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里的洛丽塔 - xp1024.com
《女儿国里的洛丽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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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楔子~

景盛十三年春,恰是春莺回转,青山遍地,姹紫嫣红,春意暖人之际,安景国国都——维盛城安王府中出了一件喜事也出了一件丧事。安王王夫萧月难产,诞下一女婴不久后便郁郁离世,身在边城的安王三日后得此噩耗未归,只是差了前来通信的管事好生料理王夫的后事。

景盛十四年,又是垂柳风袅,草绿花艳,春光暗转之际,安王府双喜临门,安纷寒盛装迎娶了新任王夫意春同时纳了二(侧)王夫青瓷。翌年春,侧夫青瓷诞下一女婴,安王取名斯月;十六年夏,王夫意春诞下男婴,取名清涣。

景盛二十八年春,又是一年好景之际,安王府又逢喜事,年满十四的世女斯月正值元服之年。元服之礼是连同安景国在内周遭几国在内的女子成年必行之礼,无论王亲贵族还是一般人家皆之重视,尤以贵族引以为重,自然安王府亦是如此。安王乃景盛女皇的皇姐,十三年前景盛女皇登机之初,适逢边城危及,安王纷寒毅然请旨领兵奔赴,留得待产的王夫萧月独自在府,一月后王夫难产病故安王仍坚守边城,三月后危机平定,才率部回朝。自此,安王舍小为国之举为世人所乐乐称颂,可谓是国中女子之榜样,男儿之憧憬。值此安世女行元服之际,自然是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城中富贵皆纷至沓来,宾客云集,当然其中亦有些好奇之客,只因此安世女原为安王的幺女,她上头还有一姐姐名唤流水,便是昔日王夫难产诞下的女婴,依着惯例,应是由长女继承世位,当然例外亦是有,皇亲贵族中也不鲜见,只是世人从未见过这长女,她也从未在世人前露过面,就连最为慎重的元服礼也不曾在外人中行过,安王也甚少在世人面前提及此女,但听得府上侍从私下传过据说是身体病弱,一直居住在别院中静养,但又闻流水小主生的一副好相貌,确切的说是女生男相,堪比名满都城的那几位公子。而时值受宠的世女斯月元服,自有宾客以为可目睹到她的身影,故而宾客之中不乏看者。

正文 第一章 安王府大宴,流水院中瞧

“亲王,女皇差人来了。”待到宾客坐定,一切就绪时,忽听管事急急的前来禀报。

安王见着来者竟是当朝的太女千音以及女皇贴身——兰侍,忙引以为上坐,太女千音并不急,先行行礼然后道:“安王有礼,母皇今次只是遣我来贺礼,我只为客,不必多礼。兰侍,把礼呈上。”待到兰侍呈上玉碟,金丝红绸上赫然摆着一晶莹玉透玲珑致的凤凰玉配。

“玉凰……”

“那是今年邻国送来女皇的贺礼…”

“女皇对此物可是不甚喜爱,…”

大堂之上已有人窃窃私语。管事上前一步代为收下,千音回了座,礼官接着便清了清嗓音道了一声时辰到,堂下渐渐没了声响,安王吩咐管事去请世女出来,得了令,管事去请世女出来行礼。

不多时,在两个衣着鲜丽的小侍后,世女斯月便一身华服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立于堂前,先行下跪继而礼官上前——结发、戴冠,上簪,加袍,一礼接一礼,缓慢有序,不失庄谨。

礼毕后便是酒宴,宴上觥筹交错,谈笑嬉戏,伴着阵阵入耳的萧乐,千音也被灌了好些杯,已有了些许的醉意,瞧着眼前的热闹景象,顿觉得闷得慌,当下便出去透透风透风。出了大厅,正欲晚翠园走去——翠园是安王府一景,是安王府建府初重金砌的园子,也可谓是维盛一景,千音之前也来过几回,自是轻车熟路。

刚一转身,便瞥见长廊回转处有一人影正欲急急的隐去,似是要躲开她。千音好奇,跟了上去,只是那人走得很急,似乎是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竟开始一路小跑起来。

千音来不及多想,一个轻身便飞也似的立于那人身前,那人显然是一愣,头垂的低低的,轻声道:“我只是来看看,立马就走。”说着便急急走过千音身侧,只是刚走了一步便被扯住了袖子。

瞧着衣着听着声音便知道眼前的是个女的,千音本想着就那么的放手,只是那人的慌张样直教她好玩,哪有女子这般的,于是忍不住拉住了她的衣袖。

扭头,见着袖子被拉住了,流水想也不想便用力扯扯,欲甩开那只纤细的玉手,只是那只手像是黏住了一般丝毫未动,而远处一是有了脚步声传来,似乎又有人过来了,流水心下一急,抬头看向抓住自己衣袖的那人,这一举头,千音竟是楞住了——只见她柳眉弯弯,双眼含俏,水遮雾绕,肌肤胜雪,长发披肩,身形婀娜,翩若惊鸿,尽管年龄看似还少,但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这怎会是一女子,分明是一男儿家模样,若不是见着她前突起,千音还真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个男扮女装的男儿。

瞧着她的衣着,倒不像侍从,应该是个主子,忽而间想起先前席上有人谈及安王府的长女,莫不是眼前这个就是,还真的是名不虚传,瞅着她瞪着双眼,小嘴轻启:“你还不放开?”千音竟是入了迷,一把抬起她那尖细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甜甜的,温温的,润润的,流水当下便傻了,这女子怎么可以……,张了口,欲斥,不想那方细舌竟趁势伸了进来还勾起了她的,这……,这……

“少主……”初七提着灯笼寻来,灯笼一下便掉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顿时气从中生,怎么可以,这个女人是谁,难不成是……初七想也不想上前一把便将自己主子给扯回了自己身边,立着那人好几步远,护犊似的立于流水身前:“你,你这好色之徒,竟敢这般欺侮我家少主,你可知她是谁?!”

初七气得不轻,说起话来还有些颤。只是不待那人回话,由远及近已有了灯火临近,还伴着焦急的呼声:“太女……太女……”

一听太女二字,流水初七一愣一惊,还有些不信,但很快的,初七便瞧见了她头上的发冠,是了,没错,是只有太女才可佩戴的银玉凤冠。

千音好笑的看着他的神色,想着是不是开口,不想那小侍倒是先开了口,故作镇定道:“今晚太女驾临府中,我家少主尽了地主之谊,就便宜你了,不做追究,倘若日后还这般,我定会叫人毫升教训你一顿,太女许是去了翠园,你快去告诉那些侍从,免得他们费力。”说着便拉着流水捡起了地上的灯笼,飞快的离去了。

“少主,你怎么可以任人欺侮呢,还是个女子,要不是我来的及时,那岂不是……,倘若叫他人看了去,指不定要有些难听的闲语、流言之类的……”

初七越想越气,越说越恼,扭头转向流水,却瞧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又要来一番说教,正欲开口,流水倒是先出了声,“扶疏,他,回来没有”

“还不曾,我出来寻你的时候,大人他还没有回来,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回了。”

说着正欲转身弯向回廊,却叫流水给拉住了,“怎么了,主子?”“那扇门给锁住了,今天……”流水低声道,只是神情却叫人有些落寞。

初七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仍走了过去还拉着流水一块儿,待走到那扇褐色的小门前,流水瞧着他轻松的拉开门,径直走了进去,忍不住将那扇门仔细的瞧了瞧,“门上的锁呢?之前还有的……”

“先前来寻你的时候就开着,许是哪个管事的开了方便厨子们进出,有晚宴主子你是知道的。”

“是吗?!”尽管还是有些疑问,但是心底却是多多少少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

“主子又钻洞了?!”初七瞧着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蹲下身,将灯笼放在一旁,提手用袖子仔细的拂去流水膝上粘着的灰土。站起身又细细看了看她的衣袖,瞧着干净没有粘着草屑,这才又提起灯笼。

“夫子回来了,已经在房里等着主子了!”初六远远的就瞧见那二人回来了,忙上前催促道。流水一听有些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屋。

正文 第二章 初七心生忌,流水得照见

扶疏端着茶坐在软椅上,远远的便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听着熟悉,每回自己回来,流水都是这般兴冲冲的。果不其然,门一推开,便瞧见了流水站在门外双眼直直的看向他。“还不进来?……流水不语,呆愣了一会才慢慢的进了门。

“见到了没,今儿个?”扶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瞧见了……”流水站在他的对面隔着几步远。

“如何?”扶疏抬头看向她。

“……热闹……很喜庆……”流水垂下头低声道。

“夫子,主子”初六和初七站在门外,扶疏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初六,今晚你留下。”闻言,初六低着头应了一声。

初七看了他一眼,脸上很是平静,估着他指不定是在心中暗暗得意。也是,自年初大人允了小侍侍寝后,初六他们都有被指,单单只有自己一人还不曾,虽说自己年岁小,还差一年才行笄礼,但是及笄前行房的也不再少数,不拿他人就说大府中的世女,还不是早早就和当初一同进府的几个同岁的小侍行了房,那时不也一样不曾及笄。只是埋怨归埋怨,兴许是夫子要等到自己成年后才允了自己,反正也瞧不出主子宠谁,初七自我安慰一番后,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又站了一会儿,待到夫子吩咐完,轻合上门,随着夫子出了去。

床上,初六轻轻喘着气,刚刚一番**,费了些气力,看着身侧闭眼小憩的流水,和往常一样,侧过身靠向她倚在她的怀里,流水睁眼,知道他的心意,搂了搂手臂,圈住他,心情也渐好起来,是了,今天见着大院中的盛况,自己确是妒忌了,怨恨了,明明都是那人的子女,为何偏偏唯独自己不待见,不仅住不得大府,连进大府后院的小门都得小心翼翼,今儿个斯月元服,府中准备了许久,而去年自己元服,除了这小院中的人外,就是扶疏和清涣了,那光景自是不能和今日相比的。兴许那样的传闻并非空来风,自己许是真……,也罢,自己还能在这小院中安生也就够了。

流水极少见过安王,同样是安王极少召见她,这是安王府的规矩,确切的说是对流水一人的特例,自小,流水便被随侍抱养在这小院中,极少见人,安王下了令,严禁她进大院除非是召了见,而流水也只是在年底的时候才去过大院,只是时间很短,仅仅是照面而已。平日里,那扇进院的小门都是锁着的。

自世女斯月元服后一月有余,这日,流水正倚在檐下晒着日头,不想却是见到了管事安京,安管事一直负责着府内日常事务,流水小院中的一切便是她的部署,只是安管事也只是月底与月初进院,而眼下才月中,流水直了身,行了礼,本来身为下人的管事作为主子的她也不需如此,只是安管事掌控着这小院内日常的食禄,自是得罪不了的。京管事只是来传了句话,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晓,但是那句话却是安王让她晚间去她书房等候。

自此,流水一整天都安生不了,她想着让初七去找扶疏,但又知道这个时候他定是在清涣那边教着琴。扶疏是夫子,但又不是,这是流水对他的印象,据说当初安王为世子清涣请教书先生费了许多气力,但最后不知怎的就挑了扶疏,并让府中所有人尊称他为夫子,尽管不知为何安王会这般倚重他,但是扶疏的学识却是比起一般的京中夫子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一点流水是明白的,但不明白的是扶疏怎么又会成为她的夫子,也不知那人是怎么想的,指不定是为了省事。

晚间用了膳,安管事已在院子里等候了,初六他们自知道了安王传她去,也有些担忧,一直都知道安王不待见自家主子,也不知这难得一回的召见会是怎样,初七想上前跟着去,但却是叫初六拦住了,再看看主子的神色,只得打住。跟着管事入了大院,进了书房,见着那人已然坐在书案前,离着那人一两丈远,流水行了礼,那人摆了摆手,得了令,管事先退了出去。

“你是怎么认识太女的?”待门合上,那人才正眼瞧向她道。

“太女?”

那人的言语间透着一股的怒意,流水一惊,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个,想着莫不是那晚偷溜进府的事被人瞧见了,看来今晚定是少不了一番训责,于是立即下了跪,低头老实道:“月前斯月元服,我曾偷溜进大院,是瞧见一个人,但,但流水不知那人是太女,也并未交谈,只是照了一面而已,就立刻回了小院。”

说罢,流水偷偷瞧了那人一眼,却瞧见那人正看向自己,于是又立即低回了头。

闻言,安王不语,想着今天朝上,女皇因染了风寒,让太女代为主持朝政,临退了朝,却被叫住去了趟东,结果却是被太女询问有关斯月的事,待如实告之斯月入院之事后,不想太女竟问起了她长女流水入院之事……

安王忆着今早回话时的情形,现在想来太女真正想问的只有流水了,也不知这二人是如何处到一起的。现下听着流水的一番陈述,也决知并非如此简单,现下既然她这般说,太女那边也只是言初见了一面,深究下去也无多大意义,尽管流水一向非她所待见,但太女那边却不可不视,倒不如顺水推舟。

这般想了一番后,安王让流水先站了起来,然后道:“斯月月前行了元服之礼,如今也到了进书院的时候,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就跟着斯月一块去吧,你回去准备一番,三天后是入院的日子,记得,不可丢了安府的面子。”说完,也不待流水回话便挥了挥手,就让她退了下去。

惴惴不安的进院,神情晃晃的回自己的小院,这是初七他们对此刻主子的印象。“主子,究竟是什么事?”初七上前一步。

流水瞧着他,顿时笑开了嘴,“初七,我要进书院了。”

正文 第三章 书院今放榜,两小侍互闹

“主子”,初七轻轻撩起纱帐,将其束在床柱上,旋而低头,却见主子依旧侧身而卧,深知自家少主向来嗜睡的习,只得凑近流水身旁又唤了一声,“该起了,主子”,可床上的人儿依旧一动也不动,初七无奈的摇了摇头。

“主子还没醒吗?!”

“嗯” 初七并未看向来人只是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阁间去取衣裳。

初六两手端着铜盆,盆的边缘还置着一块玉白方巾,进到里间将铜盆搁在镜台上,旋即走到床边单膝跪着,俯身凑到流水耳侧,“主子,书院已经迟了。”

床上的人儿突地睁开眼,急急的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看向来人:“初六,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初六笑了笑,替她掀开裘被,服侍她起身,一边将方巾递给她,一边说:“离书院开课还早着呢,主子,但是若再不起的话就真来不及了。”

闻言,流水松了松神色,接过方巾,随意的朝脸上抹了一下,初六见此,伸手轻轻按住她的右手,又接过她手中的方巾,继而替她细细的擦拭。初七双手捧着一叠罗衣,返到里间看着按在流水脸上的那只白玉手,暗暗的皱了皱眉,快步走到主子跟前一面将罗衣展开替她细细穿上,一面嘱咐初六去取铜镜来。

洗漱完毕,流水照了照铜镜有点儿不耐烦的问:“行了吗?”

初七弯着腰低着头又整了整她的衣角,这才道:“嗯,快好了……”

话还未完,流水忽的抓住了他的右手,低头看向他:“初七,不必每回这么忙乎的,已经够好的啦。”

“可是这儿还有点儿……”初七瞅着忽然间握住自己的白玉手,心下一激,急急道。

可“不平”二字还未出口,便被流水打断了,“我可是女儿,男儿家才这样注重打扮,莫不是你当主子我男儿家来服侍。”

初六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从妆台的格子里取出一支碧玉簪子,细细的替流水上这才打趣道:“主子虽说不是我们男儿家,但是主子的容貌可是连我们男儿家都自叹不如的,这等相貌好好打扮也是需要的,初七也是好意的替主子考虑。”

闻言,流水轻轻松开了手,初七朝他投了一眼,带着些许谢意。一切打点完毕,初七满意的看着主子,初六看着他这才开口:“好了,主子,该去用膳了。”流水点了点头。

穿过阆苑,流水进到厅堂,刚一坐下,就听见初九一声抱怨“主子,怎么又迟了?!莫不是又贪睡了?!”

“嗯,是起的晚了些。”流水老实的应了一声。

“真没意思,主子老是这一句,也不换句新鲜点儿的。”

“那你怎么不换一句问问,你不也老这一句问话?!”开口的是刚刚随着进来的初七。许是自讨了没趣,初九倒也安分起来,静静的坐回去自顾自的吃起来。

“主子也太宠他了,瞧瞧,现在都没了……”

“规矩”二字初七还未出口,刚刚静下来的初九立即不依道:“主子就是宠我,如何,有道是你也让夫子点你的名,让你侍寝……”

这一句正刺了初七的痛处,一听见这最后二字,初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反击道:“我不过是刚行了笄礼,夫子说也快了,你用不着现下就摆了架子,到时有你艳羡的!指不定你那时还在府没……”

一般大户人家的小侍要是失了宠,往往是会被赶出府的,初九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眼下被这么一说,倒也真有些担忧,也没了先前的神气样,厅里的气氛也降了下来,流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喝着粥。

“好了,每回一大早的就知道吵闹,主子今儿个放榜,你们就安分些吧。”初六瞧着流水一副安静样,估着今儿是放榜的日子,想来也明白她为何不像往常一样劝慰那二人,于是便出声打了个圆场。

易安书院——安景国最负盛名的学堂,与海曲国的骊山书院、永泉国的阡陌书院以及圣秋国的天幕书院齐称四大贵族书院,一同闻名于世。安景国连同永泉国及圣秋国皆是以女为尊,只是男儿的地位并不低,朝中男子入仕的并不在少数,而海曲国则相反,故而无论男女只要通过入学考核便可入读。书院以三年为制,三年期满通过肄业考核,皇朝依据各项考级来分配学员的往后的仕途官职。当然尽管是贵族书院,但对于一般平户,能通过入院考核亦可,而且与贵族学员并无不同,一视同仁,书院已有不少从平户升为贵族的先例。至于书院先生、讲师、经师等则多为皇朝名士,亦有当朝高官,此外还时常聘了诸多她国名士前来讲学。

正文 第四章 放榜见席位,典室遇“故人”

易安书院位于皇城西边,背靠景山,东临魄湖,策马而行距王府约莫一刻的路程。进了书院前门——所谓的前门也就一行书题的“易安书院”四字的碣石,还需走上一段石阶才能到正门。

下了马,流水刚一进到正门,就见着已有好些人聚集在门楼的张贴榜前。隔着人群几步远,瞧着前面的那张红底黑字的榜文,流水只觉得格外的煞眼。

“怎的,不敢看了,不过是上年末考核的放榜而已。”斯月跟着进来,瞧着她站在一旁神色不定,不由得笑意盈盈。

流水心中无端厌恶这笑,却又无言以对,斯月一向就瞧不起自己,虽说在府中俩人也没照见过多少回,但是自初次见面起,她就摆着一副对自己不屑的神色,这倒也是,自己一直都不受那人待见,被宠在心头的斯月又怎会瞧得起自己。更何况她又是极聪明的,刚进书院时,便是榜首,不仅一齐进院的那些学生都是对她恭谦有礼,连着书院里的先生,经师们都对她是赞赏有加的。

斯月瞧着她答不上话来,心下更觉得得意,虽说自己在府中和她的照面屈指可数,只是每回见了她那副女生男相的面孔,心底只觉得不快,哪有女子长成这副模样的,只除了那些在伶人院较之一般阁子里的小倌还要低下的女伶。想来母王也是厌恶这副相貌的,若是换了这副容貌领军带兵,任是谁都不屑一顾的。

“安世女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叫了起来,看榜的人纷纷让开了道。

“世女,这回又是榜首!”

“那是自然的!”

“今年的联试定是非世女莫属啊”

……

众人议论纷纷,点头称道。

“怎的,从今儿晨出门时,你就一声不语,想来也是,还不过来瞧瞧自己的傍位,莫不是又是在傍尾那处呆着吧,呵呵……”

“呵呵……”斯月这一笑,也惹得围观的众人一齐笑起来。

流水呆立着,神情有些寂寥,但也不去理会众人的哄笑。说起学业来,自己的确不如斯月那般的聪慧,她们也自然笑的有理。一想到今早临出门那会儿,管事带了那人的话来说是晚间要听听放榜的结果,看来定是又少不了一番的训责了。那人关心的只是自己的面子,还记得去年进院那会儿放榜时,那人便明说了不可失了安王府的面子 ,如今怕是又要叫她丢一回了。一想到这,流水倒也有些乐了,心下也顿时好受起来。

斯月瞅着她面无神色,认定了在担忧晚间的和母王的照会,心情又是一阵大好,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西庭。

见着她们都离乐开,流水犹豫了一会,定了定心,一边祈祷一边安慰自己:“兴许没那么糟!?”慢慢走到榜前,榜文共分上中下三栏,流水略过上栏——那是前三甲的席位,直接看向最下的那栏,一眼一眼,细细致致的倒着向前看去。刚向前看了七八个,却还见不着自己的名字,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心下确已是大惊,莫不是,莫不是连这傍尾的席位也上不得吧。怎么办,怎么办,要是连榜也上不了,晚间回去还怎生了得,指不定那人一怒之下从此就让自己进不了书院了。

“看清楚没?”忽然间有人轻摇她的左肩,笑道:“倦书,你瞧,我们的流水又站着发愣了!”

如是轻轻晃着竹扇,一手勾起流水细尖的下巴,直视她:“莫不是又站着傍尾的席位了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也好,总好过上不得榜位的那些人,你心中早知会如此,又何必执着又伤神呢?”

流水面露苦涩,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只怕是这回自己也成了她嘴里的那些人了……

倦书不语,直接看向榜文,只是她却是从最上栏向着下栏的顺序看去,刚看到下栏时,嘴角不禁露出些许喜色。

“流水,看开些吧!”这厢如是一把揽过她的双肩,故作正经的劝慰道。

不想倦书却开了口笑道:“也不知是谁看得开否,如是,你也不瞧瞧自己的席位,竟是连着流水都不如了!”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榜上的席位。

“嗯?”

“嗯?”

如是和流水具是一愣,俩人顺着倦书的手指着的地方看去,只见在下栏的第二个席位上赫然用小楷写着安流水的名字,而如是的席位竟是排在她之后。倦书瞅着她二人一忧一乐,不禁打趣道:“方才是谁说要看开些的?!”

如是还有些不相信自个儿的眼睛一下间便凑到榜文前,仔仔细细的瞧了个遍,没错,是自个儿的名字,立时没了话头。好半宿,这才开了口问道::“别光说我,倦书,你呢,莫不是又要上前三甲了吧?”

“可不是,又要叫你失望了,的确是前三甲,要不你再瞧瞧?”

“那到不必了,知道你聪慧,不过和斯月那家伙比起来,你还差些!”如是知道倦书的学业好,只得拿个更好的来打压她。

“好了,还不快些进去,快迟了。”倦书一听见斯月的名字,心下知道流水会不好受些,只得催促她进去。

书院很大,据一天的三个时段分为晨院(一年新生)、午院(二年生)和晚院(三年生)。晨院位于西侧,午院居中,晚院则处于左面;三院中间隔着先生、经师们的小居室,由回转的长廊连着,周围心栽着各式花草松柏间或隔着假山碧池,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晨院分六室,因所学相同,六室都设在一处;午院和晚院因是分科之院,各科都有独立的院落:各科除了乐、画两科离得稍有些距离外,其余的都处在同一角,各科下设各自的典籍馆,竹月馆等。流水已是入了午院,因着是分科之院,各科的授业时段自是不同,依着安排,今日,流水要进的便是典科。

典科的院落处在午院的偏西面,东边穿过回廊就是礼科,南边以青石板小道隔着的是书科。流水同倦书她们别过后,估着时间快到了,便匆匆赶向典室,进了门,只见室内只有一人,身着镶着金丝的薄烟袍,背对着她立于书阁处正翻着一厚厚的典籍,再环顾四周,整间室内除了一张红木方案——上面堆着好几摞书以及纸墨笔砚,两张梨木椅外就是依墙靠着的书阁,上面间或摆着几只青花瓷,其余的就是一叠叠的典籍了。

正文 第五章 放榜见席位,典室遇“故人”

“安流水?”那人并未转身,继续翻着书轻声道,“你迟了!”

“嗯?”流水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迟了,今天是第一天!”声音稍稍高了点,带着些许的严肃,流水总觉得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见过这声音。

“我是赶着时辰过来的,应该还没迟……”流水估着时间,应该不会。

“怎的,迟了便是迟了,还想狡辩不成?”那人不依不饶。

“是……,是吗?”见着那人依旧坚持,一想到之前倦书也说快迟了,流水顿时没了底气,想着今儿个是第一天就被抓包了,多了几分担忧,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只是待到环顾四周,却是发现室内只有她们俩人,又不由得松了口气,想了想,于是便带着几分乞求又多了几丝谄媚,笑着道,“先生还不曾到,其他的人也没来,反正又不是只有我一人迟了,往后我们还要在这一同念学,这位姐姐,今儿个就绕我一回吧?”

流水私底下已经认定了面前那人是同窗,边说边快步凑到那人身后,不仅左手扯了扯那人的衣袖,就连整个儿身子还向她轻轻推挪了几下——在院里她时常这样做,央着求初六初七他们做这个做那个,因着是自家的少主,初六他们几个小侍自是不会拒绝,流水不知个中缘由只当是他们都爱这个,故而今而个也拿来效仿。只是那人一动不动,依旧背对着,一声不答,流水琢磨着是不是再多叫两声姐姐或是应该是叫妹妹才对——毕竟自己进学是晚了些又或者是这人本就不喜自己这一行为。

这厢流水思忖着,想着该怎么继续下去,忽然间竟是感到自己的手不知被谁抬了起来,……

低着头,眨了眨眼,又细细的瞅着正握住自己的那双白玉手,这是怎么回事,这双手怎么忽的就握住了她的——细细的,滑滑的,温温的还很舒服,猛地,流水甩了甩神思,今儿个是怎么了,竟然还有心情想这个,莫不是因着榜上向前移了席位,兴奋过了度了吧。

“我的手舒服吗,少主?!”戏谑,非常戏谑的声音萦绕在流水耳边,没由来的直叫她想起年前那晚遇见的那女子……

“那晚,你那小侍可是这么亲昵的叫你的!”许是看出流水的心思,那人竟凑到她耳边,贴着她的耳垂继续道,“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愤愤的一把甩开她的手,立刻离开她好几步远,妖孽,肯定是妖孽,流水心中只有此刻只有这个念头,。

“你为何在此?”犹记得那晚之后,初七他们将自己好生给说教了一番,千叮嘱万嘱咐的让自己小心,以后断不可叫那些好女风的人给轻薄了去——那可是身为女子最大的耻辱,再一想到面前之人竟也是这类人,顿时怒从心生,连着语气也差了许多,尽管这人还顶着太女的光环。

太女千音已是转过身,瞧着流水怒目而视的模样,一双如墨的星目瞪得大大的,白皙的小脸上那张樱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煞是有趣,笑着反问道:“我为何在此?那我又为何不能在此?”

“你是太女!”

“太女?那又如何?怎的,莫不是太女就不能进书院了吧!”听着流水的问话,千音只觉得有趣。

“……”

“可,可是你身为太女,不在中辅助女皇处理朝事,来这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你怎么,怎么能还问我,怎就不问问你自己?”千音故作诧异,言语中故意一惊一乍。

“问我?……你是太女,我同你又不曾有过任何的关系,怎的又关我甚么事?”流水立时理直气壮了点,连带着声音也高了。

“诶,流水,你还真伤我心,自年前一别,我心下总念着你,如今亦是为了你而来,可你竟说——你我并无关系,倘若真没关系,那晚你也不会就那么让我亲了。”

不提那晚还好,一提流水愈是气愤,一时也顾不了千音太女的身份,怒道:“你竟还提及那晚,你这好女风的家伙,身为太女竟做出这种事来,把我当成那些低下的女伶,我还不曾找你理论,你倒是有着理了?!”

瞅着流水的愤怒模样,千音心下愈是觉得有趣,玩味的念头也渐长了起来,只是现下还有正事要做,只得打住道:“好了,不同你玩笑了,过来替我理了这些个典书。”

流水正怒着,不知她为何一下间便转了话头,一时竟愣在一旁。

“还不过来,处在那作甚?”

“为何让我做这些,先生还不曾离来?”尽管有疑问,但还是走了过去。

“先生?我便是这典科的先生!难不成你还不知?”

“嗯?……这怎么可能,你是太女,太女,东!”流水怎么着也不相信,好好的太女不做,竟来当个授业先生。

“呵呵……看来你还真是不知啊。里有母皇处着,现下又天下太平,怎会国事繁忙要我理着,何况这回也是母皇差了我出来。”

千音直接翻着书,见着她沉默不语,但是却是一脸的不信任,心知她是还有些不信,不等她开口便接着解释道,“实话同你说了吧,先前这儿的典科先生曾是我昔时的太傅,闲着时便来书院传道授业,如今年岁也高了,便退了,前日我去太傅府上拜会后,回了便特意‘请了旨’,母皇也允了我。”

见着千音说的委实直白,流水这才相信,只是方才用那般语气同她说话,心底立时泄了气,默默的拾起桌上的一本书,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但是刚翻了一页,便又觉得奇怪,小声道,“先生,那其他的那些人呢?难不成今次只有我一人?”

“哼,这会儿倒是称呼起先生来了!”千音听着她叫自己为先生,只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但是抬头提眼,瞅着流水正坐面前,一脸的小心模样,于是便耐着子解释道,“那先前我不是说过你迟了,其他的那些人我都遣了去典籍馆去理了,这桌上的几摞便是你今儿个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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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主同马齐乐,回府初得赏

“今儿个的学业如何?我可是听说太女亲自来授了业呢!”晚间回府的时候,策马而行,如是半嗟带笑的问。

“倦书,你时常进,可有觉得太女是不是很喜欢折腾人啊”和自己相反,倦书是左相府几个子女中最受宠爱的,左相自是时常带着她进。

“这倒没有。太女不仅学识渊博,而且为人还很谦逊有礼,那些个太傅们对她都是极其喜爱的。”想了一想,倦书正经的回道。

“怎么,太女折腾你了?”如是半眯着眼,一脸的调侃。

“那也没有,只是这么觉得罢了。”一想到临放学的那会儿,流水满脑儿的窝心,怎的就那样信了那人的话了呢,只是尽管心头气着,但她毕竟是太女,现下又成了自己的先生,往后的日子还得“仰仗”着她,怎么着也说不得她的不是,虽说旁边并无而外人。

“那还真是无趣,我还等着听戏呢?”如是顿了一顿,扭着头忽的又乐了起来,朝着流水投过来怪异的一瞥,笑着道:“同你做同窗都一年了,几乎每回放了学都只见你的坐骑耷拉着脑袋,像是书院的马场没喂饱似的,今儿个是怎么回事,这般的有神气,……”

“如是这回说的还在理,还真是这样。”倦书瞧了一瞧,说的煞有其事。

“是吗?呵呵,可能吧。”尽管口头上这么应承着,但流水其实在一见到自己的坐骑后便注意到了,起先还不在意,现下经如是这么一说,又上了心,想着莫不是自己在榜上向前移了席位,连带着自己的马也挪了个草饲充裕的地方了吧,还真是一荣俱荣呢。于是一扫先前的不快,暗自得意了起来。殊不知能进得来书院的多数非富即贵,自然连带着坐骑亦是,反而却是自己的坐骑不过是管事在为两位主子念学挑选马匹时,中饱私囊——替着斯月选了一匹上乘的宝马,给流水的自然是匹中看不中用的,徒有其表而败絮其中的下乘马。而易安书院外东边有专设的马场,各人的坐骑都是挂了牌放养在马场,故而这水草丰富的地段理所应当的是由着那些上乘的马占据着,流水的坐骑自是沾不得边的。至于今儿个这匹马为何这般神气,无非是因着今儿个所有的马都进了马场边上的马厩,饲料都是备齐了的,从早到晚它都不停的只顾着吃了,自然是有了神,这会儿还高昂着头,正乐得希望明儿个也直接进了马厩“坐等”吃食呢。

分了道,同倦书她们别了后再骑上一会儿就是王府。远远的流水,便瞧见了府上的大门,未及下马,管事安京也恰好出来,立于门前,见着她下了马,先是笑着上前拉着缰绳,一边递给一旁的马夫,一边道:“方才安王差我传了话来,说是晚间用不着去书房照见了,放榜的事她已经知晓了,还有这是她赏下来的。”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

流水接过,是张三千两的银票,随口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后也不理她了,直接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心头却是许多的失望,本想着待会儿书房照面时,多少能让那人对自己有些另眼相看——尽管那人不待见自己,只是自己却是极希望她能对自己有所改观。现下愿望落了空,真是可惜了。

穿过大府,进了那扇小门,便是自己的小院了。初六和初七同往常一样,立在廊下,见着主子回来了,笑吟吟的迎了上去道:“听闻主子今次可是长了脸了!”

“主子今天可乐了吧,席位也向前移了,我们都知道了。”

“我还没说,你们怎么全知道了?”流水纳闷,先前管事来传话时便觉得有些奇怪,那人是从不会主动去打听的;至于斯月,若是自己又处在榜尾更甚者是上不了榜,她倒是会拿自己作比较,如今自己也算是长了志气,不像当初那般糟糕了,想来她也不会那么多事,那还会有谁呢,莫不是扶疏,难不成他回来了……

“扶疏回来了?”一想到是扶疏回来了,流水喜上心头,先前的失望也立即消了去。

“嗯,夫子和清涣主子早已经在厅里坐着了。”

“那初六你怎么不早说啊!”流水略有不满,随手就将书袋往他怀里一丢,小跑了两步后却又折了回来,伸着手从怀里那张银票掏了出来,递了过去:“这你收着。”每月管事交给流水的银俸,她都是交给初六打理的,这回也不例外。

“主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一见着主子只给初六递了东西,初七只以为是主子给初六送了什么东西,也不待初六伸手,便直接接了过来,一看,竟有三千两,自家主子有多少家底他们这些作小侍的都是知道的,主子一向都是将钱财首饰之类的物件交由初六收管,现下还没到月底,也不是月初,怎么会突然间有了这么多银子。

“管事拿来的,说是赏下来的。”答了话,流水直接转了身兴冲冲的小跑开去。

进了厅,果不其然,只见扶疏端坐在为他专设的那张软骑上品着茶,见着她进来了,只微微一笑,便是将流水心底的那股无名的柔情涌了上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同他的上回见面还是三个月以前。扶疏不是一直都待在府中的,每年总有一段时间要出趟远门——据说是去云游,几年来也成了习惯,这是自一开始便定下的。

“刚回,听清涣说你得了第二的席位?!”

“清涣?嗯,不过还是下栏的。”一见着清涣的名字,流水不免有些疑问,但还是先回了他的话。

“在我面前不必那么谦谨,向前了,总归是是件好事。”

“嗯”

“姐姐进来了,只顾着夫子,也不瞧瞧我坐在这儿?!”坐在对面的清涣见着流水只瞧着扶疏,连着自己也是背对着,只觉得满肚的不满,“亏我还好心将你放榜的结果说了出去呢!”

“清涣怎么知道的?”流水走过去,知道自己数落了他,替他斟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清涣接过茶,喝了几口,仍是不解气,一言不发,干瞪着她。

“清涣上月便去了书院赶考,今儿个他也是放榜,所以跟着安王去了趟书院。”扶疏见着清涣不出声,便替他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大户家的男儿上街总归是须谨慎些的,只是没想到那人今日竟是亲自去了趟,也难怪她会知道自己的。只是没想到她竟让清涣也一同进了书院,尽管书院也有男儿,但平户居多,而大户人家一般很少这样做,多数是请了夫子在家中讲学。

“清涣,你怎么想着就去书院了呢?”流水在他旁边坐下,看向他。

“那又为何不可,反正母王应了我,父妃也同了意,”

“那扶疏你呢?”倘若连着清涣也进了书院,那身为夫子的扶疏怎么办,流水此刻只想着这个了。

“我?”扶疏轻放下茶杯,知她心意,嘴角上扬,露出有趣的表情,但又故意顿了一顿,瞅着流水,一脸伤心。流水却只一眼瞧见他面露伤情,难不成自己以后都见不着他了。

看着扶疏卖着关子,知道流水存着什么心思,又见不得她为这伤神,清涣没好气的说了出来,“夫子和我一样进了书院,只不过是来讲学了。”

正文 第七章 清夜忆初始,清涣初泄意(一)

自从扶疏嘴中亲自说出要去书院讲学的事后,流水就一直兴奋着,躺在床上怎么着也睡不着。脑子里倒不断的忆起以前的事来。从有记忆起,自己就一直在这小院里待着,从未出去过只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进了大府去拜年。至于身边除了一个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嬷嬷外,便再无他人。每逢月初或是月底时,大府里安管事来送些银俸和食材,本来日子就那么得过且过下去了。

只是五年前,嬷嬷上了年纪后就一直生着病,怎么也不见好,因为自己出不去,所以只得央着求难得来一回的安管事去请大夫。大夫只来过一回,之后便一直是照着初始的药方求着管事买药回来。管事不会白白的帮忙,这好处自是少不了的,自己每月的银俸加上以前的积留的那些除了买药,其余的几乎全送了出去。只是日子久了,嬷嬷的病不见好反倒是愈发的厉害起来。那晚,嬷嬷疼的厉害,药又一直不见起色,进大府的那扇门一直都是锁着的,立于门前使劲的敲门,也不知敲了多久,手也肿得高高的,流着泪叫着人开门可就是没人来应声,只除了远远传来的锣鼓声、吟唱声。无奈之下,只得趴在左边的墙角,那儿有个鼠洞……就是在那时第一次遇着了扶疏——那个漂亮的男子,身姿如竹,笔直箫俊,一身白衫,荷衣蕙带,月光流转间他黑发垂落掩不住那一袭风华。

“姐姐,还不睡?”清涣侧着身,被子里流水一直翻着身,连带着自己也跟着。

“是不是我吵着你了?”流水转过身,面向他。

“嗯,不是。一听到扶疏同姐姐一块去书院,姐姐是不是还乐着?!”清涣直呼起夫子的名字来,问的很直白。

“嗯!”很老实的回话。

“那你喜欢扶疏吗?”这回清涣连着姐姐也不叫了。

“嗯,很喜欢。”流水红了脸,眯着眼,没注意到他这些的变化。

“那究竟有多喜欢他?”清涣紧接着问。

“我……我想娶他作夫郎。”流水忽的睁开了眼,无比端庄的将埋藏多年的心思说出了口,尽管是对着自己的弟弟说。

屋内没点灯,只除了透着窗棂泄进来的月光,略显昏暗的光线里清涣只见她眼波流转,一脸坚定,神情也恍惚了起来,是多久了,那时她也是这样的坚定。

清涣很清楚的记得那晚,月色很好,府里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来唱戏,连着府里的下人也偷跑了去。扶疏那时刚进府,只坐了没多久便起了身,而自己也觉得没趣,就同他一起在府里转转,从翠园出来,还没走上几步,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哭喊着开门,还是个女子的声音,当下就觉得奇怪,哪有人间女子哭成这样的,想拉着扶疏一块儿去,但是他却是不愿,还说道:“那女子哭成这样,一点都不像是安景国女子的作风,反倒是和海曲的差不多,这里多女伶,说不定那便是,你还要去看?”

扶疏是什么样的人,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他还联系到这方面。听着他说的有理,自己也想就此打住,只是那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之后竟突然间全无。也不知是怎了,没了那哭声自己居然静不下来,于是也管不了许多,拽着扶疏就跑了过去。

走到一扇小门前,发现没了路,门是锁着的,接着便听见左边墙角传来捣弄的声音以及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顺着声音走了过去,竟然看到一双小手正使着劲儿的死死抠着墙角那鼠洞上的砖块,那砖块也晃晃的,像是要掉下来,月光下那双正淌着血又脏又肿的小手显得格外的刺眼。蹲下身,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握在手心。只是那只手挣扎了一会,便缩了回去,之后对面就传来哑哑的喊声“有谁在吗?快开门!嬷嬷病了,疼的厉害,要请大夫……”那时,扶疏正立在门前,门便是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打开的,想来应该也难不倒他。

门开了,跑进来的居然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女孩,见着扶疏直拉扯着他让他去请大夫。扶疏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一向都是知道的,他素来不问他人的事只除了自己的,只是却没想到那时他竟应承了,还说着他懂些医术。哼,自己当时便觉得好笑,他拿手的怎会是医术。

“清涣?”没想到她竟转头看向自己。清涣一笑,是了,自己现下的身份是这府里的小主子,莫不是她认识自己。只是她并没有继续下去,急急的拉着扶疏进了门。自己也跟了上去,门后竟是个小别院,步入阆苑,院子里有几间屋,屋前是一排东倒西歪的矮篱栅 ,种着些小菜还夹着几株花。跟着她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里面充斥着药味,内室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桌子和椅子之外,就只有一张矮床,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你是大夫,快替我看看嬷嬷!”一进了屋,她就将扶疏拉至床前。自己却是没跟上去, 因为刚一进屋子,自己就没察觉到里面还有生气,想来床上那人早就断了气。

流水一直记得那晚自己拉着扶疏进了屋。走到床前,扶疏执起嬷嬷的手腕把脉,然后又该探了她的鼻息,接着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当下便呆了,没了主意——嬷嬷走了。嬷嬷走后,本以为以后就剩了自己一人,不想扶疏却小住了进来,不仅将院子修葺了一番,还招进来几个小侍,初六初九就是那时进来的,初七倒是晚了一些。扶疏是什么人,自己不是很清楚,反正不是真正的大夫,听着管事说扶疏是清涣的夫子,可是府上的众人都当他拿贵客对待。那之后日子开始过得安生了许多,管事也对自己改善了许多,也是从那时起之前只见过几回面的清涣就一直粘着自己,时常来这儿玩睡吃喝,今儿个也是,就是不知道那人知道没有。

正文 第八章 清夜忆初始,清涣初泄意(二)

夜深了,内室里燃着熏香,先前流水一直乐得睡不着觉,这会儿已是哈欠连连,双眼乏涩,困倦极了。侧了身,清涣半露着身睡着了,于是便提了提衾被,也合了眼,入了睡。

清涣睁开眼时,流水已经睡了过去,直起身,细瞧着眼前那人,尽管一经入了睡,但那嘴角还勾着一抹笑。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看出她是块璞玉,这几年间也是愈来愈漂亮了,但没想到的是,她竟是长得比这皇城里的男儿还漂亮——连着自己现在的这副容貌都有些自叹不如。先前还不知扶疏那家伙存了什么心思,对流水这般的上心。现在想来,扶疏怕也是瞧上了这副容貌。安景国的女子多数容貌一般,带着许多的英气,这同海曲的男儿差不了多少。如今身边多了个这么漂亮子又好的女子,依着他们人间的话来说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清涣右手拿捏着流水尖细的下巴,越瞧着越是不舒服——这人应该是自己的,是自己先发现的,瞧上眼的玩意儿。扶疏他来凑什么热闹,就凭他那副身子,要不是自己受了限制……愈是这样想着,愈是不解气,伸出去的那只手也顺着挪到了流水的嘴角。眼前这女子还真是单纯,连扶疏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就喜欢他,还想娶他做夫郎,扶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呢。

正气着,流水的身子忽的动了一动,翻了个身,平躺着,衾被也顺着滑到腰际,露出白皙的脖颈儿,连着下面那两只像是小包子似的突起也现了出来,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直晃了清涣的眼。就这么的,下身一紧,竟是起了燥热。清涣舔了舔有些干涩的下唇,瞧着那张朱唇,一想到那几个小侍也曾这般亲近她,顾不了许多,俯下身,径直吻了上去,触感温润,软软的,带着点儿甜,这是他一直就想做的事。

清涣一手环住流水撑着,另一只手缓缓向下,随着子打着转儿的抚着。见着流水睡的沉,仍是没动静,便愈发的肆意起来,松了衣带,半解开单衣,钻进被里,将手伸进了流水的衣襟里,抚上那抹白嫩酥,存心作着挑逗,像是故意要将她唤醒似的。渐渐的,手下的身子竟开始微微作颤,连着嘴里也发出一声低吟。见着流水微微启唇,清涣心下一喜,只当她是有了反应,又吻了上去,伸出舌头,一点点的舔拭,尝到了些甜头后,趁着她开口,翘开贝齿卷着舌进了去……

喘着气,清涣从那被自己啄的泛着细光的唇处离开时,眼神迷离有如碎星,已经许久不曾近女色了,这会儿只觉得自己仿佛发烧一般烧灼起来。身下流水“……嗯……”的一声,碎碎而慵懒的呻吟从嘴角泻出。

耳边听着那一声撩人的低吟,清涣眼角微微泛红,贴上那腻白香软的口,一路又细吻下去直至停留在前两颗玉珠之上,先是细细一咬,继而又伸出舌轻轻舔舐,绕着周围打着圈儿。见着那两颗玉珠受了刺激硬挺了起来,又是一喜,手也跟着往下滑,扯了衣带,解开睡袍,下身便全露了出来。清涣半眯着眼细瞧着,很干净,像是初生的婴儿般,平滑如玉,伸出一指,顺着那道缝儿,探了进去……

梦中,流水只觉得浑身的难耐,也不知是怎么了,小腹那里一片灼热,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夹在下身那处,胀胀的,痒痒的,弓起了身竟泄了出来。半梦半醒间,流水只觉得这感觉就和初六在一块时一样。像是做了场春梦般,只除了下身那块儿像是真有个东西夹着似的,搅的她难耐。猛然间睁开了眼,这感觉太过真了,身上有些重,不知是被什么压着,一手慢慢撑起,微微抬起了身,朝着下身看去,这一看竟是吓了一大跳——清涣低埋着头,正处在自己私密处,一手正探在里面挪着动。

“清涣……”

“阿姐……”清涣轻抬起抬起头,微微一笑,慢慢伸出了手指,在流水面前晃着,那细长的指尖上还沾着些黏稠的体。

“你这是在做什么?!!”瞧见那指上正是自己那处泄出来的,流水立即红了脸,又震惊的无以复加

“阿姐,你醒了,我很热,浑身难受得很……”流水看着他眼角迷离,一脸含春,心想着莫不是清涣他到了那年纪。

安景国连同着其余两国的男子及了笄后,每月总会有那么几天的不舒服,不仅如此还会起着极大的**。若是这种时候,出了嫁的自然有妻主在;没出嫁的,大户人家一般会挑几个干净的自愿卖身的女孩在府里作为丫鬟养着,待到府里公子有需要时,便会选出一个作为公子的专用,帮着他引着泄出来,剩下的几个一般都是为府里小侍之类的用着,服侍了公子的丫鬟一般脱不了奴籍,娶不了夫郎的。至于是用了什么法子,流水不曾见过,只知道用这法子是不会因此失了清白的。至于平户,就无从得知了,这些都是初六他们提过的。年初时,清涣也刚及了笄,难不成现下便是,就这么一想,先前的震惊也立即没了去。

坐直了身子,将清涣从自己身上扶了起来,红着脸,替他将衣带系上,换了语气,温言细语道:“清涣,你先躺着不要动,我让他们替你去找丫鬟去。”接着便起了身,伸手拿了件外衣匆忙套上,正欲下床,不想清涣居然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喘着气瞧着她,眼波流转,勾起了火,带着五分娇媚五分乞求:“阿姐帮我行不?……”

“我?!我是你姐姐,这怎么能行?!”流水先是一惊,知道他难受,只得道,“我这就去叫他们将你那丫鬟请来,让她帮着你,也不至于失了分寸。”

“不,我不要她,我只要阿姐你……”清涣依旧扯着流水的袖子不放。

流水伸出一只手,试着想要掰开,不经意间却是给他压在了身下。

正文 第九章 清夜忆初始,清涣初泄意(三)

“清涣,清涣……”流水试着起身,却被他压得紧紧的,清涣的身子是属于纤瘦那一类的,自己居然一直都没瞧出他那副瘦瘦的身子竟是这般的沉,费了好大的气力想要起来,可就是如不了意。

“阿姐,帮帮我……”说着小嘴便凑了过来,那方柔软的细舌卷着试着要进去。流水身子一震,紧抿了嘴,使了劲儿好容易才将面前的那张小脸挪开。

“清涣,你先忍着……”话还没说完,那张红润的的小嘴又窜了上来,像是堵不住的泉水般。流水一急,把脸横向一边,双手运足了气力使劲的才将他推开。

“阿姐……”清涣嘟囔着嘴,沾满了欲求的眼睛带着水意向着流水,仿若一只遭人遗弃的小狗般,怯生生又可怜巴巴的求着。

“清涣,我是你姐姐。”尽管此刻他**靡身,流水还是提醒着他,想要唤回他的意识。

“姐姐?……我就是要阿姐,我才不要什么丫鬟呢……阿姐,我喜欢你……”

“清涣,你……”一时之间流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趁着间隙,慌慌张张的起了身,一边说着“我,我先去叫扶疏过来……”一边匆匆的出了内室。

脚步声渐远,清涣缓缓的睁开眼,白皙的脸上,红潮已是完全退了去,懒得起身,躺在柔软的枕头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有些个郁闷,伸手了脸颊,心下认定了到底不是自己的相貌,连着自己都看不上眼,流水自然也会没了情趣还借着姐姐的名分逃了开去,姐弟又有什么不可的,况且自己又不是真的……哼,这儿的规矩还真多,方才还真是可惜了。

“扶疏,扶疏……”流水喘着气敲着门。敲了许久门却没开,便试着推了推,不想,门就这么的被推开了。轻着步子,进到内室,屋子里没人,床上的锦被是整整齐齐的,显然不曾有人睡过。现在已经过了深夜,扶疏会是去了哪儿呢,难不成又回了那儿去睡。来不及多想,转了身便去叫初六。

初六他们听着敲门声,俱是觉得奇怪,初九睡的离门近些,先行开了门,仍带着睡意的问,“主子,这么晚了……”话还没说完,便被流水扯了袖子,直奔向她的房间。顿时初九清醒了许多,一脸的兴喜,莫不是主子现在就想要召自己侍寝了,虽然有些晚。待进了内室,却瞧见床上还躺着一人,脸颊一红,主子难不成是想要三人行,寻些刺激,虽说这在大户人家侍寝是也是常有的事,可自家主子从没有过,况且就算自己乐意,估着床上的那位也会是不情不愿吧。

“初九,你快瞧清涣是不是那种日子到了,你能不能去大府里将他那丫鬟叫来。”流水拉了他走到床前,初九这才想起清涣主子今晚又睡在这儿了。

“阿姐?”

“清涣?你……”这一声“阿姐”叫的很平静,流水不确定。

“阿姐,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里将他们全叫来做什么?”

“他们?”一转身,初六和初七各披着件外衣,有些焦急的进来了。

“主子?什么事儿这么急?”初六先开了口。

“我……清涣他刚才有些不对劲儿,我估着像是那日子到了,便想让你们去将那丫鬟叫过来。”

“清涣主子有什么事?”初六尽管听见了,但还是又问了一遍。

“阿姐,我有什么事?”清涣也起了身,满是疑惑。

方才清涣还是那般模样,这会儿怎么就突然间好了起来。流水细瞧了他一眼——白皙的脸上不见半点红晕,也见不着半分的欲潮。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来的快也去的快。

“主子还真折腾人,夜都这么深了,我们都已经睡下了,还硬是将人扯进来……”见着没甚事,先前的愿望又落了空,初九很是不满。

“初九,那种日子里,你是不是那念头来的快去的也快……“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口,总归是要确定一下的。

“主子……你怎么这么问?……”明白那念头指的是什么,初九立即羞红了脸。

“阿姐还真不会体谅人,竟是为了这个,深夜里竟将他们全叫来,倒不如直接问我就行,也省的麻烦不是吗?”言语里充满了调侃。

“清涣主子说的极是!”

“初九!”初六朝着他瞪了一眼,继而又对着流水道,“既然没了事,主子明儿个还要早起,我们便先回去了。”说着便上前将初九拉了回去。初七在一旁没有话,脸上却也是羞意连连,主子怎么连这事儿都问了出来呢,转身时又朝着床上瞥了一眼,自己何时才能也留在上面呢。

“清涣,你先前不是……”待到他们都退了下去,流水这才问出了口。

“我先前怎么了,阿姐?”清涣砸了咂嘴,杏仁大眼笑的弯弯的如两轮上弦月般,透澈干净的不含一丝邪气。就这么的瞅着,流水一时失了语。

“阿姐,刚才不是要问男儿家那事吗?”

“嗯……”

“阿姐,你不是知道的嘛——来的快去的也快,有时会是这样的。”

“是吗?那就好。”流水叹了口气,脱了外衣,又重新躺回到床上。

“那我以后,那日子…阿姐帮我可好?!”清涣又亲昵的凑了上去,故意又贴在流水耳边半磨蹭着。

“清涣,你……”身子一僵,心神定了一定,过了会儿,直视着他,一本正经道,“不行,清涣,你我姐弟,不可失了分寸,这要是传了出去,会叫你没了声誉,嫁不出去。”

“嫁不了便嫁不了,反正我也不愿离开阿姐,我就喜欢赖在阿姐身边,阿姐身子软软的,舒服的很。”又动了动身子,钻进她的怀里,脑袋紧贴着她的下巴顶了一下又一下。流水好笑的抬起手搂住了他,都已经及了笄到了嫁人的年纪,怎么还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正文 第十章 闷声中理卷,千音府初入

扶疏是个极漂亮的男子,肤色白皙,眉如墨画,面如冠玉。尽管容貌昳丽,但又不像皇城里那些男儿家那般的娇媚羸弱,而是带着几分儒雅,那一身的白衫应着他玉般的脸颊,不似凡人。易安书院的午院是分着科授业的,扶疏挑了乐科授琴,刚知道他只选了这乐科时,流水真有些替他可惜了。扶疏才华横溢,这在他还是自己的夫子时便是知道的。

还记得在初遇他之前,字是嬷嬷教的,但嬷嬷也不曾念过几年学,所教授的有限。院子里也没几本书——那还是自己在整理屋子时从橱柜子翻出来的。嬷嬷曾经托了管事让大府里为自己请个夫子,只是大府里一直都没有回音。时间久了,加上后来嬷嬷病了,也就断了念头,没了这方面的心思。直到后来,扶疏进来了,继而又像是做梦般的成了自己的夫子后,这才又重新拾起了书。因着自己的基浅,扶疏总是很耐心的教,讲学时,还常常引经据典,有时讲些各国风土人情。不仅这些,他于琴艺,字也很漂亮,如行云流水般,一直都叫自己羡慕着。易安书院同其他三大书院一样,对于先生或是经师都是任由他们自由选着哪科授业,如今扶疏竟只是挑了授琴,论着才华,这是屈就了。

扶疏进了书院已有大半年,这半年间流水是——白日里时间飞快,夜里头则相反。白天里,在书院自然是能遇着他,但是晚间就……从一开始去书院起,他便搬进了书院的住处——书院里有为先生们专设的庭院。虽然他有时也会回王府,但却不会久留,无非是交代些琐事。倒是清涣,流水倒是一直觉着奇怪。先前他一直都很粘着自己,但自从入了书院后就不曾遇着过他,晚间回了府也没见过几回面。身边那几个小侍渐渐的也瞧了出来,认定了是自己那晚问的唐突了——怎么能那样随随便便的就问还未出嫁的男儿那种事,将责任全都归在了自己的头上。

“都理完了没有?”今儿个又逢着典科,典室里靠着窗户的那处多了张雕着螭龙,嵌着莲花,下面还垂着串珠流苏的逍遥椅。千音此刻正躺在上面,左手端着书,右手随意的挑着卷页,一脸的慵懒。

“还不曾,就快了。”所谓的理书,就是将各处运来的书册按着类别存到各个的书柜中去,每年书院里都会从各处搜些新出的诗词歌赋或是关于各地的人文风情诸如此类的卷册,有本朝的也有其他国的,有原本也有拓本,同时还要将书名按着类抄到编着卷号的书录册上。

流水一边提笔抄着,一边生着气。还记得初来时,便是就这么的一个人独自的理着,当时就很好奇,其他的那些个人怎么就见不影,问了千音,说是都遣了去典籍馆,那儿有许多的卷册需要忙活。只是到了晚间从马场牵马准备回去时,却听见旁边几个女子边骑着马边聊到了太女,还提到了今儿去典室念学的人真是清闲——身为先生的太女竟放了她们一天的假休闲,还美其名曰“轻松轻松”。当时就恨上了,其他的那些个人倒是轻松了,自己却是忙活了一上午,连着手都提不上劲了。从那以后,流水便多了份心思,今儿个又是独自一人,很自然的就认作了她又是在故意折腾自己。至于其她的那些个人,也没了心思去问。

待到桌上的书都一一整理完,流水抬了抬头看向时刻,不想竟已快过了午时,膳食时间早已过去,这会儿膳堂怕是不见半个人影。转头看向千音,恰好她也正抬头看向她。

“膳时已过,你去哪儿用膳,流水?”千音像是知道流水的心思般。

“去扶疏那儿。”流水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迟疑了会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自从扶疏在书院有了庭院后,流水便一直是去了他那儿。

千音先是一笑,而后便径直向了门外走去,还一边道,“不用这么麻烦了,去我那儿用膳吧,离得也近些。”

走了几步,转身却见流水仍旧站在原地,又接着说:“还不跟上来,先生的话难道不听了?!”

流水一步并作两步赶上,小声问:“这,这有些不妥吧,先生?”尽管亦步亦趋的跟着千音身后,心下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对这千音总是有几分的顾虑。

“没什么不妥的。先生的话便是命令,做学生的自是听得,倒是你怎么这些个时候,老是先生先生的叫个不停,还记得初次在这儿见着时,可是‘你’‘你’的,不是吗,流水?”千音听着她“先生”“先生”的叫个不停,一直就那么的不舒服,她还从未听她直接叫她的名字,想着从流水口中念出“千音”二字时,心里竟开始有了些期待。

“…那是我先前不知,不知者不论过,如今知道了,自然得尊称先生,而且这里是书院,自是乱不得规矩,先生。”流水说的头头是道,句句有理,恭恭敬敬。

“那你怎么就不称呼你扶疏先生呢,如今他也算是同我一齐共事,怎么就不曾听你这么叫他呢?”

“那……那是扶疏先前一直都是我夫子,我同他相识已久,也亲近些。”

“亲近?你我也相识了许久,还共处一室,怎么着也算不上疏远了吧。”千音忽的就凑上来对着她的耳垂低吟,流苏吓了一跳,顿时红了一张脸。

……

“好了,不打趣你了,还快走?”见着她红了脸,千音心情大好。

“……嗯,知道了。”

出了典室,转过一段回廊,再穿过假山,后面便是千音的庭院,大门外已有一清秀的小侍等候着,见着千音,便快步上前,“主子,怎么这么晚,午膳早已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了。”

“嗯,耽搁了,双洛你再去添一副碗筷来。”千音吩咐他道。

流水一边跟在她的身后进了厅堂,一边打量着四周,环顾整个大厅,布置得很是清雅、干净,不似她身上透出的那股轻佻浮夸的味道,倒有点儿对她改观了一些。入了座,刚刚名唤双洛的小侍送上两副碗筷,接着又两个小厮各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桌前——上菜,一碟又一碟,流水夸张的看着他俩将空空的桌子摆的满满的,瞅着桌上摆得满满的菜色——五主菜四配菜外加荤素两汤,不仅菜色致,光是闻着就香气怡人,比起自家府中的膳食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用过膳,千音端着茶,看着正坐在对面的品着糕点的流水,先喝了一口,再看了看时辰接着道:“我本是打算今儿一整天让你理完那些书的,既然你一上午就理完了,现下时间也已不早了,今儿个你就先回吧。”

“嗯,那我先回了。”碟子里的糕点很是入口,虽说自己最爱的还是扶疏做的,但还是贪了嘴全吃进了肚,千音倒是一个未尝。流水想着这是在她的府上,此刻毕竟是客,见着碟子里空了,不免尴尬起来,现下得了令,流水正求之不得,连忙应了一声,行了礼,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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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疏府里见妖,流水初入(一)

用完膳,待两个小厮收拾了桌子后,接着一个小侍提着一致小巧漆着金绘着桃花的食盒进来了。

“桃花糖蒸的栗卷糕?”流水不待那小侍打开,双眼亮澄澄的盯着,果不其然,食盒一打开,便是一股清甜的香味。

“好吃吗?”扶疏笑着问道。

“嗯,扶疏的这手艺连着是那太女身边的厨子都不如。”碟子一端上桌,流水便迫不及待的伸了手,拾起一个,张口就咬。

“太女的厨子?你什么时候去她那儿了?”

“嗯,上回过了膳食的时间,太女叫着我去了,就呆了一会时间。”两块进了肚,流水又拾了一块。手上拿着块栗卷糕,流水瞅着空空的碟子,一脸的不解,“扶疏为何每月只做七块,每月也只能吃上三回……”

“一年里还只能七个月里吃得上,是不是?”扶疏不待她说完便开了口,又接着笑着道,“怎么连着这个都要问,莫不是闲着多了,那以后我不再做了,也省的听你的唠叨。”扶疏一手端起了茶,一手扣着桌子,朝着流水瞥了一眼。

“扶疏就当方才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呵呵。”流水干笑了两声,听着他说不再做了,自是不愿。

“在吃什么呢,这么有味?”这一声很是妖媚。

流苏正吃得津津入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连呛了好几下,扶疏见了,端了一杯茶递了过来。接过茶,喝了好几口,喘了口气,这才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紫色丝质锦衣,乌黑亮泽得像绸缎般的长发垂在肩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正看过来,细长的凤目里带着些妖媚,几缕黑发飘过他正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致的脸庞上,,更衬得他唇似敷朱般的妖艳。流水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妖,没错,就像书里头讲的那些勾人的妖。

“妖!”流水只是这么的想着,居然就那么无意识的脱口而出了。

……

“流水……”

“妖?你说谁是妖,流水?”那人和扶疏具是一愣,挑着眼瞥过来。

“方才是我冒犯了。”知道扶疏话里的意思,流水自知是失了礼数。

“哼,这才差不多。”

“扶疏,这位是谁?”流水很奇怪眼前这男子怎么知道自个儿的名字,认识的人中还不曾有谁这般的妖艳,怎么看着都像是如是常常提起的阁子里的那些个衣着鲜艳又暴露的小倌。

“他是……”

“我是小倌是不是?”那人勾起嘴角,笑靥如花,只是言语里多了几分戏谑味。

流水吃了一惊,心里泛着嘀咕,怎么自己心里想些什么,这人全知道了呢,莫不是真是妖不成,常听人说书里记着的那些个事总是有些苗头的,这般一猜测,流水顿时心头一冷,连瞅着那人的眼神都变了。

“月白”那人知道流水心里想些什么,先开了口。

“嗯?”流水一愣。

“我的名字。”见着流水呆呆的,倏地,那人把手一伸,一下便将她揽在了怀中,一手执起她几缕发丝,低头轻轻的嗅了几嗅,还真香。

“扶疏?”身上贴着软香,流水面上一红,这人怎么这么可恶,倒是和太女一个子。试着扭着身子,想要挣脱开去,不想那人却是紧了又紧。流水又扭捏了一番,瞅着面前扶疏的脸色,不得已只得为难的向他求助,“扶疏……”

“月白,你先放开她。”从一开始看着眼前那俩人贴在一块,扶疏心下就有些烦,此刻月白又紧贴了上来,不待流水说完,便让月白先放手。

“知道了,我不过是玩闹罢了,流水你说是不是?”刚一放手,流水便闪到了扶疏的身边,不满道,“扶疏怎么会认识这人?”

“我曾有恩于他。”月白挑了一处靠窗的椅子坐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是吗怎么不曾听你说起过,扶疏?”尽管是对着他说,但双眼却是瞧向了月白,一脸的不信。

“那是我以前的事了,没什么好提及的。时候也不早了,待会儿还要念学,不是吗?”说着还用手指了指时刻。

“你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待到流水离开后,扶疏正眼看向他。

“若不是我回来,难不成留得你继续那样……?”月白凤眼一挑,眼睛看着面前有些个异样的扶疏,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闻言,扶疏嘴仿佛动了一动,却没出声,目光也一寸寸暗了下去,终至深潭漠然无波。室内一阵沉静,见着他也不开口,月白叹了一口气, 劝慰道,“流水的子你是知道的,如今还来得及,不如……”

“你要是想说那,我劝你往后不要再提,先前不曾见你这般上心,怎么现在倒是怜悯起来,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我?我怎么会喜欢呢,不过是当作个好玩的玩意儿罢了,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底。”

……

……

“斯月……“ 晚间,流水刚牵了马,就见着斯月已经等在前面。

斯月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慢腾腾的模样,又想着今日和太女那会儿的情形,哼了一声,才道;“我都不知道你竟是这般低贱,竟靠着这张脸盘攀上了太女!”

“你,你说什么,斯月?”流水不明白她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这么的训了她,还特意挑了这时间,周围来牵着马的学生也多了起来,见着是斯月,都跑来围观。

“怎么你还想否认不成?先前太女特意叫了母王让你进了书院便也就罢了,今日去典室念学的时候,太女特意将我留了下来,让我传话于你说是让你今晚也进去,我不过是问了句为何对你这样伤上心,她竟将我责了一通。”一直就对着流水看不上眼,今儿个又受了太女的责,斯月愈是解不了气,“现下大家都在,不如就把话挑明了,既然你同太女好上了,虽说是什么不光彩的事,那也不能连着我也扯了进去。”

“还真是丢了女子的脸面!”

“可不是,才华也不如斯月。”

“也就是生了副好面孔……”

……

人群里已经叫嚷开了,流水心下只觉得委屈,一声不吭,当即便要往回走,去找太女问理。

“你不用故作矜持,倘若是去找太女去诉苦,那我便告诉你,太女已经回了,今晚是女皇的生辰,真不知你怎么也能上得了殿堂。”斯月知道她要做什么,嘲讽道。

“斯月,你范不着这样对流水,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人群里挤进来俩人——是如是和倦书。

正文 第十二章 疏府里见妖,流水初入(二)

“哼,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左相和尚书府的世女,莫不是你俩也……”斯月这一句一出了口,周围众人皆哄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不过是安王府上的世女,受了太女的责就借着流水出气,心生嫉妒也就罢了,还有脸面恶人先告状,这要是传了出去,究竟是失了谁的身份呢?!”如是摇起扇面,看着她笑道。

“你……哼,我不同你多说了。”如是说到了自己的坎上,斯月也觉着会失了面子,便不再多说,骑着马离开了。

“斯月都说到那份上了,你怎么就不出声呢?”待到众人离去,如是对着流水一脸正经。

“我……”

“流水,你……你同太女是什么关系?”一直默不作声的倦书终是问出了口。

“倦书,你不是,不是信着斯月那女人的话了吧?”

“我,我能同她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她是我典科的先生罢了。”流水摆了摆手,直直的否定。

“那她怎么会?”

“我也不知道,莫不是她觉得有趣,又或是她子就是这样。”尽管这样说,倦书一脸的不置可否。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

晚间,今儿是女皇的的生辰,像这种宴,安王一直都只会带上斯月。进了,前面有几个小侍引着,安王一想到后面还跟着个流水,便绷着脸,自从听斯月说太女让她也跟着进就不情不愿,先前就觉着奇怪,她是怎么认识上了太女,想不到竟是用了这样低贱的法子,还真不愧是遗传了那人的子。

流水跟在后头,一脸的小心翼翼,之前刚一回府便叫那人给叫了过去,知道斯月回去一定是会讲些什么,果不其然,刚进了书房便被训了一通。尽管委屈,但也无可奈何,只有先忍着,现下毕竟还是要在府里呆着,手上的银子加上过年时的赏赐虽说攒了不少,但除去每月的开销,也不是很多。一年以来也打听了不少外面宅院的情况,价钱还算合理,还能付得起。只是现在冒然离了府,若论及日后的生计,还是有问题,自己不像扶疏那样有才气,还会些医术;本想着去盘个酒楼做些生意,也托了倦书去打听,但价钱都不菲,倦书和如是倒是愿意直接替自己出了钱,只是一直都欠了她们的情,总不能老这样麻烦她们——今儿个连着她们也跟着自己遭了取笑,也不知他人会如何看待。自己不像斯月能继承了王府,唯一的出路又是可以办到的便是明年年中书院一年一回的入仕选考。如今自己也算是上了进,榜上的席位也向前挪了不少,只要上了榜,明年的选考便是铁定入得了的。距着现在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自己再努力些,便能取得一个好席位,官职自然也会好些,那以后就不会愁了,也用不着再看她们的脸色了。

华灯初上,进了德庆殿,那些大臣们已经到了,皇上还没到,殿堂里已是高朋满座,人声鼎沸。殿堂正上首的宝座还空着——主角自然是最晚到场的。安王是女皇的同胞,席位在离着那正中央最近的左下方便是了。流水跟着上前,坐在那人的后排,刚一入了座,就见席上不少人都朝这边看来,瞧得她脸色有些发红,低下了头。

不曾过了多久,殿内一下间便静了下来。抬头一看,原来是皇上正带着凤后和皇妃等人缓缓而来,身后还跟着太女千音。众臣行了礼,女皇寒暄了几番后,歌舞声乐的宴会正式的开了场。

殿堂里热闹非凡,因为坐在后排,一旁还有庭柱,流水见着也没人再瞧向这里,便低着头,只顾着吃喝起来——晚间回了府,换了身衣裳后就匆匆的出了门,这会儿正饿得慌。尽管位子还有些隐秘,但是总觉得对面似乎有人正瞧着自己。抬头望去,只见殿中央靠着女皇那处的席位上,坐着一身穿金丝薄烟翠绿裳,头戴紫金嵌玉冠,面如凝脂,眉似柳的年轻女子正双眼含春的看着她——那人正是太女千音。千音看见流水向自己望来,弯起嘴角笑了笑,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

流水气极了,这家伙还是这般子,扭了头,看见千音身边正坐着一年轻男子,那人身着青色丝质锦袍,十六七岁,肤色白皙,眉如墨画,面如桃瓣,乌黑的流云发垂在双肩,用白色发簪扎着,的确是俊美绝伦。只是不知为何那人却是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而且似乎带有一丝恨意。流水又重低下头,心下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他了,明明是第一次见着。

喝了酒,身子有些个飘飘然起来,脑子也沉沉的,殿堂内还在继续,尽管热闹,但是听在耳里,却只觉得吵闹,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离了席。月上树梢,独自一人沿着小径逛了起来,毕竟是里头,一路走过,景致都漂亮的很,想着待到以后自己也开了府建了苑,一定要照着这儿的景致布置。转了几个回廊,直到有些个累了,走到一处碧潭旁,挑了块巨石对着皎洁的明月躺下,打算小憩会儿。只是一闭上眼,加上酒力,竟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看着近在眼前的流水,千音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连着身子也有些僵了。从她离了席没多久后,自己便也寻了个借口出来了。知道她不熟悉里的环境,便到处的寻她,不想竟是在碧潭处见着了,走近了才发现她就那么的睡着了。如今已经是秋季,天气也渐凉了,于是想也不想的就抱了她进了自己的东。

千音两眼细看着此刻正躺在自己床上的流水,沿着那白皙的脖颈儿一直向下,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勾引着自己。有些不受控制地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一拉,那衣带便解开了,里面只着了件薄薄的单衣,里面隐约可见,拾起一指,便探了进去,触及的是一片软香。脑神立时一冲,不管了,这天下迟早是我的,所有人都是归了我管,这个人自然也是我的。眼神暗了暗,双手都伸了出去去抚眼前女子的身体,刚一抚上只觉得身子忽然紧绷,下身那处竟泄了出来,双手用力一撕,流水身上的衣服便应声而碎,**娇嫩的身体一览无余。千音解了自己的衣袍一把抱住她,压在身下。

正文 第十三章 东里夜宿 ,初识太女身

千音燥热的身子贴了上来,抚上流水的小脸,细细的顺着她的柳叶眉勾画着,从一边再到另一边,勾勒起那秀气的鼻子,樱桃似的嘴唇,,顺着小巧的嘴角一路向下经过白皙的脖颈,之后便是到了裸露在外的部,一手毫不迟疑的握住那只盈盈一握的坚挺;伸出食指按上了那樱红色玉珠细细磨搓着,那点樱红受了刺激直直的竖了起来。千音瞅着那两点,勾起了嘴角,原来女人也是有敏感点的。

“嗯……”身下的不由自主的呻吟了出来。

千音听着撩人的呻吟,沿着线,一点一点的缓缓来到她光洁的私处。稍稍一使劲就将挡在面前的细长的双腿掰开,白嫩的花瓣儿便完全的暴露了出来。修长手指有些微微颤抖,轻柔的抚了一下,而后伸出一指,瞅准了那道缝隙探了进去。立时就有些惊讶,为何这副身子竟然这样紧,宛若未经人事的样子——要不是知道她早就与那些小侍共寝。刚只是伸进了一指而以,就像是再容纳不了一般,那柔嫩的地方竟然还紧紧吸附着自己的手指,缓缓渗入那幽深,那丝滑炙热包裹着的触感,瞬间心头就立即被撩拨开了。又慢慢添了两指,沿着先前的扩张伸了进去,细细的挑弄,来回的摩擦,紧致的内里越发的炙热了,连着内壁也渐渐的湿滑了起来。

“嗯……”

身下流水无意识的娇喘,千音只觉得失了心,丢了魂……俯着身,缓缓抽出沾满了蜜的手指,耳边听着那如梦似幻的娇呼声,低头看着那被自己抚弄的渐渐红肿沾着晶莹蜜的花瓣儿,心头已是再也忍不住了……

迷迷糊糊之间,流水感觉身子上重重的,仿佛压着什么东西,透不过气来。想推开,但双手却疲软乏力一时使不出劲。朦胧之间,耳边又似乎听见丝丝的笑声,而身上蓦地一轻,不由自主的,便抬起手在四周乱抓一通,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乱舞的手。一股温热的气息缓缓的扑在她的脸颊上,脖颈上,痒痒的,接着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然后一条温温的,又湿湿的东西直接滑了进来,勾起她的的舌尖,极具挑逗的缠绕,进而又更加深入到她舌下的那片小小的柔软,灵动的来回舔舐着,汲取著口腔中的体。

“嗯……”忍不住的低低呻吟,弓起身不住的扭动,千音看着身下醉意朦胧的流水,脸泛红霞、媚眼如丝,红艳艳的小嘴微微张开,又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含住她前的那挺立的殷红,细细的打着转,然后又一口含住,吸吮、轻咬。而下身却是趁着这意乱情迷之际,猛的一挺,就着润滑进入了她柔软的身体。进入的紧致快感让他全身一震,接着他开始了由慢而快的律动,在她紧窄水嫩的甬道里来回抽动,慢慢的退出进而又快速的深入,流水体内猛地的收缩,顿时让他感到强烈的快感,双手不由的紧搂住她,继而又加快了律动,身下那具纤细的身子难耐的蠕动起来,有意无意的起配合着他。

下身那处难耐的很,怎么又是这种酸痛的感受,流水猛的睁眼睛,眼前景象叫她惊得愣住了——太女正握着自己的腰身夹在两腿中间,身子那处正连着自己的,不停的抽动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太女,太女她竟是个男的。

“如何,身子舒服吗?”千音细瞧着流水,下身猛的一使劲。

“啊……”流水吃痛的叫了出来。

“还是听着这呻吟才舒服。”说着,下身又猛然间抽动了几下。

“你,你还不出去。”下身有些痛,流水挣扎着要起身,双手使劲的试着推开他。千音只伸出一手便抓住了那乱动的小手,将身子一压,便趴在了流水的身上,另一手随意的扯下帐幔的垂带,稍稍一转举过头顶,就将那双恼人的细手给系在了床柱上。

“千音,你……啊……啊……”流水双眼死盯着他,不住的扭动身子,无奈那人压得太紧,却是怎么也起不了身。下身那处,千音又愈加剧烈的抽送起来,忍不住又娇喘的出了声。

千音不住的喘着气,浸湿的膛贴紧着身下的酥,两手箍紧着流水的腰身,下身慢慢退出后又狠狠的旋转着挺入了进去,柔软的紧致直冲上头顶,“嗯……唔……”,闷哼着又抽送了几下 ,下身一紧,浓厚的浊便在那柔软处泄了出来。

紧贴在身上又热又湿的身子黏的流水很不舒服,试着扭了扭身子身子,从脊梁到下是浑身的酸痛,尤其是私处这会儿还泛着疼,又动了几下,没了劲,喘着气,却对上了双勾魂的眸子,一想到方才两人竟是做了那档子事,霎时羞红了脸,扭了头别开眼 ,“你,你先出去……”

“哦……为何……”千音闪着迷离的笑容,凤眼微眯,俊脸突然凑近,下身的硬挺还留在她的身子里,又故意的抽动了几下,柔软的内里紧裹的感觉,极是舒服,这种真实的感觉很是美好,直叫人喜欢。

“……我那儿酸得很……”犹豫了会儿,流水压低了声音。

“哦?你说什么呢,那儿怎么了?”千音贴在她的耳垂,妖冶一笑。

“你……”

“还真是好看。”千音瞅着流水如熟透了的虾子般红扑扑的脸蛋,伸出两指,抚了上去,捏了几下,软嫩嫩的,手感极好。

“你,你给我住手,快给我出去!”双颊被揉捏,下身私处还被占着,被当做男子般对待,这让她觉得是极大的耻辱,这会儿已是失了耐,身子运足了气力的挣扎了起来。

见着流水一脸的愤恨,身下纤细的身子也挣扎了起来,千音叹了口气,反正也得了手,于是极为不舍的缓缓的退了出去。

“把手上的绳子也松了吧。”肿胀的私处随着他的退出,身子骨也觉得一轻,只除了双手那儿还被系着。

“那可不成,绳子若松了,你跑了,我找谁负责去?!”千音说着,伸出一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贴着他白皙的膛。

正文 第十四章 东里被撞,锦笙怒意生

“你,你恶人想告状……” 流水有些个傻眼,这男人怎么能这般的无理取闹,明明是他先主动惹了上来,还是趁着自己不清醒的时候。

“怎么,你想赖了不成?!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千音挑了挑眉,另一手掐住她尖细的下巴,眼里是掩不住的怒色。

“我,我没那样想,我才不会。”书上说过做人要有担当,这才能体现女子的风度。

“哦,那便好,你可别忘了今晚说过的这句话,要不然……你会知道的。”千音说着伸手解了那系在床柱上的绳带。

刚一松开,流水便迫不及待的起了身,双手揉了揉,低头看向闭着眼仍躺着的千音,刚才是着了他的道,虽说自己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也不想就那么的一走了之,但是他毕竟是用了歪道,心底儿还是气着。

“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是个男子?”千音半眯起眼,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嗯?……我为什么好奇?!”先前一知道太女是男儿身后,很是奇怪,心头疑问也积了不少,只是书上曾说过,皇家的事儿最好莫要打探,知道的愈是多,就愈是脱不了关系,这后果,自然只有一个,这样的先例还不少,这还是在典籍馆里翻到的书呢。流水一想到此,便也消了念头。

“你是不是在想——皇家的事儿最好是能离得多远就有多远啊?!”将流水的表情尽收眼底,许是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千音立生不满,怎么她就那么想要撇开自己呢,于是突然一语不发的搂住她的脖颈儿,软软的又贴了上来。

“你,还不放开!”流水推了推他。

“书院时,你一直都称我为先生,如今不比往常,不如,叫声‘千音’让我听听,可好?!”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千音故意娇喘着说道。

“那,那也是你也先放了手再说!”流水瞅着仍缠在自己身上的他,有些个碍眼。

“也好,反正你也逃不了。”千音细看着她,勾起凤眼,轻笑了两声。

待到千音一离了身,流水便急急的下了床,里面的单衣破了,想来也是床上那人的佳作,只得寻着件外衣便套上。心里却是愁翻了天,虽说宴会持续到大半夜的,只是这会儿宴怕是已经结束了,要是那人见不着自己,回了府定又是少不了一番责。

“你,还不快起身!”一边系着衣带,流水一边催促道。

“千音!”

“嗯?……”

“你自个儿说的,我放了手便这么叫。”

“你,这会儿还……千音。”眼瞅着时辰已是晚了,这会儿他还是这般的悠哉悠哉,一脸的暧昧,流水也有些耐不住子了,但是要想出,还得靠他,无奈之下只能遂了他的愿。

听着那一声,尽管语气里带着些不情愿,但毕竟是叫着自己的,千音笑着撇了她一眼,便准备起身。不想门却是 “吱”的一声被推了开。

锦笙是又急又气的推开了门,先前在宴席上只当千音是出去透透气,之前她也经常这样,只是时候久了,仍见不着她的身影,沉着气,待到宴席一结束,便迫不及待的离了席。一路寻着,问了几个侍,都说没见着。转了身,倒是瞧见了安王和安世女斯月,一问之下,她们竟是在寻先前在席上见着的那个安流水。一听见这名字,心下是立即的不安了起来,莫不是这两人又在一块了,便匆匆往寝殿跑了去。

“千音,你,你们这是……”一进到内殿,便是瞧见了千音正掩着裘被侧躺着,安流水正慌慌张张的系着衣带,锦笙脑子里是“轰”的一声,煞白了脸,这,这……

“还能怎么样,不就是你所瞧见的这样,锦笙。”千音瞧向他,勾起了嘴角,漫不经心道。

“千音,你……”见着千音故意误导这突然进来的男子,流水也顾不了许多,想要解释,不料却是被那叫做锦笙的年轻男子打断了。

“你给我住口!安流水,你竟使了这种法子来勾引太女!这同那些栏院里低贱的女伶有什么区别!竟然还直呼起太女的名讳来!”锦笙是越说越气恼,愈来愈愤恨,自己稍不注意,居然让她给得了逞,就这么一想,上前一步,扬起手,想要扇这不知耻的女子一巴掌。

“锦笙!你若是敢动流水一下,我明日便向母皇请旨休了你!”千音冷眼向着他。

“千音,你……”瞅着千音恍若深潭幽谷般的瞳孔透着许许的怒意,锦笙一脸的不可置信,只觉着自己是十分的委屈,双手紧紧抓着袖子,身子微微颤抖,两眼死死的紧盯着流水,倏地,哭了出来。

眼看着面前这男子死盯着自己哭出了声,仿若自己是那惹事的主,流水也愣了,这,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全成了自己的不是。就这么的站着,一时之间殿内是没了声,连着千音瞅着锦笙竟是哭了出来,也没了话——毕竟是自己的不对。

“安流水,你……你竟敢做出这种事来!”安王和斯月先前在阆苑上瞧着锦笙一脸的异样,知道他是在寻着太女,一联想到流水也不见了踪影,知道太女一向中意流水,便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宸佑殿——宸佑殿是太女的寝。进了东,便就没见着服侍的小厮、侍,就觉着奇怪,不想进了这宸佑殿竟是瞧见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安王是立即的就大声呵斥了起来,也顾不得太女就在眼前。

“流水,你还真丢了安王府的脸面!”斯月在一旁也帮腔着,反正是一直都瞧不起她,这会儿竟是做了这档子事,更是丢了女子的脸面。

正文 第十五章 锦笙心花放,流水受责难(一)

“安王!”见着这情景,千音冷凝笑意,板起了脸,正了正颜色,一眼扫过去,冷言道,“你这是凭着什么身份在我太女殿里训责人,莫不是你当着我这宸佑殿还是你府上不成?!!”

“太女,臣……臣不敢!”眼见着太女千音一脸的怒意,太女的脾她是知道的,安王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失了身份,有些个慌张,连忙跪膝行礼。斯月见着母王下跪也跟着跪了下来,先前太女的厉害的她还是记得的。

“哼,既是如此,那怎么还不下去,储在这儿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留着听我一番说教?!!”千音皱眉凝神看向她,眉宇间显出几分薄怒。尽管安王是母皇的胞姐,是自己的长辈,但是此刻毕竟是在自己的殿里,更何况日后自己登了基,她还要称自己为皇上呢,现下是不能失了自己的面子的。

“这……还望太女恳请让臣下将这不安分的长女带回去。”安王犹豫了会儿,忍着气,面露为难之色。

“这是自然,流水,你先跟着跟着安王回府!”千音尽管有些个不愿,只是又瞅了一旁正小声啜泣着的锦笙,想到反正这以后还是有的是时间,也不急于一时,做了这般打算后,便允了她。

“今晚的事——你是知道的,安王!”临着安王刚转身的那间隙,千音故意顿了顿,又对着她沉了沉声音。

“臣明白!”安王转身又回了礼,神色正经道。

流水不语,一声不吭的低着头跟在安王的身后离了殿,出了。尽管一脸的平静,心里却是颇为不安,可又不是害怕的那一种不安。

先前被那个叫做锦笙的男子给撞见时就已经是解说不清了;之前还费了神思的想着回府后该如何解释宴上不见了的事。这会儿可好,连着那人同斯月也一同撞见了,解释是不用了,回去后训斥是一定少不了的,只恐怕这回的后果更是严重——毕竟被撞着的是件见不得的人的丑事,那人一向是极注重名声的。更何况方才在殿里头竟是叫着太女给当着众人面的难堪,尽管没有多少外人,倘若自己不曾瞧见什么也不曾听见什么那还好些,可自己偏偏在场,太女竟还是为着自己才那般对着那人……

流水忽的抬了抬头,那人走的很急,只看着背影便能知道她是气急败坏了,指不定那人这会儿正想着回府后该如何的拿自己泄气。至于斯月那定是越来越瞧不起自己了,虽说她一向讨厌自己,只是这回事之后,怕是连看也不不会多看一眼了吧,对这种事她和那人是一样的极其的厌恶。

出了门,流水上了马,望着那扇门,心下只觉得恨恨的,还不都是太女那家伙惹出来的事,要是他不那么多事自己也不会到了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恶,明明是个男子,还顶着太女的头衔,好在那人同斯月还有那叫锦笙的男子都没瞧见太女的男儿身。哼,千音那家伙倒是动作极快,一听着殿门被推了开,一瞬间就盖住了身子,要不然这事儿若是抖了出来,这回的干系那可就真大了,指不定以后就见不着扶疏了。一念到扶疏,流水顿时没了底,也不知扶疏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不明就里的他,会不会就将自己也当作那些个好女风的女子,从此便形同陌路……倘若真是那样,那自己还……,流水忽的愣住了,只觉着一阵一阵的窒息。

“锦笙,你先回去。现下时辰也不早了。”待到众人离了,千音瞅了还处在一旁的锦笙一眼,静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

“出去?怎么,赶走了那些个不相干的人,这会儿轮着我了,难不成还要将你的正君也一同赶了出去?!”锦笙哭着咽着,好一会儿,才止了泪,嘶哑着声音道。

“我还不曾正式迎娶你为太女正君,这会儿不过是要起身穿衣,你在这,毕竟不好,更何况现下已经很晚了,怎么,莫不是你就这么想看?”千音故意笑着瞥了他一眼,一直都知道锦笙对着这方面是极矜持的。

“我,我是女皇亲指的太女正君,又……又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反正迟早,迟早都要坦呈相见的。”一想着先前的那丑幕,锦笙定了定决心,决不能让安流水那妖人将太女给污染了。自一年前不小心从千音书殿里见着那妖人的画像后,就一直觉着奇怪,一开始只当那画像上是个极漂亮的年轻男子,不想那衣着发髻竟全是女子的样式,从此便上了心。

再后来便是千音她竟主动请旨离了进了易安书院授业,进书院的第一天自己也偷偷的跟着去了,不想竟是见着了那番暧昧的情景,连对着那女子说话都是极其的亲昵。千音,她,她怎么能对着个女子好上了呢,一定是那安流水凭着那副容貌使了劲儿的勾引。更何况千音素来不喜好女伶,她是太女什么样漂亮的男子不曾见过,只能是被这女生男相女子一时给迷惑了,不然千音才不会那么容易就……这番一思虑,锦笙是定了决心的要守住千音,哪怕是丢了男儿家的矜持。

“锦笙,你……”千音看了他一脸的神思 ,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微眯着眼,嘴角勾了勾,对着他伸出一手,“锦笙,你过来。”

“嗯?!……”锦笙不知千怎么忽的又让他过去,双手拽着衣袖走了过去。

一见着他靠近了床,千音右手一伸,便一把揽住了他,隔着锦被,头一垂,贴着他的白皙的小脸,一指抚上那软嫩嫩的秀唇,便吻了上去。锦笙心里是立时的一愣,继而又偷偷欢喜,身子微微颤起来,微微启唇,试着伸出细舌,一点点的舔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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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锦笙心花放,流水受责难(二)

锦笙吐着细舌,磨蹭着,咬着牙喘息着,莫不是千音现在就想……。就这么的一想,连着整个儿的兴致都被挑起来了,千音却突然止了动作,离了开去。瞅着前有点儿不耐的锦笙,叹了口气道,“锦笙,你为何会喜欢我?”

见着千音放开了他,锦笙不满的停了下来,有些个失望,,一时之间殿内也静了下来,过了好久,他才涩着声道:“太女忘了吗,那年百澜宴上只你一人替我解了围……那以后,那以后我就喜欢上了。”

百澜宴?!千音细细打量着他,沉思了会儿,莫不是十年前……那年——他还记得,那年自己不过十岁。那年也正是自己的父妃离去的那年,父妃曾是这后里最受母皇宠爱的妃子,只是却也落得那样的下场。里每年在白露的时节都会举行百澜宴,除了以庆贺全国的丰收外,也是张罗着替各位的皇女挑选正君亦或侧君。定下的人选是可以随时的进出门的,待到成了年后便挑个吉日,正式的迎娶。至于朝里的诸位大臣们,无一不是带着自家的小世子锦袍华带的前来。按着惯例,每个皇女皇子都得列席,即使自己本就不愿意——父妃才离去不久,怎么能有这份心情,还是去赴喜宴。

还记得那晚,自己被母皇遣来的女官硬是从父妃的寝带了去赴宴。宴席上是熙熙攘攘,歌舞喧嚣,觥筹交错,上至母皇连同着她的那些个娇娇黄莺语的后们,还有那些个皇女们,下至诸位大臣以及那些个身着鎏鎏金缕衣世子们,都是情致高涨,无疑不透着喜庆。唯独自己是不情不愿的坐在席上,冷眼相向着席上的众人,只觉着格外的刺眼。

宴席过半,席上便只剩着女皇和大臣们,至于那些个世子连同着其他的皇女们都早已是离了席,自己便也趁着这时段准备回了去。回寝的路上,经过蝶苑时,不想却是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哭声,是了,就同哭声今晚的一样,不时的还有阵阵的责备声。蝶苑是这中的一景,估着那些个皇女世子们定是在里面,本想着一走了之,只是刚走了两步便转了身,那哭声实在是听着……

刚一进苑,便是瞧见了一个约莫六七岁的锦衣男童,赤着白玉般的右足,正坐在地上,双手揉着眼的小声啜泣着,一旁的是五皇女华梦,正板着脸,瞪着他,数落个不停,她的脚下还踩着一只鞋。至于其他的那些个人都只杵着围观,个个都是一副看戏的模样。自己虽说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华梦的为人却是知道的。华梦尽管比自己只小上一岁,但是却生的比自己还高大,因着她的父妃正是受着宠,仗着这些个优势,一直就喜欢欺侮那些个侍。今日虽说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却是立即上了前,将那男童给扶了起来,也不顾了华梦的脸色,硬是让她挪了脚,捡了那只鞋就领着那男童离了苑。

千音一想到此,难不成锦笙就是从那时候便喜欢上了自己?还真是可笑,那年自己也就是十岁,锦笙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小童,怎么可能就说喜欢就喜欢上了呢。更何况自己就不曾对他有过那方面的心思,即使自己真是女子也不过是当他做弟弟罢了,至于要娶他,也不过是母皇一人的安排,自己只是没有反对,相反倒是很……

“千音,你,你莫不是不相信我?……我是真的!”锦笙双眼仍旧红红的,小心翼翼的瞅着千音,见着她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只当她是不相信。

“嗯?不,不是,只是有些个惊讶,不曾想过你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千音对着他笑了笑,有些个自嘲的意味。

“你,你相信就好……”锦笙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暗道,我,我是一定会守住你的,定不会让那个安流水将你给诱惑了去。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你寝殿休息吧。”

“嗯,那千音我先走了,明儿个我,我们一块儿去书院。”一说完,也不待千音说上话便飞快的离了去。千音听着他说要去书院,只觉着个头痛,今晚是怎么回事,怎么好事坏事是一齐给遇上了。

王府里,偌大的书房中,流水自打一进了门便让那人给叫了下跪,之后便一言不声。也不知跪了多久,双腿直发疼,趁着那人转身的时候,伸出手试着揉了揉,不想那人却是一脚踢了过来,正中手上,一脸正色,怒喊道,“怎么,不过就跪了一小会的时间便受不住了,今日我竟是叫你给丢了脸面!”

流水不语,手上疼的厉害,那人继续道,“真是没料到,你竟是用了这种法子来勾引太女,还真是低贱。你以为,你还能凭着这副相貌从此一召得宠,平步青云吗?!那时妄想!!”

“我,我没有……”一听着低贱二字,流水忍不住开了口,只是却被那人立即打断了。

“怎么,还想否认不成,今晚连着太女既定的正君都瞧见了,你还想矢口否认!”

“我……我没有……”

“哼,怎么,今晚不仅是让我失了脸面,如今竟是连着我的话都敢拂逆了!真不知你是怎么在书院学着那些个礼数的!”安王怒向她,脸色是越来越差了。

“我,我就是没有,何来拂逆!“流水这回是定了心的要辩解。

“哼,你还真是愈来愈涨气了啊!如今我这安王府里也容不得你了,明晚之前你就给我收拾好后立即出府,以后安王府是同你没有任何的瓜葛了!”安王说着,也不待流水的回话,便甩着袖子出了去。

正文 第十七章 宿醉清流居,芙蓉帐内惊(一)

也不知那人离去后多久,流水姿势安静,垂着头,捂着手,仍旧跪着。书房内,烛火摇曳,四周一片寂静,只除了门外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好一会儿流水才试着要站起身来,只是双膝刚一离地,就一阵子的发软,腿酸得直站不起来。

正想着要歇会儿时,身后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怔忪间,流水欲侧头看去,突然之间,就感到自己仿佛投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紧紧地抱着,因为力气太大,窟得她有些个快喘不过气来。耳处传来微弱的低喃声,流水听得不太真切,只觉得有种说不尽道不明的温热的东西,安抚她了惴惴不安的心,呼吸一窒,莫不是,莫不是……

“扶疏……”一念出扶疏,流水鼻子立时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断断续续道 “扶疏……我……”

“扶疏?哼,怎么,我这个妖也能同你那不似凡人般的扶疏夫子很像吗?”月白原先一直都在门外瞧着她孤零零的跪在那儿,不知怎的,心里有点儿的泛疼 ,忍不住的就想要上前抱住她,搂着她。只是此刻听着她接连两声都是叫了扶疏,先前的那点儿疼惜是消失得全无,语带尖酸,一脸的高傲。

“月白?!……怎么会是你?……”一听着妖二字,就知道身后那人是月白,吃了一惊,双手挣扎着身子想要分开。

“哼……‘怎么会是我’?!那我又为何不能在这儿?!”月白放开了手,流水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子,一身娇艳,傲然的挺直着背脊,眼中透着复杂的情绪,就如他人一般,看不出深浅,嘴角抿着,端倪着深邃的眸子正看着她。

“已经是丑时了,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府里,难不成是跟着扶疏回来了?!”月白同扶疏认识,那人是绝不可能让着这样一个衣着光鲜艳丽又很妖艳的年轻男子进府的,除非是跟着扶疏一块儿的进来。

“……”流水三句不离扶疏,月白只觉着气极,自己难不成就比不上他,这怎么可能,自己可是族里……双眼忽的瞥向她的双手,白皙的小手已是肿的红红的,再一细看她,眼上蒙着一层郁色,有些个落寞也带着些压抑。思忖了一会,便伸手环住她,衣袖飘飘,一个翻身就抱着流水立于墙头。

“你,月白,你,你会轻功?”流水一惊,他怎么会些功夫,还是个男子。

“轻功?!不是轻功!是飞!”月白细着眸子白了她一眼。

“飞还不就是轻功嘛!”流水小声嘀咕了一句。

月白一跃而下,下了高墙,也不待流水开口,便带着她上了早已停着的马车。

“你,你带我去哪儿?”

“待会儿就知道了!”

马车约莫行了一刻不到的时间就停下了。还不曾下车,就听着一片的熙熙攘攘,月白挽起帘子先跳了下来。出了马车,只见黑夜里月色甚朗,流云四卷,灯火明亮,河面上映着灯光,波光潋滟,极尽妖娆;岸上是红绮朱阁,灯笼高挂,雕栏玉砌。流水看着眼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有点儿惊讶。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维盛内深夜里人最多的地方,你说是哪儿?!”月白瞅着她一脸诧异,拐着弯子道。

“那,那不就是青楼……你竟是带着我来这?”流水有些个愤恨,只觉着被耍了。

“怎么深夜里人最多的地方一定就是青楼栏院之类?!”

“那,那倒不尽然。”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流水低着头脸上有点儿的红。

“那还不走!”

月白走在前面,流水亦步亦趋的跟着,直到在一家门楼上挂着——清流居的阁楼前停了下来。月白转了身,拉住她的袖子快步的走了过去。清流居里梁雕画栋、富丽堂皇,络绎不绝的人流更显得兴旺。上了楼,流水疑惑的看着他熟练的转了朱栏,走到游廊尽处,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了去。厅室内,壁上挂着几幅字画,镶玉嵌花的围屏前置着一张梨木的圆桌,临着窗。刚一坐下,就进来一个清秀的小厮,双手端着一壶酒。

月白端起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香袭人,扑鼻而来。流水忍不住就往嘴里倒,很是清香,心下有点儿痒痒的,“这是什么酒?”

“清流,清流居里的招牌。”月白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清流?好名字,倒也贴切。”流水又一口喝进了肚。

酒杯见了底,月白又给她斟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看着流水染上一层红云的脸颊,一眼瞥向她红肿的细手,故作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嗯?……”

月白一手端起酒杯,一手指了指她的手。

“不小心碰着了。”顺着他的目光,流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的风轻云淡。

“那么晚了,你还在安王的书房里做什么?”

“我……宴一向都是要到很晚,回来后,安王就叫着我来问话,她刚走一会儿,就见着你了。”月白的目光犀利,仿佛洞悉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般,流水扭着头瞧向窗外,避开他的目光。

“是吗?”

“当然!”

“那便好,我还以为你挨了训呢!”月白看着她的侧脸故意道。

“那,那怎么可能。”流水低着头又灌了几杯。

厅室静了下来,门外隐隐的传来楼下喧闹的人声,窗外也飘来悠扬的琴声,琴声忽远忽近。酒过三巡,流水已不胜酒力,半趴在桌上,眯着眼瞅着眼前那人的侧脸,只觉着熟悉,“扶疏,你来了?” 说着就站了起来,垂着头,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一个不稳就跌进了同样起身的月白的怀里。

“扶疏,扶疏……”流水抬起头来,努力试着看清楚眼前之人,只是脑子沉的厉害。

月白知道她此刻神智有些不清,但是却容不下她一再的叫着他扶疏。扶疏,扶疏,他果真有那么好吗?!月白是一脸的不屑,瞅着怀里脸颊火红,朱唇红艳欲滴,一双黑宝石般的眼睛蒙着一层泪直叫人惊艳,低着头轻轻柔柔,稳稳妥妥,带了些不用明说的意味,径直的吻了下去。

正文 第十八章 宿醉清流居,芙蓉帐内惊(二)

厅室内,只剩下摩擦吮吸的细微声响,直让人心里都觉着都麻麻的。月白瞅着她张着小口,舔着嘴唇,红润的容颜上薄唇娇艳欲滴,妩媚的双目眼角微湿,顾盼间眼波朦胧,雾气迷离,呼吸一促,火热的舌尖又卷了进去;一手勾住流水的脖颈儿,一手隔着衣衫找到她前突起的位置,用指尖一圈圈的画着圆,下身那处也立刻起了反应,胀胀的。

流水柔软的身子贴了上来,轻轻的磨蹭着,火热的触感从嘴唇一直向下挪着,沿着脖颈一直到了上,小腹处有种燥热的感觉正缓缓的升腾着,娇吟着喘着气儿,“扶疏……”

“扶疏?!……”月白眯起眼,转了念头,腾出一只手,斜端起酒壶,灌了几口含在口中,就着贴上流水娇艳的薄唇,撬开贝齿一口全渡了进去,一声娇媚道,“月白,叫我月白……”

“月……”流水满脑的昏昏沉沉,半睁着双眼,朦胧的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晃得厉害。

“月白,乖,是月白……”

“月白……嗯……嗯,月白……”嘴角弯着,摇晃着身子,抬起头,嘟囔着嘴就凑了上去。 月白立时眼神一亮,连着整个身子也翘了起来,勾着笑,这可是你先贴了上来的,怨不得我。伸手一把揽起她,一个飞身上了床。

喘着气,身下的身子炙热炙热的,下身的坚挺抵着她的私处,隔着衣物就能感受到那处的柔软娇嫩,飞快的褪去自己的衣袍,伸出一指,轻轻一勾,衣带随声而落,丝质薄薄的里衣下白玉酥软的娇一起一伏,不曾迟疑,俯着身张开口隔着衣服咬住那樱红的玉珠,细细舔舐,又用嘴唇夹紧着欺负。

“嗯……”流水咬着唇,身子难耐的拱起,电流般的快感从那一点迅速的传遍全身,双手无助的抓着身下的床单,急急的喘着气,“扶疏……”

月白轻柔的手抚着她的身体最酥软的地方,瞧着她娇媚的神色,口里却又是念叨着扶疏,心里一阵的火,手上也一重,死死的掐着那点樱红。

“啊……”流水忍不住的叫了出来。

“月白……是月白……”趁着势,月白温热的气息贴近,擒住她柔软的唇瓣,辗转的吻了一会儿,微眯着眼睛,柔声暧昧。

“嗯,是月白……月白……”流水无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

满意的听着这娇吟的一声“月白”,果然还是欠调教,看着她的媚样,下身**也渐渐升腾,大手一伸,扯开了那身碍事的里衣,流水只觉得身子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微微一颤,蜷缩着身,合拢双腿。

“流水,乖,来,睁开眼……”月白翻了身抱着她,让她上身仰卧在自己的身上,抵着她细腻的耳垂,轻轻的唤道。

耳处是止不住的温热的气息,流水缓缓的睁开眼,尽管脑子还是恍恍惚惚的,但还能看清眼前的景象,低着头只见自己一身**,纤腰被牢牢的握在怀里,右边的**已被一只白皙的手紧紧的握着揉捏着。这是怎么了……流水伸出一手,拍着头,努力的试着清醒,但是身子又难耐的很,小腹处那股燥热是越来越……连着私处也渐渐的热了起来。

月白亲吻着她的耳垂,一手掰过她的脸颊,就着那张微微张启的唇瓣,挑着舌头进了去。好一会儿才微微撤离已然红肿的樱唇,连起一道暧昧的银丝,眯着眼,欲潮汹涌,舔舐着她尖细的下巴上留下的津,低吟着,诱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抵着下身那已是半开的花瓣探进进去,缓缓的开始浅浅抽送着手指。

“嗯……嗯……”只一瞬的清醒也消失得殆尽,垂着头,媚眼如丝,喘息着,呻吟着,缓缓的张开了腿。月白趁着势,手指更加的探入,又快速的拔出,摩擦的厉害;又伸了一指,磨搓着温热的内壁,待到触及那点珍珠,两指一弯,夹住那点,先是猛的一掐,而后又细细的揉捏了起来。

“啊……嗯……”流水忍不住的紧缩起内壁,浑身难受的扭捏起来。

“流水,乖,张开嘴……”月白柔声贴着她的耳半哄着,一边加快了手指的抽送,进出间,两指上浸染了层层的蜜,花瓣里已是湿了一片,随着流水张开了口,停了手,就着蜜伸了进去,一边又暧昧的喘息着,“甜不?……”

“嗯……嗯……”下腹处火烧火燎的,私密处一空,只觉得浑身的瘙痒空虚,流水弓着身子,抓着月白的手臂,想要更多。

“甜吗?……”月白卷着舌,舔着刚进她嘴里的手指,神色迷醉妖艳,尽管呼吸急促,坚挺肿胀到极限,但还是耐住了**。

“嗯……甜……嗯……”

听见了想要的答案,一个翻身,将流水压在身下,分开她的双腿直到极致,双手搂住她的细腰,向上一抬,下身一挺便狠狠的进了去。

“啊……啊……”紧窒的甬道被强硬的狠狠的打了开,流水胡乱的抓著身下的床单,有些痛苦的呻吟。

“唔……”月白一边亲吻着她,一边缓缓的向深处挺进,紧致的肌理包裹着他的坚挺,湿湿热热,又软又紧,仿佛有什么正在死死的吮吸着他的分身一般,身子立时一激,泄了出来。喘着气,妖冶的眼眸愈加的妩媚起来,有些个自嘲,怎么这快就忍不住泄了呢,倘若叫族里人知道了定是一番嘲笑,只是身下的这具身子,又热又紧夹的他既是难耐又很是舒服,这是以前的那些个女人本比不得的。月白稍稍顿了顿,分身慢慢的退出继而又狠狠的挺进,就着越渗越多的蜜,快速的抽送着,动作也愈来愈猛,失了心智,没了理,剩下的唯有愈来愈浓的欲潮。

“啊……月白……嗯……嗯……”感受着私处越来越快的抽动,流水一身的酥麻,一阵阵的发烫,呻吟着,还想要着更多。

月白听着她在叫他的名字,像是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一般,瞧着她满脸的渴望,紧抓她的细腰,猛烈的齐没入,又飞快的抽出,分身紧紧的贴着她的私处,水声般的作响,身体好被一股股的激流贯穿着,难捺的快感一**从下而上的堆积着……

“啊……月白……嗯……嗯……”

“嗯……嗯……嗯……”

“恩……”月白享受着,扬起白皙优美的颈子,艳丽的红唇吐出**的呼吸,又猛烈的狠狠的抽送了几下直到泄了出来。

正文 第十九章 宿醉清流居,芙蓉帐内惊(三)

琉璃窗外,太阳东起,鸟鸣清唱,日光透过那雕花的窗棱泄了进来,照得房内犹如拢上一层淡淡的薄纱。流水感觉到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贴着一块软软的,温热温热的,还起伏不定的“衾被”。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安宁,舒适,懒洋洋的想着要嗯出一声愉悦的呻吟。

尽管是正处于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但是却又莫名的安心,闭着眼,脑子里又想起了昨晚书房那会儿的情形。要说自己不怨愤那人——那是假话,可是自己也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奢望,只是就是不曾料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就要离了府——虽说也曾做了这样的打算。又转念一想,反正迟早都是要离的,只不过是时候早些罢了。

就这么的想着,脑子又一沉,总觉着有些个累,身子很酸,莫不是昨夜跪久了??翻了个身,凑着那块又软又热的“衾被”紧了紧,很是舒服,只是下身私处不知怎的有些个疼,好像还有个什么烫烫的硬邦邦的东西抵着,有些个难受。扭了下身子,还是能感觉到,便伸了手,试着去掸开那物件。

伸着手进了被窝里,还不曾碰着那物件,手上倒是先触及了毛毛的,蓬蓬的,软软的,长长的,还有温度的东西,莫不是衾被破了,露出里面的鹅絮,但又不太像,鹅絮哪有这么长的。于是想也不想的就握在了手心里,竟然还会轻轻的摆动,手心里只觉着痒痒的,怎么这么奇怪。脑子也立时清醒了许多,忽然之间耳边便传来男人的低低呻吟声,流水是汗毛竖起,有种不好的念头,莫不是床榻上钻进了什么脏东西吧,但是却放不开手,反而是越握越紧,像是恨不得抓碎了般。不多时,耳处,男人低低的呻吟声已是越来越大声了,接着又有什么毛茸茸的热乎乎的小东西,还不止一个的,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儿,磨蹭着,直扰得心底儿麻麻的,酥酥的。

流水猛的睁开眼,半起着身,刚一低下头,却是吓了一大跳——这,这是什么东西——白白的,毛茸茸的,卷曲的晃动着,这,这分明就是一对狗耳……再向下看去,这对大大的狗耳朵竟是长在乌黑顺稠的头顶上,流水一惊——那自己手上的只觉着怪异的东西岂不就是……小心翼翼的掀开衾被,一条如雪般的又蓬松又长的尾巴就赫然的现在眼前,还在自己的手心里有一卷没一卷的摆动着。

流水双眼睁得大大的,身子是一动也不动,像是定住了般,忽的又猛的一摇头,这世上怎么可能会真有这么奇怪的事呢,莫不是假的吧。于是伸出一手捏住其中一只狗耳朵,软软的,带着温热;又紧了紧另一手上的那只尾巴,顺藤瓜般的向着末端探去,到了底,手下触及的光滑细腻的肌肤,那尾巴竟是真的就这么不可思议的长在那人的尾椎上。

“你这是在挑逗我吗?……”一声慵懒的腔调在耳边忽的就响了起来。流水两手猛的一松,不敢低头看去,只是为何这声音竟是这般的熟悉。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得人了,昨夜我们两人可是共度了一宿呢,一直都没有停歇呢……”说着,那两只耳朵又贴着她蹭了蹭。

顿时,流水身子一僵,那玩意儿还贴着自己不停的晃动着,闭了眼,想了片刻后,又猛的睁开眼,慢腾腾的低下头,只见月白媚眼如丝,嘴角勾着一抹笑,正瞅着她,连着头顶上的那对狗耳朵也竖了起来。流水呆愣着看着他,连着口水也梗咽在喉咙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就那么的看着他,月白也就这么的干瞅着她,四只眼睛相互的对来对去,好一会儿,才将话吐了出来,“你……月白,你……你怎么会这般样子的跑到我的床上?……”

“呵呵……那你是想要问我什么呢,是为何是这般模样,还是要问我为什么会和你在同一张床上呢? ”月白笑了笑,勾着眼,亲昵的瞥了她一下。

“那……那就,你何为会在我的床上?……”流水犹豫了会儿,反正都是要问的。

“呵呵,流水,你这是什么脑袋瓜子——你的床?……你再细瞧瞧,这究竟是谁的床榻?”

流水抬了抬头,柳纱帐上绣着金丝双凤,漆金的雕龙柱上垂着串串嵌珠的流苏,靠着床的那方紫檀案几上摆着霽红花瓶,白地翠龙果盘,隔着床榻的前面置着镶玉嵌花的围屏,上面绣着一只通体雪白狐狸,双眼好似闪着光的看着她。这哪是自己的房间,流水一蒙,偏着头,使着劲儿的拍了拍脑袋,脑子里顿时闪过一派暧昧的景象——从王府里出来一直到了这间房,喝了酒又再上了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那么的历历在目,……立时羞红了脸,不敢看向他,莫不是,莫不是自己昨夜真的和这只妖怪上了床,可为何自己却记着是扶疏呢?

“哼,妖怪……你竟是将我当成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月白从衾被里伸出一手,拾起两指就捏住了她的下巴,抿起嘴角斜弯着,一脸的嫉愤又带着高傲。

“……你,你真的能……”流水惊得不行,又想起了初次见面时自己只是那么的想了他妖一下,便叫他给说了出来……心下猛的又一顿,这会儿他怕是又知道了吧。

“月白,你……”嘟囔着开了口。

“这回又是想要问什么呢?”月白一手枕着头,双耳一晃一晃的,斜着眸子。

“你,你怎么会是……”“妖怪”二字愣了好半会儿还是恰在喉咙里出不来。

“妖怪是不?呵呵……妖怪,不,不是,我怎么可能是妖怪呢,妖怪哪有我好看呢?!!”月白顿了一顿,“正如你所见,我是只妖,但不是只妖怪!”月白头一偏再三的强调。

“还不是一样嘛!”流水小声低喃了一句。

“一样?!!哼,你这是什么眼光,昨晚竟是将我那翩翩一飞称作是轻功,那也就罢了;如今竟又是把妖当作妖怪来看待,哼,也不瞧瞧清楚。”

“那,那你是什么妖……?”

“呵呵,那当然就是……古往今来,长谈不止,妩媚多情,又衣绝飘飘……”月白忽的打住了,伸出手指指向床外。

“狗妖?……”

“狗妖?!!”月白是立时恼怒了起来,坐直身,神色傲慢,“难道你就没看见那围屏上绣着一只狐狸吗?!狗妖,哼,狗妖有我这般的妖艳吗?!——那是绝不可能的!顶多只能算得上是清秀有余罢了!”

“狐妖?”流水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还真是同书上写的那些勾人魂魄的狐狸怪是一个模子——长得又娇艳又妩媚,书上所言还真不为过,只除了这对耳朵和狗的还真是十分的相像。

正文 第二十章 府外觅新居,初七枕边睡(一)

“你真当我是只狗妖吗,有这麽像吗?!”知道流水心中正在想些什么,月白垂着头,耷拉着那对兽耳,脸上也多了一丝疑惑,没理由的啊,那狗妖怎么可能有我们狐族的艳丽呢。

流水盯着那对耳朵,越瞅越可爱,先前的那股惊吓早就没了,忍不住的伸手捏了上去,手感很是舒服,笑着道,“要是说狐狸,那我不曾见过,但是小狗小猫之类的见多了,如是她就有只白色的小犬,那对耳朵倒是同你的这对没什么两样,呵呵。”

“你还笑,我月白的美貌可是族里第……”一字还不曾出口,窗外悦耳的鸟鸣声不知怎么的,像是受了惊吓般忽然间乱腾了起来。

“……二的,哪里会和小犬有半点的相像,你,你若是不信,我让你看看我的真身!”扭了头,瞧向窗外,见着只是鸟受了惊,心下松了口气,看来那家伙还真是……,又转回了头,看向流水,继续道,只是那二字说的极小声。

“真身?!……同这围屏上的一样吗?”月白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当然,这围屏上的就是照着我的模样来的,如何,漂亮不?”月白又神气了起来。

“漂亮?——我不是很清楚你这模样同其它的狐狸有什么区别,反正毛色很好。”流水又瞅了那围屏一眼,老实道。

“你……哼,也是,这围屏上的怎么能同我一样真实呢!流水,你再瞧瞧!”就这么的一说完,竟消失不见了。

流水低着头,揉了揉双眼,床榻上的确是只剩了她一人,果真是妖竟能这么快就消失不见了,还说什么要让自己看看他的真身呢。瞧着时候不早了,府里初六他们一定是着急了,便很快的起了身,伸出手将搁在一旁的外衣穿上,又弯下腰,正欲穿上鞋,却顿时给惊住了。

眼前所及的是两只巨大的爪子,雪白的长毛,顺滑顺滑的……就这么的愣着,有点儿不敢往上看去,不想,一条湿滑湿滑的,温热温热的舌头便挑了上来,只这么一下间,流水整张脸便给舔了的干净。

“怎么,不敢瞧了?”

流水惶惶的抬起了头,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立于眼前,毛皮柔顺,不带一丝杂色,蓬松松的尾巴左右一晃一晃的,在窗外泄进来的日光的沐浴下,闪着银色的光芒;两只金色的大眼睛里透着许多的傲慢又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如何,这回可是漂亮到极致了吧!”

“……十分的美丽。”流水睁着眼,瞅着眼前晃头晃脑的狐狸,这样的说话声还真是月白,只是和围屏上的还真是有那么一些的不一样——眼前的这只狐狸怎么能这么的大呢,整个的内室差不多都让他给占了一半去了。

“月白,你是不是大了些?……”

“大?可我还算小了呢?”起码和那家伙相比是小了一些。

“是吗?那你怎么只有一条尾巴,不是说狐狸有九条尾巴的嘛?” 流水吃惊的看着他,转念一想或许狐妖都是很大的,毕竟是妖嘛,斜着眸子又瞥了他的尾巴一眼。

“那……那是九尾狐,我又不是……再说身后挂着九条尾巴,也不嫌重,又不好看,流水你说是不是?……”月白闷声的说着就恢复了人样,只是还不待流水开口,打开的琉璃窗像是被大风刮了般,猛的合上了。 月白恼怒的看了一眼,那家伙还真是魂不散,看来那咒还真的是有些管用。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一夜未归,初六他们一定急了。”流水也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连忙套上鞋,就往外走,声音也急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

“嗯?……嗯,也好这样也快些。”流水停了脚步。

出了厅房,下了楼,只见楼里竟是一人都没有,连着小厮们也不见,流水有些好奇,但是也没多想就上了马车。月白倚着软垫,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随意的开了口,“你还回去作甚?昨夜就被安王给赶了出来了吧。”流水一惊,他都看见了,一想到昨夜的情形,心下顿时落寞了起来。

“也……也不全是,毕竟是我做了件错事。”流水低着头,不想让他就这么的看着自己。

“错事?!呵呵……”

……

“主子,你上哪去了,一夜未归……”

“他又是谁?”

刚一进院,初六他们便就围了上来,你一言他一句。落了座,初六端上一杯茶,站在她的旁边,思忖着该怎么开口,初九见他欲言又止,往主子面前一站,带着一股儿的委屈道,“主子,清晨管事便来了,说是让我们今天就得搬出府去,这是怎么一回事?”

“管事她已经来过了?!”

“嗯,管事说是安王的命令,还塞了几张银票给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主子?”初六接着初九的话。

“……”流水犹豫着,该怎么说才好。

“安王一向都不待见你家主子,这出府是迟早的事,有什么好奇怪的,流水你说是不是”

“……嗯,就是这样。”流水朝着月白一笑。

“那,怎么会这样的突然,我们都还不曾收拾……”

“现在收拾也不晚啊。”

“他是谁?”初七瞧着月白就是不顺眼,主子怎么能带个这样的男子回来,衣着光鲜暴露,难不成是个小倌。

“他是月白,是扶疏的熟识。”

“夫子的熟识?!”初七尽管一脸的不信,夫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但是主子都这样说了,反正以后会知道的,也没了话。

“那出了府后该怎么办?”

“我,我还没……”

“既是如此,那不如就先去我清流居小住一阵子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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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一章 府外觅新居,初七枕边睡(二)

“主子,我们还是先住客栈吧,这儿……”清流居前,下了马车,初六瞧着两岸竟都是些青楼栏院,心里很是不安。

“指不定这清流居便是这其中之一,瞧着这人的打扮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初七白了月白一眼。

月白也瞧了他一眼,身子依靠着流水,勾着她的脖颈儿,故意亲昵道,“我是什么人,你家主子昨晚一整夜都在体会着,你说是不是,流水?!”

“你,主子……”初七一见着他又死皮赖脸的贴上自家主子,脚下直跺,快步上前几步,试着劲儿的将他们拉开,气急败坏道;“你,你还真不知耻,光天化日下就做出这样的举动,你就不觉得难堪吗?”

“难堪?!我倒不觉得。呵呵,流水,你这小侍还真有意思。”

“你,哼,我才不管你呢,我担忧的是我家主子被你败坏了名声!”这该死的小倌,初七扯着流水的袖子,心里恨恨的骂了他几句。

“好了,月白,既然他们他们都不愿意,那就……”流水看了看初六他们,都是一脸的不情愿,想来也是,这清流居的位置的确有些不雅。

月白不语,只笑着瞥了她一眼,便径直向里走去,一边道:“流水,你们进来就知道了。”

流水一面瞧着身边的初七,一面又看了看月白,叹了口气,“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兴许并不是很糟,昨夜我也瞧见里面……”

“主子,你昨夜究竟……”一提昨夜,初七就来了气,自己等了一整夜,担忧了一整夜,竟没料到她居然是来了这种地方。

“初七,你怎么跟主子说话呢!不如就先进了再说,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初六知道他要问什么,初七对这种事素来在意的很。

进了楼里,月白正站在后门处,见着他们跟了上来,掀起帘子便出了去,流水心下有些奇怪,怎么不是上楼。一面想着,一面又快步的跟上,帘子后面是处院落,都是雕楹画栋。不及细赏,一路走到平地,绕过曲折游廊,只见前面是一片粉垣瓦屋,墙头露出千竿翠竹,竹间有条小径,流水瞅着脚下用五色石子铺就的小径,上面有着各式的图案,很是喜欢,多看了几眼。又走了几步,就听见前面有溪水的声音,上了前,只见溪上有座朱栏短桥,渡桥前行,穿过花圃,就见着前面有处院落——竹篱为障,障边是低垂的绿柳,点衬着几块玲珑峰石;旁边连着花棚,一半栽着芭蕉,海棠,一半开着蔷薇。花棚后不远便是几间舍,由游廊连接着。

“如何,我这宅子?”月白停了下来,故意看着初七道。

“你,你瞧我做什么,你应该问主子才对。”初七别开了脸,尽管嘴上这么应承着,心下却是满意极了,一路过来,景致十分的漂亮,布置的也很是雅致,比起王府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流水,你呢?”

“嗯,很漂亮,月白,这是你的宅子吗?那你住哪?”

“自然是同你们……”

“主子,那我们还是……”初七以为他也一块儿住,立时便耐不住子。

月白瞅着他脸上的神色,还真是小孩心,故意顿了顿,“先前经过的那处院落便是我的住处,待会儿我会吩咐小厮们将行李搬来,现下你们也累了,先休息吧。倘若还有什么事,只需拉一下柳树下的那个铃铛,便会有侍从过来的。”

待月白离开后,进了厅,流水挑了张靠着窗的木椅坐了下来,看着窗外,初七同初九一脸乔迁新居的喜样,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初六挨着流水坐了下来,侧着身,“主子,你是挑哪间屋子?”

“随便吧,只除了前面栽着桃树的那间。”

“那间是给夫子的?!”

“嗯”初六静静的看着她,一直都很奇怪夫子那样风轻云淡的人竟会喜欢娇艳的桃花,从食盒到随身的木琴上都雕着朵桃花。主子也是知道的,五年前还特意在夫子的屋前栽了一株桃树,一直都心打理着,人常说桃树移栽后不过三年便开花,可不知为何四几年来那株桃树却一直不开花。想来主子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郁闷吧,不由的笑了笑。

日色西沉,直至没了一丝光亮。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后,流水回了房,推门而入,穿过帘子进到卧室,透过那层白纱幔,只见初七羞羞怯怯的粉着脸斜躺床上正看着她,乌黑的长发随意的垂着撒落在衾被上,丝绸的衣带滑到了腰际,白皙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流水顿觉心中淌过一股热气,连着手也毫不迟疑的抚上他的小脸,细细的勾勒着。

“主子,唔……”初七舒服的叫出了声。上了床,褪了衣袍,流水俯下身,一把抓着初七的手,只一个长吻便落了下来,卷着细舌撬开贝齿探了进去,寻着里面的那方的嫩舌纠缠了起来,甜甜的津顺着下巴直掉落滑到袒露的肌肤上。

过了许久,直至喘不过起来,才分了开。因着先前都不曾透过气,流水不得已只能紧紧地缠着身下纤细的少年。初七睁着眼,眼角带了些许迷蒙的春色,心下却还有些个不敢相信,自打听见月白那家伙竟是和主子共度一夜后,心里就有了这样的念头,那家伙凭什么就和主子在一块了呢,反倒是自己一直还未……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初七枕边惊,月白夜突现

“主子……我……”初七喘着气,支吾着,偏了头,自己就这么的毫无预警的就上了主子的床,倘若叫初九知道了,指不定又是一阵冷嘲热讽;也不知主子会怎么样看待自己,小侍若是没有主子的召见,是不能私自上床侍寝的,侍奉的好的话还好,要是主子不满意被赶出去是经常的事,就这么的一想,心里顿时害怕了起来,眼角也起了湿意。

流水瞅着他,粉嫩嫩脸上,樱桃似的小嘴一张一兮,睁着一双透着湿意的大眼睛,下身的热气似乎一下间都升腾了一般,又直直的朝着他吻了下去,伸进了自己的舌头,无比挑逗的碰了碰那软软的舌头,初七没料到主子竟然又就这样吻了自己,在她那挑逗的舌头下,好半响才开始回应,于是闭起眼,伸出舌头舔舔碰碰流水那软软的舌头。有了初七的回应,流水更放开了,伸出食指按上了暴露在外的樱红色的小豆豆,那点樱红受了刺激直直的竖了起来,原来这便是男子的敏感点,流水心底暗叹,而指尖依旧停留在那点上打着转。

初七不敢睁开眼,上那两点在主子的手下变得格外的敏感起来,微微颤着身子,脸上泛着红,这是主子第一次主动对自己“亲密”,从头到脚一身的愉悦。

“嗯……”

流水换了一手直接抚上刚刚一直拨弄的樱红小点,另一手慢慢的继续下探,伸进了他的亵裤之中,初七被主子的这一举动又刺激了一下,呻吟声透过两人的嘴唇又传进了流水的耳中,似乎是正中了她的意,流水被这声音又挑起了更大的兴致,那探进亵裤的右手直接就拨弄上了他的下身。

“啊……主子……”初七下身一激,弓起了身子。

流水被他这么一叫,身子也愈发的烫热起来,瞅着前那两颗樱红的茱萸,嘴一张,不偏不倚,不重不轻的就一口咬了下去,吐着舌头,轻轻的舔着。身下的身子和自己的一样似乎又都一齐滚热了起来。看着那粉嫩嫩的小东西,随意挑起两指,夹上顶端,来回的轻轻戏弄,渐渐的,原先软软的小东西竟直直的竖了起来,连着顶端上也开始渗出些浊来,流水忽的来了兴致,微张着嘴,头一低就含住了。

“嗯……主子……嗯……”下身叫主子给裹住了,初七只觉着难以置信,像是做梦般,但下身那处被包裹的触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主子的细舌正绕着自己的那处舔个不停,下身一阵阵的难耐,全身像是冒了火一般,双手无助的扯着白纱幔,继而又紧紧的抱住了流水。

嘴里的小东西渐渐的肿胀了起来,连着细舌也没了动的地方,嘴一张,轻轻的吐了出来,白色的体顺着唇边直直的淌了下来,流水只觉着私处那儿也是一阵一阵的难耐,直起身子,私处抵着那浸染满浊的小东西,缓缓的坐了下去,却不料……

初七僵直着身子,先前的**、难耐是立时的就没了影儿,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纱帐外,一脸的惊恐,“主……主……子……”

流水正在兴头上,身下的那具炙热娇嫩的身子竟是一下间便僵直了,像是被定住了般,只觉的郁闷,先前明明是瞧准了他的小东西坐了下去,怎么现在却是压在了那上面,那小东西先前还胀胀的,这会儿竟是软绵绵的趴着,私密处那儿就像是触着块温热的棉花一样,**顿时退了大半,也没了兴致,初七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间就……莫不是这会儿就疲软了吧,还是问题出在自己的身上。

流水抬起头,只见初七是一脸的惧怕,盯着自己的上方,像是见了鬼般,张大了嘴,连着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初七,你这是……”顺着初七的目光,流水扭了身,头一转,也立时给愣住了,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主……主子……”

流水亦是一惊,这该死的月白,怎么这会儿跑了过来。月白勾着眼,吐出湿热的舌头,朝着流水就是一舔,嗯,果然还是染了**的脸蛋才合自己的口味。

初七惊恐的看着眼前那只庞然大物一样的狐狸,张大了嘴巴,吐着舌勾起自家主子,只当它要吃流水,立即支起僵硬的身子,一把就将流水揽在前,“你……你这畜生休想吃我家主子!要吃就吃我好了!”

“呵呵……”月白勾直了眼,眸子一闪一闪的,咧开着嘴。

“妖,妖怪……”初七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狐狸竟然会笑,还会说话,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啊。

“月白,你这是怎么回事……”初七被惊得不轻,流水环抱住他安抚着,心下也不满了起来。

“月白?!!”初七又是一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月白他怎么会是狐妖,难不成主子也吓得失了神,连着人和狐狸都分不清了,尽管月白那人看着就和人们常说的狐狸一样会勾人,但是谁都不曾真正见过狐妖,都只当它是传说而已,眼前的这只白狐狸是大了些,但怎么着都不应该是狐妖,先前的笑声一定是幻听,自己肯定是吓坏了,才会这样。

“月白,你还不变回来!”流水闷声闷气道。

“怎么,就这么的不待见我……”月白眯了眯狐眼,收起了锋利的爪子,抬起前爪,毛茸茸的温热热的垫就这么的按上了流水袒露的部,还磨蹭了几下,摇晃着尾巴,坏笑道,“我都瞧见了,你这小侍这么快就软了下来,不如换我来,就像昨夜那样,包君满意。”

月白说的委实直白,流水低着头看着被占据在上的那只巨爪,毛毛的,只觉着痒,恨恨的伸了手掰了开。初七的惊恐也立时一变,恼火了起来,这该死的狐妖竟敢当着自己的面调戏起主子来,还说自己……哼,果然是和月白没什么两样。

“你还不住手,有我在场,月白你休想得逞。”初七已经是完全的相信了眼前的这只巨狐是月白。

“月白,你还真是胡闹!”

见着流水也这么说自己,月白悻悻的收回了前爪,顿时不高兴了,气呼呼地一甩尾巴,趴去墙角咬着从床榻上扯下来的衾被哀怨道:“流水真叫我伤心,人家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知道你那处忍着难受,我不计名声的要替你一解欲潮,你竟是,竟是这样对我……”

流水瞧着身上空空的,又瞅着他双耳耷拉着,眼角像是露出了几滴泪水般,直叹了口气,明明是他先不明不白的在房里突现,现下倒先委屈了起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遇“险”留香阁,美男府(一)

“流水,你最近是怎么了?”如是瞅着她近来一直都是垂着头叹着气,似有万千的愁丝般,提不起神啦来。

“如是?”

“嗯?”

“你……你有多少夫郎?”流水扭着头,看着她,一直都知道她是桃花命,最喜沾花惹草。

“嗯?……流水,你怎么问这个?”如是偏着头,有些个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自己这个。

“我不过是问问,那你有多少个夫郎?”

“夫郎?呵呵,流水你不会不知道如是她还不曾娶亲吧?”卷书瞅着她了一句。

“嗯?!这怎么可能!如是她不是……”流水抬头迎向她,不可置信。

“我不是什么?流水你是不是想说我这维盛城里号称第一既风流又多情的翩翩相女怎么可能会不娶亲呢,是吧?”如是两指抵着下巴,笑的像只狐狸。

“我……呵呵,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娶了夫郎呢。”流水念头一转,如是要真是那样的话,怎么还能夜夜笙歌,处处留情呢。

“那流水怎么会问我这个,莫不是你要娶夫郎了吧?”

“流水,你?!!……”如是歪着脑袋,满是兴趣,瞧着卷书一脸愕然的神色,斜睨着眼,眼角却微微上扬,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我才不是你,你别瞎说。我只是好奇你有那么多的相好,他们怎么都能和睦共处,相安无事,难不成你有什么特别的法子,像是……”流水说着说着就没了声,犹豫着是不是要将驭男术说出口。

“像是什么?”如是故意挨近了她,正欲贴着她的身子,不料横生一手,拦住了她,细着眸子,“卷书,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人来人往,你这样挨着一个女子,路人看见了会怎么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又好上了女风,你的声誉没了不要紧,流水的我还要维护住。”卷书伸着手,挡在前面,没好气道。

“呵呵,卷书你也太过死板了。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如去个好地方乐一乐,轻松一下,如何?”如是瞅着挡在前的那只胳膊,心思一转,拉着流水就走。

“好地方……你所谓的好地方是哪里?不会是……”流水有点儿担心,她口中的好地方会不会是真的是‘个好地方’。

“呵呵,留香阁,听过没?”

“没有。”一听就知道不是正当场所。

“诶,所以说你生活单调乏味。留香阁听说是城里最近新开的,据说里面的小倌各个个姿色绝佳,而且温柔解意,是其他的那些青楼阁子比不上的,皇城里人人都抢着去,你要是没去见识过就太可惜了。”

“你又去过?”流水问的有点白痴,明明知道眼前之人是个处处沾花惹草的主。

“这个,呃,呵呵……”如是干笑两声。

“她在留香阁里有个相好的,还是红牌之一!”卷书知道她的心思,摆明了是要借轻松之名去会她的相好。

“那……我还是回去好了,也不会打扰你的好事。”听着卷书这么一说,流水也没了兴致,如是也真是,去会相好便去会好了,还要拐着弯子。

“哎……我那还不是见着你最近一直提不起神来嘛,你院里那几个小侍,老这么的看着迟早会腻的,走吧,去瞧瞧新鲜也好。”呵呵一笑,如是又搭上她的肩。一听着她说到了院里那几个小侍,流水只觉着头疼,那晚初七私自上床侍寝的事不知怎么的叫初九知道了,初九自此就天天和他吵闹个不停,两人互看不顺眼,连着吃饭都不在同一张桌上,害的初六每回要分开送膳过去。这还算好,最可恶的是月白那家伙最近是夜夜来报到,什么都不做,就是来挤床,跟他说了不要再过来,没想到他一个不乐意,闷声中竟故意变成狐身上了床,那么大的身子,一人一狐挤在一块,整个床都被塞得满满的,还露着半截尾巴在纱帐外,好在床够大,不然早被压坏了,白日里没神都是他惹出来的。犹豫了会儿,朝着如是点了点头,女人嘛,偶尔去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反正总比家里的那两个清静。

“那你呢,卷书?!”如是眸子又转了回来。

“既然流水都愿意了,我没意见,不过还真是便宜你了。”

“都到这份上了,卷书你还真是嘴不饶人,好了,快走吧。”如是说着拽了流水的袖子,拉着就要往前走,卷书却是手一拂,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先前不是说了吗,要注意身份。”

“ 哎,怕了你了……还不走?!今晚可是头牌绫罗出阁的日子,晚了就见不到了。”如是耸了耸肩,这个卷书还真当自己……,也不知到底是谁呢,嘴角微微一笑。

“出阁?他要被赎身了吗?”流水边走边问。

“呵呵,出阁怎么可能真的是出了阁子,从此脱离红尘;今晚是绫罗开苞的日子,第一次接客,真不知说你什么才好,这么‘单纯’。”流水没吱声,兀自闷嘲了两声,先前只是一听见出阁就单纯的按着字面来理解了,而且如是又说晚了就见不到了,一时没想到那方面去,不过自己的反应还真是慢了许多,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遇“险”留香阁,美男府(二)

华灯初上,望着眼前高高在上的朱红牌匾上漆金的“留香阁”三个大字,旁边挂满了致的小红灯笼,大门前人来人往,人进人出,车马川流不息,气氛喧哗而热闹。后悔,后悔,这是流水现在所能从脑子里唯一蹦出的词。诶,她怎么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如是来这地方呢,估着回去后初七他们又会好好说教一番了。

“怎么不进去啊?”如是好笑的看着流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硬是拉着她进了楼。留香阁不愧为皇城里最为豪华热闹的青楼了,流水被里面的奢华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了——面前来来往往的那些衣着华丽且颇为暴露的小倌们个个都是皎若秋月、夭桃浓李,就连他们的侍从都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一副的秀色可餐的样子,而进出于此的都是些年轻贵族世家女子。看着眼前喧闹的景象,流水有些明白难怪这留香阁尽管是新开张,却宾客云集。

“怎么这么快就呆愣了?我说的不假吧,里面的小倌个个姿色绝佳,上乘之上乘啊,呵呵。”如是瞅着她,只当她是被面前的绝色佳人给瞧愣住了。

“原来是相女啊,”流水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突地站立了一衣着妖艳的年轻男子,估着他应该是老鸨之类的。

“相女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啊,微若他已经等你很久了……”老鸨瞄了一眼一旁的流水一眼,像是定住了般,好半会儿才又笑着道,“呦,这位是哪家的世女,这么面生,长得却比我这里的小倌还漂亮!”说着还将手搭在了流水的肩上,一脸的勾魂样。

只是这一声却是将厅里的人都给引了过来,一时间喧哗声都在一瞬间骤然静止,偌大的厅堂里连着那些女客都不由自主的瞧着她们,一见着流水都呆愣了——这哪是女子,柳眉弯弯,双眼含俏,肌肤胜雪,长发披肩,身形婀娜,翩若惊鸿。要不是那一身女子的装扮,都只当眼前的女子是男儿身,比起这厅堂里的小倌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流水见着,连忙低下头,面上红红的。

“流水,你还真是会惹麻烦。”如是看了看四周,偏着头,叹了口气。老鸨看着众人都瞧了过来,面上也只觉有些挂不住,急急的招呼小厮们不可怠慢,待到小倌小厮们又都忙乎起来,这才解了流水的尴尬,

“这是流水,左边的则是尚书府的卷书,”如是见着没几人看过来,指着她俩说,“这位是留香阁的老板玥玉。”

“玥玉”流水皱着眉,闷着声打了声招呼。

“原来是尚书府上的世女啊。”玥玉一听是尚书府,手又随即搭上了她的肩,也不再理着流水,满脸春风,“不知大人看上了这阁里的哪个公子,好让我招呼……”只是卷书却是正经样,板着脸。

“呵呵,卷书你也用不着到了这还一脸的严肃,假装正经,”如是看着她的神色,打着趣,“好了,玥玉,今儿个听说是绫罗……”

“原来都是来瞧绫罗的啊,呵呵……”玥玉一脸笑意,“今晚宾客云集,都是奔着绫罗而来,呵呵……荷儿,你先领着大人们进去。”玥玉一声招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便过来了,继续道,“那就请大人们先进去,稍后就会开场了。”

“呵呵,那就待会见。”如是一脸的老练。

小厮一路领着进了后院,院内草藉花眠,月色清皎,一池碧水银波晃样,池畔是一栋栋致的阁楼,珠帘低垂,画栋雕楹。流水正瞧着,小厮忽的停住了脚步,一抬头,面前是“品花楼”三个漆金大字。进了楼,大厅里面已是坐满了人,如是挑了处偏静的位子坐了下来。流水瞧着眼前个个衣鲜华丽的女子,竟还看见了居然还有好些都是书院里的同窗,看来这个叫绫罗的小倌还真是……眼角一转,顿时一愣,连着身子也僵了。卷书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寻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斯月拥簇在人群里,正处在最中央的席位上。

“斯月都来了,看来这绫罗的魅力不假啊,呵呵。”如是轻摇着扇子,看着她。

“如是,我,还是先回去了。”流水见着斯月,有点儿担忧。

“流水,你都已经出了王府,既然王府断了你们的关系,那还有什么要紧,你就安生的坐着,指不定那绫罗就瞧上了你共度一宿呢,呵呵。”如是一脸的笑意。

“瞧上我?”

“这是怎么回事?”卷书也有些好奇,“怎么不是出价高者得之吗?”

“那是老规矩了,这留香阁里的就是与众不同,头牌出阁的日子,都是由着他自己挑客,当然能进得来里面的都是些非富即贵之人。”

“原来如此,这倒是挺新鲜的。”卷书也顿时来了兴趣,这红牌挑客还是第一次听说。

“怎么,卷书你也来了兴致,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呵呵……”如是似笑非笑。

“那你呢,连着你那微若都不要了,老鸨不是说他等了你很久了吗?!”

“那不急,既然微若等了那么久,也就不差这一时,头牌绫罗我今晚定是要看上一眼的。倒是你,呵呵……”如是继续拿她打笑。

流水也瞅着她,卷书她是知道的,一直都是洁身自好,不想今天竟也有了兴致。忽的,只觉得像是有谁看了过来,头一转,却是迎上了斯月,相对无言,但是双眼紧紧逼视着,还带着一脸的讥讽。想着已经和王府没了关系,但被她这么的一盯,莫名的就没了底气,垂着头,低着声,“如是,我想先出去转转,反正还没开场。”

“怎么了,流水?”卷书一脸的关心。

“没什么,就是有些闷。”

“也是,人这么多,那我和你一块……”

“不必了,我一会儿就进来,就在门外透透气。”说着就起了身径直出去了。

流水信步走上游廊,倚着廊柱歇了会儿,先前在里面瞧见了斯月后就一直不舒心,王府是离了,只是不知为何再遇见斯月,莫名的就想起了之前在府里种种,还有点儿想念小院的生活,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真是有点儿……呵呵……。

一边想着一边绕着游廊,一路向前,到了尽头,面前的是一片粉垣瓦屋,正想着往回走,却隐隐的听见有些声音,很是痛苦的那种,可是又带着些许的呻吟。知道这里是青楼,犹豫着是不是要回头,刚一转身,一声尖锐刺耳的“啊……”猛的传进了耳里,刺进了心里,也顾不了许多,扭头就跑了过去。

顺着声音,一路到了一间舍的门前,里面传出阵阵的呻吟声,夹着许多的痛苦,似乎还有什么利器的声音,流水想也不想,猛的推开门,立时叫眼前的景象给愣住了。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遇“险”留香阁,美男府(三)

室内无一不渗透着糜烂的味道,床榻上空空的,一个浑身**的男子半趴伏在地上,双手被铁链紧紧的束缚住,身后一个裸着上身的女子正使劲的挥着鞭子,男子避也不避,鞭子便朝着他的背上无情的落下,原本光洁的背部已是血迹斑斑,地上也淌了许多。随着鞭声,男子有一声没一声的痛苦呻吟着。

流水脚下仿佛生了一般,就这么的定住了,这,这是怎么回事,皇城里竟然还有人公然的施虐。于是快步上前,双手抓住那皮鞭,想要夺下来,不想那女子反应极快,只一手就推开了她,“你是什么人,竟敢来打扰我的好事?!!”

“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在这里打人?”流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容易扶住了一旁的床柱才站稳了,抬起头怒视着她。

“哼,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呵呵……你长得这么漂亮,来,告诉大人我是不是楼里信新来的小倌,还假扮女装……”女子瞅着面前的年轻的女子,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一抿一开,尽管生着气,却煞是好看,她哪像是个女子,明明就是一个漂亮的男扮女装的佳人。心下一确定,连着先前被打扰的怒气也没了,说着就抓住了流水的袖子,一把抱在了怀里,一脸的笑意,挑起两指,捏在流水的下巴上,俯下身嘟着嘴,就要吻下来。流水见状,顿觉着是恶心,头一偏,双手使着劲推开她,只是身子却是被越箍越紧。

“乖啊,告诉大人我你叫什么名字,大人我叫云乐,来,叫两声给我听听……”见着流水避开了,云乐不怒反乐,这样才有趣些。

“你还不放开我,我不是男人……”流水见着那张惹人厌的嘴又要落了下来,立即大声叫了起来。

“呵呵,还真是不乖啊……既然来了,那就好好伺候,大人我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将你赎了回去……”云乐只当着流水一心要脱身,也不理会,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压在了床上。双手一伸,解下她的衣带,又一把将她双手举过头顶顺势系在床柱上。流水见着衣带被解了开,又惊又急,不住的扭着身子,“你,你快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呵呵,你是谁?不就是这楼里的小倌还会是谁 ……呵呵,都到这份上了,还故作矜持作何……”说着伸着手就要掀开她的衣袍

“我,我是尚书府上的世女,你还不放开!!”流水一急,不停的扭着身,直接拿着卷书当做挡箭牌。

“尚书府?,呵呵,你这小东西,还真是会诓人,尚书府谁人不知,只有两女,世女卷书,我可是瞧见过的,她怎会是你这般模样……你还真是不乖……”见着流水一心想要脱离,云乐也没了耐,右手一把将她的外袍撕了开,却立时愣住了——这,隔着衣物,眼前的那两团不是……云乐不可置信的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流水的容貌,明亮的烛光斜在她脸上,只见她眉目如画,肤光胜雪,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甚是娇美,怎么看都像是个男子。又瞅着前的那两团突起,说不定是假的,定了定心,右手便伸了进去。

“啊……”流水尖叫了起来,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就……

“你给我住手……”

指尖所及之处,一片的软嫩,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扯开了那层薄薄的里衣,瞅着眼前这具光洁细腻的身子,云乐身子一激,从不知道一个女子竟然有着一副比男子还娇嫩的身子,之前有过不少的男子,却从没有过像现在的触感。一手托着流水的下颚在她樱红的唇上轻轻细吻,一手挑起两指抚上那处柔软,揉捏着那点樱红色玉珠。

身子竟是被个女子给……流水顿时又急又怒,使着劲儿的挣扎,无奈身上那具身子怎么动都不离半分,只能怒视着她,尖叫着,“你快点开开我……”

云乐像是迷上了瘾般,对着流水的恼怒是充耳不闻,沿着细滑的曲线,一路向下,伸出一手褪开那碍事的亵裤,白净的下身完全的露了出来。下身顿觉一凉,流水恐慌了起来,双腿紧闭,睁着眼,带着丝乞求,“你给我放手……”云乐依旧不理不睬,置若罔闻,随手就拾起枕边一丝方巾塞进她的嘴里,俯下身,掰开两腿,就着那道隙缝,一指伸了进去。

“唔……” 流水羞意难当,不断的扭动,双手猛的一挣,那条衣带忽的松了下来。双手一松,流水运足了气力推开身上那人,慌慌张张的就要下床。

“哼,还想逃……”云乐被猛的推开,靠着床柱,顿生怒气——从来就没有人能推开她,右手着身边的皮鞭,一晃间就勾住了流水的身子,“还真是不乖啊……”接着就又举起鞭子,接连好几下直直的抽在她的双腿上,冷冷的说道,“哼,这下看你还怎么逃……”

流水腿上痛得厉害,站都站不稳,踉踉跄跄得就要向前倒去,云乐冷笑着,眯起眼,皮鞭一甩,又勾住了,手上一拽,流水就倒回了床上,双手顺势又将她压在身下,捏着她的下颚,狠狠道,“还想逃吗?哼……不识好歹,既然如此,我也用不着怜悯了……”手一伸,打开床榻边的暗格,随手挑出一玉势,抵在她的面前,凛着声,“你瞧,这是什么……呵呵……”双手稍稍一使劲拉开她的双腿,瞅着私处紧闭着,身后的那处也一样,冷笑着,“你说,我是将它放哪儿好呢?”说着将那玉势就着流水的私密处来回的摩挲着。

流水咬着唇,下身私处的触感直叫她心中害怕得颤抖,知道她的意图,心里只觉得越来越冷,眼角湿湿的,云乐是故意逗弄着她,见着她这样,心下一顿,只觉着身下之人更是娇柔撩人,下身立刻起了反应,把心一横半哄着,“乖啊……只一下你就会舒服了……”说着就将玉势朝着那柔嫩的后处塞了进去。

“啊……”流水不敢相信的猛摇著头,柔软黑亮的长发全都披散了开,一缕缕的贴在冷汗和湿意遍布的俏脸上,更添了几分妩媚撩人之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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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遇“险”留香阁,美男府(四)

“哗”的一声,室内立时静了下来。“是谁?!!”云乐头上猛地一痛,扭头一看竟然是竹笙,抓起皮鞭就是一下,“哼,竟然敢打起主子来了,还真是反了!”

流水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这又是怎么回事——先前那个被铁链锁着的男子举着一个破了的花瓶,此刻正弓着身挨着打,见着流水正看向他,“还不快走!”

知道竹笙的意图,云乐哼笑着,“想逃,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方!”直踹了他一脚,见着他被踢到墙角边,放下鞭子,也不理他,反正有铁链锁着,转身一把抓回正欲下床的流水,盯着身下那美丽的躯体,一脸的狞笑,“今晚,你是逃不了的,呵!! ”说罢,用腿压住她的膝盖,随意一指捏住她双腿间的粉嫩的花瓣肆意的摩搓着。

“啊……你放开……嗯……”流水摇着头,失声尖叫着。

“流水……”门被轰然的推开,卷书一行人蓦然出现在房门口处,簇拥在狭小门口的众人抽气声四起,大约都是被眼前这活色生香的景象所震慑。

“这……这是怎么回事?!”清冷的嗓音从惊异的压抑的轻浮的窸窣声音中响起,卷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尚书府的卷书啊,你不是都瞧见了吗,呵呵……”云乐语调轻快,丝毫不在意,悠悠的起了身下了床榻,拾起地上的衣衫一边有条不紊的穿带,一边面朝着惊窘呆愣着的众人,“玥玉,你来的正好,这小东西是打哪来的,真没想到你竟私藏了这么漂亮的女伶!”一行人的视线齐齐的呆看着她半响,又转而向斜卧在床榻上的人来。流水咬着唇,又惊又窘,身子僵僵的,低垂着脑袋,手里紧紧攥着拉过来的衾被,不敢朝外细看细看一眼。

“云乐!!!”卷书拳着手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她离了床榻几步远,一脸的愤恨,“你在干什么!!!”

“哼,在干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云乐瞅着她,阳怪气的道,“难不成你也有兴趣?!!”

“你!!!”卷书闻言,一时沉不住气扬起手,一掌猛的落下。

“卷书,你竟敢打我,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云乐一手抚上有些红肿的脸,抽出皮鞭就要落下。

“云乐!!”如是几步上前,一把握住,看着她,勾起一抹冷笑,“云乐,在青楼里寻滋挑衅,你也不想叫这种事传到皇上的耳里吧!”

“如是,凭着你的身份,你觉得母皇是偏袒我还是信任你呢?!”云乐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是吗?!呵呵……”如是瞥了她一眼,悠悠哉哉,笑着道,“难不成你忘了你是为了什么被罚去边城,怎么这么没记,恐怕今儿是才回来的吧!你说,要是一回京就在这种地方惹事生非,皇上又会怎么‘看你’呢,云乐!”

“……哼,今儿个就不和你们计较了,玥玉,她要多少银子,我要了。”云乐犹豫了会儿,余光一瞥,指着床榻上的流水。

“这……亲王,她不是我楼里的……”玥玉一脸的意外。

“云乐,你还不……”

“卷书!……”如是一把拉住快失了理智的卷书,对着云乐眸色微闪,“云乐,你不是想要皇上知道你又多了这等嗜好吧!”

云乐闻言,冷冷的盯着她们二人,像是有所顿悟般,一眼扫过脸色苍白的流水,恶意一笑,“哼,今儿个就先放了你,玥玉,她——你就替我先留着,我改日再来。”说罢,说罢,姿态傲慢的转了身便向门外走去。

“流水,你……”如是几步上前,见着她一身**,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一手先拾起她的外袍,递了过去,转了身,对着门口的几人,“玥玉,这件事……”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大人,既然没了事,我们就先忙了!”玥玉淡淡的望了流水一眼,嘴角微微一笑,领着小厮转身离开了。

见着屋内没了他人,流水暗暗松了口气,急急的起身穿衣。卷书拧着眉,一眼的瞧着,“如是,你先出去!……”

“卷书,你……”

“出去!……”卷书放声低吼了出来,流水、如是皆是一惊,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

“卷书……那我先……出去了……”如是飞速的扫了她一眼,眸光内敛,有些明了。

如是安静的退了出去,卷书见着流水一脸的呆愣,立时来了气,“你怎么就这么的不爱惜自己,流水!!”

“嗯?……我,我不是……”有点儿明白她为何这么生气,流水低着头一边系着衣带。

“你不是什么?!!你就不会反抗吗?!倘若不是我们过了来,你还不……”卷书抵着她的双肩,压着嗓,散发的却是明显的怒气。

“卷书,你先静一……”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流水微微露出一丝笑,不料却猛地被她压在身下,“卷书……”先前的景象立时涌上心头,有些惊恐的看着她。

“遇上这种丑事,你竟还笑的出来……”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一直就只会说些这个,怎么,先前是不是没有享受完,反正都是一样躺在女人身下,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成为我的人……”

“……”流水看着她,满面的惊愕狐疑,动了动身子就想起身。卷书俐落的攫住她的双手,不语,只是瞅着她,半响才缓缓伸出手,以指轻画过她的眉间,一字一顿的对着她的双眼,“流水,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你……”

正文 第二十七章 遇“险”留香阁,美男府(五)

屋内顿时变得清静起来,只有远处传来的幽幽琴声空灵的回荡着。卷书的手细腻而冰凉,带着一丝颤抖,流水偏过头,简直不敢看她的眼睛,那双美丽的眼睛,此刻正紧紧的盯着她,奕奕有光。嚅了嚅唇瓣,着实被卷书的心思吓了一大跳,起先还以为她不过是一时气急说错了话,但是此刻她的神情确是……

卷书见她别开了头,手僵着,好一会儿才收回来,垂着头轻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眼里酸酸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明明知道她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可,可是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喜欢上了,一直都将这份心思压抑在心底不敢宣泄,知道说出这番话来以后可能连着朋友都做不成,但是此刻却是轻松许多,几年来一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松懈过。叹了口气,缓缓的起了身,对着流水温柔一笑。

“卷书……”流水抬起眼,很是尴尬,和她相识不过两年,一直都不曾见过她这般的伤感,尽管也觉着不是滋味,也不知她为何会对自己存了这样的感情,但是自己对她毕竟没有这份心思,瞅着她,想要转个话题,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改口,仿佛一出口就会说错话一般。

“你……不必说什么,你的心思我明白,从此刻起你就当我从没说过一样,往后……我们还是朋友,我先回去了。”

见着她已经出了房门,流水仰躺在床榻上,半阖上的眼,她的话十分的令人吃惊,只是这——以后、朋友,今后自己真的还能做到心如止水,同她还和往常一样吗?——不知道,也许,可能, 摇了摇头,“卷书,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迟疑了一会儿,起了身,不经意间瞧见了正坐在墙角的男子——**着身,身上满是鞭痕,闪着眸子,脸色苍白,正瞅着自己。一看见流水看了过来,也颤颤的立起了身。

“你……叫什么名字?”

“竹笙……”

“竹笙……”流水瞅着他,环顾四周,内厅里摆满了折磨人的器具,眼角又瞥向他手上的铁链,犹豫着,“你怎么……”

“大人是想问这吗?……”竹笙咬着唇,看着双手上的铁链,“不过是营生的工具罢了……”

“营生?!营生怎么会……”

“年岁大了,只能揽些这样的活计,过了气的楼牌都是这样的……”竹笙听着她的语调,只当她鄙夷自己,低下头,瑟瑟苦笑。

“刚才那叫云乐的人那般对待你,你也不能这样作贱自己啊,……”一想起先前自己瞧见那个可恶的云乐无情鞭打他的情形,流水面上一急。

“……作贱……也是,呵,想要在这里活着,只能这样……”竹笙静静的看着她,不知为何,先前见着她为了自己而受了辱,此刻又为自己焦急起来,一直埋在心里的不想说的话却是一股脑儿的想要出来,低叹了口气,“大人,你不常来这种地方吧,呵呵,想来也是,青楼栏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小倌,红牌、头牌比比皆是,从出阁的日子算起,不过几年,就得让位,随着年纪渐长,过了气,就没了客,倘若攒够了银子还好,若是没有,楼子里是不会养我们这些人的,只能自谋生路……一般的恩客是不屑我们这些年岁又大又过了气的,只能揽些脾怪异喜欢施虐而其他的小倌都不接的恩客……”

“那你……”

“大人,今次谢谢你了,以后就不要来这里了,亲王云乐是这里的常客,今日她对你这样,往后你要多加小心……”

“嗯,”流水心头一紧,柳眉紧蹙,一听见云乐二字,只觉着恶心,她竟然将那物件塞进自己……身子有些颤,小腿上连着身后那处还痛着。垂着头,不经意间又扫过他身上青青紫紫的斑块,伸手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袍,递了过去,抬起眼迎上他的眸子,“竹笙,你和我一起走吧!”

“……大人……”竹笙愣愣的,像是听见了这一生最不可能听到的话语般,一脸的不可置信,“你……”

“留在这里,云乐还是会……,你是知道的,今日你又为我打了她,她只会加倍的……折磨你,与其这样,你还不如跟了我,虽说我也没多少银两……但是养活你还是够的。”

“我……”竹笙看着她,先前的恍惚,疑惑都在心中晃动着,有种错觉,总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眼角湿润,手里紧拽着衣角,盯着她,“……我……”

“我是说真的,你快穿上衣服吧!”流水微微一笑。

“……嗯——”

“这又是唱了哪出戏啊,流水?”如是恰时的推了门进来了,斜睨着眸子,笑看过来。

“如是,你来的正好,你去帮我问问老鸨,替竹笙赎身要多少银子?”

“呵呵,你说呢,玥玉?”如是扭着头,流水看向她的身后,没想到玥玉也一块过来了,还真是‘及时’。玥玉朝着她,眸光一闪,仔细打量她一眼,面上一笑,“至于银两就不必了,竹笙原先并不是我楼里的,来这儿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既然大人愿意留着他,那就留着吧,竹笙之前也曾是这城里的头牌,只希望大人能守着今日的诺言,不要亏待了他。”

“嗯,我明白。”

“主子,他是谁?!”初七瞪大了眼。

“主子,你怎么能……”初九一脸的不情愿。

“主子……”初六愕然,不知该说些方好。

“流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呜呜……”月白扯着流水的袖子,在见了竹笙后,身子是一下的就贴了上来,水蛇般的缠着,一脸的哀愤,“他是谁,年纪又大,姿色也不及我万分之一,流水你怎么能喜欢他呢?!!”

“我,竹笙他……”

“你们误会了,大人是看我可怜,怜悯我才带我回来,我不过是个下人。”

“真是这样,流水?”月白斜睨着她。

“嗯,的确就是这样。”流水感激的看着竹笙一眼。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小侍们闹腾,流水心生忧

“主子……”内室里只点着一盏灯,烛火摇曳,光线暗叹,帐幔垂下,更显得私密。初九抬起头,视线落在她颈项间的吻痕上,嘴上卷着笑,那是自己留下的。一手安在流水柔软的上,一手渐渐移到她的纤腰上,顺着细腻的曲线步步向下,白皙细嫩的肌肤清晰可见,身子愈发的热起来,裸着身,下身的玉挺紧紧抵着主子的那处,眼角迷离,微舔着有些干涩的唇瓣,已经期待了许久了,声音带着沙哑,“主子,我想要……”

“初九……”初九的身子烫烫的让她一颤,两人肌肤相亲,流水喘息着,双手抱着身下的少年,下身贴着他的,“初九,我……”

“主子……给我……”初九弓起身想要的更多。

“初九……”身上忽的一痛,流水猛的放开了他,直起身,在他身侧躺了下来,垂起眼,身子近来一直都是这样隐隐作痛,犹豫了会儿,“我们……就这么睡吧。”

“主子……”一见着她突然停滞了动作,初九难以压抑,嘟囔着嘴,一手撑着,耳朵潮红,双眼含春,俯看着她,身子缓缓贴下,下身的玉挺就着那道缝就要探进去,不料……

“主子……”初九瞪大了眼,很是惊讶,主子为何竟一下就推开了他,主子以前从来都没有过,脑袋一嗡,一想到近来一段时间她都……难不成是,心头一紧,立时眼里泪花闪烁,“主子,是不是已经嫌弃我了……”肩头微微颤动着,嘴里伤心的念叨着,“我就知道……那竹笙不是什么好东西,主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流水看着他,白净的小脸上眨巴眨巴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住眼帘,带着晶莹的泪珠,好不楚楚可怜,少年哀怨的哭泣声在耳边此起彼伏,知道他伤心,只是……心底紧紧缩起,一手伸出,想要试着安慰,只是手还未触及他的肩,身上又是一阵痛便停住了,收了回去,“初九,你不要误会他……”

“他,哪个他,我就知道是竹笙……”初九扭了身,对着她,隔着泪,“自从他一进府,两个月里主子就一直不召寝,不单是我,初六和初七他们都不曾……”

“我,我不是……”流水思忖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不是什么,那竹笙有什么好,姿色不及我们,年纪也大……”初九哀怨的看着她,嘶哑着声音,“主子要是不要我们了……那就……那就直接赶我们出去,反正只是低下的小侍……”说着,哭声越来越大了起来。门被猛的推了开,初六和初七急急的闯了进来,隔着床幔,“扑通”一声,二人双双的跪了下来,俱是一脸的忧愁,“初九,还不下来。”

“不必了,就让他在我这里睡吧,初六。”流水摇了下头,摆了摆手。

“主子,请不要责怪他……”初六抬起头微微打量了她一眼,默默的叹了口气,直视着她,“主子,你也是知道的,昔日在王府里有夫子指着名侍寝;如今出了府,前有月白后有竹笙,尤其是在竹笙进府后的两个月里,一直都不曾唤我们侍寝……,初九不过是……那日子到了,总会有些不舒服需要主子……今晚的事是我安排的,倘若主子要是怪罪,请主子直接责罚我就是!”

“我没有要责罚你们的意思,其实也不关竹笙的事,两个月里我也不曾去找过他,更何况我只是怜悯他……”

“那主子为何不在房里,我……有好几次都瞧见主子房里没人,不是竹笙,难不成是偷偷去找月白那家伙?就知道主子偏心,叫那妖迷住了眼……”委屈的声音传来,初七嘴角一撇转过头去,一想到月白那只妖狐狸就来了气,满脸通红的愤怒。

见着初七微微撅起红艳的小嘴,不满的瞧着自己,知道他一向都与月白互看不上眼,针锋相对,先前还是竹笙这会儿又扯上了月白,流水有些个服了他了,什么事儿到了他嘴里就会是月白搞的鬼。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联想到最近身上的反应,算了,还是说出来吧, “其实也不关月白的事,我不过是……没兴致……”

“没兴致?……主子是在说我服侍的不好吗,先前好好的……明明都要进去了……”初九先是一惊,继而脸颊上一红,头低了下去,渐渐的没了声。

知道初九指的是什么,没想到他就这样的说了出来,面上一阵尴尬 ,“……不是,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晚间不在那是因为后山的致好,想去看看夜景。”

“是吗?”初七偏着头,疑惑的问。

“嗯。”流水笑了笑,“这还有假……”

“那主子身上哪处不舒服,怎么都不和我们说说,我去叫个大夫来瞧瞧……”初六一脸的关忧,直起身就要往外走。

“初六,你别忙了,想来是近来比较累,书院里的事多,有些心神不宁。”流水下了床,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劝住他。

“嗯,我想也是,我就说嘛……主子只是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对我……初七,你输了,”初九披上外袍,“扑”的一声便快速的跳下了床,一边向外走,大眼扑扇扑扇的,流转的眸子里笑意掩饰不住,“别忘了明天我的活你全包了啊!”

“嗯……知道了,主子也真是的,直说不就行了嘛。害得我们还以为……哼……”初七撅起嘴,懊恼的看了流水一眼,闷哼一声,脸颊转过去。

“他们俩……”流水有些呆愣的看着他俩出了门,初九的脸色变得还真是快,就像六月的天,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变化无常。还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呵呵,主子……”初六瞅着她,干笑了两声,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为主子一直都不唤我们侍奉,我们有些个担忧。晚上初九和初七都吵着要服侍,我让初九得了先,初七不情愿说他只会扰了主子的兴致,也问不出个原因来,两人便打了个赌……呵呵,结果就是这样。”身子向后倒退了一步,一边说着“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出去了。”一边飞快的转身出了门。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清流居里归,书院争联试(一)

院子里很安静,连个小侍也看不见,轻轻的推开门,屋内还是没人,流水慢慢的转身,叹了口气,这已经第几回了,扶疏这一趟出远门还真是久,出门前说是两月,现下两个月已过,却还是不见人影,就连个音讯也没有,转念一想,莫不是……难不成是遇到什么坏人了,扶疏再怎么聪明却也只是个单薄男子,又不会武功,身边除了两个比他还瘦弱的小厮外本就没有个身材高大能够护主的侍卫,倘若真是遇上危险那可就……流水越想越急,越觉着可能,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

“月白……”流水气喘吁吁的跑回了清流居,正是来客满座,喧嚣热闹的时候,月白是居主,平日里这时候都在的,现在也没理由不在,一眼扫过,除了掌柜,就是伙计。

“竹笙,月白在吗?”清流居原先的掌柜回了乡,月白见着竹笙会理账,便将店铺交予他打理。

“大人,”竹笙一看竟是流水,心里一乐,嘴上挂起笑,“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嗯?……嗯,有些空闲的时间,竹笙,月白呢,怎么不在?是不是在楼上?”又细细环顾了四周,还是不见他。

“居主他先回后院了。”

“嗯,知道了。”说完,便匆忙地跑去了。

后院不似前楼那样的喧嚣,也不见人影。穿过回廊,便是月白的住处,正想推门进去,竹林那边倒是响起一阵鼾声,流水立即跑了过去,“月白……”

月白阖着眸子,脑袋伏着,耳朵耷拉着,四肢蜷缩,重重的身子懒懒的趴在地上,那只蓬松松的尾巴此刻也好像休眠了一样,一动也不动,“月白……”又叫了他一声,流水一心念叨着扶疏的安危,见着他还是没反应,这家伙倒是舒服在这里睡大觉,好不自在,顿时来了气,于是想也不想,一把抓起他的尾巴,恨恨的拽在手里,猛的一拉,“再不起来就把你这条尾巴拽下来当围脖使!”

“啊——”月白“嘭”的一声弹起身,全身白毛炸起,一只爪子捞起寒毛竖起的尾巴,仔细看了好半会儿,才泪涔涔地托腮瞅着流水,甚是委屈,“流水你这是作何,我只有这一条尾巴,我可不想作只秃尾狐狸,很丑的啊……”

“谁让你大白日的睡大觉,叫你也不醒!”

“天气甚好,晒晒日头,顺顺皮毛,睡睡大觉有什么不对的,”月白打了个哈气,抬起头,眯了眯眼,“这是我的地方,又没有扰了你,倒是你这会儿回来,不用去书院了?!”

“书院又和你没关系,你关心什么!”流水对着他白了一眼。

“没关系?”月白甩了甩毛绒绒的大尾巴,爪子朝地上一拍,“扑通”一声就在地上打起了滚,一脸的哀怨,“就知道你们人没良心,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却竟然说和人家没关系……呜……”打着滚,瞧着流水只是呆站着一言不发,月白耷拉着耳朵,踮起脚,两爪弯起一旁的竹子擦擦泪汪汪的眸子,越发的悲哀,“呜……世人常说糟糠之夫不可抛,你抓伤了人家的尾巴不说,现在又一把撇开人家,流水,你是不是又看上谁了,要一脚踢开我啊?呜……我,我还真是命苦啊,遇人不淑啊……呜呜……”

“月白,你……”流水瞧着那几枝惨死在他利爪下的竹子,哎矣,也不瞧瞧自己的身子有多大多重,那几枝竹子虽说够但也经不起他那一弯啊。月白一向喜欢小题大做,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毕竟人狐有别,不是同道中人啊,,叹了口气,瞅着他,“月白,你还不停下,不然你的尾巴可真就没了。”说着还故意伸出手要抓他的尾巴。

“是,知道了。”一听见又要扯自己的尾巴,月白立时停止了呜声,两只金溜溜的眸子一眨一眨的,可怜的看着她。

“月白,扶疏他有没有传信给你?”见着他停住了不再折腾了,流水一脸的着急。

“扶疏?他怎么了?”“嘭”的一声,月白一甩身眨眼间就变回了人样,拂了拂衣袖,又仔细的瞧了眼身上的装扮,满意的笑了笑,这才看向她。

“扶疏他没有传信吗,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你说扶疏他会不会是遇上危险了啊?”瞅着月白慢条斯理的模样,流水只觉着恼火,真是后悔先前怎么就没把他那条尾巴给拽下来呢,耐着子等他都整理完才忍着气问

“哼,现下又有求于我啊?”月白摇着头晃着脑,懒洋洋地回答,“扶疏他啊……”

“他怎么了?是不是……”流水大惊失色,只当出了事。

“他回来了啊。”

“在哪?”

“就在我房里啊。”月白说的极为轻松,不以为然。

“那你怎么不早说,”流水瞥了他一眼,不满道,“月白你还真是会添堵。”松了口气,说完便急忙的往房里跑。

轻轻的推开门,屋子里点了熏香,进了内室,扶疏正躺在软椅上,流水轻轻的走到他的身旁,正想开口,却见他合着眼,轻吐着气睡着了。转了身一眼瞥见桌案上摆着一幅画,上面只简单的勾勒几笔,但不难看出是个人,还很熟悉,一手执起那幅画细细端详,越看越觉着熟悉,这不就是自己,身子一愣,扶疏他难不成也喜欢自己,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娶他了。放下画卷,转回了身,心下是又惊又喜,弯下腰,细细打量着他,肤色白皙,眉如墨画,不似月白的妖媚,带着几分的儒雅,流水越看越舒服,怎么看都觉着扶疏最漂亮,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说美人吧。就这么的瞅着,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眉间总有股淡淡的忧愁,一手还不犹豫的伸了上去,“扶疏……”轻声呢喃。

正文 第三十章 清流居里归,书院争联试(二)

“沫衣……”扶疏低声呻吟,忽的睁开了眼。

“扶疏……”流水一愣,微微一笑,“吵醒你了。”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扶疏慢慢的直起身。

“……下午没什么事儿就回来了。”下午的念学时间已经到了,这还会儿赶回去也来不及,流水不想让扶疏知道自己逃了课,生平第一次对他撒了谎。

“是吗?“扶疏微微抬起眼看着她,“早晨我回书院时,遇上了你乐室的黄夫子,顺便聊起了你的功课,下午你分明是有课的!”

“我……”扶疏目光熠熠,流水不自在的低下头,没想到被当场捉了正着,心底其实也很想说出是一心担忧他的安危才回来的。但是先前他那一声“沫衣”卡在心头,扶疏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个名字,如今连在梦里都念叨着,这个叫沫衣的究竟是什么人,忽的心思一转,想到他这么晚才回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这个女子……先前的欣喜立即散了去,一股陌生且异样的感觉缓缓流过她的心头,心下犹豫着要不要问个清楚。

“怎么了,没话说了?!”扶疏压着嗓,散发的却是明显的怒气,“我不过是远行两个月,你就开始厌学了!今儿个是第几回?”

“我……我没有!”

“没有?!那个叫竹笙的男子带回来之后你怎么连续三天都没有去书院?!”

“我……那,那是因为……”流水闷着头,不明白他怎么知道这些,扶疏这一趟远行回来总觉着变了许多,印象里扶疏一直都是一副好脾,从不对人发怒,他也一直都是这么教导自己的,凡事以礼待人。只是竹笙那晚的事毕竟是件丑事难以启齿,云乐也就罢了,连续三天不去书院完全是为了避开卷书,卷书那晚实在是叫自己惊讶,见了面反而更显尴尬。

“扶疏,你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变成这副脾……”月白微笑着,一进门就贴着流水,拾起一指轻点她的鼻尖,低迷魅惑的声音轻声响起,“你瞧,流水都被你这脾弄得说不出话了。”

“月白,你还不让开点。”月白温热的气息喷得她的耳朵痒痒的,流水一边伸手推开他,一边对着扶疏,低着声,“我知错了,夫子教训的极是。”这是最好的法子。

月白看着流水,流水垂着头,扶疏见她就这么的认了错也没了话,三人都默不作声,室内一下就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低沉。

“书院联试的事你是知道的吧?”流水一愣,这些天来书院里一直都在谈论着联试,抬起头回道,“嗯,知道。”

“今年我要你参选!”扶疏一字一顿的对着她说,见着她有些惊讶,也不等到她回话,起了身,收起了桌案上的那幅画,一声不吭的径直离开了。

待到扶疏一离开,流水站起身,心烦的走到门廊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扶疏都走了,你还杵在这干嘛?”月白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流水不语,沉静了好一会儿,心里不觉的沉重了起来。联试是四大书院——易安书院连同海曲国骊山书院、永泉国的阡陌书院以及圣秋国的天幕书院三年一届的比试,由四大书院每三年轮流举行,这是百年前定下的规矩。比试共有五项,分五天进行,具体的比试内容是由承办的书院自行决定;每个书院在比试之前都会进行统一的选拔,从中选出最优异的五人参选。想要参选凭着自己的学识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点扶疏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今天他这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参选。

“月白,你知道沫衣这个人吗?”流水头一偏,看着他。

“沫衣?是谁?莫不是你的哪个相好?”月白轻触着她的肩膀,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拉起她的手,一腔的哀怨又现了出来,“你说,你又勾了哪家的公子?”

“是吗?原来你也不知道。”流水低垂起眼睑,连月白都不知道沫衣,先前的念头一定是真的了,扶疏这么久才回来一定是为了她了。

天色渐晚,日薄西山,流水就在台阶上坐了一下午,默默的站起身,两腿很酸,一个踉跄有些站不稳,好容易扶住了一旁的廊柱才站住了。整个庭院里只有她一人,月白那家伙早不见了踪影,临走前说是要去找那个叫沫衣的公子算账。月白还真是胡闹,自己都还没弄清沫衣是什么人,他就这么的跑出去找这个只知其名不知其貌的人,也不知会惹出什么乱子来,真是拿他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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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清流居里归,书院争联试(三)

下了马,流水刚一进到正门,隔着人群几步远,就见着已经有好些人聚集在门楼的张贴榜前。知道他们是在议论什么,立即加快了脚步只想避开她们,不料……

低着头眼前有一双镶着金丝的高底蓝段靴子挡在了面前,很是眼熟,皱了皱眉,这种场面每回都是少不了那个人的,顺着靴子朝上,果然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怎么,你也要参选吗?”斯月一手指向榜文,一手招呼着身后的众人,嘲讽的笑着,“就凭你那点墨水?哼!!流水,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古语有云——硬拿**蛋碰石头,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

“呵呵……”

“就是,也不瞧瞧自个肚里的学识究竟有多少!……”

“没错,每年放榜文上的下栏之人竟然还想参选,更何况还是一直都处在最末的席位,哈哈……”

人群里议论纷纷,指指点点,流水低声不语,站着一动也未动,下意识里也觉着她们说的对。

书院的学生分统分两等,细分四等,所谓两等是按能否上得了每年榜文的席位而分;至于四等,则是在上榜的人中再分三等,按着学识以及考核的成绩分上中下三栏。上栏是前三甲的席位,中栏有十个席位,下栏则有十五个席位。联试之前的选拔虽说是有意愿者自行参选,而所谓有此意者其实都是书院里的佼佼者,通常都是占据着每年放榜文上的中上栏的席位,同时还需要一名讲师的推荐,这样才能参与书院的选拔。至于那些下栏的虽说比起那些上不了席位的人来说学识要好得多,但是也自知能力有限,即使能有先生或是讲师的推荐也不愿意——唯恐丢了脸面,因为即使是中栏的学生也不乏放弃之者。

“呵呵——同为安王的子嗣怎么差距这么多呢,身为妹妹的位居榜首,倒是做姐姐的一直都落在后面一大截啊,呵呵,真是好笑,竟然还要参加书院的选拔……”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引了过去,纷纷转过头看向来人。

这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流水抬起眼,没想到竟是那晚在中遇见的锦笙。

“原来是你……”斯月认得他,知道他和太女的关系,也知道他对流水的敌意,有了助腔的人,心下一喜,忙行了礼,“见过太女正君!”围观的众人一听是正君也纷纷行礼示意。

“不必多礼,我不过是来瞧瞧今年有谁会参加这三年一度的联试,虽说现在仅是正式人选前的选拔,但也应该引以为重。只是没想到今年怎么连你都参加了,就凭你的学识……”锦笙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嗓音,瞥了她一眼,十分的不屑,“就凭你也能入选,真是……哼!想要一战成名,还真是妄想,!!”话一说完,周遭众人顿时哄笑了起来。

“正君说的极是,四大书院的联试关系着我们书院的名誉,同时也是整个皇朝的盛事,倘若叫世人知道了下栏的人也参加了,你们说,世人会怎么看,怎么想,哎,书院无人矣!”斯月一眼一板,摇头晃脑,直戳流水的心处。

“没错,就是不知是哪位先生推荐了她,倘若是个男夫子,啧啧,难不成是凭着那副脸蛋……”人群里不知是谁又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呢!给我住口!”流水正要开口阻住那人,不想有人先叫了出来,转过头,只见清涣从人群里慢慢走出来,瞅着先前出声的那人,面色微变,冷哼一声,“流水既然能有夫子推荐,这就证明了她的能力,虽说只是下栏,但却是处在前列,比起那些在中栏最末席位之人也差不了多少,这又有什么不可的。”

“哼,那又有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凭着学识获得夫子的赏识呢?!我曾听说乐科的扶疏夫子原先就是她的熟识,哼——你们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呢?!啧啧!”那女子浮荡的笑着,围观的众人连着斯月也附和的笑起来。锦笙更是一脸的嘲讽,以袖掩面笑着斜睨着她。

“哼—我当是谁,原来是礼部尚书府的世女啊,比起流水来,你的席位还在她之后,你又有什么脸面说她的不是,流水还能凭着自己的学识力争上游,你们却是连这个胆量都没有就在数落别人的不是,你们这又是凭了什么?!!”清涣说的不紧不慢,字字在理,流水瞅着他,一直都不知道清涣他竟能说出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来,又瞥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表情千变万化,心下也乐了起来,这还是头一回欣赏到了一次变脸。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清流居里归,书院争联试(四)

“清涣,你还不退下!书院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开口数落人!”斯月目光紧敛,只看了他一眼,又瞥向流水,“流水,你还真是有本事,竟叫我这个一向乖巧的弟弟帮起你来了!也不知使了什么迷人的手段!”冷哼了一声,又看向清涣,沉着声,“今晚回府后,我定让母王好好‘教’你如何做个安守本分的男儿家!”说完,也不理会众人,转身,挺着脯径直离开了。见着斯月走开,围观的众人也纷纷随着她散了开。

锦笙见状,冷着脸,盯着清涣,嘴角勾起一丝笑,“安流水,你还真是会耍手段,如今竟是连自己的弟弟也被你迷住了,你还真是低贱……”

“哦,是吗?!那你又是谁,凭什么在这里对着流水大呼小叫的!”清涣说着眸光一闪,一步一步的走到他的身旁,一手抬起的他的下巴,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流水听的不真切,但是却看见锦笙的身子明显的一颤,忽的后退了几步,面上微微一变,开了口,“今日我还有事,就先放过你,不和你计较!”一说完就飞快的转身跑开了。

“清涣,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怎么那么就离开了?”流水疑惑不解,虽说只是和锦笙他见过几回面,但他一向对自己有敌意,遇上今天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呢。

“我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清涣嘟囔着嘴,声音里带着点儿委屈,“清涣是想要帮帮你的忙,姐姐怎么倒是询问起我来了?!”

“吓唬?”流水盯着他,微微皱眉,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说了什么让锦笙害怕了起来,沉着声,“清涣,下回就不要再吓唬他了,锦笙是太女正君,依着他的脾,往后你还是小心些才好。”

“哦——”清涣略微的点了点头。

“明知道会叫斯月他们耻笑的,姐姐为何还一定要参选?”清涣一手挽起流水的胳膊,一边拉着她就朝竹林的方向走,选了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见着她一声不吭,又继续道,“是不是夫子让姐姐参选啊?!”

流水立在他的面前,闪了会儿神,清涣说的没错,联试这种盛事又怎么会轮得上自己呢,学识比不上他人,又不能武,参加选拔招惹非议那是理所当然的。倘若不是扶疏,自己是一点儿都不想参选的。扶疏的为人自己是知道的,也明白他是为了自己的将来考虑,毕竟是女子,谁不想功成名就,受人尊敬,衣食无忧呢。只是那都是别人的想法,自己只想顺利通过明年年中的入仕选考,得到一官半职,官大官小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养活家人即可。至于功名什么的,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安安分分、平平淡淡的过活才是心中所想。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清涣眨着眼睛看了她半天,耸着肩,撅起嘴,“哼,就知道姐姐没我的话听进去!从不把我这弟弟放在心上!”见着他又要闹起来,流水微微叹了口气,“没什么,我不在想什么,至于联试那是我自己想要参选,并不关扶疏的事。”

“ 是吗?那姐姐又为何无缘无故的就想要参选,书院里之前也有许多的比试,怎么就不见你参加啊?!”

“嗯,是我自己想要才这样做的,至于其他的那些我不过是没兴趣罢了。倒是清涣你怎么这么问?”清涣这样问,总觉着奇怪,听着语气就好像知道是扶疏叫的,他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扶疏告诉他的,流水轻摇着头,当下便否定了,扶疏是不会的,要是说了清涣他又怎么会这么问——难不成是月白。

“嗯?——”清涣闻言,嘴上一愣,顿了顿,继而眼角含笑,“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呵呵,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去了。”流水正想要问个明白,他却是一溜烟的跑开了,明摆着是借故离开,看来一定是月白那家伙说的,除了他就没别人,那家伙还真是多事。

天气渐凉,冷风卷起满地沙尘,树叶沙沙作响。屋外,黑夜笼罩,透着寒澈,冷风扬起刮在身上直泛着疼。暖暖的书房内,如是懒懒的躺在软椅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二人。

流水直直的坐在靠窗的木椅上,头偏着看向窗外。卷书端着茶,看着她一脸的不自在,心里沉沉的,自那晚后,这两个月来,流水一直都在躲避自己,连句话也不说,即使遇见了,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就飞快的离去,仿若自己是那些凶神恶煞似的,唯恐躲闪不及。也许自己真是做错了,现在竟是连着朋友都不是了,今晚要不是让如是帮忙,想来她定是不会来的。暗暗的叹了口气,平静的放下茶杯,淡然的看着她,“流水——”

流水身子一僵,犹豫着是不是该回头,心下很是后悔,如是只是说让自己去她府上,说是有要事,还说了只她们二人,自己这才放了心的前来,没想到卷书竟早就到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清流居里归,书院争联试(五)

卷书瞅着她,见着她一直都不回话,站起身,默默的看向门外,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的化不开,冷风扫过,寒意阵阵,心里很是压抑,许久,转身,对着她,隔着一步远,轻轻的,开了口,“流水——”

流水一见着她靠的这么近,身子一怔,眼底有着慌乱,略显别扭的开了口,“天色已晚,我要先回去了。”说着就跳起了身,朝门口走去。

卷书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心下有些难受,望着她, “你是不是真要参选联试?”

“嗯——”流水默默的点了头,不敢看向她紧紧盯过来的目光。

“一定要参选吗?!”又问了一句。

“嗯!”

“书院里人言可畏,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你是知道的,明明就是件……”卷书正要说下去,不想却被打住了,流水甩了甩衣袖,侧过头,瞥向她,一字一顿的郑重道,“我知道书院里现在别人怎么议论我,排挤我;也知道你会说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卷书,既然我已经决定了,你就不要再劝我了。”一边这么的说着,心下却很不耐烦,书院里已经有那么多议论的声音了,对这些,尽管也已经麻木,只是没想到连卷书都要劝自己放弃。

“我——我不是要劝你,只是你……”卷书看着她,无奈的叹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卷书,”流水偏过头,不是不想听她说下去,只是再听下去也还是一样,一手扶着门柄,一边看向如是,“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说着就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这下你该怎么做,卷书?”如是眯着眼,笑意盈盈的盯着她。

卷书淡然的瞥了她一眼,冷冷的抛出一句,“如是,你没说实话吧!”

“……嗯——,这个嘛,呵呵,”如是干笑了两声,“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流水她一向忌讳这种事,我若是提了是你叫她来赴约的,她又怎么还会来呢。”

闻言,卷书缓缓转身,坐在流水原先的座椅上。许久,如是盯着她,见她神色平静无波,就那么的沉寂的坐着一动也不动,暗暗的叹着气,目光凝重,“就算你那么做,想来也知道流水是不会领情的,那你还打算怎么做?”

卷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直起身,久久的望向窗外,眼眸沉重,顿了顿神,慢慢的开了口,“还是原先的计划,只不过这下要让你帮忙了。”

“我?”如是扬起头,声音里满是惊疑,猛的坐起身,一脸的不可置信,张大了嘴道,“卷书,你不是要让我也蹚这趟浑水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那么半肚子的墨水,怎么能比得上你——明明每回都能上榜首,却偏偏不要,硬是屈居第二,也不知道你是什么脑袋!换做是我,早就得了,还让那斯月得了去?!!!”

“那你是帮还是不帮?!!!”卷书目光坚定,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

“这个,嗯——既然你都愿意那么做了,我也就勉为其难吧。但是先说好,我不过是做些辅助的活,要是让我直接上考院,那我可不干。”

闻言,卷书有些笑了,站起身看向她,“就你那点学识上了考院也没用,更何况你也进不了考院!我不过是让你帮点小忙罢了。”

“是什么忙?怎么帮?”如是眼里满是不解,疑惑的问,“那你呢,不会是想替流水上考院吧!”

“如是——”

“嗯?”如是有些愣愣的看着她。

“你头顶上安的是什么脑袋?!!你都进不了考院,我又怎么能随意的进去代替流水呢!”卷书带着白痴的眼光瞥了她一眼,好笑道,“是什么忙,怎么帮,具体的,到时你就会知道了。”

见着她一脸的有成竹,如是轻点了点头,轻吐着气,有些个无奈,心底直叹,看来是非得蹚这趟浑水了,自己怎么就误交了这么个损友呢。

出了如是的府上,流水牵着马,漫无目地的走着,已是深秋,夜里寒风阵阵,吹在身上,有些哆嗦。“怎么不上马?”忽的一声传来,流水转过头,没想到竟是月白,这家伙这么冷的天出来干嘛。

“这么冷的天出来,人家还不是为了寻你!”月白翘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她,“我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来,冒着冷来寻你,你都不关心一下我,还问我出来干嘛。哼,真是好心没好报!!”

流水瞅了他一眼,知道他会读心术,上了马,对着他伸出手,“你上不上来,我可是要回去了。”一听见这话,月白一阵惊喜,两眼含春,一个跃步就跳上了马,双手顺势搂住她的腰,嘴角含笑,偷偷的露出毛蓬蓬的尾巴重重的扫向马身,白马受了惊,猛的跑了起来。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一)

易安书院每回的考核,无论大小都一律在考院里进行。考院紧挨着魄湖,背临景山。清晨,林子里还漂浮着层层的薄雾,空气清新凉爽。马背上,流水身子僵僵的,面上红红的,实在是……

“怎么了,一动也不动的,昨夜里可是热情的很呢!”月白双手紧紧的环住她的细腰,脑袋倚在她的肩上,贴着她的耳垂,倾吐着气,整一副暧昧的景象。

心下很是懊恼,昨夜回去后,也不知是不是在如是府上的气儿还没消还是其他什么的,心底乱的很,月白那家伙还真是可恶,偏偏挑在这时候出现,又是抛媚眼,又是像条蛇般的缠上来,还故意露出那对自己最爱把玩的狐耳和尾巴。不仅这些,还特意在路经青楼栏院的时候放慢马步,指说有笑的,搅得自己的脑袋直发浑……哎,“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自己又和他做了那档子事。这些也就罢了,只是这家伙竟借着此,今早硬是要跟来,美其名曰——送考。送考???这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过。自己都已经过了元服之年,还需要有人相随?这要是传了出去,铁定叫人笑话。

“月白,你先下来吧。”流水扯住了缰绳,停住了马,瞧着前面,远远的,就能看见考院的大门了。

“急什么,不是还没到吗?”月白嘟囔着,伸出手指向考院的方向。

“就是还没到才让你下马,你我这样,到了考院还不叫人得了话柄。”

“哦?——是吗?”月白头一偏,微微皱了一下眉,“我倒是不觉得啊!”

“你——”流水暗暗的叹了口气,真是拿他没辙,“那是你不觉得,并不能代表别人。”

“哦?呵呵,那流水你又是怎么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呢!”月白睁大了双眼,眸子里闪着光。

流水瞅着他,知道他在故作疑问,故意犯傻,这家伙每回添乱的时候最明,犹豫了会儿,直接下了马,“既然这样,那白马归你,我步行过去。”说着便径直走了去,刚走了两三步就听见身后飘来一句“这样也好,那午间的时候我再来接你。”待到转身时,连马带人,那可恶的家伙早就跑远了。

离着考院还有几步远,如是一脸笑意的站在她的面前,一手摇着竹扇,“今儿个怎么不骑马了?”

流水瞅着她,都深秋了还带着扇子作甚,没吱声,也不理睬,径直就往前走。如是见状,快步跟上,“流水,我知道你生我昨夜的气,只是我又身为卷书的同窗,又怎能不帮她一下呢。况且卷书她又没恶意。”见着她依旧不理不睬,如是几步上前,挡在她的面前,“流水,你不要对我也这样嘛!”一见着流水猛的刹住了脚步,略带着歉意的朝她一笑,“真是抱歉,有些个过于激动了。”

“如是,你是来当卷书的说客的吗?”流水抬起眼,见着她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那你今天过来是做什么?”知道不说清楚她是不会离开的。

“呵呵,不做什么,就是来祝你今次一帆风顺,顺便送你样东西。”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件玩意来,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石头?”流水瞅着手里的物件,晶莹剔透,晨光下炫彩夺目,只是握在手里冰凉冰凉的。

“这是冰魄。”如是转身,面朝着魄湖,“流水,你可知这魄湖的名来吗?皇朝里唯独这湖最为清澈明镜,波光潋滟,琉璃千顷,因此便以冰魄为名,取名魄湖。”

“魄湖?那你给我这做什么?我又不是来赏湖的。”略带着白痴的眼光瞥了她一眼。

“这个,我——”如是呆愣了一下,顿了顿,“这个,呃,是这样的,我怕你考试的时候犯困,有了这冰魄,贴在前额上,冰凉冰凉的,刺激一下好让你打起神来,呵呵。”

流水不语,手上继续把玩着冰魄,昨夜里几乎一夜不曾合眼,月白那家伙不知怎么了,一次又一次的纠缠上来,神旺得直叫人犯疼,现在自己还真是有些犯困。低着头,迟疑了会儿,“那我就收下了,没什么事儿的话,那我就进去了。”

“嗯,收下就好,我先回去了。”一见着她收下了,如是笑意绵绵,也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快速的隐没于竹林里,流水心下有点儿好笑,她也用不着今日里特意跑过来就为了送块石头吧。今早话怎么这么多,昨晚上倒是一句不言。这家伙平日里就没个正经,不过,这回倒是正合心意——送来了个宝。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二)

选考的结果是在三天后公布的,这日,经榜前照例围着许多人,流水却是瞧也不瞧,正欲避开,不想又是被人拦住了。斯月一脸高傲的斜睨着她,“说吧,你是怎样弄到考题的,不然的话,就凭你也能入榜?!!”流水垂着头,一声不吭,侧过身径直就要从她身边过去,不想却是被一把扯住了。

“没话可说!哼,果然就是有猫腻,看来扶疏夫子还真是宠你宠上天了,竟然做出这种事了……”斯月不依不饶,誓不罢休。不待她说完,流水猛的转过身,立生恼怒,使劲甩了甩袖子,抬起眼,只瞥了她一眼,瞅着她那张鄙夷的面孔,一字一顿态度坚定,“你要是再说扶疏一个字,我定叫你好受的!”

“哼,‘叫我好受’?你凭什么!我就是要说,还要让书院里各同窗都知道扶疏夫子偏私!”话音刚落,斯月被猛的一推,愣愣的趴在地上,手捂着口——被她那么用力一推,口处还泛着疼,看着流水手伸着,一脸的冷色,有些个不敢置信,这就是平日里那个弱孱孱的流水吗。周围众人亦是倒抽了一口气,纷纷看向她。

流水恨恨的盯着她,半宿,才恢复了神态,平静道,“没错,我从小是没有你那样聪慧,没有你的天赋,但是自从进了书院,我努力的念学,一路从末席进到三栏,如今又入了经榜,不过是第五而已,又不是榜首,这有什么可疑的,况且这选试的内容本不经扶疏之手。你又是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是说,这又是你的嫉妒心又犯了——你一向都是如此。”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又嚷了起来,斯月被她这么一说,正中心头,知道她说的有些在理,愤愤的起了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勉强镇住了神色,不慌不乱道,“是吗?谁知道呢!兴许是你运气好,不过我倒是瞧瞧你到了海曲的时候是不是还能这么好运下去,哼!”流水听完,只要她不再提扶疏,随她怎么说好了,也不再理她,径直的离开了。

傍晚,流水没急着回府,心下有些沉闷。待到众人都已经离开的时候,才不紧不慢的缓缓的收拾起书籍,经过经榜的时候,瞧着那上面的姓名,只觉着陌生,又很是后悔。要说惊讶是有些,但却不是对这结果,而是……

“如何,这回可是乐了吧?!!!”如是轻轻晃着竹扇,一手指着经榜,翘着嘴,“今次你可真是出了名了啊,流水!!!书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日偏西头,流水一声不吭,抬头看着太阳,那金色的光辉连同着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得黯淡下去。

“怎么了,莫不是兴奋得说不出话来了吧,呵呵,”如是顺势挑起她尖细的下巴,细细的瞅着她,“走吧,晚上一块上留香阁庆祝庆祝,顺便叫上卷——”“书”字还未出口,如是便急忙堵住了嘴,面上一笑,有点儿不自在,“你瞧我这记,呵呵!”

“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先回去了。”心底沉沉的,实在是不想同她说话。头一偏,避过那只手,步步向前,径直朝着马场方向走。

“你又是怎么了,流水?”如是挡在她的面前,有点不解,“选试之前不乐,这下入了选又怎么不高兴了,我又没扰你,不过是替你高兴而已!”

“如是——”流水瞅着她, “卷书呢?”

“嗯?”如是眨着眼,难不成——,面上一笑,“你这些个月来一直都躲着她,怎么又问起她来了?”

知道她在故意避开,流水暗暗的叹着气,算了,还是不问了,估着也不是她的注意, “天色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至于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留香阁还是你自己去吧,你那相好等的又不是我,我去做什么,难不成还像上回那样惹了一身祸。”摆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向前,见着她又跟了上来,只当她还要劝说自己,微微迟疑,正要开口。

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是先开了口,哧哧一笑,“反正我也是要往留香阁的,既然顺路,不如一块回去,说不定你中途改了主意呢,呵呵。”

闻言流水顿生埋怨——留香阁是离着清流居不远,月白那家伙在什么地方开酒楼不可,偏偏要在青楼栏院聚集的地方,还故意取了个这么清雅的店名。

两人行至留香阁前分了道,如是见着她一脸平静,也不再挽留,一手挽着门前清秀小厮的手有说有笑的进去了,流水则是一刻也不停的径直回了府。

“主子,结果如何?”初七和初九正杵在廊柱边,一见着流水回来了,连忙上前。流水不语,只是挥了挥手,垂着头径直的回了房。初六正端着茶出来,见着这情景,有些了然,莫不是考砸了,几年来书房的事一直都是他在打理,自家主子有多少的学识,能力如何他是知道了,当下便止住了正欲跟着问个究竟的初七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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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篇 第三十六章 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三)

深秋的早晨,天蒙蒙亮,天边只露出一丝微弱的日光。初六站在廊柱旁瞅着只披着单薄外衫的主子,暗暗的叹了口气,自从放榜后主子一直都闷闷不乐,起先还以为是落了榜,却没想到竟是入了榜——这还是月白说的,只是面对着这结果,主子竟是半分的喜悦也没有,这几天来也甚少言语,自从扶疏夫子来过之后,似乎情绪更低落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倒是初七和初九兴奋极了,两人都闹着要去海曲,一想到这个就头大,主子也不吱声示意一下,反倒是完全不管了一般。

“主子——”

“……嗯?……”流水微微的开了口,“怎么了?”

“初七和初九……,主子是知道的,明日里就要启程了,也该劝劝他们了。”海曲国是以男子为尊,常听闻那儿盛行男风就好似皇朝里多女伶一般,初七他们要是去了,万一碰上什么差错,那就糟了,这点初六还是很清楚的。

“知道了……”流水慢慢的转过身看着他,“初六,你去对他们说吧,明日启程我不带一人,书院里有随行的女官和女侍,他们去了反而会添乱。”

“嗯——”初六点了点头,接着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主子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时候也差不多了,也该去用膳了。”不想流水冲着他摆了摆手,“不必了,我要出去会儿,你们先用吧。”说着便出了院门。

尚书府——当初还在安王府的时候曾经去过两三回,距离安王府隔着也就只有三条街。流水抬头望了望太阳,时辰还尚早,此刻尚书府的大门只有两个扫落叶的的小厮。其中一小厮一见着流水,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来,“世女——”流水一愣,世女这称呼也只有在卷书府上才会听见,看了这小厮一眼,有点儿眼熟,之前见过几回面,是卷书的随侍——随庆。

“世女,这边走——”随庆一边领着她进去,一边继续道,“主子已经在等着了。”

“卷书,她怎么知道我会来?”流水有些不解。

“主子命我在府外等候,已经连续好几天了,今天世女终于过来了。”随庆一边说着一边乐了起来,主子让他等了好几天,不管是早晨、午间还是晚上,一直都不见人影,自己都等得快没了念头了,今次总算是不辱使命。

假山旁的凉亭里,远远的就见着卷书坐在石凳上,一看见流水过来,卷书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流水——”声音低低的,只看着她,除了那回在如是府上短暂的会面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心底乱乱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卷书……”流水有些不自在的错过她的眼神,“关于选考的事……”

“我知道……先坐下吧。”

“不必了,我只问个话便走。”流水摆了摆手。

见着她直接拒绝了,卷书眼神一黯,果然她还是介意的,静静的独自坐了下来,低着头,很是失落,过了会儿才缓缓的开了口,“关于选考的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流水皱紧了眉,看着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卷书的唇瓣显得很是苍白透明,就仿佛冬日里绽放的花朵般,红里透着白。心下有些后悔,自从那件事后,听如是说她似乎一直都提不起神,两个多月来,几乎有一半的时间没去书院,“卷书——”暗暗的叹着气,轻轻的走到她的身旁,从怀中掏出意见物件放到她的面前,“这冰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是什么东西,你不是很清楚了吗;至于我怎么会有这东西,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可以去参选联试,有了它,联试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卷书偏过头,盯着她,眸中异样的柔情一闪而过。

流水看着她,不语,静静的,垂着眼,心里的矛盾这些天来一直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好半响,开了口,“可这毕竟不是我该得的,真正应该去海曲的人是你才对……”

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卷书一手拾起桌上的冰魄又放回到她的手上,嘴角故意扯出一丝笑,“难不成你想要叫你扶疏失望……”

……

秋风扫过,除了树叶簌簌作响的声音外,亭子里一时之间安静极了。流水一惊,不明白她怎么也会提到扶疏,心里又沉沉的,自己的确是不想让扶疏失望,不然也不会在选试的时候就……只是——

“不要顾虑了……”像是洞悉她所有的心思般,卷书安慰她道,“也不过就这一回,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能力其实并不比别人差,前往海曲一路上还要花两月的时间,这期间你好好放松心情,用不着去计较什么。”

“……我知道了,”听着她的安慰,流水微微舒了口气,心上似乎没那么紧了,思忖了会儿,开口道,“只是这回的确是我欠你的情,卷书,你说我要怎么还……”受人恩惠,要常铭记于心,这点自己还是知道的,又何况是今次这么大的情——虽说用的方法见不得光,但毕竟还是欠下了。

卷书一怔,之所以那么做并没有想过要图她什么,心底揪揪的,她们之间何时变成这样的利益起来,开了口正想要拒绝,只是——细细的又看着面前的这张熟悉的面孔,心头不知不觉中又热了起来,犹豫着,这是个难得好机会……一时间既期待又很矛盾,面上一红,“我……我想亲你……”

书院篇 第三十七章 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四)

流水瞅着她痴痴的目光,哑然万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有些后悔。一时间气氛顿显得尴尬起来。似有千言万语般,卷书看着她脸上淡淡显露的挣扎之色,也后悔了起来,怎么就那么的轻易说出口了呢。

“好……”流水缓缓的轻轻的点了点头,“只这一回,下不为例。”话音刚落,就瞧见卷书一脸的惊讶。

“我……”卷书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眼中闪过惊喜,直视着她,小小的朱唇微微轻启着,好似在诱惑着一般,想也不想一把抬起她那白细的下巴,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甜甜的,就仿若带着温度的花蜜一样上了瘾,双手环住她的细腰,卷着舌还想继续探进去。流水一愣,便要想要推开她,先前鬼使神差的应了她,想着只那么轻轻亲一下便好,没料到卷书她竟还想要的更多。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猛的一声传来,两人俱是一惊。得了松,流水趁势后退了一步,转过身一看竟是千音和锦笙。

“你这是在做什么?!”千音目光一炬,冷冷的看着她俩,一脸的愤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流水?!!”

流水浑身一震,僵僵的站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千音见她这样,认定了她在心慌,眯着眼瞧着那张刚刚还和一个女人吻过的嘴唇,只觉着格外的刺眼,一把将流水拉直身边,低下头,径直的吻了下去。

“千音……”锦笙立时气的直跺脚,上前要将她俩分开,不想千音搂得紧紧的,使了劲都没没如愿。扭头瞥向卷书,只见她亦是一脸惊讶的瞪着。

半响,千音满意的瞧着面前被自己弄得娇翠欲滴的唇瓣,不紧不慢,语声放柔,“这是替你清毒,以后还是离这女人远点才安全!”

“安流水!!!——”眼前这二人仿若周围没人般的紧贴着,锦笙瞧着这情景,恨不得将她打下十八层地狱,这该死的妖孽,心下又委屈了起来,“卷书,你怎么能将这妖孽带到府里,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三哥为难嘛!”

“我……”卷书呆立,没料到太女千音竟然也……瞧着这俩人这么紧贴着,又忆起之前流水一直都提及千音,千音又恰是典室的夫子,难不成她们——心下仿若有了指望般,欣喜了起来。

先前瞧见自己的亲妹妹竟然会对着这妖孽着了迷,这会儿又说不出话来,锦笙心下一片了然——卷书一直不娶夫就是为了她吗,嗬,这下还真是好极了!一手扯住千音将她拉到身旁,“卷书,你还不带她离开,不然我若是告诉了母亲,你看她会怎样——”

一听见这话,卷书脸上一白,母亲一向极为重视门风,若是让她知道自己竟是喜欢女子,这后果想来也可知,“流水,我先送你出门吧。”

“嗯——” 流水也很是不自在,没料到竟又会让锦笙给撞见了,更没料到的是,锦笙居然是卷书的三哥。

千音瞅着,没有多言,心下已是有了主意,“既然这样,那卷书你快去快回,我还有些事要问你。”说着拉起一旁站着的锦笙径直朝着大厅走去。

远远的,流水望着安王府,大门敞开,尽管时辰还尚早,但已不时的有人进出,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海曲,安王府今晚大摆筵席为世女斯月饯行,晚间的时候人会更多。斯月又是榜首,那人肯定是乐坏了吧。

“你杵在这儿做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只是不知为何声音里带着许许的怒意。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子就被人被倏地抱上了马车,流水瞅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千音不明白他怎么又会在这儿,“你不是在尚书府陪着锦笙吗,怎么又跑来这儿?”

千音闻言,看着她一脸的不解之色,就仿佛先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心下更是愤怒,两指捏着她的下巴,一把抬起她的小脸,冷冷的开了口,“你说我为何不能在这儿!哼,倘若不是叫我亲眼看见了,我都还不不知道你竟有这等嗜好!怎么,是不是觉着男人没滋味了,就要换个女人!”

“我……不是这样的……”知道她误解了,流水正要解释。不想千音的脸色仿若狂风暴雨般的沉至极,双眼怒瞪着自己,只说了一句便没了声,小心翼翼的瞅着她。

“你倒是说啊,不是什么?!”声音里满是冷漠,“哼!这副脸蛋还真是致,不然怎么能连着一向洁身自好的尚书府的大小姐都能被你迷惑住!”

闻言,流水猛的偏过头,避开他的手,也不再解释,一脸的淡然,“你还不是一样,你又有什么资格说卷书!”

“一样!”千音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站着俯看着她,“哼,好一个一样!你莫不是忘了里的那晚吧——我是怎样的,你不是最清楚的吗?!!!卷书又怎么能和我一样!!!”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流水看着他,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你还不是以女装示人吗?还说卷书,你自己不也同锦笙在一块儿吗?!”

“锦笙他不过是我的幌子,我同他并没有什么!”千音急急的回她,话一说完,也有些愣了,自己为何要急于辩解,瞅着她,接着道,“呵!你倒是知道反驳了啊!”说着掀起帘布,对着马夫一声吩咐。

“你这是带我去哪儿?我的白马还在外面呢!”见着马车动了,流水站起身想要下去。千音一把拦住了她,拉着她坐下,“你的马有人牵着;至于去哪儿,到了你就知道了。”

书院篇 第三十八章 及第惊讶中,同往海曲国(五)

车轮滚滚,约莫行了一刻的路程便停下了。流水抬头看着眼前的楼阁——花楼,正想要开口询问是什么地方,千音拉起的她的手径直进了去。

大厅里除了打扫的几个小厮外,便没有他人,一小厮见着有人进来,走到他们的面前,“客官,现在才早上,时辰还早,请晚间再来!”

“晚间!”千音扫了他一眼,“楼子里的老鸨呢,让她过来!”话音刚落便有一人从楼上走下,一边看过来,一边道,“我就是老鸨,二位大人,还是请晚再来吧,白日里我们不开张。”一听见晚上再过来,流水心下也不知道这不是好地方,估着是青楼之类的,只想着要离开,扯了扯千音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我们还是走吧!”

“是吗?那有这些呢,还不吗?!!!”千音瞥了她一眼,从袖中掏出几张银票在老鸨的眼前一晃,只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老鸨立时乐开了眼,接了过去塞进怀里,堆起一脸的笑,“不知道二位大人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呵!”千音面上一笑,凑过去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老鸨立时也一怔,有些为难,“这个,恐怕……”

“加上这些还不行吗?”知道她有一些顾虑,千音又从袖里掏出一叠银票,扔到老鸨的怀里,抛下一句,“记住要漂亮的!”说着就拉着流水挑了张软椅坐了下来。流水跟着他,转过头,只见老鸨正兴奋的数着银票,还不忘吩咐一旁的小厮,接着就径直去了后院,心上更是疑惑。

“千音——”流水犹豫着开了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反正时辰尚早,急什么!”千音瞄了她一眼,“待会儿让你看场好戏!”

没过多久,老鸨又过来了,领着他们,一边道,“二位大人运气还真好,昨晚留宿在琴真屋里的大人还不曾离去,这会儿正……呵呵”老鸨说着掩面一笑,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琴真漂亮吗?”

“漂亮!”

“可比得上她!”千音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流水看向她,老鸨一愣,“这个——这位大人生得极为致,琴真自是比不得的,但是也不差,比起一般人来是美多了。”老鸨嘴上说着,心里却直泛着嘀咕,这人是怎么回事,敢情是来这比美的,又看了一眼流水,又有些一怔,先前一瞧见这位大人时便是一阵惊讶,真是没想到皇城里竟还有这样标致的女子。

后院很大,绕着回廊,有许多致的粉垣瓦屋,待到老鸨带着他们走进一间屋子门前时,流水霎时羞红了脸。老鸨在领着他们进了隔壁的一间屋子后便出去了。进到内厅,里面布置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除了墙上安着一块落地的铜镜。

“这是——”流水指着墙不解的问,“怎么在这儿安了一块这么大的铜镜。”

“铜镜?!呵呵,你再瞧瞧——”千音一把抓住她的手,右手朝着铜镜一拉,流水朝着里面一看,顿时惊讶万分,扭头就要转开,不想千音在她身后一手紧搂着她,一手紧紧的掐捏着她的下颚,不让她偏开。。

“如何,可是看见了?!!!”

铜镜里安着一块透明的类似于琉璃的东西,穿透着两间屋子,隔壁屋子里的情形全然的落入流水的眼中——墙那面传来的是阵阵的娇喘声,床榻上一年轻女子止不住的求饶, “大人,嗯嗯……饶了我吧……啊……求……”趴伏在她身上的是另一个女子,两人下身交合的声音,重的喘息声,年轻女子哀求的声音不可阻挡地传入耳中。流水不由的就想要闭上眼,千音抢先一步威胁道,“你要是敢闭上眼,待会儿就让躺在下面的人是卷书!”

“你,你不怕对面的人瞧见——”知道千音太女身份的优势,流水无奈,只得要以此来劝住他。

“呵呵,这块透石只能从我们这一边看见对面的景象,隔壁的人是瞧不见听不见的。”千音贴着她的耳垂,“你可得仔细看清她们的身子是怎么的连着的。”流水面上又是一阵红,但又有些好奇,羞着脸朝着那两人看去,顿时惊住了,这,这怎么可能,张大了口,“男人!!!”

“男人?!!!哼,你再瞧瞧!”

流水红着脸又看了一眼被压着的女子,没错是男子,身子是平的,下身也……可怎么声音是明显的女子声音,倒是和千音男扮女装相像的很,但是千音的声音却是偏向中。

“哼,看你也不明白,那可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伶,至于其中的缘由,若是你去问卷书,相信她清楚的很——!”千音说着放开了她,挑了张椅子便坐了下来,“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清楚这女伶是什么样的,现在可是知道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流水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合上了铜镜。

“关系?!!哼,谁让你今早让我看见那么惊人的一幕,你要真和卷书在一块儿,恐怕这结果就和隔壁的一样!”

“我和她没关系,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我只是还了她一个恩情,也就只此一回,就让你看见了!况且我还有那几个小侍怎么可能嘛!”流水一面说着,一面哀怨——这家伙怎么偏偏在那时候出现,还真是凑巧。

“是吗?”千音看着她,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流水拍了拍脯。

“那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去!”千音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谎,谅她也不敢再那么做了,舒了口气,拉起她径直就走,一刻也不停留。

马车上,千音一手枕着,躺在兔毛织就的卧垫上看着她,“你明日就要启程去海曲了吧?!”流水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海曲的国情如何,你是知道的吧!”流水又点了点头,看着帘外。

“联试的结果怎样,我没要求,只要你不给我在那儿随便招惹男人就行!”

“嗯!嗯?——”流水转过头看着他,不满道,“怎么可能嘛!我又不是去那儿看男人,再说那儿的男子就和我们这儿的女子一样,我怎么会呢!”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总之你要记住我的话,不然的话,回来后,看我怎么对你!知道吗?”

“嗯!明白了!”流水瞅着他,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心下很是不满,怎么能将自己看得这么扁。

回了府,刚一进厅堂,流水就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一阵的惊喜,“栗卷糕!”初六好笑的看着主子,端着茶递了过去,“主子,慢点吃!”流水一边啃着,一边向着厅里看了一圈,有些个疑惑,“扶疏呢?”

“扶疏大人已经回去了。”

“回去了?!!”流水默默的放下糕点,“初六你怎么不留住扶疏呢?!”

“主子出门后没多久,大人便来了,坐了许久,见你还不回来,留下这栗卷糕和一封信后就离开了。”初六说着,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

“信?”流水一面接过,有些纳闷,还需要信吗,多待会儿不就成了,省得麻烦;一面又埋怨起千音来,要不是他,怎么会晚回来,竟然还带着自己去勾栏院那种地方,自己明明就没有那种嗜好。

海曲篇1-5

海曲篇 第一章 启程海曲国(一)

依着书院的安排,应试的众人各自准备好各自的行囊,各自先驾车在城门口聚集,待到书院的女官清点整顿完毕后,才可正式的启程。

清流居的大门前,流水看着小厮们在初六的指挥下挑着各式的行囊装上马车,有些个头疼——初六他仿佛是当自己这一去便回不来一般,备了这么多东西,马车都快满了,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可立足的地方。之前明明已经吩咐过他只需要准备几件换洗的衣物就行,现在看来自己先前完全是白费了力。虽然也明白他们担忧自己,毕竟这一去路程又远时间又长,只是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吧。

“主子,真不带上我们?”初九一脸期待的瞧着自家的主子。

“初九——”初六拉了拉他的袖子,“主子不是已经说了吗,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海曲好男风!!”

“反正有主子在身边有什么可怕的,我还想瞧瞧海曲的女子什么样的呢!”自昨日被告知主子不带他们之中任何一人,而是只身前往海曲后,初九这会儿仍旧是不死心。

流水瞅着他,这几天里初九他和初七吵闹的厉害,就是为了争着去海曲,知道他俩好奇心重,又不曾出过远门,倘若是去别的地方那也就算了,只是这海曲毕竟是不适合他俩这种娇弱的男儿之地,况且自己只是去联试,又不是去游玩。有些个无奈,默默的叹了口气,“初九,我不是去游玩的,又怎么会有时间顾你,你还是和初六他们安分的在府里呆着,这样我联试时才会不分神!”

初九沉默了会儿,尽管有些不乐意,但是主子的正事要紧,闷闷的开了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明白就好。初六,初七呢?早膳后就不见他的人影了。”流水环顾四周,倒真是奇怪,先前还一直吵嚷着要去海曲呢,这会儿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初七他在房里歇息,早膳后就有点儿不舒服,加上主子这一去就是好些个月,估着心里有些不舍,也有些不愿亲眼看着主子离开——”

“是吗?那初六你待会儿记着替他请个大夫回来。府里的事情都交给你了。要是遇上什么事,你可以找竹笙帮忙。”流水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站在一旁一直不语的竹笙,“竹笙,府里的事……”

“大人请放心,竹笙也是府里的人,府里的事就是竹笙的事。”一看见流水看过来,竹笙顿时心头一喜,瞅着她,双眼熠熠,急急的开了口,言语里满是坚定。

闻言,流水有些好笑,说得这么诚恳坚定,放佛是得了什么机密任务一般,“嗯,那就好。”一边说着一边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时辰尚早,雾气浓郁得还未完全的退去,流水撩起马车的窗帘,手里紧紧的握着那封已经看了不下百遍的信,望着窗外的景色,怔怔出神。扶疏他怎么……,心下有些埋怨,又有些期待,兴许他是为了避嫌,毕竟书院里已经有了流言,一想到这,心里一阵柔软,不由得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坏家伙?”流水顿时吓了一跳,手猛地放下帘子,捂着口,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月白,一愣,随即又笑出了声,捧着它,“月白,你,你怎么……”

“怎么这么小,是不是?”月白瞥了她一眼,尾巴一卷,蜷着身子偎依在流水的怀里,郁闷的开了口,“还不是你这车里塞了这么多东西,不然我又怎么会委屈自己,哼——”

“可我又没让你跟来,你怎么不在清流居里安分的做你的居主?!”

“我……哼,你这没良心的坏家伙,人家还不是担忧你,这一去就是几个月,路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呢?!你既然能带上小侍,为何就不许我这未过门的夫郎跟来?!莫不是你这么快就不要我了?!”言语里满是委屈,月白一边说着一边不忘举起前爪故意朝着脸上抹了又抹。

现下已是深秋,怀里这一身滑如丝,软如绵,又带着暖意的皮毛,抚在手里仿若就是一副天然的手套,舒服极了,流水低头看着它,心下又有些个无奈,明明就没有眼泪,还抹什么,知道它故作委屈,但也用不着谎称自己带了小侍同行,这车里除了他俩外本不见任何的外人。

“就知道你不信,是不是?!”月白抬眼看着她,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脸的不屑,一个翻身,瞬间就跳出了她的怀里,趴伏在角落里的衣箱边,对着箱子,“你还不出来!”

话音刚落,衣箱就倏地一声打开了,流水一惊,呆愣的看着眼前之人。初七一脸悻悻的看着主子,一眼又瞥向一旁正乐得咧开嘴的白毛狐狸,恨恨的瞪了它一眼,喃喃的嚅动着唇瓣,扯着衣角,低着声,“主子,我……”

流水的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微微屏息,一言不发,半响,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继而转头又看向他,叹了口气,“初七,你先从箱子里出来吧。”闻言,初七瞅着主子,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出了衣箱,挨着主子坐了下来。

“主子……“

流水看着他低垂着头,离皇城已经很远,这会儿要是让他独自一人回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又看了眼月白,不料月白也瞥了她一眼,然后扫着尾巴,转了身,趴伏在软垫上合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本想着让他它护送初七回去,看这样子怕是没了指望,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一丘之貉”, 心下十分的无奈,思忖了会儿,缓缓的开了口,“初七那你就留下吧。”

海曲篇 第二章 启程海曲国(二)

海曲国依海为靠,地处北方。自出生以来,这是流水第一次离开皇城,一行一月有余,流水最大的感受便是——倘若让她以后在马车与水船之间挑出一个,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水船。一边这么的想着,一边不由自主的伸出一只手来,初七见状,连忙凑到她的身前,一脸的紧张,“主子,是不是又犯疼了?”

“ 嗯?……”流水摇了摇头,“不是,只是马车坐久了,身子有些酸罢了。”

“是吗?”初七一脸的不相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小身子就略显娇弱的主子,自从出了皇城后是越发的较弱起来,起先他还不曾在意,只当是离了府,水土不服,但是路行的越远,身子从偶尔的犯疼,到现在的三两天犯一回疼。

因为在路途中耽误不了行程,请不了大夫,他只能干看着主子犯疼,急在脸上痛在心里,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到驿站的时候跑出去请大夫,但是请回来的大夫几乎个个都说是旅途劳累加上底子娇弱的缘故之类的话,除此之外便就是开些调理的药方。

“怎么了,初七?”流水见他一声不吭,兀自的沉思,只当他还在为自己担忧。其实先前口的确是又犯了疼,不止那处,身子从上到下,由里及外都泛着疼。细细的算来,从留香阁那晚之后自己就开始犯疼了,只是那时候并没有现在这般的频繁,这般的疼得厉害,还浑身犯疼。

“没什么,就是想着快些到海曲国的皇城,那儿的大夫肯定比沿路的那些庸医好多了。”初七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窗外,夜已深,沿街已经没了人,只除了入住这间驿站的他们这一行人。

一想到这就气人,大府里的斯月这一路没少嘲讽自己主子,主子身子不舒服,她也拿来当闲话四处宣扬,尽说些中伤主子的话。

初七一边想着,一边朝流水瞥了一眼——主子也是,明明是真的不舒服,也不反驳她,就任由她那么胡闹下去,一路同行之人不论是谁,就连那些随行的小侍们都带着轻视的眼光看他们,也很少主动搭理。

“月白呢?”流水朝着四周扫了一眼。

“主子还理那只白毛狐狸做什么!!,怕是没了新鲜感,指不定已经回去了吧!”初七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正想要关窗,不想倏地一下,眼前一只爪子猛的扑了上来,吓得他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哼,怎么不说了?”月白端倪着眸子,瞥了他一眼,尾巴一扫,跳上了床,接着枕在流水的前,蜷着身子兀自的睡了起来。

初七一边捂着口,一边瞅着那只白毛狐狸,见着它占据着流水前的那块位置,立时来了气——那是他的位子,这只狐狸凭什么占了去。

飞快的爬起身,走到床前,右手猛的一使劲就将那只白毛甩到了另一侧,接着身子顺势便躺了下来,紧紧的偎依着流水。

月白见状,他还从没受过这等待遇,也恼了起来。流水见他亮出了利爪,心下一惊,连忙伸手制止了他,“月白,别胡闹!”

“胡闹!我胡闹?!你也不瞧瞧是谁先挑起的,这位置明明是我先占的,这家伙倒好硬是把我挤开,你不但帮我,还说是我的不是。流水,你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月白一边说着,一边跳下床,还恢复了真身大小。

流水看着身上空空的,一边又瞅着月白那四只大爪之下被扯得破碎的衾被,一阵的无可奈何,这家伙还真是……唉——

“主子,你看他——”初七嘟囔着,一脸的不满,“这只白毛不是明摆着要让我们挨冻吗?!!”

半响,见着流水不语,对着月白不满道,“主子身子本就娇弱,现下又这么冷,你这白毛是不是存心让主子生病!!!”

“白毛!哼,小鬼,你竟敢这么称呼你主子的夫郎,看我以后叫你好瞧的!”

“小鬼,你这是说谁呢,谁是小鬼!莫不是你自己的新称谓吧!”初七不依不饶,流水瞧着他,还真是不知道初七竟也有这般牙尖嘴利的时候。思忖了片刻,起了身,从一旁的衣橱里又挑出一床的衾被,径直的回了床,对着正生着闷气的月白缓缓的开了口,“你还不上来,明日还要赶路!”

“主子——”初七不情不愿的看着月白又重新跳上了床,“主子还真是偏心。”

“那是自然,你家主子也只有我才能配得上——”月白说着又得意了起来。

“哼,还真是狐说胡话……”初七一脸的不屑。

流水见着他俩又闹了起来,心下一阵的烦乱,冷着声开了口,“再闹腾的话,你俩明日都给我回去!”说完便将衾被蒙过头,不再搭理他俩。

月白和初七见着这情形,知道流水生了气,面面相觑,大眼瞪着小眼,闷哼一声,互不理睬,躺下身,一人一狐靠着流水,一手一爪搂着流水,这才安分了下来。

海曲篇 第三章 邪魅之地现

远远的望着前面高耸入云、雾气环绕的白边山,流水立时觉着很是庆幸,这么高的山,要越过去还真是不易,不过好在她们只需要远远的沿着官道绕过去,只是还是有些怀疑,这地方究竟是怎么了,荒无人烟。

“主子,还在看什么?”初七跟着掀开帘子,瞧着远处的雾气,心下是一阵的惊恐, “那儿就是传说中的鬼魅之地吗?”

流水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地图,上面有一处明显的标着一个骷髅。对这鬼魅之地,先前也有一些耳闻。

除安景国、海曲国、永泉国和圣秋国以及一些边远的游牧部落之外,还有一国名为司幽国。司幽国地处其余四国中央,原先居五国之首,但是数百年前,不知何故,一月之间无论是人还是城池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在消失之后的一晚,一夜之间,在与四国交界的地方都突现了界山亦或是界河,还生了浓浓的雾气,眼前的这座白边山便是与司幽国之间的界山。

起先,周遭四国之中不乏前去欲探究竟之人,只是进去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故而,得了一个鬼魅之地的称号。不仅如此,那雾气一直都慢慢的朝着界外扩散,几百年来四国边界之处已经有数十里的国地被这雾气侵蚀。白边山前挨着一座小城名为白边城,白边山也是依这城取的,但是数年前这城已被浓雾笼罩,城中之人早已逃离,长久以来这里一直无人敢入。

“主子——”

“嗯?”

“昨夜,主子可有听见狼叫?”初七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寒战,昨夜里那叫声由远及近,听得真切,直到这会儿心里还有些怕,尽管他们所处的官道离那山还有一段距离,但还真是诡异得很,荒无人烟之地,竟然还会有狼。

流水轻轻点了点头,昨夜里确实听见了,这地方连只飞鸟都看不见,竟然会有狼出没,着实是让她奇怪,但是更令她惊讶的是,在狼叫声响起的时候,月白那家伙不知道怎么了,飞也似的不见了踪影,到现在还不曾回来。现下车队已经整顿完了,书院的女官已经传了话立即起程,也不知道那家伙还能不能赶得上。一想到这,流水又猛的摇了摇头,那家伙是听见狼叫声才跑出去的,指不定是去会狼友了,反正都是同类,有什么好担心的。

初七瞅着主子,见她又摇头,难不成主子是没听见,心下“咯噔”一声,莫不是他幻听了,还是撞了邪了,只这么的一想,立时缩在流水的怀里,低喃着,“主子,这地方邪得很——”

流水好笑的看着他,一手轻拍着他的肩膀,还真是吓坏了,完全不见了那日同月白吵嘴时的神气劲,一边瞧向帘外,“车夫驾了马绳,已经开始上路了。”

“是吗?”初七依旧躲在流水的怀里。

“主子怎么会骗你,你听听声音就知道了。”

好半响,听着车轮滚动的声音,初七这才抬起头来。

“初七这会儿倒是怕了起来,前几日里同月白吵得厉害,怎么就不想到他也是只狐狸,还是只狐妖,和狼又有多大区别?!”流水见他脸上依旧泛着白,忍不住的打趣道。

“主子……”听着自己主子这么一说,初七没由来的红了脸,“主子怎么能这么说,月白那家伙不同——”

“不同,有什么不同?”流水一手搂着他的细腰,一手抵着他尖细的下巴,眼里满是趣味,“不都是同类吗?”

一见着流水这么亲密的搂着他,初七顿时没了怕意,红着脸,主子已经很久不曾同他亲密过,算起来那日子也近了,前个月他硬是忍住了,这会儿主子不经意的挑弄,他已是隐忍不住了,下身就像起了火一样的热起来,双眼迷离的看着流水,呼吸紊乱,嘟着嘴,“主子——”

流水见他这副模样,倒吸了口气,她不过是打趣他而已,怎么又成这样了,有些个无奈,莫不是他那日子近了吧,这下还真是糟,不是她不愿意,只是……还真是有些难以启齿。

“主子……我想要……”初七一边扭动着身子,紧贴着流水,双手缠绕在她的脖颈间,朱唇轻启,吐着细舌。

流水看着他熟透了的红脸,心下虽有些个不忍,但还是伸手抓住他的双肩,直视着他,“初七,现在还在马车上,要让人听见了总归不好——”

“主子……”初七混沌的眼神,似乎恢复了几分理智,身子还是热热的,下身的那股燥热还不曾散去,依旧贴着流水,但是却没了动作,只除了不停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许久,怀里的人儿终于恢复了常色,流水低头看着他,知道他先前忍的难受,也不知这会儿是不是真的“静”了下来,犹豫了会儿开了口,“初七好些了吗?”

……

“嗯……”初七趴在流水的怀里,尽管嘴上这么应着,但很是埋怨,轻轻扬起眼,不满的咬着嘴唇,“主子,是不是不喜欢初七,为何一直都不要了初七,是不是初七让主子不满意了?”

“嗯?初七怎么这么说,只是现下是在马车上不方便——”流水知道他心里埋怨,但又不能说实话。

“那就是说到了海曲后,主子就要了我吗?!”初七一脸的兴奋,他之所以躲在马车里偷偷的跟着去海曲,其实就是想和主子独处,初九那家伙已经是主子的人了,想想都觉着气人,这么久了,主子还没有要了他,上回有月白闹事,这下月白也不在了,这机会一定不能丢了。

流水闻言,哑然的看着他,知道他是故意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但又不想扫了他的兴,只得点了点头。

海曲篇 第四章 初到海曲国

流水站在高高的城门下,望着苍劲有力的“沧都”二字,寒风吹过,身子止不住的打着冷颤,两月的行程一路向北,现下已是隆冬,尽管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披着风间,但还是挡不住刺骨的冷意。斯月看着她,一脸的嘲讽,“怎么,这点风都抵不住?!!还真是孱弱,连我的小侍都不如。”

流水不语,看了她一眼,斯月一直都是这样——喜欢挑她的刺,冷嘲热讽,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也不差今天。

偏过头,看向前面的女官,女官正和守城的士官交礼,不多时便从城里赶来一队车马,下了车,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着锦袍华服、容貌昳丽的年轻男子,在同女官寒暄了几句后,一行人这才慢慢的进了城。

流水又重回了马车,还未坐定,初七一脸的不满,“主子,怎么就不会反驳几句,世女她一直都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主子,现在已经到了沧都,城里城外都是海曲国人,这面子可是丢到了国外了……”

“国外?……嗯,知道了……”经他这么一提醒,流水这才有些谨慎,是了,她已经到了海曲国,是应该要注意些了,海曲国的男子就等于是安景国的女子,她身为女子,怎么能在他国男子面前丢了脸面。

“主子能记着就好,就怕到时又忘了!”初七又嘟囔了一句,依旧是不放心她,主子怕是被欺压惯了,本就不知道要反抗。

“知道了,初七,你要是还这么说,恐怕瞧不起主子的人就是你了,呵呵。”

流水朝着他笑了笑,见他不再多说什么了,这才挑起帘子,看向帘外。沧都的富庶豪华程度丝毫不亚于维盛,一眼望去宽广的大道旁是数不尽的琼楼阁宇,尽管时值隆冬,寒风阵阵,但是一路行过,来往的车辆川流不停, 路旁的行人、商贩喧嚷不止,热闹非凡。知道海曲是以男子为尊的国家,流水对于路旁来往的男子也没有多在意,但是初七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个男子大多身材高大,还有很多佩戴者刀剑之类的,总觉着有些生畏。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流水不由得有些想家了,现在是隆冬,已经到了年底,也不知到府里怎么样了,初七忽的不见了,初六和初九他们怕是要急了吧。之前在驿站的时候,已经写了封信回去,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收到。月白那家伙也真是的,那夜过后,一直都没有回来,他不会是迷了路了吧,还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一边这么的想着,眼睛却不经意的瞥向路旁,心下立时一惊,人群里一闪而过的分明就是扶疏,于是想也不想的冲着那背影喊了出来,“扶疏——”见着他没反应,许是没听见,流水腾的起了身,跳下车,一边朝着人群大喊,一边跑过去。

初七见着主子突地跑了出去,又急又气,埋怨个不停,先前还让主子不要丢脸,现下这么快就应了现,忙让马夫停下车,但是碍于马车外全是多为令他生畏的男子,他只能坐在车里一脸焦急的干等着。

来往的人群见着面前柳眉弯弯,肌肤胜雪,长发披肩,,翩若惊鸿的年轻女子,纷纷驻足观看。流水又急又恼,叫了扶疏那么多声,却是一直都没有回应,现下更是连人影都不见了。反倒是面前围着许多的男子纷纷看向她,其中不乏带着恶意的眼神。

流水有些个心慌,已经离着马车有一段的距离,正想要挤开人群出去,不想一人快步走到她的面前,一脸的垂涎,“你是哪个楼子里的姑娘,怎么不曾见过,要不要跟着大人我回去,保你衣食无忧——”男人拉长了嗓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一把抓住了流水,也不待她回话就拉着她往前走。

流水猛的一惊,使了劲的要甩开那只手,不想那男子却是越抓越紧,见着她还要挣扎,不由分说的便抱住了她,嘴巴歪凑到她的脸旁,“哼,还故作什么矫情,先前不是一个劲的要追男子吗,现在我带你回去不也一样——”

“你放开!——”流水立时慌了神,偏过头,“你给我放开!”

“放开?!!——哼,大人我看上的女人还从没看开的习惯!”男子一手抵着她的下巴,一边眯眼笑看着她。

“大人?!哼,你不过是小小的从官罢了,还想跟抢我女人吗?!!”

人群里突地又走出一人来,是个华服的年轻男子,流水闻声转头看过去,原先还以为终于有了解围的人前来,不想竟又是同样之人。

搂着自己的男子在见着来人后,立即放了手,一脸的谄媚,“宁公子 ,怎么不早说看上这女子了呢,我怎么会跟您抢呢?呵呵!”

男人一边卑躬屈膝的说着,一边将流水推塞到他的怀里。宁秋仔细的打量着怀里的人儿,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捡到了个宝。伸出两指揉捏着流水的下巴,一脸的笑意,“跟我回尚书府可好?!”

流水愤愤的偏过头,一声不吭,趁他不注意,猛的推开他,正要往回跑,不想竟是被他硬是给扯住了袖子。

宁秋被推得差点儿摔倒在地,从来都没有哪个女子敢这么对他,顿时一脸的愠色,手一挥,“哼!!还想躲开,你们还不上来把她给我带回去!!”一声吆喝,一旁的家奴立即跑上来,扭着流水的臂膀就要把她带出人群。

流水一急,伸手揪住宁秋的手猛的咬了下去,宁秋立时吃痛的叫了出来,扬起右手就要打下去,不料手举在半空中还不曾落下,就被挡住了。

海曲篇 第五章 危中玖蔚现

“谁这么大胆?!!”宁秋转过头看向来人,闷哼一声,讥笑道“哼,我当是谁?原来是太傅玖蔚啊,呵呵,莫不是你也瞧上了吧?可你向来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也换了口味不成?!!”

流水看着眼前那人,没想到先前见着的在城门口迎接的锦袍男子竟是太傅,心下也想不了许多,趁着间隙,立时从宁秋的手下躲了开来。

玖蔚看了一眼宁秋,忽的笑了出来,流水瞧着那笑,只觉着诡异,总觉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果不其然,玖蔚又瞥了一眼流水,忽的一把抓住她,搂在怀里俯身,就吻了下来,流水惊恐的看着贴着自己的这张脸,呆愣了——

“哼,安流水,你还真是会勾人——”斯月挑开人群走了进来,一脸的讥讽。

流水缓缓的回过神,伸着手要推开,不想玖蔚竟是越搂越紧,卷着舌头撬开贝齿就挑了进来,流水使了劲却动倘不得,只能任由着他,好半响,玖蔚瞅着被他搅得鲜脆欲滴的红唇,这才满意的才慢慢的松了口。

得了松,流水立即离他几步远。斯月见状,有些个怒不可赦,这该死的女人到了这里还这么的放肆,先前在人群里大喊大叫,这会儿又勾搭上了海曲的太傅,还真是丢脸至极,扬起手“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围观的众人都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女子是谁,竟敢在太傅大人的面前打人。

“宁秋,你是不是该回去了,难不成你还想叫尚书大人又知道你当街抢女人吗?”玖蔚端倪着他,笑了笑。

一听见他的话,这摆明了要挟他,宁秋愤愤的瞪着他,恨恨道,“哼,今儿个就算了,不过这女人我是要定了,看样子她还不是你的人吧,下回我可不让你了!!”说完便带着家奴愤愤的走了开。

见着宁秋离了开,玖蔚扫了一眼斯月。斯月瞅着他眼里的愠怒之色,心里立时一颤,这个男人——,心下又有些愤愤不平,她为何要惧怕他,又不是一国之人,只不过是在沧都呆上一段日子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尽管这么的想着,但还是没再出声,一声不吭的回了马车。

“还呆愣着做什么?!”玖蔚依旧搂着流水,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她有些个呆愣,只觉着好玩。

先前在城门口看见她的时候,他还暗暗的有点儿惊讶,安景国的女子不是没见过,沧都里有安景来往生意的女商贩,但眼前缩在披肩里不住的打着寒颤的小小的身子和她们相比,怎么看都不觉着是,反倒是和海曲的那些养在深闺大院里的女子有几分的相像。

流水瞅着紧搂在腰际的修长的臂膀,只觉着碍眼,这家伙明明喜欢男人,竟还对她当着众人的面做这种事,她刚到海曲就闹出了这种事,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传,人言可畏,丢了自己的面子事小,失了国体那可就糟了。

一想到这儿,流水一边伸着手,使了劲的挣着要甩开他,一边正经的朝着玖蔚命令道,“你还不放开!”

玖蔚笑笑,不置可否,但依旧没放开她,相反,一把抱起流水,快步的朝着马车走去。

“太傅大人莫不是真的转了吧??”围观的众人里已有了议论。

“可太傅大人不是一直都喜欢男人吗??他府里不是养着一个吗?”

“呵呵,话是如此,但面对如此美人,看来太傅也过不了这关吧1!”

“哈哈——就是——”

…………

“如何?看的可是彩,英雄救美啊?!”一旁的酒楼上,二楼的窗口,坐着几人锦衣华袍的年轻男子。

“还真是难得的一幕,从不知道玖蔚竟也会当街上演这么一出好戏!”

“亦然可是吃味了?”先开口的男子端倪着一旁喝着酒的白袍男子。

“是有一些,”亦然又押了口酒,望了眼窗外走远的那两个人,不紧不慢教道,“还真是可惜了,英雄救美的那个应该是我才对!”

“嗬,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个叫安流水的女子生得的确是好,还真是看不出是安景国之人。”

“那才更有趣些不是吗?呵呵——”亦然瞥了一旁的众人,站起身望着窗外,不缓不慢道,“这个女子我要定了!”

流水是又急又恼的坐在马车里,一脸忿忿的看着玖蔚,“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让我回去?!!”

玖蔚对着她不理不睬,从角落的格子里的抽出一瓶药,轻轻的打开瓶子,取出一些抹在指上,继而一把抓住流水,拉回他的身边,不由分说的抹在她红肿的脸上。

流水又有些呆愣,待他一涂抹完,便飞快的离了他几步远,“你——”

“你叫安流水?!”

“嗯?——嗯!”流水没好气的回了他,不是都听见了嘛。

“打你的那个是谁,是不是叫安斯月?!”

“你怎么知道?!”流水不解的问,随即又想到他之前和斯月差不多时出现,想来应该是一齐过来的,也不等他回话,又接着开了口,“我要回去了!”

“你先前是不是在找扶疏?!”

流水闻言,猛的停住了,手也放下刚刚掀起的帘子,转身看向他,一脸的惊讶,“你认识扶疏??扶疏他在哪里??”

“哼,这回可是留下了??”玖蔚闷哼一声,看来那人的魅力还真是大,只一声的名字便有这么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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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曲篇 第六章 书院遇生人(一)

“扶疏他为何不理我?”流水垂着头,启程的时候,扶疏留了封信,信上只有三个字——“海曲见”。之前以为他是为了避嫌,尽管有些不满,但还是一心鹅期待。但是先前那分明是扶疏的身影,那身衣袍是他最喜欢的白色。

想着先前的情形,流水心头闷闷的,之前那么大喊,扶疏都没有回应,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理你?哼,扶疏还在书院里,又怎么会在大街上出现?!!”玖蔚一脸的不屑,不知怎么的,看见她这这副沮丧样,心下有些不舒服,扶疏那家伙还真是好运。

马车行了不多时便停下了,掀开帘子,流水望着眼前景象暗暗的惊讶不已,这还是书院吗——琼楼连苑,依山临水,青石铺路,金粉栏杆,碧云庭落,倘若不是看见了面前漆金的——骊山书院四个大字,流水还真以为她到了皇。待到转身看向湖对岸,对面隐隐的又是一片琉璃瓦阁。

“对面的那是皇!”玖蔚慢慢的下了马车了一句。

“皇?!”流水有些个惊诧,海曲国竟将骊山书院建在皇对岸,呵呵,还真是有意思。

“很奇怪是不?!”玖蔚看着她的神色,就知道她的心思。

“嗯!”流水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书院始建之时就有人疑问了,呵呵。”玖蔚一边说着一边得意的笑了笑,“将书院建在皇对岸,是想激励书院学子一心向上,坦荡仕途就在眼前,如何,可是很有远见吧?!!”

“太傅……”书院随行的女官站到他俩的面前,扫了一眼一旁的流水,忍着一心的不满,对着她,“你还不回自己的位上?!——”流水隐隐的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怒气,垂着头应了一声,便飞快的回了自己的马车旁。

“先前路上耽搁久了,太傅,这会儿可是能进书院了?——”

“嗯!“玖蔚朝着流水的背影笑了笑,点了点头。

流水手里攥着玖蔚临走时塞给她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后山。后山就是骊山,书院很大,流水一路向着后山走去,不想却是迷了路,骊山高高的就矗立在眼前,但是面前幽深曲折的长廊、小径连着各式的楼阁殿宇,身处其中,是怎么也找不到路。

青石小径上,流水又急又气,急的是不知道扶疏是不是等急了,气的是那个叫玖蔚的太傅也不说清楚些,哪怕是留个路径图也行,还有这骊山书院为何建得像个皇似的,楼阁、路径这么多,弯曲回绕,连个指示标也没有,不是明摆着让人迷路嘛!!

“你在找什么?”

很轻柔的声音,流水转过身,向着四周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真是奇怪,摇了摇头,莫不是她幻听了吧。

“呵呵——”又是一声轻笑。

流水又转过身,这回可是听清了,抬起眼向着路旁的假山看去,假山上有座凉亭,亭子里有两人,一人坐着,另一个站着,两人均是锦衣华服,其中坐着的那个正笑着看向她。

“你在找什么?”坐着的那人又问了一句,声音还是很轻柔。

流水望着那两人,皱了皱眉,不知为何,那站着之人一脸严肃的的看着她,似乎还带着几许敌意,虽说那人生得颇为好看,但是总给人以一股生人勿近的模样。流水本想着不理他们,但是还是见扶疏要紧,犹豫了会儿,开了口,“能问一声,后山的路怎么走?——”

“我还当你不会开口问了呢,呵呵?”坐着的那人一边笑着,一边起了身慢慢的走出亭子,下了假山。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又问了一句。

“安流水——”流水瞅着他,应了一声。

“安流水?你是安景国的人?……”

“嗯!后山……”

“真没想到安景国竟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那人不待她说完就开了口,流水瞅着他,先前只顾着他的声音好听,没想到这家伙竟也是个无聊至极之人。

许是看出流水的心思,那人不急不慢的又接着道,“昇宿,我的名字……”

流水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她现知道下最想的是后山怎么走,要不是书院里现下看不见其他人,她也不会在这儿同他们消磨时间,“后山的路怎么走?”

“很急吗?”昇宿仿若没瞧见她的不屑,依旧好脾的问道。

“嗯,很急!”流水朝着他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走吧!“昇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搂着流水的肩就要向前走。

“你……能不能放开……”流水偏过头,皱着眉看着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你身为安景国的女子就如同我们海曲的男儿一般,沧都里那么多各国来往生意的女子都随大气的很,你还有何介意的?!”

海曲篇 第七章 书院遇生人(二)

闻言,流水哑然,尽管他说得不假,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总觉着是歪理,但现下指路又只能依着他,一想到指路,还真是奇怪,一路走过除了遇上他们二人外,别的人倒是一个都不曾见。

“已是年底,书院里的学员都已经回去了,圣秋国和永泉国的车队还不曾到,这期间书院里又怎么会有其他人呢?”

“我知道——是年底,用不着你提醒……”又被他看穿了心思,流水顿了顿,摆起一脸的正经,“只需要指一下路就行,你不是还有人在那等着吗?”

昇宿看着正指着亭子的安流水,先前在亭子里不经意间瞥见她像只受了困的小猫一般到处的瞎转,只觉得好笑,这会儿瞅着她——明明就是个娇弱的女子样,却硬要装起一副大女子的模样,更觉着有趣。

转身看向亭子里的安然,见着他依旧站在那儿,正看着他们,只是脸上的已有了隐隐的青色,知道他的脾,无奈,只得悻悻的收回手,回过头对着流水笑道,“我怕是不能同你一起去了……”

只是他刚说了这前半句,就瞥见流水脸上浮现了几许乐意,心下暗暗的不高兴起来,嘴上也停了下来,故意的不再说下去,两眼只静静的盯着她。

被他这么的一盯着,流水倏地收回了脸上的笑意,心下生了几分懊悔,她怎么就那么轻易的露出不愿同行的神情呢,犹豫着开了口,“我……不是那意思……”

“不是那意思?——那究竟是是哪种意思?——”昇宿故意拉长了嗓音,半眯着眼瞧着她。

“就是……就是,反正不是那意思就是了——”流水被他这么的瞧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心下已经泄了气,认定了眼前的这家伙是不会替她指路了。

“沿着那紫竹一路向北就能到后山了。”昇宿一边说着一边指着不远处的翠竹,一说完就瞧见流水带着几分诧异的眼神正看着他,只当她是不明白,继续道,“去后山的路有很多,但是书院为了防外人或是像你这种路痴之人不识路,特意从正门开始,选了一条道沿途专栽着紫竹,直通向后山。”

“知道了,谢谢,”流水一边顺着他指示的方向走了两步,接着又突地转过头看向他,“那个——我不是路痴,依着你的话来说,应该算是外人才对。”说完也不待他回应就匆匆的跑开了。

昇宿一愣,没想到竟是这句话,他先前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有些捉弄罢了,没料到她竟还正经的纠正他。

忽的,昇宿兀自的笑了起来,有趣,真是有趣。

“怎么了,安然?!”昇宿一边慢慢的回到亭子里,一边瞧着他的脸色,“那女子已经走了。”

“我看见了!”安然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开了口。

“她不过是问路罢了,又不是那些个……”

“不是什么!既然是问路,那你又为何搂着她,还想和她一同去后山!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知道了。天色已晚,是不是该回去了。”昇宿知道他所指的是什么,但也不急着辩解,反而就想让他那么误解下去,毕竟少了一个人对自己才更有利些,一边瞅着安然,一边提醒道。

“嗯——”安然见他不再说什么,更是认定了心中的想法,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应了他。

现下已是隆冬,但骊山上生着翠绿的松柏、楠竹,依旧青衣长披。流水沿着青石台阶一路向上,却不见扶疏的身影,莫不是她来迟了,扶疏已经回去了不成,一边的这么的想着,脚下却是加快了向上的速度,沿着青石山路走了许久,离着山顶还有不远的距离时,便瞧见了前面有一处院落。

进到院门,院子并不大,只三间厢房,院墙是清一色的水磨砖墙,庭院的西角栽着高直的乔木,因为是冬季的缘故,树叶早已纷落,只留着曲折的树枝伸向天际,在这小院里,别有一番苍凉空旷的延伸之感。

树下的锦榻上倚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年轻男子,尽管天色渐晚,但是那红色在这青灰的背景中,却显得极为的鲜亮耀眼,他姿态随意地躺在榻上,身边有一小侍正为他轻轻盖上衾毯,旁边还点着香炉,像是助眠用的。因为被挡着,所以流水看不见他的容貌,只是有些觉得纳闷,大冷天的他竟还睡在屋外,还真是古怪。

小侍转身就看见了流水,走到的他的面前,轻轻的开了口,“你是什么人?”

流水正要回他,不想锦榻上的人竟 醒了,缓缓的直起身,如瀑布的黑发衬着羊脂白玉般的肤色,双眸慵懒的半睁半闭,“侍涟,你先下去吧。”

侍涟回过身,颔首点头,便退了下去,面前没了遮挡着人,流水望向榻上那人,顿时怔住了,这,这不是……

海曲篇 第八章 沧都赴宴(一)

流水怔住了,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口外,张大了嘴,想要发出声音来,但是却卡在咽喉里,怎么也说不出来,紧紧的盯着眼前那人,目不转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这究竟是……

那人轻挑眉峰,衣袍款款走到她的面前,突地凑到她的脸前,斜睨着眸子,衣袖捂唇,笑了,“还真是很像呢,扶疏,哦?……”

被他那么近的贴着,流水清楚的感觉得到他那炙热的目光,灼灼的落在自己的身上!寒风乍起,他那一身火焰一般鲜红夺目的衣袍在风中猎猎,刺目张扬。

流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偏过头,扶疏正站在先前那人卧躺的锦榻旁,一手拾起被丢在上面的衾毯,快步的走过来,将衾毯披裹在那人的身上,“沫衣,该回屋了。”

“扶疏……你说她像我吗?”

流水愣愣的看着面前叫沫衣的男子退回到扶疏的怀里,一脸亲昵的对向着扶疏,一动也不动的站着,等着扶疏开口。

“沫衣,先回屋吧。”

“回屋?…… 你还没有回复我的话呢?”沫衣微挑起下巴,像是心情很好一般,“扶疏,她像我吗?”“

扶疏抬起头,看了一眼面前呆站着的流水,点了点头。

“我要你亲口的说出来,扶疏!!”沫衣极度娇羞的将头埋进扶疏的前,紧贴着,低下头的那一刻,流水清楚的瞧见了他眼里的轻蔑之色,嘴角勾起,笑得很是邪魅。

“嗯,像你,但不是你,沫衣。”

“扶疏……”

一句“不是你”,已经被眼前的暧昧的景象刺得酸涩的心,这会儿更是涨得难受,沫衣,沫衣,莫不是那天从他嘴里念出的名字,那桌案上那幅画岂不就是……

“天色已晚,流水,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在书院门前等你。”

看着扶疏的脸色有些难看,流水垂下眼帘,掩住失神的目光,声音低低的,沉沉的,“好……”

天色渐暗,兰元阁前已经挂起了纱灯,阁内也点着灯烛,远远的看去,兰元阁灯火通明与水中倒影相映,就仿若是暗夜里的明珠一般。

流水掀开锦帘,初七正站在内厅里的桌案旁,听见帘珠儿攒动的声音,连忙回了头,“主子……”初七的语气有些急。

“怎么了?”

“刚才女官差人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商量。”

“嗯,知道了……”

兰元阁是他们这一行人在骊山书院的居处,女官的屋子是阁子的正中央的那间,流水的屋子位于偏西的一隅,之间有一段的距离。黑夜里,清冷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寒风吹过,身着锦袄、长发披肩的少女在回廊花树间急急的跑着。

门一被推开,冷风忽的吹进来,斯月瞧着手中被吹落的帖子,先前的笑意顿时全无,冷起脸,这家伙一进来就没好事,也不弯腰去捡,冷冷向着她,“还不捡起来?!”

流水轻轻带上门,低着头,弯腰捡起地上的蓝色折纸,上面有用金箔印着的“宴帖”三个大字。

“还不递过来!”见流水有点儿呆愣,斯月不耐烦的冲着她。

将手中的请帖递过去后,流水挑了张最远的椅子坐了下来,抬起眼,只见正厅内,女官安善正坐在上席,旁边还坐着一个锦衣的男子,那男子有点儿眼熟。一看见她瞥过来,那男子朝着流水笑了笑,流水一愣,他认识她??她不过是觉着有点儿面善,像是见过。

“安流水,还不见过恒蕴王爷!”上席的安善官居三品,见着她兀自的坐下,之前就对她颇有意见,这会儿她从进门开始就没行礼,在众人面前失了礼数,更何况恒蕴王爷还在场,不由得怒气顿生,右手一拍,桌上放的翠玉茶器 “噼呖”一声砸在地上,碎成片片,上好的茶水泼洒了一地,清幽的茶香也散了开。

碎声突地响起,流水回了神,这才察觉自己失了礼数,还竟是在王爷面前,脸上一白,连忙站起身,上前几步,跪在地上,双手作揖,略带着惶惶神色,“大人,王爷……”

安善面无表情的瞪着她,过了好半会儿,才让她起身回了坐,斯月见状心下是乐开了怀,之前在街上的那一幕,还有那太傅犀利的一瞥,着实让她气了许久,她贵为世女,何曾有谁给过她那种脸色。

流水垂着头回了座,也不敢抬眼看向内厅,在场的众人说些什么,也没听进去,心下明白像她这种人又怎么会有人注意呢,兀自的出着神,全然没想到竟会有人一直不时的看向她。

亦然尽管嘴上有一声没一声,漫不经心的回应着女官的问话,但是两眼却是时不时的扫向兀自低垂着头的安流水,知道她正出着神,也不点破。之前在酒楼上瞧见她时就已经定下了目标,还想着该怎么接近她。不想竟是天随人愿,刚一回府,管事便递上三张请帖,是里差人送来的。依着惯例,每回联试之前,各国的皇会举行宴召见前来应试的学子,同时为了彰显诚意,各国都会选派朝中重臣去送请帖,只是没料到,那家伙竟会挑了他去送。

海曲篇 第九章 沧都赴宴(二)

倘若骊山书院的华丽程度可以称作殿的话,那么海曲国的皇的奢华程度就完全称得上是殿中的殿——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层榭叠嶂,雕檐四注,修栋虹指,飞甍风翔;琼楼连苑,光影琉璃,金光熠熠,耀眼生辉。

海曲国尽管地处北方,但是依山傍海,国内湖泊星罗棋布,土壤肥沃,气候湿润,不仅如此,其南方盛产玉石玛瑙,北方盛出金矿,素有南玉北金之称,故而皇的殿宇楼阁几乎都是以金漆铺就,镶嵌了许多的翡翠玛瑙。

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上,流水跟着女官安善等各国到访的众人曲膝下跪。安然轻裘宝带,美服华冠,身后跟着海曲的公卿大臣,太傅玖蔚、恒蕴王爷亦然,以及那叫昇宿的男子皆在。刚一眼看见那坐在皇位上的安然时,流水很是惊讶,没料到先前那个冷面一样的男子竟是海曲国的皇上。

晚上殿内悬灯万盏,灯火通明,处处一片喜庆之色,礼乐之声不绝于耳。今晚是皇上设宴,殿堂之内,高朋满座;安景,海曲,圣秋以及永泉国的联试的才华们皆都悉数在场。尽管殿内热闹非凡,但流水却没有任何娱乐的心思,而斯月则是坐在她的右前方,兴致盎然。

流水倚着金色的廊柱坐着,低着头,沉沉的兀自的喝着酒。昨晚,扶疏邀约她在书院门前等候,夜里她翻来覆去,思虑了一宿,终是没去赴约,只因那叫沫衣的男子。

沫衣,沫衣,一想起当日扶疏竟是连着睡觉时都唤他的名字,可见他在扶疏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沫衣是个男子,扶疏他为何会对他这么上心、在意,难不成扶疏喜欢的竟是个男子,还是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男子。

不,不是,是她长得恰巧和那沫衣很相似,昨晚的那幕还历历在目,扶疏清楚的说了是她像他,但又不是他,没错,是这样了,原来自己不过是那沫衣的替身罢了,从七年前便一直记挂在心上的人竟是喜欢男子,她还妄想着娶他为夫郎,呵呵,可笑,还真是可笑啊!

悠扬的萧声响起,筝声流畅,婉转穿其中的是飘逸的竹笛之音,稍稍浑厚的编钟声以及清脆有力的钲鼓声不时的点缀其中。

一个身着红赤色华丽的金丝薄烟舞服,手握雕有镂空图案的木扁枝,以金色面具遮住面容的华丽男子,衣绝飘飘的,轻快的舞步在殿堂中央。挥袖,抬足,转身,展臂,无不在优美中尽展风雅,身姿绰绰,就仿若是风中的一朵红蔷薇,极尽的妖治、魅惑。

殿内众人无一不被那飘逸的舞姿所吸引,看得如痴如醉,都想一睹那金色面具后的真容是否如那舞姿一样的极尽魅惑;而那男子却是越跳越飘逸潇洒,就仿若那起舞的月下仙一般,欲随风而去!

流水也不知道她为何会瞧向那舞者,这还是她第一次抬起头看向殿内,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了那一身锦衣红袍,这让她想起了沫衣,昨晚看见他时,他也正是一身的红色,耀眼夺目。

一曲舞后,舞者慢慢的跪下,对着正中央上首的轻裘宝带,美服华冠的安然,低头颔首,伸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摘下面具……

露出的面容,直叫在场的众人一阵的惊讶,肌肤胜雪,长发披肩,,翩若惊鸿,又带着一脸的魅惑,这哪像个男子,倘若他的不是平的。但是惊讶过后,有几个眼尖之人却将目光投向流水这边来。

斯月这边是又惊讶又恼怒,女官安善以及其他的几位安景国联试的学子皆是如此,只因出现在面前,露出容貌的男子和流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般。

沫衣,那舞者竟然会是沫衣,流水端起的酒顿时洒了一桌,呆愣的看着眼前之人,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沫衣怎么会突然在皇里出现?!!!扶疏呢,扶疏又是去哪儿了。

“啪啪”清脆的掌声突地响起,亦然瞧着脸色有些正经的安然,笑着道,“皇兄,我这舞伎如何?……”

一听见舞伎这两字,在场的众人有许多噤了声,眼神异样,所谓的男舞伎,说白了就是男宠。

安然先是不语,冷眼的扫了一眼他,手一挥,沉沉的开了口,“好……”

“好”字一出,在场的众人也纷纷跟着称赞叫好。

沫衣一扫在场的众人,妖冶的,笑了,接着径直坐到了亦然的身旁,亦然也毫不在意投来的异样的眼神,双手一伸,搂住他,沫衣顺势卧倒在他的怀里,端起酒杯,递到亦然的嘴边……

眼前之景,极尽**绵绵,斯月也不回头,不当是她,安景的一行人中都没有人回头,心照不宣,差不多每个人的身子都有些僵硬,只因,继着先前的几个人,现在却是已经有许多的人看向她们这边,惊讶,挑弄,甚至是带着隐隐欲之色的目光都瞥了过来。

斯月现在是恨不得将身后的那该死的流水塞到地底下去,堂堂安景国的女子,还是皇族的女子——尽管她不认可,但是怎么能和海曲国一个低下的舞伎、男宠长得一个模样,这简直是丢脸丢到国外了。

海曲篇 第十章 沧都赴宴(三)

“亦然,你说对面的那个女子长得可是像我?……”沫衣一手环搂着亦然的脖颈,一手端着酒杯直直的指向流水,这一声、一指,引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像,还真是像哪!”

“没错……”

“很像哪!”

……

亦然还不曾开口,在座的已经有好些个大臣迫不及待的点头直说。亦然瞧了一眼怀里的沫衣,又看向对面垂着头的流水,不由得笑了,“嗯,像倒是像,不过可惜了,没沫衣你这么的会说会笑。皇兄,你说是吗?”亦然头一偏,又转向上首的安然。

安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向自己,先前看见那舞伎的时候,他也有些一愣,亦然府里一直藏掖着的舞伎竟然会和昨天遇见的那个女子长得如此的相似,亦然他偏偏今晚将那沫衣叫唤到殿堂之上起舞,看来他也一定是遇见了那个安流水,哼,果然如他所想,那个叫安流水的女人的确是个祸害。

“皇兄……”

“你觉得朕的眼睛不会看吗,亦然?!!!”安然淡淡的扫了一眼下首的安流水,只觉得碍眼。

“呵呵……看来皇兄也觉着是啊!!”

流水的头是低的不能再低了,鼻尖都已经贴着桌面了,这会儿只希望这宴能快点结束,最好就是现在、此刻。四周围观过来的眼神不用瞧都能觉得到,还有耳边隐隐传来的斯月的哼怒之声,回去之后的情形她都能预见到了。

“安流水,你还真是叫我们这一行人丢脸!”

“这还是我第一回这么丢脸!……”

“这要是待到三日后的联试,我都没这面子和你一起上场应试……”

宴结束后,斯月坐着一声不吭的看着一旁的安罗等人——不停的指着流水的不是,个个脸色不善;兀自的笑了,尽管心头还气着,但是现下不用她出马,就有人等不及的数落着流水的不是,倒是省了她不少的力,不过想想就觉着怒气中生,这回的安景国真可谓是不战而名了。

“明日里,你给我安分些!”安善一脸青色的站起身对向着流水。

耳边充斥着不满、轻蔑之音,流水却是对此充耳不闻,反正这样的指责又不是头一回了,就如日升日落一般的习以为常了,现下她满心思的只有扶疏和那沫衣,沫衣他怎么可能又和那王爷搅合在一起。

翌日,流水早早的就醒了,初七睡在身侧,蜷睁着眼睛,见了主子起床,也直起身,带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窗外,嘟囔着道,“主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我还有些事要办,初七,你接着睡吧!”

“办事?”初七一听顿时清醒了许多,“主子,不是要出去吧,难不成主子这么快就忘了女官的话了!!”对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他已经听说了,还是从其他的那些个随侍的小倌口中得来的,这让他很没面子,倒不是埋怨是主子丢了脸,毕竟人有相似他还是知道有可能的,只是主子回来后却是什么也不对他说,这让他很是泄气、不满。

“嗯,女官说是让我安分些,我只是去办事,不是去惹事,初七,你好好的在房里呆着,我很快就会回来。”流水站起身,面看着初七,轻轻弯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初七顿时一红,羞着脸,不自在的轻着声,立刻转了意,“那主子快些回来——”

“嗯!知道了。”流水点了点头,初七的子就是这样,要是自己对他主动些,那什么都很好办了。

流水沿着紫竹一路向后山走去,她今次是要询问个清楚,扶疏,沫衣还有那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不像是表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扶疏他是不会简简喜欢那么一个很随便的男子的。

上了山,来到之前到过的院落,院子的大门时虚掩着的,进了门,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几间小屋的门是锁着的,流水有些失望,看来是白来了一趟。心有不甘的下了山,临到岔口,流水脚下一顿,转了身径直的朝着书院的大门走去。

“你知道恒蕴王府在哪儿吗?”大街之上,流水随便的就找了一人问路。

“王府?”那人摇了摇头。

“你在找王府吗?”

流水刚一松开面前摇头的路人,就听见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转过身,没料到竟会是有一面之缘的昇宿。

“安流水,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你每回问路,都会遇见我?”昇宿颇为得意的笑了。

“王府的路该怎么走?”流水不理他的笑,只想着快些找到王府。

“那你先告诉我去恒蕴王府做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呵,既然没什么那你又去做什么?!!”

“你为何就不能干脆的指个路呢?!”流水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面前的这个男子,还真是很啰嗦。

“呵呵!”许是瞧出她的心思,昇宿一手牵起她,不再多问,“走吧!”

“我自己能走!”流水甩了甩衣袖,很是不满,这家伙上回也是这样,真不知这是不是海曲国的男子都有的举动,见着个女子就随便的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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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曲篇 第十一章 楚馆之惊遇(一)

昇宿悻悻的收回了手,对于别人他还不曾这样喜欢的“动手”,现下他主动贴上面前的这女人,她却是翩翩不领情。

“你是不是去王府见那个舞伎?”昇宿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的问了一句,心下却是早已认定了——昨夜的宴还真是出人意料,不单是他,怕是安然也觉得奇怪吧,人有相似不奇怪,但是这两个人这么的相像,更何况那舞伎的身份还不知晓,殿堂之上,他明摆着是故意让流水难堪,这着实令人怀疑,恐怕这两人早就认识了吧,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流水一愣,看了一眼身旁的昇宿,心下了然,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她要去王府做甚么,不过, 想想也是,经历过宴,任谁都是知道她的意图的,“既然知道了,那你还故作惊疑作甚么!”

“不过是好奇罢了,那你打算怎么开口?”

瞧着身旁人那副探究的神情,流水很是不满,这家伙还真是啰嗦,“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问这做什么,你只需要指个路就行!”

“不关我的事?”昇宿顿时停下了脚步,眉头一挑,闷哼一声,“那我这就离开,你自己去寻吧。”说着就要转身作势离开。

流水见状,也不理他,任由着他离去,反正海曲国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认得路,径直的向前走了。

听着身侧的脚步声,昇宿也不急,头一低便有了主意,转过身,快步跟上去,“安流水,为何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流水有些个惊讶,那一声里带着诸多的委屈、撒娇,就和初七初九他们的语调一个样,于是停了步,转身看向快步走上前来的昇宿,摇了摇头,“不待见?!我没有!”

昇宿见着她转身,心头一乐,果然,他是对的,她毕竟是安景国的女子,对于男子显现的弱势,总归是有几分的退让的,“不是?哼,若不是,为何我每回遇见你,你总显得不耐烦,神色语气皆是!”

“我……”面对着昇宿委屈的控诉,流水一怔,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摆出一副受了伤的小侍的模样,她对这最没主意了,犹豫了会儿开了口,“我没这样对你,是你有点儿罗嗦……”

“罗嗦?”昇宿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话太多了,他倒不觉着是,“那是你的感觉,明摆着是不待见我,才会这么觉得!”

流水瞧着他略撅着的嘴,嘴角一抹,突然的笑了,面前的男子长得很是好看,该怎么说呢,和她见过的海曲国的男子不同——面前的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少年,双眼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脸颊,肤若凝脂,红唇润泽,漂亮白皙的五官,轮廓柔和清晰,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他的声音很是轻柔动听,这会儿带着委屈的声音,听来更觉得和海曲其他的男子差异很大。

“你多大了?”

“嗯?……”

“没什么,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流水顿时有些窘迫,心下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心情问起这个来,就像是在询问中意的对象一般。

“我可是听见了,安流水……”她那一问,昇宿身心也跟着愉快起来,“安流水,你是不是要娶我?”

“娶你?!!……”流水猛的一顿,不可置信,瞪向着他,“你,你怎么那么问,我……学着你的话说,不过是好奇罢了!”

“好奇?!你认为我不知你安景国的习俗?!安景国的女子在看见中意的男子后通常是要询问男子的年岁的,这是娶亲的前兆,这些我都知道!”

“你是说笑的吧!”流水闻言,见着他说得头头是道,暗暗的惊讶,这家伙知道的还真多,“你可是海曲的男子!你还是海曲的朝臣!还有,我已经有小侍了!”

见着她急急的否定,昇宿也不再提及,他不过是故意的打趣她而已,只是一听见她说已有了小侍,这还真是令人不舒服,不过还算好,只是小侍,还不曾说是夫郎,由此可见那小侍也没什么可值得他关注的。

青石板的地上,马车轮声“咯吱咯吱”的作响,金色的车壁,带有闪耀的光泽,绛红色的窗帘上绣着朵朵的富贵花,紧闭着。在马车的两侧各有两个护卫骑着马,两人都是年轻神俊的男子,身穿着绛金的衣袍,腰际赔着宝剑。

流水看着身旁经过的马车停在高阑朱门的阁楼前,目不斜视,一转不转,那马车她认得,之前曾经在兰元阁前见过,是恒蕴王爷的马车。

“那马车你认得?”

“嗯——,之前见过一回。”流水点了点头。

海曲篇 第十二章 楚馆之惊遇(二)

护卫先行下了马,其中一名护卫走到马车前恭敬的打开车门……流水吃了一惊,她还以为下来的会是恒蕴王爷亦然,却没料到竟是沫衣,只见沫衣依旧是一身红袍,怀里还搂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光鲜亮丽但是却很暴露,身子紧紧的依偎在沫衣的怀里。

一看到这,流水恼了,这个沫衣竟然又勾搭上了别的男子,立时跑了上去,“沫衣!!!”

沫衣回头,见着是流水,笑了,“怎么你也有兴趣来这里?”

听着他的语气,流水一愣,抬起头,只见高高的匾额上书着——“绮楚阁”三个大字。

“这里是楚馆勾栏之地!流水!”昇宿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闻言,流水瞅着沫衣怀里的少年,心下更是气急,“沫衣!你有想过扶疏吗?!!!你这样对得住他吗?!!!”

“对得住???呵呵!”沫衣闷哼一声,一脸的讥笑,“扶疏不要你,却是喜欢我这种人!莫不是你吃味了吧!!!”

“我——”流水张着口,看了眼四周,“我有话要问你,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

“……也好。”沫衣说着放开怀里的少年,让他进去,又转身看向流水,“上车吧!”

“去哪儿?……”

“呵呵,不是你说要找个僻静的地儿吗?”见着她还愣着,沫衣衣袖捂嘴笑了出来,“上来吧!”

“……”流水点了点头,“昇宿你先回去吧!”

“回去?你就这么的把我甩了?!!!”昇宿眉头一挑,很是不满。

“……我……”

“还愣着作甚!”

沫衣已经上了马车,像是等不及了,流水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来,递到昇宿的手里,急急道,“这是作为答谢你的谢礼!”也不待他回话,就紧接着径直的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上,流水很不自在,这是她第一回这么近的和沫衣单独的坐在一起,身子坐得直直的,也不看向他,只是兀自的垂着头。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样!!”沫衣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的朝她位儿挪了挪。一见他靠了过来,流水身子一僵,又往角落里移了移,“你同扶疏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呵呵,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沫衣又将问题绕到她那儿。

“……扶疏他……他喜欢你吗?”流水忽的抬起眼,正视着他。

“喜欢?你怎么不问他喜不喜欢你呢?”

……

流水没了声,垂着头,喜欢她?扶疏又怎么会喜欢她呢,要是喜欢她,那天就不会说出那句话来。眼前的这人不是故意的在嘲讽自己吗??

沫衣见她没了声,也不急,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快到了……”

“……哪儿……”

“你下来就知道了……”

马车又约莫行了片刻,流水下了车,抬头一看,这不是骊山吗?怎么又回到这儿来了??但是又有些不同,怎么不见着书院???

“你们先回去吧,告诉亦然我会晚些回去!!”沫衣手一挥,随行的护卫就退了下去。

“走吧!”沫衣看了眼流水,知道她有些奇怪,“这儿是骊山的背面……”

一路跟着沫衣上了山,绕了几个小径,行了约有一刻的时间,流水看着眼前的庭院——这不是先前来过的庭院,尽管很是相像。

“怎么有两个一样的庭院?”

“呵呵,难不成这世上只许有相像的人,就不许有相像的庭院了吗?”沫衣白了一眼流水,只觉着她问得多余。

进了屋,掀开锦帘,流水跟着沫衣进去,不想却是怔愣在帘子旁,扶疏正端坐在内厅里的桌案旁,听见帘珠儿攒动的声音,回了头,“沫衣,你回来了……”一见着是流水,扶疏也是一愣,“流水……??”

这一声深沉而惊讶,流水看着扶疏带着倦意的神色,知道是她来的太突然,只是听着他的语气,又仿若是自己不应该来一样,打扰了他,顿时心生了几分难受,低眉垂目,只轻轻的点了下头。

“过来坐下吧!”扶疏一边看着她,一边抬起手指着身旁的软椅。

“嗯……”流水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声。

“怎么不说话了?”

“……我……”是扶疏在问话,流水垂着头,现下扶疏就在面前,此刻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心下已是埋怨起沫衣来了,那家伙竟然带她来扶疏这儿,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哼!!先前不是有很多的疑问吗,这会儿你怎么不会开口了??!!”沫衣看着她低垂着头,言语里带着几分的讥讽。

“沫衣……”扶疏瞥了一眼他,示意他打住。

海曲篇 第十三章 楚馆之惊遇(三)

“我……扶疏,沫衣……他,扶疏为何这么在意沫衣?”流水终于抬起眼,直视着他,话是问出了口,但是心头早已有了答案,沫衣是他喜欢的人,怎么能不在意,自己缺的只是扶疏的亲口应承。

“赫,还真是个傻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沫衣先讥笑了出来。

“沫衣……你……先出去,行吗?……”闻言, 沫衣不满的瞥了一眼扶疏,但还是先出了去。

“你很在意这吗,流水?”待到沫衣离开了内厅,扶疏这才缓缓的开了口,言语里很是深沉。

“嗯……”流水一手攒着衣角,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我很在意,因为沫衣他是个男子。”

“……男子?”扶疏一顿,但是却没直直的否定,“流水就为了这吗?”

……

沉默,内厅里一片的沉默,流水没接着回话,听着他的语气,直觉里认为是扶疏以为她讨厌好男风之人,只是她并不是这意思,而是 ……

“ 流水,近来身子可有些犯疼?”

流水一怔,不明白他怎么又忽的提及这来了,但还是很惊讶,扶疏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子犯疼的毛病,她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扶疏,怎么知道的?”

“还疼吗?”扶疏没有正面的回话。

“嗯……”流水默默的点着头,到了沧都之后,夜里是一直都犯疼,是越发的厉害了,请了大夫还不见起色,就因为这初七还特意睡到了她的身侧,以防万一。

“心口处很疼吗?”

看着扶疏担忧的探究的目光,流水又是一惊,扶疏怎么连疼在心口处都知道,但是疼的不止那处,其实浑身都疼,总觉得身子就像是要起什么变化,尤其是下身里就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只是扶疏这一问,又让她觉得扶疏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心下又多了几分的欣喜,摇了摇头,“不是很疼……昨日里我没去赴约,扶疏有什么要事吗?”

扶疏摇了摇头,“不算什么要事……流水……”

“嗯?……”

“再过两日就要联试了吧?”

“嗯……”流水默默的点了点头,一提及联试,心下还很顾虑。

“明日里,可有时间?”

“嗯 ……”流水抬起眼,看向他,想了一会儿,“要是女官没什么指令的话,这两天应该是空着的。”

“有一个人很想见你……”

“是谁?” 流水又是一愣,见她??海曲国里她还没有相交之人,“今日里不行吗?”

“不行……”

见着扶疏摇头,流水又是失望又是好奇,“那究竟是谁?我认识吗?”

“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

桌案的一边放着食盒,扶疏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一手拾起递到流水的面前,“这个……你拿回去吧……”

流水双手接过,还是那只致小巧的,漆着金绘着桃花的食盒,只一眼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眉眼一乐,“栗卷糕?扶疏知道我要来吗?”不然怎么会已经备好了呢。

“我还有些事,流水,你先回去吧……”扶疏又转开了话题。

内厅里只剩下扶疏一人,沫衣卷着帘子进来了,见着只有他一人,眉眼一挑,“嗬,扶疏还真是会绕弯子,三两句就叫她忘了来的目的,一盒糕点就打发了她,不过可惜了,那糕点……呵呵,终归是递了出去……”

“沫衣!……”扶疏看向一脸讥讽的沫衣,脸上隐隐的现了怒色,但又很快的退了去,眼里是止不住的失望,“沫衣为何会变成这样?……”

“这样?……哈哈,还真是可笑!你觉得是什么呢,扶疏??!!”沫衣说着就贴近了他的脸庞,挑起一指轻抚着那略略泛着白的唇瓣,另一手却是缓缓下移,忽的抚上了他的下身,朱唇轻吐,眼里波光流转, “扶疏可是想要了?……”

见着他不答话,沫衣嘴角勾起,笑靥如花,下移的那只手却是开始缓缓的挪动了起来,“呵呵,瞧,都有些起了变化了呢,扶疏?……!!!”

“沫衣……”扶疏后退了几步,离了他的身旁,脸上有些尴尬,“沫衣,别胡闹!……”

“胡闹??!!呵呵,怎们会是我胡闹呢?算起来你那日子已经到吧?……!!!”沫衣又上前了几步,又挨到他的身边。

“你该回去了,沫衣……”

“扶疏这是在嫌弃我吗?……”沫衣眼波一转,多了几分的哀怨,

“我没有……”

“那就是厌恶我的身子??……”

“我没有!!沫衣你要我说多少回!!!”知道这是他一贯的手法,扶疏的语气里多没由来的多了几许的恼意。

“没有??!!!你若是没有,那为何我不能碰你,扶疏?!!哼!!也是,毕竟你身边有多了安流水,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沫衣衣袖甩甩,一脸的愤恨,走到帘子旁,掀起,又转身瞥了一眼扶疏,妖媚一笑,“不过,她也快和我一样了,不是吗?”

帘珠儿攒动,扶疏瞧着面前沫衣,柔柔的嗓音里透出的是无限的恨意,微眯的眸子里是冰冷,是无情,是嘲讽,只那么的一会儿,扶疏只觉得周身渐寒,又想起了先前流水低头垂目的模样,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海曲篇 第十四章 沧都故人来(一)

“主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初七倚着廊柱同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袍的小侍正聊着欢,那小侍流水认得是斯月带来的随侍,之前在大府里的时候也见过几回面,只是名字却是不记得了。流水有些疲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跟进来。

进了厅,流水将那食盒置于桌案上,瞅着上面的图案,一碧枝条上,盛开着几朵金色的桃花,花瓣重重,开得正艳。

之前扶疏都是将食盒一齐连着糕点端进来的,但她一直都不曾仔细的打量过,如今却是连食盒都一齐递给了她。一指轻触着其中一朵,心下有些痛,为何之前她都没有注意到呢,金色的桃花,原先还只当是漆金点缀花样……,现在想来扶疏的携带之物上凡是雕刻有桃花的,似乎都是金色的,莫不是……

第二日,马车径直的驶向沧都城外,城外的东侧有着连绵亘垣的山脉。海曲境内尽管湖泊星罗棋布,但是境内的名山也有许多,眼前的这座青魄山便是其中之一。

青魄山,山如其名,青,自然是指山清水秀、葱郁浓浓;所谓魄,魄者,慑人也,青魄山山高险陡,云海缠绕。山上庙宇楼台金碧辉煌,奢华繁复;古刹梵音,古碑荟萃,古刻纷呈,其间的海神寺历来是皇家祭祀的圣地。

山下有一小镇,名为青镇,青镇的规模不大,但是不比一般的城池差,其繁华的程度让流水直以为来到了闹市,沧都城里有的,这儿样样齐全。道路两旁的是一家家窗明几净的酒楼、客栈,也有各具特色的小摊点,尽管是冬季,但是来往的人还是很多。

“为何一定要在这儿见故人?……”这是位于青魄山下的一处不大不小的院落,旁边除了树林就是湖泊,流水看着眼前孤单的院落,有些老旧,高高的青墙上爬满了藤蔓,脚下的石板路上也沾着许多的青苔,不明白为何不直接挑了一家酒楼,青镇上的酒家比比皆是。扶疏没答话,只是示意她跟着进去。

进了院子,庭院内收拾得很干净,栽着些青竹和几株树,树干通绿,尽管是冬季,寒风阵阵,但是曲直的枝条上还残留着几片枯黄的叶片,随风零落的打着转儿,显得尤为的孤单。树下有一张石砌的圆桌,桌下置着几张也是石凳,凳上坐着一人,那人一听见进来的脚步声,连忙转过身来,两眼便那么直直的盯着流水,

“卷书??……”流水立时就呆愣了,卷书的眸子里闪烁的是想念,是期待,还夹杂着些她不知道的情味在里面,“你……”

“ 我怎么来了,是不是……”卷书微微一笑,接着她的话。

“都坐下来吧……”一旁的扶疏先开了口,看着卷书眼里的情意,心下已是隐隐的恼了起来。

三人刚一坐定,从屋内就有一小厮端着茶出来了,那小厮流水认得,是之前在易安书院时,扶疏住处的那个。心下有些奇怪,怎么之前在骊山的那两处院落里不见他。

“卷书,怎么会来这儿,为何不直接在离山书院里见面?……”

“要是在书院的话,怕是叫女官安善知道了不好。”

“那就挑一家酒楼、客栈之类的也行啊?……”

“这儿是海曲,直接去那些地方对于我们初来的安景国的女子总归是有些不便的,流水……”卷书心情似乎很好,一直都笑着。见着流水双手捂着暖暖的茶杯不放手,知道她是怕冷了,流水一直都是怕冷的,那是小时起就落下的病,“你的手捂呢?……”

“嗯?……”流水又是一愣,“落在清流居了,没带过来……”

卷书没直接回她,只是从搁在地上的小衣箱里取出一件手捂来,也不待流水反应过来,就径直的将她的双手套了进去。扶疏见着,双唇紧抿着,脸上已是现出了几丝的怒意,还有些不屑,“这点事,流水你还不能自己做吗??!!!……”

许是觉得卷书她过于有些亲昵,现下扶疏又发了话,流水忙收回双手,脸上很是不自在,卷书竟然在扶疏面前还这样,急忙道,“我自己就行了……咦,这是……”

“这是你原先的那只手捂,初六让我带来的,说是临出发时落在了厅堂里。”

“初六?……”听闻是初六,流水心生了几分的想念,“他们还好吗?……”

“嗯,都好,清流居里竹笙帮忙照应着,没什么事发生,这是初六托我捎来的信……”卷书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衣箱里取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

一听闻是初六他们捎来的信,流水急急的打开信,上面的字不多,但是写写得很工整,初六和初九是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来的,只除了竹笙,听他说过他曾念过几年学,但是没想到字写得很不错。 匆匆的看完信,流水一边将信收好,准备回去时让初七也瞧瞧——信上还特意注明了初九的原话,初九的气还没消,一边又看着卷书,实在是觉得奇怪,“卷书来这儿做什么?……”

“我……联试在即,我又怎能错过,流水,你说呢?……”卷书顿了顿,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扶疏,因为是侧着身,流水没看见她眼里的含意。

海曲篇 第十五章 沧都故人来(二)

“那……如是呢,如是怎么不一同过来 ……”尽管卷书这么说着,但流水总觉得她并不是这么喜好四国联试的人,不然她当初为何不加入选试?

“如是?呵呵,不提她还好,她现在可是皇城里茶余饭后的话柄了!……”卷书有说有笑,似乎完全没注意流水眼中的疑惑。

“如是?她怎么了?”

“她因为要将留香阁里的那个叫微若的小倌娶回府,同左相生了争执,现在可是连相府也不回了,直接在留香阁安了窝了!”

“呵呵,如是还真是胆大,想来左相气的不轻吧!”闻言,流水也觉得好笑,如是她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嗯,是不轻,连着好些天不曾上朝,我临出发的时候还没有……”

“是了,卷书,你是什么时候启程的,为何这么快就到了,我们到了还不曾有几天??”这一点,流水很是怀疑。

……

“流水莫不是忘了,你们这一行人是官队,这趟行程,一路经过多少驿站,驿站的接待,休憩,自然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卷书又哪会像你们这般?!!”卷书还不曾开口,扶疏倒是先说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又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卷书。

听着扶疏的话,流水也觉得是,毕竟这一路上,她们这一行的确是,该怎么说呢,有些过了,安善是三品女官,又是女皇钦点的,故此,一路而行,每到一地的驿站之前总要遣个小厮提前通知这一方的府衙作好迎接的准备,自然是浪费了许多的时间。只是随行其他一些人,斯月她们倒是颇为喜欢这一套,仿若她们已经胜券在握一般。

冬季的白日总是很短,流水看着天色不早了,因着一天都没回去,心下又有些担忧初七,于是起身就要离开,但是又被卷书极力的挽留着,转身有些无奈的看向扶疏,不想,扶疏竟是没了影,先前一刻还在着的。

“扶疏呢,先前还在着的?……”流水左顾右盼仍不见其踪影。

“扶疏他方才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卷书见着流水脸上的神色,知道她想回去,于是又接着道,“现下时间已经晚了,扶疏也不在,流水不如先在这儿用膳,可好?……”

早晨来的时候是坐着扶疏的马车过来的,现下扶疏又不在,自己也不识路,流水无奈只能留下,朝着卷书点了点头,“也好……”只是待到晚膳的时候,流水也不见扶疏的踪影,心下有些担忧,倒是卷书却是一直缠着她,还喝了不少的酒,这让流水很意外,因为,卷书向来都是浅尝辄止,酒,用卷书的词来说——能少则少。虽说流水自己也喝得不多,但是她们三人之中,卷书是最少的那个。但是现下,在卷书的劝诱下,流水也跟着喝了不少,比以往喝的还多。

“不能喝了……卷书……”卷书端起酒壶,又准备给流水倒一杯,尽管酒很香,但是流水面颊红红的,头已经泛起了晕。

“为何不能,回去时又不用你驾马车,流水还担忧什么?……”

卷书说得十分的轻松,流水眼中还留着几丝的清醒,趴伏在桌上,摆了摆手,歪着脑袋瞅着她,桌上虽说只有两只酒壶,但是小厮已经来回添了好些次酒。两人喝了这么多的酒,卷书却面如常色,丝毫不见醉意,心下有些好奇,为何一向浅尝辄止的她,喝起酒来,竟能这般,莫不是这就是深藏不露?

“流水为何这样看我?”见着她一直打量着自己,卷书放下手中的酒杯。

“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卷书原来这样的好酒量……”

“流水想知道原因吗?”

“嗯……”先前喝了不少的酒,酒劲这会儿上来了,流水的脑袋已是越发的沉了起来,眼皮也已经开始打转了。

“那就再喝完这三杯,我就告诉于你,可好,流水?……”说着,小厮又端着斟满的酒壶掀开帘子进来了。

闻言,流水摇了摇头,尽管不是很清醒,但还是不想再喝了,今晚喝了这么多,回去后初七见着自己这副模样,怕是又要唠叨了。

知道她会拒绝,卷书也不答话,只是将小厮刚端进来的酒壶打开,立时香气怡人,扑鼻而来,待到整间屋子溢满了清香味,卷书瞅着双眼直盯着自己手中酒壶的流水,笑着开了口,故意道,“看来这酒,只有我一人饮了……”说着,故意慢慢的给自己斟了一杯。

“这……是什么酒?……”神智似乎又回来了一些,流水看着卷书杯中晶透香浓的酒,心下又忍不住起来。

“是什么酒?呵呵,反正是好酒就是了,流水可是想要?……”卷书将酒杯在她眼前故意的晃了晃,不想却是被她一下就抢了过去,转眼间就全喝了进去。一杯未尽,流水自顾自的又替自己惯了几杯,全然忘了先前的顾虑。

夜已深,室内静得很,卷书瞅着怀里的醉意沉沉,已经睡过去的流水,眼里暗暗的,挑起一指,摩搓着鲜红的朱唇,抵着头,犹豫着……

“已经醉了吗?……”扶疏一边说着一边挑着帘子进来了,只是瞧着眼前的景象,心下立时生了几分气。

“嗯……没有三天是醒不过来的……”

16-20

海曲篇 第十六章 沧都故人来(三)

“既是这样,那你还不把流水放到床榻上?!!!难不成这么快就等不及了?!!”扶疏眼神犀利,直直盯着卷书怀里的流水,快步上前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径直的去了内室,卷书忙起身,跟在他的身后,脸上还有些疑惑和担忧,“扶疏,当日说的话可都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不是早就认定了吗?!!况且又做了那么多,为何卷书还要这样问,莫不是不信任我??!!”

“我……我不是不信,只是……”

“只是什么?……”

“没……没什么……”卷书低着头,犹豫了会儿,终是没问出口,双眼直直的看着扶疏抱着流水径直的朝着后院走去。

卷书跟在扶疏的身后,看着他小心的将流水置于床榻上,瞧着流水此刻醉颜微酡、粉腮红润的模样,心下已是隐隐的担忧起来,倘若流水真成了那样,她……

“月白快回来了,你也该做好准备了,至于流水现下不需要你心!”扶疏放好流水后,转身看着一脸担忧的卷书正经道。

“……知道了……”

“说吧,安流水究竟是去了哪儿鬼混去了?!!!……”

初七趴跪在大厅中央,身子打着颤。安善是一脸的铁青,左手旁的桌案上空空的,玉质的茶器、笔墨纸砚连同烛盏全都零零落落的碎碎的躺在地上,茶水也撒泼了一地,两旁分坐着其他几个联试之人,斯月坐在右手,也是一脸的的愤怒,比起之前在宴上手的气还要严重,连着两天那个该死的安流水竟然都没有出现,明日就要联试了,那家伙究竟去哪儿了?!!!

面对着厅内众人的盛怒,初七从没见过这场面,一脸的苍白,心下是既担忧又气恼,主子也不知去哪儿了,说是很快就回,但是连着两天都不见影,前一天的时候,他只以为主子贪玩,也就忍住了,没料到到了今晚还是未归,主子从没有过这样的事发生,难不成是遇上什么是了?!!

“怎么不说话啊,初七?!”斯月把玩着手里的新买回来的翠玉滴,虽说很气人,但是流水不在,对她而言并没有损失,反倒是多了一个话柄,看来回去后,书院里是有她好受的了。

“我……初七,不……”初七低垂着头,吞吞吐吐,脑子里是一片的空白,只是“知道”两字还不曾出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

“你们这是做什么??!”初七回头,只见主子正大踏步的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几许的严肃。

“主子……”流水一边将初七扶起来,一边对着厅内的安善不假道,“既然我都回来了,这会儿是不是可以回房歇息了?”

“歇息?!哼,流水你一连两日都不曾回来,这会儿倒是想歇息了!!说吧,去哪儿作乐去了??!!!”斯月先开了口,一脸的不屑,认定了她是去鬼混了。

“明日就要联试,你竟然今晚才回来,安流水,你究竟是来玩乐的还是来联试的?!!”安善隐忍着满腔的怒意,只等着她的回话,心下是知道她说不出什么理由来,只要她答不上来,那就可以好好的定她的罪。

“玩乐?呵呵,来海曲既是为了联试也是为了玩乐,这两者又有何不可?!!只要我明日联试胜出,为何不能玩乐,况且也算不上是玩乐,我不过是去别处休憩了一下罢了,这也是为了明日联试做好准备!”流水说的极为的不在意,还很轻松。

闻言,安善先是一愣,这女人为何……思索了片刻后,缓缓的起了身,径直走到她的面前,怒视着她,一手抵着她的面颊,“哼,还敢狡辩,看来是人在外,野了心,壮了胆了!!!今晚就算了,明日里你要是不能胜出,那就由不得你了!!!”一边说着一边恨恨的朝着她甩了甩袖子离了开。

“大人……”斯月见着她离开,连忙起身跟上她,其余几人也随后跟着,“大人,为何就这样放过她??!!”安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面前一众人,斯月瞅着她依旧是一脸的青色,心下不解,既然大人气得不轻,为何又……

“这不过是暂时之计,斯月难道没瞧出安流水从回来之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吗??” 闻言,斯月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觉得奇怪,流水那家伙一回来后,不见任何的慌张惊恐之样,反倒是一脸的随,不在乎,还与女官唱起了反调,这同前日里恒蕴王爷送请帖时完全是云泥之别,难不成这回私自出去遇上了什么事还是……

“大人的意思是……”

“想来你也应该清楚,”安善看了一眼斯月,顿了顿,接着道,“安流水从入城时,就遇上了太傅玖蔚,接着宴前又不知所踪,而宴时的那一幕你们也是见着的,想来恒蕴王爷和那男宠也是见过见过安流水的,只见之间应该是有些关系的。这两日的私自出去,指不定就与这些人有关,今晚回来之时,她的神色,你们都是瞧见的,怕是她背地里有了依靠,现下我们既然身在海曲,那也只能由着她。这不过是暂时的,倘若明日里她不能胜出 ,回了安景后,我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回禀女皇,以治她!!!”

“大人说的极是!”听完女官安善的一番话,斯月顿时心生钦佩,大人分析得很是周全,想来流水那家伙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摆了这副面孔,看来自己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她的那副漂亮的脸蛋。

海曲篇 第十七章 波谲云诡异(一)

“主子……”初七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主子不知何故换了副模样,喜的是,这模样竟能让女官她们全然而退,莫不是主子终于开了窍,成了真正能够有担当的女子了??

流水一路扶着初七回了房,想来他定是跪久了,先前扶他的时候,他本就站不稳,“初七,你先休息吧!”

初七躺在床榻上,一见着主子就要离开,忙开了口,“主子……”

“还有什么事,初七?……”流水停下脚步。

“主子,……为何不留下?”流水脸颊一红。

“嗯?……”流水明显的一愣。

“之前不都是睡在一块的吗,况且主子容易夜里发病,我还有个照应……”见着她这副呆愣的神情,初七很是不满。

“我……这两日已经好多了,初七……”流水顿了顿,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婉转的回拒了他。

“主子,难不成忘了,说好的,回来后就要了我,为何今日又变了卦??!!!”初七嘴上一撅,双眼里满是埋怨,双手不停的绞着被角。

“我……明日就要联试了,我想静静心,初七!”

闻言,初七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今晚是最后的日子了,扶疏,你可要想清楚??……”月白眯着眼,看着一身**置身于温池中的流水。扶疏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流水,尽管睡着,但是小脸上依旧现出痛苦之色,眉头紧皱,嘴角弯曲,似乎痛得很。

“扶疏,究竟是怎么想的??!!“见着他不回话,月白气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扶疏!!”

“……”扶疏蹲下身,伸出一指,抚上依靠在池壁上的流水,抵在她那已经退变的上,缓缓的开了口,“……已经迟了……月白,你瞧,这儿已经平了,下身那处怕是也起了变化,想来药是完全的起了作用了……”

“呵呵,为何月白现在才要劝阻扶疏??!!……”

隔着湿气,那一身红艳的衣袍依旧显眼,月白眯着眸子,瞅着踱着步子进来的,一脸嘲弄的沫衣,这家伙真是变得很多,完全是另一个人了。还记得当初流水问他沫衣是谁时,他故意扯了谎,现下看来,他还真是错了,明日里流水醒来,怕是要全都知道了吧。

“怎么了,没话说了??!!”沫衣故意触了一下他的袖子,勾着嘴,妩媚道,“还是说许久不见,同我也生疏了,月白??我可是还记得当初你在我身体里……”

“……沫衣!!”月白恼了,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面上还是略微一红,接着又沉着声,“那时我醉了……“

“沫衣,你怎么来了??……”扶疏完全不理他们先前说的话,也没回头看他,只是一边看着流水一边问。

“是我带他过来的,扶疏!”玖蔚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来,径直的走到他的身旁,先将衣袍下摆一甩,接着蹲下身,待到看见面前的流水时,还是暗暗的吃了一惊,一手指着她的部,前几日他抱着她时还是突起的,这会儿倒是全然的不见了,眼光一扫,温池里冒着热气,看不真切她的下身,不过想来应该也是起了变化的,“扶疏,你打算怎么办?流水她……”

扶疏依旧不答,沫衣见着他一脸的凝重,心下一沉,先前月白问及他时也是不答,他怕是有些后悔了,只是一想到此,心下又突地生了怒,这些个人一个个念叨着的都是这个该死的安流水,不过是和自己长了一副相同的面孔,虽说还有那层关系,但是论子,谈聪慧,她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自己的。

“扶疏可是后悔了??!!!”沫衣站在他的身后, “可是后悔了,扶疏!!!”一连两声,声音冷冷的。

“……沫衣,你觉得我后悔了吗??”这一声,沉沉的。

“倘若我知道,还会问你吗??!!”沫衣闷哼一声,衣角一甩,不屑的反问道。

闻言,扶疏突地站起了身,眼角一沉, “沫衣,难道是真不知吗??!!!”尽管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是这一句里含着诸多的愤愤。

沫衣见状,气了,指着流水,怒了,眼光犀利,“扶疏,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过问问,为何你还要反诘我??!!难道我们之前的种种都是过眼云烟 ??……”

“沫衣……你先静一静……”玖蔚先开了口,劝慰道。月白在一旁也不理他们,只顾着流水,瞅着她的脸上的痛苦之色,心头紧紧的。

“扶疏是不是真喜欢上了她,若真是如此,我不会挡着你们!!”沫衣不依不饶,不待扶疏开口,又冲着他,怒目而视。

……

扶疏不答,玖蔚等着他的回话,月白不理,温池内,顿时静了下来,没了声,池内的湿气越发的浓厚起来,直到迷了眼。

“沫衣……何时开始不信我了??……”

许久,扶疏低垂着眼,缓缓的开了口,“若真是如此……眼下流水已经起了反应,那心原也应该是完全的生成了,若是沫衣愿意……这两日就可以取出来……”

“扶疏!你……”月白一惊,不可置信,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扶疏……你可是考虑清楚了??……”玖蔚也有些惊讶。

海曲篇 第十八章 波谲云诡异(二)

这是一间很大很华丽的室,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着吉祥瑞吉的图样,靠着窗户的那处,置着一张浮雕着名家山水,下面还垂着串珠流苏的躺椅,前面摆放着的是一张黄梨木桌案,上 面随意的摆着一只着花的白釉瓷瓶和笔墨纸砚。

床榻前,一扇流光泛彩的琉璃柱屏风上,绣着富贵花,彩蝶云绕其中;屏风的另一面,隔着珍珠帘子的是外间。内室里尽管点着暖炉,但是窗外的寒风呼呼的透着窗缝灌进来,仍带着几丝的冷意。

流水躺着身,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陌生,这不是先前同卷书喝酒时呆的屋子,直觉的就想要起身,但是……

痛,浑身上下,由里而外的痛着,身子就好像是被剥离了一般,流水吃力的抬起手捂着口,却立时愣住了,一动也不动,身子仿佛也随着寒冬僵硬了一般,……

半响,流水低头垂目瞧着自己的上身——本就不够突起的上身,此刻是完全的平坦,而下身两腿间那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夹着……

呵呵,有些自嘲一般,扶疏他终究是……思绪一飘,就想起那食盒上雕着的漆着金的桃花。金色的桃花,她认得,那是锦妖,锦妖似桃非桃(桃——指桃花),是制作初断的药剂。

所谓初断,其实就是女伶服侍女主子或是女客之前,需要服下的一种药,,一般在服侍前的五个时辰之前服下,女伶服下之后,身体会慢慢的起变化,下身的私处将会像男子一样突起,有些像男子的坚挺,但是要小些,下面也没有其他的那些东西,而上身的部会随着服药的剂量缩小,但也不至于像男子的那般平坦,服药之后的女伶其实同男子在身子上相差的不大。

药一般会持续一天一夜,之后会慢慢的恢复原状,只是无论是服药时还是药过后的恢复时,其过程都会很痛苦,因此皇城内多数的女伶对这很是不愿,除非是主子或是女宾要求才会这样做,大多数时都是会选择器具来服侍人。

这药原先安景国是没有的,是从圣秋国传来的,圣秋国多女伶,从皇室到一般的大户,几乎都有女伶侍奉着,还有专设的买卖集市。安景国原先国风淳朴,但不知何时起,国内也盛行起女伶来,想来也是从圣秋传来的风气。

原先她并不知道这些,倘若不是千音在临行前带着她上了回花楼,在那后院里看见了那两个女子,还有内室里的那枝格外引人注意的锦妖,怕是至今她都不知道,那食盒里的栗卷糕竟是用初断制的……只是扶疏他,为何又……流水默默的抬起眼,不想又是一愣,扶疏不知何时进来,此时已是站在自己面前,隔着几步,静静的看着自己。

“扶疏……”流水喃喃的开了口,声音低低的。

“你……醒了,……流水……”扶疏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想来流水已是知道了身子的变化。

“扶疏……”

“……嗯?……”

“扶疏……为何在食盒上面故意缀着锦妖,连着近身的琴上也是……”

“流水……都知道了?……”扶疏一顿,还以为她会质问他为何这样对她,不想却是这个。

“扶疏,……既然存了……这份心思,为何又……故意处处提醒,……只是怎料流水愚钝,一直都不知道……”流水说着又垂下眼,低头垂眼不知何时起已成了习惯,离不了身。

“……我……”连珠儿攒动,看着进来的沫衣,扶疏没了声。

沫衣随意的掀开帘子,轻挑着步子,径直的走到扶疏的身旁,一手搂着他的腰,两眼冷冷的瞥向流水,嘴角勾起,兀自的笑了出来,在这冷寂的内室里显得格外的刺耳,“呵呵……扶疏可是想好了,我可是等不及了,明日里就……”

“沫衣!!……”扶疏立时打断他的话。

“哼,看来,扶疏还没说出口,既然如此,不如由我代你……”

“沫衣……你,先回去,我自会……”

“自会什么!!进来这么久,却是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扶疏究竟是怎么想的,既然决定了为何还杵在这儿呆愣着,莫不是你反悔了不成??!!”

“沫衣!!”沫衣紧紧的逼着他,昨夜里是,今天还是,扶疏身子一动,毫不犹豫的甩开他揽在自己腰际的那只手。沫衣随即没了声,看着被甩开的那只手,面无神色。

“扶疏,究竟……还有什么瞒着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那些不明不白的话语,流水幽幽望着他,双眼茫然。

“呵!流水想要知道??!!”扶疏瞅着流水,不吭一声,呆站着,犹豫着,脸上现出的淡淡的哀愁,沫衣见着他这副神情,心下更是起了怒,斜睨着眸子,鄙夷的看向流水。

海曲篇 第十九章 波谲云诡异(三)

“沫衣!”

“哼,先前一把将我推开,这会儿倒是主动扯着我的袖子了 ?!!……”沫衣整了整衣袍,两眼看着扶疏,见着他双眉紧皱,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的气又消了几分,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了去。

“流水……”扶疏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

流水一愣,先前她一直都想着沫衣的话儿,慢慢的回过神。

扶疏见着她瞥过来的眼神,正欲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又咽住了,半宿,才定住了凌乱的心思,稍稍动了动身子,缓缓的走到流水面前,在床沿坐了下来,“身子可还有些痛??!!……”

“……嗯……好多了……”尽管心口依旧疼着,但是流水还是不想让扶疏知道。

“流水……”扶疏知道她言不由衷,明白她的心思,忽的又没了声。

……

沉默,沉默,又是一室的沉默,许久,扶疏才抬起眼,只瞧了一眼她,又快速的垂下眼,“流水,我……”

“扶疏!”扶疏猛地一怔,不明白流水为何突然间打住他的话,

“扶疏,可是喜欢我这样??……”流水一手执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口,缓缓下移,直到下身。

“流水??!!!……”扶疏张着口,呆愣的看着她。

“流水……想呆在扶疏的身边……”见着扶疏复杂的神色,流水却仿佛没瞧见一般。

扶疏满脸的惊讶,不可置信,流水莫不是,莫不是……

“不行!”一念及此,扶疏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何不行??!!”闻言,流水眼里又是一黯,她都已经……

低着头,按捺不住满心的委屈,声音低低的,“流水现下同沫衣没……什么不同,他是男人,我是……扶疏,你是……知道的,”流水转了口,实在是说不出“女伶”二字,“流水同他不过是内里的不同,扶疏说过……流水像他,那流水为何不能呆在扶疏的身边,哪怕是替身也行……”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了声。

扶疏瞧着流水,尽管她低垂着头,但是仍可知道她怕是……只是,他想要的更多,怔怔地望着抓握着自己左手的那只手,目光迟疑而彷徨,徐徐地将她那苍白的手抬放开却又放下,心头压抑着,压抑着,声音清冷,“流水,可是真想要呆在我的身边??!!”

“是!……”只听着扶疏的这一句,流水忽的心生了莫大的期望,不容迟疑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那就把流水的的心剖开给我,我要看看流水你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

……

迂回的游廊,尽头连着一处碧潭,另一端连着石阶,蹒跚着步子,涉阶而上,流水站在那青绿的石阶上,迟迟未动,举目四望,前面离着几步远,石阶陡然结束,下边是万丈的深渊,云海蒸腾。

延绵的云海,对面的山峰上,树影之间,依势起伏,矗立着一座座高大的庙宇古刹,厅堂轩斋,烟雾缭绕,回头再望着所处的屋子,原来自己这已是在青魄山了,那晚醉酒,一夜之间自己竟是换了一处地方。

距着那日扶疏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已过了三日,三日来扶疏只有早间那匆匆的一瞥,除此以外也没有任何的一句话。

今次是第四日,流水望着那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满怀落寞,只怕这是她……思了三日,虑了三夜,心下已经定下了念头。

回了房,天色尚早,扶疏还要晚些才过来,打开衣柜,一柜子里尽是令人眼花缭乱、光鲜亮丽的衣袍,流水淡然一笑,想来这间房应该是沫衣的。

连珠儿攒动,扶疏掀开帘子,这几日他都是挑着早膳前的时辰过来的,已经是第四日了,他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开口,那日他怕是气极了,流水她怎么可以说出那种令女子蒙羞的话来,她,她怎么可以……

只是刚一进到内室,脚下顿时一滞,眼前那人,一身红袍,窗户大开,冷风灌进来,那乌黑的发丝肆意的飘散着,飘散着。内室里只有他们二人,静静的,扶疏能清楚的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喃喃的嚅动着嘴唇,“流水……你……”

是了,面前的女子要不是身形较沫衣瘦弱些,只怕现在他也会认错。

“扶疏……你来了……”流水倚靠着窗沿,双手掩在宽大的袍袖里,身子有些颤,微微的露出一丝笑,盯看着面前让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男子。

“扶疏……那日说的话……可是承诺??!! ”

瞧着那笑,不知怎的,扶疏只觉着满室的沉闷,心底愁愁的,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般,只是待到看见她脸上的妆样,又是一气,她竟然学着沫衣一样化了浓妆,已然和沫衣没了区别。只这么的一气,听着她的话,冲口而出,“是!”

“呵呵……”听着扶疏的那一声“是”,流水忽的咯咯笑出了声,只是笑容却早已失去了温度,心中剧痛,“只是……扶疏……为何还要骗我??……”

毫无预兆的,流水忽的伸出掩在衣袖里的右手,使了全身的劲,将手中的东西朝着扶疏就是一扔,扶疏低头,那泣着血的珠儿滚落在他的脚边,这……这……

“既是要这心原……扶疏为何不直说??!!”流水一边努力的保持着神智,一边费力的张着口,身子已是支撑不住了,双腿打颤,缓缓下滑,心口处更是疼痛难忍。

海曲篇 第二十章 缘起又缘落(一)

“流水……”扶疏声音低沉沙哑,双手冰凉,右手里那泣着血的心原,已经没了温度,惶惶的呆愣着看着她,掩在袖子里的双手沾满了血,一滴滴的流着。

眼里满是震惊,为何,为何,他没看到被衣袍遮掩着地上的血迹,为何没想到大开的窗户,呼呼的风声湮没了那滴滴垂落的血声;是了,红袍,浓妆全是遮掩,全都是假象,他,他究竟缘何没看清,竟还为此而怒,他究竟是怎么了……

“流水!!!……”月白浑身一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何,为何几日不见,竟成了这副光景,眼前,流水捂着口无力的垂坐在地上;扶疏,手里握着心原,呆站着。四天前,扶疏不是说了会再考虑清楚那晚的决定的吗??!!!为何,这究竟是怎么了?

“流水!!”月白倏地就站立在她的身旁,一手护住的她的心口,想要抱起她,但是,流水身子像是僵住了一般,一动也不动,只是轻轻的,吃力的开了口,“流水……一以为同沫衣…… 外在上一样……扶疏会……慢慢的喜欢流水……怎奈流水……一直都很愚钝……只想到了初断……没料到扶疏……想要的竟是心原……”

一边这样的说着,神智是越发的不清醒起来,心原,心原,她为何没能早想到呢,那日,出了花楼,她不知何故,突发的问起千音,要是吃多了初断会如何。千音说,那会永远恢复不过来,除非服下七断。她好奇,问七断是什么,千音只是微微一笑,说——那是长在心里的一样东西,心原。

那时,她不信,竟会有这种东西,加上千音又是男儿身份,说得似是而非,随随,她当即就抛诸脑后,不想千音那时说的竟是真的。

“流水,她??……”扶疏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流水,心里揪揪的。

“流水心口处缺了一块,我只能暂时护住她的心脉……”月白冷眼看向扶疏,心头热热的,满是愤恨,“倘若不是当初受了难,你救了我一命,扶疏,我是断不会替着你做这种事的,从进安王府开始,流水是怎样的人,你是清楚的!只是七年来,你却是一步都没停下!!!”

“月白!……”玖蔚一边替着流水盖紧了衾被,一边劝住他。

“哼!沫衣可是服下心原了??!”月白不依不饶,冷言讥讽,“亏得流水还是她的亲人!可恨的是,沫衣竟是连着半分的亲情也不顾了。沫衣恢复了女儿身,你俩自小青梅竹马,现下,扶疏,你可是高兴了吧!!!”

……

夜,月光清凉,静静地照着,碧潭里静影沉璧、浮光镂银,水波映月,岸边银光照耀。月光似水,如倾如泻,仿若天地之间蒙上了幔幔的丝卷,幽幽摇曳,四周除了风声,是一片的静寂。

扶疏呆呆的坐在碧潭畔,像是在深思,又像是在回忆,静静的。

景盛十三年,他方十二,还差一年就行笄礼,但是府里的长辈们早已是同边城萧府三小姐萧沫衣订了亲,他们两家是世亲。

边城是一座紧挨着圣秋国边界上的繁华的城池,安景国临着边界处有三座城池——边城,白边城以及回边城,白边城数年前早已被那浓雾所笼罩,不见了踪影;回边城因着时不时的与那些游牧部落之间的纷争、骚扰也早已现出了衰落之景,昔日三座繁华的城池只剩下边城。

但是景盛十三年的时候,就是连着这座城池也生了乱——边城城主萧家叛乱。缘何起因,即是现在,他还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很分明的,安王——安纷寒她是故意而为之,所谓的毅然请旨领兵奔赴,呵,那不过是幌子而已。她不过是借着这一步来彰显自身的清白。萧府上的大公子萧月那时正是安王王夫,也是沫衣的长兄。三个月的时间,安王平定叛乱,被四处传颂;而萧家受了刑,女亲男眷都被入了奴籍。

沫衣的子,他是知道的,尽管那时还不曾行元服之礼,年岁虽小却是透着温润儒雅,自己怕也是受了她的影响。叛乱之后,他硬是离了家,只身从圣秋前往边城去寻沫衣,寻了好几年,不想竟是在圣秋国的皇城里寻到了她,初见她时,沫衣满身的污秽,一脸的邪魅,是了,她已成了皇城里最为出名的女伶了。

究竟是怎样劝服沫衣离开那伶苑之地的,他已是记不大清了,只除了当初那句一定会要她恢复原身的承诺。

沫衣那几年来服了过多的初断,想要恢复原身只有服下心原,他是圣秋国人,自然是知道的。心原,似珠非珠,光泽透明,内里有一水滴,必须靠着服下七断才能生成。

所谓七断,是和初断一样,由锦妖制成。锦妖雌雄分株,初断只取雄株制药,而七断需取雌雄双株,只是要生成心原,来得并不容易。七断,七断,七年方断,要借由着与想要恢复原身的女子有血亲关系的女子服下,每年只能在特定的七个月里服下,连续服下七年,心原靠着心血的给养,才能在心口里生成,而服下七断的女子因着含有雄株的成分,身子亦会如服初断之人的变化。那时,他前后好几年带着沫衣来往各处四处找寻——因着萧家残留的家眷入了奴籍,那便是可自由买卖的,沫衣就是被卖到了圣秋。玖蔚也是在那时遇上的,只是那时玖蔚已是海曲颇负盛名的少年,而他却是……

后来又遇见了月白,一只受罚逃难的白狐妖,替他解了围。之后……是了,之后他将沫衣留在了海曲,和月白两人上了路,直到进了维盛城,那天在街上不经意间遇着安王府的官轿,他才想起沫衣还有个早就出嫁的长兄,当时只是抱着试试的主意,去打听,方知安王王夫萧月早逝,只留下一女。

流水,流水,他找了好些年,唯一只剩下的和沫衣有血亲的女子。如今,之于沫衣,他是做到了对她的承诺;只是,为何,心头竟是这般的疼,痛痛的,自己这是,后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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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曲篇 第二十一章 缘起又缘落(二)

琉璃屏风、黄梨桌案、白釉瓷瓶,流水缓缓的睁开眼,入眼的依旧是原先的这间屋子。

“流水……”

耳旁传来的是月白急切的呼唤,月白一见着她醒过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下来,长长的呼了口气,一直紧握着的手也松了开,“好些了吗?……”

流水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床幔,她竟然还活着,只除了口处依旧泛着疼。

“流水??……”

月白见着她一声不出,双眉紧蹙,心下又起了担忧。

“月白……”

“嗯!怎么了?流水?……”尽管声音很轻,很乏力,但流水毕竟开了口,月白一阵激动,贴着她的耳侧,连忙点头示意。

“联试?……”

“联试??”月白眸子一闪,犹豫了一会儿,淡淡的开了口,“已经过了一半,之间出了些状况,余下的两项推迟了……”

“书院里……”流水顿了顿,偏过头看向月白,“送我回书院吧,月白?!”

“书院??书院,流水?……莫不是你还想去联试??”月白忽的拉高了嗓音,瞪着眸子,气愤,心下只有气愤,流水她怎么可以还想着,念着去联试呢,心口处那块还缺着,身子孱弱,要不是他暂时的护住她的心脉,她连活命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支撑得住联试??!!

“嗯!”流水双眼瞅着她,眼里满是坚定。

“不行!!”月白当下便断然的否决了。

“??……”

流水没出声,月白看着她疑惑的眼神,知道她现下只念着联试,又想了会儿,才开了口,“卷书已经替着你了,流水!!”

“卷书??……”

“流水,醒了吗??月白??……”连珠儿攒动,进来的是扶疏,只是刚一走到屏风处又立即顿住了,见着流水正侧着脸,心下一滞,几日来,他都企盼着她醒过来,只是待到她真正醒来的这会儿,却又不想这时刻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张着嘴,喃喃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兀自的呆愣住了。

“夫子……”流水先开了口。

这一声,惊了扶疏,怔了月白。

“流水??……”月白眼里全是惊讶和疑惑,莫不是她……

“流水??!!……”扶疏想要走进一步,只是脚下像是生了一般,动不了,流水,她,这是要……

“流水,不是一向喜欢直呼我名字的吗,为何这会儿这么生疏??”扶疏努力的扯出一丝笑,故作轻松。

“之前,流水逾越了,夫子……”

尽管她声音不高,但扶疏听得清楚,那声音里含着的是不容置疑的念头,流水她是真的要自己划清界限了。

“月白,送我回书院吧!”流水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起身。

闻言,月白瞅了一眼呆愣着的扶疏,心下无奈,只是现下……

“已经入了夜,山路崎岖,流水要真是想回书院,明日再下山吧!”

出声的是扶疏,月白知道他意思,朝着流水点了点头道,“扶疏说的极是,明日再回吧!”内室里燃着灯,流水瞥了一眼窗外,合上眼,不再坚持,也不再说话。

月白见状,知道她累了,起了身,替她整了整衾被,一手拉着扶疏径直的出口屋。

“现下该怎么办??”月白一眼朝着扶疏瞪过去。

“……”扶疏没出声,先前流水那一声“夫子”就像是一记重锤般敲碎他所有的希望,流水她就要完全的脱离了他,一想到此,心下不知为何忽的变得焦躁烦闷起来,心口处像是堵着什么。

“扶疏!!”月白见他这样,心下一阵恼怒。

“现在就让卷书回来吧!”沉默了一会儿,扶疏终是开了口。

“那联试……”月白忽的一顿,不再多言,点了点头,“也好……”

是夜,月白一边喘着气,一边瞅着卷书,瞧着她和流水如出一辙的面容,心下不解气,要不是这张易成流水面容的脸蛋,他是断不会恢复原形一路飞奔着带着她回来的,已经好久都没有给人当坐骑一样使唤了,这会儿正累得慌。

“月白,替我变回来吧!”卷书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这张让她很不适应的面容,联试时观看的来客里不乏盯着她的好色之徒,带着垂涎之色,异样的眼光,这让她很是不自在,很是恼怒,这些个男人究竟是是来观看联试的还是来赏人的!!

“流水醒了……”见着那张恢复了原样的面容,扶疏缓缓的开了口。

“醒了!!”闻言,卷书激动的站起身,径直就要往她的屋子走,自那天知道心原被取出来之后,她是又急又恼,流水她怎么可以自己独自就将心剖开了,她分明是一心求死。当下,她就后了悔,为了私心,当初她听信了扶疏一言之词,以为一切都可以计划得很好,却未料竟是这般结果。

“卷书!”扶疏叫住了她,“流水要回书院!!”

“书院!!”卷书脚下一滞,“流水她怎么可以……”

海曲篇 第二十二章 清瑞阁惊遇(一)

书院,流水终是回了骊山书院,联试因着出了些状况,在进行第三项的时候,暂时推迟几日。兰元阁内,流水临窗卧躺着,身子在月白的护理下,好了许多,但心口处依旧泛着疼。

“主子……”初七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主子就变得病怏怏的,前几日联试的时候,气十足。

记得抽签时,主子抽到了第一项的比试,不想比的竟是经商之道,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位,九流之中,商虽说处于上九流,但也处于靠后的位置上。安景国中并不崇尚商道,书院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传授,不想这海曲国竟是完全的相反,因着每届的联试比试的内容,是由承办的书院决定,他也无可奈何。当时,他很是为主子担忧,想着主子失了面子是一定的了,只是不曾想,主子答得竟是头头是道,句句在理,这让他又是一惊,主子似乎完全的不像平日的主子了。只是,今日里为何又……,还有月白那家伙为何又突然的回来了,还是和……

卷书坐在离流水的不远的木椅上,思绪飘散,方才进兰元阁的时候,着实让女官安善吃了一惊,但是安善也没有不满,毕竟她曾是母亲门下的学生,也是母亲力荐的。

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流水,卷书又快速的低了下去,进来这么久,她还不曾开过口。前夜里月白偷偷的送了流水回去,思前虑后,她是怎么都放心不下流水——她身子孱弱,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女人了。那日初见流水女伶身时,她心下是又惊又喜,这之于她的计划是又迈进了一步,只是待看见流水满身血淌之时,她,是,后悔了。

“还真是沉闷,流水,出去走走如何?”月白恢复了原样,蜷缩着身子,趴伏在流水的身上,伸出前爪,无聊的打着哈气,这一室的沉默,让他只觉得心烦心烦气躁。

“你这白毛胡说什么呢,没看见主子身子不适吗?!!”初七先嚷了出来,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也好……”流水赞同,一手依旧顺着手里那光滑的皮毛摩搓着,知道月白这家伙熬不住,狐狸天好动,狐妖自是一样。

而她,她自己也觉得闷了,扶疏已经离了她,她也离了扶疏,剖心之痛算是还了他一直以来的对她的恩情,现下他们两不相欠,尽管还是放不下,但又能如何。想了几日,终是想通了,扶疏之于她,永远是可遇而不可求,就像是水里的月亮一般,触碰不得。扶疏,他有沫衣守着,她又何必横加阻断他们之间的情分,更何况她也没有这个能力。

初七没了声,主子已经同意了,他也只得点头附和;至于卷书,听着流水的话,没出声,但是却是直接出了去,径直的去寻那车夫去了。

年末已过,现下已是新的一年,也正是闹新年的时候,尽管室外还很冷,但是街上早已处处透着新意,喜庆。流水掀着帘子,想起当初刚进沧都的时候,那时大街之上尽是些置备年货的景象,与其说是热闹,不如说是忙碌;但现下却是相反,是真正的热闹,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热闹,闹市上下十余里间,珠翠罗绮溢目,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初七先前还有些不愿出来,但是现下时完全的相了反,正拉着卷书的随侍柳素,一会儿在玉器珠宝店里转悠,一会儿又一溜烟的跑到路旁的一些胭脂水粉铺,逗留着。那两人是看什么,什么新鲜,也完全不在乎那些在胭脂水粉铺挑选物件的海曲的女子们异样的目光,也不理会她们的闲话。

接近中午的时候,两人东西是买了不少,手里拎着,怀里塞着,但是也累了,直喘着气,嚷着肚子饿得慌。于是一行人随意的进了一家名唤清瑞阁的酒楼,挑了二楼可以看见楼下情形的雅座坐了下来。

楼下,酒楼小厮们正忙活个不停,一手执酒一手端菜来回穿梭在客人之间,流水低头,瞧着楼下大堂正中央的台上,置着一张红木桌案和黄梨椅,上面摆着一壶茶,一只白玉茶杯。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手执一竹板拍子,正坐在黄梨椅上,慢慢的喝了口茶,便准备开实书。

流水起先对这说书并不感兴趣,但是那说书人声音嘹亮,自是能进的入耳,只一句,流水便来了兴趣,只因那人说的是,今年的联试缘何推迟。

楼下说书人还在继续,流水听得也入神,原来今次推迟联试后两项的时间,全因一人,那人是谁——当今的圣上。那皇帝,流水曾见过的,只是没料到那种冷子的男子竟会在突然之间,将圣秋国前来应试人中的一人的小侍给当众抢了去。这已经成了全沧都的话柄了,尽管可谓是人尽皆知,但是经这说书人的添砖加瓦,已俨然成了一曲爱恨别离的风花雪月之调。

“你,这是想死吗?!”

“还不住口!!”

众人皆听得欢,不想,突地传来这么两声,一声声音沉沉,另一声尽管是笑着说出来的,但都透着不可忽视的怒意。这声音似乎是从她身旁不远传出的,流水偏过头,只见对面的临窗的那一桌人,已是从屏风另一侧走了出来,只是,待到见到其中一人的面貌时,流水大惊。

海曲篇 第二十三章 清瑞阁之惊遇(二)

“扶疏??不,不是……”

卷书有些惊讶的看着那人。

对面那人容貌与扶疏相差未几,但是同扶疏相比,少了温润儒雅之气,尽管笑看着众人,但笑里藏刀,不似面上看去的那么简单。

“呵呵,凤昔,你都吓着他了!”

凤昔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这家伙倒是会做作,那个说书的分明是被他那个“死”字给吓得呆愣住了。

“这是什么人?”

“凭什么打断!又不干他们的事!”

“就是……”

……

见着说书人被打了断,楼下,楼上已有了诸多的议论、不满,纷纷嚷了起来。

“这二位客官,不知为何要打断说书??”头戴着羽帽的掌柜急急的上了楼,头冒着冷汗看着面前的几位盛怒的客官。

“为何??!!哼!”凤昔扫了他一眼,“毁人名誉,你说——该不该停!”

“毁人名誉??”掌柜的看了眼前的几位客官,楼下说的只是联试时当朝陛下的强抢了一女的事(虽说是说得过了些)这事已经传遍了,又怎么会是毁人名誉,这,即便是毁,要毁的也轮不着眼前的几位男客啊。

尽管这么的想着,但摄于眼前之人的脸色,只得笑道,“这说的书一向不作数,不过是茶余饭后之时的笑料罢了,客官何必当真呢??”

“笑料?!!呵,也好,那将你的手砍下来,再由说书的说出来,你说,好笑不?!!”屏风后又出来一人,那人慢悠悠,一手端着茶,一手作势的指了指桌上的那柄长剑。

这一明摆着的恐吓,掌柜的脑袋转的飞快,这几人这么介意这事,莫不是,是皇上的亲信,不然怎的会这样盛怒,再细看看他们的衣着,很是贵气,这般一想,心下更是认定了,连忙应声点头,“是,我这就去叫停……”

楼下说书的没了声,一边换了个话题,一边想着掌柜的对他说是惹恼了皇家的人。尽管先前他也这么琢磨着,但是今次这又不是头一回说着皇家的事了,之前那些个丑事、恶习也说过好多回,其中也不乏恒蕴王爷豢养男宠惹纷争之类的事情,缘何今次被叫停了,难不成因着是皇上自个儿的丑事,想要遮掩,这未免也太晚了吧,又已经传开了,还有什么可掩饰的。呵,明摆着自欺欺人!

“这回可是清净了?”

流水看着那面似扶疏的那人一脸轻笑着转头对着屏风里人说话,尽管对扶疏没了那份情,但是却是十分的奇怪,这回来到海曲,不但遇上了和她十分相像的沫衣,现下竟是连着扶疏也出了两个,常说人有相似,只是也没到这个份上吧。

“月白??”屏风内又突兀的传来一声。

月白屏着息,一直没开口,只怕这一出口就会……,只是没料到,还是被察觉了。悻悻的站起身,穿过回廊,慢慢的走到对面那几人处,头耷拉着,浑身像是泄了气般,无打采,眼神黯淡,

“不过是一两丈的距离,你走得可真是快啊,一条,哦??”

“一条,呵呵,的确很贴切呢??”初七听见这二字,立时笑出了声,月白扭头冲他就是狠狠一记眼光。

月白闷哼一声,这该死的家伙,每回都这样,要不是他受了禁制,才不会……

“才不会什么,哦?一条?”

屏风被完全的推开,只见一人只穿着锦瑟蓝袍,以袖掩嘴,眉眼眯笑,坐在椅上,正好笑的看着月白,接着又朝着流水他们这一行人扫了一圈,才收回目光。

“你怎么到这来了??!!”这一声是明显的质问之气。

“呵呵,同你一样!”

“一样?……”月白瞅着他,又看向坐在他旁边的几位,待看见看着窗的那一位时,心下了然,原来这家伙竟也会,呵呵……

“不过是玩玩,觉着有趣罢了!”知道月白心下想的是什么,那人直接否定了他的想法。之前还不都一样,指不定以后就变了质,闻言,月白泛起了嘀咕。

“那人不是,难怪……”

“是谁?”流水好奇的向着卷书问道。

“联试时,被皇上带走的那个女子……她怎么会在这儿?……”

被那皇上带走的女子?那种冷面的皇上强抢的女子?流水立即来了兴趣,转过头,朝着那女子又细细打量了起来,果然,是个漂亮的女子,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的是烟丝翠绿锦缎袍,外面罩着绣着金色祥云的锦袄。

那女子一看见流水望过来,笑了笑,接着起了身,径直的走到了流水这边来,她身旁的几个男子,连同先前说话的几位,见状,想要拦住,伸了手,不知为何却又放下了。

“那叫月白又或是一条的男子,认识九条?”

“九条??……”流水不解的看着她,先前远看只觉得这女子漂亮,这近一看,不知怎的, 尽管看着面善,易于近人,但是似乎内里却不大一样,总觉得有些疏离之感。

流水顿了一会儿,才知道她指的是谁,“就是只身穿锦瑟蓝袍的那个……”

海曲篇 第二十四章 清瑞阁惊遇(三)

“是了,就是那家伙……”

“看神色应该是……”

“那你们熟吗?就是那叫月白或是一条的男人……”

“嗯……”

“那亲密吗?”

流水疑惑的点了点头,看着她,今次是初次见面,这女子怎的一连串的问题,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那就好,你是知道他的身份的吧?”面前的女子一见流水点了下头,立时笑了。

“嗯?……嗯……”流水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只是她先前那句“那就好”是什么意思。

“那——他的窝你去过没?”

“呃?窝??”初七在一旁听着,一脸揶揄的瞅了正过来的月白一眼。窝,呵呵,眼前也似乎浮现出白毛卷着尾巴圈在茅草堆里的情形,这倒是十分的贴合他的形象。

“……”流水摇了摇头。

“……先前不是说很亲密吗,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窝呢??”

“兴许是你忘了,你再好好想想??”

“要想些什么呢,不生?”

“……没什么,九条……”

流水看着身穿金色蓝袍的男子,一脸邪魅的笑看着眼前的叫不生的女子,想起她先前的那些问题,九条,一条,呵呵,原来是只九尾狐妖,又记起初见月白真身时,还问起他,怎的不是只九尾狐,月白那时是极力的掩饰,说什么九条尾巴也不嫌重之类的话,之后脸色还变得突快,现在想来,月白是害怕这个叫九条的男子吧。

“不生是要借问一条的出处,然后将我送回去??”九条一边说着,一边又故意面露委屈的叹道,“既是这样,不生怎么不直接问我??莫不是你我还不够亲密??”

闻言,不生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又来了,要是这家伙会老实的说,她还用想着法子转弯抹角的问不成。

“呵呵,不生知道就好……”听见她心底的话,九条满意的勾起嘴角,又露出个轻佻且轻蔑的笑来。

“不生是不是又不乖了??”

流水低着头,听着声音,知道过来的是哪个极像扶疏的男子。

不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家伙管得还真多,不过是聊了几句,就按耐不住了,“扶苏又多疑了——”

扶疏??!!!!流水心下是猛的一惊,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是了,不生说的不是扶疏,是扶苏,虽然声音相近,但还是有区别的,扶疏、扶苏,难不成这两人是……

一旁的卷书也是一惊,这两人长得极为的相似,扶苏,难不成是扶疏的兄弟?这一趟行程,真是奇了,巧了,扶疏竟然也会有个哥哥或是弟弟。

“你莫不是认识我?”扶苏早就看见同不生说话的女子,长得的确是十分的致,又看了眼她身旁的同坐之人,看模样就知道这几位也不是海曲国人。

流水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继而又摇了摇头,“没有,不曾见过。”

“那你为何这般惊讶?”扶苏又多看了她一眼,心下已是有了念头,“难不成你见过我弟弟——扶疏?!!”

“扶疏——他是你弟弟??!!”

月白好容易甩开了九条那讨厌的家伙,刚松了口气,没想到竟又听见这样一句话,先前见着这叫扶苏的家伙就觉得奇怪,没想到他竟是扶疏的哥哥,呵呵,哥哥,难怪长得这么相像。扶疏那家伙这么久了也没提过他还有个哥哥,亏得他和他相交这么久。

“一条认识扶疏??”

月白没好气的瞥了一眼他,只见他正用着打趣的神色看向他,立即对扶苏失了好感,正了正神色,正经道,“月白!是月白,不是一条!!”

“呵呵!”扶苏兀自的笑了笑,看来这家伙对九条意见的很哪,笑过之后,又忽的变了神色,一脸正经的问道,“扶疏,现在在哪儿?”

卷书听着他的语气,看着他问道,“你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会不知道?”

扶苏先是一愣,熠熠的眼底也渐渐的黯了下来,失了神色,犹豫了会儿,缓缓的开了口,“我——已经很久没见着他了,扶疏自十三岁那年离了家,便就没再回来。月白,扶疏他,现在可还好??”

一听见他问及扶疏,月白立时就没了好脸色,扶疏那家伙现在可是好得很,布了这么久的局,沫衣恢复了美人原样,终是如了意,不过这一切全是以流水位代价换来的,他怎的连一点悔意都没有???!!

扶苏静静的瞧着月白的神色,想着是不是扶疏哪里惹了他,不然他怎么露出一脸的不屑和些许的恨意,低头又想了一会儿,转头又看向流水,“扶疏他现在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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