,总有一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杜秀青看了看胡春平,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

“关键的时候,需要你出马,你可得支持我。”她说。

“那是一定,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笑着说。

杜秀青不喜欢看到胡春平这样的笑容,总觉得里面有些不可捉摸的东西。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当年把她当做身边的女人的男人,亲手把她送给黄钟明的男人,现在尽然成了她事业上最得力的助手,两人还能如此淡定地坐在一起谈工作。

她曾经很恨他,恨她拿自己去做交易,捞到他想要的好处。但是,后来她真正和黄钟明走到一起后,她心里改变了这样的看法。胡春平曾经说过,她最后会感谢他的,感谢他把她送给了黄钟明。

现在,虽然说不上感谢,至少心里早就不再恨他了。

或许,胡春平这样的做法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不耻的行为,连自己的老婆都送给别人的男人,当然被人瞧不起,而且这样的男人,是没有豁不出去的东西的,只要他想要达到某种目的,一定会不折手段。这是胡春平的为人。

当年,杜秀青人生的第一次出轨,交给了这个男人。对他,没有爱,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面对丁志华的无能,她却是有需要的。她需要一个男人,她更渴望一个男人。胡春平的出现,正好迎合了她的需要。可是对于胡春平来说,当年的杜秀青只是他寻找心里平衡的一个女人而已。但是,他发现了这个女人与众不同的潜质,很适合从政。于是决定把她送给黄钟明,为自己谋得好处的同时,也为杜秀青的将来播下了种子。只是,当时这粒无心播下去的种子,今天长成了参天大树。这是胡春平没有想到的,也是杜秀青自己不曾想到的。

时间是个无形的推手,能把一切的可能变成不可能,也能把一切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爱可以在时间的长河中消失,恨也可以在时间的洗涤下消失。

今天,面对坐在自己对面的胡春平,杜秀青心里已然是另外一番滋味。这个男人,能帮她顺利度过和蒋三发的这个坎儿,就完成了他的使命了,到那时该给他挪个地方了。毕竟曾经有过一段,无论是他还是她,心里都还存留了那份记忆。不想让这份记忆再跳出来的办法,就是让彼此尽量少见面,甚至是不见面,这样,也就少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当然,胡春平当年对她的帮助,在丁志华住院的时候给予的全力支持,她还是牢牢记在心里的,所以,对于他的安排,她会给自己的良心一个交代,不会让他受委屈。

“好了,分享了这份高兴,我该去忙我的事儿了。”胡春平见杜秀青没有其他的事情,主动站起身告辞。

“行,你忙吧,我这儿也还要忙着。”她笑着说。

他站起身,笑了笑,转身离去。

走出她的办公室的时候,胡春平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他和她之间,似乎有那么一份不同于他人的默契,但似乎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因为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露水情缘吧。他心里想。

只是,当年他把她看做身边的女人,最后又亲手送给了活土匪,这或许是杜秀青恨他的原因?这样的一种关系,让他现在每次面对她的时候,心里都有些许的yīn影。每次叫她“杜书记”,他心里都有些抖,不知道哪天自己突然间就要被莫名的从她身边消失了。

这是像他这类角色必然的归宿。只是,能往哪儿去,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个女人还对他是否能念点旧情,给他一个好点的去处。

当然,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而是应该主动寻求出路,积极为自己善后。

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感觉有些悲凉。但是作为她现在的“亲密战友”,他又必须无条件地来支持她,帮她度过这个难关。于公于私,他都应该这样做。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权倾一方06

权倾一方06

周末,信江市郊外的紫玉山庄里。

如水的月色下,山庄里一幢幢欧式的小别墅显得格外有情调。

精致的绿化,精巧的路灯,再加上那些充满欧式风情的小雕塑,配上草丛中音响里似有似无的钢琴曲,整个紫玉山庄都沉浸在梦幻般的美妙感觉中。

走到这条弯路的尽头,是一幢很大的别墅。

门口停着的那辆小宝马,一看就是女主人的座驾,精致而又小巧,很适合美丽的女人拥有。

别墅里亮着充满情调的橘黄的宫灯,房间里那张偌大的床上,一对男女正在生生死死地爱着……

女人洁白的身体犹如一条白蛇般缠绕着男人的身体,水蛇般的腰肢,在男人的激荡下,不停地扭动着,嘴里发出阵阵呻吟:哦,哦,哥,哥……

男人虽不高大健壮,但在女人的呻吟中,他激发出了身体最大的能量,调动了心里所有的热情,来伺候身下的女人……

女人的肌肤是那么细腻,犹如凝脂般嫩滑。男人的手细细滑过她的肩胛,停留在女人的**之处……这里曾经是他的最爱,想当初,他看上她,就是被她这**的诱惑所牵引,最后把她收归了帐下,成了他的金丝雀……

身下的女人眼神迷离,情态可人,他的思绪却飘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仲夏,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夏天是女人的季节,尤其是漂亮女人的季节。这是他见到她后的第一感觉。

记得那时,他正好走在宾馆走廊的过道里,那个长长的通道,幽深,寂静,偶尔一两个房客路过,也是悄然无声。

他掏出房卡,准备开门,无奈磁卡式的房卡**去后总是亮起红灯,反复试了几次,都是如此。他左瞧右瞧,想找服务员来帮忙。楼道里却是空无一人。

极其懊恼之际,他走到走廊的尽头,准备在那儿拨打前台的电话。

拐过那个墙角,他的目光正看着靠窗边的那部电话,不曾想一位娇小的女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哎呦……”女子一声叫唤,怀里拿着的东西掉落一地。

他默然地看着她,职业式地站着。

女子来不及抬头看他,赶紧蹲下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就在她弯腰的那一刻,她被衬衫包裹着的两处丰满就那么恰到好处地呈现在他眼前,那么白腻腻的肌肤,还有那一道深深的充满了诱惑的沟壑……

虽然也见过花朵无数,虽然也采过很多花蕾,但是,眼前的这处**,还是在瞬间激起了他男人的欲望,他的眼睛定定地,无法移开,始终锁定在她的丰满之处!

女子捡起地上的东西,拽了拽衣裙,站了起来。然后有些脸红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算高大的却有些威严的男人。

“对不起……”她抱歉地说道。

“哦,不不,是我应该说对不起!”他忙不迭地说道,“我没看见你,对不起!”

他发现这个娇小的女子,不仅拥有那么傲人的**,而且还有姣好的容貌,尤其是她的肌肤,洁白光滑,就像婴儿般细嫩。果真是个性感的尤物。他心里想。

她看着他有些色色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把资料往xiōng前挡了挡,然后莞尔一笑,转身离开。

“哎,不好意思,我的房门打不开,你能帮个忙吗?”他看着她的背影喊道,那么娇小优美的身影,让他心里又一阵悸动。

“哦,哪个房间,我来试试吧!”她转过身朝他走来。

接近她的身体时,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儿,沁入骨髓,让他再次心旌摇曳。

她从他手里接过房卡,来到门口,轻轻插了进去,只听“滴”的一声,绿灯亮起,房门打开了。

“呵呵,还是你有办法,我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看来这门也欺生。”他笑着说。

“有什么事儿你可以找楼道服务员。”她说。

“好,谢谢!我怎么称呼你?”他问道。

“我是这酒店的文员,他们都叫我燕子。”她笑着说。

“燕子,这个名字好,和你的人很般配。身轻如燕啊!”他笑着说。

“呵呵,你休息吧,我先走了。”她抱着资料马上就要出门。

“对不起,还有个事儿麻烦你一下,我这儿有几分资料要复印,你帮个忙?”他立刻从包里拿出一份会议资料,递给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资料,看了看资料,又看了看眼前的人,不明白他要复印这样的会议名单做什么?

“听你说是文员,复印一下应该比较方便,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他说。

“好吧,我给你去复印一下,不过要晚一点儿,我现在有事儿,忙完了才能给你送过来。”她说。

“行,我明天才用,不着急。”他心里窃喜。

看着她的背影离去,他的心里狂喜,期待着她再次来到自己的房间里。

其实,那份资料,根本就用不着复印,这样的会议资料,拿回去都是扔掉的。但是,不找点事儿,怎么能再次接近这个尤物呢?呵呵。

“哥,哥……”女人的双臂缠绕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呢喃着,把他拉回到了眼前。

“哥,想什么呢?”她娇嗔道。

“想爱你!”他说,然后伏下去,开始细细地啃噬她的每寸肌肤。

他的舌在她的肌肤上滑过,就像在丝绸上滑过那般的感觉,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细嫩,仿佛岁月把她遗忘了那般,在她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哥,我想你,我要你,你快一点,好吗?”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宝贝儿,我也想你,我也要你!我来了,我来了!”他嘴里含着她的丰满,模模糊糊地说着。

他慢慢朝她的下面滑去,女人洁白光滑的小腹上,有一道横切的长长的疤痕。

这是她身体上唯一的一处疤痕,那是她为他孕育了爱的结晶,是他们爱的见证。让膝下只有一女的他,中年得子,这是他最高兴最得意的事情,也是他如此爱她,不舍弃她的原因。

滑过那个花丛,他用他的舌尖,开始轻触她的花蕾,他看见,女人的花丛中,早已溪水潺潺,情不自已……

他的舌像蛇一般,开始探入她的丛中,在里面翻卷着,搅动着,感受着女人身体深处的绵软和幽深……

“哥,哦……哦……”女人终于难以自持,大声地叫喊了出来。

他最喜欢听的就是她的叫声,就像是战士听到军号那般,立刻充满了斗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的热情一浪高过一浪,一次又一次进袭着……

女人虽然生过孩子,可是,他感觉每次和她交融的时候,都像是第一次那般,充满了新鲜和快感。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突破。

记得那个晚上,当她披着有些潮湿的头发敲开他的房门时,他内心对她的占有欲在瞬间达到了顶点!

“您好,您要的资料给您复印好了!”她站在门外,把资料递给他。

那甜甜的声音真好听,让他像磁石般站在门口,感觉整个魂儿都被她给牵走了……

“你的资料……”她再次说道。

“哦,谢谢,谢谢燕子。来,进来坐会儿。”他笑着说。

“这……”她似乎有些犹豫。

来宾馆开会的人儿很多,她很少走进客人的房间里。

“怕我把你吃了不成?”他看着有些犹豫的她,笑着说。

他这一说,她倒是不好意思了。

他几乎是拉着她的手让她进了房间里。贴着她的身体的时候,他闻到了她沐浴后,身上特有的少女的体香,芬芳扑鼻,沁入心脾。

“来,坐吧,燕子。”他很亲切地说道。

这一句句燕子,叫得她心里很舒服。

她中专毕业,被招到这个国营宾馆,才一年的时间。说是文员,其实就是打杂,所有的杂事儿都要干,甚至是领导吩咐的,专门去给哪个领导的房间里做布置,她也得像楼道服务员一样,去做这些杂事儿。

在省城这个没有背景的地方,她就像个面团,任人揉捏。

但是她年纪小,并不觉得,干什么活儿她都乐意。就像这样,他要她去复印资料,其实她完全可以拒绝的,但是她接受了,而且说到做到,还亲自给送上门,服务周到。

看着她拘谨地坐在自己对面,他目光含笑,把手边的水果往她那儿推了推,说:“燕子,吃水果。”

她笑了笑,依旧正襟危坐。

只有领导的房间里才会配水果,看来他也是开会的领导?她心里想。

“燕子,听你的口音,不是省城的吧?”他问道。

“不是,我是玉莲县的,离这儿也不远。”她说。

“呵呵,玉莲县的?正好,我们是老乡。”他笑着说。

难怪听她的口音那么亲切呢!

“真的?!”她不敢相信,但是老乡这个词立马让她对他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亲切。

“你真是玉莲的么?”她用玉莲话和他讲到。

他虽然很早就离开了玉莲,但是乡音难改,他立马笑着说:“当然是的,这个能骗你么?”

听到他的家乡话,她很高兴地笑了起来。真是老乡啊,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有了这一个连接的桥梁,他们之间的话题立马多了起来,她对他也完全没有了戒备,两人越谈越欢,最后,在送她离开的时候,他说出了心里的渴望。

“燕子,明晚省城有个老乡的小范围聚会,如果你愿意,我希望带着你一起去,让你也多认识几个老乡,好不好?”

她有些不敢相信得看着他。

才第一次见面就要带着自己出去聚会?她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都是老乡,也没有其他外人,就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吃个饭,我想着你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朋友,这样就能结识更多的朋友,以后就不孤单了!”他说。

听说都是老乡,她内心开始接受了。在这个省城,她确实没有多少朋友,她也渴望能多结交一些朋友,让自己的圈子变得大些。眼前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再说来这儿开会的,多少都是有些地位的人,想必他的朋友也应该是和他一样的吧?反正就是吃个饭,聊聊天,去就去呗!她心里想。

“好,我答应你。”她笑着说。

听着她的话,他心里那个欢喜啊!他在心里真喜欢上这个小姑娘了!单纯,可爱,而且美丽性感!是健康的男人都会对她产生欲望的……想着自己明天能带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出现在那帮人面前,他心里就不免得意起来。

第二天下午开完会,他回到房间里,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让自己显得年轻更有精神,然后满怀激动地来到一楼,带着早已等在大门外的燕子一起去赴宴了。

上车后,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燕子,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套漂亮的裙装,身体的曲线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脸上化了淡妆,尽显女性的妖娆和妩媚。

“今天你更漂亮了!”他看着她说。

她对着他莞尔一笑,差点把他的七魂六魄全勾了去。

带着这么漂亮的妹子去参加这次聚会,太有面子了!他心里从未有过的得意。

来到世纪皇庭的八楼,大家基本上都到了。

进门之前,他示意了一下,让燕子挎着他的胳膊走进去,她很乖巧地挽着他的手,一同步入房间。

“哇,大哥,啥时候弄了这么个嫩的?”门口那个胖子看着他们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去,大哥,这位是?”另一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男子笑着问道。

“我的小妹子,燕子,这些都是我们玉莲县的老乡,在省城里混吃混喝。”他笑着说。

“啊呀呀,大哥,兄弟们这是该怎么称呼您的这位啊?”周围几个又开始起哄道。

“呵呵,她也是我们的小老乡,我的小妹子,就叫燕子吧,燕子好听。”他笑着说。

很少来这样的场合,看着这些人这么看着她,她心里还是有些怯怯的。好在她一直挽着他的胳膊,多少还有些安全感。

“好,燕子妹妹,呵呵,大哥艳福不浅啊!”

“大哥,啥时候给兄弟我介绍个呗?”

……

一群人不停地调侃着。

他也不恼,始终笑呵呵地。其中有几个也带来了女相好,长得都很漂亮,不过一看就是风月场上的人,无法与她相比。这个晚上,他是赚足了面子。

菜上来了,酒也上来了,大家开始喝酒。

她觉得很奇怪,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叫他大哥,不叫他名字,也不叫他职务,现在她都搞不懂,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几个人过来敬酒,连着她要一起敬。

“大哥,就心疼啦?出来了,就该高兴一下不是?喝,燕子,代替我大哥多喝几杯!”那个胖大头色迷迷地说道。

她有些为难,她不会喝酒,更何况他们喝的都是高度的白酒。她无法下咽。

他看了看她,微笑着鼓励她,说:“没事,就喝一点点,不怕!”

在他的鼓励和怂恿下,她终于喝下了第一杯。哇,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地烧灼感,让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她摸着喉咙,一脸的痛苦状。

“来,喝点水,一会儿就好了!”他端起旁边的水递到她手里。

喝完水好了一点,但是她的头却开始晕晕的了,脸也烫得厉害!

她只记得晕晕乎乎中,她似乎还喝了几杯,然后就感觉天旋地转了,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看着她的样子,他知道她已经喝醉了,这样扶她回酒店,断然是不行的。

想了想,他提出先送她回去,其他人继续喝着。

来到大堂,看着她迷迷瞪瞪的样子,他心里的渴望早已按捺不住。于是他索性在前台登记了一个房间,扶着她上去休息。

当她真正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要跳出了xiōng口。

她的脸颊绯红,似乎全身都是滚烫的,在酒精的作用下,估计她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着。可是,她早已没有了自主意识,整个人进入了混沌的状态。

少女的身体本就充满了诱惑,被酒精点燃后,更是充满了情态美。

她的肌肤白里透红,犹如那雨后的睡莲,**欲滴,闭着的双眼,那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就像瓷娃娃那般可爱……尤其是那张粉嫩的小嘴,紧紧地抿着,嘴角的弧线是那么诱人!

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细细地抚触她的脸蛋。他轻轻地触着她的肌肤,生怕一用力就会弹出水来……真真是让他爱不释手。

他的手慢慢地滑过她的肩膀,落到了她被包裹着的**之处,他能想象得到,这里面裹藏着的,该是多美诱人的果实!看着两处**之间被撑起来的扣子,他再也忍不住,轻轻地把那些衣扣解开,露出了黑色的文xiōng,而那一道深深的rǔ沟,那对洁白的半露的**,瞬间就让他全身的血脉喷张了起来……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她那一顺溜的扣子全部解开了,裙子就这样被分成了两半,中间露出来的,就是她洁白无瑕的玉体……那么娇嫩,那么优美,下面那个黑色蕾丝覆盖着的地方,微微隆起,在她洁白平坦的小腹下,显得尤其突出,犹如一个小山包那般,让他忍不住有了占领高地的强烈冲动……

床上的女人似乎真的已经睡去了,嘴角挂着微笑。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弄醒她,或许梦里她也在做着同样的情节吧!他想,哪个少女不怀春?

他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然后再轻轻地躺在了她的身旁,一边细细地抚摸着她的身体,一边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当他的手真正触摸在她的挺拔之处时,她突然间有了反应,忸怩了一下身体,嘴里还发出了一点含糊的呻吟……那情态,甚是撩人!

他以为她会醒来,却不曾想,她又恢复了平静,静静地躺在那儿,就像一件美丽的艺术品!

他终于鼓起勇气,褪去了覆盖她的小山包的蕾丝,露出了那个美丽的花丛。

少女的玉体果真不同,那花丛中的小草稀疏细嫩,点缀在嫩红色的犹如水蜜桃似的小山包上,那粉嫩的清纯,忽然间让他有些心惊,这么稚嫩的小可人,该不会真的还是处吧?他的心不禁再次狂跳了起来!

他开始细细地滑过那处花丛,她的肌肤真真是细腻如脂,就连这个粉嫩之处也是如此细嫩,就像抚摸着羊脂玉那般温润。在他的撩拨下,她似乎又有了些许反应,扭动了一下身子,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的胆子越来越大,他伏上了她的身体,开始轻轻舔舐她的峰尖之处,那么坚实,那么红润的诱惑,让他忍不住想含个满口,用力吮吸,但是他怕把她弄醒……于是,只用舌尖轻触,他感觉她的身体的滚烫,就连这个顶点之处,也是焦灼着的火热……轻轻地舔舐着,他却不自觉地把她的**含在了嘴里,开始吮吸着……她似乎又有了反应,手抬起来又放下去,嘴里含糊着什么,但终于还是没有醒过来……

他再也控制不住了,挺身而起,覆盖上了她的身体,扒开她的双腿,让自己的武器狠狠地进入了她的身体里。就在他和她真正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紧实之感传遍了全身,随之而来的快感让他不禁有些颤抖!正当他要发起进攻时,身下的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权权倾一方07

朦胧中她觉得下身有些疼痛,却不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正骑在自己的身上!

“不!不!……”她立马狂叫道,用力推开他,坐了起来,并且迅速扯过被子遮盖了自己的身体……

“你干什么!啊?你这个流氓!”她颤抖着身体骂道,全身都在瑟缩着。

“燕子,燕子,别害怕,我……”他被这突然而来的巨变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以为她完全睡去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可是,没想到刚进入她就醒了!

他伸出手去,想接触她的身体!

“别,你别过来!”她怒斥道。身体依旧在发抖着。

“燕子,你听我说,”他摆着双手,让她尽量安静下来,“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爱上你了,真的,听说你也是玉莲人,我就更加不可收拾了,我爱你,无法自控。真的,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更不会亏待你,你相信我,我会用我的全部来爱你,让你过上最好最好的生活!燕子,跟着我,你会感觉到幸福的!”

此时赤身**的他,在她的突然醒袭下,刚才的那份狂热已经退去了大半,就连胯下的武器,也瞬间就软塌了下来,那么耷拉着垂吊在那儿……如果他自己能看到这幅模样,一定会自惭形秽。被一个小姑娘突然间拿下,这在他的历史上还没有过。

“不!你别过来!你再动,我就报警了!”她咆哮着,双手抱着双肩,努力用被子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她才不相信这个陌生男人说的鬼话,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说跟着他?

“燕子,我不会骗你的,你相信我。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美,你睡着的样子,就像睡美人那么动人,不,比睡美人更动人。我可以说,凡是男人看到你这个样子,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更何况,你就躺在我身边……”他尽量温情地说道。他要调动一切的智慧,来平息她的恐惧和愤怒,把她真正融化,收归自己的怀中,否则事情就不好办了。

“你这个坏人,流氓,我要告你……”她颤抖着声音说,眼里的泪开始潺潺而下。

她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女子,可是还从来没有被哪个男人侮辱过,更没有哪个男人如此看过她的身体,并且还要趁她睡着的时候进入她的体内!这是什么行为?这是**!眼前这个人就是流氓,大大的流氓!

她内心涌起一股羞辱感,看着他的目光就有些凶狠。

“燕子,你冷静点,冷静点。我不知道你不愿意,真的,我看你跟着我去聚会,跟着我去喝酒,我以为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不过,燕子,你别害怕,没关系,我不会勉强你,真的,你是我爱的女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他起身准备穿好衣服,假装要离开。

“不许走,想这样一走了之吗?”她流着眼泪喊道。

女人的柔弱写满了她的脸上。她全身都在颤抖,内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羞辱。

“别这样,燕子,我爱你,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他见她这样颤抖着,心里产生了一丝怜悯。或许,刚才的举动,真的是伤害了这个小姑娘。

他挨着床沿,试探着坐到她身边,见她并没有呵斥他,他伸出了手,环抱着她的肩,她依然没有抗拒,他知道,她内心已经软弱下来了,对他有顺从的意愿了。他给她抹了抹眼泪,然后深情地说道,“燕子,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对你只有爱,疼爱,深爱,我想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你,只给你一个人,好好爱你,不让你受苦,让你过你想要的最好的生活。跟着我吧,我可以做到!”他抱着她说。

此时的她心里非常矛盾,本想着要报警要告他,可是,从昨天到现在,她对他并没有讨厌,因为是老乡,内心反而还有那么一股子亲切感。而他说的这些话,却是说到了她的内心里。

一个人孤身在外,她很渴望被人爱被人疼的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又究竟是干什的?如果真要告他,能有几分胜算?

“燕子,你不想改变自己的生活吗?你就愿意一辈子在这儿做个小文员,被人喝来唤去吗?”他看着她说,“你这么漂亮的女人,不应该屈尊在这样的地方,过这种不平等的生活。你应该过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过那种有人疼有人爱,不用烦愁生活琐事的高尚生活。只要你愿意,这一切,我都可以给你,燕子,你好好想想,我不会骗你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你是谁?干什么的?”她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迟早也会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你愿意吗?跟着我。”

她停止了流泪,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愤怒。

刚才的恐惧也渐渐消失了。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男人,八成是个职位不小的官员。可是,跟着这样的人,能有好吗?她心里问自己。

“燕子,如果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我不会这样对你的。”他说,“实话告诉你,我不是没有女人,我有很多女人,但是我真正喜欢的没有几个,昨天看见你,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什么是真正的爱!燕子,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只要你愿意,我会倾尽全力去爱你,疼你,让你过上女人最幸福最滋润的生活!”他说。

她被他的话说动了。没有女人不虚荣,她也一样!多少女人拿青春赌明天!赌的是什么?就是她攀上的那个男人!她身边也有这样的例子。她的一个同学,刚毕业到酒店里做前台服务员,因为长得不错,很快就被一个港商给看重了,做了那个人在大陆的女人,从此过上了锦衣玉食的豪华生活,住上了高档的社区,开的是高级的小车,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出入高级会所,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一件:美丽自己!这样的生活,她羡慕过,但是此前她从来没有想过,现在这个男人突然跳进了她的世界里,她要开始想了。

“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如果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该如何相信你?”她弱弱地问道。

“小丫头,我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我想瞒你也瞒不住,你只要去会务组问一下,就知道了。”他很高兴她放松了心底的防线,开始接受他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仅有的一张名片,交给了她。

接过他的名片一看,她立马张大了嘴巴,还真是个有来头的主儿!看他年纪也不到四十,就能到这个位置,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心里想,对他的那份防备完全解除了。

“燕子,我不想骗你,本来我不该告诉你的,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做我的女人,跟着我,我会给你找一份全新的工作,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他说。

她不再抗拒,这些条件对她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

她承认,她很想要这样的生活,如果靠她自己的努力,怕是这辈子都无法达到这些目的。

他抱着她的肩膀,感觉到了她内心的顺从,心里不免一阵窃喜。

他承认,他是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涉世未深,最容易掌控,更何况长得这么性感这么漂亮!这比他此前拥有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让他心动,而且,如果她真是一张白纸的话,那么,他就更为此而狂喜而骄傲了!男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去开垦一块**地,描绘一张白纸上的新图案!而怀里的这个小姑娘,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这就是一块**地,一张白纸!

他紧紧地抱着她,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他想不到她能这么快放下戒备,接受自己。

“燕子,告诉我,你恋爱过吗?”他问道。

她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他笑了笑,以他的经验判断,她应该是没有真正恋爱过,现在也没有男朋友。这样的女孩最可爱,最值得爱。

“燕子,以后跟着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欺负你了。”他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睡吧,你喝多了,好好休息。”他想把她轻轻放平,让她好好睡着。

“我先走了。”他说。

“别,别走……”她拉着他的手,说。

他心中一阵窃喜。

“好,我留下来陪着你,你睡吧。”他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她闭着眼睛,蜷缩在他的怀里。但是,刚才的睡意却已经跑光了,再也睡不着了。

他感觉到她的呼吸,并没有进入睡眠状态。

他轻轻地捧起她的小脸,试探着去亲吻她的唇……她没有抗拒,而是慢慢地迎合了!

他得到了鼓励,开始大胆地吮吸,把舌探入她的口中,肆意地游曳着……

他的手开始再次抚摸她身体的每寸肌肤,在他揉捏她的峰尖的时刻,她忍不住呻吟了起来!少女特有的娇羞让她依旧矜持着,但是他感觉到了她的渴望……

他的手滑过她平缓的小腹,探入了她的花丛,那儿已经是湿润一片……

他再次褪去了自己的衣服,轻轻地伏上了她的身体,此刻的她,没有抗拒,而是温柔地顺从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身体,眼神里也充满了渴望!

终于再次和她连接在了一起,那种久违的紧实的快感让他难以自持,情不自禁地吼了起来……而身下的她,却因为疼痛而全身颤抖,嘴里不停地呼叫着:不,不,啊,啊……可是,双手却紧紧地搂着他的身体不放松……

他开始发动强烈的进攻,一次比一次用力地撞击她的身体,占领那个高地!

她叫唤得越响,他的力量就越大,男人的征服欲,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疯狂地占领了高地,直到完全达到了心中的顶峰后,他终于狂泻而出……

当他抽离她的身体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他看到随着他从她身体里出来,那股殷红的液体也流了出来,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那般娇艳!

她果然还是个处!他是她的开苞者,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

“燕子,燕子……”他抱着她,心里一阵激动,“我会好好爱你的,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疼你!”他趴在她的身上,开始深深地吻她。

她的泪早已滂沱而下,痛苦有之,伤心有之,期待亦有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第一次就是这样交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生命中的第一次,毫无征兆地就这样失去了!她的全身都在颤抖,那种蚀骨的疼痛还没有消退,她瑟缩在他的身下,啜泣呻吟……

“哥,哥,快给我,快……”身下的女人全身在剧烈地抖动着,开始拼命向他索要!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眼前,这个被他第一次开苞的女人,从此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爱着他,并且很快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这是让他做梦也不曾想过的美事儿!

他一个挺身而起,迅速地填满了她的空虚,开始奋力地开山辟地……

……

女人似乎得到了最大的满足,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光芒,尤其那双眼睛,水灵灵地,看着他,让他有些心驰神往……

“哥,我爱死你了!你还是那么厉害!”她看着他,满意地说着,右手却还停留在他的命根上,细细地抚摸着,“哥,你看它,多可爱啊,让它立着就立着,躺着就躺着,点头就点头……”

“燕子,还想让它再次雄起么?”他坏笑着看着她。

“想啊,你能么?”她毫不示弱地说道。

“呵呵,你要把哥累死!三十如狼,真没错啊!”他有些感叹道。

“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哥,我已经吃饱了,你呢?”她趴在他的xiōng前问道。

“呃,我撑到了……”他打了一个嗝,笑着说。

“哈哈哈哈……”两人缠绕到了一起。

搂着女人,他心里真是满满的幸福。

左拥右抱的感觉固然很好,但是,怀里这个女人才是他的最爱,除了婚姻,他可以给她要的一切。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她不仅是他的金丝雀,更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好“妹妹”。

“哥,前两天何平和李宝强来过了。”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说。

“嗯?”他狐疑地看了一下怀里的她。

“哥,他们两人的事儿怎么样?有没有把握?”她摸着男人的xiōng膛说。

“嗯,这个,应该有希望吧,两个没有,一个总是有的。”他说,眼睛却不敢和她对视。

这件事,他心里还真没有什么把握。

“哥,这回他们下的本钱比以往更大了,要是没有把握的话,会不会……?”她有些担心地说。

“……没事儿,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早晚我会让他们得到应得的好处。跟着我的人,我也不会让他吃亏。”他说,“我和那个小女人的游戏要一直玩下去,看看小女人还有哪些下三滥的手段,cāo!”

他嘴里骂道,心里恨得是咬牙切齿的。

那个小女人,居然突然间就跑到了他的前面,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结果。太不符合常理了!她的副书记才担任不到一年啊,就直接让她上到了书记的位置!这**的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想必这女人还真有妖术,把李成鑫那个老头子也迷惑上了?!黄钟明这个王八蛋刚倒没多久,她就又攀上了高枝,这手段还真是了得!他娘的,老子就不幸,玩不死她!

“哥,眼看着龙龙也要入学了,你准备把我们娘儿俩放到哪儿去?我倒是无所谓,可我不想让儿子呆在这个小小的信江市,为了儿子,我想我还是应该去大城市比较好,那儿能让龙龙得到最好的教育。”她说。

龙龙!我的宝贝儿子!他心里叫道。

“不急,这事儿我会为你们考虑的,龙龙的未来我都想好了,你们可以先去省城,或者上海,在那儿让龙龙接受基础教育,把英语学好,将来你们娘儿俩最好能先出去,到国外去定居,以后我要是有机会,也一起过去,这样,我们就能真正团聚了,那才是我们的幸福生活。”他拍着她的后背说。

“好,我也是这样考虑的。等明立再去做几个大点的项目,完成我们的目标,就可以出去了。”她笑着说,似乎那幸福的生活就在眼前。

“哎,你有时间也得好好管管你那个宝贝弟弟,整天弄得像个富二代官二代似的,太张扬!年纪轻轻本就不谙世事,再不收敛,会坏了我们的事儿!这次的装修工程交给他,我心里真是没有底!”他看着她说。

“你担心什么?明立虽然年轻,但是办事还是有分寸的,我的弟弟,我清楚。现在的年轻人张扬的多了,又不是他一个,”她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于是立马换了一种口气,“你放心,我会说他的,他呀,成熟的时候很成熟,幼稚的时候很幼稚,我也经常说他,不过成长都是有个过程的。我也说过,让我自己去直接打理公司,你又说不好,那就让他慢慢成长吧,我心中有数,你就放心吧!”

“我就是不放心,你呀总是惯着你弟弟,我告诉你,你这是害他,对他严厉些,要求高些,将来他才能独挡一面!”他说。

“好,我知道了。”她发现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立马改口道。他要是生气了,那后果是很严重的,她心里很清楚。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好龙龙,你知道他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我家唯一的男丁,我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你是他的贴身老师,我希望你能为龙龙着想,一切以孩子为主。其他的事情你少插手,少考虑。过年后我会安排你离开信江,最好是去上海,那儿是大都市,对孩子的成长有利。完成小学教育,掌握好英语,你们就可以先出去了。为了儿子,我什么都可以做,为了他,我也可以什么都放弃。希望你明白我的用心。”他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

“哥,我知道,我一定会带好龙龙的。我现在什么都不干,就是为了龙龙。”她摸着男人的脸,撒娇道。

她心里太清楚这儿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如果不是有这个儿子,也不可能有她今天的地位,在他面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说是除了天上的月亮他不能摘下来给她,其他的什么,他都给她了,当然,还除了正室的头衔,除了那一纸婚约。

想当初,她从一个宾馆的小文员,直接被调到了东明县土管局,成了一名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两年后,她被安排到了招商局当副局长。那时候他只是在东明县任县委副书记。

后来她怀孕了,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告了个病假,突然间从东明县人间消失了。

再后来他来到了这里,担任了县长,她也就跟着过来了。

前年弟弟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她专为弟弟设了个岗位,开办了一家装饰公司。但是为了掌控弟弟,也为了今后更好地实现她自己的目标,她担任了公司的法人,这样无论公司如何发展,一切都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

“燕子,何平和李宝强的份子先别动,你听我的。”他突然说道。

“哦,好。”她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觉得他有些异样。

这段时间是她家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自从他党政一把抓之后,她就感受到了男人手中权力的威力!原以为这回他能成功上位,掌管余河,不曾想半路出了小女人,把他给顶下来了!他失望,她更失望啊!想想这书记和县长之间的差距可不是小小的一步,而是天大的差别!从市委宣布杜秀青任县委书记以后,他的心情就一落千丈。刚才还交代何平和李宝强的份子不能动,她不知道这其中蕴含着怎样的玄机,但是这种感觉却很不好……

“哥,别太在意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只要我们保持现在的势头,好好往前走,很快我们就可以实现第一步的目标,我们一步一步来,直到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去,真正团聚在一起,好好生活,对吧?”她看男人的情绪不高,立马贴心地安慰道。

他摸着她的秀发,笑了笑,心里想:这就是一场博弈,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不是你想好好生活就能让你好好生活的,有些时候,你越退让,她就越得寸进尺,所以,这场战争,我是打定了,而且一定要赢,否则我们的好日子也就要到头了!但愿不会有这样一天吧,老天保佑!他在心里祈祷,因为他还有个不满六岁的儿子啊!这才是他最放不下的牵挂!

“别胡思乱想了,我这儿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跟你说何平和李宝强的那事儿,是为以后着想,总之,你听我的就是了。”他宽慰她道。

听他这样说,她心里立马就宽松多了,他说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她从来就是相信他的。

“哥,我听你的,带好我们的儿子,你多回来陪陪我们就好了。”她娇滴滴地说道。

“我的宝贝儿,我天天都想和你和龙龙在一起,奈何身不由己啊!只要有空,我就会来的,你和儿子就是我最大的牵挂!”他抱着她说,这个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到了他这个位置,儿女情长更多的要被烦琐俗事所取代。干不好自己的事业,保不住自己的位置,其他的一切也都不存在了。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是有切身体会的。黄钟明的今天就是他最要警惕的,沦落到这一步,往日的任何东西都与他毫不相干了,地位,财富,女人,都统统**的是浮云,到头来剩下的就只有家里那最不愿意看的黄脸婆!

想到黄钟明的今天,他心里也偶有戚戚焉,不过,黄钟明要是不倒,可能倒的就是他!他原以为黄钟明倒了,他的机会就来了,没曾想猫咪翻甄为狗赶趟,到头来成全了那个小女人!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唉,难道自己真的注定与余河无缘?真要在这儿做老二到老?他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哼,老子得不到的东西,就算你得到了,我也要让你不能好好享用!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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