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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多年以后还爱你》


第一章:不过是丢掉的垃圾

窄而长的巷子里灯光昏暗,一眼看不到尽头。

周合下了车,在最后一次拨打电话仍是无人接听后,径直便往里走。巷子里边儿和外边儿是两个世界。醉酒的大汉东歪西倒,暗黑的角落里时不时的有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传出,习以为常早已无人去探看。

周合面无表情的往里走,一双没有任何波澜的眸子一一的查看着暗黑发出声音的角落。各种污言秽语传入耳中,她就像听不见似的。

走过巷子一半,她在角落的围墙边儿上停了下来。几米之外一对男女正忘情的拥吻着,女子身上的衣物凌乱,男子的手早已探进了禁、区。

周合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把扯下了挂在男人身上的浓妆艳抹的女人,看着她,说道:“把钱还给我。”

火热中被打断,女人满脸的不耐,朝着周合冷笑了一声,说:“你这是疯了么?谁知道你什么钱?”

那男人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东西,周合的出现并未影响到他,仍旧是急不可耐的在女人的身上摸着。女人也不阻止,整个人重新挂回了男人的身上。

周合抿紧了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的看着戚京然,说:“那是戚姨做手术的钱。”

戚京然在男人的抚摸之下发出了暧昧的呻、吟声,顿了一下,也不再抵赖了,带了些懒洋洋的说:“你觉得落到我手里的钱,还会过夜么?”

亲耳听到她说出这话来,周合如在寒冬腊月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到脚透冰的凉。

戚京然美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来,接着说:“放心,我敢做敢当。这笔钱我既然用了,迟早会还。只是,那笔钱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也得我一晚晚的从床上去赚。到时候,你猜猜我把钱还给她,她会不会要?”

她那情动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毒汁。

周合抿紧了唇,抬起头看着她。她的目光里带着切齿的恨意。像是要将戚京然撕成碎片一般。

戚京然的手在男人的身上暧昧的游走着,脸上勾起了一抹不屑的笑来,一双勾人的眼眸看向周合,一字一句的说道:“给几分颜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可以开染坊了?别忘了,你他妈的不过就是一杯丢掉的垃圾而已!”

她说着整个人贴到了男人的身上,刚才的恶毒如昙花一现,妩媚的冲着周合一笑,说道:“你要舍不得走想一起来,我不会介意的。”

她那张脸上早已被扭曲的情欲覆盖。

周合没有再看她,转身离开。像是挑衅一般,身后立即便响起了戚京然浪、荡不堪的呻、吟声。

周合走出了长长的合欢街,才发现自己的握紧的双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她是在傍晚回去才知道戚京然偷走了戚姨的存折,她当时就要去找戚京然的,但得赶去兼职,加上戚京然的电话打不通,便推迟了几个小时。哪知道,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那钱就已经花掉了。

戚京然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在来之前,她其实就有预感的。

周合疲惫不已,脚下的每一步走得都是那么的费力。茫茫然的在路口停了下来,在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

还未再迈开脚步,身后一阵大力袭来。她下意识的便拉住了自己身上的包,背后的人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快,一下子没有扯下包,狠狠的一脚便踢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知道身后的人想要的是她的包,她死死的拽着。

那俩劫匪没想到她是要钱不要命,也不管她是女人,恼羞成怒之下对着她拳打脚踢着。周合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竭力的蜷缩着身体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

尖锐的疼痛刺入神经中,一下接着一下。她甚至没有力气拼命喊出救命两个字,在疼痛里恍惚了起来。

唇角不知道何时溢出了血液来,有大滴大滴的雨点落了下来,顷刻间便湿了一身。那俩劫匪应该是磕了yao,并未因此放过她,像是疯了一般对着她拳打脚踢着。

疼痛让意识变得模糊起来,脑子里浮现出许许多多的东西来。她在茫茫然红想伸手抓住点儿什么,却是什么都未抓住。在她以为她快死去时,落在身上的拳打脚踢停了下来。

她在满面的污泥雨水里抬起头,落在眼前的是一双黑色的军靴以及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

第二章:生意么,和谁谈都是一样

男子的面容英俊,手中黑色的雨伞罩在周合的上方。朦胧的光晕中有如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

周合许久也未反应过来。男子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大抵是以为她被吓傻了,这次随即就伸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他薄薄的唇微微的勾了勾,漫不经心的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嗡嗡的耳鸣中周合听见他说:“你这不会是打算赖上我了吧?”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带了些戏谑。

周合还没说点儿什么,那被他踢倒在地上的一劫匪握着刀从他的身后扑了过来。

周合的心眼提到了嗓子口,那句小心还未说出口,他就像身后长了一只眼似的,一个回旋踢干净利落的扫向了那劫匪。

劫匪哀嚎了一声,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这次他却没有就此罢手,上前了一步,一脚将那劫匪手中的匕首踢到了一边,那军靴重重的落在了那劫匪的手上。

他侧脸的线条在暗黄的路灯下一片冷峻,茫茫的雨声里似乎能听得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另一劫匪也还算是义气,见到这一幕立即便爬起来扑了过来。这次他出手更是快,周合还未看清,爬起来的劫匪就倒地抱着膝盖哀嚎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骨头碎了。

他仍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口,挑了挑眉,懒懒散散的说:“这下连报警都省了。”

虽是未见血,但那俩劫匪的腿和手,以后恐怕都不能恢复如初了。虽然是自作孽,但他的手段不可谓不残忍。在冰冷的雨夜里不由让人毛骨悚然。

周合的喉咙发紧。他已像没事人似的走了过来,往隐没在黑暗里的合欢街的方向看了看,漫不经心的问道:“从里头出来的?”

周合太知道他这句‘从里头出来的’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出现在合欢街的女人,就只有一类人。

她下意识的就要解释,但男子却并不等她回答,朝着她走了过来。

也许是那俩劫匪的惨叫太过于深刻,她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一步。男子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伸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伞,倾身靠近,似笑非笑的说道:“放心,我和他们的不一样之处,就是从不强人所难。”

他说着低下头,扫了扫周合那身湿透的衣服。

灯光虽是昏暗,但少女曼妙的身体却在紧贴的衣服中显露无疑。

周合的脸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男子很快收回了视线,往前走了一步见周合没跟上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难道打算以那么一身从这边走出去?”

这边的治安历来便不好。周合是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狈的,无论是回家或是回学校,那么回去都是不行的。

她没有吭声儿,跟上了程洝。

走得近了,周合才发现不远处停了一辆车。程洝径直走了过去,拉开了车门。

车内一股子的烟味儿还未散去,周合的脚步微微的顿了顿,埋头坐进了车里。

程洝上了车,视线不知怎的落到了她怀中抱着的背包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视线停顿了片刻,伸手从一旁的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抽了一口,侧头看向了周合,要笑不笑的说:“生意么,和谁都是谈。多少钱一次?”

第三章:以您这相貌,走哪儿都能飞上枝头

他看着她的目光是丝毫不遮掩的赤裸裸的。脸上的那笑就跟流氓痞子没什么两样。

周合没有抬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您救了我,我怎么能让您吃亏。”

程洝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一句话,挑了挑眉,兴致盎然的看着她。

微微的顿了顿,周合抬头看向了他,接着说道:“以您这相貌,走哪儿都能飞上枝头。我一穷二白,自然是不能玷污了您。”

她脸上的表情是认认真真的。

程洝吸了一口烟,懒散的掸了掸手中的烟灰,唇角勾了勾,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借你吉言?”

这下周合不再说话了。

周合的一身狼狈得很,嘴角高高的肿了起来。微微露出来的手臂上一片青紫。不用想,在衣服遮住的地方,这样的青紫还很多。

程洝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问道:“送你去医院?”

“不用,您在外头放我下车就行。”周合客客气气的。

程洝没有说话,发动了车子。他并没有执意送周合去医院,而是直接将她带到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停车打了一个电话后示意周合跟着里头的侍应生模样的女孩子去换衣服。

周合向他道了谢,这才往里走。

周合出来得很快,门口已经没有了程洝的身影。胖胖的老板讲一袋子药给她,说是程洝留下的。并询问是否替她叫车。

周合有那么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来向老板道了谢说了不用。外边儿还下着雨,老板又给了她一把雨伞。

她倒未推辞,说自己明天就将伞和衣服还回来。

走出了巷子,她在公交站台前停了下来。看着暗黄的灯光下飘落的蒙蒙细雨一时没动。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会儿,程洝是一直在车里的。

周合的心沉了沉。

她回去时戚姨已经睡了,她并不敢吵醒她,轻轻的打开了门。戚姨的睡眠历来就浅,她还未上楼她屋子里的灯就开了,温柔的喊了一声阿合。

周合赶紧的哎了一声,怕被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边往房间走边说:“您别起来了,有点儿累,我睡了。”

虽是那么说,戚姨还是起来了。敲了门问要不要给她做点儿宵夜。

周合赶紧的说不用,说自己已经睡下。戚姨这才回了房里。

听到脚步声离开,周合松了口气儿。过了片刻才去洗了澡,摸索着喷上了袋子里跌打损伤的喷雾,又咽下了一片止痛药,这才躺在床上。

夜里格外的寂静,雨点打在窗棂上滴滴答答的。周合的闭上眼睛,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在巷子里戚京然说的话来。

她苍白的脸上空洞而麻木,久久的没有再动一下。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早已是疲累不已。没多大会儿便闭上眼沉沉的睡了过去。

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时外边儿还是一片漆黑的,额头上是冰冷密密麻麻的细汗。她翻坐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擦去那些细汗。也不睡了,抱着双膝就那么看着外边儿。

第四章:要不你教教我,什么叫自重

外边儿泛起蒙蒙亮时,她找了衣服穿上轻轻的下了床。戚姨还没有醒,周合尽量的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离开前将昨晚那包里唯一的五百块钱轻轻的放在小几上用杯子压住,这才打开门离开。

脸上的伤太过显眼,她在路口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了一个口罩戴上遮住半边脸,好在天气冷了感冒的人多,倒也不引人注意。

空气冷冽,最近降了温,过不了多久,这座城市就要下雪了。周合在绿灯路口停下,看着空荡荡的路口想起了戚姨的医药费来,在那么一瞬间她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医生已经早就已经说了,以戚姨的身体状况,时间拖得越久,出现的变故就越多。她不停的打着工,但离医生说的手术费的数字仍是差了一大截。而现在,那钱还被戚京然给动了。

周合的拳头握紧,隔了好一会儿又无力的松开来。抬头看向了阴霾的天空。大抵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她忽的想起了许多年以前来。那时候的天,比现在冷许多倍。

不过是一瞬,她就回过神来。走向了车站。

周合最终还是没能在第二天把衣服和伞还回去,学校实验室那边有事,直到周末她才有空去面馆。

面馆里并不像她那天晚上来时那么冷清,忙得团团转,胖胖的老板亲自收银。周合最近都在找兼职,原本是还了衣服雨伞道了谢就要离开的。谁知道刚要走,忙中的老板忽然问道:“店里最近很忙,你需不需要找兼职?”

没人会冒昧的问这话。大抵是从她那寒酸的穿着上看出了她的窘迫来。

周合太需要兼职,愣了一下,立时就答应了下来。

老板并不和她客气,让她过去学收银。

周合这些年打过各式各样的工,收银同样是做过的,很快就上手。

店里的人手并不是固定的,忙的时候洗碗手腕擦桌子都得做。这些事儿周合都是做熟了的,手脚麻利。

老板并不苛刻,中午稍闲的时候给她说了薪水。考虑到她是学生,并没有给她固定时间。面馆一般都是周末忙,让她周末有时间就过来。薪水按时薪算。

周合知道老板是在特意照顾自己,诚恳的道了谢。老板只是笑笑,挥手让她去忙。

再次见到程洝是在傍晚,彼时面馆已经快要打烊。他不知道是没认出她来还是怎么的,见着她并不惊讶,抽着烟懒懒的点了一碗面。

煮面的师傅还没有下班,周合很快便送上了面。稍稍的犹疑了一下,又用小碟子给他装了一小碟配菜。

程洝头也没抬一下。

周合也没吭声儿,继续打扫着店里的卫生。等着收拾好换了衣服出去时店里已经没人了。周合并没有在意,将碗收拾了,这才下了班。

原本以为程洝像上次一样已经走了的,但却没有。她出去时他正站在廊檐下打电话。暗黄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周合正迟疑着是否打招呼,他就挂断了电话,侧头扫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怎么,那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这话未免有指周合忘恩负义的意思。

“当然不是,您这不是在打电话吗?”周合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儿。

程洝仍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过并未追究。

他这样子,倒不像是过来吃面的。周合还没来得及琢磨出他的意图来,他忽的就倾身靠近,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怕我?”

他的声音低沉,呼出的气息落在周合的耳边。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撑在柱子上,以一个暧昧的姿势将周合困在了怀里。一双桃花眼里带着笑意,轻易的就能让人陷进去。

他靠得太近,周合从头到脚都不自在到了极点。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认认真真的说道:“怎么会,您想多了。”

程洝并不说话,一只手缓缓的落在了周合纤细的腰上。那张魅惑人心的脸缓缓的覆了下来。

周合并非傻子,他这样儿自然是知道他要做什么。

同时她也清楚,动起手来,她不会是程洝的对手。

“您请自重。”

她的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任谁被那么盯着也无法继续下去,程洝停了下来,却并没有松开她。大掌暧昧的掐着她的腰,低笑了一声,说:“自重?要不你教教我,什么叫自重。”

第五章:你这是在欲迎还拒吗?

他温热的唇从周合的耳垂扫过,语气轻佻而暧昧。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巷子里静悄悄的,一时半会儿别指望有人会过来。

程洝显然是情场老手了,周合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紧绷得厉害。

她清楚,眼前这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不过只是表象而已。

她甚至完全琢磨不透,他现在的目的。

她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您好像说过,您和他们不一样。”

程洝的动作果然顿了顿。周合紧绷的神经微微的松了些,在她以为他会放开她的时候,程洝的唇角勾了勾,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轻笑了一声,说:“你这是在欲迎还拒吗?”

周合抬头看向了他,认认真真的说:“先生,自恋是病。得治。”

程洝的眼中带了几分的玩味,带了些漫不经心的说:“你别告诉我,你在这儿上班,只是碰巧?”

他这联想真不是一般的丰富。

周合的脊背挺得直直的,语气更是认真,说:“我认识有医生,可以给您打九折。”

程洝低低的笑了一声,俊脸重新一点点的靠近。大掌在周合的腰间摩挲着,说:“那我是不是得好好的感谢你?以身相许怎么样?”

微微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是说过我从不强人所难,不过么,那也得看是在什么情况下。”

他的嘴角邪气的一笑,忽的将周合摁向了他。

周合的反应慢了半拍,过了足有半分钟之久。才知道那是什么……

她的脸火辣辣的一片,想动手,但早已被程洝猜到,整个人被禁锢得死死的。只有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下流。

程洝低笑了一声,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虽然我在你眼里高不可攀,但这便宜,我乐意让你占。”

最后一句,显然报那一晚周合那句‘走哪儿都能飞上枝头’之仇。

周合的脸已红透到了脖子根,他稍稍的顿了一下,覆回了周合的耳边,低笑了一声,说:“那么害羞,难道还是处?”他的视线往下了些,落在了周合的胸前的位置,又继续说:“看样子,倒是挺像的。”

有车灯忽然朝着巷子这边扫了过来。程洝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松开了周合,凑到她的耳边,以她只能听到的声音说:“太小,欲迎还拒也没用,不是我的菜。”

他的脸上带着戏谑,说完不等周合再说话,拉开了停在一旁的车,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像是刚才,不过是一场玩笑似的。但,又分明是动了真格的。

周合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浑身像是一滩烂泥似的,一时之间没有半点儿力气。

她的一双眼眸里是空洞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微微的松了口气。迈动着脚步,慢慢的往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

周合原本是打算回家的,但最终回了学校。

她已经打算辞去面馆的兼职,第二天并未再过去,回了家。戚姨的身体不好,无论再怎么忙,她每个星期都是要回去一次的。

知道戚姨舍不得买水果买菜,她到菜市场里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这才拎着往回走。

才刚进院子,她就发觉气氛有些不一样。她将东西随手丢在了院子的石桌上,快步的进了屋。

第六章:你算个什么东西?

戚京然果然又回来了,戚姨没在,屋子里东西扔得乱七八糟的一片。

周合立在门口处,并不进去,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戚京然的脸皮早已厚过城墙,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回过头,一双带着浓浓黑眼圈的眼睛看向了周合,毫不客气的问道:“身上有多少钱,借我一点儿?”

那晚被打劫的事儿是有些蹊跷的。周合是想找个机会问问她的,但现在看来,也无问的必要了。

一个毫无羞耻愧疚心的人,即便干了,也不可能会承认。

周合歇了这心思,没有搭理她,过了片刻,才说:“你是要自己出去,还是让我请你出去?”

戚京然的脸变得无比的快,像是疯了一般,抓起一旁的茶杯就朝着她砸了过去,恨恨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出去?”

她不等周合说话,直直的朝着她扑了过来,一双带着长长指甲的手直接就要往周合的脸上招呼,歇斯底里的骂道:“贱人,你把房产证藏哪儿了?!”

她这副疯魔的样子不是一次两次了,周合不等她的指甲落到她的脸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一个过肩摔砰的一声就将她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戚京然大概是痛极了,歇斯底里的嚎啕大哭着,嘴里骂着表子等一切不堪入耳的话。脸上劣质妆容早已花掉,就跟一疯婆子似的。

这样的情景,一个月总有那么一次。周合早已麻木,拽着她的腿直接将她往外边儿拖。拖出院子后啪的一下就将门摔合反锁上。

戚京然哪里是省油的灯,极尽一切肮脏之词咒骂着。周合到底不是真的清心寡欲,闭上眼睛靠在门上。

足足咒骂了半个小时之久,大抵是知道今天讨不到半点儿便宜了,戚京然才骂骂咧咧的离开。

周合睁开眼,站了会儿,这才拎着东西进屋,去收拾那一堆烂摊子。

戚韵回来时她才刚将屋子收拾干净,虽然屋子里已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她像是有所预感似的,沉默了片刻,问道:“她又回来了?”

戚京然一向都是欺软怕硬的,今天幸亏是周合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周合并不愿意让戚姨为这种事儿闹心,她想挤出笑容来,最终却没能挤出来,轻声的说:“明天我找人把锁换了。”

把锁换了,至少戚京然不会想过来闹一场就过来闹一场。

戚韵没有说话,一张消瘦苍白的脸上一片惨淡,闭了闭眼,说:“算了,把锁换了,她要是有什么事儿上哪儿去……是我没把她教好,以至于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隔了半响,她又说:“她……”

到底还是没说下去。

提起戚京然来,这座小小的宅子里任何时候都是阴云惨淡的。

周合并不愿意戚姨难过,挤出了笑容来将话题带开。将买来的菜一一的放进冰箱里。已经快到中午了,又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外边儿的戚韵在客厅里呆呆坐着,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针线筐,缓缓的绣起了刺绣来。

周合的动作很快,没多时就将三菜一汤端上了桌子。戚韵放下刺绣去帮忙,她也不肯让她帮。

待到坐到餐桌旁,周合先盛了一碗鲫鱼汤放到戚韵面前,这才轻声说道:“刺绣伤眼睛,天气冷了,您别接活儿了。”

戚韵有些失神,过了片刻微微笑笑,说:“我也没事做,做着打发时间。”

哪里是打发时间。周合的舌尖发苦,还想说什么,但知道她的性子。沉默了下来。

小小的餐厅里一时没有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戚韵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忽然开口说:“阿合,你不愿意说,我也从未问过你父母。但父母与子女之间,哪有隔夜仇。这么多年了,他们肯定很担心你……”

她说到这儿,有些困难的停了下来。

第七章:爱情这东西,大抵是这世界最恶毒的毒

有那么一瞬,有类似于钝痛的东西在胸腔刺散开。

即便是她没有说下去,周合也知道她要说什么。同样也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她不等她再说话,便开口说:“我父母早已经不在了。”周合说得没有丝毫犹疑,稍稍的顿了顿,又认认真真的说:“您是我再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您别赶我走,就算是赶我走我也不走。”

这一夜周合没有回学校,像往常一样陪着戚韵做刺绣的活儿。晚餐吃了一顿稍稍丰盛的饭。洗漱之后待到戚姨睡下,她才回了小阁楼。

关了灯躺在床上闭,她忽然就想起了中午戚姨说的话来。

戚姨中午说的那番话,不用想也知道是不想拖累她。她又想起了戚京然来,心里沉甸得厉害,闭上了眼睛。

戚京然为了那个男人已经疯魔了。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为,她任索任取,那个男人就能从颓废中站起来,以为,他们还能回到过去。以为,所谓的爱情,无论生活成了什么样,都会无坚不摧。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男人,怎么会一次又一次的从她的手里拿钱,一次又一次的醉生梦死。

她以为她瞒得好,但只要那个男人的不傻,就不可能不知道她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从哪儿能弄那多钱供他夜夜笙歌的挥霍?

爱情这东西,大抵是这世界最恶毒的毒。心甘情愿的撞得头破血流,才能真正的心如死灰。

周合迫切的需要钱,面馆的兼职不打算再去,又重新找起了兼职来。

但兼职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连连的碰壁之后终于在一家酒吧找了侍应生的工作。酒吧是一个学姐的哥哥开的,对她颇多照顾。多半时候只需要她在后头打打杂,偶尔忙时才让她在前边儿跑跑腿。

这天晚上周合去得有些晚了,才刚换了衣服另一侍应生就跑了过来,说是让她送两瓶酒去楼上的包间。

这儿并不干净,她从未被安排过包间的活儿。这时候正是最忙的时候,周合原本就来得晚了,并未推辞,接过酒就往楼上。

楼上比楼下安静许多,周合并不敢掉以轻心,找到了包间,敲了敲门这才进去。

包间里是乌烟瘴气的一片,一群公子哥儿搂了出台的公主,肆意调笑着。周合低垂着头,打算将酒放下便离开。

谁知道酒还未放下,就被一坐在外边儿的公子哥儿抓住了手。那人应该是经常来这边的,轻佻的一笑,说:“这位妹妹怎么没见过?新来的?”

周合的心里咯噔一声,刚想用领班俞姐教的手段脱身,就听一坐在另一公子哥腿上的公主笑着说:“顾少,你可别乱来,她呀,和我们可不一样。人可是大学生。”

这话听不出半点儿褒义,在这时候完全是火上浇油。

那叫顾少的原本的五分兴趣被生生的提到了八分,扣住周合手腕的手紧了几分,脸上那轻佻的笑意中带了几分的意味深长,说:“是吗?那小爷可要好好见识见识。”

第八章:大方的让你长长见识

这包间里的人显然是以这位顾少为首,立即便起哄了起来。

周合此刻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自己恐怕是在不经意间得罪谁了。在她来时俞姐就已打过招呼,正常情况下,她手底下的人就算是不帮她解围,也不可能将她往火坑里推。

但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得想办法尽快脱身。一只手被扣着脱不了身,另一只手趁着没有人注意,立即就去摁兜里的手机。

她一个穷学生,是买不起手机的。这旧手机是进来时俞姐交给她的,这边龙蛇混杂,以防她遇到什么事儿求救无门。

只是手还没碰到手机,那位顾少忽的就一拽。周合的身体是半蹲着的,这下砰的就撞在了长几上,腰上立刻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她一向能忍,并未发出任何声音来。

那位顾少显然不过只将她当成玩意儿了,她还未缓过来,他就将她拽到了他的怀里,大掌恰好摁在了她被撞疼的地儿。酒杯也随即递到了她的嘴边慢条斯理的笑着说道:“美人儿,给个面子,喝一杯?”

周合从他那笑容里看出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来。大抵是察觉到她刚才的意图了。她的心里一惊,只得把酒接了过来。挤出了笑容,正想着该怎么脱身,不经意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头的程洝。

包间里暖气十足,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整个人靠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支烟,正懒洋洋的吞云吐雾着。刚才这动静,他显然不会没注意到。但眼风也未往这边扫一下。

周合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就这会儿的时间,那位浓妆艳抹的公主娇滴滴的笑了起来,哎哟了一声,说:“顾少的面子还有不好使的时候呀?”

周合收回了视线来,不待那位顾少说话,便低眉垂目的说:“扫了顾少的兴,请顾少高抬贵手,我自罚三杯。”

这位顾少显然并不是善茬,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周合。

周合话既然已经说出口,就没有了退路。将杯里的酒一口喝了,又自己倒了两杯,一口气喝了。

这群公子哥儿点的都是烈酒,三杯酒下去她的胃里火辣辣的一片。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一手捂住了嘴,缓了片刻站了起来,吐着酒气说:“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还没站起来,就又被那位顾少给摁住了。他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酒瓶倒着酒,仍旧是似笑非笑的样儿,说:“急什么,一口气能喝三杯烈酒的人,好像没那么容易倒下吧?”

周合的心里咯噔的一声,他那杯酒又递到了她的嘴边,说:“再来一杯?来这儿兼职么,家里应该不怎么样吧?这些酒你估计一辈子也买不起一瓶,今儿爷心情不错,大方的让你长长见识。”

他往自己的脸上贴着金,也并不是真的征求周合的意见。举起酒杯直接就往她的嘴里灌。

第九章:爷玩点儿更刺激的

这位顾少一向唯我独尊的,有那位挑拨离间,周合的小动作显然是触犯他的逆鳞了。

周合没有想到他半点儿风度都不顾,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她清楚,她要是再喝下这杯酒,估计今晚就走不出这儿了。

她下意识的就挣扎,那位顾少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直接将那杯酒倒进了她衬衣的领口内,满是酒气的脸凑近了她,阴森森的笑着说:“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你。这酒,你喝也走不了,不喝也走不了!”

酒顺着肌肤滑下冰凉的一片,衬衣被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周合狼狈至极,不知道是带的头,一群公子哥儿不怀好意的哄笑了起来,直夸顾少有个性。一时间的目光都落到了周合身上。

其中必定也有程洝,周合如芒在背,羞愤得恨不得夺门而出。但偏偏走不掉。这位顾少受人追捧,必定非富即贵,她不能给照顾她的学姐哥哥添麻烦。

那位顾少原本就只将周合当成一玩意儿,被众人那么一追捧,色欲熏熏的盯向了周合的胸口,冲着众人说:“都转过身去,爷玩点儿更刺激的。”

众人立即又暧昧的大声起哄了起来,他的手伸向了周合的胸口,直接就去扯那湿了大半的衬衣。

这畜生的意思再直白不过,周合的血气一阵阵的往脑门涌,避开了那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不顾一切的就摸索着就去抓长几上的酒瓶。

就在这时候,包间里的灯忽然暗了下来。外边儿有警报声响了起来,伴随着着火了着火了的隐约喊声。

这群公子哥儿惜命至极,一时间包间里混乱了起来。那位顾少在混乱中再也顾不上她。周合趁乱逃出了包间,整个楼道都是黑漆漆的,有客人从包间里冲出来,她凭着来时的记忆顺着混乱的人流跟着往外跑。

这场混乱不过是虚惊一场,才刚到楼下,灯再次的亮了起来。经理带着人亲自出来赔罪,说是刚才厨房里出了点儿小事故,导致触到了防火警报断了电。让大家受了惊,今晚的酒水全免。

不过是虚惊一场,众人骂骂咧咧了一番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周合劫后余生,步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靠在了角落的墙上。

她不敢再留下,不过片刻重新直起身来,回了员工休息室将衣服换了,发了短信给俞姐告诉她自己有事的先走。

后门是一条长长的暗巷,寂寥的灯光下空无一人。今儿的黄历大抵是不宜出门,周合走出没多远,从巷子里便蹿出了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人来。

晚上受了惊,以至于她草木皆兵,立即拔腿就跑。才跑了没几步就被人给拽住了,她这下反应倒挺快,抬腿就去踢来人。来人麻利的避开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跑那么快,心虚什么?”

竟然是程洝。

他和那位顾少完全就是半斤八两,周合此刻却是莫名的松了口气。退后了些,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第十章:脸么,也胜过他几十倍

他不是应该还在包间里和那群公子哥儿推杯换盏么?

程洝挑了挑眉,说:“难道有规定这条路只有你能走?”

周合没有再停顿,边往前走边带了些讥讽的说:“至少我没有鬼鬼祟祟。”

程洝嗤了一声,高高在上的睨了她一眼,吐出了五个字:“不识好人心。”

周合的脚步一顿,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场无疾而终巧合的‘火灾事故来’。她回头看向了他,怔怔的说:“刚才是你做的?”

程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点起了一支烟来,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向了她,冷冷淡淡的说:“做选择之前,就要有豁得出去的打算。不是处处都有侥幸。豁不出去就记得滚远远的。”

周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怔着没有说话。

她何尝不知道,这样的场合里,出意外的几率太高。没有人护得住谁。她也确实是抱了侥幸。

但那都是因为,她得生活。

不过瞬间,程洝又成了那副懒洋洋欠抽的样儿,冲着周合吐了口烟雾,一张俊脸逼近,要笑不笑的说:“我早说过,生意么,和谁都是谈。我比起那人渣么,至少懂得尊重女士,脸么,也胜过他几十倍。对吧?”

这欠抽样,好像刚才那冷冷淡淡的样子不过是周合的幻觉一般。

周合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抽着烟懒洋洋的走了。

那句要出口的谢谢也哽在了喉咙里。

周合看着他的背影,隔了好会儿,才将手抄进衣袋里,也跟着走出了小巷。

周合在第二天下午下课回宿舍就接到了面店老板曹叔的电话,说是店里有一位店员家里有事临时辞职了,他得出差,希望她能过去替他顶几天。

她后来没去面馆是打过招呼了的。他打来电话,应该是程洝给他打过电话了。

周合一时滋味杂陈,握着电话没有吭声,直到老曹的声音又响起,她才一下子回过神。知道老曹是在给她台阶下,应了下来,郑重的道了谢。

大抵是真有店员走了,又因为老曹要出差,兼职的时间也变了。以往是周末过去。现在又加上了每天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大概要持续到老曹回来。

周合一下子忙碌了许多。面馆过了八点后生意便会淡许多,她索性带了书,见缝插针的看了起来。

老曹没有在店里,程洝也未再来过。周合原本是想认真的向他道谢的,这下也只得搁置了下来。

大抵是欠着人情的缘故,她偶尔莫名其妙的想起程洝来。片刻就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老曹出差半个月后才回来,大抵是事情办成了,他满面笑容,大手一挥让店里提前打烊,大家出去聚餐。

月底有小考,周合原本是想提前走回去看书的。后边儿听到老曹给程洝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就没再吭声儿了。

老曹很大方,聚会是在一家价格不菲海鲜自助餐厅。一行人到的时候程洝已经到了。他一身正装,系着领带,人模狗样的。

第十一章:以身相许么

他这会儿倒是绅士得很,体贴的安排着在场的女士。直将几个女孩子哄得红霞满面。

周合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鼻观眼眼观心的吃着东西。她吃东西吃得晚,并不饿。吃了没多少便拿了一小块抹茶蛋糕慢慢蹭着时间。

原本是想趁着找时机向程洝道谢的,但程洝为众女士服务得乐此不彼,东西快吃完也没找着机会。

周合与在场的热络的气氛格格不入,悄无声息的起身去了洗手间。

餐厅装修得富丽堂皇,走廊里熏了香,空气并不十分流通,莫名的有几分压抑闷热之感。

周合上了洗手间,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慢吞吞的出去。

才出门口,就见程洝在旁边儿抽着烟。他脱了外套,只穿了衬衫。领带松得歪歪斜斜的,袖口挽了起来,露出匀称的小臂。

周合没想到他会出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程洝显然是特地在这儿等她的,弹了弹手中的半截烟灰,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周合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他。

程洝并不急着说话,又吸了烟吐了一口烟雾,往走廊另一边看了看,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刚才一直在看我,难道是暗恋上我了?”

他倒是挺有八面玲珑的风范,那么‘忙’竟然还注意到了她看了他几眼。

他的唇边带了点儿笑,看起来像是戏谑。

周合微微的松了口气儿,并未去反驳他。直接进入了主题,认认真真的说:“谢谢您。”

程洝低笑了一声,上前一步靠近了她,声音低沉磁性的说:“以身相许么?”

他这荷尔蒙已多到随时随地都在无限量的散发。

周合后退了一步,接着认真的说道:“谢谢您那天晚上伸手援助,曹叔这边也谢谢您。”

大抵是她太过无趣,程洝没有再说话,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抽起了他的烟来。

走廊里一时静极了,周合郑重的向他鞠了一个躬,快步的回了大厅。

程洝不知道是提前走了还是怎么的,直到离开他都未再回来。老曹去买单时才知道他已经买过了。

恨不得每一分钟都揉碎了用的周合已经很久没有早早的回过宿舍了,隔天好不容易回宿舍早些,才刚进门,舍友何蜜就扑了上来勾住了她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阿合,我这儿有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周合被她带得一个趔趄,也不恼,微微笑着问道:“什么好消息?”

何蜜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她那没多少肉的脸,说:“你过得还真是不食烟火啊。”她也不卖关子,立马就笑了起来,说:“非常非常劲爆的消息,保证你会非常高兴!帝都那位鼎鼎有名的金融学教授任誉榕要来本校开讲座了!是不是特别特别惊喜?!这段时间学校到处都是横幅,你竟然没有发现!讲座就在下周一,这是难得的机会,到时候必定会人山人海,咱们到时候早早去占座位!”

她兴奋得无以复加。

也难怪她,那位任教授一向是金融系学生的向往。出了名的严谨。去年出版了出了一本有关当前经济的书,才刚上市便被哄抢光。已经多次加印了。

何蜜说得兴高采烈,说完后半天也不见周合有任何反应,不由得看向她。这才发现刚才还好好的周合的脸色竟然有些发白。

第十二章:黑色老猫

她吓了一大跳,立即就伸手去摸周合的额头,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周合像是才回过魂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虚弱的抬手揉了一下额头,说道:“头突然有点儿晕。没事,躺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走到了床边,合衣直接就躺上了床。

何蜜给她倒了一杯加了糖的温水放在一旁的桌上她也没动,只让她忙她的,她躺会儿就好了。

她长期在打工,身体怎么可能会吃得消。大抵是没休息好。何蜜担忧的让她好好休息,收拾了一下宿舍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了。

宿舍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周合睁开眼睛,看着上方的床铺。浑身发冷,她裹紧被子,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醒来时外边儿的天色已经暗了,宿舍里仍旧只有她一个人。她在床上坐了会儿,起身重新往何蜜给倒的糖水里兑了些开水,一口一口的喝了。身上暖和了些,她这才出了宿舍,慢吞吞的去了食堂。

她除了打工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连走路都是匆匆的。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何蜜说的横幅。这下下楼,才发现就连食堂门口也拉了红色的横幅,写着大大的‘热烈欢迎任誉榕教授莅临本校讲学’。

周合的脚步停了下来,双手抄在衣兜里远远的看着那横幅。日暮的余晖落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站了那么一两分钟,她伸手撩了撩齐耳短发,重新慢吞吞的往食堂走去。

老曹回来周合的时间空了下来,除了以前固定的周末外,下午除非老曹有事几乎不怎么过去了。

她又开始找起了兼职来。这天正趁着客人少时拿着报纸翻看有关兼职招聘的广告,老曹就走了过来。周合赶紧将报纸收了起来,叫了一声曹叔。

老曹笑着点点头,似是在想合适的措词,隔了会儿,才问道:“那个,就是那位程先生家里想找钟点工打扫打扫卫生,他并不经常在,每个星期过去两天,你要不要过去试试?”

周合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程先生是谁。

她知道,老曹特地的来问是在照顾她。她应了下来。并问什么时候过去,需要注意些什么。

老曹回身拿了一串钥匙过来递给她,说不需要格外注意什么,只要打扫干净就行了。时间让她自己安排,每个星期记得过去打扫两次就是了。

他应该是还想叮嘱点儿什么的,话还未说出口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边说着话边匆匆的走了。

面馆下午没什么客人,周合是第二天下午去程洝的公寓的,公寓的位置离市中心不远,年代有些久了并不起眼。倒是很安静。

她不知道程洝是否在,在外边儿敲了敲门没人来开,这才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外边儿的天气阴沉,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

周合在门口将套上自己带来的鞋袋,一抬起头,就见前方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盯着她。她吓了一跳,打开灯,才发现竟然是一只胖胖的黑色的老猫。

第十三章:又来一个么?

有陌生人侵入领地,老猫龇牙咧嘴的。周合喵喵了两声,想要上前去抱它。那老猫见吓不到她,也不搭理她,收起了爪子来,懒洋洋的回窝里去了。

周合摸了摸鼻子,识趣的没有再过去。

公寓装修得简洁,以灰白为主。大抵经常有人打扫,并不乱。冷冷清清的。除了沙发上的外套以及烟灰缸里的几只烟蒂之外,完全看不出有人常住。

周合并不耽搁,戴起手套,开始打扫起卫生来。地儿并不大,没多时便打扫完。其中有一间房间是锁着的,周合没能打开,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打扫。

程洝开出的薪水并不少,她原本打算随手替他弄些吃的,打开冰箱才发现里头除了水喝啤酒什么都没有。

他应该是从未开过火,厨房甚至连基本的油盐酱醋米都没有。

周合这下只得作罢,环视了一圈后替猫换了猫砂重新放了猫粮这才离开。

外边儿的天色阴沉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毛毛雨来。周合没有返回学校,回了戚姨那边。

知道她会回来,戚姨早早的就在厨房里炖上了鸡汤。进院子就闻到了诱人的鲜香,周合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

屋子里生了小碳炉,一打开门热乎乎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戚韵正在厨房里,听到开门的声音温柔的说:“阿合回来了,先烤暖和,一会儿就能吃饭了。”

周合微笑着应好,换了鞋也没有坐下,去了厨房。戚姨正在炸南瓜饼,金黄金黄的诱人极了,周合也不怕烫,伸手就去拿了一小个。

戚姨嗔道:“手也没洗。”

周合嘿嘿的笑了起来,咬了一口夸了真香后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戚姨作势要敲她,她赶紧的闪开,笑着去洗手去了。

戚姨爱干净,屋子里随时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周合洗了手出来,刚准备进厨房帮戚姨做事儿,客厅里电话就响了起来。戚姨就在厨房让她接电话。

周合应了句好,快步走了过去接起了电话来。天色都已经黑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她刚喂了一声,电话那端的人就跟松了口气儿似的说道:“还好你在,戚京然闯祸了。”

是住隔壁一条巷子的舒画,在一家会所上班。戚京然在六亲不认之前两人曾是闺蜜。

她是知道戚姨的身体的,要是小事绝不会打电话到家里来。

周合握住电话的手紧了紧,克制着不让自己先慌起来,说:“我马上过来。”

大抵是怕戚姨在旁边,舒画说了句她在会所门口等她便挂了电话。

周合竭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来,刚转过身,戚姨就端着一碟子南瓜饼走了出来,问道:“谁打来的?”

周合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学校那边。”微迟疑了一下,她歉疚的说:“恐怕不能陪您吃晚餐了,导师有事让我赶紧回去一趟。”

听说是学校里有事,戚姨也不多问,马上就拿了一个便当盒将南瓜饼装起来,说:“把这带着路上吃。”

周合虽是着急,仍是应了好。等着戚姨装好,又让她外边儿冷不用送,这才打开门出门。

一出院子,她脸上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快步的出了小巷,就在巷口拦了一个黑摩的直奔舒画上班的会所。

她到时舒画已经早等着了,她穿着酒红色的工作服,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牙齿控制不住的哆嗦着。

见着周合快步的上前,跟快要哭了似的低声的说:“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经理让我去楼上的包间收拾时就看见她被俩人扯着头发往楼上拽。我去找了经理,这种事儿你知道的,经理那边……也没打听到她到底闯了什么祸。”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会愿意惹上一身腥?

周合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一下舒画,最终没能成功的挤出来,只低声问道:“现在人在哪儿?”

舒画赶紧回答:“在三楼。我一直在这边,没有看到人出来。”

还在楼上就证明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周合稍稍的松了口气儿,伸手摸了摸身上不多的钱,有些困难的开口问道:“舒画姐,你有钱吗?”

这事儿不是钱能解决的,就算是钱能解决的,她们能凑的,恐怕也只是杯水车薪。但无论如何,总得多少有点儿准备。

舒画点点头,说:“有,不多。跟我来。”

周合低声的道了谢,保证道:“我一定会尽快还你。”

舒画还得做事儿,周合是独自上楼的。楼上铺着厚重的地毯,脚步落下去悄无声息。走廊两边挂着大小不一的油画,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衬得周合更是窘迫寒酸。

这上边并不是普通VIP客人可以上来的,几乎没有人。暗黄的灯光下寂静得几欲让人窒息。

周合在厚重的雕花木门前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门。

里头并未有任何反应,她举起手来,正又要再次敲,那门蓦的打开来。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只大掌就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抵到了里头的门上,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又来一个么?”

那落到周合脖子上的大掌扼得毫不留情,周合的脸在瞬间涨得通红。包间里的灯光比外头的灯光要暗些,周合过了好会儿才看清楚,扼住她脖子的人是程洝。

程洝一脸的阴冷,那扼住她脖子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周合还未生出的那点儿庆幸还未萌芽便被扼杀掉。

是了,她差点儿忘了,程洝是什么人了。

第十四章:一向不喜欢血腥

周合挣扎不开,也不去挣扎。在程洝那一点点收紧的手下,她的脸色由最初的涨红渐渐的变得青白。

程洝的一双眼眸幽深冷漠,时间过得缓慢极了,在周合以为会窒息掉时,他才松开手。将她丢在了地上。

长时间没有接触空气,周合猛烈的咳嗽了起来。稍稍的缓缓,她才看清这屋子。陈设几乎已被搬空,戚京然被绑在角落里的凳子上,嘴里被塞了东西,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合的咳嗽还未完全平缓下来,程洝就走到了不远处的藤椅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吐着烟雾,漫不经心的说:“继续。”

周合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站了一个黑衣大汉。程洝一开口,他便走了出来,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砖,加在了戚京然的脚下。

戚京然应该是疼的,但嘴里被塞了东西叫不出声来,身体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周合的脸色白得厉害。另一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旁边,看向戚京然的方向,微微笑着说:“老板一向不喜欢人大吵大闹,也不喜欢血腥。这样,感官上比较赏心悦目。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老虎凳,您应该知道吧?”

他说着摘下了金丝眼镜来缓缓的擦拭着,微笑着继续说:“您猜猜,下一块砖这位小姐会不会晕过去?”

饶是周合再没见识,从众多的历史里,也知道这种看起来比较‘赏心悦目’的老虎凳的残忍。现在戚京然就疼得要死不活,再加上一块砖,她那一双腿指不定就废了。

周合的喉咙里干涸得厉害,站起来走向程洝,低声下气的说:“程先生,请您高抬贵手。”

程洝掸了掸手中的烟灰,要笑不笑的看向周合,说:“说错了,应该是我请你们高抬贵手才对。”

就这会儿的时间,挣扎着被折磨得耗尽体力的戚京然晕了过去。

程洝啧了一声,不用发话,站在角落里的男人已将一盆冰水朝着戚京然泼了过去。戚京然一个哆嗦,清醒了过来。

她就跟一落汤鸡似的,狼狈至极。

周合的手指捏得紧紧的,她完全摸不清程洝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清楚戚京然到底闯了什么样的祸,只能试探着困难的说:“您觉得怎样合适?”

程洝的眼底一片淡漠,曲起手指来,在藤椅上敲了几下,吐了口烟雾,皮笑肉不笑的说:“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把东西还回来。”微微的顿了顿,他站了起来,靠近周合轻笑着接着说:“再来一轮,可就不止那么客气了。”

声音低沉悦耳,周合的脊梁却是绷得紧紧的。

他也不多废话,睨了角落里的戚京然一眼,叼着烟往门口走去。

他一走,屋子里的另两位自然也跟了过去。到了门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忽然回过头来,微微笑着朝周合戚京然的方向看了看,轻咳了一声,问道:“不早了,您看给两位小姐送点儿什么吃的?”

他这哪里是想要给她们送东西吃,分明是在提醒周合别再耗下去。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

第十五章:但他有无数种比血腥更可怕的手段

程洝叼着烟漫不经心的,回头似笑非笑的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说:“吃饱脑子容易犯糊涂。”

门啪的一声合上,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周合几乎是立即就上前,将堵在戚京然嘴里的东西扯了出来。然后又迅速的去解开她身上的绳子。

绳子捆得有些紧,周合过了好一会儿才解开来。戚京然完全坐不稳,绳子一解开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她不停的打着哆嗦。

周合这下才发觉包间里没有暖气。又冷又饿,真要在这儿呆上一晚,戚京然的那条命也去了一半了。

她将戚京然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用自己的给她披上。又去检查她那双腿。

戚京然的腿是僵的,一时间动弹不得。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次惹上了硬茬了,低声的开口说:“我只是走错了包间,没有拿过任何东西。”

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只有未必有三分之一的真话,周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包间里冰冷而压抑。程洝哪里来的耐性,没多久周合救感觉到了不对劲,包间里变得冷了起来。原本就冷的戚京然上下牙齿控制不住的打着颤。

周合的外套给了她,身上的衬衫同样不御寒,脸上很快就被冻得青紫。

程洝不喜欢血腥,但他有无数种比血腥更可怕的手段。

周合蓦的反应过来,快步的跑到门边想打开门。但压根就打不开。门从外面被锁上了。她的心一点点的往下沉,伸手使劲儿的拍了许久,但外边儿没有任何声音。

恐怕刚才出去时,程洝就已想好要怎么对付她们了。

周合也不再白费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蜷缩着,保存着体力和体内的热量。

室内安静极了,除了戚京然上下牙齿磕在一起的声音就再无任何声音。

大抵是被冻得麻木了,到后边儿周合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就这么睡了过去。

周合历来警醒,听到轻微的开门声立即就醒了过来的。睁开眼,就见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带着另一人走了进来。

应该是程洝有所指示,那男人朝着戚京然走去,伸手就将她拎了起来。

周合立即就要站起来,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拦住了她,微微笑笑,说:“周小姐稍安勿躁,老板想单独和戚小姐谈谈。”大抵是知道周合在想什么,顿了顿,他接着说:“周小姐不必担心,大庭广众下,谁也不敢弄出人命来。”

正当周合稍稍的松了口气时,他又微笑着说:“成年人的世界么,犯了错受点儿小惩罚,才能好好的长长记性。想必周小姐也该赞同。”

他说得轻描淡写的,整个人就跟一只笑面虎。这意思就是说,戚京然还会吃苦头。

而程洝的‘苦头’,并非是可以想象的苦头。

周合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您看,我能一起过去吗?”

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微笑着并不说话。

这样的等待无疑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周合捏紧了手指,才能克制住自己的焦躁。

第十六章:请走好

时间过得漫长极了,过了十几分半小时之久,男子接了一个电话,这才说:“周小姐请,我送您下去。戚小姐已经在楼下等着您了。”

他彬彬有礼的,仿若是她们是请来的客人一般。说着径直便往走廊外边儿走。周合来时没注意到,这会儿由他带路,才发现这三楼有直接的楼梯直接到会所的后门。

下去时戚京然果然已经在了,披头散发狼狈萎靡的靠在角落的墙上,看不出是否有吃过苦头。

周合原本以为会见到程洝的,但却并没有见到人。

程洝那时候大动干戈,就那么就被放了出来周合仍是觉得不太真实。

她还未琢磨出一个所以然来,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就往巷子那边看了看,微微笑着说:“周小姐请走好,这边治安并不是很好。”

他这话仿佛另有深意,周合的神经紧绷起来,他已转身回了会所里。

有了这句提醒,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周合都不敢再多呆。上前扶住戚京然。

戚京然的腿瘸拐得厉害,深巷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周合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好在并未再有事发生。

戚京然这样子,回戚姨那边显然是不行的。周合在路边拦了车,沉默了一下,问:“住哪儿?”

戚京然说了个地址,周合没说话,等着有出租车停下来,扶着她上了车。报了地址后请司机将暖气开大些。

戚京然显然已经不知道搬过几次家了,住的地儿已不是之前租住的小区,在一条长长的小巷里。附近高高低低的全是民房。道路太过狭窄司机不愿进去,两人在巷口就下了车。

已经十一点多,路上行人并不多。

戚京然的脸皮一向都是厚的,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看向了周合,一脸无辜的说:“我有点儿饿了。”

她岂止是有点儿饿。但她这样儿,到人店里人未必会让她进去。

她自己显然是有自知之明的,马上又说道:“我在这儿等你,你去买点儿吃的。”说完又支吾着补充:“家里没吃的。”

周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往边儿上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牛肉面馆走去。付钱的时候她微微的顿了一下,让店里的小哥煮一碗加面加肉。

深夜店里生意冷清,没多大会儿就煮好了面。出去时戚京然仍在满是泥泞的围墙下站着,看见周合端着热气腾腾的面过来,她一瘸一拐的就走了过来。

她也不怕烫,面到了手里撕开一次性筷子,胡乱的吹了一下披头散发的就呼呼的大口吃了起来。显然是饿得惨了。

周合的鼻子有些酸涩,将脸别到一边没有去看。

戚京然吃了半碗面,这才有空腾出时间来问:“你不吃吗?”

周合仍旧没有说话,隔了会儿才侧头看向了她。面无表情的问道:“他让你去那边找什么?”

这话一出,戚京然吃面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继续吃着,头也不抬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那么回答,周合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去那边,是那个男人让她去的。走错包间,大抵是真的。要不然,程洝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将她放了回来。

但她必定也在心虚什么,要不然吃了那么大的苦头,不可能一声不吭。

周合在这刻生出了几分的无力感来,想再问什么的,但知道问不出什么,没有再开口。

一碗滚烫的面戚京然不到五分钟就吃完,原地就扔下了盒子,呼了一口气,对周合说:“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这一瘸一拐的样子,周合自然是不放心她独自回去的。没有吭声儿,上前扶住了她。

戚京然住在巷子的最里边儿的一栋两层小院,租户有十几户,这时候多数人都已经睡下,只有院子边儿上的路灯散发着暗黄的灯光。

她这一路走得极为费尽,见着要到了松了口气儿,说:“就那边了。”

周合抬头看了看,扶着她继续走。

戚京然住在楼上的第一间,上了楼梯,她正要掏出钥匙来,动作却忽然顿了下来,挤出了笑容来,低声的说:“屋子小,就不留你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屋子里隐隐的有男女调笑声传出来。

周合的身体蓦然间绷得直直的。她没有说话,只是就那么看着戚京然。

第十七章:宁愿永远也醒不过来

戚京然大抵是怕她弄出什么动静来惊动屋子里的人,一瘸一拐仓惶下了楼。直到到了院子外边儿拐角处才停了下来。哆嗦着去摸烟。

周合的手握得紧紧,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就这样作践你自己?”

戚京然摸索了半天也未摸到烟,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是周合的外套。她破罐子破摔一般的靠在了墙上,盯着周合握得紧紧的手指,唇角勾起了讥讽来,说:“真以为帮了我一次就成了我的救命恩人了?不过我的事就不劳你管了,你要有这时间,还是好好的去管管那短命女人。而且我这样的下场不是你们最想看到的么?”

说到后边儿,她的声音里已满是扭曲和恶毒。

周合哪里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手下意识的就举了起来。

戚京然笑得更是恶毒嚣张,将半边脸伸到了周合的面前,说:“来,想打就打。打了记得留下几百块钱,正好断粮了。”

周合一点点的将举起的手握成了拳头。胸腔里生出了几分的无能为力的悲哀,看着戚京然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醒过来?”

如果一巴掌真能把她打醒过来,她的手早就落到她的脸上。

戚京然像疯子似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说:“醒不过来,我宁愿永远也醒不过来。”

她的声音到了最后带了几分悲怆。

周合没有再看她,走出了巷子。

冷了半个晚上,周合在半夜时发起了烧。身体热得厉害,迷迷糊糊中她想爬起来找药吃,又怕吵醒舍友,于是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感觉有人在叫她。她睁开眼,就见舍友于新一脸着急的站在床前。

周合的头昏昏沉沉的,还未问怎么了,就听于新说:“刚才有人打电话,说你阿姨晕倒了。”

周合浑浑噩噩的脑子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一下子从床上翻了起来。于新再说什么她再也听不见,胡乱的抓着外套就往外边儿跑。

她满心的惶恐,偏偏这时候车并不好打。正着急时不知道从哪儿蹿出一辆摩托车来停在她面前,车上的人丢了一个头盔给她,说:“上车。”

他背着包,看样子是学生。像是认识她的。

周合打的工太多,除了几位舍友之外班上记得住脸的人太少。何况这人还戴着头盔遮住了脸。

这时候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戴上头盔麻溜的上了车。然后说了医院的地址。

他是知道路的,并不用周合指路。早上正是堵车的时候,知道周合着急,他车骑得飞快,抄了好几次近路。车子停在了医院的后门。

周合跳下车,将头盔还给他,说了句谢谢便往医院里冲。

她对医院是极其熟悉的,电梯还未先来,她直接就爬了楼梯。才刚到楼梯口,就见戚姨的主治医生从走廊的另一头走过来。见她跑得气喘吁吁的,摘下了戴着的口罩,说:“别急,送来得及时,已经没事了。”

周合的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上。江医生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手才刚碰到她眉头就皱了起来,说:“你在发烧?”

周合站稳了身体,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了句没事,又说:“谢谢您。又麻烦您了。”

江医生原本是想说让尽快准备手术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说:“让病人一定要按时吃药,不要过度劳累。”微微的顿了顿,他又接着说:“你在发烧,赶紧的去开药。”

他说着拿着病历本走了。

周合又道了谢,这才匆匆的赶往病房。戚姨已经输上了液吸着氧,仍是昏睡着的。她是被邻居送过来的,通知了周合之后邻居匆匆的赶去上班了。病房里就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周合的眼眶涨涩得厉害,在病床前坐了下来。双手紧紧的握住戚姨冰凉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有眼泪滑落到戚姨干瘦的手上,她手忙脚乱仓惶的擦去。坐了那么会儿,想起戚姨等下醒来要吃东西,她松开了她的手,掖好背角,起身打算去买点儿粥上来。

打开病房的门出去,就见一背着双肩包的大男孩拎着东西站在门外。周合一时没反应过来,看到他背的那包才想起他是送自己过来的人。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更尴尬的是她完全想不起记忆里有那么一张熟脸。

第十八章:撒了好大一袋狗粮

男孩大抵也猜到了她不记得自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耸耸肩笑笑说:“我应该算是你师兄,我们在徐教授的办公室见过几次。你急匆匆的,估计不记得了。”他说完抓了抓后脑勺说,“看你魂不守舍的我就跟上来了。在楼道那边听到医生说你在发烧,就顺便去买了退烧药和早餐。阿姨还好吗?”

周合确实完全没有印象,听到他提起徐教授来松了口气儿,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声师兄,说了句没事了,又向他道了谢。

男孩往病房里看看,摆摆手让她别客气,这才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说:“我在这儿替你守着,你先去洗漱一下吃点儿早餐把退烧药吃了。”顿了顿,他又解释:“退烧药空腹吃很伤胃。”

周合出来得急,完全就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她呐呐的说了句好。到底还是不愿意麻烦人,说:“师兄你早上没课吗?”

徐原宁唔了一声,说:“请过假了。”他倒是自来熟得很,自己就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赶紧去吧。别待会儿烧成烤虾了。”

周合这下只得应了句好,匆匆洗漱去了。

这位师兄是乐于助人型的,周合吃了早餐吃了退烧药,他又让她睡会儿,说是戚姨醒了会叫她。

周合哪肯再麻烦他,连连的道谢说不用。

徐原宁倒也没有坚持,从双肩包里拿出了一张纸和笔来刷刷的写了一个号码给她,说:“咱们好歹也算是师兄妹,我时间闲,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周合老老实实的接过了纸来,说:“师兄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徐原宁璀璨一笑,冲着她眨眨眼,说:“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不过你倒是挺忙的。”

周合的脸一红,他已挥挥手转身潇洒的走了。

戚姨醒来时已是中午,知道家里的情况,江医生并未给她开住院。检查了一番后让按时吃药便让回家静养。

戚韵并不愿意耽搁周合的课程,一回到家就催着周合快回学校。说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医生说没事了就没事了。

周合哪能放心离开,坚持熬了粥。又去巷口的水果店买了水果,拎着去隔壁道谢,并拜托肖奶奶帮忙照看一下戚姨,有事请她给自己打电话。

隔壁的肖奶奶是老好人了,点头应好。知道周合她们过得拮据,并不肯收下水果。让周合放心回学校,她会经常过去找戚姨唠嗑。

周合再次的道了谢,坚持留下水果。回了家里细细叮嘱戚姨一定要按时吃药,别再熬夜做刺绣,这才去坐车。

她早上那会儿吃了感冒药和退烧药,高烧并没有完全退下去。又反复了起来,头昏沉得厉害,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在云端似的。

额头上一片滚烫,周合知道是又烧起来了。她倒也不急,打算回宿舍后加大剂量退烧药的剂量。

车子一路走走停停,到学校时已经六点多了。她这一整天并没有吃什么东西,虽然没胃口,仍是去食堂打了一份饭带回宿舍吃。

上了楼,宿舍的门是虚掩着的。周合才推开门,何蜜就扑了过来。激动得哇哇大叫的说:“阿合阿合,任教授是一帅大叔哇。实在太有型太有型了。”她的眼里冒着星星,脸上是一脸的崇拜,激动的继续说:“今天礼堂那边都快要挤爆了。好在我去得早,才占了一个好位置,得以瞻仰任教授的盛世美颜!”

她显然是激动得不行了,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话锋一转,又说:“还有还有,任教授的老婆非常年轻非常非常漂亮,完全可以出道去做明星了!听说比任教授小了十几岁呢。今天任教授演讲完还上台献了花。撒了好一大袋狗粮!”

周合的头昏沉得厉害,何蜜还要说什么,她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来,说:“抱歉何蜜,我还有兼职……”

不待何蜜说话,她便匆匆的出了宿舍。她一直奔出了校门,这才发觉从食堂里打包的便当还拿着。

街边华灯初上,她再也没有胃口。将便当轻轻的放在路边的乞丐面前,就那么茫然的走着。

她没有可去的地方,走了许久之后停了下来。在边儿上的便利店里买了几罐啤酒,坐到广阔的广场中央埋头慢慢的喝了起来。

第十九章:直接用刀子干脆爽快多了

天气冷了,偌大的广场上没有人。她孤零零的影子被暗黄的灯光拖得长长的。

面前丢了三个空罐子时,有脚步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周合没有在意,直到来人在身边坐了下来,她才侧过头。

程洝的嘴里叼着一支烟漫不经心的抽着,没有看她。

周合的身体紧绷了起来,见他就跟路过随意找个地儿休息似的又慢慢的放松下来,又继续喝起了啤酒来。

喝了没两口,一只修长的手指便伸了过来,从她面前的袋子里拿走了一罐啤酒。

周合的动作顿了顿,没有吭声儿。

程洝同样没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直到周合买来的那几罐啤酒喝完,他才站了起来,瞥了周合一眼,说:“打算再这儿过夜?”

周合有些茫茫然的,不远处广场上的钟已经指向了十二点。头晕得厉害,她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原本是打算回宿舍的,才刚走了没两步,就听程洝懒洋洋的问:“你这一身的酒气回学校打算怎么解释?”

周合压根就没想到这茬,不由得怔住了。

程洝不知道怎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忽然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啧了一声,说:“想要寻死也别用这种办法,直接用刀子干脆爽快多了。”

可不,发烧还喝酒,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是什么?

他很快收回了手,懒懒散散的说:“走吧。”

周合无处可去,索性昏昏沉沉的跟在他的身后。走过广场才发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旁边是禁止停车的标识,已经贴上罚单了。

程洝并不在意,随手将罚单撕下,拉开车门。

因为发着烧的缘故,周合昏沉得厉害。上了车便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昏沉的闭上眼。程洝好像并没有马上开车,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像是在远远的地方,周合听不真切也没有去管,仍旧闭着眼睛睡着。

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大抵是开了暖气的,周合热得厉害,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来。她大抵是不舒服的,不耐的座椅上蹭了会儿,又睡了过去。

程洝没有再抽烟,也未侧头看她。

待到车子在停车场停下来,程洝拉开车门冷风灌进车里,周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仍是迷迷糊糊的,听到程洝叫下车,这才睁开眼睛。

她勉强保持着点儿清醒,倒是老老实实的跟着下了车。

整个人昏昏糊糊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程洝原本是走在前边儿的,走了一段见她就跟蜗牛似的跌跌撞撞的,又走了回去。伸手拧住了她的衣领后边儿。

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儿,无端端的让周合生出了几分心安之感。但被他那么拎着并不舒服,她不由得蹭动了几下。

挨得近,能感受得到他身上的体温。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昏糊中脑子是不受控制的,周合伸手环住了程洝的腰。

她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齐耳短发下脖子微露出来的肌肤白皙细腻。程洝站了半响,重新将她拎开,就跟拎一袋子土豆似的直接拎回了屋子丢在沙发上。

第二十章:算是下下策

她发烧又喝了酒,程洝咨询过医生并不敢乱给她用药。索性放了一浴缸的热水,衣服也没脱就将周合丢了进去。

衣服在身上湿腻腻的并不舒服,周合自个儿就迷糊的脱起了衣服来。程洝不再管她,将浴室门关上,站在阳台上抽起了烟来。

周合这一夜并不好受,泡了澡后烧并未退下去。空腹喝酒胃难受得厉害,一连吐了几次什么都未吐出来。一连折腾了几次后头痛欲裂,浑身就跟针刺一般的疼。

后半夜程洝照医生的叮嘱给她用了药,待到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周合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头仍是像有千斤重一般。她才刚动了动手上就有刺痛传来,她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是输着液的。

屋子是陌生的并没有人,她的脑子空了好会儿这才想起这是程洝家里。

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正想撑坐起来门就被打开来。程洝一身灰色的休闲装,才洗过头头发湿漉漉的,见着她醒了唇勾了勾,说:“还好没死。”微微的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折磨自己的方式很多,下次记得重新选一种。这种算是下下策。”

他说完转身又出去了。在他面前周合的脸皮也算是千锤百炼了,伸手揉了揉鼻子没吭声儿。起身自己举着药瓶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程洝已经在餐厅里摆上了粥,周合的胃空荡荡的。她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程洝这人历来就冷心冷肺,没有接过她手里的药瓶,也未给她找什么东西来挂着。就任由着她一只手举着药瓶一只手用勺子狼吞虎咽的吃着粥。

他比起狼狈的周合来要闲适许多,整个人慢条斯理的。时不时的还往烤好的面包上抹上果酱。

餐桌上的情景看着说有多不搭就有多不搭。

程洝吃得比周合快些,吃完也不管她。丢下一句把桌子收拾干净,施施然的回卧室去了。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还是病人一般。

周合在他这儿打扰心存愧疚,吃完举着药水瓶收拾了桌子。药水已经快要输完,她自己就拔了针头,然后洗了碗,将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她是还得回学校的,无论怎么,要走也是得打声招呼的。她走到了卧室门前,敲了敲卧室的门。

程洝也不知道听没听见,里边儿没有声响。

周合也不管他听见了没,认认真真的道了谢,这才轻轻的关上门离开。

醉酒加上感冒的后遗症不是闹着玩儿的,周合一个下午都是恹恹的。晚些时候下了课回到宿舍,刚躺到床上,就听到外边儿有人叫她接电话。

她以为是戚姨那边又不舒服了,动作迅速的跑了出去。接起电话来,刚喂了一声,就听电话那边的人说:“出来。”

竟然是程洝。

周合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宿舍的电话。

她还未回过神来,那边的程洝这下又懒懒的说道:“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他说完不给周合说话的机会,直接便挂了电话。

第二十一章:怕我吃了你?

程洝倒还知道低调,周合是在学校后门找到他的。彼时他正坐在车里靠在车窗上抽着烟,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饶是只开了一辆黑色的破捷达,他那张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周合虽是想不出他找自己有什么事儿,脚步顿了顿,仍是走了过去。

大抵是听到了脚步声,程洝抬起头来,睨了她一眼,弹了弹手中的一截烟灰,叼着烟说:“上车。”

周合没有上车,微微的抿了抿唇,说:“您有事请说。”

程洝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将烟拿下来掐灭,说:“怕我吃了你?”

周合伸手揉了揉鼻尖儿,解释说:“要准备论文……”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程洝给打断,他将烟头扔到一边,懒懒的说:“昨晚怎么不急?”顿了顿,他才说出了来意:“老曹有事找你,让我过来接你。”

周合原本是想问什么事,最终还是未开口,稍稍迟疑了一下上了车。

车里一股子的烟味儿,程洝开窗让烟味散得差不多,这才关上车窗。发动车子。

他说老曹有事找她,但一路上却都没有说什么事。车子还未驶到面馆,就停了下来。

周合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了他。

程洝挑了挑眉,拔下了车钥匙,看了看时间,懒懒的说:“饿了,天大的事总得先吃饭。”

他说完也不管周合,兀自下了车。

周合下车也不是不下车也不是,正犹豫着,他绕过来拉开了车门,似笑非笑的说:“怎么,要我请你?”

周合揉了揉鼻尖儿,跟着下了车。

程洝进的店并不显眼,也并不大。里头挂着灯笼,木质的窗户楼梯,装修得古色古香。

侍应生训练有素,见着有客人立即便上前,询问之后将周合程洝带着上了楼,安排在靠窗的位置。

程洝并不征求周合的意见,接过侍应生递上的菜单点了菜。周合则是鼻观眼眼观心的坐着。偶尔侧头看向窗外。

虽是在窗边,但却看不到什么夜景。一眼看出去只能看到零零点点的灯光以及一长排灰瓦屋顶。

店里的客人并不多,侍应生没多时就上了菜。程洝将精致的白瓷碗推到周合面前时,周合才发现,他点了粥。桌上的几道菜都是清淡的。显然是特地给她点的。

她不由得愣了愣,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顿了一下,才拿起了勺子。

说是饿了,程洝吃得却并不多。没多时便放下了筷子。

戚京然的事儿一直在周合心里梗着的,几次想打听点儿什么都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见他放下了筷子,蹭了会儿,还是开口问道:“程先生,那天晚上……”

她的话还未完全说出口,程洝就跟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的扫了她一眼,说:“你确定你要跟我谈那些?”

他的眼底一片冰冷,完全不带半点儿笑意。

周合识趣的闭上了嘴。

程洝不再看她,拿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等着周合吃得差不多,他才抬手将一盒子丢到了她面前。

第二十二章:忒上不了台面

周合一愣,程洝已站起来,叼着烟往外边儿走去。

周合打开盒子,里边儿竟然是一手机。

她不知道程洝怎么会给她一手机,但这东西她是万万不能收的。她立即就站了起来,快步的追了出去。

就那么会儿的时间,外边儿已不见了程洝的身影。周合一路小跑出去,他已到了车边。

周合加快脚步上前,将手中的盒子递到程洝面前,说:“您是不是弄错了?”

她完全想不出,程洝怎么会将一手机给她。

程洝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你哪只眼睛见我弄错了?”

他嘴里大概永远也吐不出象牙来。

周合已习惯,老老实实的说:“太贵重,我不能收。”

程洝倒也不惊讶,抽了一口烟,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儿,说:“怕拿人手软?”

周合在他那目光下抬不起头来,硬着头皮说:“无功不受禄。程先生您已经很照顾我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程洝就嗤了一声,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笼罩着她,皮笑肉不笑的说:“放心,我要泡妞,也不会用那么一手机。忒上不了台面。”

他那双桃花眼狭长,锐利得仿佛能看透周合的内心。

周合的脸一红。程洝忽的往前倾了倾,一张俊脸靠近周合,似笑非笑的说:“是不是有点儿自作多情了?”

周合的脸上火辣辣的一片,他已很快站直了身体,懒洋洋的说:“给你就收着,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到时候记得过去把猫照顾好。你们宿舍那破电话打几百次能接通一次,别要找人的时候找不着。”

原来如此。

周合只差挖个地洞钻进去,饶是手中的手机跟烫手山芋似的也只得接了下来。揉了揉不自在的应了句是。

程洝很快上了车,周合也拉开车门跟着上了车。

原本说是老曹找她的,但程洝却并未再往面馆,而是调头往了学校的方向。

周合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问道:“您不是说曹老板那边有事吗?”

程洝侧头睨了她一眼,说:“他有事忙别的事去了。”

周合哦了一声,闭了嘴。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车仍旧是停在后门的。周合刚下车,程洝就从后边儿的座位上摸出了一袋子来丢给她,懒懒的说:“医生丢那边的药。”

他说完也不管周合,兀自发动车子走了。

周合向来是皮实惯了,很少生病。她的忍耐力一向强,即便是生了病也是慢慢的拖好,几乎不会去医院或是药店。

绕了半天也未去见老曹,这药应该是……特地送过来的。周合怔怔的站了会儿,这才往学校里走。

还未走到宿舍楼下,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她回过头,一身运动装的徐原宁站在边儿上,笑着说:“想什么?叫你几声都没听见?”

他完全就是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周合欠着他人情,即便是心不在焉也只能应付。脸上露出了笑容来,说:“没想什么。师兄刚打完球回来?”

“对。”他说完一笑,偏头看着周合,说:“师妹你是不是忘记点儿什么事了?”

他指的是请他吃饭的事儿。

“当然没忘。师兄什么时候有空,我提前订地儿。”周合老老实实的说。

徐原宁的视线落在她拧着的那一包药上,唔了一声,说:“等你感冒好了吧。要是一直不好记得去医院看。”

他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头,说:“任教授演讲那天你好像没去是吧?我这儿有录下来,要不要给你一份?”

他这话题转变得也太快了些。

周合微微笑笑,低头看了地上斑驳的树影,说:“谢谢师兄,不过您知道的,给了我我大概也没时间看。就不浪费您一片美意了。”

徐原宁抓了抓他那乱糟糟的头发,说:“那倒也是哈。”他说着看了看时间,又说:“得勒,感冒没好就赶紧回去休息。我走了。”

周合应了一声好,等着他走远了这才慢慢的回宿舍。

第二十三章:烫手山芋

程洝说是让周合给他照顾猫,但却一直没有打来电话。那手机周合拿在手里完全就是一烫手山芋,她拿着心里不安,索性放起来当它不存在。

她仍旧按时去程洝公寓那边打扫,但从未遇见过程洝,也未见着他那只老猫。

她也去面馆兼职,但同样未再见过程洝。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老曹倒是和以往一样,多数时间都在店里,周合偶尔会猜测他和程洝之间的关系。两人不像亲戚,也不像上下属……

周合微微的失神,有客人进来,她回过神来,快速的打出小票来。

程洝虽是不在,但周合的薪资却是准时无比的到她手里。周合某天半夜从梦中醒过来,突然发现近来会时不时的想起程洝。大抵是有那烫手山芋一般的手机在手里。她寻思着一定要找个机会还回去。

周合的手里除了面馆和程洝那边的兼职另外还有两份家教的兼职,一份是在周五下午,另一份是在周六早上。

周五下午那份是给一小女孩儿补英语,是上半学期由一学姐介绍的。她家在夏天时搬了家,离学校有些远。得转两趟车才能到。小女孩儿乖巧,两人磨合得不错。她父母均是商人,非常忙碌,经常不在家。小姑娘完全将她当成了姐姐,学校里有什么小秘密都会在告诉她,周合一直舍不得辞去。

这天过去,才刚进院子,就见院子里停了车。给她开门的阿姨笑着说:“先生和太太回来了。”

周合微微笑笑,点点头。

才进门,夏夏就扑了过来,欢快的笑着说:“姐姐姐姐,爸爸妈妈给我带了礼物,我们一起去拆。”

周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应了声好。然后客气的和客厅里的中年男女打招呼:“夏先生夏太太。”

夏太太是典型的女强人,宠溺的看了小女儿一眼,说:“这丫头念叨小周姐姐好半天了,你们先上楼去,不然她准得和我闹。晚上一定留下来吃饭。”

周合客气礼貌的微笑着应了好,任由着夏夏拉着她的手上了楼。

夏先生和夏太太给小女儿带了许多礼物,周合也有一份,是一条漂亮暖和的围巾。

周合陪着小姑娘将所有礼物都看了,这才让小姑娘拿出书来开始学习。

每次补习的时间为两小时,下楼时阿姨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周合在夏太太的热情的挽留之下用过餐离开已经是九点半了。

外边儿寒风瑟瑟,周合出了门就拉紧了衣服。快步的往公交车站走。这边离公交车站有些远,快点儿走过去刚好能赶得上末班车。

周合走得太认真,压根就没怎么看四周。离公交车站还有一段距离,不远处忽然发出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伴随着四周地面震动起来。

周合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懵了,下意识的就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马路中间停了一辆车,那车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火,巨响声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这动静惊动了四周的路人,有人大抵是还懵着没摸清楚状况,四处逃散着。这样的场合最容易引起骚乱来,周合下意识的就往旁边的小巷里避。但她的运气不太好,才刚退到小巷子边缘上,就被人给拽了过去,一只手掌随即捂在了她的嘴上。

第二十四章:全是鲜红

周合被这突如其来的横祸给弄懵了,她到底还算是镇定,反应过来立即就反腿往身后的人身上踢。

身后的人大抵是没料到她那么快反应过来,挨了她那么一下,不由得闷哼了一声。手也随即放开了她。

这声音是熟悉的,周合不由得一愣。那被踢的人很快直起了身子来,低哑着声音说:“是我。”他也不等周合说话,立即便又说:“跟我来。”

巷子里的路灯坏了,黑漆漆的一片。周合的眼睛还不适应,完全摸不到南北。

程洝像是猜到了她看不清一般,伸出手掌拽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上也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灼热的湿腻腻的一片。周合下意识的就要挣扎,但最终还是未动。

巷子里黑漆漆的,程洝也不知道是在这儿干什么。但他对这儿的地形显然是熟悉的,一手拉着周合就往另一侧的小巷子。

他走得快,就跟有人在追似的。直到绕道了另外一条巷子,确定没有人跟过来,他才靠在了角落里长满青苔的围墙上,松开了周合的手。

远处有暗黄的灯光浸过来,借着微暗的光,周合这才注意到自己被程洝拉着的那只手上全是鲜红的血。

她吓了一大跳,看向了程洝,低声说:“你受伤了?”

程洝仍旧是那副懒懒的样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闭上眼喘着气儿。他的一手捂在腹部处,深色的外套上已经浸湿了一大块。显然血还在流。

周合竭力的让自己镇定着,往巷口那边看了看,说:“你身上的伤得马上止血。”

程洝没说话儿,隔了那么几十秒,才直起了身子来,说:“去那边。”

他指的那边是一座小院子,主人还没有睡,窗户里透出些许微黄的灯光。

周合原本以为他是要进那小院子,但却并不是,他弯腰进了一旁矮小堆杂物的棚子里。直接就靠在角落里躺坐了下来。

他身上的伤是得马上处理的,周合正要说话,他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合一向都是会察言观色的,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悄无声息的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程洝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些许的疲色来,闭上了眼睛。

周合原本是想看看他那伤口的,但见他闭着眼睛,迟疑了一下最终没有动。

过了那么五六分钟之久,周合就知道了程洝为什么不出去,而是躲到了这棚子里边儿来。

外边儿虽是未有人说话的声音,但却有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周合的神经紧绷了起来,程洝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眼睛也未睁开一下。

搜寻的人大抵是没想到程洝会躲到棚子里,几次脚步声以及手电筒的光亮从外边儿扫过都未进来。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之久,外边儿的脚步声才渐渐的消失。周合这时才发现,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打湿。

眼睛这会儿早已适应了黑暗,她侧过头去看程洝。他仍旧是闭着眼睛的,失血过多,他的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周合略微迟疑了一下,伸手打算去揭开他里边儿的衣服看他的伤口。

手才刚刚碰到衣角,程洝就蓦的睁开了眼睛。他的唇角微微的勾了勾,声音暗哑暧昧的说:“你确定不往下一点儿?”

第二十五章:去自投罗网么?

周合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过来他说的往下点儿是什么地方,脸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他这想入非非的话,就跟她是在趁他睡着要非礼他似的。她立即就把手收了回来。

程洝已自个儿扶着墙壁缓缓的站了起来。失血过多,刚站起来就是一阵头晕目眩。周合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他衣服上大片的湿痕就说明他所受的伤不轻,这怎么都是得去医院的。但那些人虽是撤走了,但指不定还在路口。

周合犹疑了一下,问道:“需要我替您打电话吗?”

“你带手机了?”程洝斜了她一眼,慢腾腾的问。

周合干脆的闭了嘴。扶着他往外边儿走。

不知道外边儿的人是否全部撤走,两人并不敢走大道,只能往小巷的角落里慢慢绕。程洝那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在慢慢的走动里又慢慢的浸出了血。他几乎全身都压在了周合的身上。

好不容易绕出了小巷,周合往四周看了看,问道:“就去附近的医院行吗?”

伤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着,程洝喘着粗气儿,说:“去自投罗网么?”

周合一愣,随即说:“那送您回家?”

这无疑是个蠢问题,医院有人蹲守,那他家那边自然也不能幸免。

程洝稍稍站直了些,似笑非笑的看向了周合,说:“你要不乐意,把我丢这儿就行。”

他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儿。

周合抿紧了唇,没有说话。但带着他,她压根就找不到可去的地儿。宿舍完全不可能。戚姨那边……周合怎么敢让她知道这些血腥的事儿,念头才刚浮现立即就被她给否决。

就她出神的这会儿,刚才稍站直了身体的程洝又倒回了她的肩上。周合差点儿一个趔趄,侧头看去,程洝的脸色白得厉害,一双眸子也紧紧的闭着。

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一直坚持到现在已十分不易。

周合低声的叫了几声程先生见他没反应,只得拽住他的手搭在肩上,一手扶在他的后背上。他的衣服湿了许多,周合的手放过去湿腻腻的一片。

她胆战心惊,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黑夜里他身上的血虽是不怎么注意得到,但待会儿坐车肯定是会沾在车上的。

周合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费力的给程洝系在腰上,装出一副他醉酒的样子,扶着他往路边走。

越是着急,车越是不好打。几辆出租车停下,但都不愿意载醉酒的,略略停顿一下便开走。

最后好不容易有司机愿意载,周合被要求多付了一倍的车钱。并且如果呕吐在车上还得给清理费。

程洝公寓那边不能回去,周合找不到可去的地儿,也不敢再拖下去,只得将程洝带回戚姨那边。

程洝的衣服一直都是湿腻腻的,周合一路心都是提着的。下车出租车司机见她一个人扶着费力提议帮忙她也没敢让,道了谢付了车钱后扶着程洝匆匆的离开。

这时候戚姨已经睡了,灯也已经关了。这正合了周合的意。她微微的松了口气儿,竭力的不发出什么声音来。打开了院子的门扶着程洝往里走。

戚姨一向警醒,周合就跟做贼似的轻手轻脚的。但拖着一大累赘,想怎么小声压根不可能。地板上才刚拖过没多会儿,刚进门她就踩滑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响声怎么都是会惊动戚姨的。周合急中生智,索性先发制人,一边儿费力的扶着程洝往楼上走,一边对着房间那边喊:“戚姨我回来了。天儿冷您别起来了,我上去换件衣服喝杯水来房间和您说话。”

戚韵本是要起来的,听见她那么说应了一声好。又絮絮叨叨的问她吃过饭了没有。

周合回答说已经吃了,又重复了一次自己马上就下来。一边加快脚步将程洝往楼上拖。好在戚姨那边听她那么说了并没有再起来。

将程洝放在床上周合已是一身汗,累得快喘不过气来。她担心着程洝的伤口,又怕戚姨会起疑心,并不敢稍做休息,胡乱的扯了一件外套穿上关上门就匆匆的下了楼。

第二十六章:任谁也无法抵挡

戚姨那边历来都是好说话的,周合胡乱的找了借口说回来找东西她便没有再问下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周合打着哈欠说累了,她就催着她快去洗漱睡觉。

周合关上门出来松了口气儿,找了药箱就快速的上了楼。

程洝仍旧是昏睡着的,灯光下他那张英俊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周合解开了系在他腰上的衣服,里头贴身的衣服已经黏在了伤口处,大片湿腻腻的暗红看得人触目惊心。

周合的手忍不住颤抖着。她吸了一口气儿让自己稳住,小心翼翼的将里头贴身的衣服剪开来。

里头的伤口有足足十厘米长,并且很深,皮肉翻飞。周合哪里见过那么严重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那时候程洝没让她看,如果她看了,她不会有勇气将他带回来。

眼下这样的状况是她从未碰见过的,饶是再镇定也不由得六神无主。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得先用针缝一下,不然还会裂开流血。”

周合看去,程洝仍是闭着眼睛的。说那么一句话像是费了他很多力气一般,稍稍的缓了缓,才又接着说:“扶我起来。”

周合哪里做过这种事,抿紧了唇,低声的说:“我没做过,我送你去医院。”

程洝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唇角勾了勾,说:“你是觉得我的血流不完么?”他自己就撑着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虚弱的说:“拿缝衣服的针用酒精消过毒过来,我教你。”

他冷静得很,仿佛身上的伤口不是他的一般。

周合光想想头皮就发麻,找着借口说:“没有麻药。”

程洝不知道是扯动了哪儿嘶了一声,随即懒懒的说:“就这么点儿伤口用什么麻药,记得缝得好看一点儿就行了。不想我早超生就赶紧去。”

周合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在程洝的淡定的目光下匆匆的去找了针。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缝合那皮肉翻飞的伤口的。到最后剪断线时她浑身发软,一滴汗打在手背上。她竟还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看着那一大条狰狞的蜈蚣,说:“有点儿丑。”

程洝在她缝针时一声未吭,这会儿唇角勾了勾,合上了眼眸。

这类伤口最容易感染,周合药箱里的药备得齐,冷静的消毒之后上了药粉替他包扎起来,又找出了消炎药和止痛药给他吃下。然后扶着他躺下。

等着程洝睡下,她这才快步的到洗手间。手上似乎还残留着鲜红的血腥味儿,她打了肥皂一遍又一遍的洗着。

不知道洗了多少遍,她才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喘着粗气。手仍是微微的颤抖着。过了许久,她才打开了蓬头,站在了水下冲了澡。换上衣服回了房间。

房间里程洝已发出了微粗均匀的呼吸声,周合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见没发烧,从衣柜里拿了被子铺在地上,躺了下来。

这一夜周合几乎没怎么睡,程洝在半夜时发起了烧,整个额头都是滚烫的。她爬起来叫醒他找了退烧药给他吃下,又打来一盆水,拧了毛巾反反复复的放在额头上给他降温。

到了外边儿蒙蒙亮时烧渐渐的退了下去,周合才得以倒在地铺上眯了会儿。

这一觉直接就睡到了大天亮,直到敲门声响起,她才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外边儿是戚姨,温柔的叫着阿合,叫她吃早餐。

周合一骨碌翻起来,视线落到床上才想起房间里还有程洝这个不速之客。她哪里敢让戚姨进来,一边回复马上下去,一边去看床上的程洝。

程洝的额头温热,大抵是筋疲力尽了,戚姨的敲门声也未吵醒他,他的呼吸仍旧均匀,还是睡着的。

见他没再高烧周合微微的松了口气儿,找了外套穿上,轻手轻脚的关门下了楼。

戚姨早上起得早,熬了青菜粥,蒸了小笼包。周合已经许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早餐了,边吃着边琢磨着待会儿怎么给程洝弄点粥上去。

她和戚姨已经许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过话了,戚姨关切的问着她学校里的事儿,细细碎碎的说着些让她放心不要担心她的话。

周合拖拖踏踏的吃着早餐,待到戚姨吃完去收拾客厅那边,她才快速的收拾了桌子,去厨房了盛了一碗粥偷偷端着快步上了楼。

窗帘是拉着的,小阁楼黑漆漆的一片。周合将粥放到一旁的小桌上,去将窗帘拉开。

外边儿下着雨,阴沉沉的。微微的光亮在小小的屋内留下片片的阴影。

周合胡乱的将屋子收拾了一下,走到床头正打算叫醒程洝,才走过去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已经醒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周合还未开口说点儿什么,他的眼睛弯了弯,忽然出声喊道:“阿合。”

他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带了点点的笑意,声音刻意的压得低低柔柔的。大抵因为烧才退的缘故,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

周合的心没由来的砰的一下跳了起来。

任谁也无法抵挡这种美色的诱惑。

第二十七章:以身相许好不好?

他这样儿,显然是那会儿戚姨敲门叫她吃早餐时就醒了。

脸上微微的发热,周合很快别开了视线,竭力的不让程洝看出异样来,说:“有粥,我扶你起来。”

不过片刻程洝又恢复了那副懒懒的样儿,任由着周合一点点的将他扶靠在床头。

他完全不自己使劲儿,周合扶得费力。好不容易让他靠在床头,她又去找了枕头替他塞在身后。

她离他离得近,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好容易塞好,刚要直起身体来,程洝的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腰上。

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怕碰到伤口,一点点的将她压向他。一双眼眸里带着笑意,暗哑的声音低低的说:“阿合对我那么好,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不好?”

周合哪里想到他会来那么一出,脸哗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一下子挣开那只手跳到了一边。手忙脚乱的端起了粥来,说:“可以吃了,待会儿冷了。”

程洝懒懒的靠着,唇角带了点儿戏谑,就跟大爷似的等着周合喂过去。

他倒是并不挑食,很快就将一碗粥吃完。

周合虽是抵御不了美色,但好歹理智还在。很快就想到了现实问题。

他在这儿是不方便的,虽然她小心翼翼的,但时间长了难免不会被戚姨发觉。而且,她得兼职,还得回学校,没办法一直照顾他。

待到吃过了粥,他看向了程洝,问道:“需要我替您联系曹叔吗?”

程洝的眉头扬了扬,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处,低笑了一声说:“我们家小阿合的心挺硬的呀。我这样子像是适合搬动的样子么?”

他懒懒的靠着就跟一痞子似的样儿,显然并不打算走。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这是周合完全没有想到的。她稍稍的一怔,随即说:“我有兼职,还得上课。”言下之意就是没时间照顾他。

这话程洝倒是听进去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在周合以为他会答应走时,他懒懒散散的说:“没关系,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就在这儿躺着就行。”

语气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周合一时竟无语。

床上的程洝打了一个哈欠,不再理他,闭上了眼睛。

戚姨还在楼下,周合并不敢多呆。收拾碗筷做贼似的下楼去了。

她压根就没想过程洝会在这儿养伤,不由得头疼不已。面馆那边能请假,但家教那边是得过去的。

还有,程洝的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还得去开些药。

周合轻轻的吁了口气儿,看时间还早收拾了厨房,这才又上楼去。程洝这次倒是真睡着了,安安静静的。

周合没有交他,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一旁,告诉他自己中午回来,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她怕戚姨会到楼上来,微微的迟疑了一下找了钥匙将门给锁上。下楼和戚姨打了招呼,说自己出去一下,并问她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戚姨温柔的说没有,天冷路滑,让她小心点儿。

周合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好,飞快的出了门。

她得赶紧回来,这一趟的时间紧紧的。见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她先去一趟药店买了药,又飞奔着去赶公车。

才刚在车上坐下来,就听到前边儿的一年轻小伙子问同伴:“啧,这辆车都烧成黑炭了,这新闻上说还没找到车主。是自燃的吧?”

周合一下子就响起了昨晚那辆燃起来的车。

第二十八章:阿合想要看,随时恭候

昨晚她未多想,这会儿听人说还未找到车主,一下子就想到了程洝的身上。直觉告诉她,他出现在那儿不会是巧合。

她再仔细的去听那俩人聊天,但俩人都只是看了新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车主暂时未联系上。

周合这一路都在想着事儿,差点儿坐过站。见人下车,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的跳起来跟着下了车。

家教的时间和往常一样,因为担心着程洝,周合一做完便往回赶。程洝失血过多,怎么都是得补补的。下车后路过菜市场时她稍稍的想了想,去买了些猪肝,又买了一条鲤鱼和滋补的食材。

回去戚姨没有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周合放下东西,快步的上楼打开门。

程洝已经起来了,正缓缓的往床外边儿挪。周合上前了一步,低声的问道:“怎么起来了?”

程洝的脸色白如纸,听到这话抬头睨了周合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人有三急。”

周合的脸红了红,没再吭声儿,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程洝还真是半点儿也不客气,全身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好在楼上是有洗手间的,并不用下楼。只是洗手间逼仄狭小,两个人进去并不方便。

程洝这会儿倒是挺自觉的,到了门口就自个儿扶墙了。他动得极为费力,周合提心吊胆的看着。

程洝挪了几步,突然侧头过来看向了周合,轻笑了一声,说:“舍不得走,要不要进来帮忙?”

周合低声的啐了句流氓,转过身往楼梯那边去了。

程洝这才慢腾腾的关上了门。

程洝才进洗手间没多久,院子外边儿就传来了脚步声。周合知道是戚姨回来了,不由得着急了起来。

戚姨进屋看到东西,就会知道她已经回来了,指不定会上楼来。

周合忍了一下没能忍住,走到了洗手间门口,低声急急的问道:“好了没有?”

里边儿的程洝没声音。

听着戚姨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周合急得只差直接推门进去。直到下边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洗手间里才有了动静。

周合稍稍的松了口气儿,待到门一打开,立即就上前扶住了程洝。

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了戚姨的说话声:“阿合,你回来了?”

周合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边扶着程洝往房间里走,一边回复说马上下楼。

戚姨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进了房间将门关上,周合才松了口气儿。程洝倒是完全没有受任何的影响,唇若有若无的拂过周合的耳边,低笑了一声,说:“催什么,阿合要想看,随时恭候。”

他的语气暧昧得很。

他的嘴里从来都是吐不出象牙来的,周合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想看什么,脸哗程洝轻笑了起来,呼出的热气紧紧的贴在她耳边,说:“那你脸红什么?”

越搭理他他越是得寸进尺,周合索性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程洝低低的笑了起来,慢腾腾的上床去了。

程洝的身体底子不错,烧过一次后没有再烧起来。他也不再贫了,老老实实的养着伤。外边儿关于那车自燃的事儿大抵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传得铺天盖地的,他倒是坐得住。

周合原本是想找机会问问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程洝是第三天离开的,并未留下只字片语。周合从学校回来打开卧室门里头是空荡荡的。早上她离开时用保温盒装着的午餐粥和汤都未动过,他应该是在她离开后不久就走的。

终于不用再胆颤心惊的。周合松了口气儿,在床上坐了下来发起了呆来,突然莫名的觉得小小逼仄的阁楼格外的冷清空荡。

第二十九章: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

她呆呆的坐了许久,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程洝送的那手机拿出来,里头存着的唯一的号码是程洝给她时就有的,应该是他的。

她微迟疑了一下,拨了那号码。但电话并没有能接通,是关机的。

周合无精打采的,原本是要将手机放回柜子里的,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贴身放在了衣兜里。

程洝这一走就再无音讯,周合其间去过面馆也去过他那公寓,都未见过他。老曹不知道是否知道他受伤的事儿,仍旧和原来一样在店里守着,完全看不出什么来。

那手机她虽是一直带着,但也从未响起过。

大抵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合几次在梦中梦见程洝满身的鲜血,醒来时冷汗津津。心脏像是被攫取住了一般,有些吸不过气来。

晚上没睡好,她一连几天都是心不在焉病恹恹的。连徐教授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让她再怎么打工也得好好休息。并让她有困难告诉他,他会替她想办法。

徐教授待她一向好,周合有些羞愧,连连的表示自己没事,就这几天没休息好。

公寓那边一周两次的卫生已经做完,周合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放学后再次去了那边。她到时天已经黑了,门口的灯坏了,她只能借着微亮的光拿钥匙开门。

门锁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她正打算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一下锁眼,门突的就从里面打开来。

周合的一手还扶在门上,这下差点儿就摔了进去。仰起头来看见一身家居服的程洝,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儿,说:“您回来了。”

她是有些不自在的,说着站了起来。

程洝的眉头挑了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周合来时是想过了的,这会儿摸了摸鼻子,说:“过来替您打扫卫生。”

程洝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直到看得她头皮发紧,他这才慢腾腾的说:“你这个星期不是来过两次了么?”

他竟然是知道的。

撒谎被抓了个正着,周合的脸哗的一下红了起来。正绞尽脑汁想着借口,就听程洝低笑了一声,身体往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问:“就那么想我?”

抽过烟,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儿。

周合的脑子已转了过来,后退了一步,做出了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说:“您是老板,身上有伤。我当然得注意点儿。”

程洝一手环抱着手臂斜靠在门上,也不说让周合进去,唇角一勾,慢腾腾的说:“那我是不是还得给你颁个最佳员工奖?”

“不用,人之常情。”周合谦虚着,将门推开了些,说:“您吃过饭了吗?我去给您做饭。”

她说着自己就进屋去了。

程洝也不阻止她,关上门也跟着往厨房的方向走,顺手从桌上拿起了装着温水的杯子,冲着周合的背影懒懒的说:“小阿合,口是心非可不是个好习惯。”

周合只当没听见,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食材来。冰箱里原本是空的,她这两次过来都会带些食材过来,做一顿饭倒是绰绰有余。

程洝应该是才刚回来的,他也不管周合怎么折腾,在外边儿打起了电话来。

简单的三菜一汤,周合一小时便做好。程洝已不在客厅里,在阳台上站着抽烟。周合摆上了碗筷叫他,他才掐灭烟头丢进垃圾桶走过来。

第三十章三:虞城新贵

他竟然是知道她这个星期来打扫过两次的,也不知道是回来过抑或是就住附近。周合给他盛了汤,问道:“您这几天在哪儿?”

程洝挑眉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她的话,拿起勺子慢腾腾的说:“看来小阿合挺关心我的。”

一句话说得是别有深意意味深长的。

周合闭上嘴吃饭不再说话了。

吃完饭收拾完时已是九点了。周合正要离开,就见程洝拿起了车钥匙。她一愣,说:“您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外面就可以坐车。”

程洝的唇角勾了勾,待到走近了些,才慢腾腾的说:“为女士服务,我一向很乐意。”

他拿着钥匙就直接往外边儿走。

两人一路往停车场,程洝开的车仍旧是那辆破捷达。上了车,周合下意识的往他的腹部看了看,问道:“您的伤,快好了吗?”

不过一个多星期,他已像是没事人似的。任谁也看不出他曾受过伤。

前边儿没有车,程洝侧头看了看周合,压低了声音痞笑着说:“那么关心,要不要脱下衣服给你看看?”

他就是有本事随时将气氛弄得暧昧起来。

周合闭上了嘴。

程洝轻笑了一声,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程洝仍旧是将车停在了学校后门。周合向他道了谢才下了车。程洝懒懒的挥挥手。

周合走出老远程洝也没动,拿出了一支烟来点燃缓缓的抽了起来。他的身影孤寂,侧脸在夜色里一片冷清。

不知道抽完第几支烟,他这才掐灭烟头发动车子。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回学校早,周合洗漱后难得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知道程洝的伤已无大碍她松了口气儿,又回想起他身上的烟味儿,周合将手机拿了出来。她原本是想发短信提醒程洝少抽些烟的,但最终没有发出。

天气渐渐的冷了起来,周合开始穿得厚厚的穿梭在校园里。课业开始忙了起来,连着打工也是匆匆的。

这天她正在图书馆里查资料,许久没见过的徐原宁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叩了叩桌子,笑眯眯的叫了一声师妹。

周合看见他就想起了欠他的那顿饭来。她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说:“师兄好巧,你也来查资料吗?”

徐原宁笑了一声,说:“不巧,我是特地来找你的。你的舍友说这个时候你多半都在图书馆。”

周合这下也不再绕圈子了,老老实实客客气气的说:“这段时间忙,没见着师兄您。您想吃什么,择日不如撞日,我请您。”

徐原宁笑了起来,说:“还是先欠着,今天找你不是为了让你请客。我知道一酒会找临时侍应生,你去吗?我一哥们儿接的活儿,正找人。但现在人不好找。绝对正规场合,报酬还算是丰厚。”

周合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给自己介绍兼职的。她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说:“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周六下午。”徐原宁回答,他看了看时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来,说:“既然你答应了,那周六下午四点记得在学校门口会和。得提前过去接受一些培训。反正就端端酒水,手上活儿。”

周合老老实实的应了声好。

徐原宁还真不是来找她请他吃饭的,丢下一句就那么说定了就笑眯眯的走了。

周合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自来熟的师兄怎么会想起给她介绍兼职。不过她也没有多想,继续做起了笔记来。

既然是酒会,周合原本以为怎么的也会有四五人的。但到了周六下午出去,才发现只有徐原宁一个人在学校门口。他仍旧骑着他那辆摩托车,见着周合出去就冲着她挥挥手。

周合走了过去,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人还没过来吗?”她是掐着点儿过来的。

徐原宁笑眯眯的,将头盔递给周合,说:“我不是人吗?”

他身上的穿着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做兼职的,周合吃了一惊,说:“师兄你也要去?”

徐原宁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儿,说:“被经济制裁了。走吧,其他几人已经先过去了。”

周合没再多说什么,摸了摸鼻子,上了车。

去的地儿是本地的一家大酒店,酒会晚上八点开始,但现在就已经开始忙起来了。四处都有酒店的员工走动。

学校里的除了徐原宁和周合之外就只有揽活儿的师兄,其他的都是那位师兄在外边儿找的。过去就有人带他们去换工作服,然后到大厅里接受培训。

短短的时间内实在无法培训出什么样儿来,经理简单的说了该注意的事项后分了组,由老员工带找来的临时工,务必不能出错。

周合和徐原宁被分给了一年轻的女孩子,让跟着她,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不要擅自处理,先找她。

大抵因为是新手,并未让他们到大厅里走动,只在后边儿负责补充酒水。

酒会八点开始,六点多就有客人陆陆续续的来。但并不忙。徐原宁还有时间对着大厅里的客人评头论足。

他对本地名流了解得挺多的,只要是稍微有些名气的都能认出来。并且能说出人的背景以及性格。

周合惊讶得很,一连听他说了几位的家世背景后忍不住的问道:“师兄您怎么知道的?”

徐原宁的嘴角扬了扬,说:“学金融么,总得攒些人脉。知人知彼百战不殆,这些商界大佬当然得先了解一下。”

周合哦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说:“您连别人家养的是女儿儿子都清楚,我以为您是准备去当上门女婿。”

徐原宁半点儿也不生气,嘿嘿的笑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不不,你师兄的身价高着呢。”

两人说着话经理就匆匆的走了过来,扫了扫在场的几人,问道:“你们谁有过经验,外面忙不开,出去帮一下忙。”

外边儿的活并不轻松,得端着酒水四处走动,得要臂力,也得有眼力劲儿,知道客人的需求。

在这儿的除了徐原宁之外都是女生,经理的视线就落到了徐原宁的身上。

徐原宁一看就知道是没做过这些事儿的,周合不待他说话就站了出来,说:“经理,我以前做过,我去。”

那经理点点头,但最后还是叫了徐原宁。周合多少有些无奈,叮嘱他别往人多的地方就在边儿上。

徐原宁笑容满面的应下来,耍帅的将托盘在单手转了转。

酒会的人比想象的要多些,大厅里衣香鬓影,言笑晏晏。人多周合顾不上徐原宁,就只有去做自己的事儿。

忙过一轮后总算稍稍的轻松了些,她退回了徐原宁呆的角落里。徐原宁看起来倒是挺习惯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尽管规定不允许交谈,周合还是忍不住的低声问道:“师兄还习惯吧?”

她的脸上是带了些担心的,徐原宁伸手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一本正经的说:“师妹,我吃过盐也比你吃过的米多。”

一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竟然还故作老成。

周合倒也不揭穿他,点点头从善如流的说:“师兄威武师兄厉害。”

徐原宁笑了起来,又拍了她的头一下,说:“孺子可教……”

他的视线看向了前边儿,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没说完的顿了下来,手臂戳了周合一下,说:“看那位,虞城新晋的新贵。听说是做外贸做红酒发家的。”

周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介绍这些,不过还是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一看这下不由得一愣。

徐原宁所指的方向站着的人竟是程洝。他整个人衣冠楚楚的,正将大衣递给身边的侍应生。英俊侧脸在水晶吊灯下完美得无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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