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第一卧底 - xp1024.com
《南宋第一卧底》


第1章:贪狼降世,南宋临安

南宋。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南宋。

靖康之耻之后,钦徽二帝被金国俘虏,康王赵构继大宋皇帝位。以秦岭淮河为界,大宋偏安于东南半壁一隅。

一时之间,都城临安冠盖云集,秦淮风月豪奢无限。而大宋的根基与血性,却在温柔乡中渐渐的消磨。

百年间朝局更迭,政事日坏。在金国铁骑秣马厉兵、蒙古渐渐的崛起之时。南宋的国本却在韩侂胄、史弥远之辈的手中凋零。在庆元dǎng jin、开禧北伐之中消耗。在四木三凶、五鬼用事中内耗。

嘉定十六年,宁宗在位。大宋江山已是岌岌可危。此时距离一战毁国的崖山之战,还有五十六年。

在崖山那一战,二十万人蹈海而死。中华民族最有血性、最有风骨、最有学问、最有才华的人尽数死于此战。

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大宋户籍上四分之三的汉人被蒙人tu shā。

历史从这里开始变化,在这之后中华文明开始日渐凋零。朱明一朝的皇帝不是敛财就是做木匠。而汉人的精英则是再也不知道风骨为何物,只会把膝盖软趴趴的跪在满清异族的脚下。

崖山之后,再无中华。

我泱泱中华、煌煌华夏,世间岂无力挽天倾的男儿,补天裂的英雄?

……

一场清晨的骤雨,洗得槛下的梧桐碧绿如翠、泥墙边的梨花雪白簇新。

暮春的临安城,正是“春城无处不飞花”的时节。

一处清净的小小院落中,陆云鬟手里拿着一根金簪子。她正咬着银牙,一脸恼恨的用簪子尖儿一下下戳着桌面。

想着昨天晚上新婚之夜发生的事。陆姑娘心里恨恨的想道:再不理他了!这个奸猾无赖的小子!

这位陆云鬟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从小就是知书达理。不想在她十七岁这一年,父亲辞官回乡时却在路途中翻了官船,全家人都齐刷刷的淹死了。就剩下陆云鬟和一个唤作小符的小丫鬟主仆二人。

这一来云鬟姑娘身无分文,在临安城又是举目无亲,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

好在云鬟样子生得美貌,不但是身段婀娜玲珑有致,面庞也是娇艳无双,堪称人间绝色。所以才被一个临安的富商看上,娶做了外室夫人,养在一个院子里。

云鬟本想着这一辈子就该这么过去了。却不曾想新婚之夜就出了一件麻烦事。

怪也怪云鬟太过漂亮,原本那个富商就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本来就是年迈体弱的底子。他这回娶了新媳妇,被陆云鬟的身体青春美艳的这么一you huo。老人家为了雄风不坠,难免弄了好些药物以助军威。

结果那些虎狼之药的威力,加上在喜宴上多喝了几杯。这个可怜的小老头洞房还没等进去,在喜宴上正吃着酒就一命呜呼了。

结果这个富商死后,他家的大夫人闻讯,却带了一群悍妇打上门来。

这一帮子人把云鬟和小符连打带骂,把她们从这个刚刚安稳下来的小院子里硬生生给撵走了不说,还把她们身上的一点财物都给掳走了。

这一对主仆立时间就是身无分文,又是弄得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云鬟无奈之下只好央人做媒,想要再嫁个老实本分的人家过日子。

她昨日嫁的这个少年,名字叫做沈墨,就是云鬟想要共度一生的这样一个“本分”人。

这沈墨虽然家境贫寒,但是平素里倒也老实。云鬟新婚之前他就和云鬟同住在一条巷子里,出出入入的时候,云鬟倒也见过他几次。

她知道沈墨是一个木讷寡言、带着几分羞涩的少年。再加上这沈墨在公门里面有个差事,是个临安府的一名衙役,也算是有个正经营生。

这一次正好有人做媒,陆云鬟也算和沈墨认识,知道他虽然没什么家产,倒也是个勤恳朴实的少年郎。于是陆云鬟就带着小符匆匆忙忙的嫁了过来。

没想到,新婚那天晚上,就闹出了这样的事!

想起来云鬟就是又羞又气,恨的牙根直痒痒,真恨不得咬那小子一口来泄愤!

新婚的那天晚上,云鬟这才惊讶的发现。这个沈墨哪里还是那个羞涩的少年,他竟然是一个风月场中的积年老将,脂粉阵中的绝顶高手!

这一夜,弄得姑娘真个是又羞又气,等到第二天的早上,沈墨已经去衙门上应差去了,云鬟才在这院子里一个劲儿的心里发狠。

这姑娘前半生命运多舛,这一回原本想找个老实人安度一生,没想到却嫁了这么一个扮猪吃虎的家伙。这件事弄得这新媳妇儿的心里当真是又酸楚又羞臊。

真是万般恼恨娇羞,一起涌上了她的心头。

且不提陆云鬟在这院子里一个人暗自发狠,单说沈墨。

……

沈墨出了家门,一路向北走过了下瓦子,在兴庆坊转弯向西。

前面不远就是临安的钱塘门内,八十年前岳飞死去的风波亭就在那里。沈墨应差的钱塘县衙,就在风波亭的对面。

走在青石铺就的大街上,两边的商铺古色古香。街上古装衣裙的姑娘清秀灵透,如同画中人儿一般。粉墙后探出头来的几枝杏花,正开得红艳如霞。

这里的行人和建筑,都自带着一股闲适优雅的韵味。沈墨一路走来,感觉自己迷醉恍惚,如在梦中。

沈墨是个现代人,他是在昨天新婚喜宴的时候穿越过来的。

“一来就赶上全套儿的入洞房,上天也真是对我不薄。”沈墨摸着鼻子,一边走一边哭笑不得的想道。

虽然是刚到这个古代世界,沈墨倒是没什么不适应。因为他前生就是个卧底,他的整个人生,差不多都是在假扮别人中度过的。

沈墨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在那个环境中生长起来的孩子,天生就比同龄的孩子来的早熟和懂事。所以沈墨在国家的资助下一路上学上到警校毕业,他心里原本一心想着要当个警察,回报社会来的。

谁知道,沈墨平时表现出来的深沉稳重,深藏在内心里的灵气逼人,还有性子里那股子混不吝的疯劲儿,早就被有心的警校领导看在了眼里。

于是,沈墨一毕业就成了一个卧底。

从22岁开始直到37岁,足足15年的时间里,他曾经是国际贩毒集团中,丧心病狂的杀手“丧彪”。曾经是地下qiāng xiè军火制造厂里,凶残狠毒的打手“疯狼”。曾经是诈骗集团里,衣冠楚楚的职业经理人“布鲁尼”。

他一度是澳门最好的荷官,曾经是假活佛座下功勋卓著的门徒。十五年间,他换了足足八个身份。甚至有时候连他自己在梦中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在沈墨走在路上的同一时刻,一大清早,临安行在掌管天文和历法的司天监里面。当值的少监面色苍白,执笔的手颤抖着偷偷记录下了昨晚的观星所得:

“是夜,紫薇帝星子午独坐,光华收敛。”

“天府、天相、龙池、凤阁、辅聘四星暗淡不堪言。”

“北斗天枢贪狼星光华大盛,牧野流光,如云似瀑,其色如血。”

“嘉定十六年三月寒食日。”

第2章:世人心如铁,白兔换恶狼

在前世十五年的卧底岁月里,沈墨送到阴曹地府和监狱的罪犯足足可以编成一个连。而现在,他却来到了这个繁花似锦的南宋临安,来到了嘉定十六年。

昨天晚上,喜宴中的古人沈墨多喝了两杯,在入洞房的门槛上绊了一跤。就在那一瞬间,现代的资深卧底沈墨穿越到了他的身上。

想起昨天晚上和新娘子陆云鬟一起发生的事,沈墨的心情很复杂。

在最初穿越过来的那几个小时里面,沈墨还以为他身边的环境和古装měi nu陆云鬟,都是什么江湖大佬安排出来考验他,或者是犒赏他的。

所以,沈墨就在洞房里有意的戏弄了陆云鬟一番。

结果洞房到了半程上,沈墨很快的就从陆云鬟的身上发现了异常。

毕竟动作和表情都可以伪装,但是当他摸到云鬟那双缠了足的三寸金莲的时候,沈墨才终于醒悟了过来。原来他竟然真的穿越到了古代!

然后,在今天早晨,经过一夜好睡之后,南宋的这个沈墨的记忆。终于转移到了他的意识里。

虽然古人沈墨的记忆有些很清楚,有的已经十分模糊不清了。但是对于他这个一生都在伪装成别人的卧底来说,这些记忆已经足够了。

另外,古代这个沈墨的身体也还凑合。

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显得稍微有些瘦弱。面貌也说得上是眉目清朗。不算丑也还有点小帅。

“在古代当捕快的,不是靠身体吃饭的吗?”沈墨纳闷的想道:“就这副身子骨,也未免弱了点儿吧?”

而且,这沈墨的身上也不见有什么武功底子,也真难为他这捕快是怎么干的。

好在身体还可以锻炼,况且前世的沈墨一身的伤疤,暗伤着实不少。这一下他从四十多岁重新回到了风华正茂之年,身上的这股活力跃动的感觉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沈墨很快就决定,在这个时代,用这个沈墨的身份活下去。

至于南宋的这一辈子该干什么……就把它当一个闲适悠长的度假好了。沈墨心道:“古代的生活舒缓优雅,像他这样的人,有个捕快的身份也足够吃穿,正好用来休息。”

之前半生的卧底经历,沈墨过得实在是太累太紧张。所以这一次穿越到古代,他只当这是老天爷对自己的奖赏。心里面没有半点压力。

“怪对不住人家姑娘的,”想起了昨晚的事,沈墨心里尴尬的想道。

在南宋这个封建时代,虽然和人拜过堂的陆云鬟属于再醮之妇,但是这样的黄花大闺女要是放在现代,那可是绝顶清纯的女孩儿。

说实话,以沈墨前生那种烂仔hēi shè hui的身份,这么单纯的姑娘,他几乎都没机会接触过。

结果新婚第一晚,就被他把事情搞砸了。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姑娘解释这个事儿。

今天一大早,陆云鬟见他要出门去,到底还是挣扎着倦怠不堪的身体,起身伺候他穿衣洗脸。

云鬟虽然做得细致,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悲伤,眉眼间还有几分难掩的羞怒。

一大早的,两个人相顾无言,只是在默默做着各自的事。

云鬟在给他系上衣带、抚平衣襟的时候,身上如兰似麝的女儿香淡淡的扑面而来,但是人家姑娘始终都没朝他脸上看上一眼。弄得沈墨自己也是臊眉耷眼的。

穿好了衣服,沈墨只好拿当差做借口,飞也似的从自己的家里跑了出来。

人家好好一个古代的仕女,知书达礼的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放在现代社会,这个年纪还是个娇生惯养的高三女学生。结果人家就这么被沈墨给伤了自尊,沈墨自己也呲牙咧嘴的想:

“我这烂仔的身份实在是当得太久了。不经意就会伤到身边的人。从今儿往后,怕是要把过去的那些犯罪手段收拾起来,再不能用了!”

眼看着沈墨走到了县衙的门前,他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衙门口庄严的石狮子和台阶,就要拾阶而上。

猛然间,就听到身后有人在用低低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等回过头,叫他的却是他在县衙中不多的几个说的来的朋友之一,诨名叫做“犟驴”的吕强。

吕强和沈墨同龄,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这家伙是个五短身材的车轴汉子,平素是个直爽的性子,衙门里的同事也就他和沈墨关系还不错。

“你是糊涂了不成?”只见犟驴深深的皱着眉,上前一把拉住了沈墨的袖子,直接把他拽到了衙门的影壁后面。看他的神色是一脸的郑重。

“怎么了吕哥儿?”沈墨上下看了吕强一眼。看起来他这个哥们好像是正在担心着什么事。

“咱的捕头徐旺这几日正在找你的小辫子,想要开销了你,你不知道啊?”只见吕强的眉毛都要打成了个死结,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沈墨:

“好好的放着婚假,你不在家里搂着新媳妇热乎,跑这里来吃排头作甚?”

“家里待不住,我过来看看……”沈墨想起家里那个伤心美人,心里还是觉得一阵尴尬。

“赶紧回去!”吕强不由分说,连推带搡的把沈墨推到了路上:“等到婚假放完,你赶紧想办法张罗几个银钱来,好生打点一下捕头,兴许徐旺的火就消了。先回去再说!”

沈墨被吕强推着往回走,只好无奈的又走上了回家的路。

在这一路上,沈墨回想了一下在古人的记忆里,那些关于衙门的事,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古人沈墨,还真是个笨家伙!

原来,被沈墨占了身体的这个少年沈墨,天分原本就不高,可以说是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他在衙门里应差不到一年的光景,可以说是没交下什么朋友。倒是把顶头上司捕头徐旺给得罪了。

而且这种得罪,还是最不可调和的一种矛盾——挡人财路!

听了吕强的话,沈墨略一思索,就根据前世的记忆把自己在衙门里面受排挤、被上官记恨的原因想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不争气的笨蛋,居然被弄得这么惨!”沈墨脸上露出了轻蔑之色,他摇了摇头,暗自骂了之前的他这个身体的主人一句。

现在的沈墨却哪里知道,就在他的前方,就有一个巨大的危机在等着他。

“既然用了你的身体,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狂虐他们的!”沈墨依旧冷笑着想道。

第3章:娇憨小符、羞煞云鬟

说起来,这宋朝衙门里听用的官差,大致可以分为三种:衙役、捕快、快手。

衙役,顾名思义就是以劳役的形势为官府服务的,和当兵差不多。衙门里打板子喊堂威的就是这种人。

捕快也是一样,但是是属于长期雇佣的人员。

还有第三种,叫做“快手”其实就是捕快手下的编外人员,通常是由捕快自己招收和带领的。

就在沈墨所在的这个钱塘县,正好坐落在临安城内,就相当于是首都的一个区,却只有衙役、捕快各三十人的编制。

那么问题来了,就这么点儿人,怎么维护这人员密集、万方辐辏的大宋临安?

秘密就在于,大约每个像是沈墨这样的捕快,手里大约都掌握着三十多个“快手”。所以不管县太爷要办什么事情,都不怕缺人手。

在南宋,这三种人在待遇上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根本没有人给你发工资!

那么这些个捕快和快手,他们的生活费是从何而来?那就要靠这些人在办案子的时候上下其手,敲完原告敲被告的那些灰色收入了。

沈墨死去的老爹就是捕快,一年多以前,老爷子在临死前给沈墨承袭了这个捕快的职位。但是老爹身上的那些公门里的本事,这小子却是一点都没学会。

他居然在衙门里干了一年多,手下连一个“快手”都没有!

没有了手下,沈墨自己又不会在公门事务里揩油水,又哪儿来的钱去打点上司?

往常像是沈墨这样的一个捕快,三节两寿的给捕头的孝敬可不少。可是沈墨这个人却是清汤寡水的,一点都没朝捕头那里“意思”过,人家捕头徐旺看他还能不生气?

沈墨在街上还没走上几步,就根据前世的记忆把自己在衙门里面受排挤、被上官记恨的原因想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沈墨摇了摇头,暗自腹诽了之前的他这个身体的主人一番。

像是这样的事,要是放在现在的沈墨身上,可以说是迎刃而解,丝毫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但是看吕强今天的表现,他的上司徐旺看来已经定下了拿掉沈墨的心思。弄不好,人家连接任沈墨职位的人选都已经找好了。

那个捕头徐旺很可能就等着他婚假结束,上衙门应差的第一天,上来就把他给开革了。沈墨这个捞钱的捕快职位,他好用自己的亲信取而代之。这一点,恐怕就连和沈墨要好的吕强都不知道。

矛盾已经激化到了这个程度,这就麻烦了。

沈墨估计。他现在就是真的用银钱打点,人家都不会饶了他。

“搞什么名堂!老子居然刚来这南宋,就要失业!”沈墨一边在街上信步而行,一边带着几分无奈的想着对策。

……

沈墨家里,在小小的院子里摆放着一副石桌石凳。云鬟正坐在石凳上想着心事,就听见柴门一响,丫鬟小符从街上回来了。

小符今年十五岁,是个聪明机灵的小丫头。她身上的衣服素气简单,却是收拾得干净平整。

她这个年纪,正是女孩的身体开始萌发的时候。小姑娘的身上带着天真稚气的气质里面,也开始有了青春少女的清甜韵味。

只见小符进了院子来,鼓着腮帮喘着气,娇小可爱的脸蛋儿上已经涨红了。

云鬟见状赶紧上前,问小符怎么了。

“簪子……”云鬟看着小符。

她早上的时候,握在手上用来发狠的那只浑金的簪子已经不见了。

“当掉了!”小符气鼓鼓的说道:“三钱银子。”

“这么少?”云鬟惊讶的愣了一下:“当铺骗你了吧”?

“那簪子,根本就不是金子打的!”小符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是素铜鎏金的!”

“那个死老鬼!”小符恨恨的骂道:“一场夫妻,xiao jie你豆蔻年华嫁给了他那么个糟老头子。结果弄了个望门寡不说,还被那老家伙拿着假簪子当聘礼给骗了一遭!”

云鬟也没想到,她那个死掉的富商“前夫”送给她的首饰,居然是个包金的假货。陆姑娘一时失神,也颓然坐倒在石凳上。

倒是小符一看见xiao jie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不忍顿时翻将上来,把自己的气先消了大半。

“那个没良心的死老鬼,下辈子让他托生个畜生!”小符心疼的摇了摇云鬟的胳膊:“xiao jie你别伤心……”

“倒不是为了这个,”只见云鬟的秀眉不由自主的皱着,白玉般的牙齿咬了咬下唇:

“原本我想着,这簪子要是金的,也能当个三五两银子。咱们俭省一些过日子,也能过上几个月。可是没想到…居然是假的!”

“说起来真是气数!”小符看xiao jie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由得又撅着小嘴说道,小声的嘟囔道:“这个沈郎君,家里酱醋米面什么都没有,就连烧柴和盐都没一点。”

“按说他也是有正经营生的人,家里怎么会弄成这样……”

“你小声点!”云鬟嗔怪的看了小符一眼。

她们主仆俩如今都在院子里说话,小符的这番话要是被邻居听到,再落到沈墨的耳朵里。云鬟生怕到时候沈墨听了心里会不舒服。

“姑爷的家里原本就是家境清贫。昨天的喜酒应该是花费不少,估计家里也剩不下什么了。”云鬟看了看小符,很隐蔽的轻轻叹了口气:“便是贫贱夫妻,要是真能安生过一辈子,那也好。”

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云鬟心里面原本对于沈墨那个老实木讷的形象,已经是轰然倒塌。

“这么个郎君,又能把奴家骗得团团转,又是个风月中的老手…就是想和他白头到老,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云鬟一边暗自想着,心中的愁绪已经是暗自涌了上来。

她的心里只觉得前路渺茫,自己这苦涩的命数,前方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在等着她。

云鬟原本是官宦之家的女子,家里遭了大难之后,姑娘的心气儿也是一落千丈。

现在看来,哪怕是她一心想要嫁个木头一般的老实人,想要粗茶淡饭、日夜操劳的过一辈子安定日子也是不可得。这不由得让云鬟心里的苦楚越发的翻腾起来。

小符在一边冷眼旁观,这丫头机灵无比,倒是看出来云鬟的愁苦不是因为家里银钱不够使,恐怕还是这位新姑爷不称xiao jie的心意的缘故。

难道说昨天晚上洞房花烛的时候,姑爷和xiao jie没弄好,弄出什么别扭来了?小姑娘想到这里的时候,脸上“腾!”的就红了。

但是终归她关心云鬟,两个人又是情同姐妹一般的情分,所以小符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把话问了出来:

“xiao jie,是不是昨儿晚上……姑爷对你不好啊?”

让小符这么一问,云鬟的脑海中霎时出现了昨天晚上那一整夜迷乱狂放的场景,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没有,”云鬟咬着嘴唇,想了想说道:“这个沈郎……咱们怕是都看错他啦…”

正在这时,

“哎呦!这就是沈大郎的新媳妇儿啊!”猛然间,一股油滑的腔调从柴门外传了过来。

云鬟一看,只见这个人身量瘦高,身上穿着一身短打青衣。他脸上的表情笑嘻嘻的。看来是个轻浮浪荡的家伙。这人的太阳穴上贴着一小块膏药,鬓边还插着一朵粉桃花,看打扮不伦不类的。毫无疑问,这是个泼皮破落户、游手无赖之类的闲人。

第4章:家中无虎、赖犬欺人

云鬟顿时就是吃了一惊,再看这个人的时候,只见他三十岁上下的年纪,眼眶发青嘴唇泛紫,分明是个酒色之徒。

云鬟一皱眉没有说话。倒是小符这个小辣椒的性子发作起来。只见小姑娘指着这个rén dà声说道:“哪里来的闲人?这是正经人家,哪有推门就进的道理?给我出去!”

“谁说我是闲人?”只见那无赖听了小符的话,脸上却是毫无惊慌之色。他反而一脸坏笑的挠着下巴,大大咧咧的坐在了石桌对面:“我可是有正经事!”

“再不出去,可仔细你的腿!”小符捏着小拳头,凶狠的瞪着眼睛嚷道:“我家主人可是捕快!再要罗唣,看回头抓你去官府……”

“我找的就是沈墨那个窝囊废!”只见这个男人把眼睛一立,眼里的凶光立刻冒了出来,立刻吓得小符身子一缩。

但是随即,女孩又怒冲冲的挺起了小胸脯。

“你到底有什么事?我夫君…不在家。”云鬟看见这个人指名道姓的要见沈墨,知道这应该是沈墨认识的人。她只好按下了心里的不安,把目光转向了一边,向着这个人问道。

“你住的这个房子,是我租给沈墨的。”只见这个无赖嬉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爷叫孟三儿,是这里的房东!”

“原来是这样…”一听是房东,那就不是歹人了。云鬟的心终于放下了一点。

“您有事儿吗?”云鬟心里厌恶这个泼皮,一心想要赶紧把他打发走。

“当然有事!难不成我是专门为看小娘子来的?”只见孟三趴在石桌上,把脸朝着云鬟的方向凑了凑。

“你家相公租了我的房子,说好了一月一钱银子,如今已经欠了我两个月的房钱了。”只见孟三把手向前一伸,他那只脏手隔着桌子差点就碰到了云鬟的脸上。弄得云鬟慌忙中赶紧仰头躲开。

“既然新娘子在家,那也是一样的。”只见孟三眉飞色舞的看着云鬟:“加上这个月的房租,一共是三钱银子。拿来吧!”

“这位孟先生”云鬟终于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这孟三越凑越近,嘴里一股酸腐的酒臭扑面而来,弄得姑娘恶心不已。

“夫君不在家,我与先生又是从未谋面,这银钱过手的事,还是等沈郎回来定夺才是。”云鬟尽量克制着自己,表现得自然得体:“您先请回吧。”

“那怎么行!”只见这孟三蹬鼻子上脸,不依不饶的站了起来。

这小子看了看院落四周,发现没有旁人,于是又笑嘻嘻的往前凑过来:

“那个姓沈的窝囊废欠了我的房租,每次见到我,要么就是可怜兮兮的哀求我迁延几日,要么就是远远的躲开……今天总算是让我抓住了!”

“今天这房租你们要是不给,三爷我就住在你们家!”这句话一说完,只见孟三上下打量了一下云鬟窈窕的身段,又朝着小符刚刚长开的娇躯上扫了几眼,眼睛里的淫光却又更炽烈了几分。

“你给我站在那儿别动!”小符见状立刻咬着牙,咋着胆子横在了孟三和云鬟之间。只见她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把自己白生生的手掌往前一伸。

那只小手上面,正托着一小块银子。

“这里正好是三钱银子,给你房租!”小符说着,把银子就朝着孟三的胸口一丢。

“哎呦!”孟三手疾眼快的把银子接在手里,他先是把银子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又仔细看了看。见确实是三钱银子没错,于是他赶紧把银子揣进了自己怀里。

“拿了银子快走!我们现在不欠你房租了!”小符气鼓鼓的说道。

这银子还是她刚才在当铺里当了簪子得来的。是她们主仆俩仅有的一点钱。没想到在自己怀里还没捂热乎,就便宜了这个无赖!

这主仆俩现在又是身无分文,想到这里小符的心里一阵气苦,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在眼圈里直打转。

只见这孟三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四周,见到四下无人,胆子立刻又大了几分。

只见他贱笑着说道:“房钱虽然给了,但是也不必这么快就撵我走吧?”

“按理说房东来访,你们怎么也应该是进屋奉茶才是。娘子你怎么在院子里这么几句话,就想把我给打发走不成?”

当孟三说到这里的时候,对面的一对主仆闻言,顿时就是手足无措!这个人,怎么拿了钱了还不肯走?他…到底要干什么?

要说这孟三原本就是个泼皮,什么时候见过陆云鬟这等美艳的女子?他今天看到这样的美人儿,真是把他的魂儿都美出窍了。

他见到这两个女孩子胆怯惊慌的样子,自己的色胆反而更壮了起来。只见他出其不意上前一步,一把就抓住了云鬟的手腕!

“来吧!咱们进屋好好聊聊!”孟三发力一拉,就把云鬟向着屋子里面拽去。

“这个新媳妇,一看就是个面嫩的。”孟三心中想道:就是她今天吃了我一通耍弄,估计多半也没面皮张扬出去,八成事后也就是自己暗自隐忍下来了事。却不是正好便宜了我?

从今往后,我孟三儿正是近水楼台,倒是有闲就可以来玩耍一番,谅她也没脸说出去…

孟三心里想着美事,只觉得旁边的美人身上的女儿体香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的鼻孔里钻。不由得这小子更是淫心大炽。

“你放开我!”云鬟和小符弱质纤纤,两个人也禁不住孟三的大力拉扯,眼看着就要被拽进房里。云鬟气得大声喊道:“我家郎君可是捕快…”

眼看着云鬟主仆就要被拽进房门。孟三的手终于忍不住向着卢云鬟身上的丰盈之处抓了上去。

“你说沈墨那个窝囊废?哈哈!”只见孟三放肆得意的笑道:“就是他现在回来,待他见了三爷,你看他敢放个响屁不敢?”

就在这个陆云鬟和小符主仆二人挣扎不过,眼看就要受辱的当口。

“我当是哪家的三爷,原来是孟三儿来了。”

原来真的是沈墨回来了!

第5章:双瞳如兽、犬虎之斗

孟三一听之下就是一惊。这一下自己在人家家里放肆,却被人抓了个正着!这小子吓了一跳,顿时放开了手。

云鬟和小符则是喜出望外。这一下家里的主心骨回来了,终于免去了一场羞辱。

这主仆二人顿时就像见了亲人一样上前几步,抓着沈墨的袖子逃难一般躲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沈墨此时的神情很奇怪,看似并没有显露出愤怒或者是激动的情绪,而是用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孟三儿。

不管是在宋代还是在现代,从来都不缺乏孟三这样的人。泼皮也好、烂仔也罢,都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这些人的性情和心理,千年以来恐怕都没有变过。

而沈墨在前世,最常打交道的就是这种人。甚至他常年伪装的也是这种人!

对付这样的人,沈墨几乎都不用动脑筋。更别提在他心理激起什么波澜了。

倒是孟三儿,他在初期的惊慌过后。当他看见沈墨不咸不淡的样子,想起沈墨在平日里的行事作为,这小子的胆气顿时又壮了起来。

转瞬间,孟三儿又恢复了一副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乎的姿态。

“不是我说你,沈大郎。”只见孟三斜楞着眼睛瞟了沈墨一眼,在地上啐了一口吐沫,一摇三晃的走了过来。

“娶了这么个花朵儿一样的小娘子,也不说请我盅儿喜酒吃?”只见孟三儿走上前,放肆的用手指戳了戳沈墨的胸口,脸上满是毫不在乎的神情。

“你小子,是不是太拿三爷我不当回事儿了?”

看见孟三有恃无恐的表现,陆云鬟才刚刚放下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等到她再看到沈墨淡然如常的表情,这股担心就更加深重了许多。

“我这个郎君…可别真是个窝囊废吧?”陆云鬟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他身为捕快,要是连这等泼皮都对付不了,这无赖要是日日都来家里搅扰,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此时的陆云鬟就像是脚下踩了包棉花,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都是空落落的,心里一个劲儿的发虚。

当她一扭脸,就看见了小符的脸色。只见这小丫头已经是吓得嘴唇青白。愤怒和恐惧让她的小手死死的攥住了拳头。此刻,主仆二人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

“这下可糟了!这新姑爷居然是个银样蜡枪头,恐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要是他身为一个男人,居然连自己的家宅都护不住,将来这日子可怎生得过……”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沈墨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见沈墨对着孟三露出了笑容,不知道沈墨是不是怕了孟三儿。陆云鬟和小符的心中更是顿时觉得如坠深渊!

而孟三的脸上的阴笑,却更加的肆无忌惮了。

“怎么样?三爷今天跟你进屋讨杯酒吃。让新娘子亲手把盏。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孟三好像看透了面前的沈墨。只见他一边奸笑着搭话,一边又朝着陆云鬟的身上肆意的看了一回。

在他看向沈墨的眼中,已经流露出了一丝凶光!

“呵…”只见沈墨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一些。他和熙的向着孟三儿说道:“其实说起来,今天这件事还真不能怪你…”

孟三儿闻言,心理就是一喜。

可是,猛然之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膝盖外侧,重重的挨了一击!

这一下,顿时疼的孟三眼前发黑,他整个人顿时惨叫了一声,身不由己的向着地上倒去。

可是他这身子刚刚一矮,就觉得自己的下嘴唇猛地被两根手指上下捏住,把他将要倒下的身体,硬生生给提了起来!

下嘴唇疼得锥心刺骨,孟三儿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就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沈墨的眼睛。

那分明就是…野兽的双瞳!

在这双眼睛里,一刹那之间闪过的,竟是雄狮一般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面有着对他挑衅的淡然,有对他毫不在意的无视,还有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对血肉和生命的漠视!

那是一种近乎于昏昏欲睡的,但是却君临天下一般,高高在上的目光!

这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孟三在这一刻,浑身的血都凉了!

……

沈墨手里的铁尺轻轻的在自己裤腿上无意的拍打着。这铁尺是捕快随身的家伙。虽然没有锋刃,但是用来打人却是一等一的好用。

“这事真不怪你,”只见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淡淡的微笑:“豺狼不噬血肉,要是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当成哈士奇……你没事儿吧?”

在一边,这神奇的变化让陆云鬟两主仆,霎时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然后随之而来的,一股喜出望外的表情,慢慢的在两个大小měi nu的脸上慢慢的浮现出来。

“这陆郎…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捉摸!”陆云鬟心理又喜又惊,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墨,心中暗自想道:“他就不能有一回是正常的吗?”

在沈墨的手上,此时的孟三经过刚才的震惊和伤痛,总算恢复过来了一点点。他心里边却是猛然间想起了自己的房东身份。

还有,沈墨这小子是个公人,总不至于在自己家的院子里qing tiān bái ri的,就杀了自己吧?

“你敢打我?”只见孟三想明白了这一点,立刻就恼羞成怒的喊叫了起来。

虽然他的下嘴唇被沈墨牢牢捏住,连话都说不清楚,但是他却还是大声嚷了出来。

“姓沈的!你还敢杀了你家三爷不成?”

转瞬间,自认为想通了的孟三儿,气焰又顿时嚣张了起来!

这些泼皮素来是混不吝,hào称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结果今天他居然栽在这平时的窝囊废手里!这让孟三心里觉得倍加屈辱,随之而来的情绪也就更加的激动起来。

谁曾想,还没等孟三儿开始撒泼。猛然间又是一铁尺毫无征兆的重重敲在了他的腿弯上,也就是他刚刚挨了一击的同一个位置上!

孟三儿疼得眼前一黑,喉咙里一声惨叫还没发出来。却在沈墨一抬手之间,捏着他的下唇把他的下巴一合,把一声凄厉的惨叫硬生生的给憋成了一声闷哼!

“这就是你不对了,”只见沈墨摇了摇头,目光定格在孟三的双眼上。

“我这么大年纪了,这才刚新娶了新妇,你就敢来意图淫辱。”只见沈墨惋惜的看着孟三儿摇了摇头:

“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家,你就要来捣乱…还把我新媳妇的衣服撕破,身上留下了抓痕,你说你该不该死?”

只见陆云鬟衣服齐整,身上也是丝毫无损,那里有什么撕破的衣服、留下的抓痕?

第6章:我心暴虐、阴狠绝伦

“什么抓伤?你胡说些什么?”孟三顿时怒火上升,向着沈墨嚷了起来。

就连陆云鬟此时也是情不自禁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对沈墨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说你也是街市上混过的人,怎么连这个都不懂?”沈墨此时看着孟三的眼神,简直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你说的这些证据,我转眼间就可以做得出来。”只见沈墨用手里的铁尺指了指陆云鬟。

“我娘子只要撕了衣服,抓伤自己。你说等咱们到了钱塘县的大堂上,咱们两个各说各的理,县令大老爷会信我,还是信你?”

“是啊!”孟三儿顿时恍然大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算明白了沈墨的意思。

这小子略一思虑,顿时就是一头冷汗冒了出来!

那还用想吗?他是一个有名的泼皮,而沈墨却是个老实木讷出了名的家伙。更何况,人家还是个捕快!

“你不知道,衙门里打板子那些衙役,他们的手头上都是有分寸的。”只见沈墨接着说道:“有的人犯,一口气儿被打了八十大板都没事,人家起身拍拍屁股就能走回家去。”

“可是那些衙役们,要是真的用心打下去,那帮家伙只要十几二十板子就能打把人出内伤,要了犯人的命!”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神已经是渐渐的阴冷。

在孟三看起来,迎面而来目光中带着的那股寒气,几乎让他浑身的血都凝出了冰凌!

“是啊!沈墨这家伙原本就是公门中的人,要是真上了大堂,他要是在暗地里搞鬼,说不定一顿板子打下来,真能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里,孟三儿的胆气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他的眼珠乱转,心里开始想着,怎么给自己今天的事给遮掩过去,让这个沈大郎饶了自己。

在一边的陆云鬟和小符,则是惊喜交加!

没想到她们这位新姑爷才几句话,就弄得这泼皮孟三服服帖帖,刚才那股无赖劲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陆云鬟甚至无意识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看来似乎真有想要撕一把试试的意思。

“唉!都是街里街坊的…”沈墨叹了口气,似乎有把话往回收、让双方和解的意思。

见到这个情景,孟三的心里就是暗自一喜。

“啪!”的一声!

这孟三儿刚刚松的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又是重重的一铁尺,狠狠的敲在了他的腿弯上!

这一下,简直是痛彻心扉!

“哎!”孟三儿的半声惨呼又被憋了回去,他的两腿颤抖着,几乎是全靠着沈墨提着他的下嘴唇,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此时此刻,孟三嘴里的口水已经混合着嘴唇被撕破的血水,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淡红色的粘液正在肆意的向下流淌着。孟三的嘴里呜咽着,已经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腿上同一个地方接二连三的被打,而且还一次比一次重,就是换了谁也受不了啊!

“呵!…我改主意了。”这时候沈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只见他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记得城外的乱葬岗里,有不少露天的尸骨来着。”

孟三惊恐的看着沈墨,心里哆哆嗦嗦的想道:不知道这个家伙,又有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主意?

“我应该弄一副白骨过来,埋在你们家的院子里面。”只见沈墨慢慢的微笑着说道:“我租的这间房子,应该是你们家的祖宅吧?”

“你们一家人杀人害命,院中藏尸,正好恰巧被我这个租客发现…然后上了县衙大堂,估计你老爹自会替你顶了杀人罪。”

“然后案子判下来,你爹是秋后问斩,你是流放千里,你老母亲活活饿死…这个主意好!我喜欢!”

“别!”此时此刻,孟三已经完全忘了嘴唇和腿上的疼痛,巨大的恐惧就像是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的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的嘴里呜咽悲鸣着,心里简直是难以置信!

竟有这般毒计!谁能想到这个平时任由他欺负,就像是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的沈墨,居然是这样一只凶残狠毒的恶狼!

“为什么,我要惹上这个瘟神…”此时此刻,孟三的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痛恨和无尽的后悔。自己这次真是瞎了眼了!

“你看看你!”这时候,只见沈墨缓缓的松开了捏住孟三嘴唇的手。

捏住下唇的这一招,是来自沈墨的那个时代,那是北方的邻国毛子kgb研究出来,专门用于bǎng jià捕俘的技术。

用这个方法,受害者别抓住之后不但叫不出声来,而且还会由于脸部神经丛产生的巨大疼痛,乖乖的任人摆布。

这可是扎扎实实的现代科研成果,孟三这种古代的无赖,怎么可能见识过这些?

“你看你,没来由的就闯进我家,把我的新媳妇吓成这样,是不是过份了?”沈墨才刚一放手,手掌就顺势勾住了孟三儿的后脑,把他拉了过来。

此刻他们两个人面对面、鼻子贴着鼻子。看样子就像是一对离奇的恋人一样,简直是即亲密又诡异!

此时沈墨的脸上,依然还是那种似有若无的微笑。可是他的笑容在此刻的孟三看起来,却是比黑白无常还要让他恐惧!

沈墨的语气平静而又温和,就像是在温柔的抚慰着孟三儿,但是此刻的孟三却是涕泪交流,浑身抖得筛糠一般!

此刻,他身陷在沈墨的怀里,却像感觉自己是被一条冰冷的巨蟒死死的缠住,或者是被一头暴虐的巨熊环抱住了一样!

“不怪你,不怪你…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原本不是你的错……”沈墨捧着孟三的脸,和他鼻尖贴着鼻尖,还在喃喃自语的低声说着。

在一边的小符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心里只觉得又是痛快、又是荒诞。

“看看姑爷那恶心的样子……他们两个挨得那么近,姑爷他不会真的一口亲下去吧?”此时小符的心里还真是又担心、又有几分期盼。

说实话,新姑爷折磨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凶狠。但是不知怎么的,却是让人从心底里往外直发寒。

他表现得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杀人狂,一个不知道下一秒钟会使出什么狂暴手段的神经病。好像这世上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也绝对料想不到,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让人惊怖不已的事情来!

“去给我的媳妇赔个罪…态度要真诚…能听懂?”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见到孟三儿吓得魂不附体,嘴里流着血水颤抖着点头,沈墨脸上的笑容渐渐绽开,他欣慰的笑了:

“还有,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您……尽管吩咐!”这时候,孟三儿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只见他惊恐的点着头,脸上惊怖的神情就像和他谈话的这个人,是一只厉鬼一样!

“以后再见到我的时候,拜托不要盯着我的眼睛…我…”

在沈墨的怀抱里,孟三还在仔细的分辨沈墨的低语。

猛然间,他腿上又是重重的挨上了铁尺的一击!

痛入骨髓!

“我就控计不住我记几啊!”

第7章:前身宿敌、原来是你

孟三儿终于崩溃了。

面对这样的折磨,他自己却是毫无还手之力。从精神的折磨到**的痛苦,还有他们两个人在智力和手段上的巨大落差。这让他在极度的摧残中,终于绷断了最后一丝意志。

这样痛苦的时刻,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经过沈墨反复的折磨,在恐吓和殴打之下的孟三儿已经彻底崩溃了。

最终,孟三儿还是涕泪交流的给陆云鬟赔了情,声泪俱下的表示的悔过之意,沈墨这才放他走。

自始至终,这个孟三儿都没有再敢抬头,向着沈墨的脸上看过一眼。

看着之前还嚣张跋扈,现在却像是一条丧家犬一样逃出小院的孟三。陆云鬟和小符一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任是谁都能看得出,这孟三已经是被弄得心胆俱裂,怕是再不敢来了。

等到孟三儿像是逃离阎王殿一样连滚带爬的走远,院子里一时之间静寂了下来。院子里的三个人一时之间谁也没说话。

沈墨这边,他对着这一大一小两个měi nu,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之前他的作为。

不管是新婚之夜还是今天的这一场事件,沈墨的表现都和他之前的那个人的形象判若两人。这件事要是解释起来,那可真是麻烦得很。

而陆云鬟和小符,则是心惊肉跳的想着沈墨之前对待孟三儿的时候,那副反复无常、疯子一样的举动。

虽然这样的手段用来对付那个泼皮,真可以说是大快人心。可是咱家的沈郎君,要是真的是那个心狠手辣的性子怎么办?

这一对大小美人顿时觉得心里面无所适从,心里面七上八下的,也是不由得一时无语。

过了良久,到底还是坐在石凳上的沈墨打破了沉默。

“娘子…且放宽心。”沈墨想了想,觉得还是安慰一下自己的新媳妇为好。

“银钱上的事不劳娘子费心,我自有办法。咱们这个家……这房子也太破旧了些,也到了该搬家的时候了。那个孟三,咱们以后应该不会再和他有什么交集了。”

沈墨想了想,看了看站立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陆云鬟。

“我方才的手段,是公门里对付泼皮的路数。我倒不是真的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性子也不是那么乖张怪戾,你们不用怕。”

沈墨的语气平和淡然。就像是动物世界里面解说员的语气。等到他说完,他又抬头看了看陆云鬟。

只见云鬟的表情倒是自然了一点,站在那里微微的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看她的样子,终究还是有点拘束和畏惧…”沈墨的心里暗自想道:

她既然愿意嫁给原本的沈墨那样一个愚笨木讷的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想必陆云鬟想要过的是粗茶淡饭的安稳日子。可是现在原来的那个人被换成了我……今后的日子,怕是稳当不来了!

当天晚上,沈墨睡得是外间屋里小符姑娘的小床。而屋子里的大床上睡的是云鬟主仆。

这是沈墨主动要求的,理由是她们两个人今天都受了惊吓,两个熟悉的人睡在一起更好些。

实际上沈墨知道,云鬟着实被他吓得不轻。与其让她紧张不堪的和他睡在一起一夜无眠,还不如让两个女孩睡在大床上更好。这其实更有利于他们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尽快恢复正常。

入夜之后,沈墨躺在床上想着明天到衙门上差的事。只觉得小床的被褥上耳畔鼻端,萦绕的全是小符留下的少女体香。

过了一阵,他就听见卧室里面,两个女孩在窃窃私语。

在另一边的床帐里,小符学着沈墨白天的样子,用手绕过陆云鬟的后颈,捧着云鬟的脸,学着沈墨白天惩治孟三儿的样子轻轻的低语道:

“这事儿真不怪你……你看你,没来由的就闯进我家,把我的新媳妇儿吓成这样,是不是过份了?…嘻嘻!”

学到一半,小符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对面和她脸对脸的云鬟也笑了。

“xiao jie,你看我学得像不像?”

“他笑的时候,那股子冷劲儿你学不来。”云鬟嘴角带着笑意摇了摇头:

“咱家的这位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

就这样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早上,沈墨起来穿衣洗漱,要开始他进入南宋以来第一天的捕快工作了。

看着两个大小měi nu忙前忙后的帮他整束衣冠、打理鞋袜,沈墨不由得心中暗自苦笑。

她们两个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这次第一天上班,就分分钟有被辞退的可能。这一次自己要是真的丢了工作,被人灰头土脸的赶回来,那可真的就是没脸见人了!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沈墨的前世他每天都要面临着生死危机,对于被人辞退这样的事,实在算不上是太过严重的事件。所以他也不过是在心中想想罢了,倒是激不起他心里太多的波澜。

心里想着走一步看一步,这份工作能保住就保住,保不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沈墨走出了家门。

在上班的路上,他信步来到了巷子口。

在卖早饭的摊点上买了一块芙蓉糕,沈墨把卷在新鲜荷叶中的粉色米糕咬了一口,觉得味道相当不错。

叫卖糕的小厮给自己家里送去一屉芙蓉糕,告诉小厮明日一并算钱。待小厮笑着应了之后,沈墨开始向着钱塘县衙走去。

沈墨哪里知道,他这才第一天上班,就让他碰见了一桩惊天大案!

……

钱塘县的县衙位于都城临安的城内,他的辖区也是京师的一部分,这样的县在南宋被称为“赤县”。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所以钱塘县的县衙规模颇为不小。

在县衙里面,除了用于审讯断案的大堂和私下里待客问询的二堂之外,还有县丞司、主簿厅以及县尉司。

除此以外,还有县官大老爷家眷所居住的内宅,还有统管这一县教育的县学都在县衙院子里面。

沈墨凭着前生的记忆,顺着角门一路走进了县衙。才一进院子,他就感觉到了一股非常怪异的气氛。

在县衙院子里,所有的三班衙役及捕快都静静的肃立在两厢。本县的第四把手县尉大人正面沉似水的站在廊下台阶上,看着捕快徐旺点卯。

这位县尉叫做魏蛟,沈墨根据前生的记忆了解到,这位县尉魏先生和捕头徐旺他们两个人是连襟。换句话说,他们两个肯定是一伙的。

而现在正在高声唱名点卯的这个人,正是一心想要把他从捕快职位上干下去的那个眼中钉:捕头徐旺。

沈墨才刚刚一进院子,就听见徐旺在喊自己的名字。

第8章:初临万贺升,鬼域大食坊

幸亏自己早来了一步!沈墨连忙高声答应了一声,然后便叉手侍立站到一旁。

他不由得暗自想到:要是今早自己晚来个一时半刻,这点卯不到的罪名,直接就可以把我开革,也用不着这个捕头徐旺在想什么坏主意来对付我了!

果然,徐旺听见他应卯的声音之后,抬起头来用眼角狠狠的向着沈墨的方向横了一眼。似乎是没能把沈墨的痛脚抓住,让他觉得心里十分不甘。

在沈墨的旁边,他的哥们犟驴子吕强抬眼看了一眼沈墨,做出了一副“幸亏你小子来得及时!”的眼神。沈墨也向着他会意的点了点头。

沈墨心中暗自想道:看这架势,今天一定是有大案子发生,估计县太爷要点齐人马出去查案。在这个当口上,徐旺绝对不敢横生枝节来自讨没趣,看起来他今天就失业的可能性不大了。

想到这里,沈默暗自舒展了一下眉头。也不知道眼下发生的是什么案子,竟然令得整个钱塘县衙如此兴师动众?

在点卯过后,所有人员都已经齐齐整整。

这时候,只见钱塘县的县太爷卢月,衣冠整肃的从县衙里面走了出来。

沈墨他们这一帮人在捕头徐旺的带领下,前呼后拥的簇拥着县太爷的轿子出了县衙,直接就顺着大街向西行去。

这一行人马足有四五十人,他们这次走的路线正好是沈墨上班的时候的那条路。

他们在一路上先是过了纪家桥,又越过了太学和武学。在径直横穿过了御街和众安桥之后,在妙明寺的西桥那里拐了个弯儿,顺着街道一直向北行去。

“再往前就是市舶司了,”走到这里的沈默心中暗自想道:今天县官老爷这么兴师动众,难道是……

还没等他细想,队伍已经停下了。

沈墨一见他们驻足的这个地方,就发现自己想的果然不错——真的是大食坊出事了!

这个大食坊位于妙明寺的西街里面,和前面的市舶司紧紧相连。之所以起这个名字,不是因为这里是什么吃东西的场所,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从海上和西方过来的胡商聚集的地方。

因为在中国最早的时候,就管那些来经商的西域人和胡人,叫做大食人。

在这片地方一共有五六百间房屋,面积大概相当于现代都市里面大点的一个小区,里面常年居住着各类胡商。

由于这里距离市舶司比较近,这些商人们来回通关相对于方便一些。所以这里就像是现代纽约的táng rén街一样。虽然是深处临安,但是但是在这里面金发碧眼的外籍人士却是比比皆是。

结果就因为这里外国人多,所以这几条街叫来叫去,就被老百姓叫成了“大食坊”。

等到县太爷的车驾停下以后,沈墨看了看。车子就停在一栋临街的院子面前,在门房上的牌匾上写着“万贺升老店”五个大字。

在大食坊里的这些客栈,接待的多是外来的胡商。沈墨的心念一转,心中暗自想道:“看来我想的一点都没错,难怪钱塘县令会如此的看重这件案子!今天的案子,估计不是胡商出了人命,就是大宗的钱物被盗走了。”

这些胡商素来是豪富无比,他们漂洋过海远道而来,身上携带的货物每一样都是稀世之宝。看起来一定是这间万贺升老店里面的胡商出问题了。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见客栈的外面已经有十来个人战战兢兢地候在那里,wài wéi还围了一大圈看热闹的闲人。

在门外,县令卢月大人下了轿,径直向着店铺里面走去。

而沈墨他们这些捕快就在徐旺的吩咐下,把那十来个人牢牢的给看管了起来。

这些人都是万贺升的伙计,在这店里面出了事,这些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嫌疑。所以徐旺严令他们禁止交头接耳,以防止这些人相互串供。

他们在门外等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就听万贺升里面传出话来,县令大人让把这些伙计全都带进去。看来卢月大人是想问他们这些人的口供了。

捕头徐旺命令沈墨他们这些捕快分出一部来,在万贺升的周围布防——话说这店铺的面积着实不小。剩下的这些人捕快一人伺候一个伙计,带着这些人进去。

沈墨押着一个犯人走在前面,他们一行人穿过了院门以后,径直向里面走去。

沈墨一路进了院子、穿过门房以后。发现面前是一个硕大的厅堂。

一进来,沈墨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味道。看来这里是提供饭食、供客人用餐的地方。

在穿过饭堂以后,后面的院子里面是一个一个的小院儿,零零落落的散落在各处,看起来格局很像是现代的别墅群。

那些远来的胡商们成帮结伙的来到临安,他们有同乡或者相互之间熟识的,就一起包下一个院子居住。所以才会是这样的格局。

清明节之前这几天阴雨连绵,今天才算是刚刚出了太阳。沈墨走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地面上的水汽正被阳光蒸腾起来,周围的空气显得雾热又潮湿。

院子里甚是宽阔,栽植的花木被雨水洗得干干净净。但是地面上条石甬路的旁边却是泥泞的很。

路两边的一个个小院子里面,没有一点人声。看来是店里面发生了案件以后,所有的住户都被疏散了,所以这里才会静悄悄的如同鬼域。

每一个碧瓦白墙的小院子都是门窗紧闭,在这个人气鼎盛的大宋都城里面,骤然进到这个极其静谧的所在,这种感觉让人分外觉得不舒服。

又向前走了五六十步,只见前面有差役撑着纸伞遮住了阳光,伞下伫立着的正是县令他们一行人。

这些人围拢在一间小院子的门前,捕头徐旺在距离他们还有20来步远的地方,命令大家停住了脚步。

沈墨手里抓着他押送的那个伙计的衣领,他微微抬起头向着前方看去,只见地上有几个用草席遮挡着的东西。

连想都不用想,这草席下面一定就是尸体了,看来这真是一件人命案!

沈墨想到这里,他微微侧过了脸,把自己的视线左右转向了侧后方。

在他的后面,就是被带过来的伙计一行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由一个衙役押送着,都停在了沈墨的身后。

这个人,有问题!

第9章:张牛儿有鬼、幸存的胡商

在前世,沈墨的眼神就是出了名的又狠又准。

在警校的时候,他的教官就告诉他:作为一个卧底,最主要的技能就是能够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要想活命和破案,就要能观察到身边最精微、最细小的征兆,这样才能掌控各种事件的走向。

所以沈墨少年时,就曾经为此经受过艰苦卓绝的训练。

教官让他站在十字路口的过街天桥上,用眼睛的余光随时关注每一辆驶过十字路口的汽车。更biàn tài的是,他要准确的记住这些车辆的车牌hào码。

这种训练方式,如果你用眼睛死死的盯着看的话,不但只见其一、不见其余,而且还会活活把人累死。

这项技能,要求受训者的眼睛要像摄像机一样,随时随地把每一个细节记入脑海。当你需要应用的时候,就能把这些画面随时从记忆里调动出来。

沈墨参加的这个训练营中,所有的学员里面这一项训练做得最出色的那个人,就是他。

所以他当卧底的时候,即使是身处在狼群环伺之中,他看似无意的眼神一扫,就能把身边所有的细节都一一记住。

而这项绝技,就是身为卧底的沈墨,最拿手的本事!

就在今天,沈墨一眼扫过去,就发现被押送的那些伙计之中有一个人不对劲。

沈墨的眼睛并没有直接去关注他,而是似乎是在漫无目的打量着另一个方向。但是那个人的眼神和动向,却没有一丝一毫逃过他的眼睛。

这个伙计大概20来岁,长得獐头鼠目。他的一双小眼睛正在不住的四处乱转。可是沈墨却发现,这个人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同一个地方徘徊。

那是院墙边的一处转角,位置比较隐蔽。那里的周围既没有花木,也没有什么出奇的东西。可是那个人的注意力,却偏偏始终集中在那一个点上!

“那里有什么?”在沈墨的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股疑云。

想到这里,沈墨用胳膊肘推了推站在他旁边的吕强。

“老吕,问问那小子的姓名。”沈墨不动声色的用眼神向吕强示意了一下那个伙计。

吕强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按照沈墨的要求走上前去,径直来到了那个有问题的伙计面前。

吕强手里的铁链发出“哗啦”一声脆响,等到那个伙计一抬头,看见一个捕快迎面向他走来,他立刻就吓了一跳。

“叫什么名字?”吕强沉声问道。

“小的……张牛儿。”那个伙计的神色有些惊慌。

“东张西望的,乱看什么!”吕强怒斥了一句之后,上下打量了张牛儿一眼。

就在他们俩这一问一答的工夫。沈墨在旁边已经看明白了。

自己判断的没错,这个张牛儿,确实有问题!

就在张牛儿回答吕强问题的时候,他虽然神色惊慌,但是却依然抬起头来看了吕强一眼。

他看的位置,是吕强的眼睛!

精通审讯的沈墨当然知道,这是一个说谎者的本能。当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的看向对方的眼睛,看看对方是不是被自己的谎言骗到了。

而这个张牛儿身为这间老店的伙计,他的姓名自然不可能撒谎。这也就是说,他刚才是在观察吕强,看看吕强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怀疑他。

或者是他想要知道,他面前的这位捕快吕强,到底知道了多少!

“那个墙角,到底有什么东西?”见此情景,沈墨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想道。

等到吕强回来以后,他看见沈墨没有任何表示,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上去就问沈墨,于是只好静静的回到了原地。

而在另一边,县太爷卢月已经验看了尸体,开始把万贺升老店的人从掌柜到伙计,一个一个的叫过来问话。

沈墨听他们的话茬儿,案发的时候是在昨天晚上。地上的芦席下面盖着四具尸体,都是居住在这里的胡商。

万货商店的掌柜叫穆青,看起来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他和伙计都是一口咬定,案发的那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客人们都各自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出去。

而他们,自然也没有顶着雨过来搅扰客人的道理,所以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

卢大人问话的结果是一无所得,他也只好无奈的挥手,让这些人都退到一边。

然后,只见卢大人又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儿一个黄发碧眼的胡商就被差役带了过来,来到了县太爷他们一行人的面前。

等到这个人一开口回答卢大人的问话,沈墨的心里却是吃了一惊。

原来这个人,和地上死去的那四个胡商是一伙儿的。在案发的时候,他就在这个院子里!

……

只见这个胡商面色憔悴、神色惊恐。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被恐惧和担忧扭曲了起来。在卢大人的反复追问下,他才逐渐的把之前的经历慢慢的讲述了出来。

原来这个胡商真的是来自大食,他的名字叫“阿普”。他和死去的四个胡商一起,是在上个月的29日那天,在临安的涌金门码头上的岸。

除了阿普以外,死去的那个四个胡商他们的名字分别叫做:阿兰、若汉、莫尼亚和卢斯。

原本胡商在上岸以后,就要开始贩卖他们带来的宝货。但是这几个人上岸的时候却正赶上寒食将尽、清明节之前的几天。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这话一点不假。在临安这里,每年的这几天总是烟雨蒙蒙,今年也是毫不例外。

这些人自从上岸,住在了这间万贺升老店里面以后,就一直被雨水困在店里出不了门。

这些人远道而来,身体分外疲乏,却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休息一番。于是他们租下了这间小院子,买了些大宋的吃食和美酒,借着雨天在这里日日饮酒,只等着天晴了好出去做生意。

案发的那天,正好是清明节。

这一天,这五个胡商吩咐三元楼送来了杨梅新藕、蜜桶儿甜瓜、椒核儿枇杷、紫菱碧芡、林擒金桃儿等诸般时新果子。又有炙鹿肉、糟羊蹄、酿蛤蜊,豆蔻脆螺等下酒菜。

这几个人把大宋的好酒蔷薇露、十洲春等佳酿要了几坛来,依旧是在自家厅堂里饮酒,聊以打发时光。

他们所来的地方是现在的两河流域,就是伊朗和yi lā kè一带,那里可是天气酷热干燥得很。所以临安这里细雨霏霏终日不断,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景。

这些人赏雨饮酒、胡乱闲谈、足足痛饮了一天。眼看着天已经擦黑,到了黄昏时分。

这些商人海道来回,风险极大。这次阿普平安到了大宋临安,眼看着获利丰厚就在眼前。他的心里也是分外高兴,于是这家伙就多喝了几杯。等天色到了这个时分,他已经是醺然欲醉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透,酒席也差不多快要散了。阿普就起身就顺着回廊向着院门外走去,想要出去解个手。

阿普说到这里,只见卢月大人猛然间喝止了他的叙述。

第10章:座上杯前客、翻为渠中人

“在你这间院子里面就有茅厕,就在房子的西面,你为甚要出去解手?”只见县令大人目光炯炯,双眼盯着阿普问道。

沈墨冷眼旁观,他们这个县令大rén dà约二十一二岁,倒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只是以沈墨的目光看来,卢大人中了科举以后,首次上任当官就是这钱塘县令。其实他骨子里未免有些官威不足,很有几分强撑的意思。多半还是官场阅历较浅,心里没底气的原因。

不过卢县令这一问倒是问得好,这个胡商阿普放着好好的茅厕就近在咫尺不去,他为什么要绕一圈,从回廊一直走到院门外去尿尿?

“大人您有所不知!”只见阿普哭丧着脸答道:

“近日连日阴雨,沟渠里到处涨水。那茅厕里面污水横流,小人怕污了鞋袜,所以才特意到院外去小解。”

卢县令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他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懊恼,抬头示意阿普继续讲下去。

话说这个阿普,他借着院墙边的回廊遮挡雨水,围着院子绕了个半圈,眼看着就来到了院门这里。

这个时候,天色阴沉得越发可怕。冷风夹杂着雨滴忽急忽缓的降下,空气清冷中带着一丝寒意。

后面的房间里,他的四位朋友还在大声谈笑。他们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现在差不多都已经醉了。

阿普在被雨水洗的干干净净的青石甬道上继续向前,他推开门就走出了院子。

就在院子外面的墙角处,他转身解开衣襟,就准备在院外的明沟里面方便一番。

连日阴雨,院子外面用来排水的明沟里头,已经被雨水积得沟满壕平。大概有三尺多宽的明沟里都是浑浊的雨水,上面还漂浮着草木和树叶。

就在阿普想要尿尿的这一刹那。

忽然之间,他看见明沟里面有一个东西在里面飘飘浮浮,好像是一段黑乎乎的木头。

还没等他看出个究竟,猛然间,从天边忽然亮起了一道闪电。紧接着就是滚滚的雷声,从厚重的云际传了出来。

借着这道闪电的电光,明沟里面的那个东西,阿普一眼就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里面飘着的,居然是一个人的尸体!

这个人仰面朝天,在水上漂浮着。脸上是属于死人的那种毫无血色的蜡黄,已经是死的透透的了。

阿普一眼看去,只见这个人高鼻深目,下巴上留着密密的huáng sè胡子——这个人居然是……阿兰!

那个和他在一起远渡重洋来到中国,就在片刻之前,还跟他一起饮酒谈笑的胡商!

就在阿普刚刚跨过院门之前,他还听见屋子里面,阿兰和其他三个胡商高声笑闹的声音。

可是就在他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尸体竟然就出现在了这里!

这一下子,阿普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竖立了起来。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呆立在了当场。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这怎么可能!

“阿胡拉在上!”阿普只觉得自己的头脑中一片眩晕,他一把扶住了自己身边的门框,这才没有踉跄着摔进面前的水沟里。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阿普一个劲的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一定是我喝醉酒眼花了!”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眼前的这个尸体不是真的,他的伙伴阿兰还活生生的在屋子里面喝酒。这一定是自己撞了鬼了!

阿普想到这里,他又低头向着水沟里的尸体漂了一眼。

只见那具尸体在水里载沉载浮,慢慢的向着他这边越飘越近,尸体的面目也越来越清晰。

天哪!这张脸……真的是阿兰!

阿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的沉重,就连冷风冷雨打在他的身上几乎都没有了丝毫感觉。

他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飘飘荡荡,身体僵硬无比。就是想要挪动一步脚步,都是难上加难!

他死死的咬住了牙,拼命的抓着面前的门框,死命的向前挪动着脚步。在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后,他才把自己挪进了院子里面。就这两三步远的距离,他几乎把自己的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当他走进院子里以后,他抬起头,向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隔着一片细密的雨帘,他住的屋子里面灯火通明。那熟悉的酒和菜肴的香味、还有那温暖的灯光,更重要的是他们几个朋友嘻嘻哈哈的笑闹声,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感官里。

“阿胡拉保佑!”阿普拼命的迈动双腿,使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向着屋子那边跑去!

只要进了那间屋子,他就能见到他那几个朋友。这些可怕的幻境,也就应该消失了吧?

这一次,他并没有经过那道回廊。而是直接穿过雨帘向这对面跑去。

眼看着,阿普几步就跑到了院子中间。但是他却猛然间站住了脚步!

不对!

在阿普的心里,一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当他再看向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恐惧!

如果那具尸体是真的……那么屋子里面的那个阿兰,该怎么解释?

“啊!”

阿普心中猛然想到,如果他的朋友阿兰,早已经死了怎么办?

这个念头闪电般的出现在阿普的心里,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

这么来说,和他一起欢宴了整整一天的那个阿兰……难道他才是…鬼?

“我是不是要走进那个房间?如果我揭穿了那个阿兰是个鬼,他会不会立刻就勃然大怒,翻然变脸直接向我扑过来?”

面对着眼前的房间,阿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之间真是让他进退两难!

这个时候,只见房门一响,屋里面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阿普吃了一惊,等他抬头看时,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出来的人并不是阿兰,而是和他同来的商人莫尼亚。

阿普在冷雨中嘴唇青紫,他浑身颤栗着向莫尼亚说道:“我…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第11章:死尸就是我和你

阿普前思后想,觉得他把刚才看到阿兰尸体的事情说出来,一定会被面前的莫尼亚当成疯子,或者是觉得他是喝多了在发癫。

于是阿普把心一横,决定带着这个莫尼亚,再到院子外面的水沟里面去看一次,看看那具尸体还在不在。

如果那具尸体根本不存在,其实是阿普的幻觉。那么莫尼亚他们加在一起两个人,就绝不会看错了。

而另一方面,如果那具尸体要是还在的话。就算俩人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那么他跟莫尼亚在一起,起码有一个人跟他一起壮壮胆!

阿普想到这里,立刻上前几步,拉着莫尼亚就往外走。

这个莫尼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阿普拽着走过了院落,一直来到了院门口。

“真神哪!衣服都淋湿了!”当莫尼亚还在阿普的身后抱怨的时候,阿普已经跨过了院门。

此时此刻阿普的心跳得咚咚直响,就像是军鼓一样快。他死死地咬着牙关,浑身上下像筛糠一样在冷雨之中颤抖着。

当他跨出远门以后,他拼命的强制自己转过了头,看向了刚才那个水沟的方向。

这一次,当他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虽然阿普早就有了再次看到那具尸体的心理准备。

但他却还是猛然惨叫了一声,然后一跤就摔倒在院门外的石阶上!

阿普面前的水沟里面黑乎乎的一片。

好几具僵硬的尸体就这样漂浮在水面上。当阿普一眼看去的时候,水面上露出来的一张张面孔,竟然是那样的熟悉!

阿兰、卢斯、若汉、甚至还有……莫尼亚!

几个胡商的尸体全都漂浮在水面上载沉载浮,河沟里面的污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和须发,所有人的脸庞看的都是分外清楚,确实是他们几个没错!

死了,所有人全都死了!

当阿普看见莫尼亚尸体的时候,他连忙转回头去,想要去找刚刚跟他一起过来的莫尼亚本人。

他刚刚是拉着莫尼亚过来的,两个人距离近得几乎是肩并着肩。

可是现在,当他再次回头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刚刚跟他一起过来的莫尼亚……已经不见了!

留下的只有尸体,他的四个同伴、所有的人都已经死了!

当阿普顺着水流,抬头向远处看去的时候。只见从明沟的上游,正载沉载浮的漂过来另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赫然就是他自己!

“原来,我也死了!”

当阿普一眼看到自己的尸体的时候,他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轰作响!

他的心脏仿佛要炸裂开一样,一颗心就像是被一颗恐惧的大手死死地死死的抓住、拼命的揉搓着。

在这个冷雨扑面的黑夜中,一股无边的恐惧已是笼罩住了他的全身。他浑身上下连一动都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们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但是我们自己却不知道?”

“其实我们已经变成了鬼,但是却浑然不觉的在那里喝酒谈笑?为什么?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普软软的瘫在台阶上,整个人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样,无意识的挣扎着。

正在这时,猛然间!

一道黑影从墙头上跃下来,正好落到了水沟里的尸体身上。

阿普在慌乱之间,隐约看到那是一只色彩斑斓的硕大狸猫。它一下子就落在了水中那个阿普的尸体上。

然后,只见这只狸猫猛然一低头,狰狞的利齿从嘴里呲出来,一口就从阿普尸体的脸上,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血肉!

在这边,阿普惊慌失措,正手忙脚乱的想要后退。

就在这时,那只正在撕扯尸体脸皮的狸猫却缓缓的转过了头,向着他的这个方向回过头来。

狸猫脸上的那对眼睛,就像是狰狞的野兽,凶残而空洞。

当它看向阿普的时候,他只觉得那双硕大的猫眼,仿佛是一把寒冰铸成的利刺一样,直接刺到了他的心里。

……

“阿胡拉在上,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猫的眼睛。那双眼睛狰狞而又凶残,仿佛厉鬼一样满是黑暗和暴虐。它根本就不是什么狸猫,它是个恶魔!”

阿普的整个身体瘫软在了地上,他声泪俱下的大声喊叫着,整个人都陷入了崩溃和迷乱之中。

“赶快把它给我弄起来!”卢月县令厌恶的看着他面前的这个胡商。

这家伙说着说着就连哭带喊,看起来已经被昨天晚上的经历完全吓破胆了。

有意思!

沈墨在一边冷眼旁观,他在听完了阿普的诉说之后,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墙边上,那条据说曾经泡过五具尸体的明沟。

这条沟就在院门外,只不过现在雨水已退,沟里边的水已经没多深了,看起来只是浅浅的一条。

“这案子,倒是有点意思!”沈墨听完了阿普的叙述之后,他有意无意的向着之前那个心怀鬼胎的张牛儿那里看看了一眼。

只见这张牛儿听了阿普的诉说以后,也是吓得脸色煞白。他的一双眼睛乱转着,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小子心里不但有鬼,也许还是一个知情者!沈默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看着他们的县令卢月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这么说来,你那天晚上看见的,是包括你自己在内的五具尸体?”只见卢月大人听完了阿普的供词以后,他皱着眉头向这位胡商问道。

“没错!阿兰、若汉、莫尼亚、罗斯、还有我!一共五具尸体!”

“在这之后呢?”

“这之后我就昏过去了,”只见阿普答道:“我最后看见的情景,就是那只怪猫的眼睛!”

“然后呢?”卢县令皱了皱眉。

“当我再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是被穆掌柜和他的伙计救醒的…”

“带穆青!”卢县令听到这里,立刻果断的把一边候着的掌柜穆青叫了过来。

“只有四具尸体?”听到这里,卢县令的眼睛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水沟的下游。

第12章:胡商暴利、雨夜猫妖

“大老爷容禀,”掌柜穆青听到卢县令问起,只见他指着水沟说道:“只有这四具尸体,”

“为了防止小贼从水沟潜进来,我们院墙上往外流水的排水口上带着铁栅栏。如果尸体顺水漂走的话,一定会被铁栅栏拦在院子里面,是绝对出不了这个院子的。”

“这么说来,阿普你说当时看到的尸体有五具。但是实际上,尸体却只有四具?”卢县令的神色冷峻,他的双眼目光凌厉的看向了阿普。

“大人说的没错,”阿普依旧是心有余悸,他脸色苍白的说道:“我……自己的尸体没了,而且……我们五个人这次行商带来的大宗宝货,也一件不剩的全都不见了!”

“妖怪啊!准是那只古怪的花狸猫,它是猫妖!”阿普脸色灰败的在一旁喃喃自语,看来他的精神都已经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听到这个胡商胡言乱语的把事情扯到了妖怪上面。卢县令顿时就是怒气上脸。

“住嘴!”见上官面上的神情不豫,县尉魏蛟立刻出言喝止了阿普的话头。

卢县令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他旁边的县丞赵正已。看来是想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所谓县丞,就是县衙里面的二把手,只不过县丞跟县令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在整个县衙里面只有县令一个人是官。按照大宋官制,像卢月这种赤县的县令是正七品,也是科举出身的正牌子官身。

而县丞赵正已正八品、主簿柳清从八品、县尉魏蛟从八品,他们都是“吏”。

像他们这些人就没有为官一任的说法,而是终身制的的吏员。但他们就算是工作干的再好,也很难成为正式的官员。

但是在县衙里,这些小吏往往却是根深蒂固、手掌实权的人。有的小吏甚至能够挟持县令,在县内事务里面当家做主。

所谓“任你官清如水,怎奈吏滑如油”,说的就是这帮人。

而这一次,县城赵正已倒是没有事不关己的意思,只见他在旁边皱着眉头思虑了一下,然后答道:

“县尊大人,这件案子疑点甚多。这五个胡商带来的钱财宝货价值巨万、但却不翼而飞,这是第一桩。”

“根据阿普的口供,这些尸体的数目对不上,这是第二桩。”

“另外…”只见赵正己眉头紧锁,摇着头说道:“这个胡商阿普讲述的案情经过,也实在是太过离奇诡异。只怕是…其中有诈!”

赵正已这个县丞的职务里面,原本就是有负责刑狱诉讼的职责,所以他对断案和审讯并不陌生。他这几句话的意思也很明显。

既然这个胡商阿普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供词里面疑点重重,而且他又是这里面唯一存活的一个人。那么理所当然,他的嫌疑最大。

如果要是阿普杀了人之后胡乱编造一通,那么这次的财物被盗,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下的手。

至于阿普所说出来的的那些诡异的故事,那既然是他凭空编造出来的,那就是不管多离奇都做不得数了。

这位胡商阿普又不傻,他在旁边立刻就听明白了赵正已的意思。县丞的话音刚落,阿普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人绝非作奸犯科之辈,刚才所说的句句是实,请大人明鉴啊!”阿普声泪俱下,声音里带着哭腔喊道。

“先把他给我带下去!”卢县令厌恶的挥了挥袍袖,示意捕快赶紧把这家伙弄走。

“柳先生?”等到阿普被带下去之后,卢县令的目光又看向了旁边的主簿柳清。

这个柳清是个五十岁上下的文士,他主簿的工作和县尉魏蛟正好是一文一武。但是宋朝重文轻武,所以他的地位比县尉魏蛟还高一层。

只见他捻着胡子笑了笑,然后摇头说道:“方才赵县丞说的确实有理,这个阿普的确是嫌疑最大的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卢县令见柳清好像有不同的意见,他立刻就是精神一震,连忙追问道。

“在商言利,如果说这个阿普想要谋财害命的话,他选择在这里动手,却是有些不合情理之处。”

当柳清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特意抬头向着县丞赵正已拱了拱手:“县丞大人忙于公务,对这些胡商的情况却是不熟。在下倒是多少知道一点。”

见柳清有了不同的意见,赵正义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让他接着往下说。

“这些胡商海道来回风险极大,他们每一次往返行程。其实都是拿命来赌。”只见柳清用手指指地上用草席盖着的四具尸体说道:

“这么大的风险,之所以他们还乐此不疲,就是因为他们从外番返货到这里,往返一次就有百倍之利。”

“竟然有这么许多!”当县令卢月听到这里,他脸上立刻就是一惊。

“从他们家里带来的宝石、香药等诸般珍奇物事,到了我大宋就是获利十倍。”柳清向着卢县令点了点头。

“而后,当他们在这里将货物脱手之后,将所得的钱钞换了我国的瓷器、丝绸和茶叶。等到回了他们的家乡,获利又是十倍。这一来一往,就是百倍之利!”

“您的意思是…”听到这里,卢县令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连忙向着柳清追问道。

柳青笑了笑:“他们胡商五个人结伴而来,这才刚到临安,货物还没来得及出手。要是这个阿普在这个时候作案……”

“我明白了!”这个时候,卢县令已经是恍然大悟!

“如果这个阿普选择此时劫财害命,那么他们带来的这些宝货就变成了赃物,就很难在临安出手了。更别提把货物换成钱钞、购置物产回家乡贩卖了!”

“这一来一往,即使他侥幸逃脱了大宋刑律的惩治,劫财害命成功,他也只是获利五倍而已。那还不如他自己老老实实做买卖赚得多!”卢县令脸上带着微微的惊奇说道

“大人明鉴!”柳清见县令已经明白,他笑着答道:“退一万步讲,即使是这个阿普真有杀人劫财的心,他其实更应该在回去的海路上行事才对。到时候五个人连本带利,所有赚来的财货都落于他手,这才是正理啊!”

“柳先生说的有理!”卢县令听到这里,总算是彻底醒悟过来了。

只见卢县令若有所思的说道:“让您这么一说,这阿普的供述也有些怪异之处。”

“就算是这个阿普杀了人,他大可以编造一个盗贼行凶的故事,也用不着把故事编得这么离奇吧?他这个猫妖死尸的说法,岂不是一听就让人觉得疑点重重?”

“可是这桩怪案子,又是谁做的呢?”

第13章:鬼神之说,墙洞包裹

在万贺居老店查案的县令他们一行人,每个人头上都顶着随从差役打的油纸伞,用来遮挡着正午的阳光。但是沈墨他们这些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眼看着时近中午,太阳越来越毒。似火的骄阳把才下过雨、略显湿润的地面都晒干了一层。

周围的花木也开始打蔫儿,沈墨他们一行人更是一个个的汗流浃背,眼看着汗水就要从前胸后背透出来,把夹衫都汗透了。

沈墨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着他们这些人查案。

他和面前的这些古人,可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今天这桩案子由于案情离奇诡异,其中又是妖怪、又是消失的尸体,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神之类的事情上面去。

古代这些做官的读书人,平时也说“敬鬼神而远之”,可是终究也不敢一口咬定,世上就没有鬼神这回事。

但沈墨却是个现代人,他虽然是卧底,但怎么也是学刑侦出身的。今天这桩案子他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一定是什么人做下的。无非是手法比较离奇而已,跟妖怪鬼神之类的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甚至就连作案的这个人,他的手法沈墨都可以推测出来一些。

首先第一点,这个被吓破了胆的胡商阿普,显然是案犯故意留下来,没有杀掉的。

案犯的目的,就是要让阿普把案发的那天他所遭遇到的那些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讲述出来。

如果遇上个糊涂的县令,很有可能就会把案情归咎于鬼神作祟,甚至有可能直接就把阿普当成作案的人。这样对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至于第二点,沈墨想到这里,静静的揉了揉鼻子。

那只花狸猫。

这只猫的出现,一定是有原因!

因为沈墨知道,利用动物作案就像利用动物拍电影一样。比起用人来演,那可是要困难得太多了!

“一只吃死人脸的猫妖,呵呵!”沈墨冷冷的笑了一声。“你还真是大费周章啊!”

看着县令老爷们百思不得其解在那里皱着眉头、相互探讨的样子。反正事不关己,沈墨在旁边轻松愉快的看着这一切。

案子自有这些大老爷们去头疼。像他们这些被晒死都没人心疼的捕快,在这儿操什么闲心?

要说自从来到这个南宋,沈墨的心里一直是很轻松愉快的。因为他在这里不用时时刻刻的伪装自己,也不用害怕自己会暴露卧底身份。这跟他在现代十几年的惊险经历比起来,简直不要太舒服。

在南宋这个时代,沈墨这样的现代人想要讨生活应该并不困难,所以他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紧张。

在内心里,沈墨其实觉得当一个南宋的富家翁,就这样悠闲适意的生活在这个优雅富足的时代里,那也是不错的。

在沈墨看来,无论是权倾天下还是争霸九州,都不如睡到自然醒,想干啥就干啥来的舒服。

“咱现在也是有家室有工作的人,先就这么混着再说……”沈墨的脑海里才思考了一会儿案情,就又开始走神儿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的县太爷卢月一行人终于商量完了。

“把尸体带回去交由仵作细细验看,胡商阿普暂且收监候审。万贺升的掌柜和伙计一干人等近日不许出城,随时听候传唤。店铺先行查封。”县尉魏蛟大声的代替知县下了命令。

这一声令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万贺升的一群掌柜和伙计愁眉苦脸的往外走。而沈墨他们这些捕快则是如蒙大赦。大家都着急先出了这个店,赶紧找个阴凉地方先躲躲毒日头再说。

这些店伙计这次不用人看管,那些捕快也是自行随着县里的官员往外走。

沈墨则是假装整理自己的衣带,故意落在了后面。

很快的,这一群人走的就没剩几个了。当沈墨走到一处墙角的时候,他趁人不备把身体向后一退,就躲在了墙角的后面。

他静默无声的靠在了阴影里泛着凉气的青砖墙上,静静的听着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那些公人们都急于想离开这里,而那些店伙计……这里刚刚还停着几具**的尸体,没人会愿意在这里逗留。

所以,很快整个院子里面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然后沈墨就从那个隐身的墙角走了出来。没几步,他就走到了墙根的一处地方。

就在这里,这里就是那个店伙计张牛儿的注意力,始终在关注的那个地方!

沈墨对案子不关心,但是对这个地方,他还是很有好奇心的。

来到这个墙角,沈墨的眼神飞快的上下看了一遍。

这块地面上的泥土平整坚固,沈墨的目光在地上一扫,就知道雨水在土壤上面渗透得均匀自然,显然地下并没有暗坑之类的东西。

而在这附近,也没有什么花木和假山之类能够用于藏东西的所在。

那就只能是砖墙了。

沈墨在墙上看了一眼,之后就从腰间拔出捕快用的铁尺。把铁尺圆钝的尖头贴在砖墙上,逐一的滑了过去。

铁尺接连不断的掠过一块块的青砖,发出了一连串轻微的“叮叮”脆响。

一般人在墙里面藏东西,通常不会选择头顶以上的位置,因为那样来回拿东西的时候很不方便。

同时,由于人类隐藏东西的本能,也绝对不会把藏东西的位置选在跟人类眼睛平行的高度。所以沈墨直接是从xiong bu以下的高度开始的。

这面墙砌得平整坚固,淡灰色的青砖用白色的石灰勾着缝儿,看起来倒是显得分外干净整洁。

就在沈默的铁尺掠过了两三行青砖之后,在一连串清脆的磕碰声音当中,沈墨陡然间听到了“笃“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就是你了!”沈墨低头看了一下,果然发现这块砖的砖缝显得稍稍有些不自然。

他用两根手指夹住那块青砖,一用力,就把它从砖墙上面抠了出来。

这个包裹是用一块粗麻的汗巾子包成的,入手以后,沈墨只觉得里面的东西沉甸甸的压手。

第14章:金无足赤、家有贤妻

时间紧迫来不及细看,沈墨直接把这个包裹揣到了怀里。然后快步走出了院子。

在穿过了无人的厅堂之后,前面的院门处,衙门里的捕快正乱哄哄的把四具尸体往大车上装。周围的伙计和看热闹的闲人都围在四周。

沈墨趁着忙乱中没人注意,不动声色的混进了人群之中,慢慢跟着大家往外走。

等好不容易回到了钱塘县衙门,时间已经是后半晌了。今天的公事也大致已经办完。

捕头徐旺被县令叫进了二堂,等到他出来以后,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片阴沉。

“大人说了,”徐旺把差房里面的三十多捕快集合到一起,然后正色说道:

“今儿的案子事关胡商,是我天朝大国的颜面所在。这案子里面又是财物宝货、又是妖精尸体的,样样都是耸人听闻。”

“估计用不了半天,这桩奇案就会传遍整个京城。到时候案子要是破不了,咱们大人的面子上须不好看。”

“这几天,大家都给我仔细着些!你们撒开了各自的快手,在赌坊、瓦子、勾栏、当铺之类的地方去查,看看有没有人拿着胡商的宝贝出手”。

“我先把话放在这儿,谁能查出线索来,大人必有重赏。谁要是敷衍了事,定要严惩不贷!”当徐旺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沈墨的那个方向上扫了一眼。

虽然是短短的一瞥,但是他眼中的愤恨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这话儿来了!”沈墨心中暗想。

眼前的这个案子,就是徐旺最好的借口。想要把沈墨除名,这是再好不过的理由了。

他们这些捕快都有各自的快手,而每个快手又都掌握着不知道多少街面上的游手和帮闲一类的闲人。

等过了几天,哪怕就是查不到线索。等这些捕快们一五一十把各自调查的范围说出来,那也是没功劳有苦劳的事。

唯独沈墨,手里却是无人可用。

等到转过天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沈墨要是一问三不知,那就是正好给了徐旺一个冠冕堂皇开除他的理由!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真的是不错!”沈墨心中暗自苦笑着想道:“看来要想保住南宋的这份儿工作,不想点办法是不行了!”

等到大家听明白了任务,自然是卷堂大散,各自去找自己的关系和线人去了。

待到吕强出了门来,他就在衙门口那里四下找寻沈默的身影,找了半天也没见他。吕强不由得咬着牙,暗自跺了跺脚。

“这个沈大郎,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跑哪里去找线索去了!唉!”吕强忧心忡忡的想道。

事实证明,吕强猜得一点儿不靠谱。沈墨从衙门里出来直接就回了家。

在半路上,走到一处人迹稀少的巷子,沈墨把怀里面那个小小的包裹掏了出来,然后把外面裹着的汗巾子打开。

这沉甸甸的手感带给他的感觉果然没错,沈墨看着手里面的东西,不由得吹了一声口哨。

在那个脏污破旧的麻布汗巾子里面,包裹着的竟是一锭金灿灿的黄金!

这一锭大概是十二两重的一个金元宝。所谓“七青八黄九五赤”,这锭黄金上面的颜色泛着赤红,一看就知道是十成十的赤金。

宋代的一斤是十六两,按照金银的兑换价,这十二两黄金兑换成白银就是一百三十多两银子。

在宋朝,一两银子能干什么?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婢,人牙子给洗的干干净净的往你面前一戳,只要二两银子。

十四五岁能伺候人的大姑娘,看脸盘丑俊,价钱是四两到六两不等。带回家去无论想干什么,想怎么使唤随您的便。

顺便说一句,这个时候官方的报价是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也就是铜钱一千文。但是实际上民间主要是用铜钱来做货币。一两银子换铜钱的话,大概是一两银子换700到900文钱差不多。

所以说在这个一个大烧饼才卖一文钱的时代,这一百多两银子,真可谓是一笔巨款了!

看着这锭黄金,沈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些胡商带来的宝货价值巨万,如果说这个张牛儿是这桩案子的同案犯的话,那么他分的这点儿钱,可未免也太少了些吧?

“不管了!”沈墨心道:“管他是不是赃物,反正张牛儿一辈子也赚不来这么多钱。这锭黄金他肯定不是正经路数上得来的。”

“这小子把它藏在墙洞里,看来已经成了心病了。弄得他一路过就忍不住往墙洞的地方上瞄。却不成想正好遇上了我!”

沈墨摇着头,把黄金塞到自己的怀里,他转瞬间就把张牛儿的事丢到了脑后。

一路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看辰光是刚到申时,大概是现代的三四点钟样子。

等沈墨一进家门,陆云鬟和小符赶紧过来给他掸扫尘土、更换公服。

经过了昨天痛殴孟三儿的事件以后,虽然这主仆二人对沈默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隔阂。但是毕竟已经把他当做了一家之主和终身依靠,所以这些动作做起来倒也自然了许多。

“相公也该饿了吧?”云鬟放下手里面的手巾,对着小符说道:“赶紧把吃食拿出来。”

沈墨换成了家常的衣服,等到他在桌边坐下以后,小符很快的端出来了一些吃的东西。

一看见这些东西,沉默的心里就是一阵苦笑。

早上的一屉芙蓉糕,这两个人根本没舍得吃完,而是给他剩下了三块——那一屉拢共加到一块才六块!

然后,在芙蓉糕的旁边还有一碗稀粥。

沈墨的家里面没米没面,他是知道的最清楚的。也不知道云鬟这两个人是怎么打扫的米缸,硬是扫出了三五十粒碎米来给他熬了碗粥。

都说这粥要是太稀了,都能照见人影。而沈墨面前的这碗……清亮的都能养鱼了!

就算是这样,云鬟还是把这些仅有的吃食放在了他的面前,准备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填填肚子。

在他的旁边,云鬟的脸上带着略显尴尬的笑意看着沈墨。似乎只要他的夫君把这餐简陋的晚饭吃下去,她心里就满足了。

小符也是一样,俏生生笑盈盈的站在那里。

沈墨的脸上依然平静如水,看起来毫无波澜。他把那碗稀粥端起来的时候,只觉得手上一片温热。

温度正合适。

他手上的这碗粥虽然是淡薄无比,但是沈墨端在手里,却觉得重逾千钧。

在这一瞬间,沈墨感觉到这碗粥,胜过这世上一切的珍馐美味。

云鬟和小符把仅有的这些东西都给了他,却没有想到她们自己。

自己把家弄得穷成了这个样子,她们对他却没有半句埋怨。

而现在,她们就站在自己的两边看着他吃这餐饭。好像是只要他吃饱了,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

这就是……家!

这种被人关心,被人惦记着和爱护着的感觉……真他娘的来劲!过瘾!爽!

第15章:水中月是天上月,心上人是眼前人

沈墨慢慢的就着这几块芙蓉糕,把这碗粥喝了下去。

一碗粥下肚,他只觉得额头见汗、肚子里面又熨贴又舒服。在他的胸腹之间,感觉好像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

他放下了碗,想要夸一句云鬟熬粥的手艺。但是喉咙里却好像有个东西在哽着,让他说不出话来。

“我出去一趟,在家等着我”。沈墨喝完了粥,然后就起身走出了家门。

“姑爷……高兴吗?”一直等到沈墨出了院子,小符才惊疑不定的看向了云鬟。她的大眼睛还在眨啊眨的不停闪动。

“我也看不出,”云鬟也是疑惑不解的样子。

“这个人,脸上怎么都没有表情的!”小符明显感觉到有些抓狂,她莫名其妙的说道。

云鬟缓缓的坐下,她们两个人各自纳闷的想着心事,屋子里一时之间静谧无声。

过了良久。

“昨天他收拾那个孟三儿的时候,你见他发怒了吗?”云鬟忽然说道。

“没有啊?”小符莫名其妙的说道。

“他下手如此之狠,说明他当时…其实是生气了的。”云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是当时咱们俩看不出来而已。”

“xiao jie你想说什么?”小符好奇的拉了拉云鬟的袖子:“你就别卖关子了!”

“咱这位姑爷,让人感觉……渊深似海。”云鬟摸了摸小符的头,向着她笑了笑。

“他心里的想法,似乎永远都不会让人从脸上看出来。”云鬟叹了口气:“所以他发怒的时候,咱们根本就不知道。”

“所以他今天…应该是高兴的罢?”小符如释重负的呵了一口气。

忽然之间,在她的肚子里面传来了“咕噜”一声响。

云鬟轻轻的笑了起来,小符也笑了。

“看姑爷吃得香,把我都给看饿了。”小符揉着肚子俏皮的说道:

“姑爷临走时说让咱们等着。xiao jie你说,他会不会给咱们带一点吃的回来?”

……

沈墨换上了常服走出家门。

眼看着天色已经渐渐接近黄昏,临安城里也开始热闹起来。一路上他穿过御街径直向南。慢慢的,街道上开始热闹起来。

在这个时辰,不管做什么营生的临安人都已经开始休息,有的正在满大街的找饭辙和玩耍的地方,有的只是吃饱了出来闲逛。一时之间到路上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此时的临安富庶而喧嚣,在中国的历史上,这差不多是最接近现代的时代。

在临安城里完全没有宵禁,甚至连城门都彻夜不关。在这里生活的人们往往是整夜的欢宴游玩,在街上有若干新奇的吃食售卖,一个个摊位琳琅满目,来自各国各地的珍馐全都罗列在街市上供人挑选。

大一些的酒肆里都是人声鼎沸,在那里茶博士和店小二穿梭来往,忙得不可开交。

也有呼朋引类的携着二三好友到瓦子里面看表演,在街市上观看诸般杂耍曲艺,那可真是花样繁多,数不胜数。

有外国人曾经记录这个时候的临安城:“整个城市通宵达旦都是灯火通明,从任何一个时间里都可以找到吃饭或者饮酒作乐的地方。即使是你有七八个朋友,需要各自有不同的口味,也可以从各自的喜欢的馆子里面要到自己喜爱的食物,一边观看表演一边享用。”

“在我们的欧洲城市里,只有在一年一度的狂欢节里才能看到的景象,在这个城市却每天都在上演。这里的厨娘美貌而灵巧,做出的珍馐美味让人目不暇接。同时她们的身价也是高昂的吓人”。

“这是一个天上的城市,一到晚上就流淌着彻夜不眠的灯光和欢乐的人们。如果是欧洲的浪荡公子哥儿到了这里,一定会认为这里就是天堂。”

沈墨在街上的估衣铺里买了一件jiu chéng新的青衫,一双簇新的千层底布鞋,然后随手把自己的破旧衣服扔到了街边。

眼看着天气渐热,他索性买了一把折扇拿在手里,然后在街上信步游览。他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门面颇大的银楼走了进去。

在这个时代的银楼跟现代不同,他们不但经营着制作和售卖首饰的生意,同时也有兑换货币的业务。

沈墨的气质悠闲从容,身上的衣服虽然并不华贵但是干净整洁,等到他一进银楼的店铺,立刻就有伙计上来招呼。

他们钱塘县衙门追查这次案件的赃物,把赌场和瓦子{相当于现代的yè zong hui}之类的地方都布控上了眼线,所以沈墨这次才要换装前来。

这一锭12两重的金元宝是不能花用的,为了把它兑换开来,沈墨特意留了个心思。所以他这次并不是来兑换金元宝,而是来买东西的。

等到伙计问清楚了他的来意,就把几个首饰盒子一一摆在柜台上,让沈墨来挑选。

沈墨在桌上的几个首饰盒子里面看了一眼,相中了一套缠枝莲图案的纯金头面。

这套首饰虽然是用黄金打造,但是却并不显得奢华庸俗。淡雅出尘的缠枝莲图案简洁大方,倒是正适合陆云鬟的气质。

“客爷眼光真好,”伙计陪着笑说道:“这套头面首饰清雅不俗,可还趁您的心?”

“还行,”沈墨淡淡的说道:“再拿一套合适小娘带的银饰过来。不要太艳俗沉重的。”

“明白!”伙计连忙吩咐上茶,然后转身去拿。

等到沈墨挑好了两套首饰之后,伙计陪着笑说道:“客爷,这套金头面重一两九钱,银饰重是二两整,两样加在一起,合该是二十五两七钱。小人做主给您打个折扣,就收您二十五两五。客爷您看……”

“倒是生受你了。”沈墨知道这家银楼规模不小,这样的地方既不会短少了分量也不会宰客,于是也就不去争讲价钱。一口就答应下来。

“我要去办点事,这两盒首饰我一会儿回来拿。”说到这里,沈默随手从怀里面把那锭金子掏了出来。

“我把银钱先付过,你把零头找给我,回头最多一个时辰,我过来找你拿东西,行吗?”

“那自然使得!”伙计见了这一锭金子顿时眉开眼笑。这么大一笔生意,这一转眼就算做成了!

“客爷您要什么样的找零?”

“你们这里有十两一锭的元宝没有,最好是刚倾出来的。”沈墨笑道:“我要去送份贺礼,银子旧了须不好看。”

“正好有!”伙计连忙没口子应承。

等沈墨从银楼出来的时候,他的腰间的黄金已经变成了十两重一个的十锭簇新银元宝,除此以外还有三四两散碎银子。

沈墨在街上又买了些东西,接着一路向南行去。

今天晚上,他要彻底解决掉自己失业的问题。

第16章:世事通明,人情练达

今天晚上沈墨要来走动关系,以便保住自己衙门里面的差事。而通过白天的观察,他已经锁定了一个目标人选。

在县衙里面能说了算的几个人中,县太爷卢月绝对不会管他这些鸡毛蒜皮的事。而县中的那些吏员里面,负责武事的县尉魏蛟是捕头徐旺的连襟。沈墨的这件事根本就不能和他商量。

还有县里面的主簿柳清,从他今天的言谈举止上看,这个人心气很盛,颇有些恃才傲物的意思,也不是适合的人选。

倒是那个县丞赵正己,他身为上官,今天被自己的下属当面反驳了一回。他的神情却是不急不躁安之若素。而且在古人沈墨的记忆里,这位县丞平时的行事也是宽厚平和。所以他倒是个不错的公关对象。

单说这个赵正己,他正在厅堂里面手把着年幼的孙儿的小手,在那里教他写字。却听得门外有人扣打门环。不一会家人来回禀,说是有一位县里的公差来这里找他。

等到家人把沈墨让进了客厅,赵正己一见之下,却是一愣。

只见这见沈墨身上穿着常服,他手上还拎着大包小裹的礼物。一往可知,沈墨是为了私事而来的了。

“沈大郎,你……”赵正己言语之间踌躇了一下。这沈墨的亡父是县里面的老人,他对沈墨也算得上熟悉,今天这小子带着礼物来访,倒是让他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小侄来向大人问安,”沈墨笑着把手上的礼物往桌子上一放。然后躬身向着赵正己施礼。

沈墨带来的两样礼物可以说是非常得体,既不显得寒酸也不会太重。一包今春的新茶和一只陈年火腿,这是临安人送礼常见的路数。

只是那只火腿也就罢了,那包茶叶放在木桌上的时候,却发出了轻微的“咯”的一声。

赵正己是县衙里面的积年老吏,当了一辈子官员的人了,他怎么会不懂得这里面的文章?

这茶叶包原本应该是轻飘飘的,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想必是茶里面另有乾坤了!

听声音,这里面的银子块头还不小。赵正己饶有兴味的看了一眼沈墨。沈墨手里的茶包被他这么一撂,却是表现得不温不火、极其自然,声音出来的也是恰到好处。这可就难得了!

要说赵正己这个人,可不是年轻的知县卢大人可比的。可以说县衙内的大事小情、rén yuán biàn dong,每样他都是了然于心。

沈墨这个人平时是什么德性,他当然是再了解不过了。可是仅仅凭刚才揖让之间的举动,赵正已经在心里把沈墨这个人又重新估计了一下。

这小子的方才的表现,又哪里像个楞头青傻小子了?

“贤侄何必这么客气?”赵正己笑了笑:“你父亲和我是老相识了,你有心来看我,老朽已经是胸怀大畅,又何必弄这些俗礼?”

沈墨听了他的话,是自然是谦逊的笑了笑,又特意客气了一番。

其实此刻这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沈墨是有求而来,而且还特意送上了重礼。赵正己心里也大概猜出了他所求的是什么事。

所以想到这里,赵正己索性对着沈墨直接开口说道:“贤侄最近公务上做得不顺,我听说捕头徐旺对你也颇有微词。这件事我倒是知道的,你大概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吧?”

“这倒不是,”沈墨他这么一说,立刻笑着摇了摇头。

“哦?”赵正己闻言立刻就是一愣!

不是为了这个?赵正己心道:那他今天的这一番做派,是想要干什么?

“大人明鉴,”沈墨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差不多火候到了,于是连忙笑着说道:“小人今天却是为大食坊的事情而来。”

“你是说大食坊的案子?”赵正己这次更感觉到有些意外,这件案子跟沈墨又有什么牵连?弄得他连夜就到自己这里来拜访?

原本他以为沈墨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捕快职位。赵正己想的是,如果今天沈墨送来的礼物确实够分量,那么自己就帮他跟徐旺说句话,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沈墨今天却语出惊人,他竟然不是为这件事而来的,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正义正在疑惑间,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大人容禀,”

“今天小人随县令大人破案,见到大食坊的情景,倒是产生了一些想法,所以才特意来和大人说说。”

“但讲无妨!”赵正己也来了兴趣,想听听沈墨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人见那大食坊华胡杂处,丁口众多,再加上那些胡商携带的金银宝货不计其数。当时我就想,这个地方日子久了必会生出事端。”

沈墨笑着对赵正义说道:“今天的案子弄不好只是个开端而已,要是假以时日,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你说得也对!”赵正己疑惑的点了点头,他还是还没敢搞清楚沈墨的来意,但是沈墨的些话却是说得没错。

“那…你有什么章程?”赵正己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当时小人就想,”沈墨接着说道:“要想永绝后患,别在咱们钱塘县治内再弄出什么案件来。咱们钱塘县应该奏请临安府……”

“在大食坊增设一个军巡铺才是。”

“啊!”等到赵正己一听到沈墨的这句话,他顿时就是大吃一惊!

这沈墨的话,说的一点儿不错!

要说这军巡铺是什么地方,其实就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治安岗亭。在宋朝的城市里原本就星罗棋布的遍布着一个个的军巡铺。

每个军巡铺都建在人烟稠密街巷里,里面有铺兵5人。这些人就负责这一小片地方的治安管理、盘查生人、维持秩序等等的活动。

然后,这种军巡铺还有一个重要的职能,那就是防火。

在军巡铺里面有着各种消防器械,通常发现火灾的话,这些人就会立刻赶往火灾现场,在第一时间控制火情。

增设一个军巡铺,那就是多了五个编制。最重要的是,对他们这些吏员来说,编制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第17章:我家相公回来咯!

在大食坊那种富得流油的地方要是设置一个军巡铺,那里面的五个铺兵平日里的收入会比平常街巷里面的铺兵多上不少。

这样一个铺兵的编制,赵正己要是拿出去售卖,只怕是二三十两银子一个都挡不住!

而且这五个铺兵在三节两寿还会有一些孝敬送上来,这岂不是一注细水长流的财源?

况且今天沈墨挑选的这个时机简直是太妙了,正因为大食坊出了人命案,还有巨量宝物被盗的事件。这案子里面又是妖精又是人命又是财宝的,案件必定会震动京师,闹得整个临安城沸沸扬扬。

借着这个时机,把增设军巡铺的这个章程报上去,临安府是板上钉钉,一定会照准的!

这一下子,钱塘县里就相当于又多了五个编制,这可是他们这些吏员生发的财路!

赵正己被沈墨的这个主意ci ji得脸上顿时就是喜色难耐。他思绪一转,就立刻又强制压下了心头的心火。然后向着沈墨问道:“那…贤侄你的意思是?”

等到了这个时候,赵正己心里边的想法已经变了。

沈墨的这个主意,可以说放出手去就是亮闪闪的银钱,这份见面礼可不轻!更何况他在茶包里面,还带来了一份心意。

想到这里,赵正己在心里面已经打算好了,沈墨今天来有求于他的事自己要是能办,就给他办了就是了。

这个沈墨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今天进退揖让有度,见识精到无比,说起话来不温不火、滴水不漏。若他真是个呆子,哪有这般心思气度?

此时此刻在赵正己的心里,沈墨的形象却又是翻然一变!

听到赵正己问起,只见沈墨笑了笑然后说道:“小侄鲁钝,捕快这个行当确实干不来。我私下里想,不若我就当个铺兵,也是个清闲差事。”

等到沈墨这么一说,赵正义顿时就把身子向着椅背上一靠,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一下,沈墨的来意他总算是清楚了。

这个沈墨知道他和上司积怨已深,恐怕是很难挽回。要是他把自己强留在捕快班里面,被上司天天呵斥下来,只怕也做得不舒服。

所以他想要在这个军巡铺里面某个闲职,这样一来既躲开了对他不满的上司,同时又保住了职务,这却是个稳妥的打算!

“贤侄少年老成,进退有度能屈能伸,这可真是难得!”赵正己由衷的夸奖了沈墨一句。

“今天你出的这个主意不错,明天我就把增补军巡铺的章程报上去。”赵正己沉吟了一下之后说道:“若是事成,那大食坊铺兵的位置,我尽量为贤侄腾挪就是了。”

话说到这个时候,实际上赵正已经算是答应了沈墨的要求。基本上沈墨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就达到了。于是他谦逊客气了几句,赶紧起身告辞。

一直等到沈墨离开,赵正己在自家厅堂里面打开了那个茶包,只见茶包里面,今春的龙井新茶黄绿色的嫩芽中间,埋着两锭十两一个的银子。

簇新的元宝上面绞丝盘曲纠结,刚出炉的十足雪花银,看起来真的是分外喜人。想着他们刚才的对话,赵正己心里却是暗笑自己识人不明。

那沈墨的亲爹可是干了一辈子捕快的老油条。怎么可能真的养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自己却是被他平素老实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

眼看着过了掌灯时分,沈墨从外面回来了。

他这一到家,可又把陆云鬟和小符给吓了一大跳。只见这位郎君不但换了一身打扮,穿了一身簇新的青衫回来,而且身后还跟着一辆牛车。

紧接着在沈墨的招呼下,赶车的伙计开始从牛车上往屋子里搬东西。

整整一大车的家什,里面崭新的被褥、成袋的米面、打好了捆的烧柴、一罐罐的油盐酱醋,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用具和食物,简直不计其数。

云鬟和小符都愣住了,怎么这沈郎君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从外边儿倒腾了这么一大堆东西回来?

等到搬完了这些东西,沈墨抓了十来文铜钱打发了伙计。再看这个家里面,已经摆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东西了。

“郎君你这是…”陆云鬟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感觉都挪不动步了。

“这个家里要什么没什么,这几日难为娘子了。”沈默笑着招呼小符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放置好。

“正好今天晚上有空,我就置办了一些家用的物事。”沈墨笑着对正提起一个包裹的小符说道:“那里面是砚台,可别打碎了!”

陆云鬟见此情景,也忍住了满腹狐疑,上前帮着收拾东西。

笔砚之类的东西放在案头上,吃食都挪到厨房里。陆云鬟打开了一个盒子之后立刻愣了一下,发现里面是一张棋盘和整副的棋子。

“姑爷,这是什么?”小符抱着一个硕大的布包问道。沈墨回头一看,发现她整个人都好笑的被包袱挡住了,就好像是包袱下面长出了两条腿。

“这里面是几匹绸缎,给你和你家xiao jie做衣裳穿的。”沈墨笑着说道:“先给她看看再收起来。”

等陆云鬟打开这个包裹,拿起里面的一匹绸缎,发现那是一匹雨过天青色的素色云锦。上面还用银丝织着似有若无的细细花纹。看起来颜色素淡雅致,却又不失华贵端庄。陆云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些东西价值多少银子也就罢了,难得姑爷的眼光真好,为她挑选的东西不艳不媚,却是正合她的心意。

三个人忙活了一阵,才把东西大致都收拾好。沈墨把手边的几个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示意小符打开。

等到小符揭开这个盒子以后,顿时惊讶的叫了一声。然后她吐了吐小舌头,满脸红晕的笑了起来。

盒子一打开,就是一股香气冒了出来,那里面赫然是几样精致的菜肴。

“知道你们两个还没用晚饭,所以特意从馆子里要了几个菜回来,也不知道合不合娘子的胃口。”沈墨指着着上的菜肴,叫云鬟赶快过去用饭。

见到这里面的菜肴,云鬟不由得心中就是一动。一望可知,这都是从高档的馆子里面要来的,这几个菜可是价值不菲!

第18章:金银头面、手段超群

单就其中一道“江瑶生”来说,那是用麻油先熬熟再放冷。之后用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姜、胡椒为末。再加葱、盐、醋共十味,加入鲜蟹肉和江瑶柱拌匀才做成的。

这菜的材料珍贵不说,制作手艺也是极其繁复,不是大馆子里面的名厨是做不来的。

还有那个“蝤蛑”,现代人叫梭子蟹。这道菜是将梭子蟹剔肉,拆成蟹粉的样式再做成蛋皮蟹卷,也是很珍贵的菜品。

这些东西,出身官宦之家的陆云鬟自然是吃过的。但是自从她父母家人遭难之后,却是连见都没再见过一回。今天一看之下,不由得让她生出了如在梦中的感觉。

这沈郎君家徒四壁,之前分明是身无分文,他哪儿来的钱买这些东西?陆云鬟还在狐疑着,就已经被小符拉着坐下,开始用饭了。

这几道菜鲜香美味,一大一小两个měi nu带着惊奇的表情开始用饭。

这顿饭只吃的二人齿颊留香,感觉真像是做梦一样。等到她们心满意足的吃完了饭,小符出去收拾碗筷,沈墨才接着说道:

“之前家父留下了一些财物,只不过我一个人过日子也用不上。这回在家里有了个当家娘子,这些东西以后自然由娘子做主。”

说着,沈墨把身上剩下的银子掏了出来。

沈墨是从赵正己的家里回来的路上卖的这些东西,拢共加到一块儿也没花上十两椅子。连带着给赵正己的贿赂还剩下的七十多两。他索性一股脑的都交给了陆云鬟。

七锭灿然生光的雪花银看得陆云鬟顿时就是一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墨又把一个盒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刚才买的那些绸缎,娘子自去做衣服穿。这盒子里是一副头面首饰,我送给娘子的。”

等到云鬟把盒子打开,只见一副缠枝莲的黄金头面灿然生光。这套首饰真个是花色纹样淡雅细致,工艺精巧无比,把陆云鬟看的又是一呆。

沈墨的心思她是再明白不过了,就在昨天下午孟三儿来的时候,小符把那个假簪子卖了三钱银子的事,他一定是知道了。

所以今天,沈墨才会特意送了一套真金的首饰给她,想来也是怕她伤心难过的意思。

这个小郎君,还真是个细致又贴心的人儿!云鬟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一暖,一股热泪就要往上涌。

她原本还想着,这个沈郎的家里穷得家徒四壁,却没想到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个殷实之家。而且沈墨还毫不考虑的把所有的财物都交给她来保管,这一次,她可是个正牌儿的管家娘子了!

沈墨笑着帮云鬟把银子首饰和绸缎一类贵重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放进新买的箱子里,落锁之后把钥匙交给了云鬟。算是正式移交了家里的财政大权。

“还有这个,”沈墨看云鬟此时的神情,就知道姑娘的心里正是一片胡乱感动,只怕有当场哭给他看的意思。于是他赶紧又递上一个盒子,免得尴尬。

云鬟打开盒子一看,只见盒子里面灿然生光,是一套雪白的银饰,打造得也是分外的精巧可爱。

“小符昨天奋力护主,勇不可挡,我都看见了。”沈墨笑着说道:“你也该有所奖赏才是。”

“那你赏给她就是了,又从我的手里转一手做什么?”云鬟听了沈墨的话,一双妙目不解看着沈墨。

“你们两个情同姐妹,让你来放赏,那便是你的情份。”沈墨摇了摇头:“要是从我手里拿出来的,只怕小符姑娘多想。”

说到这里,沈墨笑了笑也就不再什么说了。

云鬟却在一听之下,立刻就明白了什么的意思!

沈墨言语中的调笑之意让云鬟不由得脸上一红,倒是把刚才的伤情和感动冲淡了许多,而剩下更多的则是异样和惊诧!

沈墨的这番话可是大有学问,也只有云鬟这样出自官宦之家的人,才能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给小符的这份赏赐从沈墨的手里拿出来,跟从她的手里拿出来,那可是大不相同!

要是一个下属懂得把招揽人心的好事儿都交给上官来做,而得罪人的坏事都先把领导给摘出去。那这样的下属谁会不喜欢?想必这个人距离升官也就不远了。这就是所谓的“恩自上出”,这可是官场里面的不传之秘!

这个道理体现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因为小符是陆云鬟的人,所以也应该由云鬟来放赏才是正理。这就是沈墨的意思。

可是他这位郎君如此年轻,又是个捕快出身,怎么会懂得这些?

更何况,他刚才的话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小符要是一下子从沈墨的手里受了这样的重赏,难免要误会沈墨对这小姑娘有什么心思。这对于刚过门的云鬟和小符来说,都难免会在心里产生误会。

沈墨看似简单无意的一个举动,实际上却说明她这位沈郎君,对于人情世故的练达精明,简直到了她难以想象的程度!

像他这样的一个人,大伙儿怎么会认为他是个木纳的呆子呢?云鬟把刚才的事情颠倒着想了一遍,越想越觉着他这位郎君身上不可思议的地方,简直是太多了!

等到小符收拾完了再进来,云鬟自然是把这个盒子赏给了她。小姑娘看见这整套漂亮贵重的银饰居然都是自己的,不由得喜心翻倒,忍不住都跳了起来。她脸上一对漂亮的大眼睛顿时弯成了两只可爱的月牙儿。

这一下子,云鬟主仆二人的心算是彻底安定了下来。

原本她们担忧家里家徒四壁,衣食没有着落。担心沈墨的性格和为人处事会不会不合时宜、很难相处。可是从这一刻开始,这些想法已经全都烟消云散了。

等到小符掌上灯来,这一家三口人在屋子里面一边细细收拾买来的东西,一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沈墨在桌子上摆弄着文房四宝,然后随口问云鬟喜欢看什么书,要不要买张瑶琴来之类的事。

而云鬟则是在彻底缓过神来以后,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向沈墨问道:“我看郎君人情练达、世事通明,你的这些手段……”

姑娘霎时间就是脸红心颤,小心肝儿“突突”的跳了起来:“你的这些手段…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第19章: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看书呗!”沈墨随口答道:

“我这个年纪,又能经过多少历练?不过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书自然知道的就多些罢了。”

沈墨看似无意的回答着,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一动。

在他的前世,像这样的情景,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

每次打入一个犯罪团伙的时候,那些大佬们随口问出来的一句话,里面也许都有盘问的用意在里头。而当时的沈墨只要有一个字回答错误,甚至是神情和表现稍有一丝不自然的地方,就立刻会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如今这个盘他“海底”的人,竟然变成了他自己的媳妇儿,这也让身经百战的沈墨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诞感觉。

“从书上…还能学会这些东西?”云鬟的思路还在洞房那方面打转转。当她强自按捺住了心神之后,却忽然一脸惊喜的看向了沈墨。

“你说看书……郎君还识得文墨?”

对陆云鬟来说,这可真是又一个意外之喜了!

在这个时代,读书认字的人原本就不多。一般来说只要是能写会算的人,也能算是个上等人了,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当一个粗鄙的捕快?

陆云鬟生在官宦之家,原本文字上面就很不错。不但诗文上很有一些底子,甚至兄长们进学做八股的时候,她还学着做过文章。

她心里知道嫁的这位郎君是个捕快,所以压根儿就没想过他还识字。不过现在听说沈墨居然也会看书,这下小夫妻俩又多了一样共同语言,这不由得让陆云鬟心里大为欢喜。

“那…郎君你写几个字,给妾身看看可好?”云鬟一双美目眨也不眨的看着沈墨说道。

沈墨还没答应,小符闻言却是立刻走到桌边,挽起袖子为他磨起墨来。一边厢磨墨,她的一双大眼睛还一边偷瞄着沈墨。

小符心道:“姑爷也不知道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要是他写不出个囫囵字儿来的话,这次他说的大话,只怕当场就要漏馅了!”

“那……为夫就献丑了。”

沈墨一看这架势,知道这是自己的媳妇儿的摸底考试,想要知道他文字上面是个什么水平,于是只好苦笑着应了。

等到墨池已满,沈墨化开了毛笔,站在案前手捻笔管,微微的犹豫了一下。

“不知道郎君会写些什么?”云鬟看着他沉吟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便是天地玄黄也好,三字经也罢,总算比一个大字不识要强些……万一郎君要是能写出几句论语来,那就更是意外之喜……”

云鬟的心思还没有转完,只见沈墨笔走龙蛇,一行秀挺俊逸的行书已经跃然出现在宣纸上!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闻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沈墨这一落笔,就是清代纳兰性德的名句。自宋以后,千年诗词第一人!

……

沈墨写这幅字所用的书体是《灵飞经》。在沈墨的笔下,字里行间气韵飘逸流畅,字体俊秀舒展、沉着端正。虽然是寥寥几个字,但是看起来却是风姿不凡。

当年他打入那个假活佛“那仁信错”的座下之后,那个宗教骗子平日里左一篇法旨、右一篇宝训,可全都是出自沈默的手书。

当年为了接近那个假活佛,沈墨苦练书法的时候,可是着实下过不少苦功。没想到来到了古代,却把这项技能给用上了。

这一下子,可把陆云鬟给惊到了!

单看这笔书法,云鬟就知道沈墨绝不是粗通文字这么简单。郎君的文字上的功力,看来比她要高深的太多了!

更何况这半阙浣溪沙,陆云鬟也是闻所未闻。云鬟看着这些清丽婉转、沁人心脾的词句一字一字的在纸上浮现的时候。她在心中不由得想道:

像这样的好词,如果要是前人所做,我绝不会从没读过。但是对这首词,我却偏偏是一无所知!

当陆云鬟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却猛然间在心底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弄不好这首浣溪沙,是沈郎君自家作的!

这边厢,当云鬟已经被沈墨的表现震惊得外焦里嫩的时候。只见沈墨接着文不加点地一路写下去,把这首浣溪沙的下半阕也写在了纸上。

“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当云鬟看完下半阙的时候,已经像是被雷击一样,惊呆在了当场!

如果说上一阙的残雪凝辉、落梅横笛是词坛妙手的话,那么这首诗的下半阕,简直可以说是天外飞来的神来之笔!

陆云鬟在诗词上的鉴赏力颇为不俗,她一眼就看出,就仅凭这一句“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写这首词的人就足以名垂千古,成为一个时代的文豪。

唐朝的那个张若虚,能够以一首《春江花月夜》被人誉为“孤篇盖全唐”,就是凭着这样的功力!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这是郎君写给我的吗?”陆云鬟看着纸上的这首浣溪沙,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身世飘零、孤苦无依。只觉得眼前的这首词真是道尽了沈墨对她的理解和怜惜。

想到这些日子的人情冷暖,还有眼前的郎君沈墨对她的关爱呵护,云鬟忍了几回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纳兰容若是什么人?王国维评价他是“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换句话说,在王国维的心目中,整个南宋乃至元明清的诗人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和纳兰相比。

所谓慧极易伤、情深不寿。纳兰容若在这世上只活了短短的30年,却留下了无数震铄古今的诗词。而这一首《浣溪沙》,恰恰正是他在悼念亡妻时的呕心沥血之作,是他诗词功力大成之后的作品。

沈墨在此时写下了它,却正好赶上陆云鬟这些日子颠沛流离,尝尽了人情冷暖,历尽了人间的苦楚。这首纳兰词中那种举世无人可依的悲怆、清冷孤单之极的意境。却是恰恰和陆云鬟此时的心境,相合得丝丝入扣!

此时的云鬟就如同梨花带雨,泪珠儿滚滚而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嫁的这个人,不但在才学上可以震烁古今,而且知她爱她,更胜于世上的任何人。

自己终于终身有靠,没想到在历经大难之后,她居然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人,可以跟她厮守一生!

像陆云鬟现在这种被彻底感动,被完全征服,感觉到再也无法与之对抗的情况。一般在拳击术语上来说,叫做“技术性击倒”。

第20章:居然被出卖了

陆云鬟错误的估计了沈墨的文化水平,等到他写出这首词来,才知道自己和这位沈郎相比是相去甚远。这件事弄得云鬟的心里面真是说不出的诧异和感佩。

其实此时此刻,沈墨心里面的感动一点儿都不比陆云鬟少。

沈墨的前生是个孤儿,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家人。

他还清楚的记得在他十二岁那年,他亲眼看着一个做父亲的把他儿子提着耳朵从网吧里面拽出来就是一顿暴打,直打得那个小子鬼哭狼嚎的叫唤。

当时沈墨就想,如果他也有父母家人,能够被自己的亲爹娘就这样打上一顿,他就是用十年的寿命来换都愿意!

所以此时此刻,在沈墨的心里面也是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等到家里面全都收拾停当了,眼看着离休息还有一段时间,三个人就围着桌边的油灯低声的闲聊。

沈墨信口就把今天的这个离奇的案子给讲了出来,他一字一句的把胡商阿普当初描绘的诡异离奇、凶残恐怖的情景娓娓道来,只吓得家中的大小两个měi nu花容失色。

这可不是什么鬼故事,而是就在身边发生的真实事件。云鬟和小符哪里知道案犯是谁,她们两个的心思全在鬼神冤魂上面琢磨,真是越想越恐怖。

“那么这几天,郎君就要去查这个案子去了?”云鬟一双妙目如水般看着沈墨,只觉得这位姑爷神情淡然内敛,气质儒雅端正,真是打心眼儿里却看越爱。

“这样的案子,自有县里面大人们去管,像我这样的小捕快只不过跑腿罢了。”沈墨失声笑道:“哪里用得着我去操心?”

接下来,云鬟又问了沈墨几句诗词上面的事情,被他随口编了个理由给敷衍过去了。

眼看着三个人谈天说地,天色渐渐晚了,于是便各自就寝不提。

在里间屋的大床上,小符想到他刚才听的鬼故事,小手不由得紧紧抓着云鬟的胳膊不敢放手。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云鬟微微的叹了口气。

“xiao jie想什么呢?”

“沈郎说,那首词是他填的。但是诗词小道,他却不觉得十分喜欢……”云鬟抿着红唇说道:“那…在沈郎的心里,什么才是大道?”

“我也不知道啊?”小符听到云鬟这么问,不由得嘟起了小嘴说道:“姑爷这个人怪的很。”

“他手里拿着好多银钱,但是却依旧过着清贫日子。他写出的诗词能够让xiao jie惊为天人,但是却不见传扬于世。他要是心里面真有个大道,那想必是些……很厉害的事情吧?”

且不说屋子里两个小měi nu在颠来倒去的想着沈墨,沈墨自己在外间屋小床上,也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沈墨的书法不但过得去,而且诗词古文上多少也有一些功底。就像是律诗粘对、填词平仄这些也都懂得一二。所以在抄袭古人诗词这方面,倒不至于露了馅。

让沈墨久久不能入眠的,是他觉得自己今天有了家人,从此之后,他又多了一份牵挂。

从今以后他不但要为自己打算,还要为自己的家人打算。这种感觉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头,让他觉得心里平添了几分幸福,又多了几分担忧。

……

第二天一早,沈墨照常上班,

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大食坊的那件案子,终于以口口相传的方式在临安城里面大肆宣扬开来。一时之间胡商巨宝、死尸猫妖之类的话题,在街市上、茶馆里被讨论的沸沸扬扬。

随着整个临安城上上下下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县太爷卢月脸上的神情也是越发的难看了许多。想必来自上面的压力越来越大,让他也感觉吃不消了。

县太爷很不爽,问题很严重,这里面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捕头徐旺。

等到过了两三天,卢县令向徐旺问起了案件的线索,却发现徐旺手下的这些捕快什么都没查到。这位县太爷不由得勃然大怒。

于是徐旺被结结实实打了20板子,然后县令放出话来,若再过三天案件还没有进展,就打徐旺40大板,再过三天就是60板。

除此之外,六天以后还要在徐旺的脸上直接刺上金印,先把“刺配”两个字刺到他的脸上再说。

卢县令说。案件要是破不了,直接就在金印的下边添上个地名,就可以把徐旺刺配到远恶军州去当一个贼配军。

这个刑罚叫做“流刑”,按照大宋刑律,要是刺配个三五百里远,在外边做几年苦工还可以回来。但要是刺配千里以上,那就是终生都不许归家。

这可是扎扎实实的重刑!被打了板子的徐旺,脸上整天就像是死人一样绷得铁青,疯了一样打发他手下的捕快出去寻找线索。

但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案子却依然毫无进展。

就这样,就在第四天头上,案件还没有什么线索,但是另一个消息却传了回来。

钱塘县打上去的报告被临安府批示回来,在大食坊设立军巡铺的条陈照准了。

这一切和沈墨所预计的一模一样,想必是大食坊这样的地方要是再出现什么案件,就连临安府也逃不了关系。

所以效率慢得令人发指的大宋官府,这次的批复却是来得出奇的迅速。

于是第五天早上,县令在县衙大堂集合了三班衙役,把这次增设军巡铺的事情向大家宣布出来,同时还公布了军巡捕五名铺兵的人选。

沈墨站在那里,听着县令老爷一一唱名,结果五个人的名字说过以后,这五人的名额里面,却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沈墨的心里面暗自一震,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县衙里面的衙役中,有五个人被调到了军巡铺。至于这些缺失衙役的位置,自然有新来的人一一的补上。沈墨仔细想着这次进了军巡铺的五名新任铺兵。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事情的端倪。

这五个人里面,有两个是县丞赵正己的人,还有两个是县尉魏蛟的人。

这个赵正己,把自己给卖了!

第21章:沈墨被欺负,后果很严重

站在那里的沈墨,分明感到了从赵正己的那个方向递过来的目光,但是他却并没有抬头看,而是面色平静如水的站在捕快班里一动不动。

说到底,沈墨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小吏的无耻程度。在利益面前这些人根本就毫无信义可言,这是沈墨始料未及的。

等到沈墨想了想这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被出卖的原因。

闹了半天,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无根无底的小捕快而已。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他的地位不仅和他们做不到对等,甚至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性命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

所以这次明晃晃的出卖,赵正己做得毫无顾忌。因为他们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赵正己的心里面清清楚楚,就算是沈墨怀恨在心又能怎么样。他一个捕快,又能把县丞如何?

县太爷卢月显然根本没有关注军巡铺这件事的心思,那桩未破的悬案造成的阴云始终都笼罩在他的脸上。在匆匆忙忙安排了军巡铺的地址、器械之类的事情,命令军巡铺今日就开始执勤之后,他就下令退堂了。

当沈墨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赵正己叫住,一路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县丞厅里面。

等到赵正己把随从打发出去之后,只见他面上带着笑意,对着沈墨摇了摇头。

“贤侄,这次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只见赵正己拍了拍沈墨的肩膀,然后向他说道:

“这铺兵名额的事情,县衙里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为了你的事,我也跟他们说过。没奈何狼多肉少。这一次却是对不住你了!”

赵正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表情虽然显得十分亲切,但是语气却有些淡然。显然在他的心目中,他能给沈墨这样一个交代,就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好歹和你父亲老沈是故交,你的事情我总不能不管。”

只见赵正己接着说道:“这次铺兵的事情虽然没办成,但是我已经和捕头徐旺打过招呼,今后他应该不会再为难你了。”

“贤侄,为了你的事,老朽可是尽力了!”赵正己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仔细端详了一下沈墨的反应。

只见此时此刻,沈墨的脸上倒是没有丝毫不悦之色。等到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沈墨倒是略显得有些惶恐的向他摆了摆手

“哪里哪里!大人这话说的太重了!”只见沈墨带着几分歉意的神情说道:“为了小人这点蝇头小事,还劳烦老大人反复为我说项,小的已经是感佩在心了。”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大人对我一片热忱,小人哪会不知?”沈墨眼中的笑意显得十分真诚:“大人栽培之恩,小人定会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赵正己听了他的这番话,再看沈墨脸上的表情诚挚恳切,他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沈墨见状,赶忙告辞退出去了。

等沈墨退出厅堂以后,赵正义又想了想,在他的心里面,却隐隐的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儿来。

这个沈墨……好深的城府啊!

赵正己感觉到有些不安,按说沈墨的这个年纪,要说养气的工夫足够。那“山崩于前不变色”他要是能够做到,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可是今天,这种“无故加之而不怒”的气度,怎么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想到沈墨刚才亲切自然的表现,赵正己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妥。他心里不由得的暗自想到:“赵正己啊赵正己,今天的这件事,你是不是打错算盘了?”

不说赵正己在那里犯寻思,单说沈墨。

他出了县丞厅以后,直奔自己的快班房。此时在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外露,但是他心里面却是在暗自冷笑。

“老子居然想要当个铺兵都当不成……居然被一帮古人给无视了,你们还真把我当成了随意拿捏的面团了!”

等到了快班房,正赶上捕头徐旺一脸寒霜的在喝骂他那些捕快手下。

“这几天审结案子,里里外外全无头绪!”徐旺拍着桌子大声的喊道:“万贺升老店的那些伙计们,我都派人一一查过了。在案发时,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咱们县尊因为这桩案子,已经在上峰那里吃了好一顿排头,上面限期钱塘县十五日之内破案。所以这一层层的压下来,县尊大人才会打了老子的板子!”

“告诉你们这些王八驴入的,我好不了,你们谁也别想好!”当徐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是被愤怒扭曲成了一团:“别以为你们能逃得过去!”

“案子破不了,大不了整个钱塘县上下一锅端。县尊大人怎么收拾我,老子就怎么收拾你们!”

“从今天开始,每天早晚点卯。”只见徐旺凶狠的目光向着屋里面的捕快的扫视了一圈。

“一天查不出线索来,每个人给我领二十板子。此后每过一天,再加二十板!等十五天限期到了,咱们钱塘县上上下下都特么一起死球!”

当徐旺说到这里,只见他脸上的青筋蹦起多高。他嘶哑着向手下一班噤若寒蝉的捕快们喊道:“都特么给我滚出去!”

那些捕快们见上峰如此暴跳如雷,自然是忙不迭的一哄而散。

等到沈墨转回头往外走的那一刹那,他却看到徐旺的目光像是一道流火一样,向他的身上射来!

在那道眼神里面,带着说不尽的狠毒和凶残之意。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是沈墨却已经看得明明白白。

看起来,就算是赵正己和徐旺说过些不要为难沈墨之类的话,那也是屁用不管。这一次徐旺想要立威,毫无疑问,他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沈墨!

“哼!铺兵当不成,眼看着捕快也要当不成了!”当沈墨跟随着大家往外走的时候,他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随着他一次一次的被这些古代的风尘俗吏们轻视和折辱。沈墨的心里面那股来自现代人的傲气,却猛然间爆发了出来!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小爷索性就让你们这些人看看,我这个来自千年之后的捕快,发起彪来是个什么样!

第22章:一枝穿云箭,几个冤死鬼

身边的捕快班卷堂大散,沈墨身边的捕快们都心急火燎地忙不迭去查案。而他出了门之后,则是拉住了他的哥们儿“犟驴”吕强,对着他密密的嘱咐了几句。

这两个人分开后,沈墨径自回到了自己家

一回到家里,沈墨立刻脱下了身上的捕快公服,换上了他昨天买来的青衫。然后他一路走出了家门,向着城南走去。

他做的这件事情,却要出了钱塘县才行。

沈墨沿着御街一路向南,一直走过了大半个临安城,然后他找了一个门面宽大的生药铺走了进去。

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提上了几包药。

在回来的路上,他又特意在众安桥下绕到了小河的河沿上,折了一段干枯的芦苇,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在路过街边儿上一个土地庙的时候,他在香炉里面随手拔了一根三寸来长的线香香头。把这个香头吹干净以后,沈墨把它小心的夹在自己的折扇里,一路带回了家。

沈墨之前回家的时候来去匆匆,陆云鬟和小符也是莫名其妙。等到他这次回来,云鬟赶忙上前问他,晚上想吃些什么饭食。

“晚上不在家里吃。”沈墨笑着说道:“案子逼得紧,上面都盯着呢,我这回好歹也要做出点忙碌的样子来才行。”

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这次带回来的东西都摊在了桌子上。陆云鬟做女红的针线笸箩{话说云鬟自己还没用过}也被他拿到了桌子上面。

那段干枯的芦苇被他拿了出来,用剪刀剪成了四根一寸多长的苇管。然后沈墨用宣纸团成纸团,把四根芦苇管的一端都堵了起来。

之后,沈墨打开两包药,把里面的药粉拿出一些来混合在了一起,灌满了四段芦苇,再用纸团把两端封好。

“相公,你这是做什么?”云鬟和小符看着沈墨在那里摆弄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硝石粉和硫磺都没有经过提纯,不过这不重要……沈墨一边做着手里的事,一边还要抽空回答这两个好奇宝宝的问题。

“这是个炮仗,”沈墨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晚上可能要去抓贼,万一贼人人多势众,本相公虽然武功gāo qiáng,却是势单力孤,有可能奈何他们不得。”

“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万一我遇到险情,就用这个来招呼其他的捕快过来汇合,一起抓贼。”

云鬟和小符听了之后都觉得将信将疑。不过相公说得引经据典,她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等沈墨弄好了四根芦苇管,他抽出针线笸箩里面的棉线,把芦管绑在了线香的一端上。然后在线香上又套上了一段芦苇,免得它被碰断。

之后,沈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把这个新做成的东西小心的放到袖子里,换上捕快的公服出了家门。

……

大食坊胡同口的妙明寺,寺院的前面是一条宽敞的街道。道路两边酒坊茶肆林立。眼前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这里正是热闹的时候。

万贺升老店的掌柜穆青迈开脚步,照例围着自家店铺的院墙走了一圈。

如今店铺查封,老掌柜生怕有小贼进去偷走了店里面的家什,所以每天都要来看上几次才放心。

刚转过街角,穆青就看见一个穿着公服的年轻捕快迎面走过来。

“穆掌柜,”沈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小哥……”穆青觉得这个捕快有点眼熟,正匆忙回礼间,沈墨已经走过去了。

“对了小哥!”穆青忧心自己店铺的事,他赶忙出言叫住了沈墨。

“您有事?”这个年轻的捕快站住了脚步,回过头。

自从穆掌柜家里摊上了案子,这些捕快见到他都没什么好脸色。难得今天遇上个像是好说话的捕快,穆青连忙向他打听店铺的事。

“小哥,这几日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这小店什么时候能解封?”穆青看这个年轻人面色和蔼,立刻抓住机会问道。

“案子没什么进展,穆掌柜你……唉!算了!”面前这个年轻人似乎是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哥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可得告诉老朽啊!”穆掌柜一见之下,立刻苦着脸央求道。

“消息倒是没有,”只见这个年轻的捕快想了想以后,小声对着木掌柜说道:“在西街口上,钱塘县衙开了间军巡铺,你知道这事儿吧?”

“知道啊!”穆掌柜听到他说的是这件事,便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说你!”只见年轻人一听之下立刻皱起了眉头,摇着头说道:“眼看着人家新铺面开张,你也不说过去看看!”

“哦……”穆青还是踌躇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他倒是明白了七八分,不过他的心里到底还是一时没转过弯儿来。

“唉!我看您人不错,这才多一句嘴。”只见这个年轻捕快迟疑了一下之后,接着说道。

“您讲!您讲!”穆掌柜一听,就立刻打起了精神。

“不是我说你,你仔细想想。等到案子具结、这件事情过了以后,你这个店主在这件案子里有没有责任,你那个店铺能不能接着开张做生意,是不是县里面的老爷们一笔写出来的?”沈墨沉声说道。

“对啊!”穆青点了点头。

“现在军巡铺开张,县里的这几个头面人物都在那铺子里头,你还不赶紧上去贺一贺,还等什么呢?”

“明白了!”等沈墨的话说到这里,穆青这才是如梦方醒然。他恍然大悟之下,立刻郑重其事的朝着沈墨深鞠了一躬。

“我这就去,多带些贺礼……”

“带什么贺礼!”沈墨立刻毫不客气的出言打断了穆青的话。

“你现在跟这件案子里面还有勾连,在这个当口,哪个敢收你的礼?”沈墨皱着眉说道:“你要是敢拎着东西进去,他们当时就能把礼物给你扔到街上去,你信不信?”

“那、那我该怎么办呢?”穆青当时就懵了。

这礼物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他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唉!罢了!我教你个法子。”只见沈墨无奈的说道:

“你去找间酒铺,叫上几坛上好的美酒。让酒铺伙计直接送去。你自己要是不露面,人家也许就能收下也未可知…你明白了吧?”

“懂了懂了!”穆青这下可谓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他立刻重重地谢过了沈墨,然后扭头就向着街角的酒铺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穆青的背影,沈墨淡淡的笑了笑。

他现在的位置,就在新开张的那间军巡铺对面。

第23章:毫无底线沈郎君,误交损友是吕强

那间军巡铺就在妙明寺的西街街口,设在进入大食坊的必经之路上,军巡铺里面的铺兵要想盘查进出的行人也很方便。

那里原本是一间临街的房子,这个时候,里面水桶铁钩之类用来灭火的器具已经被搬了进去,五个新上任的铺兵正在忙里忙外的打扫。

过了一会儿,沈墨的茶壶续过了一次水,他终于看到县丞赵正己的身影出现在了街口。

沈墨眼看着他一路走进了军巡铺,在那里面大概呆了一盏茶的时分才离开。

然后过了一会儿,主簿柳清也来到军巡铺那里,坐了一会儿才走。

这两个人在这军巡铺里都卖过编制名额,赵正己是两个、柳清是一个。新兵上岗,他们自然要过来吩咐停当才肯放心。

不过他们两个人都是文职,虽说不上崖岸高峻也是自恃身份,自然不方便在这里久留。

又过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慢慢的都要黑透了,捕头徐旺也来了。

不过徐旺和赵正己柳清不同,他这个捕头其实就是捕快的头儿,来到这里自然要和这些人打混一阵。

沈墨眼看着街角上酒店的伙计一手一个,抱着两个酒坛子送进了军巡铺。而捕头徐旺进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

沈墨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可是你自己作死!”

等他看到街角那边出现了吕强的身影,正东张西望的朝妙明寺这边走过来,他这才起身结账下楼。

他没有去见吕强,而是绕到了军巡铺的房后,在一处无人的小巷子里面停了下来。

只见沈墨伸手把公服的衣襟掖到腰带里面,他两步助跑、脚下一蹬墙壁,轻轻巧巧的就越过了一丈高的围墙,落到了墙后。

这里是妙明寺的后院,满目是一片青翠碧绿的菜园子。这个辰光正是僧人晚课的时间,这里四下一个人都没有。

沈墨贴着墙根,径直穿过了妙明寺宽大的院落。等到他再度越过一道围墙之后,眼前已经是一片熟悉的房舍。

这里就是那个凶案现场,万贺升老店的后院!

找到一处柴房,沈墨推开了门,闪身进去。

临安春季多雨,这间柴房里面备下的干柴很多,都快要顶到房顶上了。

沈墨从袖子里面把他做好的那枝“穿云箭”拿了出来,他拔掉了芦苇管,露出了里面的线香。

然后,他从火折子里面夹出了阴燃的纸卷,晃亮明火之后点燃了芦管上的线香。

“这火折子也太麻烦了,话说,火柴的配方是什么来着……”沈墨一边想着,一边把芦苇管chā jin了柴堆里。

三寸长的线香大概能燃烧十多分钟的时间,等到香火头烧到芦苇管那里,立刻就会引燃里面的硫磺和硝石粉。

然后,这间柴房里面的干柴就会慢慢的越烧越旺。等到附近的居民发现这里着火的时候,那起码都已经是20分钟以后的事了。

在这之后,芦苇线香、宣纸棉线、硫磺硝石,全都会被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沈墨快速的从这里撤离,一路上循着原路越过了两道高墙,绕过军巡铺来到了街上。

吕强正在约好了的那家饭铺里面等着,沈墨笑着走过去和他说了几句话,两个人要了饭食,坐在那里开始吃晚饭。

沈墨一边吃饭,一边等着那边万贺升的房子着火。

在这个时代的临安,满城全都是木制的房屋,说实话放火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但是眼前梅雨季节刚过,并不是天干物燥的时节。而且万贺升老店里面所有的房舍都是独栋的,并没有和周围的建筑连在一起。所以沈墨并不担心火势蔓延开来。

最关键的是,万贺升老店已经被查封了,里面连一个活人都没有。这一方面方便了沈墨放火,另一方面也不会因为火灾弄出什么人命。

不过要说不出人命,那也不是绝对的。

最起码正在军训铺里面,和那五个新任铺兵畅饮美酒的捕头徐旺,这场火灾……可是要了他的命了!

沈墨把这些人的心理算得很准。赵正己和柳清绝在军巡铺里不会久留,而徐旺则不同。

那五个铺兵刚刚走马上任,他们一个个眼看着自己就要财源广进,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而徐旺则是因为心里头压着案子的事,心中正是郁郁寡欢的时候。

等到这些人见了美酒之后,岂有不醉之理?

以沈墨的行事风格,他从来不会等待机会,而是会自己去创造这个机会。只要在关键的时刻、关键的节点上轻轻一用力——这面看似坚固的墙,就会轰然倒塌!

眼看着时间慢慢的过去,沈墨和吕强一边慢慢的吃着饭一边谈笑着。猛然间,一片呼喝之声从妙明寺的后面传了出来!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一片浓重的烟柱正在万贺升老店的位置上,向着天上升腾!

“走水了!走水了!”

大食坊里面的居民连声惊呼,很快就吸引了这边街上游人的注意,眼见着街上有些人,已经开始慌慌张张的跑动起来了

坐在沈墨对面的吕强嘴里面塞着一块加肉火烧,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腾空而起的烟柱,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那好像是万贺升的方向!”吕强一大口咽下了嘴里的饼,噎得这小子直翻白眼儿,他捶着自家的胸口“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还不赶紧救火去!”

“你着的哪门子急?”这时候,只见沈墨不慌不忙的伸手到腰间数出几个铜钱来会账,一边横了吕强一眼。

“军巡铺的铺兵还没到,你小子先到,你去抢孝帽子戴吗?”沈墨熟练地用临安的俚语损了吕强一句,心里面不由得暗自得意。

孝帽子是给死人奔丧的时候才用的,沈墨这句话很是缺德。不过吕强现在倒是没有心思计较。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什么话中的意思,不由得立刻颓然又在板凳上坐了下来。

说的也是,他一个捕快,要是比专门负责救火的铺兵还要抢先赶到,你叫军巡铺的那些人把脸往哪儿搁?这可是得罪人的事!

“往特么哪儿蔓延?万贺升里哪有成片连排的房子?”沈墨慢条斯理地揣好了钱袋:“闲吃萝卜淡操心,先把饼吃完了再说!”

第24章:任你人心似铁,怎奈官法如炉

眼看着万贺升那边的浓烟越来越重。

猛然间,一道通红的火苗猛然间从烟雾中钻了出来,一下子腾起了两丈多高。火苗呼呼作响,把无数的烟尘吹向了空中。

沈墨看着军巡铺那里几个喝得面红耳赤的铺兵夺门而出,像脱缰的野狗一样从房子里窜出来,飞也似向着万贺升那边跑去。沈墨这才带着吕强往火场那里跑。

等沈墨和吕强冲进万贺升老店,赶到火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间独栋的柴房已是烧得里外通红,就像是篝火晚会里中间那团炽烈的篝火一样。

那些负责防火的铺兵们有的忘带了器械,有的只穿了一只鞋,在衣衫不整的捕头徐旺的带领下,正在气急败坏的救火。

水沟里面的污水被水桶舀出来,接连不断的泼向火场,但是却丝毫阻挡不住火势。

“这间房子完了,”捕头徐旺跺着脚红着眼睛喊道:“你们几个人先到附近房舍的屋顶上去,免得有火种从天上落下来,点燃别的房子……”

大家手忙脚乱的忙活了一阵,眼见着火势并没有蔓延的趋势,而附近的房舍上高高低低的也开始站上了人。

眼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已经受到了控制,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灾祸。围观的街坊邻居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你……”捕头徐旺一回头的功夫,才发现沈墨和吕强也在救火的人中间,他不由得就是一愣。

“你们怎么来了?”徐旺向着他们两个rén dà声的喝问道。

正坐在这时,只听见万贺升院门那里一片急匆匆的脚步声。沈墨他们回头一看,只见县太爷卢月带着钱塘县衙的一干人等,正铁青着脸朝这边走来。这里县丞赵正己、主簿柳清、还有县尉魏蛟及一干捕快衙役,全都跟在县令的身后。

“完了!”徐旺看见卢县令满面寒霜、一脸的愤怒的样子,立刻心里就是一沉!

军巡铺才成立第一天,辖区内就失了火,这五个铺兵人人都有罪责。而他自己虽然不是铺兵,但是他带着这些人在军巡铺里面喝酒误事,也是难辞其咎!

等到卢县令走到这些人的面前,仔细看了火场,发现火势并没有蔓延开。他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在场的这些人。

只见那五个铺兵和捕头徐旺一个个喝得满面通红,一身的酒气,卢县令不由得当时就是勃然大怒!

今天这个失火的地方可不比往常,正是那间大食坊命案的案发现场所在!况且军巡铺设立在这里才第一天就发生了火灾。这要是上面追问起来,他身为钱塘县令,该怎么回答?

卢县令恼羞成怒,他大声的向着徐旺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旺有心撒谎,但是又怕赖不掉,正在期期艾艾的没理会处。那边吃醉了的铺兵们连醉带吓,已经有人跌跌撞撞的摔在了满地的泥泞里。

看着这些狼狈不堪的手下,卢县令狠狠的咬了咬牙。

“徐旺身为捕头破案不力,还在这个当口带头吃酒误事,你该当何罪?”卢县令指着徐旺,大声问道。

“小人冤枉!”徐旺心惊胆战之下“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只见他慌乱之中,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却猛然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沈墨。

“军巡铺才开张第一天,大食坊就发生火灾,而且这间万贺升老店已经被查封,里面根本没有住人,哪儿来的明火?”只见徐旺喝得通红的眼睛猛然间一亮,他大声的向着卢县令申辩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是有人故意放火,暗害属下!”

这个徐旺真不简单!沈墨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暗自咂舌。在急切之间居然被他想到这么个借口,还真不愧是个公门里面的老油条!

与此同时,站在知县身后的县丞赵正己立刻就是心头一震。他一下就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沈墨!

“这小子,真是好狠的手段!”赵正己不由的在心里面暗自想道:“这场火灾来的蹊跷,沈墨这小子他……居然这么快就反击回来了!”

而在另一边,徐旺说完了这番话以后,他的目光立刻凶狠凌厉的看向了沈墨。

被他这么一盯,徐旺的连襟县尉魏蛟、再加上主簿柳清和县太爷卢月,全都把目光聚焦在了沈墨的身上。

“我们这些救火的步铺兵前脚才赶到,捕快沈墨就跟在我们后面到了火场。”只见徐旺面色狰狞的向着沈墨说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是不是你放的火?”

被他这么一问,卢县令看向沈墨的目光,顿时就凌厉了几分!

“这话儿果然来了!”沈墨心中暗自想到。

说实话,沈墨今天放火确实是负担着一定风险的。其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在有心人的眼中,他放火的动机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里面徐旺是猜测出来的,当然他也有嫁祸沈墨的意图。但是县丞赵正己却是对这件事心知肚明!

当然还有第二条,就是沈墨到火场的时机太巧,难免让人觉得他有嫌疑。

当然还有很多细枝末节,比如说他买硫磺焰硝的时候虽然换上了常服,并且走出了大半个临安城,但这毕竟不大不小还是一条破绽。

另外,还有他手上还带着轻微的硫磺味,也是一桩。

不过在他放火之后,他已经洗过了手,而且还特意把夹肉火烧的卤肉汁弄在了手上,盖住了硫磺的味道……不过所有的这都不重要。

关键是他有不在场的证明。就是那个早就跟他约好,刚才还一起吃饭的吕强!

“放火?您是说我吗?”沈墨一脸的诧异和惊愕的看着徐旺,别人看起来,他完全就像是个摸不着头脑的路人。

这些人里面,只有赵正己深知沈墨的表演功力。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在那里装象,赵正己不由得在心里暗自赞叹:就这演技,真是绝了!

“当然是你,要不然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捕头徐旺大声的向着沈墨质问道。

沈墨没有回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卢县令。

“说!”卢县令显然也对沈墨产生了怀疑。命令他立刻作出解释。

“这大食坊是案发现场,我是来这里查案的。”只见沈墨一脸委屈的说道:“徐捕头您说是我放的火,可是起火的时候,我正和吕强捕快在妙明寺的对面吃饭……吕强和饭铺的老板都可以作证。”

“哦?”卢县令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把目光看向了站在沈墨身边的吕强。

“沈捕快说的没错!”吕强见状连忙躬身回话:

“我们两个那一顿饭吃的时间可是不短。属下原本准备吃了饭之后,就到大食坊里面查探一番……小人不敢欺瞒,说的句句是实!”

他眼神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刚起火的时候,幸亏沈哥儿你没让我往火场这边赶。要不然这事儿,咱俩可就说不清了!

第25章:意乱情急下,胡乱攀咬

不说吕强感激的看着沈墨,单说卢县令。

他一听之下,就断定这场火灾跟沈墨毫无关系。

毕竟人家有不在场的人证,万贺升起火的时候他分明和吕强在一起。徐旺空口白牙诬赖人家放火,明显是想转移视线,洗脱自己的罪名!

在这个当口,沈墨的目光朝着徐旺那边飘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徐旺和沈墨眼神交汇的那一刹那,徐旺分明看到了沈墨眼中的一丝笑意!

“这回你还不死?”只见沈墨略带讥讽的目光,在他眼中一闪即逝。

“胡说八道,就是你干的!”徐旺顿时怒发如狂,他猛然间从地上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沈墨大声的怒吼道:“就是你放的火……”

“住口!”卢县令一声断喝,打断了徐旺疯狗一样的狂吠。

只见卢县令头上的青筋蹦起多高,他怒气冲冲的看了徐旺一眼,然后大声的说道:

“本县捕头徐旺侦办案件不利,醉酒导致火灾。重责八十大板,交由临安府议罪。”

“新任五名军巡铺铺兵当值饮酒,导致火情扩大,一律重责二十,开革职务”。

县太爷一声令下,这些铺兵顿时就是一片鬼哭狼嚎,里面哭喊声音最大的就是徐旺。

徐旺心里明白,交由临安府议罪,那可就是重罪了!

一般打小板、大板超过八十的案犯。或者是流放500里之内的刑罚,县一级的衙门当场就可以判定。只有重罪才需要上报——这回徐旺起码是千里以上的流放,自己这次彻底完蛋了!

徐旺在是一个在公门里混了半辈子的老油条,他怎么不会不明白里面的这些关节?

就像是这次军巡铺的批文一样,他这次的玩忽职守涉及到了大食坊的案件,火灾直接导致犯罪现场被破坏了不说,而且他还是这件案子的直接侦办人员!

像这样的情况,临安府议起罪来一定是又快又狠,这次自己也许连命都保不住了!

徐旺干嚎了两声,就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然后在卢县令的指挥下,几个衙役上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拖了出去。

县丞赵正己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

沈墨这小子,就这样一个四两拨千斤,一条人命就没了,真是好手段!

赵正己想着这个沈墨,把时机掐算得如此精准,一把火放得滴水不漏,就觉得暗暗心惊!

再想到增设军巡铺的事,沈墨也是一样审时度势,把人心官场算计的丝毫不差。就连自己这个多年的老吏都做不到。

赵正己这个时候才惊觉,这个沈墨的心思,竟然是如此的深远!

况且,他还有着这股子一棍子就把人打死的狠劲儿!

上午军巡铺的事情才刚刚发作,傍晚沈墨的报复就已经如同雷轰电闪一般的袭来……连夜都没过!

赵正己只觉得后背上冷汗已经湿透了官服。凉风一吹,那股冰寒直透到了他的心里。

这小子惹不得……赵正己还在这里暗自反省,那边厢,久久不言的县尉魏蛟忽然开口说话了。

“沈捕快自行来到大食坊查案,真是难得。”只见魏蛟不阴不阳的对着沈墨说道:“你如此心忧大案,心中必有所得,不妨说出来听听如何?”

沈墨闻言,抬头向着魏蛟那里看了一眼。

刚刚县尉魏蛟的连襟徐旺被抓,这家伙在兔死狐悲的情绪之下,居然向自己主动发难。刚刚他这几句话,用心可是险恶得很!

沈墨这次要是回话说,自己毫无根据的就一头撞进了大食坊这边,一定会引起卢县令这些人的怀疑,那么放火的嫌疑就会重新回到沈墨的身上。

最关键的是,还有个穆掌柜!

这老头在他的诱使下给军巡铺送上了美酒。这才是沈墨最为担心的地方!

如果要是有人怀疑沈墨,把大食坊失火的这件事仔细的盘查下去,那么顺着穆掌柜的这条线往下捋,自己立刻就会被揪出来!

沈墨的脑子快速反闪电,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必须立刻把大家的视线从这场火灾上面引开!

“大人容禀,小人确实对这件案子有一些想法,所以才约了吕强捕快来这里查看,希望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沈墨的心里一瞬间就打定了主意,他立刻向着卢县令和魏魏蛟答道。

“哦?那你说说!”卢县令这些日子忙着查案子,他表现就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除了打自己人板子以外,什么招数都没有。

当他听说自己手下一个小小的捕快居然对这件案子有了想法,不由得心中立刻一动,连忙向着沈墨追问。

“小人是这么想的,”沈墨定了定神,向着卢县令回禀道:“关于这件案子,里面的猫妖一说,实属荒诞不经。”

“且不说鬼神之说虚无缥缈,就算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妖精做下了这桩案子,那么妖精要那些财物何用?”

“所以小人判断,所谓财帛动人心,这桩案子必定是什么人做下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

“嗯!”卢县令听了沈墨的分析之后,立刻就郑重的点了点头。

沉默这几句话句话说的有条有理,得出的结论完全站得住脚,所以卢县令赶忙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属下是这么想的,”沈墨接着说道:“那些胡商来到临安总共才四天的时间。但是这件案子表现得诡异离奇,却是被策划得极为周密的。”

“这样的案子,筹谋起来绝非一日之功。”属下暗自忖度,那些案犯必定是打叠得万分周密才敢动手。”

“更何况那五位胡商带回来的大宗宝货想要来回搬运,无论如何一个人是做不到的……”

“嗯!”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卢县令的眼睛已经开始渐渐的亮了起来!

这个小捕快沈墨的分析,可以说是句句踏实精细,居然让这个刘县令有了一种渐渐拨开迷雾的感觉,这让卢县令的心里面,慢慢的开始痒痒起来!

“说的好!”卢县令若有所思的说道:“继续往下讲!”

“所以属下就想……”沈墨说到这里,有意的停顿了一下。

见到卢县令现在的表现,沈墨知道自己转移视线的想法已经成功了。

他寥寥的几句话,顿时让卢县令把这场火灾扔到了九霄云外。毕竟事关卢县令的乌纱帽,破了案子才是真正的大事!

“所以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测,做下在这件案子的人,必定要同时具备两个条件。第一就是他一定对这些胡商非常的了解,随时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

“至于另外一个条件,那就是案犯对这个万贺升老店的情况,也一定是了如指掌!”

眼看着沈墨破茧抽丝,把案情渐渐的分析开来,线索的指向一步步的越来越明确。这让卢县令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破获这桩案子,好像已经有希望了!

第26章:转危为安间,轻取功名

沈墨再次开口之前,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县尉魏蛟,只见魏蛟眉头紧锁、目光阴沉,似乎是对沈墨的分析非常不以为然。

沈墨心中暗自好笑:“老子的心里面不但比你多了一千多年的刑侦技术,而且我特么还当过半辈子的罪犯!”

就凭你,也配跟我斗?

“沈捕快?”卢县令见沈墨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他忍不住柔声催促道。

“回大人”,沈墨见状赶忙说道:所以小人心想,徐旺捕头既然一一查实了万贺升的伙计,而且这些伙计案发时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那么要是有案发之前,就从万贺升离开的伙计呢?

“啊!”

猛然间,卢县令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

“对啊!”饶是卢县令养气的功夫不错,他还是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激动神色。

刚才沈墨的分析,已经把案犯锁定在了万贺升的内部。但是大家却偏偏忘了一件事——在案发之前就离职的伙计,才是最值得怀疑的!

如果真有这样的伙计,那他就同时具备沈墨刚才所说的两点要求:对胡商很了解,并且对万贺升很熟悉!

况且,为了案发之后保护自己,这个伙计很有可能在作案之前就辞职!

这完全有可能!

卢县令想到这里,他立刻猛的一转身,向着身边的捕快吩咐道:“把万贺升的老板穆青给我带过来!”

“这下好了!关键时刻到了!”沈墨听到卢县令传见穆青,他心中立刻想道:“只要穆青不一上来就崩溃,当时就主动招认了自己送酒给军巡铺的事。这件事就算糊弄过去了…”

沈墨正转着念头,穆青就被带过来了。毕竟自己家的店铺着火,他也走不远。

单说这个穆青,他救火之后就在院子里的角落里看着县太爷他们一行人。

当他听到自己送去的酒居然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一举就干掉了一个捕头,这老头已经吓得全身筛糠一般颤抖不止。

不过好在这个捕快小哥儿一通分析案情,慢慢岔开了话题,县令大人没有在火灾的这件事上面继续纠缠,穆青的脸上这才慢慢恢复了一点儿血色。

听到县太爷传见,穆青赶忙上前回话。

卢县令直接就向他问起了案发之前有没有离职的伙计。穆青略一思索,立刻回道:“确实有两个伙计,在案发之前一个月就辞工不做了。”

“这两个人,一个叫赵六儿,一个叫孟小乙…小人知道他们的家住在哪里!”

卢县令一听就是喜出望外,这沈墨说得没错,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伙计!

“穆青把这两个人的地址写出来,让捕快班去几个人,把他们两个捉拿在案!”卢县令当机立断的命令道。

很快的,就有两帮公人分头去赵六儿和孟小乙的家寻找人犯。而钱塘县上上下下这些人就站在万贺升的院子里等候。

这时候,着火的柴房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火势开始渐渐熄灭,一股带着焦糊味儿的青烟弥漫在四周。

在闪动的火光中,钱塘县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脸都被火光映得阴晴不定。

眼看着这桩迷雾重重的案子,被这个年轻的小捕快几句分析,就似乎找到了破案的希望。这让各怀心事的这些人们,全都在默默无语的在思虑着。

大概一刻多钟的时间过去,眼看这天色就要彻底黑下来。万贺升的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

“回县尊大人!”出去抓人的捕快跑的满脸都是油汗,他穿过大门径直来到卢县令的面前,大声的回禀道:

“赵六儿,孟小乙都不在自家的居处。据他们家附近的邻居说,他们两个都是在几天前就离开了家,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卢县令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呯!”的一声,他右手的拳头,猛然间击打在自己的左掌上!

两个人全都没有抓回来,但是卢县令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失望之色。

因为他知道,如果刚才这两个人全都被捕快带回来,那么很有可能沈墨之前的猜测全都是错的,这两个人反倒有可能是无辜者。

而现在,这两个人却是不约而同的消失,那就不是巧合了。这却是恰恰说明了,他们两个就是这桩案子的凶手!

两个人负案在逃,这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喊出了一句话——

“方向对了!”

卢县令的心里一个劲儿感谢上苍。在这几天毫无头绪的胡打乱撞之后,这桩诡异离奇的案子终于有了实实在在的线索,甚至还确定了案犯的人选!

就是这个人,这个之前默默无闻的沈墨,他今天却是一鸣惊人。

事实证明,他的每一句分析,每一个猜测全都是正确的。这桩案子在他的手里就如同冰消瓦解一样,转瞬间就是真相大白!

仅仅在三五句话之间,这个小捕快就保住了自己的乌纱!

卢县令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个劲儿的眩晕,他甚至都有了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

另一边,赵正己、柳清和魏蛟也是惊讶得难以置信。

这些人有的干了一辈子的刑狱,有的自负才智过人,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桩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案子,今日居然柳暗花明,案情一下子就变得豁然开朗!

此时此刻,在他们所有人的心目中,都在不约而同的转着同一个念头——

这小子,他是怎么做到的?

“大人!”沈墨见目瞪口呆的卢县令举止很是有失体统,似乎有突然发病的征兆。他连忙出言打断了卢县令的神游。

“咱们还要捕获案犯、起获赃物才算大功告成,后面的事情才是关键…”

“对对对!”卢县令现在再看沈墨,那真是亲切无比。他连连点头道:“沈…捕快你说,这两个嫌犯可能逃到了哪里?”

卢县令一着急,差点把“沈先生”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县尊大人,”沈墨听卢县令又把球回传给了他,他哭笑不得的说道:“小人只是个捕快而已,人微言轻,怎么敢在这里胡乱说话?”

“罢了!”一听到他这句话,站在一边的赵正己不由得在心里大喊了一句:“这小子,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捕头徐旺刚刚被拿下,这钱塘县捕头的椅子还热着,就要换人了!

赵正己心里抓狂的想道:这小子对官场上的事,真可以说是洞若观火!请设军巡铺是一桩,秒杀徐旺是第二桩,眼前就是第三桩!

在这个捕头位置出缺的当口上,沈墨非但展现了自己非凡的破案能力,还挽救了卢县令的仕途。而他却在居然这个卢县令最是心痒难耐的时刻卖了个关子,提到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捕快!

眼看着案子告破在即,这个时候沈墨提出的条件,卢县令怎么可能不答应?

自己钱迷心窍,居然为了区区二三十两银子,就得罪了这么一个瘟神!

第27章:夜半无人时,杀人灭口

今天的事,可以说是许多前因后果纠缠在了一起。其中的变化就连沈墨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捕头徐旺必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所以他是沈墨第一个要除掉的目标。至于欺骗自己的赵正己,在今后对自己的伤害性并不大,所以沈墨并没有想着去报复他。

只因为今天是军巡铺第一天开张,时机难得,所以沈墨制定这个纵火计策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冒险的。

于是在魏蛟突然发难的情况下,沈墨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把之前自己关于案件分析的一些心得说了出来,最开始他的目的是转移大家的视线。

不过在这之后,他的猜测连连命中,把个县太爷弄的欣喜若狂。在这种形势下,沈墨敏锐的发现一个新的契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于是他当然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到南宋来的这几天,沈墨已经把这个时代的官场看得清清楚楚了,如果他只是作为一个人微言轻的捕快的话,那么这次他被人利用过后,还是一样要受到赵正己那些人的欺凌和压制。

难不成他两世为人,来到这个南宋,还要委委屈屈的活着?

所以沈默立刻意识到,如果要想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让自己变成一个别人不能够轻辱的人物,那么就不能再像原来的沈墨那样活下去!

毕竟一个人是需要别人承认的,如果走在街上每个人都翻着白眼看他,对他报以轻视,那么这样的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现在,万贺生老店院子里才会变成这样的情况。

县令卢月如今已经对沈墨分外的信重,在欣喜之下,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眼下县里面捕头位置出缺,捕快沈墨自主查案、有报国之心。分析案情一丝不错、有统领捕快的能力。又确定了这桩大案的嫌犯,有大功于钱塘县。”

“着令捕快沈墨,升任代理捕头一职。若是案件告破,本县必不吝提拔。”

沈墨听了这话,心里暗自一笑,赶紧施礼谢过县太爷的栽培之恩。

这卢县令虽然年轻,到底还是官场人物,对于御下之道还是很有一套的。

这次他没有把把沈墨直接升为捕头,而是任命他为代理捕头,言下之意就是先让它行使捕头的职责再说。

至于正式升任为捕头,那是卢县令许给他的,是他破了案之后的奖赏。反过来说,案子要是破不了,那沈墨难免会被打回一个小捕快的原形。

这里面既有激励,又让下属看到了希望,沈墨难免会使上十足的力气为他办事,这个卢县令打的倒是好算盘!

这下子,沈墨成了钱塘县衙的第五hào人物,从一个马上要被辞退的捕快一举升任了捕头。赵正己和柳清都难免出言勉励了沈墨几句。

只有魏蛟,看着沈墨的目光愈加阴狠。既然两个人已经结下了深仇,看来这位县尉大人是不准备擅罢干休了。

赵正己和柳清对沈墨倒是很友善,因为他们两个都清楚的看到了沈墨的才能。

今天的事,虽然五个铺兵全都被开革,其中就有三个铺兵是给他们两个人送了礼才当上的。但是这件事对他们两个却是毫无影响,甚至还更加有利可图!

反正军巡铺的铺兵买编制的银子他们是收了。这五个人自家喝酒误事,被人开革了出去,那是他们自己做事做砸了。难道赵正己还会把银子退还给他们不成?

反而这么一来,五个铺兵的编制一次性再次清空。这铺兵的位置,眼看着他们还可以再卖一回!

所以主簿柳清和县丞赵正己看着沈墨的时候,倒是并不觉得厌恶,反而还笑眯眯的打量这个新任捕头。

这边厢,沈墨看卢县令还要继续向他追问案情,他赶忙上前小声的向着如县令说道:

“县尊大人,这里人多眼杂,容易走漏消息,不如……”

“说得有理!”卢县令立刻明白,沈墨接下来的汇报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于是他命令几个衙役留在这里看着火场,以免死灰复燃。然后他带着剩下的人呼啸而去,回奔县衙。

等到了县衙的二堂,卢县令屏退了旁人,就留下沈墨一个。他这才笑着说道:“小沈,做得好!今天可是多亏你了!”

“岂敢!”沈墨见卢县令看待他的神情很是亲厚。但是他却深知卢县令这样的态度中,也带着浓重的试探意味。

于是他脸上赶紧表现出了惶恐的神色,俯首低眉的连称不敢当。

如果沈墨现在要是表现得居功自傲,或者是对县尊大人少了些许敬畏之意。那他沈墨在卢月的心中立刻就会变成一个一次性的利用对象。案子破了之后,他也就完了!

“案子有进展,那都是县尊大人居中运筹帷幄之功。属下见大人心忧国事、日渐消瘦,就想着怎么也要为大人分忧才好。所以这些天,属下一直在把这桩案子颠过来倒过去的想个不休,才会在今天误打误撞的找到了线索。”

“哈哈哈!好了!”卢县令听沈墨说得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虽然知道沈墨这些话中水份着实不少,但是沈墨表现得恭敬谦虚,却是没错的。卢县令这下子知道沈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于是他也就放下了心。

“你倒是说说,这案子要想告破,你有什么章程没有?”这次卢县令倒是真心实意的向沈墨请教起来。

沈墨刚才的一通肉麻话把自己也恶心得不轻,但他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恭谨的表情。

他知道,升任代理捕快以后,这破案的重任就压在了他的肩上。不过对于这件事,他其实并不十分担心。

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所谓的这种“奇案”,如果要是沈墨有心把它查个水落石出,那又有何难?

“大人,”沈墨想了想之后说道:

“在这件案子里面,小人思来想去,琢磨出了案犯作案的一些思路。”

“快快道来!”卢县令赶紧在书案后面坐下,大有兴致的想听听沈墨还有些什么见解。

“您想想,活下来的那个胡商阿普,他在案件发生的时候非但醉酒,而且还曾经一度昏迷不醒。那案犯既然能够连杀四人,那么他们要想杀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所以我断定……”沈墨对卢县令缓缓的说道:“这个活下来的胡商阿普,是案犯故意留下来的活口。”

“故意留下来的?”卢县令听了以后,惊诧的重复了一句。

然后他想了想,觉得沈墨说得确实有道理。

阿普在案发后足足昏迷了一夜,这些人有搬运财宝的空档,难道还差把他抹了脖子的那点时间?

“都说杀人灭口、杀人灭口。”只见卢县令若有所思的说道:“可是在这件案子里,他们为什么要留下一个活人呢?”

沈墨说道:“所以他们留下这个活口,肯定是故意的。案犯的目的就是为了借着阿普的口,讲出这个案件的诸多离奇之处。”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微微的笑了笑:“我断定,这些案犯所要遮掩的东西,必定就隐藏在阿普讲出来的这个故事里面!”

“这么说来,案犯有意留下了一个活口。就是要让阿普的供述把我们带入歧途?”

第28章:附骥行千里,谁是青蝇

“没错。”沈墨点了点头。

“还有吗?”卢县令若有所思的接着问道。

“还有就是,在回县衙的路上,小人对案犯的去向,产生了一些猜测……”

“啥?”

等到卢县令听明白了这句话之后,他一下就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

现在卢县令最头疼的就是这件事!

虽然他们已经确定了张六儿和孟小乙两个罪犯的人选,但是这个两个人却是已经潜逃好几天了。

换句话说,他们把案情分析得明不明白都不要紧。只要钱塘县能够找到这两个人的去向,把他们捉拿归案。那么案子是怎么做的,还愁审问不出来吗?

更何况人犯抓获以后,起获赃物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在大宋来讲,只要是人赃并获,那这桩案子就算是圆满告破了!

没想到的是,这沈墨居然说他对案犯的去向还有自己的想法,这真是让卢县令大为欣喜!

“看来这个沈墨,还真的是一个破案的天才!难为他小小年纪,心思怎么如此的缜密……”卢县令一边惊讶的想着,一边示意沈墨赶紧往下说。

“属下是这么想的,”沈墨接着说道:“胡商带来的那些宝货,装成的箱笼包裹着实不少,那些东西加起来可以说是又沉重又累赘。”

“这些案犯作案之后,要是想要远走高飞的话,他们带着这些大宗的东西逃跑的时候,难免就会露出行迹。”

说到这里,沈墨转回头去,指着二堂墙壁上挂着的钱塘县地舆图说道:

“别的不说,就在出入临安的几处旱道水门处,把他们的画影图形拿出去查访。只问清明次日那天,有没有人带着大量的箱笼走过,还能查不出来这几个案犯的去向吗?”

“对啊!”卢县令听了这番话以后,顿时觉得跃跃欲试,觉得沈默的这个方法好像是很可行的样子!

“案犯也知道,他们只要在这一路上露了行迹,咱们顺着它行走的路途追查下来,就有可能会衔尾追上他们。”沈墨看见卢县令想岔了,他赶紧出言往回找补。

“所以,他们并没有连夜逃跑!”卢县令这回总算是终于听明白了:“他们不会在匆忙之间仓皇逃窜,而是会选择一个安全的地方就近隐匿下来。等到风声过去以后,他们才会逃走!”

“大人明鉴!”沈墨如释重负,他这次终于给卢大人讲明白了。

“你是说,案犯现在就在临安城里?”卢县令瞪大了眼睛!

他知道沈墨的分析有理有据,应该距离事实相去不远。他现在的吃惊不仅仅是为了沈墨的分析,而且也被这几个案犯的大胆而感到暗自惊奇。

“不在城里,也在近郊,”沈墨点了点头。

“那要这样的话,咱们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卢县令听到这里以后,眉头不由得又微微的皱了起来。

“偌大的临安城,几十万户人家,两三百万人口,难道让咱们钱塘县的公人一家一户的去搜查不成?”

“那当然不行!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有这么做的道理?”沈墨立刻就出言打消了卢县令的这个念头。

卢县令反复思索,要怎么样才能抓住这些案犯。只见他背着手在屋子里面来回踱步,走了几趟之后,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忽然间,卢县令不经意的一抬头。

这一下。他就看见是的两眼里面一片清明,正在含笑看着他。陆县令这才暗暗的叫了一声:“这小子!”

“你是不是心里早就胸有成竹,有办法能抓住这些人犯?”卢县令却是猛然间恍然大悟:这个现成的人才就在自己的眼前,还用得着自己这么苦心积虑的去想这件事?

“胸有成竹当然是没有的,”只见沈墨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过这件案子里面,还有很多没弄清楚的地方,大人要是信得过我……”

“信得过!“卢县令这回是想都没想,立刻就表示了对沈墨的信任。

“那样的话,大人只管把调配衙役、审问犯人、检查证物、检验尸体的权限都交给我。”

“等到属下把这这桩案子的前后经过都弄清楚了。案犯自然就会浮出水面,到时候捉贼起赃也就不远了!”

“那当然可以,都交给你!”卢县令闻言立刻就是满口答应:“只不过,这案子急如星火…”

“属下明白,”沈墨沉声说道:“临安府给咱们钱塘县十五日的期限,现在已经过去了四天。不过,请大人尽管放心!”

“属下明白,这桩案子离奇诡异,必定震动京师。大人被上峰严令让您限期破案。这件事对大人来说固然是个危机,但是以属下之意,这也未必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卢县令一听之下,心里立刻就是一动!

“案子要是不能告破,大人难免会被临安府追责。可这,件事要是反过来说呢?”只见沈墨不慌不忙,慢慢的说道:

“大人若是在举手之间,举重若轻的就破了这桩奇案。您想一想,那时您的大名必定是名动京师,就算是上达天听也未可知!”

卢县令被他这么一说,心里面顿时就是激动起来!沈墨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这样的案子,如果要是被自己随手破去。那自己将来的仕途,可以说是必定一帆风顺!

“你说的固然没错,可是…”此时卢县令只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他就好像眼看着似锦的前程和万丈深渊都在自己的眼前,这一步迈出去,要么就是仙境,要么就是地狱!

“所以说,属下负责追寻线索,大人负责胸有成竹。属下只管兢兢业业的查案子,您就只管端住了云淡风轻的名士风范就成!”

只见沈墨嘴角含笑,稳稳的说道:“十五日限期到来之前,属下必定交给您一个…人赃俱获!”

“好!”卢县令猛的一拍椅子的扶手,两只眼睛目光精光四射,看向了对面的沈墨。

沈墨说的这番话,虽然只是在空中给他画出了一张大饼。但是这个小捕快身上表现出来的那种强烈的自信和从容,还是不可避免的感染了卢县令的情绪。

眼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卢县令当时就做了打算,赌上这一票大的!

这些天,他只管把案子交给沈墨。而他要做的就是表现出一个名臣的风范。作出举重若轻的姿态来。

只要到时候案子真的破了。那么他卢月“惊才绝世,处变不惊”的名声,在大宋的官场上就算是彻底打响了!

“案子,就交给你了!”卢县令重重的拍了拍沈墨的肩膀。

“蝇附骥尾而致千里,”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大人指日高升,到时候属下可还要接着给您效力呢!”

卢县令哈哈大笑,神情里却是一片踌躇满志。

沈墨见天色已晚,他们的话也说透了。于是也就起身告辞。

等沈墨走了以后,卢县令看着沈墨离开的方向,站在厅堂里面久久不言。

他在心里暗自感叹道,没想到这个小小的钱塘县,居然是藏龙卧虎!在我的手下居然就有这样的干才,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这沈墨,能力强且不去说,态度也是恭顺诚敬。有的时候你明知道他说的话并不全是真话,听了也会心生欢喜。

“沈墨呀沈墨!”卢月心里暗自想道:“我今后在官场上,是屈居一隅还是大展平生抱负,此番…就看你的了!”

第29章:锦帐摇银钩,梦里身是客

当沈墨走出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初更时分。

走在青石街道上,沈墨回想着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件说实话,他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比较轻率。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他实在有点儿太“浪”了。

如果在他当卧底的时候,要是像今天这么胡乱行事,那么他在23岁那年他就已经死了。

在今天发生这些事件的前半程,沈默之所以仓促决定放这把火,就是因为它跟捕头徐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程度。

一旦对方要是开始对他下手,那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反击的机会了,所以他只能先下手为强。

至于后半程,沈墨则是看准了卢县令这个人。

这卢县令新官上任,在这之前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而已,其实他的城府并不太深。跟沈墨在现代时遇到的那些犯罪团伙的老大相比,要论起凶残狡猾,这位县太爷可是差着等级呢。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新官上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沈墨就是看透了他踌躇满志,想要在官途上大展拳脚的心态。所以这才冒险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把这么大的一桩案子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今天在县衙二堂跟卢大人所说的那些话,只有一句是他发自内心说出来的。

蝇附骥尾,而致千里!

沈墨在南宋这里根基浅薄,甚至连靠得住的朋友都没有几个。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要是想出人头地,要是没有靠山那就是痴心妄想。

而沈墨现在已经选好了这个靠山,那就是他眼前的这位县令卢大人。

只要这次大食坊的这个案子告破,那么卢月大人就会成为大宋官场上的新星。到时候沈墨再用上一点儿其他的手段,那么卢月要是想升迁是指日可待的事。

而卢大人要是以一个“能员”的形象升上去,那么他在以后处理繁难的公务的时候,还能依靠谁?

用现代的话来讲,是谁给你破的这个大案,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所以他和卢月大人现在其实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双方正互相利用得不亦乐乎。沈墨也正好借势一跃而起!

街市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有的褒衣博带,有的青衣小帽。这些身影好像是古画中的人物走了出来,在这灯火迷离的街巷上若隐若现,映衬得周围的这一切好似梦境一般。

“onenightin临安,我留下许多情…”沈墨哼着歌儿,一路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等到沈墨进了自家的院子,才发现房间里面灯烛都已经熄灭了,显然云鬟和小符两个人都已经睡了。

既然如此,沈墨也就不好打扰这两个人休息。他一路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门,在外间屋脱下了外衣鞋袜,撩开被子上了小床。

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侧一暖,触到了一大片柔润光滑的肌肤!

“啊!”有人惊呼了一声,听声音居然是小符!

“我艹!”沈墨也是惊呼一声,赶紧忙不迭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小符这丫头,怎么回到她自己的床上睡了,都不言语一声!”沈墨在心里暗自大叫不妙:“这下子搞得本捕头钻错了被窝,这真是…好尴尬啊!”

“叫什么叫!换地方睡也不说一声!”沈墨赶紧先发制人,沉声教训了小符一句。他这属于先下手为强,颇有贼喊捉贼的意思。

“姑爷你…想要干什么?”黑暗中,就听见小符娇美甜糯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要是真想干什么,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沈墨狠狠的回了一句,然后转身进了里间屋。

这事儿还用问吗?沈墨用大脚趾头都能想得到,这肯定他媳妇云鬟吩咐的。

云鬟一定是想让他回里面去睡,但是又面嫩不好意思开口,于是就让小符去抢占外面的小床阵地。

但是两个měi nu做下了这件事,也一定是羞怯难言。所以她们才会吹灭了烛火,在这儿黑灯瞎火的等着沈墨回来。

原本沈墨一进院子就感觉到微微的诧异,现在却是终于找到了答案。她们两个其实应该等一家之主回来再睡的,可是屋子里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下他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这两个小糊涂蛋!”沈默心里暗自好笑:“难道她们就没想到,我一进来摸着黑,肯定会上错床的吗?”

等沈墨上了里屋的大床,帐幔中一片馨香,满是云鬟身上的女儿香。

他在大床的外侧躺下,定了定神之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在他旁边的黑暗中,云鬟的鼻音极其轻微的笑了一声。

“想不到我沈墨纵横江湖多年,今日居然中了你们的埋伏……”沈墨刚刚悄声地说到这里,旁边的轻笑声已经连成了一片。

“郎君碰到她哪儿了?”云鬟说话的时候吐气如兰,一股暖暖的气息吹到了沈墨的耳边上。

“没碰着,”

“骗人,”

“真没碰着,”

“小符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她?她刚才那一声惊呼……”黑暗中的云鬟语声娇怯,好似是咬着自己的下唇在说话:“分明是被触到了…要害…才叫出来的。”

云鬟口中的“要害”两个字,“腾!”的一声把沈墨的心火儿勾了起来!

“要害?是不是这个要害?”沈墨终于忍不住,翻身就是一记擒拿!云鬟立时发出了“嘤”的一声!

……

南宋,千载之前的南宋。

有物欲横流、也有真情流露。有人心险恶、也有患难真情。有纸醉金迷,也有忠贞不屈。

这是最好的时代,是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刻之一。但同时也是四面强敌、危机四伏。

在云鬟柔软而温暖的怀抱中,沈墨觉得自己和这个时代之间最后的一丝隔膜,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至此之后,我是一个南宋人。是一个夫君、一个捕头、一个辛劳而又幸福的一家之主。

我是这个时代长河中的一滴水。我既是这个时代孤寂的旁观者,也是投入了全部身心的一员。

锦帐里银钩摇曳,正是春深似海时。

然而,此时的沈墨却不知道。南宋这条浩荡的大河中,正是因为多了他这一滴异样的水。从此却被影响着,向着另一个不可测的方向,滚滚而去!

第30章:一室春来久,影帝飙戏时

第二天一早,沈墨一家三口人起来梳洗穿戴。

早饭是小符煮的色带碧绿的青梗米粥,街上买来的白细蒸饼和四碟清爽小菜。

小符倒是没给沈墨什么难看的脸色,只是眼神躲躲闪闪的不看他,稍稍有些别扭。三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吃饭。

“呃…那什么。”沈墨一边喝粥,一边随口对小符说道:“下回要是再挪地方,千万提前告诉我一声…”

“扑哧”一声,陆云鬟忍不住笑出了声,小符姑娘一惊之下,差点把粥碗扣在自己前胸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蒸饼还我!不许吃了!”小符恼羞成怒,上去就抢沈墨手里的饼。

“行了别闹了!相公一会还要上差呢。”云鬟赶忙收了笑,在一边解劝。

“说正经的,”把这两个人劝开以后,只见云鬟忍着笑意,向沈墨正色问道:“相公昨天…在小床上得着什么便宜了?”

“噗!”还没等沈墨和小符反应过来,云鬟先忍不住笑了!

沈墨也跟着笑,把个小符弄得又羞又气,调羹往碗里面一摔,恼得起身就走。

“你们两口子没羞没臊,都不是好人!”只见小符姑娘气哼哼的把腰肢一拧就进了厨房,只剩下屋里面的两个人捂着嘴,死憋着不好笑出声来。

家庭和睦,精神爽利,沈墨在云鬟的侍候下穿戴整齐,然后心情愉快的出了家门直奔县衙。

等到了差班房,这次手里拿着花名册负责点卯的人,自然就成了我们的新任代理捕头,沈墨沈捕头了。

沈墨一一唱名,在他点卯的时候却是一心二用。在场每一个捕快的表情神态,全都清楚的看在他眼里。

这些人的表现真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这里面有的人,觉得自己对沈墨这个家伙知之甚深的,想不通他怎么会忽然走了狗屎运当上了这个捕头。这些人目光中的轻视和揶揄之意溢于言表。他们的内心潜台词是:“真是气数,这小子也有今天?”

还有几个捕快明显是前任捕头徐旺的心腹之人,这几个人也许是得了县尉魏蛟的吩咐。他们看向沈默的目光里带着冷淡和挑衅,明显是非常不合作的态度。

但是也有几个人,要么就是曾经见到过昨天沈墨火场对答的场面。对沈墨断案的本事有过深刻的印象。要么就是得到过赵正己和柳清的嘱咐,对沈墨的态度却是十分的恭谨巴结。

才30几个人,就弄得形形sè sè不一而足。等到沈墨点完了名,倒是没有一点卯不到的。

接下来就应该是分派今天的任务,派大家出去接着收集线索。没想到这个时候,只听得前面大堂鼓声作响,卢县令要升堂了。

没说的,这些捕快衙役都去堂上站班。

等到这些人在堂下站定之后,只见卢县令一身整肃的官服从后堂中走了出来,在他的书案后面稳稳地坐下。

沈墨再一看,只见这位卢县令满面寒霜、一脸的铁青,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好。

“这是怎么了?”沈墨心中诧异,想到卢县令昨天和他分别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现在却是一片苦大仇深的样子。难道案情又有了什么新的变化不成?

正在沈墨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卢县令一拍惊堂木:“传捕快班上来,堂前问话!”

钱塘县的这三十来个捕快也是不明所以,刚才他们还在衙役身后喊堂威呢。怎么准备眨眼之间,卢县令就冲着他们来了?

等到这些捕快恭恭敬敬的在堂下站好,只见卢县令皱着眉头把这些人看了一遍之后,大声的说道:

“捕快班侦办案件不利,数天之内,案情竟一无所得。尔等定然是敷衍搪塞,不肯用心查探!”

“来人!”只见卢县令满脸寒霜,随着他一声呼喊,右手朝着书案上的签筒一抓,就抽了一支火签出来。

一尺长的竹签上涂着通红的朱漆,这帮捕快一看就知道,这一下子麻烦大了!

县衙大堂书案上面的签筒一共有两只,一直装的是红色的竹签,叫做“火签”,一只装得是绿色的竹签,叫做“签票”。

签票是缉拿犯人用的,相当于现代的逮捕令。而火签一扔下来,就是要打板子了!

钱塘县三十来个人的捕快班,这回人人都要挨打,这一下所有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沈墨心里莫名其妙,不知道今天早上卢县令抽的是什么风。可是当他抬眼往上一看,只见卢县令手里掣着一只火签,却并没有往下扔。

而他的眼神,却闪电般的朝着沈墨这边闪了一下!

“我去!原来是这么个道道儿!”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沈墨一下子就明白了卢县令的用意!

“好一位县尊大人,你还真够意思!”

沈墨在刹那间向前跨了一步,大声说道:“大人且慢,属下有话说!”

“每人给我重打四十……沈捕头,你有什么事?”只见卢县令手里捏着火签,看了沈墨一眼。

“你今天早上才刚刚上任捕头一职,理应责罚不到你,打板子没你的份儿。”

卢县令这么一说,沈墨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猜得是一点都没错!

沈墨连忙上前躬身说道:“本县这些捕快兄弟们日夜查访,不敢稍有懈怠,绝非有意拖延敷衍。忘县尊大人网开一面,先饶了他们这一次……”

听沈墨说时候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卢县令一皱眉头,煞有其事的说道:“案情毫无进展,眼看着期限一到,咱们钱塘县就成了整个临安现在的笑柄……时至今日,你还敢替他们讲情?”

“小人用性命担保,限期之内一定破案,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县尊大人手下留情!”

沈墨行云流水一般的顺着卢县令的剧本往下演,而这个时候,堂上站在卢县令两侧的赵正己和柳清,脸上也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咱们这位县令卢大人,对新上任的沈捕头真个是十分的器重。这是县尊大人生怕沈墨的捕快班子里有人不服什么的指派。卢大人这是有意捧了沈墨一把啊!

卢县令先是假意要打这些捕快的板子,然后再由沈墨出面求情。这样一来,这些捕kuài gǎn念沈墨让他们免去了这一遭棒疮之苦。事后这些捕快自然会对沈墨感恩戴德!

果然,只见沈默一番规劝之后,堂上的卢大人把火签往桌子上面一仍,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也罢了!”

“既然新任沈捕头为他们求情,本县就先记下他们这每人四十大板!”

“不过,要是侦办案件期间有人玩忽职守,沈捕快你只管报与本县。到时候数罪并罚,那个时候再打,就不是四十大板了!”

卢县令在堂上咬着牙发狠,似乎是全是看在沈墨的面子上,才按下了心头的怒火。

沈墨见这出戏已经演完了,他连忙侧过身,对着身后的的捕快班轻轻的挥了一下手,做了一个手势。

“嗡!”的一声,这些捕快见到沈墨的示意,全都整齐划一的跪倒在大堂上,连声谢过县尊老爷法外开恩,寄下了他们这一顿板子。

这一出戏,两个人配合得珠联璧合、不差分毫。这让他们飙戏的双方心都觉得大有得遇知音、惺惺相惜的感觉!

第31章:细雨、清茶、美酒、美人

这是县尊大人御下的手段,就算这些小手段已经被赵正己和柳清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去说破。

于是,当沈墨带领捕快班走出大堂的时候,捕快中的绝大多数人对沈墨的态度已经是幡然一变!

这些人心中暗自想道:没想到这个沈大郎平时不言不语,这一当上捕头就立刻显出他的手段非凡。刚才全靠他的说情,这些人才免去了这一顿板子。

这些人不但感念沈墨的人情,而且也深知他很得县令大人的看重,哪里还有不开眼的人敢跟他作对?

等到沈墨带着这些捕快到了回到了差班房,沈墨在捕头的书案后面坐下之后,他的这些捕快手下已经静悄悄的站立在两厢,等待着沈默的吩咐。这次是再没有人敢有丝毫的轻慢之心了!

话虽如此,沈墨知道现在还是差了一把火候。

所谓“不畏威,无以怀德”。如果他上任之初就对这些人一味的示好,很快的就会受到这些人的轻视。刚才胡萝卜已经给过了,现在是大棒时间!

“接下来我给大家安排工作,全都给我仔细着用心巴结差事。”只见沈墨脸上稍显阴沉,他语气淡淡的说道。

“捕头放心,我等定然不敢轻慢!”首先答应的自然是沈墨的死党吕强,剩下的这些捕快也都纷纷表示,一定会听捕头的指挥,绝对不敢怠慢。

“还有,每一桩我安排下去的事,过程和结果都要全无差错。谁要是违背我的命令自行其事……只要一次,就一次!”

只见沈墨的脸色渐渐阴沉,他抬起来环顾了一下大家,一时之间整个厅堂里面鸦雀无声,这些人谁也不敢和沈墨的目光对视。

“立刻打了板子开革职务。没有第二次机会!”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着那几个徐旺和魏蛟的心腹身上扫了一眼。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原先是谁的人。现在你们都是我手心儿里的跳蚤,我让你们跳多高,你们就给我跳多高!”

一边说着,沈墨的手指一边在自己的书案上轻轻点了点。他的这句话明枪暗棒,把那几个之前还存心捣乱,一心想要看沈墨笑话的捕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个个全都把头深深的低了下来。

“好了,现在听我指派。”

沈墨这边安排了几个行事精细的捕快,带着画师去失踪的赵六儿和孟小乙的家中,记录下他们的体貌特征,画出人像。

然后这些画像还要交给赵六儿和孟小乙的邻居,还有万贺升的伙计们辨认,是不是画的像他们本人。

在这之后,复制若干份的画像会交给十余个快手众多,消息灵通的捕快。让他们去街市上寻找这两个嫌犯的踪迹。

沈墨对这样的查访手段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如果他要是嫌犯的话,也不会在这个风头正紧的时候到街市赌坊里面闲逛。

不过这是常规手段,明知道收效可能不会太大,但也是非做不可的。

“还有,安排衙门的仵作下午重新验尸,我要在边上查看监督。吕强去县牢里面把胡商阿普提出来,上午我要重新审问。”

“沈捕头,验尸和提审案犯都需要县尊大人的首肯,您……”吕强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向沈墨问道。

“现在县尊让我全权处理此事,”沈墨知道这是吕强担心自己对衙门里的业务不熟,怕他出现越权的情况所以才好心提醒他。所以他向吕强示意没问题。

听到沈墨这么一说,这些捕快们一个个都是暗自心惊。

原本捕头这个职位的工作,只是负责抓捕和侦查的居多。捕头徐旺还在位的时候,也只是县尊大人让他作什么他才作什么。

可是这位沈捕头,居然一上任就展现出了不同的气象。他现在的权限和做的事,简直是县丞大人,甚至是卢县令才有权限做的事!

更何况刚才他分派任务的时候,一条条清晰明确、井井有条。而且什么任务用什么人分派得非常适宜得当。这一下子,大家心里面更加不敢轻视这位小捕头,立刻一个一个恭恭敬敬地领命出去了。

……

话说,卢县令心忧案情的进展情况,一心想要知道沈墨是怎么办案的。

于是当他听说沈墨要提审胡商。卢县令就悄悄的来到了二堂后门的屏风后面,想要听听里面沈墨审问阿普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方法和套路。

其实沈墨今天早上从分派任务开始,所有的破案工作就已经被他作出了调整。他现在所遵循的已经不是南宋破案的那一套了,而完全是现代刑侦的侦办规程。

每一条线索都要经过核实和确认,任何细节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当所有可能性都一一的否决掉之后,剩下的自然就是案件的主线。

等到胡商阿普被带进来之后,发现坐在书案后面正在整理口供的那位居然不是之前的大宋县官老爷,而是换成了一个年轻人。阿普不由得就是一愣。

……

在这之后,在沈墨的询问下,阿普开始一遍遍反复详细的叙述。他讲的都是案发前后那几天的事。沈墨问得不厌其烦,但是胡商阿普却是越说越心惊。

在连续几次反复的审问当中,哪怕他有一丁点儿跟之前的说辞不相符,沈墨也要拿出来核实。

随着他的反复供述,那几天发生的事情,又一点一滴的重新回到了阿普的记忆里。

那些被他完全忽略掉,甚至他压根没有想到去注意的事情。在沈墨的提示之下,都清晰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三月二十九日清晨,我们在涌金门码头上看见了临安城巍峨的城墙……”

那天早上天色阴沉,风里面夹带着零星细碎的雨点。长达一个多月的海上颠簸让我们疲惫不堪。但是看到了临安城,还是让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是振奋不已。

我们在临安早市上吃了顿热气腾腾的吃食,卖面汤的人来了以后,我们又用热水清洗了手和脸。肚子里面那种热乎乎的舒适感,让疲倦之极的我们每个人都是昏昏欲睡…

之后我们来到了万贺升老店,那是我们之前几次在这里驻扎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对那里分外的熟悉,那里感觉就像是我们在临安的家……

把我们带来的货物都安顿打点好之后,我们这些人关上了房门开始呼呼大睡。这一觉,我们一直睡到次日中午才醒。

我们醒来之后,伙计送来了味道清新的绿茶,这种异常娇嫩的茶叶在我们的国度价比黄金,那可是只有贵族和祭司才能够得以享用的好东西!

这些味道清甜、回味悠长的饮品,还有长时间的睡眠,终于把我们旅途的疲惫一洗而空。

在这之后,我们每天所做的就是不断的品鉴临安的美食,还有在湿润的空气中欣赏外面的雨景。

如果不是这些雨水阻挡了我们的脚步,让我们没法出去做生意,我几乎都要爱上这样的天气了。

这里的空气湿润而清新,就像是大宋国婉约而宁静的少女。您知道,在我们的家乡既没有水去洗澡,女子也没有那样的温柔和娇羞……

“住口,谁让你说女人了?”

“好吧,呃……在四月一日的那一天,我们吃的是红糟鹌鹑、水滑子鸡,冰糯雪藕……大宋的春天和夏天居然都能吃到冰……我们喝的酒是剑南玉冰烧。和它一比,我家乡的椰枣酒就像是泔水……”

“住口!不让你说女人你就说酒?给我接着说,酒宴是几时开始的?”

“未时开始的,因为我们向阿胡拉祷告是午时三刻,那天祈祷完了之后,我们就开始了酒宴…”

阿普反复的交代。沈墨则是详细的做着笔录,一条条的事无巨细全都记录了下来。

……

听到沈墨对阿普的讯问,卢县令却是大吃一惊!

关于当天的案情,沈墨只是重新核实了一遍。然后沈墨的审问重心却是放在了案发之前。也就是从阿普一行人上岸,到案发之间的那段时间里!

“这是为什么?难道那段时间,其实才是案情的关键?”

难道说,自己之前为了破案所想的,还有所做的那些事,竟然全都错了?

第32章:南宋仵作对现代法医

整整一个上午,沈墨都在审问胡商阿普。

他不但把胡商这一行人自从上岸之后,一直到案发之前的这段经历反复问了个清清楚楚。而且还把这几个人在大食的背景,全都事无巨细的问了出来。

这一个上午,阿普被折腾的精疲力尽,但是心里却对这位年轻的捕头越来越是敬畏!

因为在南宋,每当他们这些大食人说起他们的的宗教信仰和家乡的风土人情的时候,都会让这些南宋天朝的rén dà为惊异。

可是这位年轻的捕头却是大为不同,从他的神情上看,不但对大食的这些事毫无新奇的感觉,甚至有时候问起问题来还会一语中的,直指核心。

这不仅让胡商阿普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位捕头对大食的了解,可能在所有的宋人之上!

阿普却哪里知道,沈墨在现代的时候,曾经在宗教界干过{卧底在假活佛的组织里}所以对这些异域宗教的了解远远超过了普通的现代人。置于和南宋人想比,更是远远超过了他们。

更何况阿普所信奉的拜火教,并不算是消亡的宗教。在现在的阿三国仍旧有将近八万人的拜火教信徒。他们生活在孟买附近,称自己为“帕西人”,实际上就是“波斯人”的音译。

沈墨在前世还亲眼见过这些帕西人,对他们保留下来的古老宗教大为惊讶。所以自在这次审讯中,沈墨听到阿普供述出的那些宗教和民俗方面的奇闻,才会毫不惊奇。

等到审问一结束,阿普就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沈墨在吃中饭的时候整理了一下这次审讯的记录,然后等到过了午时,他招集了本县的仵作,到义庄里面验尸。

这义庄,就是古代公共的停尸场所。一般客死异乡的人都把它作为暂时存放棺椁的地方。还有就是扶灵柩回乡路过此地的人,都会把死去的亲属暂时存放在这里。

义庄就离着县衙不远,等沈墨过去的时候,赫然发现县令卢月也在这里。

“县尊大人!”沈墨见到他赶紧施礼:“这等腌臜事,怎能怎敢劳动大人亲自来看?”

卢县令倒是毫不避讳,只见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案情紧要,要是不亲眼看看,总归是不放心。对了,本县的仵作呢?”

“已经吩咐人去叫了,快到了吧?”沈墨抬起头看看太阳。这时候正是午时三刻,是阳气正盛的时刻,一般来说做仵作验尸都是选在这个时辰。

可是沈墨在这里和县令大人一起等着,足足等了有两刻钟。等到卢县令都有些烦躁了,本县的两个仵作才慢吞吞的姗姗来迟。

人还没到,沈墨就听见外面脚步声响。然后,他就听见有一个年老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几具尸体而已,居然验了又验!他才穿几天不开裆的裤子,也不知能看得懂尸档不能?敢平白无故的来消遣老子!”

“就是!不过是乳臭味干的家伙,居然敢质疑爹爹您的检验。真是不知死活!”这时候有一个人在旁边接话。

沈墨听声音,这是一个年轻一点的嗓音。只听他随声附和的说道:“居然还要再次验尸,亲自监督。灯草一般的芝麻小官儿,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沈墨听了这一对仵作师徒的对话,心里当时就冷笑了一声。

这两个人来得这么晚且不去说,刚才又是特意的在门外大放厥词,故意让他听到。这两人显然是带着很不合作的态度,过来捣乱来了。

“看来魏蛟的影响力还不小,”沈墨心中暗自想道:“既然如此,你这回伸哪根手指头,我就剁你那根手指头!”

两个人在外面的一番话,旁边的卢县令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位县太爷的脸上,立刻就是勃然变色!

这两个人显然是有恃无恐,但是却没想道县令大人如今也在义庄里面。等他们两个迈步一进来,就发现了卢县令的身影站在厅堂里。这两个仵作立刻脸上就变了颜色,诚惶诚恐的向着卢县令跪倒施礼。

卢县令扫了这两个人一眼,又看了看沈墨。

沈墨倒是没有立刻发作这两个人的意思,只见他用眼神示意了卢县令一下,还是先验尸再说。

要说这个仵作这个行当,也是在三百六十行里面的一种。不过却是身为贱役,属于在社会上没人喜欢的那一类职业。不过这些人的收入倒是很是丰厚。

一般仵作这个职业的人都是子承父业。因为身份低贱的原因,仵作的儿子绝不能读书科考,也没有别的出路。所以这些家传的手艺就一辈辈的传了下来。

这些人往往在验尸的时候胡乱填写尸档,如果涉及到人命案子,往往一桩案件就会让他们这些人挣的盆满钵满。

比如说像是打架斗殴、伤人致死。那么同时五六个动手的人,这里面致命伤是谁弄出来的,就成了县令大人量刑的标准。

所以这些案犯们为了保住性命,都要竞相给仵作送礼。所以他们这些人倒是不缺银钱。

但也正因为他们手里有钱,却又被人歧视和排斥,所以这些仵作往往性格乖张。又自持有祖传的手艺不怕被人辞退,所以仵作这个行当,在衙门里属于谁都不愿意惹的这种人。

这两个人也没想到,卢县令居然会亲临此处。这下子本来想给个沈墨一个下马威,结果反倒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等来了人,又见沈墨没有发落他们的意思,卢县令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开棺验尸。

“请县尊大人示下,小人先验哪一个?”仵作里面那个年老的向着卢县令请示道。

卢县令转脸一看沈墨,沈墨耸了耸肩:“随便哪个都行。”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这一大一小两个仵作的脸上同时又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这个年轻的捕头明显是心里头没谱,所以这次验尸根本就没有重点,也没有目的。所以他才会提出“随便哪一具都行”这样的话来。

听他这么一说,仵作两父子就走到了一具棺材面前,先是打开了棺材盖,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之前验尸的尸档。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验尸报告。

“死者胡商阿兰…四十五岁,系大食胡人,此尸身长四尺三寸,红发红须……”老仵作一边念着尸档,一边指着尸首,一一向着沈墨和卢县令指示此人的体貌特征。

沈墨走到棺材面前,眼睛看着里面的尸体,一抬手就把老仵作手里面的尸档拽了过来。

“死者面色青紫、双眼突出,确认系惊吓恐惧而死……放屁!”沈墨一抬手,把尸档“啪”的一声,摔在了老仵作的脸上!

第33章:奇怪的衣服,他不是莫尼亚!

“你!”老仵作怒得眼睛一瞪,就要发作。但是陡然间他又想起县令大人就在旁边,于是“咕噜”一声,把下半句谩骂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看来,沈捕头对小人写下的尸档有疑问啊?既然你怀疑小人验尸验错了,不知道小人错在何处,你有什么真凭实据没有?”老仵作忍住了怒气,不阴不阳的说道。

沈墨看了看棺材里面的尸首。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天气已经非常炎热,经过这五六天的停放,尸体已经开始中度腐烂。一股特有的尸臭从棺材里面蒸腾起来。

这个胡商阿兰的死相非常难看,死尸的脸上是一片青紫,眼珠子瞪得溜圆。由于腐坏,脸上的皮肉已经大面积的浮肿起来,看起来分外的狰狞。

“惊吓致死?”沈墨冷笑了一声,用手里铁尺撬开了死尸的牙齿。

低头看了死尸的口腔之后,沈墨摇了摇头。他又用铁尺在死者的脸上一杵,铁尺的尖头把死尸的下眼睑给翻了下来。

果然如此!一看到死者的眼睑内侧,沈墨的嘴角上,瞬间露出了一丝笑意!

“沈捕头也懂验尸?”那个老仵作见沈墨亲手上去摆弄尸体,他在旁边却是不屑的笑道:“临安城的仵作行儿,小人倒也颇知道一二。不知道您是哪位先生教出来的弟子?”

“你又是谁教出来的弟子?”沈墨听到他夹枪带棒的这些话,立刻回过头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就你这手艺,也敢说知道一二?替你师傅丢人还差不多!”

“大人此言是何用意?”这时候,这个老仵作终于忍不住瞪起了眼睛。这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看起来是诚心要在这件事情上跟沈墨见个高低了!

“上下眼睑内部血管破裂,分明是窒息而死的体征。你还敢说他是惊吓而死的?”沈墨收回了铁尺,把铁尺上面沾染了尸液的尖头在这老仵作前胸的衣服上擦了擦。

“你自己看看去!”沈墨的目光毫不迟疑的瞪了回去,弄得那个老仵作当时就是一愣。

等到他也翻看了死者的眼睑之后,只见这个老仵作神情略一犹豫。然后只见他又站在那里振振有词的强辩道:“若是窒息死亡,应该是舌头肿胀青紫,但是这个死者阿兰的舌头一如往常,并没有……”

“你说的那是上吊或者被勒死的死尸,他们颈部被勒,导致舌头充血,自然就是舌尖肿胀。”沈墨毫不留情的反驳道:“这个死者颈部没有勒痕,我说是他窒息而死,什么时候说他是被勒死的了?”

“要是不被勒或是被掐,怎么窒息而死?”老仵作还在振振有词的反驳着。

“死者死亡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发现尸首的水沟里面也是满满的全是积水。”沈墨听到这里,毫不犹豫的说道:

“如果死者当时由于某种原因处于昏迷,甚至只是醉酒昏睡的状态。只要罪犯捞起它身上湿透的衣襟,盖在他的脸上。用不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就会窒息而死。而且颈下也并没有勒痕、舌尖也不会肿胀,只是面色青紫、上下眼睑内出血而已!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这个老仵作hào张口结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原来这个在本县捕快班里籍籍无名的年轻人,竟然是这样一个厉害的角色!

这位沈捕头,居然对验尸这面的道道儿如此清楚!要知道这些技术,每一项都是仵作行里面的不传之秘。怎么居然到了他的嘴里,这些秘密倒好像是如数家珍一样被说了出来?

这老仵作顿时就是汗流浃背,他脸上就像是死人一般的苍白,看起来简直和棺材里的死尸有得一拼。

“钱塘县是京畿大县,责任何等重大。怎么居然有你这样尸位素餐的废物!”沈墨毫不留情,抬腿就是一脚,把这个老仵作踢得“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就连旁边的卢县令见到这样的场景,脸上也是怒气勃发,他张了张嘴,似乎正要开口发作这一大一小两个仵作。

“还有你!去,把胡商莫尼亚的棺材给我打开!”沈墨用手里的铁尺指了指老仵作的儿子。

卢县令一听沈墨的话,顿时精神就是一振!就连处理这俩废物的事情都给忘了。

因为这一次,沈墨却并不是漫无目的验尸,而是直接挑选了一具尸体来检验。这就说明沈墨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了!

这一老一小两个仵作,知道今天自己恐怕是要倒霉了。他们两个人一副面色灰败,垂头丧气的模样,老老实实的依照沈墨的命令去开另一座棺椁。

在他们开棺的空隙里,沈墨就在一边,用手里面的铁尺拨弄着棺材里面的阿兰尸体,在他用铁尺拨开了阿兰的衣服之后,他的嘴角猛然间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那边行,两个仵作开了棺盖以后。在那里强打着精神,又接着开始下一步的验尸。

沈墨一边听着他们宣读莫尼亚的尸档,一边过去用铁尺样画葫芦的挑开了莫尼亚的衣服。

“胡商莫尼亚,三十八岁,黄发黄须……”

“住口!”这位老仵作才刚刚念了一句,却又被沈墨果断的出言打断了。

“你们两个笨蛋,又验错了!”沈墨的脸上带着一片寒霜,冷冷的看向了这两个捕快。

“大、大人!”只见老仵作顿时就是满头大汗,他战战兢兢的向着沈墨问道:“不知…小人这次错在何处?”

沈墨叹了一口气:“这具尸体,不是莫尼亚!”

“啊?”

听到沈墨的这句话,屋子里的几个人,几乎同时失声惊呼起来!

要是说验尸发生错误,这还可以解释得过去。可要是连尸首都弄错了,这可就太荒谬了!

“你…您说这不是莫尼亚?”老仵作看着沈墨,声音颤抖着道:“您怎么知道?”

“看看那边那具阿兰的尸体,”沈墨对老仵作说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他衣服下面穿的是什么?

老仵作闻言,和他的儿子连滚带爬的跑到之前那具棺材面前,用手掀开了阿兰尸体上的衣服。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这时候站在旁边的卢县令终于忍不住,好奇的向着这两个仵作问道。

第34章:细雨黄昏、满座死尸

“那件背心是前胸一块布料,后背一块布料,中间用细小的布带连缀而成的。”还没等仵作说话,沈墨出言代替他们两个答道。

“如果你要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在场的这四具尸体里面,有三具尸体的衣服里面穿着这样奇怪的布带和背心,只有莫尼亚的衣服下面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卢县令挥了挥手,让这两仵作把剩下的两具棺材全都打开,检查他们的衣服下面是不是有这样奇怪的背心和布带。

他还在一边纳闷的向着沈墨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穿着这样的衣服?”

沈墨怎么听到卢县令这么问他,于是他慢慢的回答道:

“从第一天,咱们在大食坊调查案件的时候,我听到胡商阿普嘴里一直在念叨着“阿胡拉在上,”我就知道他们这一群胡商都是拜火教的信徒。

“拜火教?”卢县令疑惑的重复了一句,显然不知道沈墨说的是什么。

“就是和袄教跟摩尼教差不多的一种大食宗教…沈墨对着卢县令解释道:”这是大食地区流传很广的一种古老宗教,在唐朝的时候就曾经传入我国。

当时在长安,唐朝的天子还准许他们建立了一座自己的寺庙,叫做“大云光明寺”。而这些古怪的衣服,就是拜火教信徒们身上穿的。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回过了头。这个时候,那两个仵作已经把所有的四具棺材全部都打开,一一检视了他们的衣服。

卢县令和沈墨不用他们的回答,只凭他们俩面如土色的神情就知道,沈墨这次又说对了!

果然,在那四个死者中间,只有莫尼亚的尸体上,没有穿着那种古怪的背心!

“那条又长又宽的带子,如果拆开的话,你就会发现那是用72支羊毛线织成的。在他们的腰上缠了三圈。”沈墨接着说道。

“拜火教的信徒,他们管这条带子叫做“圣带”。七十二支羊毛线代表着他们的宗教经典《阿维斯陀耶斯那》的七十二章。绕在腰上三圈表示善思、善语和善行。”

“还有那件古怪的背心。他们叫做“圣袍”。前后两片象征着过去和未来。”沈墨手里提着铁尺,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

“这两件东西,信奉拜火教的家庭里面,从孩子一出生就会系在他们的身上,终身也不许脱下来。哪怕是死了也不行!”

“原来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发现他不是莫尼亚!…啊?…不对!“当卢县令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然间醒过来,发觉自己想错了!

“你要检验的第二具尸体,直接就指向了莫尼亚。这说明你看到他身上没有圣袍和圣代之前,就知道他不是莫尼亚本人!”

“县尊大人英明!”沈墨笑了笑,顺便捧了卢县令一句。

“我之所以选择他来检验,就是因为一个非常明显的原因。”沈墨笑着对卢县令说道:“就在案发的那天晚上,胡商阿普第一次发现了阿兰的尸体,转头跑向他们的房间的时候。”

“当时,就在他站在院子里面踌躇,犹豫着不敢进去的时候,却有一个人迎面走了出来。”

“这个人就是莫尼亚!”只见卢县令的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他惊讶的说道:“原来就是仅仅凭这一点,你就确定这个莫尼亚其实并没有死?”

“那当然,其实这一点,就是整个案件最为关键的线索。”沈墨点了点头,向着卢县令说道:“他当时出现的时机太巧了,根本不能用巧合来解释。”

“不但是这样,而且当时他走出房间,迎上了阿普,还直接导致了另一个结果。”沈墨接着说道:

“就是阿普当时并没有走回他们宴饮的厅堂,而是带着莫尼亚,又再次向着院门外走去!”

沈墨说到这里,用手里的铁尺指了指“假莫尼亚”的棺材:“如果我们假设莫尼亚就是本案案犯的话,那么在当时,他为什么要拦住阿普,不让他进去?”

“因为在这个时候……啊!”当卢县令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然间忍不住低低的惊呼了一声!

“因为在那个时候,所有的胡商都已经死了,屋子里面并没有活人!”一霎时,卢县令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一根一根的竖立了起来!

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凶杀案那一夜的情景。

在细细的阴雨里,在昏暗的天穹之下,那座空空的院落里面站着浑身湿透的阿普。然后,他面前的房门一开,面带微笑的莫尼亚从厅堂里走了出来。

当时,在莫尼亚的身后,在那个布满了酒香和菜肴香味的房间里,其实却并没有一个活人,而是满屋子的尸体!

“我的天,原来是这样!”只见卢县令的身体晃动了一下,他脸色苍白的说道:“原来这个莫尼亚,也是案犯之一!”

“可是他却并没有死,棺材里面那具尸体也不是他,那他究竟是谁?”卢县令猛然间醒悟,他大声的向着沈墨问道。

“所以我今天才要过来验尸,”听到卢县令的问题。沈墨笑着敲了敲莫尼亚的棺材:“既然这具尸体一定不是莫尼亚,那么我也很有兴趣知道,他到底是谁。”

“接下来,沈墨挥了挥手,让这两名仵作把莫利亚的尸体抬到外面的院子里去。在正午的阳光下揭开衣服,全身上下做一次仔细的检查,任何一点细节都不不许遗漏。

然后,他和卢县令两个人在一起站在廊下看着这两个重新验尸,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这一次,这两个仵作却是丝毫不敢怠慢了。他们两个人把尸体抬到了阳光下,一点一点仔细的把衣服解开。然后把全身上下chi luo裸的尸体翻过来覆过去的仔细检查着。

这两个人已经知道,这回在沈墨的眼皮底下,如果他们两个再敢怠慢偷懒或是敷衍了事,马上就会被这个双眼如炬的年轻捕头给指出来!

“根据胡商阿普的供述,他在第一次见到阿兰的尸体,正在往回跑的时候。他站在院子里分明听到了房间里传来了这些胡商喝酒谈笑的声音,你怎么能说,那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呢?”

第35章:如今失路寻知己,行尽关山无一人

“据现在的情况看,我们所怀疑的案犯有三个人。”沈墨听到卢县令的问题,他就扳着手指头,对卢县令说道:

“这三个人就是万贺升的前任伙计赵六儿、孟小乙,再加上这个胡商莫尼亚。”

“所以您说的这个问题非常容易解释,”沈墨指了指院子正当中那具赤条条的尸体说道。

“莫尼亚本是胡人,他又有两个同案犯。要想做出胡商都在屋子里面饮酒的假象,他只要教会这个赵六儿和孟小乙两个人几句波斯语,让他们在屋子里照本宣科的表演就是了!”

“当时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喝醉了,说出来的醉话本来就是含糊不清。再加上阿普当时已经被尸体吓得心惊胆裂,所以要想把他给骗过去,其实一点儿难度也没有。”

这位卢县令也是天资聪慧,在南宋时代的文人里面也算是佼佼者。他在听到沈墨的解释以后,他立刻就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了。

“但是这个案子里面,最大的谜团其实还没解开。”等到卢县令搞清楚了这里面的事情以后,他又向着沈墨问道。

“我知道您想问的是什么。”沈墨一边看着验尸,一边向着卢县令点了点头。

“这桩案子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两个关键的时间点上。”

“当阿普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想要解手的时候。当时屋子里面还是四个人,那个阿兰也在里面,这一点他是不会搞错的。”

“可是他走到院子外面的时候,却随即就在水沟里发现了阿兰的尸体!”

“也正因为这样,这个阿普才会被吓得魂不附体。”沈墨接着向卢县令说道:“除了这一桩以外,还有第二个重要的时间点。”

“那个关键的节点就是:阿普在拉着莫尼亚走出院子以后,随即又在院子外面看到了莫尼亚的尸体。同时还有包括他自己在内一共五个胡商的尸体!”

“这两个点,就是整件案子最难以解释的地方。在这两个时间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阿普在短短的几次呼吸之间,就在从院内到院外的这几步远的距离上,让他几乎在同时看到了活人和死人?”

“这才是这桩案子最为诡异离奇的地方。”沈墨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这个疑问不能找到答案,那么咱们之前不管查出了多少线索,那都是毫无用处!”

“你说得对…不过没关系!”听到这里,卢县令是叹了口气,然后随即他又拍了拍沈墨的后背。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把这里面的这些弯弯绕,全都弄的清清楚楚!”

“大人一片厚望,小人诚惶诚恐,绝不敢辜负……”沈墨还要再来一碗迷汤,却是被卢月笑着打断了。

“我算看清楚了,”只见卢县令感慨的说道:沈捕头天纵之才,这桩案子想要告破,非你不可。”

“这一次,咱们要是侥幸成功破案,我卢月但有一步晋身之机,往后必有仰仗你的地方。”

“属下愿为大人效力!”听到卢县令这样的话,沈墨自然是不敢犹豫,赶紧表示效忠:“这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无大人简拔属下于草莽,属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捕快罢了。大人与我有知遇之恩,沈墨敢不为大人效死?”

“呵呵!”卢县令听到沈墨说得露骨,不由得笑了笑。但是心里却对沈墨的说法信了**分。

“县尊大人…沈捕头!”

正在他们俩谈话的当口,只见那两个验尸的仵作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他们赶忙起身禀报沈墨和卢县令。

“有发现?”沈墨赶紧起身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面,这具尸体已经被剥得精赤条条。沈墨低头一看,只见死者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抬了起来,举到了死尸的头部侧面。在这条胳膊的大臂内侧,露出了几个淡青色的字迹。

“这是…纹身?”沈墨精神一震,赶忙低下头来仔细观看。

只见这个纹身纹得甚是精细,那上面先是一个比指甲盖大了一圈的图案。上面是一只飞翔在空中的鹞子,爪子上还抓着一只小小的鸟儿。鹞子和鸟儿的身形姿态都是纹刺得栩栩如生。

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沈墨仔细辨认,发现上面写的是:“昔日以前家未贫,苦将钱物结交亲。如今失路寻知己,行尽关山无一人。”

居然是四句诗!

沈墨略一思索,就搞清了这些诗句里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这首诗翻译成现代话就是说:“以前老子有钱的时候,把钱都拿来交朋友了。可是等我没钱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朋友特么一个都不见了!”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在中国古代的唐宋时期,尤其是在宋朝,是一个纹身文化盛行的时代。讲述宋代生活的《水浒传》里面就着重介绍了几个有纹身的好汉。

其中九纹龙史进身上纹有九条龙,而鲁智深更是一身的花绣,因此得名“花和尚”。

还有一个,就是浪子燕青。在他奉了宋江的命令结交李师师的时候。李师师还用看纹身做借口,诱骗燕青脱了衣服,顺利的生扑了浪子燕青。

甚至当时的大宋皇帝徽宗赵佶,也在颈子后面纹了一只雀儿。当时在汴梁还出现了纹身的爱好者社团“锦体社”。这帮人没事就光着膀子露着纹身在街上招摇过市。现在再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一定很有种古惑仔的画面感。

“呵!”沈墨看着这四句诗,不由得笑了笑。

这个纹身上面颜色斑驳暗淡,纹上去已经时日很久了。再加上上面还有汉字写成的诗词,就说明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胡商,而是一个宋人!

“吕强!”沈墨一声招呼,只见吕强立刻跑了过来。

“把赵六儿和孟小乙的家属叫过来,让他们辨认一下这个纹身……不!”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的神情翻然一变,立刻推翻了之前自己所说的话。

“把万贺升掌柜穆青叫来,什么也别跟他说!”沈墨忽然间改了主意,让吕强去找穆掌柜去了。

“你怀疑这具死尸就是孟小乙,或者是赵六儿?”卢县令在旁边看出了端倪,他轻声的向着沈墨问道。

第36章:夜审张牛儿、是人是鬼

“应该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沈墨想了想之后说道:“不过现在还不能让他们的家属过来,时候还不到。”

“他们三个人共同作案,然后同伙内讧杀了其中的一个?”卢县令立刻反应过来,他皱眉头说道。

“倒不见得是同伙内讧,这个人的死,应该是案犯早就策划好的。”沈墨朝着卢县令说道:“那个莫尼亚要是想让我们觉得他已经死了,他们正好缺一具尸体,就是他自己的那具尸体!”

“原来如此!”卢县令猛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这尸体……是个宋人?”这时候,只见旁边的老仵作难以置信的问道:“他的须发可都是黄的啊!”

“人头猪脑!”沈墨摇了摇头,上去在死尸的身上拔下一根头发,在阳光下看了看之后,递给了老仵作。

“头发是黄的,但是发根是黑的。”沈墨说道:“这死尸的头发和胡子用药物处理过,头发变了颜色,但是发根的颜色却变不了。懂了吧?”

这边厢,老仵作和儿子两个人在阳光下仔细的看着那根头发。沈墨一回头之间,却看见卢县令咬着牙,一脸看bái chi的表情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仵作。

“这俩废物,还是先留着吧,”沈墨背对着那两个人,小声的对着卢县令说道:“验尸的事需要保密,要是现在开销了他们,难免会弄出轩然dà bo。要是因为这个走漏了消息就不好了。”

“也罢,”卢县令微微的点了点头。

但是沈墨从卢县令的眼神里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个仵作不过是多逍遥几天罢了。等到案子一破,他们两个还是要倒霉!

验尸一结束,处理尸体和棺木的事自然也有仵作和捕快负责。这边沈墨和卢县令他们两个人信步走出了义庄——说实在的,这里面的空气实在是太差了。

“沈墨,现在的案子正一步步的接近真相,这个我倒是看得出来。”只见卢县令一边走,一边忧心忡忡的回头向着沈墨说道。

“只是上面给的限期实在太紧,到时候要是没有抓到犯人、起获赃物,咱们钱塘县可是说什么都没用!”

“属下明白县尊大人的意思。”沈墨有意的落后了卢县令半个身位,他一边走一边回答道:“接下来的这几天,属下就把精力放在抓捕人贩上面。”

“哦?你有办法找到人犯?”卢县令听了什么的话之后,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你有什么线索?”

“线索倒是没有,不过办法已经有轮廓了。”沈墨若有所思的说道:“眼下,属下还需要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才行。”

“需要什么东西?”卢县令闻言索性站住了脚步,他转回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沈墨:“只要本官能做得到……”

“那只猫妖,”沈墨笑着说道:“要想抓住那个案犯,非它不可!”

……

当天晚上。

万贺升的伙计张牛儿在自家的屋子里摆下了几个碗碟,一个人喝起闷酒来。

他就是那个家伙,在案发的次日他只顾着贼眉鼠眼的看着墙角,结果把一大锭黄金便宜了沈墨的那个张牛儿。

几壶村酿的浑酒,再加上半副焖得稀烂的猪肠子。张牛儿几碗酒下肚以后只觉得自己身上一阵阵的酒寒,他裹紧了自己身上破烂的短衣,怅然长叹了一声:

“运来天地同协力,运去英雄不zi you!唉!”

张牛儿这几天心里面着实烦闷,好好的一大锭金子,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场富贵砸在了他的头上。

结果居然还没等在手里焐热乎,金子就不翼而飞了。这让张牛儿在之前颠过来掉过去想的那些如花美眷、房屋田地、美食好酒,全都化作了泡影。这让张牛儿简直是心丧若死,连喘气儿都觉得多余。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张牛儿把碗中的残酒一股脑的倒进自己的喉咙,然后“咣”的一声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一觉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当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上越发冷的厉害,胳膊腿都有些僵了。

张牛儿的嘴里不知道嘟嘟囔囔的说了些什么,他伸手胡乱一扫,在桌上找到了油灯。然后又找到了火镰和火石,打着了火把油灯点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关门落锁,shàng chuáng睡觉!

就在油灯点亮的那一刹那,借着灯光,张牛儿眼角的余光却发现自己的身边站着一个黑影!

这个人影在那里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就悄无声息的站在离他一尺多远的身边。张牛儿一惊之下,几乎以为这个全身漆黑的家伙是一个来自幽冥的鬼魂!

张牛儿这一声惨烈的惊呼还没等喊出声,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瞬间把他刚刚点亮的油灯扫灭了。

屋子里刹那间又恢复了彻底的黑暗,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觉得有一团软软的东西塞进了自己嘴里。随即他就被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推飞得腾空而起,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嘴里面塞着东西,张牛儿叫不出来,被摔的闷哼了一声。然后他就觉得黑暗中有一个尖利的东西,重重的顶在了自己的喉咙上。

一片漆黑之中,张牛儿就觉得顶在喉咙上的那个东西越来越紧,刺得他的喉咙疼痛难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竹签子顶住的蛤蟆一样,眼看着对方再使一点劲儿,他就要发出“噗嗤”一声,被这东西穿个透心凉!

这个幽灵,他要杀了我!就在这一瞬间张牛儿吓得血都凉了!

透过喉咙上的触感,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是如此的坚决和无情,似乎是穿透他的喉咙对那个人而言,就像穿透一张纸一样毫不困难。

就在这时,他就听见黑暗中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说话的这个声音低沉而浑浊,就像是一个声音沉闷的怪兽。只听那个声音对他说道:“你嘴里面的这个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这团东西握在手里面触感既粗糙又熟悉。而且上面还传递出一股汗味儿……这是自己的汗巾子!

第37章:黄金引路,墙洞迷途

张牛儿马上就意识到,对面的这个幽灵问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汗巾子,而是他原本包裹在那里面的东西——那锭黄金!

要说汉巾子这个东西,其实他根本不像字面上所表现出来的,像个手巾似的样子。

在古代汗巾子有多规格,尺寸可大可小。小的可以当手帕用来擦汗和包头,而长的长达五尺,经常是用来做腰带用的。

张牛儿的这块汗巾子是从自己腰带上扯下来的一截,大概有半尺长短。现在长的那一条还在他腰上系着呢,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得。

“他问的是那锭黄金的事!”张牛儿的心里马上就反应过来。就在他心里边儿一拐弯儿,想着自己该怎么说的时候。

他猛然就觉得自己喉咙上一阵刺痛,就觉得一条热乎乎的血流,顺着自己的脖子流到了后颈里面!

这家伙,居然这么狠!张牛儿知道自己的性命在对方的眼中看来只怕连草芥都不如,他哪里还敢生出抵赖撒谎的心思?

只见他赶紧忙不迭的说道:“金子小人是捡的,那件杀人的案子,和小的可没有半点关系啊!”

“把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只听黑暗中对面那个黑影慢慢的说道:“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就把你钉死在地上。”

“等到你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邻居就会发现你的脸上、鼻子和眼睛里面,进进出出的全是虫蚁……”

“我明白了!小人不敢有半句欺瞒!”张牛儿想着当时的那个场面,浑身上下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他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在清明节次日的那天早上,万贺升店里,去到各个院子里面送热汤{洗脸水}的伙计忽然发现胡商小院子外面的水沟里竟然泡着一堆死尸,而且门口上还趴着一个!

当时把这伙计吓得怪叫一声,扔了水盆一边跑一边没好声儿的叫起人来。

而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里面,就有张牛儿这小子。他远远看着水面上漂浮的尸体,硬是没敢上前。

就在他磨磨蹭蹭的在远处看热闹的时候,他却在脚底下踢到了一个东西。当他低头向地上一看的时候,却见看见地上正放着黄澄澄金灿灿的一锭黄金!

当时他身边前后左右都是人,只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边的尸体所吸引,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张牛儿脸上的异样。这小子看见这锭黄金,霎时间眼睛就红了!

想到这锭金子足可以让自己过半辈子的舒服日子,张牛儿的心里已经是对它志在必得。

不过他知道,自己却不能现在就把它捡起来揣在身上。

张牛儿也不傻,他心里面清楚的很。胡商被杀之后,他们屋子里面带来的那些宝物一定也是被抢劫一空。弄不好他脚下的这锭金子就是盗贼逃跑的时候遗落下的。

要是这东西揣在他的身上,被赶来的捕快搜检出来,那自己就成了杀人犯了!

“我得先把它藏起来,等风头过了以后我再把它偷偷拿出来花用!”张牛儿打定了主意,趁人不备把自己破旧的汗巾子撕下一块,然后轻轻的一丢,把它盖在了地上的那锭黄金上面。

他假装无意的把这块汗巾子捡了起来,破旧的布料裹着沉甸甸的黄金,就这样明晃晃的攥在他的手里。

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一双贼眼不断的在四处踅摸着,想要找个地方把金子藏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旁边的墙上面有一块砖头脱落下来,露出了正好一块砖那么大小的一个洞,而掉出来的那块砖却是正好摆在墙角下面!

张牛儿的眼睛立刻就是一亮,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一个主意。

他用身体靠着墙挡住了大家的视线,把汗巾子裹着的黄金一股脑塞进了墙洞里面。然后又偷偷捡起了那块砖,塞住了那个墙洞……

“就是这样!”只见张牛儿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带着哭腔抽泣着说道:“等到官差来过之后,小人以为风头过去了。就在昨天趁着店里失火的机会想要过去取回那锭黄金。结果发现……金子居然没了!”

“原来我的金子不在你这里,”等到张牛儿交代完了以后,只听他对面的黑暗中那个黑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你的金子?”张牛儿莫名其妙的重复了一句。随即,他猛然间想到了一件事,立刻就是遍体的冷汗从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里沁了出来!

这个幽灵,他就是那个死去的胡商!

“这些黄金是我多年经商所得,我就是死了,见不到我的金子又如何能够瞑目……”当那个黑影说到这里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忽然之间又嘟囔出了几句波斯话,却是和宋人的说话腔调大相径庭!

张牛儿吓得魂不附体,刚才的这种腔调对他来说非常的熟悉。那些胡商们平时说话聊天的时候说的就是这样的话,这是他们大食的语言!

面前的这个黑影,真的是个冤魂!

“我的金子,你到底在哪儿啊?”张牛儿听着面前的这个声音,悠悠荡荡的向远处飘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门口。

“妈呀!”等到他终于缓过神儿来,却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下的屎尿已经流满了满地!

……

半个时辰以后,在昏暗的灯笼光照耀下,沈墨在万贺升的院落四周仔细的寻找着。

“沈……捕头!”万贺升的掌柜穆青提着灯笼站在院子正当中,战战兢兢的看着沈墨就像游魂一样在院子里四处乱转。他哆哆嗦嗦的问道:“您想要找什么?”

“找到了!”沈墨笑着从一丛翠竹后面直起了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

只见他的手里面提着一根方方正正的木头柱子。这根柱子比人的胳膊略粗一点,大概有两尺长短。

然后,就见他把那根方形的柱子往墙洞里面一塞。那根柱子的粗细却正好是一块青砖大小。当它塞到墙洞里面以后,居然是严丝合缝!

第38章:案情如汤沃雪、沈郎势如破竹

进入墙体半尺之后,这根柱子就这样牢牢的横插在了墙面上。

沈墨朝着这根柱子上看了一眼,下了一场雨以后,这根柱子已经被雨水浇得干干净净,就算是上面有什么脚印之类的东西也早就被洗干净了。

沈墨毫不犹豫的扶在这根横在齐胸高度的柱子上,双手向上一撑就稳稳地坐在了那上面。然后他又手脚并用,从这根横柱上站了起来。

差不多一丈高的高墙,当沈墨站起来之后,墙面正好跟他的头顶差不多高。

“这面墙后面,是什么地方?”沈墨“噗”的一声从横柱上跳了下来,然后他顺手拔出了那根柱子,又把青砖原样塞好。

“是河道,”穆青看着面前这个行迹诡异的捕头,战战兢兢的答道:“可以直通盐桥河。”

“哈!”沈墨笑了笑,在黑暗中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原来如此!”

……

沈墨夜审张牛儿,但是却并没有用自己的捕头面貌出现。这一方面是不愿意让别人把那锭金子和他自己联系在一起。一方面也方便张牛儿万一不合作,他可以用现代的酷刑手段逼问张牛儿讲出实情。

只是他没想到张牛儿是个软蛋,一吓就全都交待了。

再加上刚才夜探万贺升的行动,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发现黄金的墙角就是案犯走出万贺升老店的通道。

那根柱子配合上墙洞,就是案犯安排的梯子。有了这个梯子,案犯他们三个人配合,就可以把沉重的箱子搬过墙去。

就在搬运的过程中,他们遗落了一锭黄金。后来这块金子却恰好被张牛儿给发现了。

等到他们搬运完了东西,在最后一个人撤离的时候,他们拔出了那个柱子远远的扔到了花木里面,但是却并没有用青砖塞上那个墙洞。

因为最后一个人想要离开,他需要踩着那个墙洞才可以爬到墙头上去。结果这个洞,后来却成了张牛儿用来隐藏黄金的地点。

要不是这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沈墨也许还注意不到这个普通的墙洞!

就在清明节的那天晚上,在这面墙的墙外就停泊着一艘小船。两个人就是从小船上下来,越过高墙进到了院子里。

而当他们杀人夺宝之后,撤离这里的时候依然也是两个人。不过其中一个人已经换成了莫尼亚!

沈墨笑了笑:“这下清楚了!”

他回过了头对穆青说道:“我让你找的人呢?”

“都在前面大厅里等着呢,”穆青回答道:“按照您的吩咐,小老儿一共找来了四个伙计,都是平素和赵六儿孟小乙私交甚密的伙计。”

等他们一路走回大厅里面,那四个伙计正围着一盏油灯,在空旷的大厅里面坐着。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很纳闷,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捕头大人要半夜三更的把他们叫到这里来。

“好了,现在大家看看这个东西,”沈墨没有多说,他径直走到桌子面前,把一张纸在上面摊开。

在这张纸上面,赫然画着白天的那个死人胳膊上那片纹身的图样。

“这是赵六儿,”这时候,只见一个伙计眼睛盯着那张纸,忽然开口说道:“去年三伏天正热的时候,赵六儿打赤膊时我在他身上见过。”

“那你告诉我,赵六儿养不养猫?”沈墨一听之下,笑得像一个和善的大灰狼叔叔,他向着这个伙计问道。

……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等沈墨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快第二天早上了。

就在前一天的晚上,陆云鬟又重新经历了一番洞房花烛,那真是恩爱缠绵数之不尽,跟第一次又是大有不同。云鬟此时也是眼巴巴的等着沈墨回家。

没想到这一耽搁就是几乎整整一夜,等沈墨回到家已经是四更天时分,几乎天都要亮了。

沈墨回到家里以后,云鬟立刻就醒了,她温柔的伺候郎君tuo yi洗漱然后才休息。

一大早,才睡了一会儿的沈墨又起床上班。云鬟就发现自己的郎君居然又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沈墨的精气神明显涨了一截儿,看起来身上满满的都是斗志,给人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

“郎君看来是找到了要忙的事,”云鬟心里暗自想道:“男人只有在面对挑战的时候才会这样。”

等云鬟拿起沈墨的外衣之后,却又是一愣。

青色的缁衣……郎君升官做捕头了?什么时候的事?

沈墨见到云鬟手抚着自己的新官服发楞,他笑着说道:“不入流的小吏而已,也值当的娘子如此吃惊?”

“郎君一个落魄的小捕快,孟三儿都不怎么在乎的一个人,怎么几日之间,变得又有钱又升官的,这是为何?”云鬟脸上带着笑意,又带着三分不解的向沈墨问道。

“那还不清楚吗?”沈墨伸出手去,笑着捻了捻陆云鬟娇嫩的耳垂:“娘子的旺夫运当真了得,自从娶了娘子,这个家是一天天的变好,为夫财运官运亨通都是娘子的功劳!”

陆云鬟被沈墨一捏,只觉得全身酥麻酸软,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往地上出溜。她被沈墨逗弄得面红耳赤,一时之间连追问沈墨升官的事都忘了。

……

于此同时,临安城西的西湖上。

西湖岸游人如织,澄澈如晴空一般的湖面上画舫来去,红袖相招。

正是暮春看花时。

刑部员外郎张天如年轻英俊,一袭白衣似雪,慢慢的踱入花船。船桨“吱呀”一声,顺着苏公堤向着跨虹桥方向而去。那里偏僻幽静花草如茵,正是赏玩的好去处。

刘妈妈从船舱中出来,一见张天如,就是一通贴心的责怪:

“怎么好些日子不来?”刘妈妈用手上的汗巾子将张天如肩上的落花拂去,口中软软的说道:“姑娘正恼你呢!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部里有事,不给假。”张天如笑着,顺手接过了刘妈妈的汗巾子擦了擦脸。擦过之后,他秀逸绝伦的脸庞上更添了几分红润,这个年轻的官员越发显得英挺俊秀、不染凡尘。

“今儿把你那些小巧本事、温柔小意儿都拿将出来,好好哄哄我家姑娘!”刘妈妈小声说道:“不然,仔细姑娘再不理你!”

“那是自然,”张天如笑着,进了画舫的船舱。

进了画舫里,更显得清幽安静。

迎面的画案上,玉狮子镇纸下压着一幅没画完的没骨兰花。红泥小火炉上烹着今春的新茶。一张瑶琴静静的摆在琴桌上。

“开帘一砚樱桃雨,润到清琴第几弦。”

第39章:如梦方醒、一句戏言

整个船舱清幽淡雅,可谓是无尘无暇,可就是不见柳襄儿姑娘的身影。

张天如指着小几上的碧玉香炉对着刘妈妈笑道:“几日不来,香倒是换了。”

“倒还是姑娘亲手合的心字香,用的也是一样的素馨茉莉。”刘妈妈一双风韵犹存的眼睛向着后舱飘了一眼,对着张天如说道:

“只是我家柳姑娘这次合香,用的沉香却不是三佛齐的奇楠。而是真腊来的菩萨沉。”刘妈妈用汗巾掩口笑道:“张公子鼻子真灵,一下子就知道不同。”

“焚香是天地间的正气,倒是不可不察。”张天如微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从后舱里面却是传来了一声娇软清婉的话语声。这声音婉转清丽、动听无比,可是说出的话来却是带着一股娇嗔:

“好一个官儿,却到我们勾栏里来闻天地正气来了!真是气数!”

“襄儿姑娘别生气,仔细身体。”张天如笑着向着后舱施了一礼。

“什么堂子勾栏的!忒难听了!”刘妈妈对着后舱不忿地说了一句,见这二人如今搭上了话,她也就带了门自己出舱去了。

“这几日部里有事,委实不得脱身。”张天如见柳姑娘出来,随着船舱摇摆身段也是婀娜纤弱,连忙上前扶着。

冷不防,他却被柳姑娘含羞带怒的搡了一把。只得脸上带着笑悻悻的退了一步。

“不过,倒是有了一件新鲜事。”张天如笑着说道:“行在{就是指南宋京城}里头近日发生了一桩奇案,真个是怪异恐怖,你要不要听听?”

柳姑娘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见船舱外面有人笑道:“真有奇案?张兄先不忙说,等我们过船你再细细的讲来!”

张天如隔着画舫的窗户向外一看,只见旁边的湖面上桨声作响,又一艘画舫靠了过来。

在那艘船的船舷上站着几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张天如一看,却都是他往日的熟识。

三月的西湖岸繁华锦绣、绿柳如烟。真好似一个清雅秀逸的佳人。

张天如等这些人移步过船,一看却是翰林院侍读范逸夫、礼部员外郎龚敦儒、考功司主事江海平三个人。

“你们这些清贵的官儿,整天的就是泛舟西湖耍子。”张天如一见都是平素熟识日常打混的几个朋友,不由得笑道:“真个是无孔不入,我就是藏到这来都躲不开你们的聒噪!”

“天如转找这冷僻的地方游乐,不知是何居心?”江海平知道张天如和柳襄儿姑娘要好,所以上来就笑嘻嘻的调侃了一句。

“啐!”柳襄儿一听之下,就是红潮满面的啐了一口,姑娘娇嗔的说道:“就是你们这些官儿,一个个的肚子里不知道多少坏水儿。弄得就是想清净的喝个茶都不成!”

“说到喝茶,”这时候,这边厢的范逸夫也跟着笑问张天如:“柳姑娘的茶,天如不知喝着没有?”

一船人举座大笑,柳襄儿含羞自去后舱煮水点茶不提。

单说这些人坐定之后,大家问起张天如说的是什么案子,张天如才把前几日清明节晚上大食坊的杀人夺宝案细细讲了一回。

这猫妖死人、重宝失窃的大案,讲起来真是离奇又诡异,听得大家也是一愣一愣的。

“坊间传说这桩案子,我等倒也听说过一些。”这时候礼部的龚敦儒说道:“本以为是贩夫走卒把案子传得太神了,没想到天如这么一说,竟然真的如此!”

“天如是刑部的,案子的卷宗就在他手里,这新鲜**的消息可比江湖传闻要准得多。”范逸夫接口说道。

这时候柳襄儿也点上茶来,伺候大家喝茶的当口,姑娘坐在张天如的身边,一双秀目不由自主的在俊朗秀逸的张天如身上飘动。

“那些大食人远道而来,怪可怜的。”柳姑娘说道:“这案子也不知道能破不能?”

平时柳姑娘也见过几次大食的客商,这些人出手豪富,又畏惧天朝的权势不敢胡作非为,在花船上也是规规矩矩的,所以姑娘对他们的印象还不错。

“这案子,看来想破是难了!”张天如还没等说话,来自考功司的江海平却开口言道:“案子我不熟,但是办案的钱塘县令我倒是知道的。”

“这个人去年中了丙寅科的榜眼,在殿试的时候一首诗做得花团锦簇,这才当上了钱塘县令。但是这卢月县令毕竟不是积年的老刑名,要说到破案可不是作诗那么简单!”

“海平说的是。”张天如说到这里也点了点头:“这次我们刑部给他的半个月限期,眼看着就要过半了,钱塘县报上来的案情还是一团迷雾。看来这个榜眼,此番倒是要灰头土脸一番了。”

“唉!”听到这里,柳襄儿姑娘叹了口气:“这鬼神作祟的案子,真是难为那个小县官儿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船桨吱呀一声驶过了跨虹桥。在报恩寺下一湾幽静的湖弯里停了下来。

他们这些人叫了果子酒菜来饮酒谈笑,转眼间就把大食坊的案子丢到了一边。

……

沈墨安排了早上的捕快们的差事以后,在中午回了家。

等进了家门,他就看见小符还在厨下忙碌,陆云鬟却在小符的小床上歪着,海棠春睡正浓。

云鬟昨天晚上等沈墨回家,几乎是一夜没合眼,沈墨走后她到底是挺不住睡了一上午。

沈墨坐在窗前,一边看着陆云鬟的睡姿,一边心绪却又飘到了案子上面。

现在基本上案情都清楚了,除了一桩。那两个奇异的时间节点,案犯莫尼亚是怎么做到的呢?

案发当时正是夕阳落山后的时分,阴云密布、细雨不断的飘落。那个时节只要耽误几分钟的时间,天就该黑透了。

就在这么天黑前几分钟短短的时间内,案犯却能够两次迷惑阿普,让他被眼前的假象骗得死死的。沈墨也许能猜出他们的手法,但是在时间这个问题上他却是无可如何想不通。

“三到五分钟…这么点时间,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啊…”沈墨心里一边想着,眉头忍不住微微的皱了起来。

“呵!”

这当口云鬟却是睡醒了。只见她轻轻的吐了口气,直起身来之后,却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四周。

“嘻嘻!”等看见外面天光正亮,只见云鬟自嘲的笑了笑:“睡了一觉,把奴家都睡糊涂了。还以为刚刚睡了一夜、现在是早上呢,原来睡的是午觉!”

“啊!”

云鬟的这一句无心之言,却让沈墨惊呼了一声!

刹那间,一个念头就像闪电一般进入了他的脑海。云鬟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梦中人,这下子,沈墨全都明白了!

“哈哈!原来他不仅仅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他的时间竟然是这么来的!”

沈墨如梦方醒,惊喜的一把将云鬟抱了起来。

云鬟春睡方醒,身上正是娇软无力的时候,让沈墨这一抱,姑娘想要挣扎,却是连个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xiao jie姑爷,中午咱们吃些什么?”就在这当口,小符擦着手走了进来。一看见眼前的场景,小姑娘顿时就羞得脸上一片飞红,原地陀螺一样转过身就往外跑。

“大白天的,你俩怎么就没个够呢!”小符在外面又羞又气的嘟囔道。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事儿哪有够啊!”沈墨一边困住了怀抱里扑腾的云鬟,一边厚着脸皮调侃人家小符姑娘。

“中午街上吃去,姑爷带你们俩看杂耍听曲儿,在大瓦子快活一下午!”沈墨笑着说道。

“今天你可是立了大功了,一句话提醒了我,让这个案情豁然开朗!”沈墨哈哈笑道:“这是奖励你的!”

第40章:满目罗绮繁华处,杀机暗藏

如果说用什么来形容这个时代临安城的大瓦子,那么最贴切的比喻,这里就是后世的嘉年华。

街道两边的一个个院子里面搭着硕大的彩棚,小的能供七八个人歌舞,大的也有能走马射箭的。

彩棚里面设置的就像是现代的露天茶座,一条条的桌案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以供看表演的人喝茶饮食。

要是高档的一些场所,彩棚里面还有楼阁水榭溪流环绕。在舞台上各式各样的表演终日不歇。

要是喜欢热闹的,有本地的诸般杂耍。要是想要听唱的,有各类的戏曲和弹词。在这里无数文人墨客的新词,往往一日之间就能传遍临安。

沈墨带着穿上了新衣服的陆云鬟和小符姑娘,在各个会场中走来走去,把彩棚里面的新奇玩意儿看了个遍。

带着他们两个一大一小的měi nu吃了乳糖圆子、水晶烩、科斗粉。又在卖时兴南果的摊子上买了皂儿糕、澄沙团子、滴酥泡螺、玉消糕。

等到大家吃饱以后,沈墨把市面上诸多的小吃捡精细的又买了许多,让小符姑娘拿着边走边吃。

这孩子手里捧着蜜果、糖瓜篓儿、杨梅糖糕的各种纸包,根本腾不出手来。沈墨抽空就从果子里面捡出几个塞到她嘴里,不一会儿就把她一张小嘴塞的满满的。

四下里衣香鬓影,管弦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衣着华奢的公子/罗衣窄袖的妇人穿梭如织。卖散药和牛眼膏的小厮在人缝里钻来转去,真是满目绫罗、一片繁华。

沈墨带着云鬟她们看得目不暇接,就听这边轻敲牙板,有伶人唱着:“斜阳尽处荡轻烟,辇路东风入管弦。五夜好春随步暖……”

那边箫管声响,唱着“沙河云合无行处,惆怅来游路已迷。却入静坊灯火空,门门相似列蛾眉……”

他们看了贺丰年的傀儡戏,麻婆子的皮影儿,古月班的瓦盆鼓,姜公担的竹马歌儿。沈墨看了好一会儿赵葫芦在哪里表演腹语kou ji。

只见这老儿嘴巴不动,单从肚子里就发出两口子爱嬉的声响。那真是肉声叹息声如在耳畔,低吟浅唱无所不至。听得棚里的女眷面红过耳,浮浪子弟们大声轰然叫好。

等到又进了一个彩棚,里面擂台上是几对女相扑的正在翻翻滚滚的打斗。这些身材健美的女子……居然和现代的岛国相扑手穿着一样简单的服装!

沈墨瞧了几眼,却见这些女子相扑时居然招数法度森严,身体柔韧有力…还真有职业摔跤选手的实力!

“这南宋,真是了不得!”沈墨也是大开眼界,不由得在心里啧啧赞叹。

在看表演的间隙,沈墨还观察了一下四周。

在大瓦子这几条街市里,钱塘县的捕快最起码来了有三四个。将近百十来个快手装成浮浪闲人的样子四处游荡,仔细的甄别来这里的游人。

他们见到沈墨,都是用目光示意一下就走开。估计还以为捕头来这里是来监督他们布控的,所以大家都更加警惕的查看起行人来。

陆云鬟未嫁之前久居深闺,是个轻易出不了门的大xiao jie,像这样游玩还是她平生第一次。热闹的场景把姑娘看得目不暇接,心里美滋滋的。

小符就更不用说了,小丫头一辈子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眼睛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大半天的游玩把这两个美人弄得兴奋欣喜不已,一直到回家还在兴致勃勃的讨论着看到的那些热闹。

“姑爷!那些昆仑奴…就是吐火的那个,他们的皮肉是染黑的吗?”

“姑爷!姑爷!天竺僧人耍的那蛇,咬了会不会死人啊?”

小符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想起什么就问沈墨,沈墨也是有问必答。后来实在回答不过来,就索性又用果子塞满了小符的嘴。弄得小姑娘眼睛乱转却说不出话来,把云鬟笑得花枝乱颤。

经过了这一天过后,沈墨又开始忙碌案子的事。

……

案发第十二天,距离临安府限期的十五天期限还有四天时间。

这几天沈墨行踪诡秘,有时候出现在衙门,只是匆匆露了一面就消失了,有时候半夜才回来。

就连卢县令好几次想找他问话都抓不住他人,这位年轻的官员心里忍不住又急躁了起来。

这天早上,县尉魏蛟径直来到卢县令的后堂,他一见卢县令就皱着眉说道:“这个沈墨,也太不像话了!”

魏蛟引着卢县令往沈墨的差班房那里走,一边走一边抱怨。

“亏了县尊您对他如此新任,要是个有良心的,还不拼了命巴结差事?可是这沈墨又干了什么?”

“天天的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见不到人。”魏蛟添油加醋的一边说,一边看着卢县令的脸色。

见卢县令也是面沉似水,魏蛟不由得心中暗喜,更说得来劲了。

“今天我忧心案子,想着上差班房里面看看沈墨有什么进展没有。可是我一进门,您猜怎么着?”魏蛟瞪着眼,作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说道:“他居然在里面睡懒觉!”

“有这等事?”卢县令听见魏蛟的话,脸上也是现出了一片怒气。

“等您看见就知道了……”魏蛟在前面引路。他见到卢县令的反应,心里不由得暗暗的欣喜的想道:

“沈墨啊沈墨,这回看你还不死?”

等到转过二门,来到了捕快的差班房,魏蛟引着卢县令大步走了进来。

只见差班房几个捕快都在轻手轻脚的等着,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卢县令一看,果然是这样!

在差班房的墙角蜷着一个人,呼呼大睡睡得正香,可不就是沈墨吗?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魏蛟一见这个情景,小声向着那几个捕快问道。

“小的几人在外面查案,想把这几天查到的情况和沈捕头汇报一下。可是沈捕头一直没醒,所以我们几个就只好在这儿等着……”这几个捕快里面,有一个带头的中年捕快向魏蛟回答道。

“就是,这都好几天没见着沈捕头的面了。有关案子的事情,我们想要找个拿主意的人都找不着…”边上另一个捕快也跟着说道。

“那你们怎么不直接向我报告?”县尉魏蛟瞪大了眼睛问道。

“沈捕头说这个案子他全权负责。有关案情的事只能报给他一个人。他上任后对我们hào令甚严,小的不敢违逆沈捕头的命令。”这时候,边上又有一个年轻的捕快委屈地说道。

“唉!”听到这里,魏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沈墨要是个真有本事的,独断专行一些也就罢了。”

“可是这几天来他都干了什么?案子没有尺寸进展不说,官架子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把沈墨给我喊起来,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第41章:案犯第四号、捉拿归案

“不用喊,已经醒了!”还没等捕快上来喊人,只见沈墨翻了个身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一脸疲倦的靠在墙上,揉了揉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们当着县尊大人的面儿这么编排我,我还能不醒?”

等到卢县令朝着沈墨的身上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刚才沈墨背朝外躺着,身上还盖着件衣服,大家都没注意。可是他这一起身,这副扮相却是吓了大家一跳!

只见沈墨全身都是泥,泥水都已经干结在了他的衣服上。从膝盖以下都被厚厚的黄泥给糊满了,就像是穿了一双黄泥做成的长筒靴。脸上头发上也带着不少的污泥,整个人就像个泥猴。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而且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胀鼓鼓的布袋子,显然刚才睡觉的时候他都没撒手。

沈墨打了个哈欠,起身向着卢县令施了个礼。然后转头对着屋里刚才说话的三个捕快说道:“当值时间,大家都在外面疯了似的寻找线索,你们倒是有闲情在这里看着我睡觉?”

沈墨的这话一说,这三个捕快顿时就是脸色一变。想要强辩却没敢张嘴。

“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编排上官?”沈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前面一人领四十板子,告诉柳主簿,我把你们仨即日起开革出县衙,以后钱塘县捕快班,没你们三个的位置了!”

“魏大人!”这三个人一听就慌了神,中间那个年轻的捕快连忙叫了县尉魏蛟一声。

蠢猪!听见这一声喊,魏蛟心里都快气炸了!

这时候你喊我干什么?这不摆明了你们三个是我指使的吗?卢县令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他还能看不出来?

“沈捕头这副样子,不知道上哪查案去了,案子可有什么进展?”魏蛟马上反应过来,要想拉住卢县令打击沈墨,还是要在案子上面着手才行。

魏蛟心想:“卢县令如此看重沈墨,还不是要借着他的手破案?只要是案子没有进展,卢县令情急之下,这沈墨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魏蛟不愧是干了半辈子的老吏,一下子就找到了事情的关键。他没有直接替自己的三个心腹讲情,而是把问题一下拉到了案情上面。

“要说案情的进展嘛……”沈墨看了一眼魏蛟,然后走到了一面墙的前面。

在这面墙上有一幅青布盖住了墙面。沈墨伸手把幕布拉开。大家立刻就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住了。

只见墙的最上面,是五个胡商、包括没死的阿普在内所有人的肖像。用炭条勾画出来的肖像不同于国画的风格,完全写实的画法把几个人的样貌神情画得活灵活现。

然后下面是两名案犯嫌疑人的肖像,赵六儿和孟小乙。沈墨在万贺升伙计和穆青的帮助下,完整的还原了这两名案犯的相貌。

这些人,凡是死去的都用朱笔打了红叉,而具有案犯嫌疑的莫尼亚三个人都被圈了起来。

再下面是案犯作案的时间线。卢县令是和沈墨探讨过案情的。所以一眼望去也能看明白个七八分。

这条时间线,从胡商上岸开始到案发的次日,每个重要的节点上面都有标注。

其中最要紧的那两个时间点,也就是阿普先后两次看到尸体的时间点上,都被反复的被炭笔勾画了不知多少回。

除此以外,还有死去的赵六儿身上那片刺青的复原图和万贺升的详细地图,都是画得细致传神,丝毫不差。

在最下面,还有根据阿普的描述画出来的那只猫妖的图样。

在图画上,正是那只猫妖站在尸体的脸上,猛然间回头的那一瞬间。猫妖的嘴里还叼着死者脸上的肉,嘴角上一片血迹淋漓。

在猫妖的脸上,那凶狠xié è的表情被刻画得淋漓尽致,画中猫眼里面那种深邃凶残的眼神,让谁看了都是不寒而栗!

“整件案子,咱们掌握的线索都在这里。”沈墨朝着墙上面笔划了一下。

“县尉大人,这里面有没有你提供出来的情况,或者是你这三个手下收集来的线索?”沈墨冷笑着看了看魏蛟:“或者说,你们除了捣乱干,过什么正事儿没有?”

魏蛟一听,就是大为光火!

“你不要巧言令色!”魏蛟偷眼看了一眼卢县令,怒气冲冲的指着墙,对沈墨大声的喊道:“就你这些鸡鸣狗盗的手段,对案子又有什么用处?”

“眼看着限期还有四天,你手里拿到了什么东西,能够让咱们钱塘县破案的吗?”

“要是案子破不了,你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再多又能如何?”魏蛟的声音越说越大,他看到卢县令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冷峻,面上已经是绷得紧紧得一片铁青。知道卢县令现在的怒火已经无法抑制。

眼前的情景,似乎再加一把火,这个沈墨就完了!

“谁说我手里没东西?”听到这句话,沈墨忽然笑了起来。

只见他把那个始终拎着的袋子拿到了身前,然后解开了带口上的绳子。

“这案子的第四名凶犯,我已经找到了!”

“什么?”沈墨的这句话一出口。不但魏蛟,就连卢县令都是失声惊呼起来!

这袋子这么小,怎么可能装下一个人?难道说沈墨带回来的……是凶犯的人头?魏蛟心里面立刻就是一凛!

只见沈墨伸手打开了袋子,敞开了袋口递到了魏蛟的面前。

等到魏蛟低头朝着袋子里面一看的时候,冷不防,他就听见“呜!”的一声,一股恶风扑面而来!

一个闪电般的身影从袋子里面猛地蹿了出来,直接扑到了了魏蛟的脸上。在这一刹那之间,两只xié è而凶残的眼睛,在魏蛟的眼前一闪而逝!

这两只眼睛,魏蛟刚刚还在墙上的画中看到过,它们是如此的愤怒和狂躁,里面充满了xié è和仇恨!

“猫妖!”

电光石火之间,魏蛟的脑海中猛地想起了这两个字,随即他就感到了脸上一阵钻心的刺痛!

“妖怪啊!”魏蛟连声惨叫,随即就被这只猫扑倒在地。只见他双手奋力的撕扯着,却怎么也拉不开糊在自己脸上的这只凶残的大猫!

第42章:盐桥河中小船、食脸猫妖

“就是它?”卢县令看着地上和魏蛟翻滚在一起的那只古怪的大猫,脸上带着奇异的表情向沈墨问道。

“就是它,”沈墨笑了笑,然后指了指墙上那副猫妖的画像。

卢县令神情一凛,深深的吸了口气!

即使是过了好几天,他却还清楚的记得沈墨跟他说过:现在要想抓住案犯,沈墨还需要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那只猫妖!

怪不得沈墨滚得一身是泥,还累得躺在差班房里就睡着了。原来他这几日神出鬼没,是出去抓这只猫去了!

“你们三个都听见了?沈捕头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卢县令脸上的怒气依然未散,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朝沈墨发作,而是转头向着那三个捕快皱着眉头说道:“到柳主簿那里领板子,然后滚出钱塘县衙!”

“这……是!”这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峰回路转。

原本魏蛟让他们埋伏在捕快班里,专心致志的等着沈墨露出破绽,好抓住他的痛脚把他拉下来。可是没想到,就在他们认为最接近成功的时刻,却把自己的前途给赔了进去!

这还不算完,沈墨看情况差不多了,终于在魏蛟的脸上把那只猫抓了下来,重新塞回了袋子里。此时,魏蛟的脸上已经被猫抓的满脸都是鲜血和道子了。

“下去吧,我和沈捕头还有事要谈。”卢县令冷冷的看了魏蛟一眼,直接就向对他下了逐客令。

魏蛟满脸的鲜血淋漓,等到他看到卢县令的脸色的时候,他这才醒悟。原来刚才卢县令脸上的怒气竟然不是冲着沈墨,而是冲着自己这一干人来的!

这一次,他可真是败得体无完肤!

等魏蛟含着恨、咬牙转身离去以后,卢县令狠狠的吐出了一口恶气,然后对着沈墨说道:

“案子要是破不了,最先倒霉的就是你沈捕头,然后就是我!他们这些县吏自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在这个时候不来帮忙反而来捣乱,真是一点都不稀奇,真当我卢月是傻子不成?”

沈墨呵呵一笑,他早就知道刚才卢县令脸上勃然变色,这股怒气不是向着他发的,而是朝着魏蛟这一伙人。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卢县令面前就开销了那三个捕快。

“这猫妖,你是怎么抓住的?”卢县令转过脸来,又好奇的看了沈墨手里的袋子一眼。

“卢大人不会以为,它真的是妖怪吧?”沈墨笑了笑。

“妖怪之说,本官是不太相信的。不过看这只猫的样子,倒是有几分不得不信了……难道你还真有降妖捉怪的手段?”卢县令心情大好,不由得和沈墨开了句玩笑。

“抓这个东西,一点儿也不比抓妖怪容易!”沈墨苦笑着看了看自己一身干透了的泥水,然后把袋子扔到了一边。

“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抓住他的?”卢县令兴致勃勃的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沈墨?

沈墨笑着拿出一大卷纸,把它在桌上徐徐打开:“那天咱们从假莫尼亚的尸体上面找到了那个纹身以后,当时我就怀疑,那个死人是赵六儿和孟小乙其中的一个。”

“然后,当天晚上我就去了一次万贺升,让那里的老板穆青找了几个和孟小乙赵六儿比较相熟的伙计,来辨认那个纹身。”

“哦?然后呢?”卢县令立刻精神一振!

“其中一个伙计认出了这个图案,说他曾经见过赵六儿身上有这个纹身。”沈墨接着说道:

“而且在我的追问下,他很快想起来,赵六儿就养了一只挺大的猫。根据他形容出来的样子,我立刻就可以确定,赵六儿养的那只猫就是这只猫妖!”

“这个发现,很快就让我把案件之中缺失的一大块推断了出来。”沈墨笑了笑

“赵六儿和孟小乙作为莫尼亚的同案犯,在很久之前就开始筹备这桩案子。赵六儿找来一只硕大的野猫,开始偷偷的进行训练。训练的主要内容就是让那只猫去扑击人的脸,其实就是用食物诱使它抓挠撕咬人脸。”

“这样的训练之下,这只猫很快就养成了从人脸上取食的习惯。所以在案发的那天晚上,阿普看到这只猫扑到死人的头上,从死去的阿普脸上撕下一块血肉,实际上是化妆成阿普本人的赵六儿,在重复他每天喂猫的动作。”

“那只猫从化装成死尸的赵六儿脸上撕下来的,其实是淋上了血的生肉而已!”

听到这里,刘县令神情一凛,然后惊奇的问道:“他们煞费苦心,特意训练了这样一只猫出来。就是让我们以为所有死尸的脸部被毁,是那只专chi rén脸的猫妖干的。他们其实是为了掩盖死尸被毁容的原因?”

“对!莫尼亚早就准备好了李代桃僵,用一具死尸来代替他自己,让我们认为他已经死了。但是赵六儿辛辛苦苦训练野猫的时候却不知道,那具替换的死尸,其实就是他自己!”

“然后呢?你是怎么知道那只猫的下落的?”听到这里卢县令已经明白了,他又接着向沈墨问道。

沈墨指了指桌上摊开的那张纸,卢县令朝桌上一看,才发现那里是一副非常详尽的临安地图。

“在万贺升老店的院子里,我找到了他们撤退的线路。”沈墨指了指墙上的万贺升地图上面,万贺升临街的后院墙那里。”

“在杀人的那一夜,他们就是从这里越过院墙,做下了这桩案子,然后又顺着这条路运走了抢来的宝货。

沈墨说到这里,又转身指着桌子上的临安地图。他一边点着地图一边说道:“万贺升后墙外这条河,可以直通盐桥河。等到进了这条河道,他们就汇入了数不清的船只中,咱们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可是,你怎么找到那只猫的呢?”卢县令看着地图上的那条河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其实很简单,”沈墨笑了笑。

“这只猫野性难驯,身上还有一多半儿是野猫的性子。在它的主人被杀掉、变成了莫尼亚的尸体以后。它怎么可能跟两个陌生人老老实实的走?”

“而作为这个案件之中重要的一环,莫尼亚当然不可能把这只猫留在现场,所以他必须是要强行把那只猫给抓走的。”

“所以,一方面他们丢弃这只猫的地方,肯定不会距离万贺升距离太近。因为那样这只猫就会找到道路,再次回到它死去的主人身边。”

“而且遗弃这个地点,肯定也不会太远。因为这只猫在当时一定是拼命挣扎和喊叫,对于莫尼亚他们两个想要隐藏自己的逃亡者来说,这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所以他们丢弃这只猫的地方,就在盐桥河的上游或者下游不远的地方。”沈墨笑着说道:“我这几天就是在上下游这两个大致确定的地点,想办法抓这只猫妖来的。”

“辛苦你了!”卢县令看了看沈墨这一身泥水,知道抓捕这只猫妖的过程一定也是分外的艰辛。

“这倒没什么,”沈墨摆了摆手:“不过我抓到猫妖的地点,倒是更确认了我的一个想法。”

以他的经验来说,沈墨每次说它产生了什么想法的时候,都是案子获得巨大进展的时候!

第43章:大限将至、知县审猫妖

“抓到这只猫的地点,就在盐桥河下游三四里远的地方。”沈墨笑着说道。

“这说明这两个案犯没有帮手,他们两个人四只桨,虽然盐桥河水流平缓,但是他们驾驶着那只载重很多的船逆流而上,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所以他们在逃跑的时候,选择的是在河道里顺流而下?”卢县令的眼睛顿时就是一亮:“也就是说,咱们只要顺着盐桥河的下游往下找,他们藏匿的地点一定就在……”

“在盐桥河下游,一直到临安近郊的这一段的河边。”沈墨笑着叹了口气:“您说的这段距离大概有三十多里的水路,几乎贯穿了整个临安城和边上的郊县!”

听沈墨这么一说,卢县令也顿时气馁下来:“是啊,这片区域也太大了!就仅凭着这个方向去找,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所以说现在咱们手里边的线索,还不知足以让咱们马上就抓到莫尼亚他们这一干案犯!”只见卢县令脸上带着几分难掩的沮丧神情说道:“你不是说这猫妖有大用处的吗?咱们现在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还有四天时间……”沈墨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天:“准确的说,还有三天半。”

“县尊大人,”沈墨的脸上忽然露出了难得的郑重神情,他向着卢县令严肃的说道:“现在我所要的东西,每一件都已经齐备。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您要是能听我的安排,这件案子我保你人赃俱获!”

“啊?”卢县令惊喜的站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看来迷雾一般、让他一筹莫展的案情,居然在沈墨的心中是如此的清晰。而这位沈捕头对于破案,居然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

接下来的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钱塘县的案子案情峰回路转。一个耸人听闻的传闻在一天之内传遍了临安城的大街小巷。每个人听到它的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这条传闻在临安城的街巷上越传越广,让下至贩夫走卒、上至那些静观案情发展的高层官员,都被这消息震惊得外焦里嫩!

钱塘县卢县令…要传唤猫妖到案,在明天公审案犯猫妖!

……

“今天距离钱塘县破案的限期还有三天,明天就是倒数第二天……这钱塘县令是被逼得太紧,失心疯了吧?”张天如在柳襄儿的花船上,听着柳姑娘告诉他的这个消息,这位公子目瞪口呆的说道。

“那可未必!”柳襄儿用一柄团扇遮住了樱桃小口,笑着说道:“我们姐妹淘里面有人说,昨晚还见到钱塘县令卢大人来着。”

“据说那位县令大人,倒是个风雅的人儿。当时他在酒宴上赋诗谈笑,看起来云淡风轻,丝毫不见窘迫急切的样子,倒像是个胸有成竹的模样!”

“当真如此?”张天如惊讶的说道:“这样说来,那这位卢县令如此智珠在握,这案子难道真的能破在他的手里?”

“也不知道他这幅样子是不是装的。”说到这里,柳襄儿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案子破不了,他如此作态,那岂不成了临安官场上的笑柄了?”

“临安行在上下,可都盯着这案子呢。”张天如端起了一盅清茶,若有所思的说道:“要是真破了案子,不说立下多大的功劳,就单凭他这份淡定的养气工夫,这卢县令也算是个人物了!”

……

三月二十日,距离破案的期限还有两天。

今天早上,是钱塘县审问猫妖的日子。县衙外面早早的就围上了成百上千的闲人,都是来看县太爷审问猫妖的。

卯时刚过,也就是现代的早上七点多钟。两名衙役出来打开了钱塘县的县衙大门,让观看问案的老百姓自行到大堂的堂下听审。

这一家伙就涌进来了几百hào人,把个钱塘县的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在三班衙役的维持之下逐渐恢复了秩序,就等着卢县令出来问案了。

审问妖怪可是个新鲜事儿,在这些人里,有的是来看稀奇热闹的,也有的是想来看卢县令的笑话的。大家都等着今天开了眼界,然后回去和街坊朋友们吹嘘。

一时之间,堂下几百双眼睛都在眼巴巴的等着县太爷出来问案。

就在大家顶着太阳,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只听得堂上三声鼓响,县太爷卢月一身整整齐齐的官服从后堂出来,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书案的后面。

只见这位县太爷年轻英锐,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带着凛然的官威,生的真是一副好相貌!

“看见了吧?这可是去年丙寅科的榜眼…金榜题名的这些人,听说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要是审妖怪,遮莫非这样的官儿不可…”一见到卢月的模样,台下的这些人已经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肃静!”衙役立着眼睛朝躺下喊了一声,大家这才安静下来。

只见台上的卢县令清了清嗓子,不急不缓的说道:

“近日,我县治内大食坊发生命案,有胡商被杀、重宝遗失。案情震动京师,本县身为一方父母官,稽查案件责无旁贷!”

“据查实,案犯中有猫妖一名,杀人毁尸证据确凿。这只猫妖今已被本县捉拿到案,于今日公审!”

“啪”的一声,只见卢县令掌上的惊堂木一拍,大声吩咐道:“带案犯猫妖!”

“轰!”的一声!

这边卢县令的话音刚落,台下数百看热闹的民众已经沸腾了!

“真抓住妖精了?”“真的假的?”下面旁观的老百姓听说真的可以亲眼看到妖精,一个个全都是兴奋不已。

“肃静!”这边厢衙役们还在维持秩序,眼看着一个覆盖的黑布的铁笼,已经被人从后堂抬了出来放在了堂上。

紧接着胡商阿普也被带了上来,同时还有从义庄运过来的四具尸体也都去了棺材盖,一具具的摆在了大堂上面。

阿普上得堂来,一见到四个胡商的尸体,他的身体立刻就像筛糠似的开始发抖。就连脸上的黄胡子都得跟着簌簌而动,看起来着实吓得不轻。

等到县令大人命令衙役将笼子上的幔布撤下去,让他指认猫妖的时候,这位胡商几乎都快吓尿了!

只见幔布被笼子旁边的捕头沈墨一把掀掉,堂上堂下霎时间就是一片惊呼!

就见笼子里面,一只体型硕大毛色斑斓的猫正炸着毛站在铁笼里,龇牙咧嘴的在那发狠!

“哎呀!”就看那个阿普,干脆利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已经是吓得面无人色,连嘴唇都紫了!

“堂下胡商,这案犯可是当日案发时的猫妖?”卢县令看见阿普这个怂样,皱着眉向他问道。

“就就就就是…就是它!”阿普哆嗦得成了一团,他一边回话,屁股还一边不由自主的往后蹭。

这只猫的体型巨大,样子凶悍无比,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的家猫。更何况还有案发当天的胡商亲口指认,这回是错不的了!

第44章:妖精有灵、口吐人言

眼看着胡商亲口指认案犯,明确的招认当时作案的就是这个猫妖无疑。这一下堂下看热闹的老百姓里顿时就是一片沸腾!

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正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场面,这些人有幸亲眼看见今天县官审妖怪,这可不是千载难逢的稀罕事?

只见卢县令威严端肃的坐在堂上,一拍惊堂木,止住了堂下的喧哗,然后就看他向着笼子里的猫妖问道:

“大胆猫妖!如今案情确凿、人证俱在,你认不认罪?”

“你给我看看,堂下的那些尸体是不是由你亲手所杀?”

当卢县令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这只猫妖猛然间回过了头。它眼中凶狠凌厉的目光,吓得堂下的那些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呼!

忽然之间,就见这只猫妖猛的弓起了后背,浑身上下的毛皮全都炸了起来!

只见它嘴巴张合之间,居然真的开口说话了!

这只猫妖一开口就是一副极为古怪的腔调,它的声音嘶哑低沉,就像是一个将行就木的老人说出来的话一般。

“县令大人,堂下的那些尸体,并非在下所杀!”

“啊?”听他这么一说,卢县令的脸上已经是勃然变色。

而看热闹的那些人里头,却是猛然间齐刷刷的爆发出了一声惊叫。然后这几百围观的民众就像是炸了锅一样的沸腾了起来!

“说话了!这个妖怪开口说话了!”“口吐人言!它真是妖精啊!”

只见大堂外面的这些老百姓,有的面如土色,有的兴奋得手舞足蹈。他们一个一个的全都被面前的情景惊讶的难以自制!一时之间什么样的怪样子都表现了出来。

“肃静!”沈墨见此情景,皱了皱眉头。他离开命令手下的捕快上前维持秩序。

只见这些捕快们挥舞着手里面的铁尺哨棒,好一会儿才让堂下的这些人平静下来。

“你说,人不是你杀的?”这时候只见堂上的卢县令倒是表现的从容淡定。

只见他皱了皱眉对着猫妖说道:“证人阿普亲眼看见你撕扯死去的胡商尸体,你还敢抵赖?”

“大人容禀,”只见那只猫妖的后背一弓一弓,费力的说道:“案发之时,小人撕扯的并不是胡商的尸体!”

“什么?”卢县令听了他这么一说之后,顿时就是一愣:“你说不是胡商的尸体,那是谁?”

“那具尸体…”只见那只猫妖说道:“是我的一个朋友!”

“真有这等事?”听到这里,只见卢县令狠狠的一皱眉,指着堂下的捕快们说道:“把猫妖给我从笼子里放出来指认一下尸体,这分明是胡商的尸体,怎么他却说是他的兄弟?”

听到卢县令的命令,沈墨点了点头,伸手就去打开铁笼上的锁。这边笼子还没打开,就听堂下一片嘈杂的乱响。

这些老百姓们听说县官大人要把妖精从笼子里面放出来,生怕这妖精突然逞凶伤害了自己,一个个全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只见笼子门一打开,这只猫妖的动作就像是一条黑影一般“嗖!”的一下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只见这只猫跨过了几步“噗!”的一声就落到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脸上!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只猫妖的面色狰狞而又痛苦,它挣扎的扬起了自己头,向着天空大声的叫道:“就是……他!”

“啊!”就在相隔还不到一丈远的距离之内,站在前排的这些人清楚的看见了猫妖凶悍狠毒的眼神。眼前诡异而又离奇的情景把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大堂之上,还敢喧哗!”卢县令见到这个场景,脸上怒气勃发。他一拍惊堂木,向着堂下的衙役喊道:“把它给我抓回来!”

还没等他的话音落地,只见沈墨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这只猫妖的后颈将它提了起来,转身又塞回了笼子里!

见到这只猫妖又回到笼子里,看热闹的这些人这才稍稍安定下了乱颤的心肝。

只见卢县令向着堂下的仵作说道:“把猫妖刚才指认的那具尸体衣服脱掉,给我详细检查一下那个人是不是胡商!

县令一声令下,堂下的两名仵作立刻走了出来。他们飞快的把刚才猫妖只认出来的那个胡商全身上下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

就在这个当口,猛然间就听堂下看热闹的这些人中间,爆发出了一声悲惨至极的哭叫!

一个老妇人从众人之中夺路而出,一下子扑到了那具尸体上面,只见她搬开了那具尸首的手臂,在那条手臂内侧上赫然露出了一片青色的纹身!

这个妇人一见之下,当时就大声的哭嚎起来:

“我的儿啊!真的是你!你……你死得好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卢县令见此情景,大声的问道。

沈墨见到下面的情景,挥挥手让两个捕快下去把那个妇人从尸体上扯开,然后径直带到了大堂上卢县令的书案前。

“小妇人赵氏,”只见躺下的这个老年妇女已经哭得站不起来了,她瘫软在地上大声的回答道:“那具尸体,是我的亲儿赵六儿!”

“当真如此?”卢县令惊奇的反问道。

“他胳膊上的那片花绣,小妇人是绝不会认错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什么胡商,就是我的亲儿!”

“原来如此!”胡县令听到这赵氏的回答,让人先把她带了下去,然后又转头向着那只猫妖问道:“当日的案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容禀。”只见猫妖在笼子里,低垂着身子嘴巴一动一动的,艰难的说道:“那胡商中有人害了我的朋友赵六儿,又把赵六儿改扮成他自己的样子,好借机诈死逃走。”

“小人决意为我赵六儿兄弟复仇,帮助县令大人捉拿此案的凶犯!”

“哦?你有什么办法?“卢县令听到这里,顿时就是精神一振,忙向着堂下的猫妖问道。

“那案犯身上的味道,在下远远的就能闻到,我还知道案犯的大致去向!小人愿意带领大人去捉拿案犯……给我的兄弟报仇!”

“如此甚好!”卢县令闻言大喜!

只见他眉梢眼角带着喜色,猛的一拍惊堂木:

“眼下案情复杂,此案不能具结。本县令:着此猫妖带领捕快班,将本案凶犯捉拿到案。待案犯抓到后,本县再行审问!”

“赵氏虽然指认出亲子的尸体,但是案件未清,暂不得领回赵六儿尸首。退堂!”

“轰”的一声!

堂下的老百姓顿时就惊讶的相互讨论起来,而卢县令不管不顾的命令先行收监猫妖,然后就离开了大堂。

三班衙役们开始驱赶人群让他们退出县衙,这些看热闹的人就像赶羊一样被撵了出去。

转眼间,就像是烈火燎原一般,钱塘县卢大人审问猫妖,胡商被杀案峰回路转的这奇闻,就像是旋风一样在临安城里传播了开来!

第45章:钱塘夜钓,月满大江

卢县令退堂之后,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心有余悸的看着沈墨。

“沈捕头,这一次又是抓不到案犯,本官可就是颜面无存,再也没脸在这官场上出现了!”

“大人放心!”只见沈墨笑道:“属下的安排,必定万无一失。”

……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这件案子的消息如同狂飙席卷一样,在临安城的大街小巷不住的传播。

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的讲述着大堂上的情景,那猫妖的一举一动都被大家形容得活灵活现,就像他们每个人都是亲眼所见一般。

不但是临安城的百姓,就连朝堂上的三法司和刑部都被这汹涌而来的传闻给淹没了。眼看着时间还没等过午时,就有刑部的差官过来钱塘县衙,传县令卢月过去问话。

可是差官得到的回答却是:卢大人带领捕快班紧急行动,出去捉拿案犯去了,根本就没在县衙。

“捉拿案犯?他到哪儿去捉拿案犯去了?”刑部的差官惊讶的问道:

“卢大人是带着那只猫妖去的……自然是猫妖领路,走到哪儿算哪儿,下官哪里知晓?”县衙里的主簿柳清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刑部的人无奈的回去复命,这一下消息无法被核实,刑部的上官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躁起来。

“就等明天了!”刑部的官员只好无奈的说道:“跑得了县官跑不了县衙,反正明天就是限期的最后一天,拿不到案犯,我看这个卢县令能跑到哪儿去?”

……

实际上,卢县令就在县衙里面,一步也没离开过。

此时,他正在看着眼前一个穿着捕快服装的小老头。

这个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他县衙里面的捕快,他是临安城大瓦子里面卖艺的艺人,叫做赵葫芦。

这个老头就是那个表演腹语的人,能用自己的肚子弄出两口子啪啪声音的那位。刚才猫妖所有的话,其实都是他弄出来的。

早上卢县令审问猫妖的时候,换上了捕快衣服的赵葫芦和沈墨两个人一左一右,就护卫在笼子的旁边。

沈墨掰开了猫妖的嘴——只见这只凶悍无比的野猫,已经被折磨得萎靡不堪了。

在这只猫的一只牙齿上系着一根细线,沈墨解开绳套,把这根线朝外一拉,就从野猫的喉咙里面拉出来四寸多长的一根线头,上面还拴着块小小的火腿丁。

在早上问案之前,这块拴着线的火腿丁被猫吞下之后,沈墨把这根线的另一头拴在了它的牙齿上。这样一来,这块火腿就卡在了这只猫的食道里面,既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所以这只可怜的猫在卢县令审问的时候,才会不停的干呕,而旁边的赵葫芦就配合着猫妖一张一合的口型,用腹语发出了猫妖嘶哑黯淡的说话声。

这就是白天审问猫妖的时候,这只猫口吐人言的秘密!

而这只猫指认尸体的行为更是简单,赵六儿原本就是它的主人,那只倒霉猫被喉咙里的东西折磨得都快疯了。它一被放出来以后,自然要去寻找它的主人求救。沈墨料定它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跳到赵六儿的死尸上。

赵六儿的失踪明显和这件案子有关,沈墨知道他的家属一定会挤进来,在堂下旁听案子的发展,由此赵六儿的尸体也一定会被辨认出来。

更何况,就算是今天赵氏没有赶到现场,沈墨也会让安排好的万贺升伙计把尸体认出来。只不过让自己的亲属出来指认,效果还是更好一些罢了。

沈墨给立下汗马功劳的赵葫芦发了赏钱,叮嘱他一定要保守秘密,之后才打发他离开。

然后,只见他笑着对卢县令说道:“接下来,就看咱们的了!”

……

临安郊外五堡渡。

浩浩荡荡的钱塘江在这里陡然收窄,变成一个葫芦口的形状。至此再一路向东,就是宽阔浩淼的江面,一直通向大海。

要是在白天,这里还有稽查私盐的官船来回巡逻。可是此时已经是入夜时分,所以江面上漆黑一片,少有舟船经过。

只有两岸住户星星点点的灯光和湖面上映射的皎洁月光,照着这波光粼粼的水面。

江面上一艘小小的渔船正在缓缓前行,在船上两个头戴斗笠渔翁打扮的人,正在不停的摇着桨。

“我说沈捕头,”这时候,只见其中一个渔翁忽然说道:“咱们冒着这么大风险,我也把整个仕途全都赌在这件事上头。万一案犯他们今天要是不从这里经过,咱们可就惨了!”

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卢县令,只见他现在身着短衣,高挽着裤脚。在船头一边划船一边还在忧心忡忡的说着。

“放心吧!县尊大人,”这时候,只见前面摇船的沈墨说道:“在你审问那只猫妖之前,咱们就预备出了一天时间,让你公审的消息传遍临安城。在这之后到现在,又过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让你审问猫妖的过程传播出去。”

“所以这个消息,案犯不会不知道。”只见沈墨回头笑着说道:“其实咱们审问猫妖,把事情弄得这么耸人听闻,要传递给罪犯的无非就是一句话:“那只猫妖能够带着咱们钱塘县的捕快,找到他们这一伙案犯!”

“他们原本就应该藏匿在江边,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们的反映一定是趁夜上船逃跑。

而他们想要跑的话,其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两个人驾船带着他们抢来的东西顺流而下,趁着深夜顺着钱塘江水直出大海。然后再顺着海岸南下或北上,找到一个地方上岸。您就瞧好儿吧!”

“话虽如此,可是咱们这一铺赌下去,万一要是输了,代价可也太大了!”卢县令听到沈墨的话以后,稍稍放下了心。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种虚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那种感觉。

只见沈墨头也不回的说道:“周文王被拘而演《周易》;孔仲尼受困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大凡成就一番事业之人,岂有不受险阻而成者乎?

“唉!”听到沈墨的宽慰,卢县令到底还是叹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了,你真正的本事,其实并不是破案!”

“哦,那您说是什么?”

“你能把每个人的人心都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他们心里的恐惧和yu wàng,最终都会成为你的武器……你能让每一个人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你下注,我就是这样!”

“这几天我净想着破了案之后,我会如何如何的风光了。就没考虑过,万一输了怎么办?”

“……还有,我没输过。”

第46章:夜航船上说猫妖,牵搅一潭星动

眼看着船到中流,两个人划桨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这里就是江面最窄的地方。而他们船所在的位置,过往的船只他们一眼就能够看的见,正是最合适的拦截地点。

“重载的小船、两双船桨、不要命的用力往前划。只要符合这几点要求,就是咱们的目标!”卢县令嘴里念叨着沈墨告诉他的话。一双眼睛忐忑不安的向着江面上四处搜寻。

“说实话沈捕头,我这次能够下定决心审问那只猫,跟你一起做这场戏。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看见了那只猫的缘故。”卢县令心有余悸的说道:

“虽然明知道那是只野猫,但是在县衙里面,咱们彩排…是叫彩排吧?那时候赵葫芦配合它口吐人言的时候,还是吓得我寒毛根儿发炸!那东西真是邪门儿,看着就不像个正经物事!”

“是啊,”沈墨也点了点头:“我去抓它的时候,第一眼看见它也是这种感觉。那时候我就知道,咱们这个计划一定能成功!”

“因为我知道,当初莫尼亚他们那两个犯人第一眼见到猫妖的时候,一定也和咱们两个是一样的想法。这东西,可是真他娘的邪性!”

“所以猫妖在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口吐人言,每一个见到的人都是言之凿凿的时候,就不怕那两个案犯不信!”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沈墨笑了笑。

就在这时,只见上游缓缓的飘过来一艘花船,却是慢慢的越来越近。

等来的近了,他们俩就听见花船之上隐隐有丝竹之声,还有女子娇嫩的嗓音吟唱曲子的歌声。

“糟糕!”船上的卢县令看到这艘花船越来越近,却是猛然间变了脸色。

“这些夜游的公子哥儿们雇了花船游江,图的就是个放浪形骸没人听见。这下他们离咱们的船这么近,这些人嫌弃咱们碍眼,非出来撵咱们走不可!这可怎么办?”

“净捣乱!”听卢县令这么一说,沈墨也皱着眉头微微掀起了斗笠,向着对面的花船上看去。

……

花船上,张天如他们一干人饮酒听曲,正在兴头上。

翰林院侍读范逸夫、礼部员外郎龚敦儒、考功司主事江海平这几个人也各自写了花票,招了自己熟识的姑娘来。此时柳襄儿和几个妙龄女子争奇斗艳,各自施展才艺,正是热闹的时候。

他们正在玩的是花签斗酒,就是用酒筹抽签,抽到了就要按着上面的命令行事。

眼看着江海平抽中了签,上面写着“满座衣冠似雪,抽中此签者做戏,且饮酒一杯。座上白衣者同陪一杯。”

江海平一看整个船舱里居然连一个穿白衣服的都没有,只得自己喝了一杯,然后表演一个节目。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个笑话:

“话说一个大夫上街,刚买了一条鱼,就有一户病人请他来出诊。他来不及把鱼放下,就拎着鱼来到了病人家。”

“得病的是个未出阁的xiao jie,这位大夫把鱼放在一楼之后,就上楼看望病人。”只见江海平喝的红光满面,笑嘻嘻的说道:

“等到hào脉hào到一半,那大夫猛然间想起楼下的鱼来。他生怕没人看管,自己的那条鱼被这家的猫给叼走了,于是赶忙问道:“下面有猫没有?”

“xiao jie听他问起,只好含羞答道:“只有三五根而已……”

江海平还没有讲完,满座的男人已经是哄堂大笑!

柳襄儿姑娘怔了一下,随即才明白,故事里这位得病的xiao jie以为大夫问的是“下面有毛没有。”所以才这么回答。

这露骨的笑话把柳襄儿弄得满脸通红,侧过脸轻轻的啐了一声。

“亏你还是衣冠中人,讲这么俚俗的笑话!”这时候,江海平叫来的那个姑娘坐在他旁边,也是满面羞红的数落他:“真个是斯文扫地!”

“说得是!”这个江海平倒是依旧笑嘻嘻的问那个姑娘:“一说到猫……你家有猫没有?”

叫他这么一说,满船人又是轰然大笑!这江海平拐来拐去,弄了半天问的还是“猫”的事儿。

等到大家笑闹了半天,只见酒席上的龚敦儒端起酒杯,向着张天如问道:“一提这猫,我倒是想起来了,你们刑部如今可是出了大事了!”

“你说是猫妖的那件事吧?”张天如听到他这么一问,也是苦笑着端起了酒杯:“这件事如今闹得是满城风雨,只怕是临安城里没有不知道的了。”

“别人不知道底细,难道你还不知道?”龚敦儒一听张天如的话,立刻纳闷的问道:

“这回钱塘县令公审猫妖,坊市里传得沸沸扬扬。这卢县令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是露脸还是丢丑。这里面是怎么回事,难道连你都不清楚?”

“唉!”只见张天如叹了口气,放下了酒杯:“今儿午时不到,刑部就去传钱塘县令,想让他去部里当面解释。奈何这卢县令外出捉拿人犯不知去了哪里,刑部根本找不到人!”

“这么说来,街上的传闻倒是有几分可能是真的?”龚敦儒闻言立刻来了兴趣。眉飞色舞的看向张天如。

“是骡子是马,就看明天了!”张天如无奈的笑了笑:“明天是限期最后一日,那卢县令再怎么说,也是要出面给刑部一个交代的。”

“至于这位卢某,他这次是大放异彩还是折戟沉沙……那就要看考功司江大人的了!”

江海平听大家说到他,顿时精神就是一振:“到时候只看这桩猫妖案破没破,自然立时就见了分晓。那卢某是升官还是受责,就看他明天能不能拿回点儿什么来了!”

“就是!反正一说到“猫”的事,总归是得听你的……”这边翰林院的范逸夫忽然接口说了这么一句,顿时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就在这时,只听船头有张天如的家丁开口喊道:“前面哪儿来的野船?还不给我远远的避开!搅扰了船上大人们的雅兴,仔细你们的脑袋还在不在?”

张天如听到这话,眉头顿时就是一皱。

他们这一群人原本就是为了图清静,才让船划到这郊外江面上的。怎么这三更半夜的,也有船在附近凑热闹?

忽然间,只听得江面上不远处有放歌之声。

开口的这个人声音清越恬淡,自有一股洒脱不羁的意味在歌声里荡漾,张天如仔细听来,那人唱的却是一首《西江月》:

“红蓼花繁映月,黄芦叶乱摇风。碧天清远楚江空,牵搅一潭星动。”

“入网大鱼作队,吞钩小鳜成丛。得来烹煮味偏浓,笑傲江湖……打哄!”

这曲子文辞典雅中透着野趣盎然,自然带着一股悠游江湖的意味。

张天如一听之下,就觉得这曲子虽然听起来是一首渔歌,可是其中的那句“牵搅一潭星动”,话语里面却是隐隐约约的,暗藏着一股身居高位者的自负!

“你给我闭嘴!”张天如一惊之下,连忙喝住了自己的家丁!

第47章:金鳌入网,卢县令成功了

现在张天如非常肯定,外面夜半打鱼的那位,绝不是个普通的渔家人!

要说怪就怪南宋这个时候的士大夫阶层,普遍都讲究个田园野趣。

这些大儒高官,没事登个山还要特意换上蓑衣藤杖。出来钓个鱼也要装成普通渔翁的样子才有格调。

他们甚至就连画张自画像,那也是悠游山林的道人打扮,或者是扮作个归隐深山的隐士。

这些官员哪怕是一个个心里头就像火炭儿似的想要向上钻营,却偏偏要做出个淡泊名利、心在故园的样子来给外人看。

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候的风尚!

外边儿正在唱渔歌的那位,随口唱出曲子来就是风雅恬淡无比、毫无世俗之气。保不齐就是哪个高官出来过隐士的瘾来了!

张天如心里想着,要是自己的家丁接着一通大骂,不知道就该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

“不知哪位贤者在此清修?小子们言语无状,倒是打搅君子清净了!”想到这里,张天如“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说着这句话,一边就想要出舱去看看,外边这个人到底是谁。

同在船舱里的几个年轻官员,这个时候脸上也是纷纷变色。大家一起全都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高人?

此时江面上圆月高照,江水荡漾着月光的倒影,如碎玉流金一般倾进了钱塘江。这时候正值午夜,江风清冷。张天如一出舱就被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只见三四丈远的江面上正飘着一艘小船,一个十**岁、异常年青的渔人正赤着脚站在船头上。

他看着张天如咧嘴一笑,闪亮的牙齿远远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江湖野人胡乱唱曲,惊扰了诸位相公雅兴,某之罪也。”只见这个人笑着朝张天如拱了拱手:“我家主人在此,恕在下不便与诸位叙谈。各位但请自便,见谅见谅!”

“什么?”这张天如一听,差点没一头从船头上栽下去!

这个人江上放歌,词曲俱是风雅、风度气韵十足。听他这么一说,这个人居然只是个下人?

有仆如此,那这位没露面的主人……又是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不敢不敢!”张天如连忙摆手:“我等言语无状,徒惹君子一笑。既是主人不便,在下就不打扰了。”

张天如生怕那船上的渔翁是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客气了几句,连忙让划船的船夫把花船掉头驶开去。

且不说他那边手忙脚乱的想要走开,单说小船上。

卢县令见到沈墨开口唱了一曲,随口几句问答,就把花船上的那帮官员唬得一愣一愣的掉头就想跑。他不由得在船舱里伸出了一只手,翘了翘大拇指。

“真有你的!沈捕头,你这首《西江月》是哪儿学来的?”

说实话,别看他是去年的新科榜眼。全天下读书人第二名的才华{仅限去年的应试者}。就凭这首词里面的味道,他自问也做不出来。

“胡乱听一个渔翁唱的……您听见没有,刚才那些人还说您呢!”沈墨回头笑了笑。

“他们这帮人,说得一句都没错!”船舱里的卢大人越说越沮丧,眼看着都要哭出来了:

“就等天一亮,我的仕途就算是完了!我还是个屁的县官?我就是整个临安城的大笑柄!”

这位卢大人喃喃自语的说着,脸上满是一副心丧若死的表情,只见他的身体渐渐贴着船舱往下出溜。慢慢的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他们说的没错,这回我算是完了!”

“谁说的?”忽然间,卢县令就听见船头上的沈墨呵呵一笑:“你看对面来的那艘船,是不是咱们等的鱼儿上钩了?”

“什么?”卢县令一听之下,嗖!的一下从船舱里面冲了出来。要不是沈墨拉了他一把,这位县官大人差点直接就一个鱼跃跳了河!

“小船、重载、双桨!就是它!”当卢县令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激动得喉咙里都走了音儿了!

只见远处黑暗的江面上,慢慢的驶来了一条小船。

这条船正在顺流而下,船上一对桨正在飞快的划动,就好像还嫌被江水向下游推动的小船速度不够快似的。这艘船上的吃水很深,显然载满了东西!

“莫尼亚、孟小乙!”船头上的沈墨猛地大喊一声!

随着他一声大吼,只见对面那艘小船的船桨猛然间哆嗦了一下。沈墨眼见得在短暂的停顿了一瞬间之后,那对船桨又疯了一般的划动了起来!

“就是他!”沈墨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个圆筒对着天空,把后面的一根线一拉。

眼看着一道火箭如流星一般冲上了天空,瞬间在江面上爆出了一团耀眼的火花!

猛然间,从四面远处黑沉沉的江岸上,一点一点隐隐约约的火光相继亮起。潜伏在江岸两边无数的快艇小舟纷纷打起了灯笼火把,向这里飞一般的驶了过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在沈墨他们旁边,原本想要掉头的花船忽然停了下来,船头上的张天如大声的朝这边喊道。

“咱们赌赢了!”沈墨笑着看了看脑血栓病人一般,瘫在船板上的卢县令:“还不赶紧起来?县尊大人,现在是你上场的时候了!”

“对对!”卢县令猛然间醒悟过来,他一下就从船头上站了起来。

现在他是腰板儿也拔直了,胸脯儿也挺起来了,刚才还愁的死去活来的那副样子陡然间就是一变,变脸成了一副气势昂扬的神色!

沈墨笑着把桨一摆,小船向着花船靠了过去。

只见卢县令迈着自带慢动作特效的四方步,缓缓的登上了花船。

在张天如一干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他慢慢的摘下了竹笠,年青的脸上一片沉静淡然,只是在嘴角浮现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在下姓名,适才幸被诸君齿及。”只见此时,卢县令风舞袍袖、月洒襟怀,伫立在江月之中有如神仙中人一般。

卢县令面露洒脱不羁之色,云淡风轻的说道:“在下姓卢…单名一个月字。”

“原来是卢大人!”这一下,可谓是满座皆惊!

花船上的一干人等,全都是面露惊奇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县官大人。

张天如迟疑了一下,这才向着卢县令问道:“刑部找你都找疯了…卢大人在这儿干什么?”

卢县令笑了笑,随手一指身后江面上的那条小船:“大食坊的案犯赃物,都在那条船上,诸君只管静观小儿辈拿贼就是了。”

与此同时,沈墨的小船,正像是一只利箭一样迎着那条船划过去。

眼看着这天罗地网之势已成,那条船上的人,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第48章:江上论道,月下谈情

正在卢县令他们说话的时候,陡然间从对面的船舱里跳出一个人。

只见这个人20多岁,长得只白唇红,倒是有几分男生女相。沈墨用眼一搭就知道,这个人跟画像上的那个人一模一样,他就是万贺升的前伙计——孟小乙!

孟小乙朝着四下一看,只见江面上星星点点满眼都是灯火,知道自己这次已经是逃生无望,他脸上顿时就是吓得一片雪白。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会从这里经过?”孟小乙一下子瘫坐在船板上,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哆哆嗦嗦的说道。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后面的花船已经驶了过来,卢县令正昂然立在花船的船头上,正朝着边儿看。

“哼!我们县尊大人运筹帷幄,早知道你们要从这里经过,你们这帮小贼,抓来又有何难?”沈墨冷冷的看着对面的犯人

“不可能!这不可能!”只见那孟小乙已经是面无人色,看起来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呵!我们现在大人提前就放出风去,在今天早上公审猫妖。又用了一天的时让消息流传开来。你们两个案犯不可能听不到这个消息。”

“要不是县尊的妙计把你俩逼出来,要想抓住你们这一对凶犯,不知道还要费我们多少手脚。”沈墨笑了笑:“你们心里的那点儿盘算,早在卢大人的意料之中!”

“咳!”花船上的卢大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估计他也觉得沈墨的戏有点儿过,让沈墨差不多就行了。

“你们杀人之后,先是杀掉了同伙赵六儿。然后又用他的尸体伪装成胡商莫尼亚的尸首。”

“在这之后,你们利用院墙上的那个墙洞做成梯子运走了赃物。然后驾船顺流而下,半路上丢弃了那只被你们利用的大猫。”

“之后你俩就在临安近郊隐藏了起来,就等着风头过去在再偷偷逃走。我说的对吗?”沈墨嘴角上泛起一丝冷笑,看着面前失魂落魄的孟小乙。

“原来,你们全都知道了!”只见孟小乙魂不附体的说道。

“原来如此!”听到孟小乙亲口承认,花船上的众人纷纷惊讶的看向了卢县令。原来这些案犯的一举一动,真的全都在这位卢县令的算计之中!

卢县令此时心头狂喜,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用手指用力抓着面前的船栏杆,竭力让自己的脸上表现得淡然平静。这股辛苦劲儿就别提了!

就在这时,只听船舱里一声含混的汉语传了出来:“没想到,你们大宋的官儿…居然这么厉害!”

沈墨听了以后微微一笑,这个莫尼亚果然躲在船舱里面!

“可是,我这个案子设计得天衣无缝,你们是怎么怀疑到我的?”船舱里面传来的那个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和无奈说道。

“天衣无缝?开什么玩笑?”沈墨不屑的笑了笑:“在你看来是天衣无缝,其实却是千疮百孔!”

“我不信!我精心策划了那么久,哪里会有那么多破绽?”这时候,船舱里面的声音陡然间激动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都说出来,让你死了这条心也罢!”只见沈墨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首先第一点,在我审问了胡商阿普之后。首先就确定了这件案子里面最有嫌疑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

“因为跟你们同来的有五个人中间,有的人是世代经商,有的人是家中次子,被逼无奈才出来行商的,只有你不同。”说到这里,沈墨向着对面船舱的方向轻轻的笑了笑:

“你家里原本是拜火教的祭司,身份可以说是尊贵无比。在你们波斯,为了防止祭司高贵的血统被污染,甚至你们只能在家族内部通婚。娶自己的妹妹甚至姑姑和阿姨,对你们来说都是最常见不过的事……”

“还有这等怪事?”听到这里的时候,张天如诧异的看了卢县令一眼,卢县令自然是微微点头表示没错。

“可是近年来,异族的宗教侵入了你们的国家,拜火教渐渐式微。你们这些祭司的日子开始越来越难过,眼看着就要被异教徒po hài得绝种了…所以你才想到大宋来通商。”{到底这些异教徒是谁,大家看看现在的中东地区就知道了。}

“你们祭司家族的形势越来越危险,你上次来到大宋的时候,你就清楚的知道,要是再回波斯去恐怕就是凶多吉少。所以当时你就下定了决心,在一年多以前来大宋的那一回,你就买通了两个手下,策划了这次的案子,是不是?”

沈墨的话音刚落,只听船舱里面那个声音闷声说道:“没想到,你对我们波斯的情况居然这么熟悉……你说的这些事情,有一些连阿普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哼!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你以为你们那鼻屎大的国家发生的事,就能瞒得过我们天朝人了?”沈墨轻蔑的说道。

只听船舱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显而易见,沈墨刚才所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没有说错!

“还有你的第二个破绽,”沈墨又接着说道。

“你们国家的祭司,平时的职业就是装神弄鬼。只怕整个波斯对于药物之类的东西了解最深的人,就是你们这一伙人。”

“你在作案的时候用迷昏阿普用的mi yào,还有用来改变头发颜色的药剂,除了平时精研这些药物的波斯祭司家族,只怕没有人会懂得这些东西吧?”

“不要用这样的口气谈论我的家族!”这个时候,只听见船舱里面的莫尼亚猛然间怒火爆发了起来:“我们祭司是最接近神的人,是……”

“现在也是最接近死神的人!”沈墨冷笑着打断了莫尼亚的话。

“你就算知道了这些也没用。”这个时候,只听船舱里面的莫尼亚猛然间冷笑了起来:

“如果我们不说出案情,仅凭阿普的供述,你们永远也解不开这个案子的谜团。这桩案子对你们来说就永远是一桩谜案,你们今生今世也别想知道,我是怎么做成这件事的!”

“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只见沈墨叹了口气,不屑的说道:

“就在黄昏到来,天色即将黑透的那几分钟之内,你们就迅速的完成了杀人换尸的工作。这件事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困扰了我一阵。”

“不过很快的,我就知道你的手脚到底是怎么做的了。”说到这里,沈墨笑了笑。

那天中午,陆云鬟午睡醒来以后,说了一句误以为是在早上的那句话。就是那句话让沈墨一下子猛醒过来。陆云鬟的那一句无心之言,却道出了整件案子的关键!

“恐怕你们国家的祭司都很擅长于玩弄这一套。我估计就凭你这灌满了沙子的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些主意……”

“你胡说什么?你不可能知道!”听到这儿的时候,那个胡商就像是被侮辱了一样,陡然间勃然大怒起来!

“这有什么稀奇的?”沈墨笑着说道。

“就在当时,案发的那天晚上。胡商阿普在天色就要黑透的时候走出了房门,他转瞬间就在院子外面看到了同伴阿兰的尸体。”

“顺便说一句,”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笑着说道:“这也是我最初开始怀疑你的地方,你做得实在是太过刻意了!”

第49章:诡谲奇案,一口道破

沈墨接着讲述道:“在这之后,当你和阿普两个人走出院子之后,随即他又看到了五个人的尸体,其中甚至还包括他自己在内…”

当沈墨讲到这里的时候,花船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莺莺燕燕的惊呼之声。

这一次,船上的人听到案犯和办案的捕头当场讲起案发当天的事情,当时那恐怖的场面如在眼前,还是吓了船上的女眷们一大跳。

“然后阿普就看见了那只猫妖,随即就被吓昏过去了。”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这件案子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发生在天黑前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内。这段时间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么复杂的杀人换尸手续。但是实际上,说穿了却是一点都不稀奇。”

“只不过是你这个时间的窃贼,偷走了原本属于他们的时间而已!”

“你说什么?”这个时候,船舱里传来的那个声音语气中已经带着极度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非常明显,沈墨刚才的这句话,一下子捅到了莫尼亚的痛处!

“我来告诉你,你是怎么把时间偷走的。”沈墨摇着头,轻轻的笑着说道:

“在二月二十九日上岸,你们来到临安的那天清晨。你们一行五人经过漫长的海路,每个人的身体都已经是疲惫不堪。”

“所以就在你们入住了万贺升老店,安顿好之后,你们立刻就是疲倦已极的睡了下去。”

“毫无疑问,你在他们入睡之前就给他们的饮食中下了安神的药物,让他们这次的睡眠变得极为酣畅。”

“然后,就在那些胡商以为他们是在第二天的中午,也就是三十日的中午被你叫醒过来的时候。实际上他们当时还是在二月二十九日,也就是来你们到临安的当天中午!”

“这些胡商以为他们睡了一天一夜,其实他们只是睡了一个上午而已。”

“就在这些人被叫醒以后,你在伙计送来的当年的新茶里面加入了使人兴奋的药物,让他们喝了茶之后每个人都觉得精神振奋、容光焕发,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就是这么简单。”

沈墨笑着说道:“你就是利用这样一个简单的手段,足足偷取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在这之后,连续几天都是阴雨连绵,你在这之前就来过大宋,当然知道临安城在清明节前后的天气就是这样。”

“在这样的天气里面,你们基本不能出门,店里面的伙计也不会轻易的过来。所以你们只能每天窝在家里喝酒。跟你同来的那些胡商们根本就没注意到,跟外面的世界相比,他们已经提前过了一天。”

“这里面最主要的就是阿普。”沈墨笑了笑说道:“所以阿普以为案发的那一天是清明节的晚上,实际上却是清明节前一天的晚上!”

“接下来的事,就是再简单不过了。”只见沈墨用略带轻蔑的口气说道:

“在案发那天,你特意要了蔷薇露和十洲春两种酒。这两种酒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里面的花香味儿很重,正好可以掩盖你下到里面mi yào的味道。

“于是就在阿普出门前,你开了一坛酒,那里面早被你下好了致人昏迷的药物。在阿普出门之前,你们所有人共饮了一杯。然后,就在阿普走到院子里面的长廊下的时候……”

“那一瞬间,除了你以外,屋子里面的阿兰、卢斯、若汉一齐昏倒,而外面的阿普也在同时昏倒了。”

“然后你就把围墙外面的同伙接应进来,把这些昏倒的人都拖到僻静处躺下。在这之后,你们三个凶犯若无其事的在屋子里面睡了一觉。”

“在第二天早上,你还像往常一样叫了酒席过来,你们三个凶手在屋子里面大吃大喝,又过了一白天。”

“在第二天,也就是真正清明节的当天晚上。你们在天色接近黄昏的时候开始了行动。你们杀掉了阿兰、卢斯和若汉,把所有的尸体都抬出了院子,在院中的竹林里藏了起来。然后就单单把阿兰的尸体泡在水沟里。”

“在这之后,你用解药救醒了阿普,甚至当时你还有可能还扶着他站在廊下的柱子边上,亲眼看着他慢慢的苏醒。”

“所以在阿普醒来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面前的场景还是昨天的样子,天色还是一样的阴雨黄昏。这让阿普以为他当时只是扶着柱子恍惚了一下,其实他却不知道,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一天!”

沈墨双眼放着光芒,稳稳的讲述道:“然后阿普到了院子外面,一眼就看见了阿兰的尸体,当时就被吓得魂不附体。正当他转回身来往院子里跑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刻,在他面前的屋子里,和他身后的院子外面,同时发生了两件事!”

“在屋子里面,你装作喝得半醉的样子笑嘻嘻的迎了出来。而在院子外面,另外两具卢斯和若汉的尸体,被你的两个同伙放进了水沟!”

“然后,早就打扮好,被你化装成莫尼亚和阿普的尸体的孟小乙和赵六儿,也顺势躺在了水沟里!”

“唉!”说到这里,沈墨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们这帮人,就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怎么?我又哪儿做错了?”船舱里的莫尼亚难以置信的问道。

“你没看过被水淹死的人吧?”沈墨摇着头说道:“由于男性的身体重量集中在胸腔,而女性的身体重量大多集中在骨盆。所以只要是被淹死的、漂在水面上的人,男性绝大多数都是脸部朝下,而女性才是仰面朝天!”

“当时的五个男人的尸体,全都是齐刷刷的仰面朝天漂在水沟里,这是故意摆出来给谁看的?”

“还有这等事!”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那艘花船上的一干人等听见这传奇一般的讲述,大家都听傻了!

只见满船的人都是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谁能相信,这世上真有这种把尸体和凶案,研究得如此透彻的人?

“然后,你们训练好的那只猫妖出场了。”只见沈墨接着讲述道:“实际上所谓的吃脸猫妖,不过就是你想要掩饰四具死尸面容被毁的事实,让胡商阿普难以辨认出最关键的那具尸体,也就是莫尼亚的那具尸体的真假。好让真正的你逍遥法外!”

“之后,身上mi yào效力还没过的阿普被猫妖当场吓晕。这个时候,真正奇怪的一幕终于出现了。”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陡然严峻了起来。

“那个负责驯猫的赵六儿做梦也没想到。他原本的任务是伪装成你的死尸,可是他却真的成了那具死尸!”

“你提前已经在他的饮食里面下好了毒药,而且早就算计好了药效发作的时间。那个赵六儿躺进水沟里的时候还很容易,可是当他发觉自己动不了的时候,他已经躺在水沟里面出不来了!”

“于是你和孟小乙就像杀害那三个胡商一样,非常轻松的用湿透的布闷死了赵六儿。干脆直接就让他原封不动的躺在水坑里,完成了他最后的任务——冒充你的尸体!”

“在这之后,你和孟小乙趁夜把宝物装船,顺着院墙回到河道里面。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到了僻静之处。”

“就是这样,”沈墨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看起来这么神鬼难测、诡异莫名的一桩案子,就在你的手上完成了!我有哪一点说得不对吗?”

当沈墨完成了整个案件的复盘之后,只听对面的船舱里没了说话声,只剩下一次次粗重的喘息声。

四下里无比的安静,周遭所有的人:驾船围拢过来的数十名捕快、花船上的旁观者,还有船上的案犯都是静悄悄的一声不吭。

这案子也太过曲折诡谲了,而沈墨的分析也未免太过详细细致。这些话让别人听起来,感觉这个沈墨活生生就像他们同案犯,当时也参与了这桩案子一样!

“你…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这个时候,就听到船舱里的那个人沉吟了半晌之后,他才一字一句的说道:

“真没想到,我精心策划了这么长时间,完成了这件毫无破绽的案子,居然被你们这么轻松就给看破了!”

“而且,你们还利用了我们两个急于逃跑的心理,故意弄出审问猫妖的传闻。让我们两个慌不择路的逃跑,你们却正好把我们堵在这里!”

“所谓时也、运也,命也!”沈墨笑着说道:“整桩案子,你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就是把作案的地点选在了钱塘县。”

“在你决定作案的那一刻,你今天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因为你们碰到了我!”

沈墨一个没注意,差点就说秃噜了。好在他拉着长声儿,又把话及时给勾了回来!

第50章:宝刀、困兽、生死搏

真是大开眼界!

这个时候,只见花船上的张天如等一行人,一个个不住的大声击节叫好。现在他们看着卢县令的眼神,就像是粉丝看到了自己的明星偶像一样。

“这样诡谲的案情,居然在贵县的手上丝毫不差的一一po jiě,卢大人真乃神人也!”张天如钦佩的朝着卢县令连连拱手。

“哪里哪里?”卢县令谦逊的摆了摆手:“咱们大宋的官员,又哪里是他大食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儿比得上的?这莫尼亚的布置虽然看似缜密细致,又怎么瞒得过咱们天朝人物?是不是天如兄?”

“正是!正是!”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卢县令这句话把在座的诸位官员全都给夸了一遍。弄得大家一个个觉得案子告破,就连他们也是与有荣焉。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沈默的这艘小船的船头已经和莫尼亚的船头碰上了。

沈墨向着对面的船说道:“如今案情清楚明了,现在已经是人赃俱获,你还不出来束手就擒?”

沈墨的这句话一落地,只听对面到船舱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家就听里边的那个声音说道:“那……也罢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他们就要成功抓获案犯的时候,猛然间!

一个高大的黑影,就如同一只猛虎一般从船舱里狂飙而出,直奔沈墨的方向猛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沈墨顿时吃了一惊,他才刚刚把铁尺拔到手里。眼看着面前就如同一道霹雳一般,一道雪亮的刀光犹如闪电也似,向着他斜肩带背的猛砍而来!

好快的刀!

百忙之中,沈墨一眼看到对方手里拿的是一把犹如月牙一般弯曲的兵刃,这是一把大食弯刀!

沈墨用手里面的铁尺一格,只听“锵!”的一声!

铁尺一侧的格手和柱状的尺身,被这把刀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砍成了两截!

我艹!沈墨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手里拿的竟然是一把神兵利器。对方一刀下来的这一刹,那极度危险的感觉,几乎把他全身的汗毛全都激的倒竖了起来!

在这里,就要好好说一下沈墨手里拿的铁尺了。

对于历朝历代的公门中人来说,铁尺是他们手里最常见的武器

这东西并不像咱们想象的那样,是一根格尺一般的铁条,实际上它跟做衣服的尺子一点儿相似之处都没有。

这铁尺大概是一尺半长短,下面是一个犹如宝剑一般的握柄,而上面的形状更像是一支三股钢叉。

铁尺中间的那根尺身大概有男人的食指粗细,在尖端有一个钝钝的圆头。而尺身的两边一边带着一个向前的分支,看起来就跟三股托天叉非常的相似。

这种东西放在日本武士的手里叫做空手道短叉,放在忍者手里面叫忍者叉,而在咱们中国它就叫做铁尺。

这种武器在捕快的手里,既可以格挡和锁拿敌人砍过来的兵刃,又可以作为钝器来击打对手。这铁尺一般打在身上不会造成明显的外伤,但是很容易让人失去反抗能力。

刚才莫尼亚的这一刀,就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砍断了沈墨手上铁尺的一根小枝和整根的尺身。还好另一侧的小枝没有被它一削而断,才终于拦住了这把弯刀!

沈墨估计这把来自大食的波斯弯刀,大概是莫尼亚的家传宝物。所以才会如此锋锐无匹!

在这闪电般的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如果后退一步,那么莫尼亚接下来的一刀,他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毫不犹豫的用手里面残余的铁尺叉住了莫尼亚的弯刀,整个身体猛的向着莫尼亚的怀中撞去!

莫尼亚原本想要回刀再斩,但是兵刃却被沈墨手中的铁尺叉开,没有了挥刀的空间。他的身体被沈墨向后一撞之后,两个人立刻就抱成了一团。向着船板上摔了下去!

此时此刻,沈墨真是无比怀念自己那把阻击枪。特么的要是有枪在手,莫尼亚扑出船舱的那一瞬间它就完了!

面前的这位胡商莫尼亚或许精通弯刀格斗之术,但是当他和沈墨一起摔在地上,两个人抱成一团的时候,那可就是沈墨发挥的时间了!

只见沈墨左手里握着铁尺的断茬,仍然死死地顶着莫尼亚握着弯刀的右手。而他自己的右手就在两个人的身体之间,犹如毒蛇一般的窜了上来!

就见沈墨右手的掌心向着莫尼亚的下巴狠狠的一托,就听“咚!”的一声,莫尼亚的后脑勺就重重地撞在了床板上。

趁着莫尼亚脑袋被撞,身体失去控制的这一瞬间。沈墨的右手贴着船板顺势绕过了的脖子,在他的后脖颈上绕了一圈,一把抓住了他持刀那的只右胳膊肘后的衣袖!

要说沈墨身上的功夫,肯定和古代的侠客可能没法比,但要论近身缠斗的小巧擒拿之术,那他可真是下过一番苦功的。

沈墨拉住了莫尼亚的衣袖,他握刀的那只胳膊自然就挥舞不起来了。所以沈墨的左手一下子就解放了出来。

就在这时,沈默只听得耳边发出了“轰!”的一声!

莫尼亚那只空着的右臂终于挥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了沈默的后脑上!

艹!这家伙的拳头,比特么驴蹄子还硬!

沈墨的背后受袭,他却根本不去管身后的那只拳头。因为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的角度关系,莫尼亚的那只手臂只能攻击到沈墨的后背和后脑,他就是使出多大的劲力,也伤害不到沈墨的要害。

只见沈墨解放出了自己的左手,此刻在他的左手里面,还握着半支铁尺!

就见这铁尺犹如毒龙一般,狠狠的向着莫尼亚的肋下刺去!他手上的铁尺虽然只剩下了一边的小枝,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它在极短的距离内更容易发力。

沈墨一刺之下,只听得“噗!”的一声,他手上的感觉就像是刺穿了一只胀鼓鼓的蛤蟆一样,铁尺摧枯拉朽一般刺进了莫尼亚的肋下!

“找死!”沈墨的手上丝毫不停,眼下正是你死我活的危急时刻,咱们这位沈郎君,早已经动了杀心!

第51章:一曲将未尽,又见明珠光

只见沈墨拔出铁尺,这一次刺下去的时候,却是瞄准了莫尼亚的肝脏!

铁尺的短刺贴着莫尼亚的右边肋骨下沿,直接捅进了他的腹腔,肝区巨大的疼痛感立刻让莫尼亚狂吼了一声!

沈墨毫不犹豫的把铁尺在莫尼亚的肝脏里面用力拧搅了一个来回,几乎是在这同时,莫尼亚的头已经“咣”的一声撂倒在船板上。

他到底是受不了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彻底昏了过去!

刚才眼看着都已经胜利在望了,却一个没留神,差点被这个狗急跳墙的家伙要了我的命!

沈墨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他看着自己手上残余的小半截铁尺,也是后背上冷汗直冒,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你大爷的!看来我也要好好的弄一把兵刃,扎扎实实的练练功夫了!”沈墨一边狂喘着粗气,一边心有余悸的想道:“要不然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等到他定了定神,再看躺在船板上的莫尼亚。只见这个伊朗高原上的壮汉身高体壮、体型匀称、四肢发达,看外形很有些后世体育健将的味道。

看着莫尼亚还在船板上面轻微的抽搐,沈墨心里面清楚得很。这家伙肝脏破裂,肯定是活不成了。

不过没关系,同案的还有一个孟小乙,所以这桩案子并不算是死无对证。

沈墨捡起了舱板上莫尼亚的那把弯刀,只见那上面刀身雪亮,闪着绸缎一般亮纹的结晶层层叠叠,犹如星河流转一般。这正是大马士革钢中的极品——默/罕/默/德天梯!

好一把波斯弯刀!

沈墨手里面提着刀,指了指对面船上的孟小乙。马上从旁边的小船上跳就过去了几个捕快。几道铁链上去一兜,就把孟小乙锁了个结结实实。

花船上的这帮人亲眼看着莫尼亚持刀拒捕,眼看着这个大食胡商居然如此凶悍,差一点就把办案的捕头干掉。他和沈墨两个人殊死拼杀的场面,吓的这些人没口子连声惊呼。

好在沈墨zhi fu了凶犯,眼看着案犯被捕,这件案子终于算是圆满结束了。

“卢大人,“沈墨站在小船上,拱手向着卢县令说道:“属下先行羁押人犯、救治伤者。船上的贼赃我先运回钱塘县衙。”

“眼下江风明月如此醉人,卢大人何不与船上诸君共饮一杯,以贺这次大捷?”

“这位小哥儿说的有理!”卢县令还没等回话,船上的张天如已经忙不迭的接过了话头:

“难得如此良宵美景,我等正好想要听听,卢县令是怎么破获如此奇案的!”

卢县令当然知道这是沈墨有心让他留下来的。这船上的几个人今天恰逢其会,虽然是个巧合。但是他也能看得出来,在座的每一位全都是年轻有为的官员,只怕每个人的品级比他都要高出不少。

眼下正是他培养人脉的好时机,他虽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留下来,但是沈墨却恰到好处的提出了这个提议。这真是正想瞌睡,却有人却送来了枕头!

卢县令笑着答应了,沈墨则是带着一众衙役,押着案犯呼啸而去。

……

且不说卢县令借机在花船上,和张天如他们这一伙人谈笑风生。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卢县令连夜写了有关案情的陈述,第二天一早连同案犯和赃物一同递交给了刑部。

在昨天晚上,莫尼亚还没等赶到县衙就已经流血而死。而孟小乙则是把他们犯案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全都供述了出来。其中的过程,果然和沈墨所描述的分毫不差!

在案卷里,卢县令把审问猫妖时候的计谋详细的讲述了出来。刑部的人这才知道,所谓猫妖其实只是一只野猫而已。大家不由得对卢县令的奇谋妙计大感佩服。

在这之后又过了两三天,整个临安城里面关于这桩案子,已经是流传得沸沸扬扬。

这桩奇案在街市上一共流传着两个版本。一个是卢县令原本就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这猫妖只是世间的普通精怪,见到天上的星宿自然是俯首帖耳。所以猫妖才会幡然醒悟,主动帮助卢县令破案,就此抓获了这一帮案犯。

还有一个版本,是说卢县令手下有一位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帮助卢县令破了这桩案子。

总而言之,街巷上所说的要么就是神怪小说,要么就是武侠小说,两个版本都很引人入胜。

在几天之内,这些传说不但在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而且在临安的瓦子里面和各种娱乐场所里头,居然有几个说书人同时说起了关于这件案子的评书。

以赵葫芦为首的这些艺人,把这出《千年猫妖噬胡商,卢公夜断奇宝案》说得活灵活现,各种情节跌宕起伏,十分引人入胜。

这一下,卢县令的名声更像是沈墨放出来的火箭一样,嗖嗖的向上攀升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民间传闻,朝堂上的那些官员对这些怪异传说,肯定是不屑一顾的,

不过卢县令断案的能力,和他那阙“牵搅一潭星动”的西江月词。{沈墨自然是把词的作者说成了卢县令}却也在临安的官场上口口相传,逐渐的流传开来。

眼看着三四天过去了,刑部的批文也终于传了下来。孟小乙判了秋后问斩,赵六儿已死就不在另做处理。胡商那些的货物发回本人。

这些宝物在卢县令交上去之前,沈墨就已经全部登记在册,如今刑部又一件不差的发了回来,属于阿普的自然是发还给他本人。

至于阿兰、卢斯和若汉的宝货。也交给阿普去带回交到死者家属的手里。那阿普拿回了自己的宝物,自然是对大宋天朝由衷的感激涕零。

至于莫尼亚的货物和那把凶器宝刀,当然是被刑部充公了。

这天晚上,时间已经快到了深夜。终于空闲下来的卢县令拿出一本书,正要在灯下看一会儿就去睡觉。

就在这个当口,有人回话说,外面沈墨来访。

等到卢县令到了会客的书房,却见沈墨恭恭敬敬的站在屋里面等他,在他的脚边还放着一口硕大的箱子。

卢县令纳闷之下,正要开口问沈墨有什么事。但是他一看沈墨正低着头,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卢县令最近和沈墨也相处得非常熟悉,看到他这个样子,卢县令的心里就是一动。于是他命令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们都回避了出去。

眼看着书房里面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只见沈墨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把那个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大大小小一个个精心包好的包裹。

这些包裹被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后又被沈墨一个个的打开,等到卢县令一看见里面的东西,顿时就惊讶得目瞪口呆!

桌子上正是整根的犀角、成盒的明珠。一袋袋的红蓝宝石、烁烁放光的猫眼,其余的玛瑙琉璃、象牙沉香,简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这些居然都是胡商的宝物!

第52章:人在风暴中、半点不由心

“这……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卢县令几乎被面前的宝贝晃花了眼。他心惊胆战的向着沈墨问道。

“那些胡商带来的宝物中,阿普带的是什么货物,他自己当然最是清楚不过。但是其他的商人箱笼里面都有些什么,他又哪里知道?”只见沈墨笑了笑说道。

“在我把这些赃物登记造册的时候,属下特意留下了这些最值钱珍品,是给县尊大人您的……”

“你好大胆!”卢县令拼命的压低了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沈墨说道:“你怎么敢……”

“县尊大人容禀”,只见沈墨虽然被卢县令训斥,但是他的脸上阙丝毫没有心虚的神色,只见他平静的说道:

“案子完结后,属下这几日写了一出评书,召集了几个街头巷尾的艺人,天天在瓦子里讲述大人破案的故事。在民间,大人的声望如今已是名声鹊起。”

“我知道大人胸中有鸿鹄之志,想要位居朝堂,做下一番大事业。可是您想过没有?”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面色沉重的说道:“卢大人想要报国安民,施展心中的抱负,光凭您的能力就能平步青云吗?”

“如今的官场一片污浊如泥,光是有能力有志向,那能行吗?”

“啊?”沈墨的这几句话,句句点中了卢县令的心头所想。他一听之下,顿时就惊呆住了!

“如今大人风头正盛,高升指日可待。”只见沈墨若有所思的说道:“只是这紧要关头,您要是不肯舍下面子去上下打点的话。您这一步能不能升得上去,却还未可知!”

“对呀!”卢县令听了这几句话之后,他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片茫然之色,身子颓然在椅子上坐倒了下去。

其实眼下官场的情形,他心里也是知道的。任你有多大的本事,要是没有给上官足够的分润打点,想要升官哪有那么容易?

“我知道大人素有青云之志,若是为官一任,定可造福一方。”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可您要是一清如水,就像是当年的包龙图那样,我保您在这临安的官场里面寸步难行!”

“你……说的也没错!”卢县令的面色颓然,他心里当然也明白,若是他不肯同流合污,他是做梦也别想挤进大宋高官这个圈子的。

“这些东西都是那几个死去胡商的,县尊大人为他们沉冤昭雪,给他们报了仇,这些人要是泉下有知,也应该对大人您感激涕零才是。”沈墨接着说道:

“更何况眼下这些东西,连他们货品的三成都不到。阿普把剩下的宝货贩卖了之后再回大食去,这些死者的家属还是会得到数十倍的利钱。”

“这些胡商的东西取之无伤大雅,却能把您顺利地扶上高位,造福一方百姓。大人何不乘势为之?”

沈墨说到这里,已经把这里面所有的关窍都跟卢县令分说得明明白白。只见他静静的往后退了一步,就等卢县令自己定夺。

一时之间,屋子里面灯光闪烁,桌面上的诸般珍奇宝物的光芒吞吐不定。卢县令坐在椅子上,呆若木鸡一般沉吟了许久,都不曾开言。

又过了一会儿,沈墨就听见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之计。”只听卢县令嗓子里面一片干涩的声音说道:

“你刚才所说的,真是句句都是金玉良言。这些东西你原本就是不给我,自己把它藏匿下来,想必我也不会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好,我……承你的情。”

“卢大人言重了,”只见沈墨淡淡的笑了笑:“属下斗胆说一句,现在大人和属下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还想多为大人效力几年呢!”

“唉!”沈墨的话说到这里,只见卢县令突然间感慨的长叹了一声:“有了你这样的一个属下,卢某在仕途上起码要少走二十年的弯路,你……真是个人才啊!”

“哦?还有,你竟然还给我扬名去了?”话说到这个时候,卢县令才猛然间想起了沈墨找来说书艺人,专门宣传他破获奇案的那件事。

说实话,沈墨手里面的这些来自现代的宣传的招数,要是让这些南宋人知道了,他们不知会有多惊奇。

现代人吸引眼球的各种奇思妙想,还有各种用来宣传推广的离奇特异招数,千年之后几乎已经被发挥到了极致。又岂是这些南宋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这一次沈墨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结果现在,街市上已经把卢县令传成了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

“大人,”沈墨笑着说道:“如今这桩案子的影响,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场,咱们都要把它利用到淋漓尽致才行。若不借势而上,您要是论资排辈一步一步的升上去,那得要什么时候才能一展心中之志?”

“是啊!”卢县令暗自在自己心里回想了一下,也觉得他此时面临的局势,实在是一片大好。若不趁此时趁隙而进,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还有一件事……”沈墨见卢县令坐在那里沉吟,于是他又笑着对卢县令说道。“属下还想跟大人讨个赏。”

“啊?”卢县令楞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是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捕快职位的事吧?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卢县令正色道。

“不是…”沈墨脸上有点儿哭笑不得的神色,他用手指了指那张摆满了宝物的桌子。

在桌子的一角上,摆着两个形似馒头的铁疙瘩。这些铁疙瘩的大小和形状都和蒸好的馒头极为相似,只是上面就像雪花银一样泛出了银白色的亮光。

“这两块叫做雪花镔铁。”只见沈墨笑着说道:“用它锻造出来的钢铁,叫做大马士革钢。

“那个莫尼亚拒捕的时候,他手里面拿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弯刀,就是由这种钢铁打造成的。”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大人要是愿意,就把它赏给属下。属下用来打造一把宝刀,以后就用它来卫护大人的安全。”

“啊?那好!没问题!”卢县令立刻欣然答应。要不是听沈墨的介绍,他都不知道那是两个铁馒头是什么玩意儿。沈墨既然想要,那赏给他就是了。

只是这件事,却是奇怪的很!卢县令心里一动,又把这沈墨的这个要求翻过来想了想。

“啊!”猛然间,从卢县令的脑海里闪电般的闪过了一个念头:难道说……

第53章:男儿如镔铁,惊煞美云鬟

此刻,在卢县令的心中刹那间闪过了三个字:

“投名状”!

今天晚上,自己通过沈墨的手拿了这么多胡商的赃物。所以可以想象,等到这段时间过后,当他再次想起这件事来的时候,他心里一定会对沈墨这个人产生一些芥蒂。

因为他卢月身为一个上级,这一次的贪墨行为却落到了自己下属的眼里,这就是个结结实实的把柄!

可是,这沈墨随即就向他讨了这一对镔铁锭。这一下子他们两个的关系就是幡然一变,由“授人以柄”,变成了“同流合污”!

官场上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说法,就是你哪怕给上官做了十件好事,都不如和上官一起做一件坏事来的更有用。

这样一来,沈墨要是把贪墨胡商宝物的事传出去,其实就等于是害了他自己。沈墨自然就绝对没有了告发他的可能性。这一下他卢月就可以放下心来,而沈墨自己,也就可以不再担心卢县令对他猜疑了!

“这个七窍玲珑心的沈墨!”卢县令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暗自咬了咬牙。

“这家伙的心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对官场上的这些事,竟是如此的洞若观火、游刃有余?”

“如此看来,弄不好自己在仕途上若是有些什么事想不通,说不定还需要他来点拨我!”卢县令这个念头一起,心里却是越想越心惊。

一时间,他觉得他面前的这个沈墨,简直是越来越有些高深莫测的感觉了!

卢县令心中庆幸之余,他毫不犹豫的走到桌边把那两个镔铁锭拿了起来,亲手递给了沈墨。

“沈捕头,这次真的是多亏你了!”

经过他们两个之前的这一番谈话,如县令心里面更加坚定了笼络沈默的想法。这一回他和沈墨两个人,可真是实打实的自己人了!

“哦!还有。”卢县令心里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只见他回过头来,又从桌子上拿了拳头大小的一袋子珍珠,随手塞到了沈墨的手里。

“听说你最近新娶了夫人,”只见卢县令笑着说道:“你为了忙这个案子,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弄的新婚夫人独守空房。而且还动不动弄浑身上下跟个泥猴似的回去……你跟尊夫人说,这是我给她赔罪的。”

“属下岂敢!”沈墨嘴上虽然推迟,却是笑着接过了这个袋子。

卢县令这样做,显然是心里对沈墨更为亲切的表示,也说明他这是真的拿沈墨不当外人了。

如此一来,这两个人都感觉到心中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一时之间场面上真个是又融洽又随意。两人都大有一种得平生得遇知己之感。

等到沈墨告辞之后,卢县令看着这一桌的耀眼生花的宝物,他楞楞的站在屋子中间伫立了许久。然后,他才悠长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在他的心里暗自想道:这沈墨真是个难得的人才。真是万幸,他站在了我这一边!

……

等到沈墨出了县衙,他的心里也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

说实话,即使他跟卢县令之前相处得十分融洽。但是随着这个案件的破获,情况已经是时过境迁,两个人的关系也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毕竟人家是官,而他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捕头而已。要是卢县令把他利用完了以后,还对他稍微有一些照顾和礼遇,那就可以说得上是世间难得的仁德之人了。

现在沈墨要是想扶摇直上,就只能借着卢县令的这一条线。而他要是想牢牢的抓住这根线,就必须要让卢县令意识到,自己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才行!

所以沈墨才在卢县令的面前,展现了他对于官场上敏锐的嗅觉。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他也要尽量想办法把卢县令和自己牢牢的绑在一起。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更进一层才行!

也就因为这个,所以沈墨早早做好了打算。其实那个莫尼亚并不是非死不可,但是为了给卢县令准备贿赂上级的那些宝物,沈墨还是向他痛下了杀手。

因为莫尼亚一死,就再没有人知道那些宝物的具体数目了。孟小乙?那家伙只是莫尼亚的娈童而已,你就是把这些宝物放在他的面前,恐怕他都认不清楚。

如今,沈墨的投名状已经交了上去。他和卢县令的关系也成了无话不谈的莫逆之交。他所有的计划都已经按部就班的执行了下去。

在卢县令的地位在官场上攀升的同时,他沈墨也有机会随着这股风潮,就此趁势而起!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沈墨笑了笑,一步步的走入了街巷的黑暗之中。

在他身上,这个来自现代的躁动灵魂,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狰狞的爪牙。

现在的沈墨已经意识到,在南宋这个纸醉金迷、似安实危的世界里,他要想保护自己和、还有自己珍惜的那些人。他能依靠的绝对不能是别人的善良,而是自己的实力!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平安无事,卢县令自己去拿着宝物上下打点。沈墨则是乐得悠闲。

他的死对头魏蛟知道沈墨现在风头正盛,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难为他,倒是老老实实的没有朝他发难。

这位县尉大人却不知道,现在要是谁敢动沈墨,那就是公然去剃卢县令的眉毛!

沈墨给了自己的好友吕强几十两银子,只说是卢县令私下赏的,他们兄弟俩分润一下。吕强推辞不过也只得收了,心里对沈墨却是感激涕零。

吕强心道:他这位沈兄弟真是条汉子,平时穷得叮当乱响的时候不来找他救急,如今有了钱却第一个想到他!他吕强要是有机会,一定要重重报答沈大郎才是。

眼看着临安城里春光渐逝,天气慢慢的开始热了起来,沈墨终于搬家了。

在钱塘门外,沈墨租了一个小院子。他本想买房子来着,可是一打听才知道,南宋时临安的房价都能吓死你!

就连朝中六部的高官还有租房子住的,单身的官员干脆就住在官驿客舍里头。

沈墨租的这个院子在城门外二里远,正面临街,交通倒也方便。可是朝里面进去,又是幽静无比,正是沈墨最喜欢的闹中取静的位置。

没说的,家具都换成了新的,一应家居物事也趁势采办得齐齐整整。沈墨还雇了老两口,都是五十岁上下,就住在院子的门房里面。

这对老夫妇丈夫叫做江叔,老伴儿自然是jiāng shi了。

平日里,江叔连看门带着做一些家里的杂事。而jiāng shi负责采买和厨下的粗活儿,也省的小符整天价抛头露面的去市场上买菜。

等到安顿好之后,这天晚上陆云鬟却拉着沈墨,对着他忧心忡忡的说道:“家里面的银钱又不多,像这么花销怎么成?”

“咱们还要攒一点,将来给孩子……”云鬟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又接着说到:“将来好给咱们的孩子入学娶媳妇儿。要是这般坐吃山空,这点银钱又能花得几日?”

“哈!家有贤内助,沈墨真是幸甚!”沈墨笑着抓住了云鬟的手:“你跟我来。”

等到云鬟跟着沈墨近了里间屋,只见沈墨弯腰从他们的床下拽出了一个枕头大的箱子。

等到沈墨把箱子打开之后,云鬟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脑袋里就觉得“嗡!”的一声!

“我的…天!”

第54章:易求奇宝、难得有情

就在云鬟和沈墨夫妻两个人打开箱子看宝贝的这个当口,小符正巧从外面走了进来。

当她一挑帘儿走进屋子里,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箱子里面宝光闪烁,各种奇珍异宝在那里面堆得满满地。把个小符吓得顿时就是惊叫了一声!

随即后的半声惊叫又被小符给咽了回去。这个丫头把粉嫩的小拳头死死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两只大眼睛还在惊恐的扑闪着,沈墨真怕她被自己的拳头给噎死了!

等他过去把小符的手从嘴里拽出来,就见这丫头惊慌失措的问道:“姑爷,原来大食坊的案子……是你做的?”

“扑哧!”一声,云鬟在一边顿时笑了出来,就连沈默也忍不住笑了。

“你是不是傻了?”沈墨用手指在小府的头上敲了一记,然后哭笑不得的说道:“案发的那两天,头一天是洞房花烛,第二天我睡的是你的小床!你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不是你就好!”小符别再惊慌的看了一眼沈墨:“其实就算是你做的也没什么关系……”

“胡说八道什么?”沈墨心里好笑,一时打得手滑,又在她小脑袋上接着敲了一记。

这些东西沈墨都是要交给陆云鬟保管的,所以他们索性又在屋子里面清点了一番。

一块块的红宝石色如鸽血,鲜艳无比。每一块都有核桃大小,托在云鬟雪白如脂的手掌上煞是好看。

粉色、淡紫、纯白的珍珠分门别类,用袋子装着。一时之间也数不清多少颗,一颗一颗珠光辉映,hun yuán可爱。最小的也有手指头大小。

蓝宝石如海洋般深邃湛蓝,让人一看之下,目光不由得便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云鬟的手中捏着一块硕大的金刚钻,手指微微的颤抖,使得这颗翻头{折光率}十足的粉钻,光芒不住的抖动,耀得满室生辉!

“xiao jie,这个是…”小符不认识这个东西,她只看见云鬟手里精光四射,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这是金刚钻,”只见云鬟颤声说道:“纯白无色最常见,有色者为上品,最贵的就是这种粉色的!”

“原来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说的就是这东西!”小符惊讶的说道:“好大啊这个!”

“我都没听过,世上有这么大的金刚钻!”云鬟也是心惊胆颤的说道。

“其实最贵的是红钻……”沈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还有那些纯金色的珍珠,被宋人称为金珠。往往一颗就要值上千余金的价钱。在箱子里居然有拳头大小的满满一袋!

云鬟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晕陶陶的就如同在梦中一般!

这珠子是爪哇产的,倒是不多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直接身后一大一小两个měi nu,好像全都是需要急救的样子!

“用不着这么紧张吧?”沈墨拍了拍云鬟的小脸:“不过是些珠玉宝石,身外之物而已,娘子何必如此?”

“身外之物?”云鬟娇嗔的看了沈墨一眼。

就在这之前不久,云鬟还为自己的假簪子伤心得不行,为了家里没有隔夜之粮而日夜忧心。

小女子一日无钱,整个心都是慌的!

可是这才几天,她的郎君居然弄回来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

就眼前的这些东西,漫说是坐吃山空,就是一百个人都可以坐吃山空一辈子了!

“还说是身外之物呢!这可都是宝物啊!”云鬟一时心中欣喜,用手指戳了沈墨的额头一下。

“这些算什么宝物?”沈墨笑着说道:“这世上唯有娘子,才是我沈墨心中的宝物!”

说着,沈墨把箱子的钥匙交到云鬟的手里。这一箱子奇珍异宝就算是正式上交了。

“哎呀!”云鬟被沈墨的这句话甜到不行,只见她娇躯不住的轻颤不已。竟然大有越来越嗨的趋势!

都说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眼下这不就是了?

就在这时,只见小符从箱子里面拿出了一个排球大小,灰白色的石头一样的东西。

“哎?这是什么?”云鬟好不容易从甜潮中平复下来一点,她又娇羞地指着小符手里面的这个东西问道。

“哈!弄了半天,居然还有娘子不认识的东西!”沈墨笑着从小符手里把这个东西接了过来。

只见这东西并不沉重,被沈墨托在手里的时候就像托着个西瓜。

“这就是龙涎香,所谓天下四大奇香,沉、檀、龙、麝,这里面的“龙”就是龙涎香了!”

沈墨一边向着陆云鬟解释这龙涎香的来历,一边在心里笑了笑。

那三个胡商带来的宝物,他交给卢县令的只是一部分,宝物里面真正的精华,其实全在他这里!

过了好久,云鬟还是觉得晕乎乎的,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些宝物是真的。

“相公当真了得!”陆云鬟心里又是感叹又是欣喜,她伸出两只冰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沈墨的脸。

“娘子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吗?”沈墨也是笑着一语双关的答道,这句话顿时弄得云鬟一阵娇羞。同时也把小符窘的手都没地方放了。

“你们两个人啊!真是够了!”只见小符腰肢一拧,忙不迭的避了出去。

……

搞定了这些宝物,接下来沈墨要做的事,就是给自己制作一把兵刃。

在和莫尼亚两个人搏斗的时候,那犹如雷轰电闪一般的一刀,在沈墨的脑海里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以后决不能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这种三钱银子能卖两把的破铁尺上面。

更何况,他对这个南宋时代所谓的高端武力,也有了一些初级的印象。

这大宋虽然没有什么高来高去满天乱飞的大侠,但像是黄飞鸿电影里面那种一个人干掉三五十个的强者却是比比皆是。

他从卢县令手里面要来的镔铁,在后世叫做乌兹钢锭。是古代三大名刃之一“大马士革宝刀”的锻造材料!

第55章:雪花镔铁、冷锻乌兹

这种钢锭原产于印度,在流传到大马士革之后,被当地的匠人加工成了有名的波斯弯刀。

据历史上记载,一把锻造精美的波斯弯刀,可以把一块轻若无物的丝巾从空中一刀斩为两片。

当时古代的中亚骑兵,凭借冲刺速度无与伦比的ā lā bo马和大马士革弯刀,和敌人对战时甚至不需要挥舞兵刃。他们只需平持弯刀在对方身边疾驰而过,就可以把敌人的脑袋削下来。

这种乌兹钢在17世纪的时候就被开采殆尽,所以这种极为锋利美观的兵刃就此成为了绝响。没想到在今天,它却落到了沈墨的手里!

沈墨在自己家僻静的后院里面搭了个炉子,买齐了铁匠的全部家什,开始在自己家里锻造这把宝刀。

在历史上,自始至终锻造这种乌兹钢锭的技术,都掌握在极少数大马士革工匠的手里。一直到这种材料绝了种,这些技术也不为外人所知。

当然在现代,这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其实乌兹钢如此锋利的原因,就是因为在它的内部结构里面含有无数细小的结晶。这种结晶在外面看起来,使得它犹如雪花一般晶莹闪亮,这也是它“雪花镔铁”名字的由来。

另一方面,在微观结构里,这种结晶在刀具上会形成锋利的锯齿状刀刃。所以它才会异常的锋利坚实。

其实锻造乌兹钢的秘密很简单,冶炼这种乌兹钢锭的温度绝对要控制在一千度以下。否则的话结晶就会融化在钢铁之中。

所以在锻造它的时候也要采用低温锻造。只要一次加温过度,这块材料就会变成一块凡铁,这块珍稀之极的雪花镔铁也就一文不值了。

沈墨用炭炉加温钢锭,专门挑拣入夜的时候锻造。因为在黑夜中,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钢铁表面的温度。每到钢铁被加温到微微发出暗红色的时候,他就开始出炉锻造。

他一边严格的控制着温度,一边仔细的计算着这块材料的含碳量。

不断的加温锻打,会使得乌兹钢中的碳成分慢慢的被析出。如果要是加温锻打过度,在它打造完成以后含碳量过低。那么这块钢就变成了熟铁。不但失去了韧性、也会变得非常软。

在沈墨很有耐心的接连锻打了七八天之后,宝刀逐渐成型,材料中的含碳量也达到了百分之十二左右。

沈墨在前世的时候,就曾经在一家地下军火工厂里面卧底过。在那将近两年的时间里,他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钢铁材料和军工化学方面的知识。

更有意思的是,这家军工厂毕竟不是什么联合工业、集团性质的大厂,在里面加工军火的时候,很多工艺都是因陋就简的土法上马。

这些在当时看起来很是粗糙,甚至可以说是粗制滥造的工艺,却正好降低了沈墨在古代复制这些工艺的门槛。

沈墨在钢刀锻打基本成型之后,又用最后一次锻造精修了它的外形。然后用低温冷淬的方式淬火。

在这之后,他检查了一下刀身,估计这把刀的含碳量大概是10%,也就是后世1095钢材的水平。

在这之后,他又用常温冷锻的方式把刀锋再次锻打了一遍——这可是连大马士革工匠都没掌握的工艺!

在南宋这个时代,只有西夏“瘊子甲”上面的甲片是冷锻而成的,这种工艺可以使得钢铁材料的硬度,更上一个台阶!

在钢刀锻造完成之后,沈墨仔细的把刀身打磨得精光四射。刃面上光洁平整犹如一泓秋水。

但这还不是最后一步,这时候的刀,还不是闻名天下的大马士革刀。

沈墨在药铺里买了一斤黄矾——话说这东西还真不便宜。黄矾是中药里面的一味。有解毒杀虫、治疗恶疮的功效。但实际上它就是硫酸盐结晶。

他在将黄矾融入水中之后,就做成了一盆犹如浓茶一般颜色的硫酸盐溶液。

沈墨用这些硫酸盐溶液把一个竹筒灌满,然后把锻造完成的钢刀放了进去。

经过大概36个小时的酸洗之后,沈墨再把这把钢刀从竹筒中抽出来,用水清洗干净。转眼间,一把犹如雪花银一般耀眼夺目的宝刀,呈现在他的眼前!

沈墨把这把刀放到自己的眼前一看,只见刀身上星星点点,遍布着数之不尽的结晶花纹。这些花纹丝丝缕缕的缠绕在一起,在刀身上拧绞盘曲,焕发出了犹如星云一般眩人眼目的光彩!

“太棒了!”沈墨不禁心头狂喜,忍不住把它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又看。

要说这大马士革钢上的刃纹,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打造成什么样子全凭当时工匠的状态。

甚至有种说法,如果工匠锻造时有一时的心绪杂乱、不够虔诚,都会让刃纹变得面目全非。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马士革刀中的极品“穆/罕/默/德天梯”,正是代表了当时的工匠的状态,自始至终都是心如止水,是以一种虔诚无比的心境锻造完成了这把刀。

而在沈墨手中的这把宝刀,刃纹却是犹如一条巨龙腾空而起,蜿蜒起伏的龙身流畅自然、威势十足。刀身上的雾状结晶更使它若隐若现,犹如在游龙行云之中穿行一般。

当时沈墨就决定,将这把刀命名为“腾龙”!

沈墨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结果刀身上完美的表现,证明他在锻造的时候几乎是做到了毫无瑕疵。沈墨一时得意,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加上了冷锻工艺以后,沈墨非常确定。自己这把融合了古代技巧和现代工艺的宝刀,就是最好的大马士革刀也比不上。要是现在他再遇上手持宝刀的莫尼亚,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和他持刀对砍。

要是莫尼亚还活着,看着他手里的传世宝刀居然被别人砍的碎屑纷飞,不知道会被吓成什么样子?想到这里,沈墨心中也是暗自得意。

制作完成之后,刀身长两尺七寸,宽一寸四分,重二斤七两。刀锋笔直,尖如雁翎。刃口吹毛断发,好一把绝世宝刀!

第56章:君子如玉、刀似腾龙

沈墨手上用力,把刀尖一扳。只见刀尖和刀柄立刻就被围成了一圈。当他一放手之后,只听“呛”的一声!

刀身瞬间弹得笔直,并无丝毫颤动。只是锋刃做龙吟之声,久久不绝。沈墨立刻就是得意的一笑。

这把刀的状态跟他之前所想的一模一样,不但刀刃锋利无比,而且刀身极为柔韧!

沈墨用牛皮订做了一副腰带,把钢刀插入腰带中,然后把它围成了一圈,扣在了自己的腰上。

刀柄就做成了腰带扣的模样,隐藏得极好。如果在外面谁看,也看不出他的腰带下居然隐着一把绝世宝刀!

这把刀的长度略短一些,但是正所谓“宁短一寸,不长三分。”刀身的长度和所要选择的刀法其实是息息相关的。

而沈墨给自己选择的战术,正是出刀迅猛、一击杀敌。所以腾龙的尺寸和重量设计,都完美的配合了他所需要的速度。

……

在这之后,沈墨每天苦练刀术,他反反复复来来去去,练的只是一刀!

在拔刀的一刹那顺势挥刀,刀身向斜上方挥砍而去。这一手很像是东瀛的居合斩拔刀术。

但是沈墨的动作,却利用了刀身从弯曲弹成笔直时候的那一刹那,那股强大的弹力。所以他出刀那一瞬,刀锋的速度更为惊人!

一天天下来,沈墨拔刀的速度越来越快。锋锐无比的刀锋破空尖啸声,也是越来越短促迅猛。

沈墨在后园中一次一次的拔刀,直到腕胯肘膝肩的力量全都在一瞬间爆发。直到神完气足、力道贯通。直到一刀随心而发、毫无阻滞之处。直到人刀合一,意至刀至!

就在这一天,沈墨在一刀挥出的时候,在刀锋弹到笔直的一刹那,正合上了他劲力爆发而出的最高点!

只见这一刹那的刀光,就像是一石击碎了水中明月一般,碎玉流金似的爆发出来!

就在这短促的一瞬之后,刀锋凝在了沈墨的面前,锋刃犹如龙吟一般嗡嗡作响!

成了!

此时的沈墨,心头的那股喜悦,简直是无与伦比!

在他日夜苦练的坚持之下,终于在刚刚这一刀挥出的一刹那,悟到了拔刀术的诀窍!

这一刀,科学的利用了全身上下每一处肢体的爆发力,像是鞭稍一样闪电般的挥刀。再配合上刀锋由弯曲弹到笔直的加速度。再加上锐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宝刀锋刃!

沈墨当初对自己这一刀的设想,就是傅红雪加倚天剑的思路。如今他宝刀铸成、刀招纯熟。如今他在这冷兵器的世界里,也有一战之力了!

……

在沈墨忙着锻刀的时候,陆云鬟和小符却在厅堂里,隔着纱帘远远的看着沈墨。

“姑爷…想当铁匠?”小符看着沈墨在那里聚精会神、一丝不苟的敲打着铁块。小姑娘惊讶的小声说道:“他要改行了?”

“胡说!”陆云鬟笑着弹了弹小符的额头:“我听说,竹林七贤里面的嵇康就最爱打铁。估计相公是想要效仿古代先贤,在打铁中悟出些什么来吧!”

“只要他不改行就行,”小符撅了撅小嘴:“姑爷穿着缁衣捕头的衣服,还挺耐看的…”

“不光是穿官服耐看,”云鬟看着后院中,诚心正意、心无旁骛在那里打造宝刀的沈墨,笑着说到:“你看他那用心认真的样子,是不是特别勾人儿?”

“是啊!”小符刚答应了一声,就发现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小姑娘赶紧偷眼看了云鬟一眼。

见到云鬟丝毫没有察觉,还在聚精会神的看着院子里的沈墨。小符这才庆幸的缩了一下脖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

“真是爱屋及乌,喜欢你家相公,就连他打铁你也爱看!”小符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蛋儿,转过身就往外跑。

“回头他真开个铁匠铺,让你每天盯着看个够!”小姑娘撂下这句话,赶紧向着厨房的方向跑去。

“那我也看不够!”云鬟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连头也不回。她托着自己的下巴,一缕秋波痴痴地系在了沈墨的身上。

……

这一天,万贺升的老板穆青来到了沈墨的家,亲自来请他赴宴。

大食坊的案子破了以后,万贺升老店又再次开业。店里面的老板穆青多少知道一些案子里面的内情,他心里明白这次破案,沈墨可是居功至伟。

案子没有长久的拖下去,万贺升能够这么快的投入营业,穆青的心里对于沈默也是分外的感激。所以他今天特意来请沈墨吃饭,以示答谢。

沈墨推脱不过只好应了,在他换了衣服和穆青来到酒楼以后,才发现胡商阿普也在包间里等他。

阿普一见沈墨,立刻就满脸感激的站了起来,重重地朝他施了一礼。

“沈捕头于小人有再造之恩,在下心里是万分感激。”只见阿普对着沈墨一脸诚挚地说道:“今日我是作陪,改日还要重重谢过沈捕头才是。”

“阿普先生还客气什么?”沈墨也笑了笑:“原本破案就是我分内的事,先生如此盛情,沈墨实不敢当。”

几个人一番推让,到底还是阿普和穆青推着沈墨坐在了上座。等到酒宴摆上来,两个人更是殷勤地执杯劝酒,一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等到交谈了一阵,阿普和穆青却都是暗暗心惊起来!

沈墨在破案上面的本事十分厉害,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可是今天再看他的谈吐气度,这哪里是个捕头的成色?

在酒席间,沈墨表现得雍容大气却又亲切随和。随口说出话来,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分寸尺度拿捏得分毫不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两个只觉得沈墨的言谈冲淡平和,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可是这话题越往下说,两个人越觉得一股敬畏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说实话,穆青这个人做了一辈子生意,迎来送往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人。可是即便是他见过的朝中高官,也少有沈墨这样温和中带着凛然正气的气度!

可是,沈墨才多大年纪?看样子最多也就是十**岁的样子,怎么竟然有如此风范?

第57章:收服胡儿心、盘活万贺升

穆青心里面还在暗自心惊,在一边的阿普却是心悦诚服的说道:“这大宋天朝的人物,真个是人人胸藏锦绣,个个气度不凡!”

“只看沈捕头您,我就是服服帖帖!”只见阿普感叹不已的说道:“都说君子温润如玉,今日见了沈捕头,我却是信了!在我们大食,就是王子殿下也没有您这番气度啊!”

两个人的这一阵夸赞,沈墨自然是连连谦逊。在这之后,沈墨又和穆青随口谈起了万贺升重新开业之后的情况。

一提起这个,穆青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番苦笑。把最近万贺升的情况向沈墨说了一些。

原来大食坊的案子虽然破了,但是他这家客栈毕竟是出了人命,生意难以避免的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如今他们万贺升每天都是宾客盈门,但是在这里入住的却没有几个。

“顾客盈门,那又是为什么?”沈墨惊奇的问道。

“别提了,只见穆青苦着脸哭笑不得的说道:“来来去去一天多少波人,都是听说了这桩猫妖奇案之后,来这里看案发现场的!”

“大家那是好奇心作祟,都想亲眼一睹猫妖奇案发生的地方。这些人来了,自然是看了就走,哪有人肯住在这里?”

“好在我这间老店,主要是接待外来的客商。有一些外地商人不知道这里发生过凶案,还能来我的小店这里住宿。不过也有住了几天之后,听说这里出过人命,就又忙不迭搬走的。”

穆青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道这案子的风波,什么时候能够平息下来?我这间客栈也不知能不能挺到缓过来的那一天?”

“呵呵!这有何难?”沈墨听他这么一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就在穆青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沈墨端起了酒杯向着穆青敬了一杯,然后接着说道:“今日承你盛情,我吃了你的酒,索性再给你出个主意,包你的客栈生意比原先还好。”

“真的?”听沈墨这么一说,穆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他忙不迭的把这杯酒灌了下去,然后赶忙追问沈墨有什么好主意。

“这件事简单的很,”只见沈墨说到这里,却转过了头对着阿普说道:“不过要劳烦阿普先生一回了。”

“没问题!”阿普虽然不明白沈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大食坊凶案发生时,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多亏了穆青老板的救治。所以他心里还是很愿意帮忙的,于是索性就先一口答应了下来。

“就以阿普的名义,找人雕刻一块石碑,立在你万贺升的门口。”沈墨笑了笑,对着穆青说道:“上面用波斯文和汉字两种语言,写上一篇文章。”

“哦?写些什么?”穆青老板听什么这么一说,他眼睛转了转,心里面想了一个来回,还是没明白沈墨的意思。

“嗨!”沈墨笑着说到:“你可别写什么猫妖杀人案之类的字眼儿!”

“就写胡商阿普在这里碰到了凶徒,多亏了万贺升老店的老板仁德慈悲,不但救治了胡商,而且还在破案期间对他好心收留、多番照顾。”

“啊!”沈墨说到这里,只见穆青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片惊喜之色!

“还没完呢!”沈墨笑道:“接下来再写,等到案子破获以后,穆青老板坚辞不受胡商的谢礼。古道热肠使人敬佩,高风亮节让人赞叹。”

“因此胡商阿普感佩之极,于是决定与穆青老板结成异姓兄弟。此后他和他的子子孙孙只要来到大宋临安行商,必定要入住这家老店,以全兄弟之情。”

“除此以外,他还要在每天祈祷的时候,在真神阿胡拉的面前请求真神保佑穆青老板一家之类的…”

“太好了!”这下子,穆青终于激动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穆青惊喜万分的说道:“如此一来,只要过往的胡商看见这块石碑,那就一定不肯走了,肯定会住在我们家店里!”

“沈捕头所说的这些碑文,其实每一句都是我心中所想。”这时候,坐在一边的阿普也满脸真诚的说道:“里面并没有半句虚假,全都是我的心声。穆青老板确实是像您说的那样。这块碑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哪里哪里!只要以你的名义立碑就可以了,怎么敢劳烦阿普先生耗费钱钞?”穆青一听之下,连忙向阿普推辞。

这两个人争执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人好钱多的阿普占了上风。这一下子穆青老板的问题得到了解决,把他给乐得喜不自胜。当他再看向沈墨的时候,眉梢眼角里都是满带着笑意。

“对了!”沈墨忽然间又说道:“提起这件事,阿普先生这里,我也有个提议……”

“您说!”阿普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刚才沈墨的建议,对于万贺升老店实在是有着起死回生的功效。如今在这位胡商的心目中,沈墨已经是个言必有中的半仙之类的人物了。

沈墨要是说有建议给他,那必定是一个对他有着极大好处的提议!

“这石碑,您还得再做一块。”沈墨对着阿普说道。

“还做一块?”阿普听见沈墨的话,不由得就是一怔:“那又该放在哪里?”

沈墨笑了笑,对着阿普说道:“这次大食坊的案子虽然是如期告破,但是胡商在临安出了事,毕竟是伤了我大宋天朝的颜面。”

“你知道我天朝人,最重要东西的是什么?”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就是颜面!”

“我明白!我明白!”阿普听到这里,一知半解的眨着眼睛连连点着头,等沈墨接着往下说。

“这次你做这个碑,可要弄得高高大大的。”沈墨对着阿普说道。

“开篇就写上沉冤昭雪,再造之德之类的话。然后下面把案子的经过叙述一番。”沈墨端着酒杯笑呵呵的说道:“在接下来长长的一篇,就写你对大宋天朝的感激之情。”

“应该的!应该的!”阿普立刻没口子的答应。其实一块石碑又能值几个钱?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第58章:昭雪碑、珍宝自选超市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只见沈墨对着阿普说道:“首先第一,我中华人物一个个要面子的紧。有了这块碑放在市舶司门口,那可比什么礼物都有分量!”

“是是!”阿普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喜悦之色。

“还有第二”只见沈墨又接着说道:“这块碑立上去以后,你阿普先生知恩图报的名声也就流传出去了。甚至上达天听,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在这之后,你可就是在大宋临安街知巷闻的人物了!你想想,要是你以后再来这临安做生意,你可是皇上都知道的人物!从市舶司到各级衙门,哪个还敢来为难你?”

“要是满大宋的商户都知道,你阿普是个实心诚信的商人,谁还会不愿意和你做生意?”

“哎呀!”等到沈墨说时候到这的时候,这个阿普已经是满脸惊喜的离了座位,连连朝着沈墨施礼!

就这样一块石碑而已,就算他往死了花钱,又能花费多少银子?可是在这后面给他带来的显赫名声,其实就代表着他今后无数的便利,也就意味着巨大的利益!

“沈捕头金玉良言,真是句句价值千金,我……”这阿普激动之下,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沈墨才好!

沈墨笑着辞谢了阿普的礼数,刚才的这些主意只是他心血来潮之下随口为之。没想到却给他收获了两个心悦诚服的好朋友,这也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这两个人原本请沈墨只是为了答谢,没想到却在沈墨的点拨之下,每个人都得到了巨大的收获。这俩人一时之间都是喜不自胜,对沈墨也是越发亲热起来。

就这样,几个人谈谈说说,越说越高兴。一席酒宴在欢快的气氛之中一直喝到了月上中天才结束。

不几日,一座高大巍峨的石碑就耸立在了临安市舶司的门口。

在那上面,篆刻着贵溪象山书院的创始人、国子监祭酒、袁甫袁蒙斋亲笔撰写,南宋书法大家吴琚吴云壑手书的碑文。

上面洋洋洒洒,满是胡商阿普对天朝上国的感激之情。那真是情真意切,让人见之不禁动容。

后来,这块碑因为上面开篇的“沉冤昭雪”四个字,被后人称为“昭雪碑”。碑文上的字体拓本流传于后世,被后人认为是南宋最为著名的书法范本。

后世称:“吴云壑得米襄阳笔墨神韵,所书温润雅致、八面出锋。其中尤以《急足帖》、《昭雪碑》为最”。

沈墨这只蝴蝶不经意间扇动着翅膀,他却不知道,南宋的历史已经在他一点一滴的影响下,渐渐的偏离了轨道。向着另一个不可测度的方向,疾驰而去!

又过了几天,阿普来请沈墨赴宴,说也是为了答谢。

不过这次阿普却并没有选一间酒楼,而是把宴请的地点就设在万贺升老店,他住的那间房子里。

沈墨刚开始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很快他就知道阿普为什么要在客栈里面宴请他了。

这一天,还是阿普和穆青两个人陪着沈墨饮酒。等到酒至半酣之时,穆青却借故出去了,酒席上就剩下了沈墨和阿普两个人。

要说还是胡商豪阔,这一席酒宴虽然是叫到客栈里面来吃,但是满桌的珍馐可真是价值不菲,有很多的佳肴就连现代人沈墨都是闻所未闻。

沈墨见到穆青出去,阿普又和他喝了两杯,然后就过来请沈墨起身离座。

等到阿普带着沈墨走到里间屋里面的时候,一打开房门,沈墨看见门里面的情景,这才恍然大悟!

只见里间屋里面珍奇罗列、异宝纷呈。床铺上、桌子上、椅子上,甚至是地面上,摆得全是琳琅满目的宝货!

原来阿普把饮酒的地方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普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见沈墨一眼看见满屋的奇珍异宝,只是愣了一下,却并没有露出任何吃惊或贪婪的神情,他不由得在心里面对沈墨的气魄暗自折服。

要说这么多价值连城的宝物,谁看到之后会不心动?世上居然就有这样的男儿,这些价值巨万的宝物放在他的面前,他却毫不在意!

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如今沈墨家里面这些东西也不少了。更何况阿普手里边的这些宝物,在收缴赃物的时候都从沈墨的手上经过了一回,现在冲击力也没那么惊人了。

“阿普先生这是何意?”沈墨回头向阿普问道。

“沈捕头,”只见阿普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说道:“我这次遭逢大难之后,能够转危为安,实在是沈捕头一人之功。”

“若是阿普不知道知恩图报,那还算个人吗?”阿普伸手拉住了沈墨的袖子,对着他诚恳地说道:“所以在下今天才特意把酒宴设在了店里面,就是想让沈捕头亲自来看看我这些东西。”

“原本阿普想捡些最为名贵的宝物,送给沈捕头作为谢礼。但是深恐不合沈捕头的心意。所以今天把手上的东西都摆在这里。沈捕头只管挑拣,喜欢什么拿什么,都是阿普送给您的礼物!”

“哈!”沈墨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阿普,还是不明白天朝人的性子!

送人礼物这件事上,你既然有心报答,总归拿一些最名贵、最值钱的送去就是了,对方哪会有什么不高兴不合用的道理?你叫人间自己挑,那叫人怎么好意思下得去手?

看他把货物都摆出来,这种自选超市一样的送礼方法,沈墨真是觉得啼笑皆非!

说实话,沈墨对宝物这些东西也是喜欢的,但是他却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得到它。

在他心里面,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要自己巧取豪夺起来才更有意思!

更何况,这个阿普也实在是太实心眼儿了,沈墨倒是很有心思和他结交成一个真正的朋友。所以这次阿普让他挑拣礼物的这件事,他可要小心行事才好。

“阿普先生可真是客气,”沈墨笑了笑:“破案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沈墨岂敢承受如此重礼?”

“沈捕头不要如此说,”只见阿普闻言立刻正色说道:“这些宝物失而复得,原本就是意外之喜。沈捕头就是拿走一半……一多半!阿普也是白得了不少!”

“这次您一定要放开手挑选,喜欢些什么,我都给您送到家里去!”只见阿普说到这里,满脸诚挚的看着沈墨。似乎是沈墨要不拿到他破产,他真的会不高兴似的。

第59章:天下至宝、苏勃尼青

“既然如此,那拿什么东西,可得由我说了算!”沈墨笑着说道:“我可只挑我自己喜欢的!”

“那当然,一切由沈捕头做主!”阿普一听沈墨答应了,立刻喜上眉梢的说道。

接下来,沈墨在这屋子里面走了一圈。

眼前的奇珍异宝流水一般从他的面前经过。每当他在一件宝物前面驻足一下,阿普立刻过来解说一番。把这东西有什么妙处,到底价值几何说给沈墨听。

却见沈墨在这些明珠翡翠、犀角象牙、宝石玉器中间穿行而过,却好像这些东西都不能勾起他的兴趣一样。

“沈捕头的眼光,真是高啊!”阿普心里暗暗想道。眼看着这次珠宝展览一样的鉴宝会就要走完,沈墨都没说一句他看上了什么,阿普的额头上不禁都见了汗了。

难道自己带来的这些宝物,他竟然全都看不上眼吗?

“沈捕头…”阿普满面尴尬的正要说话,忽然只见沈默一低头,从这些宝物中间拿起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包。

这个小包大概就像是装着一提点心的小包裹,是用一种宽大树叶包裹成的。

沈墨把它打开了一点点,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只见那里头是黄红色细细土壤一般的东西,看起来毫不起眼。

“就是它了!”沈墨笑着说道:“我就喜欢这东西!”

“沈捕头!”阿普心情一激动,只觉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怎么把它给挑中了?这东西……我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

“看看,你舍不得了吧?”沈墨笑着向阿普打趣道。

“哪有此事!”只见阿普满脸通红的辩解道:“这东西原本不是我的,它根本就不值什么钱。在我带来的宝货里面,就数它是一钱不值……沈捕头你怎么可以这样!”

当阿普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只见阿普顿时就是一脸感动的表情看向了沈墨!

这还不明白吗?这位沈捕头一定有心推辞,但是看他盛情难却。怕对阿普严词拒绝了之后伤了他的脸面。所以才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沈捕头,这是特意从里面挑了一件最不值钱的东西!这样他的礼物也收了,阿普也算是报了恩,再也说不出什么来,而且还损伤不到阿普的财物!

难得这位沈捕头,当真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人家分明是不想要他的东西,却又不忍心拒绝他!

阿普想通了这些之后,一腔佩服之下,只觉得心里越发的感动。

“这可不成,您…”阿普还要再说?却见沈墨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纸包。

“我就喜欢这个东西,”沈墨拍了拍阿普的肩膀:“更何况这个东西你虽然不认得,但是我却是认识的。”

“还有这事?”阿普神情古怪的看了沈墨一眼,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说他阿普走南闯北,几乎游遍了整个世界。十多年来行商的经验积累之下,要论见识,他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少有的人物!

这沈墨就算是再厉害,可他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少年。估计他都没泛舟出过海,怎么可能比自己还要渊博?要说这东西他会认识,阿普却是打死都不信!

“您只说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只要是说对了,我就依了你!”只见阿普顿足说道:“要是您说的不对,这礼物可就得由我给您挑捡,我拿出什么来,您就得收下什么!”

“还有你这么送礼的,这真是天下奇闻!”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你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你这东西,不是爪哇{印尼}就是三佛齐{马来群岛},要不就是苏禄出产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哎呀!”这下子,就连阿普都傻眼了!

“我就是在爪哇,被当地人硬塞给我的。当时我采买当地的绿奇楠香,那些土人非要把这东西给我……没想到,您居然连这东西都认识!”

阿普莫名其妙,又是一脸佩服的向着沈墨说道:“您既然认识,能不能告诉我它是什么?”

“这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宝石珠玉,但是要是论起价值来,它可能比世界上任何一件宝物都珍贵。”沈墨正色说道:“这是……苏勃尼青!”

“苏勃尼青?是用来干什么的?香料?”阿普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知道中国的瓷器吧?”沈墨向着阿普问道。

“那当然!”阿普听到沈墨这么一问,立刻挺起了腰板,自豪地说道:“好东西!阿普把瓷器带回大食,都是卖金子的价钱!”

“这东西是用来在瓷器上绘制花纹的,画完了以后再烧制,它就会在瓷器上形成美丽的蓝色花纹…”沈墨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自想道:

“苏勃尼青!这种在明代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才会从南洋带回中国。造就了美艳动人的中国青花瓷的颜料,居然被自己提前几百年发现了!”

其实在元明之前,中国原本也有青花瓷。但是上面的蓝色花纹却并不鲜艳,而是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灰蓝色。就是“苏勃尼青”这种发色鲜艳,极其美丽的颜料,造就了中国青花瓷享誉世界的名声!

“它可以让每一件中国瓷器上面,都带上美轮美奂的花纹……而且这个秘密,这世上根本没有人知道!”沈墨笑着对阿普说道:“你说它值多少钱?”

“哎呀!”阿普一听之下,顿时就是狠狠的一顿足!

沈墨说得没错,久经商场的阿普,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些?

这独揽货源的生意一向是最赚钱的,这样的买卖,在后世有一个响当当的称hào,叫做“垄断”!

更何况这种货品,还不是什么奢侈品,而是用在中国瓷器上的!

这一年下来,会有多大的用量?要是有人能够始终垄断这种材料的资源,这个人又能赚取多少利润?要是运作得当,这可是子子孙孙都会受益的海量生意!

可是……这位沈郎君,却在他的逼问之下,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第60章:我有妙招、数之不尽

“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把它给说出来?这可是金山一样的巨大财富啊!”阿普当下只觉得悔恨交加,自己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逼问沈墨这些苏勃尼青的来历。这一下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他又该如何自处?

“沈捕头!”只见阿普竭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满脸悔恨的说道:“我不应该向你问起这件事!”

“但是请您放心,阿普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这么紧张干什么?”沈墨见到阿普的样子,不由得啼笑皆非的挥了挥手。

“这件事情,人世间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以后我是不会再告诉任何人的。”沈墨笑了笑,拍了拍阿普的肩膀:

“这宗货物,要是你感兴趣,你就拿去做好了。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小礼物。我一个捕头,连案子的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去弄这些东西?”

“啊?”阿普做梦也没想到,沈墨竟然会这么说!

就这么大一注财源,像是金山银海一般的财富,他就这样轻轻巧巧的送给自己了?

“这包东西,你拿走一半。”沈墨晃了晃手里面的纸包,笑着对阿普说道:“找一家大宋的瓷窑来自己做做实验。”

“要是这钴料……这苏勃尼青的颜色真的像我说的那样。你就用这些实验做出来的成品去和瓷窑商量订货。南洋又不远,还回倒货还不容易?”

“不过要想保密,长久守住这桩财路的话。你最好还是花钱自己打造商船,雇上一些忠诚可靠的水手。再在南洋群岛里面找一处无人的小岛,来做苏勃尼青的中转基地。这样苏青的秘密就算是保住了……”

沈墨的话才说到这里,阿普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没控制住,刷!的一声掉了下来!

这沈捕头,真的是要把苏勃尼青的秘密交给他!

“沈捕头!小人……愿与沈捕头共享这桩财富!”阿普的这句话,扎扎实实是带着眼泪喊出来的。

这沈捕头,难道是中国的财神转世不成?

可笑自己居然还把他带到这个房间里面来,想要送给他珍奇的宝物。可是他不但没拿他阿普的东西,反而在这三五句话之间,就送给了他这样一桩庞大的财富!

“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这苏勃尼青就是你的。”沈墨无所谓的笑了笑:“要是你愿意把我当做朋友,就不要拒绝朋友的馈赠。”

“朋友!”阿普只觉得心里面心潮翻涌,在这一刻,他已经被沈墨的胸怀和慷慨深深的感动了!

这个时候的阿普隐隐约约的想到,在破获了大食坊的案子之后,这个沈墨居然又在短短的时间内,给他阿普的人生带来了第二次巨大的转变!

在这之后,他将会成为一个拥有海量财富的商人!

可是这个时候的的阿普又哪里知道?他日后所掌控的那个巨大的全球商业帝国,即使是他在他现在最疯狂的想象,也难以企及!

……

穆青老板估计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于是又转了回来。

可是等他再次进入房间里面,和阿普沈墨一起饮酒的时候。他才坐下没喝两杯,就发现屋子里面的气氛,跟之前有着截然的不同!

阿普和沈墨之间的交流,似乎是更加随意了一些。在穆青看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原本赠送礼物的行为,就是人际关系最好的润滑剂。

可是穆老板却在他们之间融洽的对话之中,发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东西。这让穆老板觉得有些疑惑起来。

这两个人只见的应答谈话的态度,怎么感觉不对呢?

此时的穆青却哪里知道,这位胡商阿普,已经悄然无声的在内心里,蜕变成了沈墨最忠实的信徒!

……

这一天,沈墨正赶上衙门没事,他在钱塘县衙转了一圈,就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进内宅的院子,他就看见小符在厅堂的门槛上坐着,双手托着腮,脸蛋通红通红的。

“大清早的,洗什么脚?”只见小符嘟着小嘴说道:“一进屋吓人家一跳!”

“昨儿晚上脚上沾了东西,怪不舒服。”这时候,只听屋子里面传来的轻微的水声和陆云鬟娇媚的说话声:“咱们这位沈郎,花样儿可多呢……以后你就知道了!”

“什么叫咱们这位?怎么我以后就知道了?”只听云鬟的话声刚落,小符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脸上更是红得像个大苹果:“少把我编排在里头!”

“你就给我抵赖哈!”云鬟的声音还是那样软软糯糯的,还带着一股笑意。

“那天是谁拿着沈郎脱下来的衣服,在那里堵着鼻子闻呢?还让我逮个正着?”

小符一听之下,顿时捂着自己火烫的脸蛋儿蹲在了地上。嘴里却还急赤白脸的辩解道:“我那是闻闻衣服是不是让汗塌了,看看要不要洗洗…xiao jie你冤枉人!”

“然后你就红着脸蛋儿,在那闻起来没个完,是不是?”云鬟毫不留情的接着发大招:“过来把水盆端走……要是觉得闻起来不过瘾,我这还有沈郎的内衣……”

沈墨到底也是没坚持住,怎么也不好再听下去了。他屏气凝神、蹑足潜踪地一步步往后退,一直推到大门那里。才把门弄出来一点儿动静,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迎面小符端着一盆水,疾风一般从他身边走过。小姑娘使劲低着头,都没朝他的脸上看一眼。

“小符跟谁置气呢?”沈墨一边明知故问,一边故作镇静的走进了自己的内室。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炎热起来,云鬟身上穿着白纱的抹胸、粉湖绉的中衣。外面的罩衣是透明的龙绡做成。她正斜倚在榻上,等着刚洗完的脚晾干。

此时的云鬟恰是初承雨露的年纪,正是少女向轻熟过渡的当口。她身上的姿态一波三折,在龙绡笼罩下,姑娘的身体真个是you huo十足、娇媚万分。

要说这透明的纱衣,真是比si wà的感觉还要强烈不知道多少倍…沈墨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云鬟的旁边。

云鬟脸上一红,到底还是拿起布巾把自己的赤脚盖了起来。话说古代女性的脚,很有一些终其一生都没让丈夫看过的。

“今儿回来的倒早,”云鬟欠起身,一边帮着沈墨脱官服,一边和他说着话。冷不防,沈墨却听到云鬟“哎呦”了一声。

第61章:奇香在手,修合之间

沈墨回头一看,只见云鬟正皱着眉头,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地抓挠。

“被蚊子咬了,”云鬟沈墨看她,于是轻声的说道:“明儿把窗棂上钉上碧纱,天气一热,蚊子就开始多起来了。”

沈墨拉过云鬟的手一看,只见云鬟赛雪欺霜一般的手腕上面,真的叮了好大一个红包。

临安的夏天就要到了,又没有空调、又有蚊子!沈墨在心里无奈的想道:这一夏,只怕是不太好过啊!

对了!沈墨猛然间在心里想起了一件事。在这个时代,还没有驱蚊的花露水!

这个简单!沈墨想起来就做。只见他脱了外衣径直走到桌子面前,然后研了研墨,在纸上提笔开始写字。

这时候,小符端着盆也从外面进来。小姑娘的脸上至今红潮未退,不过她一看见沈墨写字,小脑袋还是立刻凑了过来。

“金银花、冰片、牛黄、麝香、薄荷…姑爷要做饮子?“小符忽闪着大眼睛,惊讶的问道:“什么饮子,要用牛黄麝香这么怪?”

所谓饮子,就是南宋时代对饮料的说法。要说这个时候,临安对于各种饮子的制作,一点都不下于后世各种饮料的花样繁多。

“不懂就别乱问!“沈墨笑着在药房的最后加上了一角“玉冰烧”酒。然后把纸交给了小符。

“这个你亲自去买,不要交给江叔。“沈墨对着小姑娘笑道:“这可是你家姑爷的独门秘方,要是传出去了,我可唯你试问!”

……

等到东西买回来以后,沈墨正式开始制作花露水。

要说制作花露水,他现在可是有着非常便利的条件。因为后世的牛黄都已经变成了人工牛黄。像是麝香这种高档香料,更是不可能加入到花露水里面去。

更何况,他还有龙涎香这个大杀器?

唯一困难的就是,花露水的主要成分是高度酒,也就是酒精。这个时代的酒就是最烈的也超不过12度,属于用酒糟发酵之后压榨出来的酒。用的根本不是后世的蒸馏法。

不过酒精蒸馏起来其实也并不难,沈墨只要75度就可以,又不是需要分析纯的工业酒精。

南宋的一角酒相当于现代的四升,也就是因为度数低,所以古代人才会动不动就一个人打一角酒来吃。因为所谓的村酿白酒也就是五六度的样子,在酒精度数基本上和现代啤酒相当。

东西很快就买回来了,沈墨用一口崭新的锅扣在小锅上,上面用湿布降温。他在小锅里面加上玉冰烧,下面再加火蒸馏。

很快的,酒精就在上面的那口锅壁上凝结,然后流淌下来,被沈墨接到一个碗里。

这头锅的酒最烈,二锅就绵软了许多。也就是说,随着蒸馏的时间越往后,酒精度数会越来越低。所以沈默就选用刚开始蒸馏出来的高度酒精,很快的就接了一小碗。

话说后世“二锅头”的名称就是这么来的,二锅头指的就是头锅酒和二锅酒之间,既不太浓烈又不太绵软的酒。

没有专门的蒸馏设备,沈墨这么做其实造成了极大的浪费。不过这点酒他根本就不在乎。

酒精被他密封在一个瓷瓶里,以免挥发。然后他用家里称量银子的戥子——话说古时候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这东西,把药物一一称量好。

然后,在把这些药物混合之后,他用小石磨把这些药磨研成极细的粉末,倒进蒸馏好的酒精里面。

之后,再用力摇晃四个小时之后,沈墨用几层棉布过滤了酒精里面所有的渣滓。剩下的液体色作金黄,晶莹透明——这世上的第一瓶花露水就做成了!

沈墨用一个小小的瓷瓶装好花露水之后,把它倒出了一点来,涂抹在云鬟的手腕上。

云鬟顿时感觉到皮肤上一阵清凉,手上被蚊子叮出来的红包上那股奇痒难忍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遍体一股幽静淡雅的香味缭绕。这股香味儿顿时就让她胸怀一畅,简直是心旷神怡!

“郎君…”云鬟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沈墨折腾了这么半天,又是连续两个时辰像是帕金森病人一样不断的摇晃瓶子,又耗费了这些珍贵的药物,原来竟然是为了她手腕上的这个包!

沈墨这贴心的举动,顿时把云鬟感动得一塌糊涂!云鬟心里面只觉得一股热流翻涌,只觉得自己能嫁给这么一个知疼知热的小郎君,真是此生无憾!

“真是香啊!”小符也在旁边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个小瓶子。心里面只觉得惊奇无比。

要说这个时代,有钱人和贵族阶层也讲究个熏香焚香,不过那都是燃烧单质香料形成的香味,里面多少带有一丝烟火气。就哪有这样挥发性的优雅香型?

只有沈墨心里明白,他这一回制作的花露水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实际上却是非常的厉害!

因为这里面最牛的就是两样东西:麝香和龙涎香!

这两种香料,它们的效果是截然相反的。麝香除去本身的香型之外,它造成的效果是让香味快速发散。

而龙涎香陈化之后,不但自身带有一种奇香。而且它还能够让它配出来的香水,香韵保留很长的时间。

因为龙涎香挥发极其缓慢,留香时间之长,是其他任何一种香料都无法相比的。甚至于在西方有“龙涎香与日月共存”的说法!

当然,云鬟还没有生宝宝,沈墨就特意把麝香使用的比例降到了很低。

但是这两种极其名贵的天然香料复合在一起,造就的这种奇香,还是远远的超过了现代顶级香水的水平,更何况,如今还是在南宋!

云鬟接过了这个小瓶子,等她再看向沈墨的时候,简直两眼都是小星星!

这是她陆云鬟的郎君给她做的,不但让她免于蚊虫叮咬之苦,而且还香气撩人。就算是云鬟之前生于官宦之家,她也从未听说过这样的好东西!

云鬟用手指沾了一点,把小符也抹成了一个香气喷喷的宝宝。然后她珍而重之的把这个小小的香水瓶收了起来。

“我这里也有个包……”小符知道了花露水的神奇功效之后,还想再来一点儿。不过她正想要撩开自己的衣襟,却发觉沈墨还在房间里,小姑娘赶紧停了下来。

第62章:心藏天下、锦绣满胸

“那什么,我到外面洗洗手!”沈墨也觉得有点尴尬,连忙从屋子里躲了出去。

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屋子里面云鬟笑着对小符说道:“给你这里再抹一点…这可是郎君亲手做的,这回让你闻个够!”

“xiao jie!”小符的声音羞不可抑,听起来简直都要哭了!

“哎呀!这南宋的生活,真是太有意思了!”沈墨一边苦笑着,一边到井台边洗手去了。

……

又过了两日,胡商阿普又带着四色礼物,过府来拜访。

这一回,他倒是没弄什么奇珍异宝给沈墨拿过来。他带来的礼物是精致的奇楠香手钏、琉璃狮子镇纸、来自真腊的檀香和产自红海的**。大部分都是给沈墨家里面女眷的。

沈墨自然是酒楼里叫来了酒宴,和阿普在后院树荫下消暑饮酒。

云鬟出来谢过了阿普的礼物,然后吃了杯酒就避出去了,只留下小符在桌上筛酒伺候。

这一回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沈墨他们两个谈话的时候,就更加的天马行空,无所顾忌起来。

等到和沈墨聊了一阵以后,阿普却在心里面暗暗顿足:“这沈捕头也不知道是何方妖孽!居然如此渊博?”

在谈话之中,话题自然是围绕着阿普经商的经历。可是无论阿普提到他所经过的什么地点,还有那里出产的宝物。沈墨居然全都知道他们的来历!

两个人从斯里兰卡的宝石说到高加索的虎睛石,从南亚的香料说到天竺的珍珠。沈墨说起绕过非洲最南端的时候,好望角上那座“桌山”的形状。他居然还用筷子蘸着酒浆,把那座山的形状画得分毫不差!

这世上最好的珊瑚出自哪里,地中海的琥珀又是如何,缅甸的帕敢所出的翡翠,大概现在才刚开始开发吧?

这些被阿普视若珍宝的宝物来源,其实是他们这些胡商秘而不宣、子孙代代相传的绝密!

可是这些秘密,却在沈墨的嘴里面,被他连珠炮一般的喷了出来!

这些话被阿普听到耳朵里面之后,简直就是字字句句,如同惊雷!

听沈墨的意思,这些秘密都只不过是他随口说起而已。阿普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十数年行商得来的这些秘密,其实就连沈墨胸中所学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沈墨喝得酒酣耳热,他的话题也是天马行空。等到阿普说起他的家乡大食,他随口问起当年波斯国王大流士的万人不死军团,还有那把著名的“亡灵指挥者之剑”。

“我记得那把剑上面的铭文是:“承阿胡拉之名,我无所畏惧!”沈墨随口说道:“那把剑现在还在不?”

我的天哪!阿普已经完全惊呆了!

那……那可是古波斯一千七百多年前的往事!在他们大食,就连极少数顶级的学者,都未必知道这些事!可是他……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个年轻人,他居然无所不知!

这个被震惊得外焦里嫩的胡商阿普又哪里知道,现代人所掌握的资讯,又哪里是他一个古代人所能够比拟的?

云鬟就躲在房门的纱帘后面,原本她手里边拿着的女红针线,早就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原本她就想听自己的相公和这个胡商谈天说地,谁知道她这位小郎君所说出来的一字一句,居然是那些远在万里之外的风光,还有异域千年之前的秘密!

这些话连珠价从她的沈郎嘴里面说出来,里面的内容,她居然一件都是闻所未闻!

他的相公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他从哪里学来的如此渊博的知识?

云鬟自问是官家的xiao jie,也算是看过书,有些见识的。可是她现在才知道,跟她这位郎君比起来,她对这个世界竟然是一无所知!

现在云鬟总算是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为什么她的郎君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险阻,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笑嘻嘻的样子。

原来在他的心里,竟然装着一整个世界!

就在云鬟还在惊诧莫名的时候,猛然间就见座上的阿普离座而起,扑通!一下子跪在了沈默的面前!

“在下不才,愿拜沈先生为师!”只见阿普以头杵地,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崇敬说道:“今日阿普才知道,原来师尊足不出户,天下事竟是无一不知!”

“先生的知识,比大食所有的学者加在一起都要广博。您的见识,就是把所有的大食商人都汇集在一起,也比不上您!

“阿普愿意终生侍奉先生!”

“啊?”沈墨带着酒意吹牛,正说得高兴的时候。忽然间就见面前跪倒了一位,这下子他顿时就惊呆了!

“我怎么你了?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沈墨一边奇怪的问道,一面随手把阿普地上拽了起来。

“您还没说什么?您要是再说下去,我都要疯了!”只见阿普软趴趴的被沈墨按到了椅子上。

看这个胡商一副精神混乱的样子,云鬟赶紧在纱帘背后伸出手,晃了晃手里面的一个白瓷小瓶,让小符拿点花露水给阿普醒醒脑。

等到小符把一抹花露水擦在阿普的鼻子下面,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让阿普原地蹦了起来!

“原来是这个东西!”只见阿普惊讶的说道:“师娘的身上就散发出了这个味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上也有!”说着,阿普指了指小符。

“学生虽然感觉到奇怪,但是害怕失礼所以才没敢问,原来是这个东西的香味!”

“哦!”看到阿普惊奇的样子,沈墨才想起来。在这个时代,世界上根本没有香水这样的东西,也难怪这位胡商如此惊讶。

“这东西,在你们大食能卖吗?”沈墨笑着问道。

“能卖吗?您说能卖吗?”只见阿普红着脸,激动得手舞足蹈地说道:“整个地中海加上大食,都会为它疯狂的!”

“一两这个,”阿普指着小符手里的瓶子,斩钉截铁地伸出三个手指说道:“四两黄金!”

“什么?郎君用了一上午,随手做出来的这个花露水,居然会这么金贵?”云鬟听见阿普的话,简直是难以置信!

第63章:我有心如海、胡儿畏若神

“四两黄金一两水…”小符也是惊讶的看着手里的瓶子,小姑娘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这么说,就往我身上滴了这一点儿,一个金戒指就没了?

“其实没什么的,这东西的配方是……”沈墨看阿普他有脑血栓发作的趋势,他赶忙接着说道。

“求求您!不要再说了!”阿普瞬间从椅子上出溜下来,扑通一下子再次又跪在了地上!

“苏勃尼青的事情,阿普心里已经是非常的后悔了!”只见阿普抓狂的说道:“事后再想起来,我不该向师尊问起那件事的!我已经平白受了您这么多的恩惠!这回您要是再说下去,我又会犯下大错了!”

“破案是一次,昭雪碑是第二次,苏勃尼青又是一次!您要是不慎再说出些什么来,这恩情我此生怎么报答得完?”

“苏勃尼青是怎么回事?这胡儿怎么连哭带喊的?”在一边厢,陆云鬟惊讶的看着院中的胡商。

就连小符也是赶紧把花露水的瓶子给抱好,生怕这胡儿撒什么癔症给打翻了。

“我已经看明白了,老师的胸中囊括四海,一句随口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一座金山!您一定要收下我,我愿意为老师奔走四海。把这些财富全都给您赚回来!”

说到这里,只见阿普忽然双手合十,脸色郑重的说道:“以阿胡拉之名,我阿普杜拉、古里硫思今日起誓,情愿今生侍奉吾师沈墨……”

“你先给我打住!”

话说到这儿,沈墨终于明白了。

弄不好是自己之前的一番言谈,彻底打碎了这个胡商的世界观。如今他怕是把自己当成神仙了!

沈墨板着脸,仔细的看了看眼前的胡商,心里却是暗暗的一动。

他心里暗自想道:要是我收下这个家伙,那倒也是一招不错的棋!

“既然这样,那…也好。”沈墨心里打定了主意,于是就正色向着阿普说道:“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收下你!”

“师尊尽管吩咐!”阿普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指点你经商之道,你去四海行商。”只见沈墨一脸严肃的看着阿普:“所得的利益,要想供奉多少给我,尽可以随你的心意,但是最高不许超过三成。”

“这…”阿普心里还觉得三成太少,他正想要辩解的时候,却被沈墨一眼瞪得憋了回去。

“第二条:不管你将来拥有多少财富,不许伤害天朝黎民,除非是我允许的。”

“这个自然!”现在的阿普还没有想到,他将来会拥有怎样的权势和财富。所以这个条件他自然也就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三条,你我师徒守望相助,永不相负…这个你能做到吗?”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目光炯炯的看向了阿普的眼睛!

“我能!”阿普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那好吧!”沈墨见阿普心悦诚服,他把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终于答应下来。

之后,阿普终于在真神的名义下立誓。对沈墨三拜九叩,正式成为了沈墨的入室弟子。

礼成之后,沈墨还把云鬟请了出来,让阿普拜见师娘。这阿普一边行礼,一边心里欢喜得抓耳挠腮!

在拜师之后,阿普的自信心一下子就强大了起来!如今他有了这样一个老师,这天下还有哪里能难得住他?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无尽的财富在他手中滚滚流动。如今在这广袤的世界上,他阿普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地点,都会长满了属于他的摇钱树!

就此沈墨约法三章,收下了这个徒弟。

而此刻的沈墨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日后阿普的金钱帝国,竟然成为了他皇图霸业的战车上面,最为坚实的一个零件!

……

接下来,沈墨让阿普去用苏勃尼青做青花瓷的实验。让他先烧造出一批香水瓶来,然后让小符在家里做出一批香水,先在大宋和大食分销再说。

沈墨随手绘制了一批四张香水瓶的图样,交给了阿普去照着样子做。等到陆云鬟在边上看到了这四张图,不由得又是大吃一惊!

只见那四个瓶子上,用淡雅的水墨绘制出了四种花卉,每一种只是寥寥几笔,却是疏朗挺拔、极见神韵,不过这也就罢了。

最奇的是,每一种图样上面,还配合着一句诗词。这四句词合起来,正好是上下两阙《采桑子》词牌。

只见沈墨随手写来,这诗词中的一字一句,却都是生花妙笔,带着无与伦比的格调和气韵!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

“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窗间伴懊侬。”

“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这样清新隽永、满带着春闺思绪的好词。云鬟只有在传世大家的作品中见过。亲眼看见别人做出来,还是上次沈墨写下“我是天涯惆怅客”的时候!

然而这次,这样的词沈郎居然一笔就写下了两首,中间都没见他沉吟一下。这哪里是填词,是喷词好不好?

怪不得沈郎说诗词小道,他不愿为之。就这样的写法,看来填词真的是对他一点难度也没有,也难怪他宁愿在家里配香水玩,不愿意去玩儿这个了!

一时之间,陆云鬟只觉得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一代大宋词人都难以企及的高度,沈郎却是信手拈来、毫不在意,这真是让人觉得无比的挫败,可是放在沈郎的身上,却又让她无比的自豪!

我家夫君就是不爱玩这些!那又肿么了?云鬟骄傲的想道。

阿普一个胡儿,却是难以理解诗词中的妙处。他直接就拿走了四张图样,重重的拜谢而去。

接下来,又是一阵子闲暇惬意的时光。

可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到底还是出事了。

这天晚上,沈墨他们用过了晚饭,正在家中闲坐的时候,忽然间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等到来人被江叔放进来,沈墨一见,这人却是县衙里面的书童,平时经常在卢县令身边伺候的。

只见这书童跑得满头大汗,一进来就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沈捕头!”

“崇福候府出事了!卢县令正在那里,让你赶紧赶过去!”

“崇福候府?”沈墨一听见这个名字,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子!崇福候杨峻侯爷家里出事…这下可麻烦了!

这一回,也不知是福是祸?

第64章:席上惊变、鬼樊楼!

时间倒退回一个时辰之前,入夜时分,崇福侯府正在大宴宾客。

这个崇福候杨峻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他虽然只是区区一个侯爷,在当朝却是权势熏天。

因为他的姑母就是当朝杨太后,而他死去才没几年的父亲,就是赫赫有名的会稽郡王杨次山。

在宋代不是赵氏宗族,以异姓封王的一共也没有多少,而这个杨次山就是其中一个。就连岳飞这样的人物,也是死后才追封的鄂王,你说厉害不厉害?

宴会上热闹非常,各级的官员应邀来了七八十位。在入夜时分,厅堂里面掌上了灯烛。只见里面灯火辉煌,杯盘交错。这情景真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般十分的热闹。

侯府的歌舞班子刚刚舞过一曲,此时正是满室衣香鬓影、气氛异常热烈的时候,侯爷也是心怀大畅。

他命他府中的下人去请爱姬献舞,然后举起酒杯来,敬了满座的宾朋一杯。

丝竹乐声四起,就在他的爱姬项嫦儿从后堂翩翩而出,长袖如水般飞舞,正要开始跳舞的时候。

猛然间!

就听到“噗!”的一声!在一群宾客中,有一位官员忽然间口喷鲜血,重重地栽倒在了桌案上!

这一下子,惊得满座宾客侍女惊呼声四起,大厅里顿时就是一片混乱!

等到大家再向这位吐血的官员看去时,只见他鼻子眼睛里都涌出了鲜血,脸上的表情分外狰狞恐怖!

只见他伏在案头,一边手脚乱动地挣扎,一边用自己的手指蘸着刚刚吐出来的鲜血,在桌案上面写下了几个字。

然后,这个年轻官员就是猛然间痛苦的嚎叫起来。他拼命抓挠着自己的胸口,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了眼眶!

在他手脚乱蹬的拼命挣扎滚动之下,才几次呼吸之间,他就惨死在了座位上!

这一下,欢庆的宴席顿时变成了修罗场。眼前的场景把大家吓得脸色千奇百怪,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在乱了一阵之后,到底是主人崇福候出言喝止了大厅里的混乱。

他吩咐下去让卫兵封锁大厅,不得让人随意出入。然后这才下座走到了这个死去的年轻官员面前。

只见这个人的死相分外凄惨,吐出来的鲜血已经流满了桌案。在这些鲜血里面,赫然泛出了红中带紫的奇异颜色!

在桌案上,还留下了他用手指头写下来的那行血迹淋漓的血字。

侯爷皱着眉头,侧过身子一看,只见桌子上面是三个大字:

鬼樊楼!

“死者吐出来的鲜血颜色有异,应该是被人下毒而死。”这个时候,候爷身边的最为信重的幕僚伍凤亭沉声在他耳边说道:“候爷,赶紧报官吧!”

只见崇福候皱着眉,站在那里沉吟了一下,然后回头向着满座的宾客问道:“今日钱塘县卢县令来了没有?”

这位侯爷的府第就设在定民坊的八宇桥边,合该着归钱塘县管辖。

侯爷这次大宴宾客,这钱塘县的县令虽然品级低微,但毕竟他是官场上正当红的官员。侯爷依稀记得请客的名单里,像是有他这么一位。

“下官在此!”卢县令听到侯爷问起他,连忙出来施礼。

“贵县前日破获大食坊奇案,街头巷尾都说你是个断案的能员。”只见侯爷向着卢县令说道:“这桩案子,本候就报给你了。”

“是!”这原本就是卢县令的分内之事,他也只能痛快的答应下来。

然后,只见卢县令立刻忙不迭的向着侯爷表态:“侯爷如此信重,下官必定把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嗯!只见崇福候听见卢县令回答得干脆,他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点了点头问道:“关于这件案子,贵县现在有什么章程没有?”

在场的官员们在一边冷眼旁观,只见眼前的这位卢县令虽然年轻,但是表现得倒也镇定。

只见卢县令转过头来,向着宾客们朗声问道:“诸位上官,谁知道这个死者的姓名和官籍?”

这个时候,只见和死去的这位年轻官员同桌的那人开口回答道:“我认得,死者是户部从六品郎中,名叫陆觉晓。”

卢县令一看回话的这个人,他居然是熟识的。这个人正是和他数次应酬往还的那位刑部年轻官员——张天如!

“这个张天如也真是倒霉,怎么今天居然坐在这个死鬼的旁边?”卢县令看到回话的居然是他,不由得心里就是一叹!

要说侯爷的这次宴客,还是依循着古制。并没有使用在宋代兴起来的方桌,而是采用长条形的桌案。

这些桌案在大厅里分成左右两边,一面三排,纵向排列。

这种长条案宽有一尺七寸,长度却接近五尺,正好供两个人并排而坐。桌案的后面也不是椅子,而是在pu tuán上席地而坐。

所以死去的这个陆觉晓,和他同桌的就只有张天如一个人。偏偏这又是一件下毒案,这下子离死者最近的张天如,眼看着就成了嫌疑最重的一个人!

只见卢县令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着崇福候说道:“这种毒药,看起来发做时毒性甚烈,所以有很大的可能,这个陆觉晓就是在大厅内被人下毒而死的。”

“好在这段时间里,大厅内外没有人出入。侯爷也及时的封锁了大厅门口。所以下官推断,十有**,那个凶手现在还在这里!”

卢县令的话音刚落,大厅里又是一片混乱!

只见大厅里面的人一片风声鹤唳,厅里面百十道目光不住的相互审视着。大家都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人,生怕旁边的人就是那个下毒的凶手。

“所以,劳烦诸位上官先不要走动,暂且先留在原地。”只见卢县令朗声说道:“待我钱塘县的公人察完了现场,大家洗脱嫌疑之后,自然可以离去。”

“那是当然!”这时候,侯爷也点了点头。似乎这个卢县令处置果断,很合他的心意。

“你就在这里查案便是了,反正我这席酒宴也要喝到终宵为止,这一回刚刚开始酒宴,就出了这档子事,你有充足的时间来做现场勘查!”

只见卢县令又躬身对崇福候说道:“小人属下有一名捕头,名叫沈墨。这个人目光锐利,勘察现场细致无比……”

第65章:小捕快登堂入室、满座皆衣冠中人

“派人去把它传过来!”侯爷还没等卢县令说完,就从善如流的下达了命令。

就在这时,张天如的目光却和卢县令对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张天如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沈墨江上放歌,和卢县令两人共同捉拿莫尼亚时候的情景。

见到卢县令要破案,采用的第一招,居然是先把自己的手下请出来。张天如在心里面不由的霎时间产生了一个念头:

“难道说…那个沈墨沈捕头,才是真正的断案高手?”

卢县令的书童飞快的奔行而去,沈墨的住处和侯府同在一个县内,距离不过是三五里路而已。所以不到一炷香时分,他就把身着官服的沈墨从大厅外带了进来。

沈墨迈步走进了崇福候府的宴客大厅。

只见这大厅局面宽阔,足足有十余丈大小。大厅上有两排纵向的廊柱,廊柱两边是排列整齐的条案。

地面上铺着华贵鲜艳的丝织地毯、桌案上摆满了簇新的金银酒器。这些东西在明晃晃的巨烛映照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在大厅里满眼都是衣着朱紫之人,一眼看去全都是高官显贵。这些人一个个神情各异,全都看着这个迈入大厅的小小捕快。

这众目睽睽之下,还真是让习惯了低调卧底生涯的沈墨心里有些不舒服。

“看这些人一个个一脸的骄横,当朝的高官也不知来了多少……”沈墨心里想道:“这件案子办起来要是一个不慎,弄不好就得罪了半个朝堂的官员!”

“这叫什么事儿啊!”沈墨总算是知道卢县令急吼吼的找他来,是干什么来的了。

在平时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上官面前,卢县令那里还敢乱说案情?他现在可是犯不得一丁点儿差错!

沈墨上前几步,只见在大厅的上首正中间,坐着一个威严的中年人。看他的气度和位置,这人应该就是崇福候杨峻大人了。

只见这位侯爷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颔下胡子也是很有气势。沈墨连忙上前见礼。

侯爷摆了摆手,示意让他自便,沈墨于是来到了卢县令的面前。

卢县令一见沈墨到来,心里真的是大喜过望。不过他还是沉了沉心中的底气,走上前去向着沈墨讲述了一下案情发生的经过。

“在这里杀人?”沈墨听了卢县令的话,惊讶的看了看大厅四周,心道:这凶手别是疯了吧?

卢县令在案发时也在现场,这个死去的户部陆觉晓品级和他也差不太多。所以两人相距也并不远。所以当时的情况,卢县令一番陈述倒是说得条理分明,差不多把所有的重点都关注到了。

沈墨听完了卢县令的叙述,在案发的那张桌案周围绕了一圈,仔细看了一下那里的情况。

桌子上血迹淋漓,那三个大字写的剑拔弩张,笔画在急促中带着一丝惨烈。沈墨看在眼里,也觉得触目惊心。

然后,只见沈墨抬起头扬声对着大厅里的众人问道:“在场的诸位大人,可有人知道鬼樊楼是什么去处吗?”

等沈墨这句话问出口之后,一时之间大厅里面却是鸦雀无声。看来完全没有人知道这个最为关键的线索,桌案上“鬼樊楼”这三个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没人知道!”沈墨心中暗自想道:“那这件事,就只能暂时先放下了。”

等到沈墨的目光转到张天如身上的时候,他的心里忽然间一动。

这个张天如,沈墨倒是跟他打过交道。他当然知道这个年轻官员平时洒脱不羁,能够以这样的年龄坐上高位,而且还是一个优哉游哉的逍遥派,想必他的家世也一定不俗。

如今沈墨看他的神情镇定自若,眉宇间除了苦恼也不见有别的情绪。显然他并不一定是此案的凶手。

“张大人幸会!”沈墨心念一转,立刻对着张天如施了一礼。

“谁料想今天会赶上这种倒霉事儿?”只见张天如面带苦笑地说道:“我也知道你头一个问的一定就是我。你且只管问来,我必定言无不尽!”

“大人严重了!”只见沈默笑着拱了拱手:“您能把桌上的筷子递给我一下吗?”

张天如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沈墨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依照他的话,拿起他自己的筷子给沈墨递了过去。

沈墨笑着把筷子接了过来,他把筷子拿在手里之后,却是点了点头:

“张大人果然是个左撇子,我看见桌案上,您的酒杯也是放在左边。所以才试了一下,张大人勿怪。”

“没关系!”张天如这才知道沈墨的用意,于是赶紧摇头示意无妨。

“小人斗胆。”只见沈墨接着向张天如接着问道:“这次来候府赴宴,是您先到的,还是死者陆觉晓先到的?”

“我来得比他早了一步……这有什么关系吗?”张天如一边回答,一边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关系!”沈默笑了笑:“如果要是你有心想要杀掉陆觉晓,您既然是先来的,作为一个左撇子,您就一定会坐在他的右边。”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方便您在他的酒杯里下毒。不然的话,您就要越过他的整个身体,才能伸手把毒药放进陆觉晓的酒杯里。”

说着,沈墨指了指桌案上的酒杯。

厅堂里的众人一看,只见张天如和陆觉晓的两只酒杯一左一右,正好分别放在案子的左右两端,杯子之间相距甚远。大家一下子就明白了沈墨的意思。

“原来如此!”张天如听到这里,再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果然是自己坐在桌案的左边。他这才知道沈墨刚才的这番话,目的是想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张天如闻言,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惊讶!

“难得这个年轻的小捕快,一上来就敏锐地注意到了我惯常使用的是左手。而且对于下毒者的心态,他居然如此的了如指掌!”

在旁边的这些官员们听到沈墨的分析,也是一个个的纷纷点头。

崇福侯远远的坐在上座,看着沈墨在那里调查现场,听到他和张天如两个人的问答,侯爷也不由得暗自惊讶。

可是如今这个年轻的捕快却是不卑不亢,行动言谈之间丝毫不见局促之处,仅凭这一点,就能看出此人的不凡!

第66章:言不虚发,不服走一个!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又接着对张天如微笑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洗脱张大人身上的嫌疑,不过做来却颇有些有辱斯文,也不知张大人愿不愿意配合?”

“有辱斯文?那是什么事?“张天如一听之下就是面露诧异之色,只见他纳闷的问道。

“这种毒药毒性甚烈,”沈默指着桌案上的紫红血渍,接着说道:“案犯要把毒药带到这酒宴上来,总不会是用手指头捏着进来的吧?”

“这种毒药,要是在携带的时候不慎在手上沾了一点点。再一不小心入了口,就很容易把自己也给毒死。”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所以案犯一定会用一个瓶子,或者是用几层油纸精心的把它包好才行。”

“既然张大人自案发后就坐在这里,始终都没有动过。那么如果他是这个下毒的人,我想那个用来包装毒药的瓶子,就一定还在他的身上。”

“这件事反过来说,”沈默笑着说道:“如果张大人您的身上没有什么倒空了的纸包,或者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那也就说明,本案下毒的这个人并不是你。”

“哦!说了半天,原来你是要搜身啊!”只见张天如苦笑着说道:“我还当是什么有辱斯文的事呢!为了证明清白,搜个身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着,只见张天如原地站起来,伸开了双臂让沈墨过去搜身。

只见沈墨告了一声罪,仔细地把张天如身上的零碎东西全都掏了出来。然后他一一的把这些东西放在桌案上,展示给大家看。

只见桌案上面,张天如的玉佩、汗巾子、散碎银两、扇子、香囊、零零碎碎的摆了一大片。

沈墨检查的很细致,把香囊荷包都给翻了过来,就连丝织的扇套都从头到尾细细的捏过了一遍。

等到沈墨检查完,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张天如的身上果然什么碍眼的东西都没有。

“你干嘛要松一口气?你还怕我身上,真有个毒药瓶子?”张天如看见沈墨的神情,笑着向他问道。

“那倒不是,”沈墨笑了笑:“我实在是怕张大人身上,有什么闺阁里的贴身衣物,拿出来有碍观瞻。”

沈墨这么一说,张天如非但不以为忤,反而笑了起来,连着周围的几个官儿都笑了。

这张天如平时是什么德行,他们还不知道?沈墨说的那些女孩儿的贴身衣服,还真的有可能从他的身上翻出来!

这个时候,上坐的侯爷听见沈墨居然在调查的时候,还和人说笑起来,不由得心里大为惊奇。而他身边的幕僚伍凤亭却厌恶的皱了皱眉。

只见沈墨用筷子夹起了死者陆觉晓的酒杯,把它放在鼻子前面闻了一下。

沈墨叹了口气,他的鼻子在酒香之中,闻到了一丝苦涩咸腥的味道。

“乌头加马前子,”沈墨的心里想道:“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提纯工艺已经是做得很不错了……这就有意思了!”

咱们经常听人说,古代有什么什么奇毒。但是实际上古代的毒物其实贫乏的很。一般的来说只要是投毒案,绝大多数用的都是群众喜闻乐见的砒霜。甚至咱们所说的银针试毒,白银的表面也只会对砒霜里面的砷元素起作用发黑。

至于其余的毒药,不是发作得太慢就是效力不强。更有一些毒药,放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失效。

可是今天这个人中的这种毒,简直可以堪称是专业的水准!这就好玩儿了!

“既然张大人经过验证,并没有下毒的嫌疑。”沈墨放下了酒杯,回头对着卢县令说道:“那么就是别的人下毒了。在他喝这杯酒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卢县令回忆了一下,然后对着沈墨说道:“案发当时,前一个歌舞班子的表演刚刚结束,侯爷让他的爱姬献舞一曲。”

“就在舞蹈没开始之前,侯爷还举杯敬了大家一杯……大厅里面所有人的酒,都是奉酒的侍女过来倒满的!”

卢县令的这句话刚刚一出口,沈墨就皱了皱眉头。与此同时,只听侯爷的身边有rén dà声呵斥道:“简直荒谬之极!”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个出口训斥的人,是崇福候身边的一位白衣文士。

“请问您是……”沈墨向着这个人拱手问道。

“在下王府客卿,伍凤亭!”只见这个文士大概30多岁,长得倒是一副清瘦的好相貌。不过现在他的表情里满是厌恶和不屑。

“真是荒谬之极!”只见这个伍凤亭朗声说道:“按照贵县所说,难不成是王府里的侍女,给这个陆觉晓下的毒不成?”

“我又没说是她下的毒,”只见沈墨神色淡然地说道:“不过是正常问话罢了,伍先生何必如此作态?”

沈墨的这句话,可以说是语惊四座,大家顿时吃惊的看了沈墨一眼!

按说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而已,苍蝇翅膀一样的人物。他居然敢在和王府客卿对话的时候毫不退让,反而话语中有质问之意!

“侍女下毒的这件事,一听就是根本不可能!”只见这位伍凤亭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一脸的厌烦的说道。

“伍先生高见,在下愿闻其详。”这时候沈墨倒是笑着拱了拱手,好像是真想听听伍凤亭有什么见解。

“在侍女倒酒的时候,每个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酒杯。这是人之常情!”只见伍凤亭的声音清朗,他一边说,一边指着案上的酒杯:

“更何况当时众目睽睽,看着这个侍女的,可不只是死者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把毒药明目张胆地放进酒杯里?”

让伍凤亭这么一说,在座的官员也是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一般别人给自己倒酒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下意识的看向酒杯,这本来就是每个人的本能反应。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也能下毒的话,这世上也就用不着什么下毒专用的“鸳鸯转心壶”了。

“依您所说的,是不是这样?”只见沈墨听了伍凤亭的话之后,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只见他走到桌案边,右手拿起了酒壶,左手扶住了张天如面前的酒杯,在酒杯里注了满满的一杯酒。

“就是如此!你倒是下个毒给我看看!”伍凤亭见到沈墨的一番作为,他脸上带着讥讽的表情说道。

“我已经把毒药下好了,”只见沈墨把酒壶放下之后,把左掌朝着大家一翻。

在他的掌心里,赫然扣着一只小小的高脚瓷杯!

沈墨脸上毫无表情,淡淡的说道:“现在张大人面前的,就是死者用过的酒杯。伍先生若是不信,大可以过来满饮此杯,看看你会不会死?”

第68章:谜案蹊跷、不合常理

“第一,就是这个冬琴。”只见沈墨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侍女冬琴只是普通的奉酒侍女,应该不是侯府里专门服侍哪个主子的。”

“这样的话,咱们就要查查她的父母家人是不是都安在,就可以知道冬琴是不是受了外人的胁迫,才会在酒宴上下毒。”

沈墨说的这句话非常巧妙,几乎是一下子就把侯府上下先给摘了出来。侯爷听到之后,立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第二点,就是这个使剑的高手。”只见沈墨接着说道:“这个人剑法狠辣凌厉、轻功过人,应该不是寻常之辈。咱们临安城里,这样的人应该并不多……”

“对!哪里有这种本事的人,就挨个查上一遍,看看是不是今天这个凶手!”侯爷一拍椅子扶手,欣然的说道。

“这第三点嘛……”沈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他回头看了看桌子上面那三个血迹淋漓的大字。

“鬼樊楼!”

“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咱们估计就离真相不远了!”

等到沈墨说完了这三点以后,王爷顿时对神墨的言语大为激赏!

说实话,在他府里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他也是面上无光。不过沈墨这三点全都说出来之后,竟然没有一条,能够牵扯到他侯府里的人员上面。

这让侯爷的心里,顿时就轻松了不少!

只要破了这个案子,证明他跟这件下毒案无关,那他的名声就不至于受损!

此时在侯爷的心里面,死了个芝麻官儿外加一个侍女,又能算得了什么?关键这桩案子就发生在他家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弄死了一个人,这实在是让他颜面无光。

不过如今有了卢县令和沈墨这两个人,要是真能破得了这个案子,也就一天云彩都散了,对他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侯爷想到这里之后,他立刻点了点头,对着沈墨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你尽管去查,需要什么帮助,只管来找我便是!”

“侯爷信重,属下感激不尽!”沈墨听到侯爷这么一说,连忙不失时机的表示感谢。

案子查到这里,所有的线索都说明,整个大厅里面的宾客全都和此事没有关系。于是这些人也都可以走了。

在张天如走出大厅的时候,他还过来特意拍了拍沈墨的肩膀,笑着说道:“今天可是幸亏你了!要不然,我们这些官儿可是个个身上都有嫌疑,弄不好这一夜都别想回家!”

张天如的这句话,他是特意放开了声音说的。那些正在忙不迭往外走的官员们,差不多每个人都听到了。

张天如的这句话一说,这些人也是纷纷点头,心里边也觉得这个捕头着实不错。

“哪里!哪里!在下一点儿本事,都是跟恩师卢大人学来的。今日班门弄斧,倒是让张大人见笑了!”沈墨听了以后,赶紧借机把卢县令向上捧了一把。

本来今天沈墨大放异彩,颇有些把卢县令冷在一边的感觉。不过沈墨最后的这句话倒是画龙点睛之笔。这一句“恩师”真是叫得卢县令通身舒泰!

卢县令也配合地在一边,故意做出一片淡然平和的神情。他站在那里,两只眼睛还带着赏识的目光看着沈墨。

看他的神情,还真有几分师傅看见徒弟学艺有成,大放异彩时欣慰的样子!

在所有的这些人里面,大概只有张天如知道沈墨和卢县令之间的真相。此时他看见沈墨居然一句话之间,就把功劳都推给了上级。他的心底也不由得暗自感叹。

懂得抑己从人,知道推功于上。这个捕头沈墨,还真是个人才!

等这些宾客全都zou guāng了以后,沈墨我和卢县令两个人也辞别了侯爷,信步走出了侯府。

……

“今天晚上,不慎说错了一句话,真是悔之晚矣!”当沈墨和卢县令两个人走在清静无人的临安街头。一边走,卢县令一边懊恼的说道。

“对!”沈墨点了点头:“您一说到侍女斟酒的事,点出了侍女有可能是下毒的元凶。这件案子也就和侯府扯上了关系,侯爷难免会心里不高兴。”

“幸亏你及时化解,要不然的话,就凭这一句话,我就得罪了这位权势熏天的崇福候!”卢县令摇着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这也算不了什么,”沈墨笑着说道:“原本这桩案子,就不可能是崇福候做下的。他要是真想杀谁,还犯得上请来七八十hào人,到这里看热闹吗?

“你说的也是!“卢县令点了点头:“不过我那句错话一说出来,那个侯府的幕僚还是马上就蹿出来大加呵斥。看来这官场上的事儿,我还是没混明白啊!”

如今沈墨和卢县令之间的谈话,已经是随意之极。两个人谁都不去注意修辞和语气之类的事。要是在外人听起来,倒像是两个捕头之间在相互谈话一样。

“不过,这桩案子还是有一件奇怪之处。”卢县令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凶手要在如此盛大的酒宴上杀人?”

“是啊,这个人简直是太傻了!”沈墨也是皱着眉头,心里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看那个侍女冬琴被杀的时候,一剑封喉,剑法何等的利落?”

“这样的武林高手要是想杀掉陆觉晓,只需在他赴宴回家的时候,半路上给他一剑不就完了?”

“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杀了陆觉晓,可是大伤侯爷的颜面!这桩案子在侯爷的恼怒之下严令破案,对于这个凶手来说,风险可又是大了不少!”沈墨纳闷的说道:

“这个杀人的家伙,怎么会做出这么不明智的事呢?”

“你说得对!”卢县令在一边接口说道:“弄不好,只要咱们搞清楚凶手为什么要在酒宴上杀人的原因,这桩案子也就水落石出了!”

要说卢县令,他在这些天以来深受沈墨的熏陶。在案件分析方面的思路,相比其他大宋的官员来可是清晰了不少。

他如今说出来的话,十句倒有八句正是沈墨心中所想的。“还有那个鬼樊楼,”沈墨边走边说道:“桌子上那三个字,那个将要死去的陆觉晓,想借着这三个字告诉我们什么?他到底是想要警告什么人?还是要给我们提供线索?”

第69章:黑衣刺客、杀机暗藏

“你现在心里,有什么思路没有?”卢县令一边走,一边转头看了看沈墨。

“要是按我的估计…”沈墨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这个陆觉晓的死因,肯定是在酒宴之前就埋下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总不至于他是赴宴时得罪了什么人,或者发现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让别人起了杀心吧?”

“所以这个陆觉晓,他在死之前一段日子的行动。包括他的工作和生活、还有遇到了什么人,其实才是这桩案子最大的一条线索!”

“是啊!”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卢县令如梦方醒,他一脸吃惊的看着沈墨。

“可是你刚才在侯府里面说的那三条线索里头,你根本没提到这一条啊!”卢县令吃惊的嘴里,现在足足可以塞下一个鸭蛋!

“县尊大人,您怎么忘了?”只见沈墨哭笑不得的说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厅里的人还没散。保不齐那里面就有跟凶手有关的人,甚至这个案件的主谋也可能就在其中!”

“这条最重要的线索,我要是大张旗鼓的告诉他们,那咱们还破什么案?”

“真有你的!”卢县令听到这里,这才心悦诚服的郑重拍了拍沈默的后背:“你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就连后面的这些事,你都一步一步的算计到了!厉害啊!”

“我就算再厉害,还不是师尊大人教导的好?”沈墨听到卢县令的话,顺便又是一记马屁飞了过去。

“哈哈哈!”卢县令只觉得一阵心怀大畅!

如今他算是心里面彻底有了底。就算是再离奇的案件又能怎么样?只要有了沈墨,他还用得着害怕吗?

就在这时,从前方的黑暗处,慢慢浮现出了一个黑影。

只见这个黑影慢慢的走过来,他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手中提着一把细长的宝剑。剑光在沈墨手中的灯笼照耀下,不住的流动闪烁。

“那你这颗七窍玲珑心,有没有猜到,你今天晚上会死在这里?”只见前面那个黑衣人忽然间开口,向着他们两个人说道。

这个人的声音嘶哑而黯淡,就像是用一个破铜盆在地上摩擦时,发出来的声音一样。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卢县令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

千算万算,他们怎么忘了这一点?

那个杀掉冬琴的武林高手原来并没有离开,而是始终窥探着大厅里面破案的情况!如今他和沈墨的表现,肯定已经引起了对方的重视,这家伙毫无疑问是来杀人灭口的!

而他身边的沈墨,见到这个黑衣人以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手里面的灯笼扔在了地上,一脚就把它踩灭了。

只见面前的那个黑衣人似乎是含糊不清的笑了笑。然后就听他又接着说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居然还是个lǎo jiāng湖!”

“我从暗中来,你们却始终在灯笼光芒的笼罩下。等到一会儿灯光一灭,在黑暗中搏斗的时候,我习惯了黑暗,而你们的眼力却会大为吃亏……不过这有用吗?”

只见这个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说道:“以我的剑法,我就是身受重伤,再蒙上双眼,一样可以杀了你们!”

如今的卢县令,已经是吓得手脚冰凉!

说实话,当前的形势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两个人是死定了。

他自己完全是个文弱书生,武力可以忽略不计。而这个沈默虽然在武功的方面有两下子,但是卢县令看过沈墨和人动手。他和面前的这位武林高手相比,明显差着好几个等级呢!

只怕等这个黑衣人过来的时候,当时就是一剑一个,他们两个人就会了了账!

沈墨之前在走路的时候,一直有意的落后卢县令半个身位。不过事到如今,他倒是轻轻地一伸手,把卢县令向着他自己的身后推去。

卢县令冷眼旁观,只见沈墨的脸上倒是毫无慌张之色。只见他居然还笑了笑,对着前方的那个黑衣人说道:

“尊驾那一剑封喉,我在侯府里面已经见识到了,果然是凌厉无比!”只见沈墨一探手,就从他腰间拔出了捕快用的铁尺。

如今在卢县令的方向看去,这把铁尺握在沈默的手里,和对面寒光闪闪的长剑比起来,竟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可笑的效果!

卢月心中想道:“所谓的螳臂挡车,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沈某早就有意会一会天下英雄,今日得此剑道高手而杀之,岂不快哉?”只见沈墨手里面端着那把可笑的铁尺,居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早就知道我要来?”这时候,对面的黑影不屑的摇了摇头,只见他慢慢的迈动步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是当然!”只见沈墨面对着逐渐逼近过来的黑衣人,他居然还毫不畏惧的向前迎了一步!

“我和卢大人分析案情的时候,虽然还不知道案犯是谁。但是有一点,却是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肯定的。”

卢县令只听得沈墨的声音在他前面稳稳的说道:“那就是下毒的那个主犯,一定至始至终,都在那个大厅里面!”

“卢县尊巧破大食坊猫妖案,坊间都传说他有鬼神莫测之能。如今他接手了这件案子,那个凶手岂能放心?”

沈墨的语气中,似乎还带着笑意,只听他又接着说道:“就单凭杀掉侍女的那件事,我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主谋消除后患的决心是如此的迫切……所以他一定会先发制人,除掉我们这两个最重要的威胁!”

“所以他才会派你来……”沈墨的话也还没说完,只听那个黑衣人猛然间打断了他的话!

“你怎么知道,那个主谋不是我本人?”

这个时候,沈墨和那个黑衣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步远,那几乎是对方一出剑,就可以达到的距离!

“哈!”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当口,沈墨还是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这样的宴会厅里,满坐朱紫全都是衣冠中人。所以做下这桩案子的,必定是身在庙堂高位的人!”

“而你不过是个杀手,你只不过是一件工具、一把剑而已,你自己心里没点b数吗?”

“哼!”只见那个黑衣人突然间停住了脚步,站在了原地:“就算你真的心有七窍,千算万算,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

猛然间,只见他手中的长剑炸开一片剑光,一点剑尖犹如闪电惊雷一般,疾速无比的向着沈墨的喉咙刺来!

这速度,简直快到让人绝望!

这一剑,明明你看到它向你疾刺而来,但是你就根本无法躲闪,想要格挡也举不起胳膊!

那是一种眼看着致命的危险向你扑面而来,但是你却手足无力的绝望感!

“死的…是你!”就在这个人快如流星闪电般一剑攻来的时候,只见沈墨猛然间大吼了一声,同时也举起了他手中的铁尺!

眼看着剑光和铁尺就要交汇到一处,但是在卢县令的角度看来。与对方手中的剑光相比,沈墨手中的铁尺却是沉重而呆板。只怕他还等不到铁尺和剑锋相交,对方的剑,就已经刺进了沈默的咽喉!

第70章:算无遗策、谁的陷阱

就在这一刹那,卢县令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死亡从来没有如此逼近过他,如今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无力反抗的冰凉和绝望!

轰!的一声!

下一瞬间,只见沈墨手里的铁尺猛然间爆开,一片白雾刹那之间在空中崩散,罩住了正在出剑的黑衣人!

沈墨把手里残破的铁尺“当啷”一声扔在地上,拉着卢县令飞一般的向后退了十来步!

再看那个黑衣人,他的全身都已经被笼罩在一片白雾当中!

这是沈墨研发出来的新式武器,说实话,在他锻造那把腾龙宝刀的时候,他心里还是有一个梦想。就是造出一把阻击枪来,干掉所有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武林高手!

只是沈墨虽然知道huo yào最优秀的配方,但是他想要造出有实战能力的火枪,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他倒是很快做出了一把火枪的替代品。

这个东西就是他手里的铁尺,原本铁尺中间圆滚滚的那根尺身,已经被他换成了一根铁管。

在那里面和火枪一样装填了huo yào。不过沈墨毫不怀疑,如果他要是想用这东西把弹丸射出去杀人的话,弄不好会崩得他自己浑身都是洞洞。一开枪枪膛炸裂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沈墨在造出了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之后,就干脆又在铁管里面灌了满满的一管石灰。

这些石灰用纸管包裹,被huo yào的推力推出去的那一瞬间,纸管就已经被huo yào的冲力压碎。所以喷出去以后,立刻就会变成一片飞散而去的石灰烟雾。

这个东西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可要比扔灰包之类的手段,要高明得太多了!

沈墨如今一击成功,不由得心中狂喜!

他立刻就想到,回家以后就把这玩意儿再升升级。如今这根铁管的发火还是用的和旗花火箭一样原始的拉火管。和现代的拉炮是一个档次,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对方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管子石灰结结实实的喷了一头一脸,如今已经是大为狼狈!

只见沈墨一边拉着卢县令后退,一边大声喊道:“给我上!”

刹那之间,从黑暗的街巷里冒出了二三十个捕快,飞一般的向着石灰团中间集中!

他们手里的铁链钢刀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眼看着,就要对中间的这个黑衣人形成合围之势!

“你……竟然真的有准备?”只见飞腾的石灰粉末转眼之间就消散了下去。那个黑衣人一身灰白,还在难以置信的厉声喊道!

“那是当然!你以为我是在骗你?”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你怎么不想想?如今我是和卢县令步行回衙门,他之前带来的那个书童哪儿去了?”

沈墨看着面前的那个黑衣人,冷笑着说道:“在回家的这一路上,就属这里的一段路最为黑暗偏僻。我担心你在这里对我们两个人下手,所以就提前派出书童,去召集了钱塘县所有的捕快在这里埋伏!”

“不过我知道你轻功很高,害怕你察觉,所以才让这些人只是远远的看着这边。我刚才踩灭了灯笼,那就是让他们向这里会合的暗hào!”

“你以为我很喜欢和你废话是不是?”只见沈墨咬着牙,向着面前的这个黑衣人说道:“我和你罗罗嗦嗦的说了这么半天,还不是让那些家伙慢慢的围拢过来?”

“现在,你还走得了吗?”沈墨说到这里向着周围一挥手,大喝了一声:“给我上!”

一瞬间,数十条黑影各持钢刀,飞一般的向着中间的这位黑衣人攻了过去!

“真有你的!”卢县令只觉得自己前胸后背的官服已经全都湿透了。他龇牙咧嘴的对着沈墨说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最好提前言语一声!要不然很容易被你吓死的!”

沈墨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猛然间,只听得前面的战团里丁当乱响,传来了一阵密如急雨一般的兵刃交击之声!

沈墨一回头的工夫,只见战团内正有无数的火星,有如火树银花一般,在这一刹那迸溅开来!空中有好几个捕快的身影,正在凌空往外倒去!

眼看着人群之中,一道黑影犹如旗花火箭一般飞起,一下子就冲上了街道边房舍的屋顶!

“奸诈儿!我必杀你!”只见那个黑影从牙缝里狠狠的挤出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见他的身体向后一纵,眨眼间就从房顶上消失了!

沈墨看见眼前的场景,顿时就是狠狠地一跺脚!

当他再看向刚才扑上去的那些捕快,只见这些人的兵刃散落了一地,已经有好几个人倒在了地上。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这个黑衣人居然凭借着高超的剑法接连伤了数人,然后又施展轻功逃了出去!

“功亏一篑,到底还是让那个家伙跑了!”沈墨懊恼的跺了跺脚,赶紧过去检查伤员。

等到他看到自己手下的那帮捕快,沈墨真是越看越心惊。

那个黑衣人居然一招就伤了他七个手下。而且其中还有两个是重伤!要不是这个家伙眼睛里沾上了石灰,急于逃命,只怕现在已经死了好几个捕快了!

沈墨赶紧用现代手段给这些人扎止血带,按住伤口救治伤员。

“武林高手啊!”一边忙活着,沈墨一边在心里边七上八下的想道:“自己这两下子,要是跟真正的武林高手比起来,只怕还是不够看的!”

想起刚才迎面而来,如同雷轰电闪般的一剑,沈墨的心里也是暗暗地后怕。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知道,他和真正的高手比起来,相差有多远!

要不是这次自己早有准备,如果他和黑衣人这样的高手狭路相逢。沈墨非常确定,就算是自己满身绑满了石灰铁尺,那也是被对方一剑封喉的命!

……

在这一夜里面,沈墨忙着救人,还有给这些加夜班的捕快们治伤放赏。等到两个重伤的捕快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沈墨通过昨天的一战。已经知道自己一方的武力和人家相差太远。现在哪怕就是把凶手放到他面前,沈墨也打不过人家!所以,沈墨干脆一大早,直接去找崇福候去了。

第71章:侯府仙境、巨鹿美人

沈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们整个钱塘县衙的公人全都捆在一起,也打不过人家一个,那就应该立刻去寻找支援。而这个崇福侯府当然就是他的首选。

等沈墨到了侯府,自有人去通报侯爷说钱塘县的捕头来访。候府的门房也知道昨天府里面发生了大案,所以压根儿就没敢跟沈墨提门包的事。

等到侯爷传见,门房的下人领着沈墨一路穿行,通过一进一进的宅院一直来到了内宅。

到了内宅的门口,自然有婢女过来迎接,接手领着沈默向里走。

看来外面的粗使下人是进不了内宅的,沈墨心中暗自咋舌:这侯府还真的是法度森严,真不愧是王侯气派!

前边的婢女默不作声的领着他往前走,按道理说这样给人一个后脊梁,在宋朝是十分不礼貌的事。不过相府的丫鬟七品官儿,沈墨估计着别说是他,哪怕就是卢县令来了,想必这个婢女也不会侧身相迎。

不过沈墨对这些虚礼倒是毫不在意,反正他是最善于苦中作乐的,如今他在这个婢女身后跟着走,一路欣赏她窈窕扭捏的身姿,倒也算是一景。

不知道这裙子掀开以后,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沈墨一边走,一边心里百无聊赖地想道。

眼看着婢女领着他拐过一个弯,眼前是好大一片花园。

在这里参天古木、嶙峋的老藤比比皆是。四处里盛开的奇花异草争奇斗艳。溪边翠竹红梅,池塘里荷影清浅,这园子布置的居然甚有山林野趣。

有钱人真会享受!沈墨一边走一边看着路两边的景色。只觉得周围真是一步一景,无处不可以入画。

这园林布置的风格,可比后世那些不伦不类、中西结合的风景点要强上百倍!

台阶上苔痕古旧斑驳,假山石瘦骨嶙峋,湖岸上春草如茵。一路穿行在树荫的阴凉之处,沈墨只觉得风生双腋,无比的清凉。

在草地上还有几只仙鹤在悠闲地来去,两三只鹿好奇的扭过头看着路过的沈墨,丝毫没有畏惧的样子。

眼前的一切对于沈墨来说,简直如同仙境一般。

这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啊!这样养在园子里,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烧烤?

沈墨心里面还在暗自腹诽,忽然间只听得旁边的草木一响,一个体型硕大的动物分花拂柳,从里面踱了出来。

沈墨吃了一惊,等到仔细看时,只见这个动物身高足有1米5上下,头上生着一对巨大的叉角,居然是一只四不像!

这东西俗称叫做四不像,实际上是麋鹿的一种。素来以体型硕大著称,野生的四不像十分凶悍、动辄伤人,不过沈墨看这只鹿,瞧着倒是温顺的很。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带着几分含糊,舌头打着转儿说道:“咦,这是怎么回事?”

沈墨抬头仔细一看,只见在这只四不像的背上,居然还趴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上穿着一件粉紫色的衣裙。再往她的脸上看,只见这个女孩生得娇美如花,眉目如画,赫然是一个绝美的仙女!

不过这个仙女现在脸蛋儿通红,眼神中还有些迷离恍惚,她窈窕的身体正软软的趴伏在麋鹿宽厚的后背上,睁开眼睛仔细打量着几米之外的沈墨。

沈墨一看,女孩的手里面还拎一个的白瓷酒瓶。原来这个姑娘是喝高了,怪不得听她说话时,舌头足有半斤重!

除了姑娘手里面提着那个酒瓶以外,在麋鹿的大角上居然还晃晃荡荡的挂着另外一瓶酒。

这么大一清早,居然在这里看见一个喝嗨了的女孩儿,这不由得让沈墨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只见这个女孩上下打量一眼沈墨的官服,然后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酒瓶。

“我老爹疯了不成?不过是偷了他两瓶酒而已,犯得上专门叫个捕快来抓我吗?”

姑娘这句话一出,沈墨心里觉得这女孩醉态可掬,娇憨好笑。可是他还没笑出来,只听旁边“扑哧”一声,传来了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等到沈墨再往这个声音的方向一看,只见浓绿的花木之中,阴凉处有人用古藤挂了一个高高的秋千。一个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坐在那个秋千上,正笑得花枝乱颤。

“姐弄错了,这个不是来抓你的!”只见这个女子放下了捂着脸庞的玉手,然后忍着笑对鹿背上的那个女孩说道:“这位怕是侯爷请来的客人!”

沈墨一见这个白衣女子,只见她脸庞生的吹弹可破,皮肤就如同透明一般白皙。容颜艳丽娇美不可方物。

和刚才那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比起来,这个女子脸上的神情虽然天真可爱,但是她的身上却带着一股致命的you huo力!

她的一副身条儿尤其是火爆异常,特别是在秋千上拧搅在一起的两条腿,简直是“腾!”的一下就把沈墨心火给勾了出来!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沈墨后世那个信息轰炸的时代,各种真真假假的měi nu充斥了媒体。

就算沈墨亲身见过试过的美人,那也是不计其数。可是这个女人的这种颠倒众生的you huo,就连沈墨也觉得颇有些按捺不住!

这个女人,沈墨却是认识的。在昨天大厅断案的时候,她就一直坐在崇福侯的旁边,正是那位侯爷的爱姬,叫什么项嫦儿的。

既然连侯爷的爱宠都管鹿背上的那个娇憨少女叫姐。这么说那个女酒蒙子就是侯爷的女儿了?

沈墨一想也是,能在这侯府的后花园里边儿喝大了,骑着个大角鹿满处乱逛的。除了侯爷的女儿谁还敢这么干?

“不是来抓我的?那就好!”只见那个女孩翻了个身子,侧躺在鹿背上。也没看见她如何作势,那只鹿就像是和她心意相通一样,一步步地向着沈墨的方向走了过来。

等到那个女孩醉眼惺忪的端详着沈墨,沈墨只觉得迎面一股酒香中夹杂着清甜甘美的女儿香,在这女孩儿的呼吸中吹拂了过来。

这个世上,比大姐还难对付的,就是喝高了的大姐!沈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然后,他就听鹿背上的女孩说道:“我听说了,昨天晚上你断案如神,很得我老爹的欢心……你会翻跟头吗?”

第72章:秋千尤物、泥醉美人

“我还会劈叉呢!”沈墨摇头笑道:“不过你是看不到的。”

说着,沈墨居然伸出手去,一把将那女孩儿手里的酒瓶拿了过来,扔在了一边的草丛里,然后顺手又把鹿角上的那个酒瓶摘了下来。

“偷喝酒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大清早上就喝成这样……”沈墨皱着眉说道:“这要是我闺女,非得打得她生活不能自理才行!”

“诶?你竟然敢……”只见那姑娘顿时吃了一惊,立刻酒醒了七八分。估计都在这个府里除了他爹,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过她,也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敢什么敢?我就抢你了,怎么地吧!”沈墨朝着姑娘说道:“你还敢朝我瞪眼?”

“不服你就告诉你老爹去,说偷酒的偷,被抢酒的强盗给抢了!”沈墨说着,毫不留情的一眼瞪了回去,把姑娘顿时吓得脖子一缩。

“走吧!”沈墨回头叫那个引路的侍女继续带路。

这个婢女惊讶的看了沈墨一眼,这一次她在领路的时候明显的心中慌乱,脚下接连绊了好几下。

“他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就在沈墨走出十几步远之后,他还听见鹿背上的姑娘难以置信的说道,“人家好不容易弄来的酒……”

“姐,你可别看它!”这个时候,只听那位侯爷的爱姬在秋千上叹了口气说道:

“我昨天可是见识过他的脾气,哪怕就是在侯爷面前,他也是这副样子。该笑就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也不知道这个的捕快,哪儿来的胆子……”

沈墨渐行渐远,那一大一两个měi nu的语声也渐不可闻。

只不过,想到刚才见到的这两个měi nu,沈墨还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时代虽然变了,但是人心却是始终没变。在这个时代,刚刚长大chéng rén的少男少女也难免会有叛逆的时候。

喝几杯酒其实算不了什么,不过沈墨看见那个女孩的样子,不知怎么的,还是忍不住出手管教了她一番。

关键是,欺负měi nu的这种感觉,还真是挺爽!

沈墨接着打量前面那个侍女的裙裾,心里还在进一步深化他的臆想……候爷的书房到了。

这个叫做“庭芳水榭”的地方,是三面环水中间一个独栋的楼,看起来甚是清雅幽静。

等到沈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崇福候放下手里的茶盏,轻轻地叹了口气。

侯爷见到沈墨这么快就来找他,心里也略觉得有些纳闷,于是便问起了沈墨的来意。

等到沈墨把昨天晚上他和卢县令遇到黑衣人的袭击,钱塘县捕快损伤惨重的事情和侯爷说了一遍之后。只见崇福候略想了一想,然后吩咐下人把他侯府中的侍卫长给传过来。

等到这位侍卫长进得门来,沈墨回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是一个英挺高大的汉子,大概三十四五岁上下。生的剑眉虎目,分外的精神。

等到这位侍卫长恭谦的站在旁边侍立,候爷却是接着对沈默说道:“这件案子发生在我的府里,本候却是不便派人跟着你调查此案。不然的话让外面知道了,未免会觉得有失公允之意。”

沈墨听了侯爷的话之后,心里便是一愣!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要求提出来后,侯爷必然会欣然答应。没想到,听他的口气竟然有拒绝的意思,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个作案的人武功高绝,你们钱塘县办案人员难以自保,这倒也确实是件麻烦事……”只见侯爷说到这里,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赶来的侍卫长说道:

“江城,你平日也辛苦了,把你的差事跟府里面的人安排一下,本候放你几天假。”

之后,只见侯爷指着沈默对这位侍卫长江城说道:“这位沈捕快正在调查府里的案子,可谓是年少有为,你们两个平时多亲近一下。”

“属下明白,”只见这个江城立刻向侯爷行了一礼,表示他清楚侯爷的意思了。

“还有,”只见崇福候接着说道:“府里面的侍卫这几日加强戒备,人手都不能动。但是我听说你有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倒是可以趁着这几天休息,多去走动走动……”

“候爷吩咐,人必定照办!”江城立刻毫不犹豫的答道。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看到这里,沈墨这才清楚这位侯爷的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转转。

就像侯爷说的这样,如今这个崇福候杨峻本人,也是这个案子的牵涉人员之一。要是由他派出人来协助调查,在外人看来不但面子上很不好看,在道理上也说不过去。

所以他就这样派出了他的侍卫长江城,还以放假的理由让江城和沈墨多多亲近。至于以后的事,这属于江城和沈墨两个人的私事了,和他侯府没有半点关系。

果然,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没一个省油的灯!沈墨听到侯爷这样的安排,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想道:“就这么简单的一点儿事,也要特意兜这么一个大圈子!”

在之前,沈墨看到崇福候杨俊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简单冲动的性子。

通过今天的这件事,沈墨就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的侯爷其实也并不简单。他思虑和解决起问题来,手法处处精到,不愧是官宦世家出来的人物!

等到沈墨谢过了侯爷,他和江城两个人这才走出了候府。

“江侍卫长……”沈墨才要开口说话,只见江成立刻笑着摆了摆手:“我痴长几岁,沈兄弟要是抬爱,喊我一声江兄就好。”

“昨天沈兄弟断案,我在大厅里也都看见了,哥哥我是自愧不如!”只见江城咧开了嘴,豪爽的笑了笑:“侯爷的意思我都清楚,这几天我就是你的保镖。”

“江某是个粗人,对查案那些弯弯绕是来不得的。不过从习武,手上的功夫还能凑合的过去。”只见江城笑着说道:“这件案子,你该怎么办怎么办。要是遇到危险只管让我顶上就是!”

“这如何敢当!”沈墨听到这个江城的这几句话,心里便知道这人是一个豪爽直率的汉子,心里边也觉得甚是喜欢,于是赶紧跟他客气了几句。

说实话,侯府侍卫长这样的身份,拿出去还是很管用的。沈墨就是不让江城伸手打架,要是在临安城中查案的时候有什么阻碍,这位江城也不失一位强有力的臂助。

沈墨这次拜访侯府,平白得到了这么一位助手,他心里是非常高兴。于是他们一番言谈下来,相互之间又亲近了许多。

“接下来还有一件事,”只见江城对着沈墨笑了笑:“那个案犯一伙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我虽然不怕昨天晚上的那个剑客,但是一个人毕竟势单力孤。”

“出来的时候侯爷也说了,让我多拜访一些江湖上的朋友,意思就是让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免得真到用的时候才发觉人手不够。”

“那咱们找谁去?”沈墨听见江城这么说,于是向他问道。“起威镖局!”江城笑了笑说道。

第73章:流水行云、长恨飞花

只见江城说道:“这家镖局和我们侯府常来常往,侯爷平时也是熟悉的。一般家眷出行或是远途运送财物,安全上头都由他们负责。这家镖局的总镖头跟我是老搭档,咱们找他要几个人去!”

沈墨听到江城这么说,心里面暗自点头称好。于是他们两个顺着御街一路南行,直奔起威镖局而去。

所谓的镖局,就相当于现代的安保公司。但是这些镖局的镖师往往是亦黑亦白,在江湖上行走全靠各路英雄给面子,这一点却是和现代略有不同。

江城一看就是和对这家镖局分外熟悉,在大门外不等通报,直接穿堂过室就走了进去。

他们俩一路上经过了大门和厅堂,一直走到了镖局的后院。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里是好大一个练武场。

这里的场面跟沈墨想象的差不多。地面上是白沙砸实的地面,四面围拢着兵器架子,上头刀枪剑戟样样俱全。

还有几个年轻的后生在场上相互切磋比试,一个个汗流浃背,阳光晒得光脊梁上面亮闪闪的,看起来很有一些生龙活虎的气势。

在大树的树荫下,一个老者正在喝茶,他一身粗麻布的衣衫,看起来倒是分外朴素。

只见江城走了过去,径直在老者的对面坐下,然后示意沈墨也坐在他的旁边。

“这位是起威的总镖头莫大通,这位是钱塘县的沈墨沈捕头。”江城一边两头介绍,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来,给自己倒了一大海碗凉茶。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案子?”只见这个老头摸着自己的胡子,通红的脸膛上一双虎眼上下看了一眼沈墨。沈墨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莫总镖头。只见他肩宽背厚,坐在那里像一座山似的。luo lu的臂上肌肉虬劲,浑身的皮肤都泛出了古铜色。这个人虽然已经上了50多岁的年纪,但是看起来样子很是龙精虎猛



而且沈墨看他坐在那里的气势,居然是不动如山,颇有渊停岳峙的气派。沈墨不由得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又是一个自己打不过的高手!

“你这个老货消息倒是灵通,”只见侍卫长笑着,给沈墨和莫总镖头也一人倒了一碗茶。

只见这位莫总镖头喝了一口茶,抹了一把胡子笑着说道:“我们吃江湖饭的,要是耳目不灵便,那还混个什么劲儿?话说这位沈捕头年轻沉稳,遮没不是刚刚破了猫妖案的钱塘县新任捕头?”

“老人家说的不错,”沈墨一边笑着,一边把头埋进茶碗里咕咚咕咚地喝着茶:“想不到沈某些许薄名,莫老英雄倒也知道。”

“沈捕头年少有为,用不了多久就是公门中的佼佼者。”只见莫大通哈哈的笑了起来:“将来怕是要沈捕头多多照顾才是!”

这些江湖上的门面话,沈墨应对起来毫不吃力。但是他心里也知道,这些话十句倒是有九句是做不得准的。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在江湖上就是这个样子。不过要是见识浅薄的人,顺着人家给你的奉承话就坡下驴,那就难免会被这些江湖人看作是个棒槌。

“混口饭吃而已,有机会还得让莫老英雄多多提点。”沈墨这句话回的不咸不淡,礼数到了也不显得分外亲热,也正是最恰到好处的回应。

这个莫老英雄两句话下来,也就知道了沈墨是个明白人,也就不再继续试探了。

等到江城讲明了这次来的来意,而且名言了是侯爷的意思。只见这位莫大通总镖头沉吟了一下,立刻转身叫来一个伙子,让他喊几个人过来。

“可别说我没提前告诉你!”这个时候,只见江城放下茶碗,正色对莫大通说道:“这桩案子接着往下查,十足十是要流血出人命的,你老人家派人的时候可要仔细着些!”

“我当然知道!”只见莫大通也是一脸严肃地说道:“这是侯府的要紧事,我又哪敢怠慢?”

说话之间,有四个人被带了过来。沈墨见来的人是三男一女,都是0上下的年轻人。“流水剑常春远,行云剑钟与同,长恨剑赵锦屏,飞花剑莫洛。”就见莫大通指着这几个人说道:“江湖上管我这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叫做“起威四剑”。说到功夫,满镖局除了老汉我,就再没比他们更厉害的

了。”

“这回莫总镖头真是下了血本儿了!”江城一见来得是这四个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莫大通说道:“我就先替侯爷谢谢您了!”

他们说话间,沈墨抬头看了看这四个人。

只见常春远身材高大,手长脚长,就连脸也生得长。他腰上佩着一把长剑足有四尺长短,看人的眼神分外凌厉。

那个钟与同则是瘦枯干,看着就像是个猴子相仿。不过他一双眼睛里精光四射,腰间的一把剑又细又窄,想必动起手来的时候,绝对是一个速度极快的剑手。

而那个长恨剑赵锦屏是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伙子。天生的一副笑脸,生得猿臂蜂腰,样子分外的讨喜。他腰间的长剑朴实无华,倒是一时看不出武功路数。

而最后一位飞花剑莫洛,她大半个身子始终站在常春远的后面,被他魁梧的身材遮住了。沈墨除了看衣服知道是个女子,根本看不见她长成什么样。

“沈捕头满意吗?”话谈到这里,那个江城大概是想起来,办案的事终究还是以沈墨为主,于是最后才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

只见沈墨笑了笑说道:“反正起威镖局就是派出个趟子手来,都比在下的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要强,我是随便看哪个都好!”

他这句话一落地,只听起威四剑中的那个女子“噗嗤”的笑了一声,剩下的几位也是一个个的面带笑容。

沈墨这么一说,连莫大通也都是跟着一笑。他看这个沈墨虽然是公门中人,但是却并不死板。以莫大通的猜想,按说沈墨的年纪就已经名动临安,原本也应该有些架子才是正常的。

可是这个年轻人看起来言语诙谐,身上毫无傲气,反倒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物!

话说到这里,沈墨又端起来茶碗,顺势敬了莫大通一碗,谢过了他的相助之情。

然后,只见沈墨端着碗笑道:“您这起威四剑,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没想到莫总镖头还是文武双全,这半阙晏几道的临江仙,平白的给四位高徒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沈某真是佩服!”

听到沈墨这么说,莫大通却猛然间愣了一下,然后只见他坐在那里,居然就这样呆住了。

就连那个名叫落花剑的女子,也从常春远的身后探出身来,惊讶的上下打量了沈墨一眼。“原来……是这个意思!”只见莫大通神色古怪,半晌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74章:大名模儿莫小洛

“怎么回事?不知沈某哪句话说的不妥?”沈墨一见他刚才说的这句话,居然让大家反应这么古怪,于是连忙问道。

“莫某一介粗人,哪里懂得什么诗词?”只见墨大通感慨的说道:“这还是拙荆在世的时候,给我这四个徒弟起的名hào。”

“初时我还以为,这落花流水的有些晦气。另外也颇有些女气,心里对这四个名hào不是很喜欢。今日听沈捕头一说,老朽这才知道,原来我这起威四剑的名hào,居然是这么个意思!”

“这真是……白白糟蹋了我亡妻的一番心意了!”

我去!弄了半天,这首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下子沈墨颇觉尴尬,连忙假装喝茶,用茶碗盖了脸。

只见莫大通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他的亡妻,在那里幽幽地长叹了一声。然后他转脸对着那个始终躲在别人身后的飞花剑说道:“洛你出来,谢过沈捕头的指点之恩!”

“你娘亲一番心意,直到今日才真相大白。可叹我起威镖局满院子的粗人,竟无一人能解其中深意!要不是沈捕头,只怕你们这几个人直到死,也不知道自己的名hào是这个来历!”

听到他这么一说,只见那个女子立刻从常春远的身后闪出身来,向着神墨敛衽为礼,以示感谢。

等到沈墨抬头一看这个女子,心里面顿时就是“咚!”的一声!

我的天!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沉默的心里一下子就缭乱了起来!

只见这个女子似乎比沈墨还要高一些,足有1米77上下的身量。只见她双眼如水,剑眉英挺,鼻梁笔直,嘴唇丰润。再加上手脚和全身的比例异常的协调美观,活脱脱就是一个现代的顶级名模!

要说这南宋一代的女子,温婉可爱类型的,那可真是比比皆是。但是这样的八头身měi nu,沈墨自打到了这南宋以来,可还是头一次见到!只见这个女子,可能是由于练武时日晒的缘故,皮肤呈现出了金黄的麦色。身上的肌体健美匀称。她此刻脸蛋上稍稍有点发红,英气勃勃的站在那里,全身上下便是一股英姿飒爽的气韵,尤其是那双要

命的长腿!

沈墨一见之下,差点没把整个脸杵进海碗里去!

那双腿简直长到惊心动魄,而且结实hun yuán。正是那种后世的那些láng you见了,会拼命大呼“腿玩儿年”的那种měi tui!

难得在古代的南宋,居然让他见到了这么一个充满了现代风情的尤物!

沈墨才看了一眼就觉得满心乱跳。他不敢失礼,连忙起身还礼。

“这是我亲闺女,叫做莫洛。”只见莫大通指着这个名模,向着沈墨介绍道:

“这是从到大和镖局的这些子们练武走镖,平时疯惯了的一个野丫头,要是有不规矩的地方,还请沈捕头多多指点!”

“莫老英雄说哪里话!”沈墨连忙摆手说道:“说到指点二字,我可不敢当!只是…如今这任务凶险,莫老英雄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派出来了?”

“这些都是我的亲传弟子,全都和我亲生的儿女没什么两样”只见莫大通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都是江湖儿女,在血海里厮杀惯了的,没什么不妥。”

“更何况,我这个女儿长得像黑铁塔似的,镖局里平时也没人拿他当女子。沈捕头只拿她当子来使唤便是!”

哎!这么一个名模,这真是太浪费了!沈墨一边在心里面暗自腹诽莫大通暴殄天物,一边心里一个劲儿的大叫可惜。

等到引荐完了这起威四剑,沈墨一行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于是他就起身向莫大通告辞。

这起威四剑也各自携着兵刃,随着沈墨和江城离开。这一下,沈默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地!

和他县衙里面那些只会几招三脚猫的捕快们相比,他身后跟着五个人,无疑是扎扎实实的武林高手。

这下子,就是沈墨再迎面撞上那个黑衣人,他也不用再怕了!

一出了镖局的门,这起威四剑几个年轻人顿时就活泛了起来。他们几个人在沈墨的后面窃窃私语,不时还有人笑出声儿来。

在这中间,还夹杂着莫洛那幅略带着磁性的笑声。沈墨都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自己身后的那两条大长腿,是如何带着韵律正在轻轻迈动着。

沈墨不由得暗自长叹了一声:“这老天,还真是对我不薄啊!”

等到他们走到御街上,沈墨的心里一动,只见他一个急转弯,径直就拐进了一间店铺。

“沈兄弟要买什么?”江城在一边好奇的问道。

“我得给自己买把刀不是?”沈墨一本正经的说道:“要不然跟你们这些人走在一起,只要是来个坏人,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就属我这个不带兵刃的最好欺负!”

他身后的一帮年轻人听见这话,顿时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大家嘻嘻哈哈的走进了这家兵器铺。

在宋代的刀有很多种,其中最常见的手刀,说实话跟现代的西瓜刀颇有些相似。

这种刀背厚身宽,刀长大约二尺。这样的厚重的刀,用于军中持盾搏杀也许是好用的,但是遇上江湖豪客的快刀快剑,就会有长度够不着、重量挥舞不动的弊端。

沈墨用手指在兵器架子上的一排刀上,一一弹了过去,直到碰上了一把修长笔直的雁翎刀,他这才停了下来。

沈墨看这把刀锻造得还不错,于是就把它从架子上摘下来,向着店铺老板问到:“多少钱?”

“承惠三两银子…”老板刚才报出了价钱。沈墨顿时就把眼睛一瞪:“你还不如去抢!”

老板顿时被沈墨给吓了一跳:“这可是公道价格!店素来……”

“一两半!”老板才刚刚开始报委屈,沈墨立刻就一口把价钱杀到了一半。

“不是!您说的这个价位,真是卖不得!”只见老板苦着脸说道:“这个价位,店进货都进不来!”“胡说八道!你看看这把刀,加钢加的歪歪扭扭,刀身不直刀面也不平。你就敢要这么高的价钱?”沈墨理直气壮的质问道。

第75章:我有宝刀价一金

“不是!您点声!”老板一看见店里面的其余的几个顾客扭头要走。不由得气急败坏的说道:

“哪有这样的事?这把刀是店里的精品,怎么可能像您说的这么破烂?哎哟,我服了你了!一两半就一两半!”老板眼瞧着这帮人再闹下去,自己这半天的生意就要砸锅,于是他赶紧答应了沈墨的报价。

“谁说一两半了?你这把刀越看越差,一两三钱!”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下,沈墨居然还在往下讲价!

“那也成!”只见这位老板都快哭了,他跺着脚说道:“赶紧给钱,您拿刀走人!”

“可是我今天只带了一两银子!”等沈墨的手伸进怀里以后,他又理直气壮的说道:“要不然你把进货单子给我看看,你这把刀到底是多少钱进来的?”

“一两就一两!”只见这位老板满腔悲愤地跺着脚喊道:“赶紧给钱吧!我的活爹!”

“行行行,给你一两!”这时候沈墨的手终于从怀里掏出来,只见他手里攥着一锭十两大,明晃晃的银子:“赶紧找钱!”

“噗!”的一声,后面的一帮人全都笑了出来,那个莫洛更是笑得直打跌。

那个老板像活见了鬼一样,飞快的给沈墨找钱。然后给他拿了刀鞘,赶忙把这些人恭送了出去。

“兄弟,我得说一句公道话。”出了兵器铺之后,江城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沈墨。

只见他感慨的拍着自己腰间的宝剑说道:“这银子要是到了你的手里,就像是宝剑到了剑客的手里边一样,真是让你使得出神入化啊!”

沈墨买刀的这段经历,还有他那把正好价值一两银子的刀,现在已经成了起威四剑心中的笑料,这几个年轻人现在是一看见他腰上的那把刀就想笑。

原本买了刀之后就应该走的,可是沈墨又在兵器铺的旁边,一家熟食店前面停了下来。

在那里,沈墨买了四坛玉贡春酒、两只烧鹅、四串红糟鹌鹑,外加一大块卤熟的牛肉。他跟店家说了起威镖局的地址,让店家给莫总镖头送过去。

刚从人家求人办事出来,回头就给人家送了些吃食美酒。沈墨这么做也算是礼数周全了。

可是这一次,江城再看沈墨的时候,眼睛里却带上了一丝奇怪的神情!

怎么这位沈捕头,就在这一亩三分地儿磨磨蹭蹭的?买了这个买那个,说什么也不肯走?

不但江城,连起威四剑都看出了情况有些不对,大家心里面觉得沈墨的行动,似乎是隐隐带有深意,一时之间笑意倒是收敛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一家铺里门帘一挑,走出来一个人。沈墨一见到这个人出来,立刻快步跟了过去。

原来沈捕头在这里和兵器铺的老板乱开玩笑,强买人家的宝刀,又在熟食店里面磨磨蹭蹭,还真的是另有原因!

……

孟三儿从赌房里面出来,脸上是一脸的晦气。

一般来说,赌钱的人有几种。抱着来玩儿的心态赌钱的,叫做赌客。而一心想要赢钱回家的,叫做赌徒。

像孟三儿这种不输光了死也不肯走的,那就是赌鬼了。

孟三儿此刻脸上的状态,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一定是输得像个血人儿相仿。一般来说在赌场里,这种人专有个称呼,叫做“明灯”。

所谓“有灯不跟,输到mài shēn”。往往有经验的赌客,就会专门盯着这些输到欲罢不能的赌鬼。他压你就压大,他压大你就压,保证你赢钱。

正因为他们完全起到了一个指路的作用,所以这些人才会被人叫做明灯。

今天的孟三儿一看就输的很惨。只见他脸上一片灰败之色,垂头丧气的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可是,他在街上还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人站在他的前面。

目光朝着个人脸上一打,孟三儿的全身上下立刻就是一激灵!他赶紧把自己的眼光挪到了地面上,死也不肯再往上抬起来一寸!

你现在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再朝着这个人的眼睛看上一眼。因为对面的这家伙,就是那个疯子一样痛打过自己一顿的沈墨!

更何况,他听说人家现在还升任了钱塘县捕头,比以往权势又更重了许多。现在沈墨已经是他完全惹不起的一个大人物了。

只见沈墨信步走了过来,用手里的刀鞘一勾,勾着孟三的脖子,两个人就向一个僻静的巷里面走去。

孟三儿就像一个被狐狸阿姨搂住的兔宝宝一样,只知道胆颤心惊的跟着沈墨往里走。

等到了巷子尽头,孟三儿老老实实的弓下了腰,一双眼睛只顾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就想着沈默会如何发落他。

“我问你个事,你要是不知道,你就死定了!”孟三儿只听见沈墨的声音沉默了一会之后,缓缓地说道。

“您……尽管问!”孟三儿战战兢兢的回答。

“知道鬼樊楼吗?”

“啊?”

……

沈墨在街面上磨蹭。确实是一直在等着孟三儿出来。毕竟它身上穿着捕头的公服,这副打扮冲进一家赌坊去抓人,实在是有点不合适。

沈墨是在见到孟三儿的那一刻,才想到了这个主意。

这个“鬼樊楼”三个字,好像是根本就没人知道。不过看到孟三儿的时候,沈墨才想起了一件事,他当时在崇福候府问起这三个字的时候,当时可满座都是高官显贵!

要是万一这个鬼樊楼是个下作隐蔽的去处,那么这些高官又怎么可能会知道?

在事后,沈墨也对自己衙门里的捕快问过这鬼樊楼三个字,他们也都完全不知道鬼樊楼是什么意思。这就说明,在市井的老百姓里也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问问这个街市里面最下作的一类人?万一他们这些人要是能知道呢?

……

等到沈墨悠哉悠哉的从巷子里面出来,他身后的孟三儿就像一只中了箭的野狗一样撒腿就跑。只见沈默把他新买的宝刀双手举到了头顶,眼睛看着中午的太阳,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鬼樊楼,这下可算是找到你了!沈墨如释重负的笑着说道。

第76章:污秽之地鬼樊楼

听到沈墨这么一说,江城和起威四剑连忙围拢过来,赶紧问他这“鬼樊楼”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临安城里的梦魇。只要是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崇德侯府死去的那个年轻官员曾经在临死之前,用自己的血写下了这三个大字。

所以,沈墨一说他找到了鬼樊楼,这些人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然后沈墨一边走,一边就跟着他们这些人,说起了他刚刚从孟三儿那里打听到的消息。

原来,在临安城始建之初,为了怕江水泛滥淹没了城池。所以在临安城的周围一共修了八道用于泄洪的鸿沟。

因为担心城里发水,所以这些宽大的沟壑挖得又高又深。它们就在临安城外的各个方向修建着,就像是八条型的山谷一般。

不过经过百余年来的淤积,如今这些沟壑已经差不多全都被淤泥填满了。

其中只剩下一条,就在临安城的城北方向。这条人工开掘出来的大沟却依然存在。就在这条沟里面有一个所在,被人称作“鬼樊楼”。

由于这个地方位置偏僻、地势隐秘,很少有人知道。所以那里一来二去的,就成了临安附近的藏污纳垢之所。

在那里面,有窃贼在里头销赃,有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在那里交易,还有逃走的罪囚重犯、通缉的江洋大盗也都隐匿在那里。

就因为这个,也就难怪沈墨在崇德侯府问那些人的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鬼樊楼在哪里了。因为这地方除了罪犯,就连普通的老百姓都没人知道!

“那为什么要给那个地方,起个名字叫鬼樊楼呢?”这个时候,莫洛向着沈墨疑惑地问道。“在那里面,有不少拐卖来的妇人女子。”沈墨对着莫洛答道:“那些人贩子在卖掉她们之前,觉得给她们饭食养着她们是一种浪费。所以就在那里面做起了妓院的生意,好诈取她们的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

。”

“那些人把这桩皮肉生意,自比为临安城最大的青楼“樊楼”,所以那里才有了鬼樊楼之称。”

“要是这么说的话…”这个时候,只见江城若有所思的在沈墨旁边说道:“那个死去的年轻官员陆觉晓,他写下了这三个字,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们,他被人害死的原因就在那里?”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沈墨耸了耸肩膀,然后他顺着街道走了出去。

“那个鬼樊楼,你打算怎么办?”江城又接着追问道。

“咱们当然得过去看看才行啊。”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朝钱塘县衙的方向走去。

……

沈墨带着人一路回到钱塘县衙,和卢县令汇报了今天一上午发生的这些事。卢县令听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鬼樊楼的线索,不由得大喜过望!

然后,沈墨让那个年轻伙子,叫做长恨剑赵锦屏的,给起威镖局的莫总镖头送信。让他再派六个身手好一些的镖师,来贴身保护卢县令的安全。

因为他这次去鬼樊楼,打算带上钱塘县所有的捕快。这样县衙里面就变成了一座空城。这个时候那黑衣人要是来行刺,卢县令就妥妥的完蛋了。

赵锦屏飞快的去了,而这边沈墨也给吕强下了命令,让昨天晚上没受伤的捕快,全都到衙门外面集合。

沈墨脱下了一身公服,换上了常服。然后把腾龙刀再次围在了腰间。就在他换完衣服之后,他一抬头就看见外面有个人,在探头探脑的往他屋里看。

沈墨一瞧,只见那位“大名模”飞花剑莫洛,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

“莫姑娘有事?”沈墨看见莫洛的脸上好像是带着几分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他笑着向姑娘问道。

“沈捕头…”只见莫洛亭亭玉立的站在厅堂里面,两只手在背后紧张的扭了在一起,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说道:“今天您说的那首词,您…能帮我写下来吗?”

“哦!”沈墨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来干这个的!

沈墨面前的这个女孩,在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就失去了娘亲,从到大就是跟着镖局里面的男人一起长大、一同练武走镖。

如今她听说自己“飞花剑“这个名hào,不但是她娘亲给取的,而且还是取自一首缠绵悱恻的诗词。对于这个姑娘来说,这是大概就是他娘亲留给她最宝贵的东西了。

所以,她一定很想亲眼看看这首词,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有何难?沈墨笑了笑,在桌子上找了一张诗签,提笔在上面写下了这首《临江仙》:

“斗草阶前初见,穿针楼上曾逢。罗裙香露玉钗风。靓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

“流水便随春远,行云终与谁同。酒醒长恨锦屏空。相寻梦里路,飞雨落花中。”

沈墨站在书案前挺直了腰背,纯以悬腕书写。为了让莫洛能够把每一个字都认得清清楚楚,他特意用了瘦金体的楷书,一次次的回锋顿笔写得分外认真。

在他旁边,莫洛屏住了呼吸,眼也不眨的看着沈墨的笔墨在纸上流动。

只见沈墨的一笔一划灵动飘逸,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韵律,笔致转折如意,细微之处无不随心。看起来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这才是真正的本事……莫姑娘看着眼前的这首词就在沈墨的笔下慢慢完成,觉得真是心驰神往。

写完之后,沈墨把诗签吹干。然后他又从身上拿出了一个皮护书,一并交给了莫洛。

“你要是想经常看看,就把它带在身上。”沈墨对着莫洛说道:“把诗签放在这里面,可以避免损坏。”

这皮护书的大和形制,很像是现代的长版钱夹。一般来说,把银票和重要的文书折叠一下就可以放到里面。莫洛一见之下,立刻惊喜的把这两样东西接了过来。

“能看得清楚吗?”沈墨笑着向举着诗签,正在仔细看的莫洛问道。

“我…我不认识字。”莫洛一个好好的女侠,脸上此刻却是羞怯的像个女孩儿一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既尴尬又沮丧,看起来真是可爱极了!

“没事!以后有空的时候,我慢慢教你认字,很快你就能把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认全了。”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朝着莫洛摇着头笑了笑:“真是羡慕你!”

“你还羡慕我?”莫洛的一双大眼睛忽闪了一下,好奇的看向了沈墨。

“你还有个喜欢你的爹爹,大概在你的心里面,还有时候跟娘亲在一起的记忆。”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苦笑了一下:“所以说我羡慕你。我从被我父母遗弃,就连自己爹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有的时候,看见街边上的父母打孩子,都把我羡慕的不行……看见你有这样好的一个娘,我都要嫉妒死了!”

“哦!”听到这里的时候,莫洛的心里陡然间被触动了一下。

她看着这个年少英锐的年轻捕头,却没想到,他比少年失母的自己还要可怜!

这一下,自己来求人家,反倒触动了别人的伤心事。这把莫洛简直囧得都要不行了!“倒是你那个爹,真该打屁股!”莫落还在这边厢难过,沈默却忽然间笑了起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花朵一样的人儿,怎么能当男孩子来养?”

第77章:生不逢时莫小洛、深入魔窟沈郎君

沈墨这么一说,莫洛顿时失声笑了出来。只见她的眼睛朝着沈墨瞟了一下,见沈墨脸上诚恳坦然,这才确认他没有说反话嘲笑她。

莫姑娘摇着头说道:“什么花朵一样的人?你莫要开我的玩笑!”

“就我这样,长得像个梯子似的,人家娶来上房用吗?”只见洛撅着嘴说道:“有时候押镖,我这副样子都能把人家女眷给吓着!只要是个男人,看见我这双大脚,人家就会笑个不停…”

“我爹差不多把整个镖局都问遍了,也没什么人愿意娶我。趟子手里边儿倒是有两个年纪大、还有点伤残的,愿意将就我……”

“可是你又不愿意将就他们是吧?”听到这里,沈墨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今在他的心里,如果不是使劲儿按着自己,只怕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沈墨的心里这个高兴啊!

这帮南宋人,到底是特么什么审美啊?

就这样一个顶级名模的才貌,居然沦落到这种程度?难道非得要弱质芊芊,走路都得扶着墙那样的才算是měi nu吗?

这个莫洛,也该着她真是生不逢时!

沈墨想到这里,他笑了笑对莫洛说道:“你不要妄自菲薄,也千万别随便找个人过一辈子。“

“你相信我”沈墨帮莫洛把诗签细细地折叠好,平平整整的放到护书里。然后把护书交给了她:

“这世上总有会一个人,觉得你是天下最美的女孩儿。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看法,都不重要。”

莫洛听到沈墨的话之后,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颗大锤重重地锤了一下似的,轰的一震!

在她19岁的年华里面,还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沈墨这样,对她和声细语的说过话!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莫洛强自笑了笑,姑娘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之后,转过身就往外走:

“那一准儿是个瞎子!”

……

起威镖局的六个镖师很快就到位了,外面的捕快也集结完毕。沈墨从县衙里面走出来,平静地命令大家出发。

走在路上,在队伍后面的莫洛不住的摸着自己的腰间。在她的衣服下面,藏着沈墨送给她的皮护书。洛只觉得挨着它的那片皮肤,竟像是火一般的滚烫!

临安城北十二里,鱼牙岗、鬼樊楼。

由于鬼樊楼是一条细长的山沟,沈墨把二十个捕快分成了两班,分别堵住了鬼樊楼的出入两个山口。

这两个队伍,分别是由流水剑常春远和行云剑钟与同各带一班。这两个人年龄都稍大一点,江湖经验也更加老成。

剩下的漂亮伙子赵锦屏和莫洛,同沈墨和江城一起缓缓走进了这座山谷。

如今日头已经偏西,沈墨估计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两点钟,整个山谷里面一片静谧无声。

天上的阳光被高高的山壁遮挡,没有一丝透下来。等到一走进山谷里,阴凉之处吹来的山风中,都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凉。

山谷两边,全是用破旧的木头板和石块搭成的棚子。大一点儿的也算有个房子样儿,的那些大概只有写字台大。要是人钻进去估计连翻身都难。

街道上如同鬼蜮,一个人都看不见。

地面上到处散落着垃圾和杂物,由于地势很低,街道中间的泥水甚至都能深得莫过膝盖,街两边的道路也是泥泞难行。

空气中灌满了朽烂和腐坏的气味,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恶臭。一条烂得只剩下骨头的半大死狗,耷拉在路边一座房子的房檐上。上面白花花的蛆还在不断的向下掉落。

等到沈墨他们一走过来,立刻就是“轰”的一声,死狗身上乌云一般飞起了无数的苍蝇。

沈墨只觉得,在这些破旧房屋的缝隙里面,似乎有无数只眼睛正在向外窥探着他们。这些眼睛贪婪的看着他们,似乎是在计算着他们的武力和弱点。

“你看?我那把刀就买对了吧?”沈墨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在这个破地方,我要是一落了单儿,非让他们撕碎了不可!”

沈墨的话音一落,身后立刻就传来了赵锦屏和莫洛轻轻的笑声。

等到他们再向前走,在山谷里面出现了一个拐弯。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大汉,就坐在街道的尽头。

这个家伙浑身上下不着片缕,满身的肉就像是流动的脂肪一样肥腻。他身上的污垢层层叠叠,几乎看不出皮肤原来的颜色,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澡了。

只见这个大汉脑袋上的头发全都披散下来,一点都看不见他的脸。此时他手里面拿着一条不住扭动的活蛇。

只见他用指甲一划,就切开了蛇皮。然后他粗大脏污的手指一扯,就把整条蛇皮撕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还在扭动的肉色蛇肉。

在他的脚下有个笼子,里面一笼子全是花花绿绿的活蛇。他把这条蛇剥干净以后,又从笼子里信手抓出来一把蛇,放到自己的赤脚下踩好,从脚下又抄起了另一条。

“你打算怎么办?”沈墨他们几个人在街头站定,江城皱着眉头看了看沈墨:“就这样一个一个的问过去?”

“那倒不用,”沈墨笑了笑,用眼睛瞟了一眼前方的赤身大汉。

“像这样的地方,总会有一个老大。所以打蛇要打七寸,在这里要想办成什么事,只要找他们的老大就行了!”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帅气伙儿赵锦屏在一边点了点头:“对了,老大是什么意思?”

“就是带头大哥…”沈墨哭笑不得的看了赵锦屏一眼:“我跟你就说不明白!”

“江英雄?”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转过头对着江城说道:“这回看你的了!”

江城笑了笑,只见他走上前去,抬腿就是一脚!

刹那间,只见一股烈风从他脚上平地而起。他这一脚,直接就把这个肉山一般的大汉踹得平飞了出去,撞得山壁上一片尘土飞扬!

那个家伙轰然一声摔在了地上,只见他一边口鼻喷血,一边不住的在地上挣扎起来。“带我去见你们的魁首,”只见江城冷冷的对着这个倒在地上的肉山说道:“不然我就一脚一脚,踢到你说为止!”

第78章:魁首老杆子、交锋!

事实证明,在鬼樊楼这样的地方,武力是最好的通行证。

那个被踹脸的肉山很快就爬了起来,带着他们找到了魁首所住的院子。

等到肉山跑掉之后,只见院子外面,一个满脸阴鸷的年轻人上下打量了这四个人一眼,然后开口说道:“魁首说有请,你们且跟我来。”

他们这些人在这个人的带领下,一路走进了一条破败的巷子。

渐渐的,两边的破棚子开始越来越密集起来。

虽然脚底下的泥地干爽了一些,但是这里却是脏得更加厉害。

在他们的脚下,满是啃得干干净净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骨头和鱼刺。道路两边破旧的箩筐、朽烂的麻绳、一片片沾满了浓黑污迹的旧衣服堆得老高,散发出一股腥臭的味道。

在他们周围的房子里面,不断有声音在悉悉嗦嗦的响着,也不知道周围有多少个人正在慢慢的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他们。

沈墨越走越觉得汗毛直竖,他能感觉得到,这地方的杀机开始越来越重!

很显然,这位魁首是这里的一方之霸。他手上所有的武力,全都在向这里迅速的集中。要是一个不慎,他们这些人就可能面临被群殴的局面!

莫洛偷偷的在后面看了一眼沈墨的背影,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沈墨为什么要换上常服。

因为在这样的地方,一个穿着捕头公服的人,实在是太吸引仇恨了!

另外,现在再回想起来,沈墨带上了钱塘县全班的捕快人马,堵住了山谷的两头,也是一招很有用的棋——这样做对这些人好歹是一个威慑,让他们不至于轻易的就下定决心,冲着他们几个动手。

等到那个年轻人又带着他们转过了一个弯,穿过了一间黑暗低矮的房间之后,他打开了一扇房门,示意他们几个人进去。

等到沈墨带着这几个人进了这扇门之后,眼前的情况却一下子变了过来。

这一下,让大家全都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有了一种目瞪口呆的感觉!

只见在这间不大的房子里面,居然收拾得很干净。

地面上铺着宝蓝色的波斯地毯,屋子里摆放着螺钿镶嵌的黄花梨家具。几幅名人字画挂在墙上,一炉安息香正在桌子上袅袅的冒着青烟。

看这样子,这里布置得竟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书房!

在屋子里面的一张床榻上,铺着极厚的毛皮和毯子。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正躺在那上面,目光上下打量着进来的这几个人。

只见这个老人的双瞳里面,目光黯淡而沉静。似乎他的一生已经经历得太多,如今什么事都不能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沈墨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皮肉松弛、似乎连自己想要坐起来都困难的老人,身上却依然带着一种不可轻辱的威势!

在他的旁边,有一个身材彪悍的年轻人,正蹲坐在老人的床榻下面。他用一把刀自顾自的修着自己的指甲。

这个年轻人精赤着上身,他浑身的肌肉很像是一头体型优美的豹子。

只见他浑身上下刀疤纵横,也不知道身上曾经中过多少刀。如今他的全部精神都在自己的指甲上面。似乎进来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您怎么称呼?”沈墨向前走了几步,大大方方地在老者床榻前的桌子对面坐了下来。

“你可以叫我老杆子,”只见这个老人笑了笑,他满脸的褶皱虽然都随着这一笑动了起来,但是眼睛里面却是毫无一丝笑意。

“在下钱塘县捕头沈墨。”沈墨笑着看了看四周奢华的布置,对着老杆子说道:“老人家过得,真是皇帝一般的日子!”

“我家魁首,就是皇帝!”等到沈墨的话音刚落,只见他面前那个年轻人慢慢的站了起来。

只见这个年轻人微微的躬着腰,目光看向了沈墨。从他双瞳之中流露出来的眼神,似乎是一只野兽,正盯着一块血淋淋的食物一样!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沈墨都不用回头,就知道自己身后的几个同伴,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大人说话,孩不要插嘴。”沈墨笑着看了看这个犹如猛兽一般的年轻人:“还有,再朝我瞪眼睛,我就杀了你!”

沈墨的这句话一出口,只见这个年轻人身形一动,似乎就要向前扑来!

就在这时,只听那个榻上的老人慢慢的说道:“感情沈捕头今天到这里来,是想要扬威来了?”

听到这个魁首老杆子这么说,沈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说实话,这样的场景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平生也有着无数次应对的经验。

沈墨甚至都可以骄傲的说,对于这种所谓的黑道大哥,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可以说他之前的一生,都在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他伴随着这些人度过了无数的日日夜夜。应对眼前这样的场景,这才是沈墨最为擅长的本事!

所以,对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咱们明说了吧,”只见沈墨笑着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然后温声对着这位老杆子说道:

“你身为一个魁首,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管不住吗?刚才这个东西胡乱说话……”沈墨慢慢的用一根手指,指着旁边的那个满身刀疤的年轻人,眼睛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老赶子的双瞳:

“他出口就要给沈某一个下马威,这是你管不了他,还是根本就是你的意思?”

沈墨的这几句话虽然说的不卑不亢,但是话语中的意味,却是一步不让!

此时此刻,在他身后的赵锦屏和莫洛,眼睛里几乎同时爆发出了惊奇的光彩!

谁能想到,这个连买一把破刀也要跟老板讲上半天价的沈捕头,居然在面对着这样一个雄狮般的老人的时候,也是和对待那个兵器铺老板一样的混不吝!

只见那个老杆子听见沈墨的话之后,他忽然间笑了笑。然后他手指轻轻摆了摆,示意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后退。

那个满身刀疤的年轻人看见老杆子的动作,立刻就恭恭敬敬的往后缩了一下。

“沈捕头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只见这老杆子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向着沈墨问道。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沈墨也是一脸轻松的向着他说道。

“我要是不同意呢?”只见那个老杆子饶有兴味的看着沈墨,看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只猫正在玩耍着自己脚下的老鼠一样。只见沈墨笑了笑,忽然他探手入怀,从他的衣袋里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白瓷酒瓶。

第79章:百花羞、蒙驼子

只见沈墨自顾自的打开了酒瓶的蜡封,他从桌子上取过一只酒杯来,慢慢的把瓶中的酒倒满了这只酒杯。

“这是大内酿造的名酒,据说是用百余种鲜花精制而成,名字叫做百花羞……”只见沈墨倒完了这杯酒之后,他把酒瓶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指把满溢的酒杯,轻轻地向着老人的方向推了推。

“我敬您是一位前辈,所以特意给您带来这瓶好酒。”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如果你今天要是同意帮这个忙的话,沈某承你的人情。”

“您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咱们这个朋友……就做不成了。”

沈默的这些话,虽然说得平和淡然,但是却是句句软中带硬。尤其是他最后的那句话,在三分客气的背后,却带着一股凌厉的威胁之意!

眼看着房间内的压力,已经随着沈墨的这句话,被压缩到了极致!

似乎就在下一秒钟,双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爆发出一场惨烈的争斗!

在沈墨的前世,有很多的江湖大哥都是狷狂biàn tài,就像是神经病一样。

但是只有沈墨的心里面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特意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目的不外乎就是让别人畏惧他们。

一个随时都会跟你撕破脸,毫无理性可言的人,总是会让别人提心吊胆。那些黑道大哥们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而沈墨今天的言辞,也是一样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意图:这里或许是你老杆子的主场没错,但是什么时候撕破脸开打,由我说了算!

就在大家觉得一场争斗已经难以避免的时候,忽然间就听“嘶!”的一声,这个老杆子从喉咙里面,忽然发出了一阵嘶哑的笑声!

“都说古来英雄出少年,这话说得真是没错!”只见老杆子摇着头笑了起来:“真是好一个沈墨,好一个英雄少年!”

只见老杆子伸手从桌上拿起酒杯来,笑着浅浅的呷了一口。

“沈哥儿是个人物,你这个朋友,我交了。”老杆子说道。

“那就多谢老人家成全了!”沈墨也笑着点了点头,给了这个老杆子一个面子。

“你这么兴师动众的来,到底有什么事?”只见老杆子向着沈墨问道:还弄了一帮子捕快,把我的前后出路都给堵住了?”

“有一桩案子,牵扯到鬼樊楼。”沈墨并没有回答老杆子的问题,而是径直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大叠画像。

这一叠纸上,每一张都是画的同一个人,就是那个死去的户部官员陆觉晓。

“您让手下帮我问问,这个人是不是在鬼樊楼这一带出现过?”沈墨把这叠画像放在了桌子上。

“犊子,你去。”只见老杆子动了动手指,向犊子示意了一下。那个满身刀疤的年轻人立刻站起身来,拿着这一叠画像出去了。

“沈捕头,”只见老杆子又对着沈墨说道:“你来的这几位朋友,个个都不是凡品,怎么不介绍给老朽认识认识?”

“好说,”沈墨点了点头,指着自己身后的几个人一一说道:“崇福候府江城长官,起威镖局赵锦屏、莫洛。”

“好久没见过新一代的年轻才俊了,”只见这位老杆子自嘲的笑了笑:“如今是年轻人的天下,我们这些老朽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只见那个满身刀疤的犊子飞快的转了回来。

“画上这个年轻人,确实在咱们这里出现过。”只见犊子把手里剩下的几张画像扔在了桌子上:“他每次来,都会到一个叫蒙驼子的人贩子那里过夜,清晨才走。”

“他来过多少次?”沈墨一听之下,立刻精神就是一振!

这个死掉的陆觉晓,果然来过这鬼樊楼!

“那家伙每隔十天就来一次,”犊子接口说道:“很有规律,一天都没错过。”

“好!真是太好了!”沈墨听到犊子的话,他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着老杆子拱了拱手:“今天的事,多亏老人家帮忙,日后沈某必有后报。”

“这没什么,”只见老杆子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如你以后少来几回,就当报答我了好不好?”

沈墨哈哈的笑了几声,对着老杆子说道:“让您的下属带着我们上蒙驼子那里看看,然后我就不来打扰了。”

“沈捕头请自便,”老杆子挥了挥手,示意犊子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

等到他们终于走出了老杆子的这间客厅,沈墨只觉得像是又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这心里边的感觉,真是无比的怪异!

谁能想到,在这个脏污腐朽的地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奇异的客厅,里面住着这样一个奇怪的老人?

沈墨他们在犊子的带领下,一路穿街过巷,走到了鬼樊楼破旧的棚子中间。

等到犊子从一个街角处停下来,沈墨看着街边上的一个东西,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谁能想得到,这玩意儿居然是一个人?

沈墨最开始的时候,一眼看去,甚至还以为那是另一条死狗呢!

只见街角上,一条脏污破败的狗皮下面蜷缩着的,真的是一个人。

这个人的头发完全纠结在了一起,似乎是几十年没有洗过了。在他头发的缝隙里,露出了两只犹如石头一般灰色的眼睛。

显然,这是一个毫无救药的瞎子。

只见这个瞎子从狗皮下面露出来的胳膊上,枯瘦乌黑的皮肤上长满了脓疮。在他的腿上也是浓血不住的向下流淌。干结的血液和污渍布满了他的双腿。

很显然,这是一个毫无生存能力的老人。就是最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也忍不住会心头悸动。

沈墨摇了摇头,把几个铜钱顺手扔到了他的狗皮上,然后转身跟着犊子继续往巷子里走去。

没走出几步远,就见带路的犊子忽然停了下来。他用手指着到边上一座破败的棚子说道:

“这就是蒙驼子的家,你画儿上的那个年轻人,每隔十天就会到这里来一回。”

沈墨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这个房子一眼。

只见这座房子十分低矮,而且面积也不大。这里头居然能够同时住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还要接待那个不时来访的年轻官员?

住在这里的人,估计从来就没有敲门的习惯。犊子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大家借着洞开的门向着里面看去。沈墨一眼看去,就是吃了一惊,这屋子里面的情况,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80章:白玉枕、肉梳子、酥小舍、生丸子

只见这屋子里面不但没有人,而且跟沈墨想象中的情景,也是截然不同!

只见这间的棚子里面,并不像沈墨想的那样,放着几块脏污被褥的床铺,而是五六级向下的台阶。

顺着台阶往下看,沈墨看见一个半埋在地下的、在土里面挖出来的房间。

只见这个房间四壁的土墙上,都挂着彩色的锦缎。地面上是一个用破木板搭起来的床铺。在那上边叠着锦被棉褥,居然打理得很是整洁干净。

在床铺旁边的泥地上还放着几个酒坛。一个木头搭的架子上放着七八个干净的白瓷碗。一对熄灭的蜡烛插在蜡扦上,已经烧去了一半。

沈墨看着面前的情景,好久才从脑子里转过弯儿来。

看来这个地方,真的就是那个官员陆觉晓经常光顾的所在。由于他经常来,所以他应该还带来了一些东西,把这里简单的布置了一下,让这里不至于太脏污杂乱。

而且,他每次来还会带来酒食之类的东西……这件事真是奇怪透顶!

身为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年轻有为的一个上层人士。陆觉晓正是“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年纪。

满临安城的青楼妓馆,哪里他去不得?为什么他偏偏要到这个最下作的地方来留宿?这不是疯了吗?

沈墨心里狐疑着,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在这里,简陋粗糙的土墙和光滑的锦缎,破木板搭成的床铺和光洁的被褥。这所有的一切混搭在一起,给人的视觉造成了一种荒谬之极的冲击感!

这间房子里空无一人,显然传说中的蒙驼子和他那个女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沈墨在屋子里面看了一圈,然后他还坐在床铺上面,用手提了提他的靴子。

“跟我说说那个蒙驼子的情况。”沈墨提完了靴子,抬头对着犊子说道。

“在我七岁那年,蒙驼子就到了这里。”只见这个犊子淡淡的答道:“也就是说,他住在这里已经超过十年了。”

“这家伙是天生的驼背,长得很丑。除此之外,它和我们这里每个人都差不多。”只见犊子在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又接着说道:

“蒙驼子是一个人贩子,他用拍花药拐来女人和孩。然后带到这个住处,想办法找到买主卖了换钱。前几年的时候,他还会做一些酥舍来招揽客人……”

“你等会儿!”当犊子说到这里,沈墨立刻抬头向他问道:“酥舍是什么东西?”

“那都是我们这里炮制那些拐来的女人和孩的花样,”只见犊子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

“有的时候,这些人在女孩子的时候,就把她的胳膊腿儿砍掉,就留个脑袋一直养到大。这样的东西很不容易活,养活了之后,专门有个名hào叫做“白玉枕”。

“因为这些女孩子没有了四肢,长得就像一个枕头一样。所以才起了这么个名字。”

“她们没有胳膊腿碍事,玩儿起来任人随便怎么摆弄都可以。很多客人都喜欢,所以一旦养活了的话,还挺值钱的。”

沈墨听他这么一说,脸色已经渐渐阴沉下来。只见那个犊子还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

“还有的人,把女子满口的牙全都打掉,一颗不剩。这样肉呼呼的牙床,特别受那些恩客们喜欢,所以起了个名字叫做“肉梳子”。至于五六岁还没长开的女孩,在我们这里叫做“生丸子。”

“那个酥舍,就是从的时候就把男孩子的蛋给切掉。这样的人长大了以后,就会变得不男不女的。他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生意最好。”

“还有许多其他的名目,说都说不完,你要是喜欢听的话…”

“可以了!”沈墨立刻摆手拒绝了犊子的介绍。听到这个时候,就连他的胃里面也忍不住上下翻滚,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恶心。

艹!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犊子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讲述着这些残酷无比的事情。被拐卖到这里的那些人,他们的遭遇对他而言,似乎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这样的谈话内容,却被他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当你听到这些事的时候,简直会让你难以置信!

百忙之中,沈默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赵锦屏的脸色铁青,而莫洛已经攥紧了拳头,全身上下都愤怒的抖动了起来。

倒是江城,到底是个lǎo jiāng湖,只见他强自忍耐,脸上厌恶的表情倒还不太明显。

“说说那个女人!”沈墨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向着犊子问道。

“那个女人,大概是蒙驼子过年前拐回来的。”说到这里,只见犊子皱了皱眉头:“那个女人来到这里以后,根本就没出过门”。

“我们这里边的人,从来就没有串门的习惯。要是有人平白无故的到别人家里去,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会给他一刀。”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没人到这间屋子里来过,也没人看见过那女人是什么样子。”只见犊子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来想了想:

“左右的住户们说,你画上的那个年轻人,他第一次到这里来,还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

“也就是说,他一共到这里留宿,也就是十回左右?”沈墨听到这里,向着犊子反问道。

“大概差不多吧……”犊子点了点头:“这是我跟左邻右舍问出来的,这些人没胆子跟我撒谎。“

“那…蒙驼子和他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沈墨接着又问。

“那可不知道!”犊子摇了摇头:“在我们这里,人死了臭在屋里都没人管。”

“不过那个年轻人,他上一次来是月1hào。”犊子说道:“要不是他每隔十天就准时过来,还真没人记得他来的准确日子。所以他上次来的时候,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应该还都在,在这之后就说不准了。”

“好吧!”沈墨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于是点了点头。等他们走出了这间屋子,沈墨告别了犊子,带着江城他们三个人,一路从鬼樊楼山谷里向外面走去。

第81章:地底血泥、死于暗室

从樊鬼楼出来以后,沈墨他们一群人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沉重。

毕竟今天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听说了这么多鬼蜮残忍的事,绝不是一件愉快的经历。

等到沈墨出了山谷,和起威四剑他们汇合到了一起,然后他命令手下的捕快自行返回县衙。

在这之后,沈墨带着江城和起威四剑自己往临安城里走去。又沉默了一阵之后,忽然间,只见他在地上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他大爷的!鬼樊楼那个王八窝,老子早晚踹了他们!”

不知道怎么的,他们这一群人听到沈墨的话以后,心情居然渐渐的恢复了轻松。

经过这一天以来的几次事件之后,从江城到起威四剑,他们一个个都对沈墨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信心。

如今这个子生气了,那么鬼樊楼一定就要倒大霉了!

他们大家以为沈墨还有事要调查,没想到沈墨就要走到钱塘县衙门前的时候,他却带着大家拐到了一间局面宽阔的酒楼里面。

钱塘门内状元楼,用后世的话来说,这里可是高档的消费场所。

沈墨他们一直上了四楼,找了一间临窗的包间。等到茶博士点完了茶,店二一上来,沈墨直接就要了一桌燕翅海菜席。

这一桌酒席要4两银子,如果要是按照后世的标准,大概是四五万人民币上下的水准。

起威四剑里面的行云剑钟与同年纪稍微大一点,他笑着对沈墨说道:“沈捕头何必如此?给我们哥几个炒几个鸡子儿,用大饼一卷也就足够了,干嘛吃这么贵的席面儿?”

“你少来!”只见沈墨不以为然的用筷子敲了敲桌子:“你们几个能拿命替我挡刀,我就不能请你们喝杯酒?”

“这是我们镖局份内的事儿,”钟与同笑着说道:“为了一车绸缎几袋子药材,我们走镖的时候,还不是要拿命去拼?”

沈墨这边才笑了笑,只听旁边的莫洛忽然好奇的问道:“说到酒…沈捕头你的身上怎么会随身带着一瓶酒呢?居然还是大内佳酿?”

“今天早上有一个女醉鬼…”沈墨听她这么一问,嘴角带着笑意道:“我把她的酒给抢过来,顺手就揣到自己怀里了!”

“女醉鬼?什么样的醉鬼会拿着这百花羞来喝?”坐在旁边的江城听到这里,好奇的问道:“这样的好酒,我在侯府里都没见过几次!”

“这个真不能告诉你,”只见沈墨一脸神秘的摇了摇头,脸带着笑着说道:“我要是一说出来,你一定会跳起来暴打我的!”

等到宴席摆上来,鱼翅燕窝、鲍鱼海参、江瑶柱海蟹摆了满满一大桌子,都是名厨精工制作的菜肴。江城也就忘了追问这件事。

沈墨一看座上的几个人都有些神情局促。他再一看桌上的这些菜精致细巧,颇有几样连自己都都认不出来的。

“来来!江大哥,跟我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菜,怎么个吃法?”沈墨用筷子指了指桌上满满的杯盘,对江城说道:“别回头我再吃了螃蟹壳子,露了怯不说,还得让你笑话我!”

沈墨这么一说,这起威四剑顿时就笑了出来。他们在心里深感这位年轻的沈捕头真是亲切随和。跟他相处起来,真是从心眼儿里生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江城无奈之下,只得给大家一一介绍了桌上的各种名菜。他们大家又累又饿已经快一天了。这一桌酒席没用多长时间,就被大家吃得杯盘狼藉。

等大家吃完了饭,喝过了茶。接过店二送来的热手巾板儿擦了脸。

沈墨一抬头,就看大家一个一个好奇的看着他。他不由得纳闷的问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刚才已经把账给结了,不会跑路的!”

“谁问你这个?”只见莫洛笑着说道:“还不赶快把你靴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是啊!”这时候江城也在一边忍着笑说道:“你藏东西的时候我们都看见了,还不赶紧的?”

“闹了半天,我搞的这点动作,你们大家一个没落,全都看在眼里了!”沈墨苦笑了一下,然后把他刚才用过的布巾铺在了桌子上。

然后,他从自己的靴页里面掏出了一些东西放在了上面。

这个东西,就是沈墨在查看蒙驼子房间的时候。他坐在屋里的床铺上提靴子时,顺手藏起来的。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能让沈墨这么偷偷的藏起来的东西,一定是非同可!

可是等到沈墨把它拿出来以后,却是大出大家的意料。

只见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面面相觑,相互交换着眼神,不知道沈墨这是什么意思。

在桌子上面,沈墨摊开的布巾上放着的东西,居然是一撮黝黑的泥土。

“这是什么意思?“江城好奇的问道:”你从地上抠下了一块土,带回来了?”

只见沈墨没有回答江城,而是把桌上的酒瓶晃了晃,把里面的残酒尽数倒进了自己的杯里。

然后,他从这一撮泥土里面捏起了一点,扔进了酒杯里面。

只见这些泥土一进酒杯,很快就沉到了杯底。没过多一会儿,大家就看见从杯里丝丝缕缕的飘上来一片红雾。

慢慢的,这半杯酒全都被染成了浅淡的黑红色。

这当口,只见瘦高个子常春远把鼻子凑了过来,在杯口上闻了闻。然后他立刻皱了皱眉:“这是……人血?”

“就是人血”沈墨点了点头,用手指点着这只酒杯说道:“我一进去就发现,在蒙驼子的那间屋子里有一股轻微的血腥味。而且地面上的泥土,也有被鲜血浸透过的痕迹。”

“因为我还不太确定,所以借着提靴子,从地上抠了一块土藏了起来。”沈墨慢慢的说道:“凝固的血液并不能快速的溶融化在水里,但是白酒就不一样了。”

“这一撮血泥说明,很可能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并不是趁人不备逃走的。”沈墨看了看自己的这些同伴们,慢慢的说道:“他们应该是被杀死在那间屋子里的!”

第82章:樊楼鬼影,案情迷离

“这个案犯,真是一点儿线索也不给咱们留啊!”只见江城从牙缝里抽着冷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说道:“在酒席宴上,他们先是杀了下毒的侍女冬琴,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然后,在你和卢县令返程的时候,他又企图半路劫杀你们。生怕你们破掉这桩鬼樊楼奇案。”

江城死死的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就在咱们终于好不容易找到线索,终于摸到蒙驼子家里的时候。他们却先走一步,干脆利落的把蒙驼子和那个女人杀人弃尸了!”

听到江城的话,沈墨也点了点头。

只见沈墨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案犯这么急于掩盖这桩案子,我觉得里面的内情,一定不单单是一桩杀人案这么简单!”

江城听见沈墨的话,只见他也咂着舌道:“这么说来,蒙驼子和那个女人已经被对方干脆利落的灭了口。那鬼樊楼的这条线索,对咱们还有价值吗?”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摇摇头站了起来:“咱们先回县衙,跟卢县令禀报这次查探鬼樊楼的经过再说。”

等到他们一行人下了状元楼,回到县衙。卢县令已经在那里等得焦急万分。

没办法,那些跟沈墨同去的捕快们连山谷都没能进去。所以卢县令对鬼樊楼里面发生的事情至今还是一无所知。

等到沈墨他们回来,卢县令赶忙把他们让到了二堂。

起威四剑、江城和沈墨、还有卢县令他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把今天查案所得到的线索从头到尾理顺了一遍。

“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这么设想一下。”只见卢县令听完了沈墨的汇报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

“那个死者陆觉晓,他每个月都会有三次到鬼樊楼去见那个女人和蒙驼子。然后,他在这个过程中知道了一些消息。”

“不管他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甚至是对方无意之中泄露的,反正这个陆觉晓一定是个知情者。”

“然后,这些人为了灭口,果断的在酒席上毒杀了陆觉晓。”

“而陆觉晓在毒发之前,给咱们写下了“鬼樊楼”这三个字。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的死,就是因为他到过鬼樊楼!我这样的推断合理吗?”

等到卢县令说完,他转头看向了沈墨。

沈墨立刻点了点头:“卢县尊所推断的,应该距离事实不远,但是也不能排除那个陆觉晓就是他们的同伙。”

“没错!”陆县令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他们杀掉陆觉晓,和杀死是冬琴是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掩盖一些事情?”江城一边说着,一边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一会工夫,只见江城的眉间已经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哎呀!这件事情要是让我们这些武夫来想,真是头都疼死了,还不如让我去扛麻袋呢!”

“嗯!”叫他们这么一说,在座的起威四剑一起赞同的连连点头。

看他们的神情,似乎觉得这些动脑筋的事交给沈墨和卢县令就可以了,根本用不着他们去伤神。

等到大家汇总了案情之后,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什么明确的结论。这些人也就散了,各自回到县衙为他们提供的住处歇息。

就连沈默也是让衙役给家里面送了个信,决定晚上住在这里——现在他要是一个人回家,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等到他们这些人从二堂出来以后,沈墨看没人注意,才把那个瘦猴一般的行云剑钟与同拽到了一边。

“怎么样?有发现吗?”沈墨低声向着的钟与同问道。

“没有!”只见钟与同摇了摇头:“从咱们出了鬼樊楼、到了状元楼,再一直到县衙,后面都没有尾巴跟着!”

“谢谢你!钟大哥!”沈墨拍了拍钟与同的后背以示感谢。

沈墨曾经向着莫落问过,这个钟与同身法轻灵、眼神犀利,而且身上的功夫以轻功见长。在他们这起威四剑中,钟与同是最善于追踪的一个。

如今既然连他都说后面没人偷偷跟着他们,那么想必是不会错的了。

沈墨听了钟与同的话之后,他反而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

然后,沈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

入夜时分,鬼樊楼山谷里面山风呼啸的声音,犹如撕心裂肺的鬼哭一般。

眼下城里应该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而鬼樊楼里面却是一片漆黑。因为他们的生意从来都是在黑暗里进行,从来没有大张旗鼓、灯火辉煌的时候。

在黑暗之中,街道上犹如鬼魅一般闪现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

只见这个人一身黑色劲装,身法轻捷矫健。当他在黑暗的街道上出现之后,立刻就如同一道鬼影一般,急速的向着山谷外面飘去。

猛然之间,只见这个人影,忽然在街口处停了下来!

他的身法从极快到极静,就像是一根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显然这个人的下盘功夫和轻功,都是高到了耸人听闻的程度!

他停下来,是因为他在黑暗中,依稀看到了一张脸正在看着他。

黑衣人转过脸,他的目光穿透了黑暗,死死地盯住了街角的某一处地方。

在那里,一张脏污不堪的狗皮下面,一张枯瘦污秽的脸从板结的头发下面露了出来。

只见这个人的双眼犹如石头一样黯淡无光,他的眼睛空洞、无神的望着天空,嘴巴无助的大张着,似乎是正在向着天空祈求什么。

他的眼睛分明是什么也看不见。难道这个老乞丐是已经饿的不行了,想要别人施舍点吃的东西给他?

这个黑衣人见到是这个家伙,他这才意识到刚才朝向自己的那张脸,原来就是他!

于是他冷冷的看了老乞丐一眼,身形再次像一道鬼影一样飞了出去。

街道上山风来去,盘旋飞舞,卷起了无数的沙尘和垃圾,啪啪的打在周围的木板墙上。

“吃…吃…”老乞丐徒劳的张合的嘴巴,脸上一片木然。他没有眼睛,不知道这个时候鬼樊楼还没有苏醒,现在绝不会有人来可怜他。

第83章:笔锋如剑,双瞳如石

县衙里,莫洛到自己的师兄的住处那里转了一圈。

当她回到自己所住的房间前面,正要推开房门的时候。只见她猛然间腰身一转,闪电一般回过了身!

在她的手中,剑光犹如一泓秋水,在月光下吞吐闪动着光芒,指向了院子里一处黑暗的角落!

莫洛仔细的向着角落那里看去时,赫然发现黑暗的院墙那边的地上,盖着一张污秽之极的狗皮。

在狗皮下面,赫然正是那个她曾经在鬼樊楼看见过的老乞丐!

一个浑身脓疮、不良于行的老乞丐,而且他还是个瞎子!他是怎么从鬼樊楼摸到这县衙里面来的?

“吃…吃…给我…吃”老乞丐干涩的嘴唇向着天空蠕动着,含糊不清地喃喃的说道。

好像是由于饥饿,他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再装神弄鬼,就让你尝尝姑娘的飞花剑。”莫洛稳稳地站在院子当中,语气冰冷地向着这个老乞丐说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是说过吗?”这个时候,只见老乞丐说话的声音突然诡异的流利了起来!

“要想让世上哪个男人看上你,除非他是个瞎子!”

只见地上这张狗皮一掀,那个老瞎子居然从里面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如今我双眼已盲,你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这个老瞎子?

“沈…沈…沈”莫洛看着面前的那个老乞丐,惊讶得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什么婶婶?我还是你叔叔呢!“只见沈墨一把将脑袋上脏污不堪的头套摘了下来。

……

江湖上常有易容术的传闻,但是也仅限于文人写的传奇志异说而已。对于莫洛来说,她是绝不会相信一个人会凭空变成另一个人的。

可是如今,她却是不得不信了。

尤其是她在看到沈墨从自己的眼中捏出了两片灰白色的鱼鳞。然后把脸上易容用的东西全都搓掉之后。

“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洛惊讶的捏着这片薄薄软软的鱼鳞。

“状元楼的后厨。”沈墨一边搓脸一边说道:“状元楼以海鲜闻名,厨房里什么样的鱼鳞都有。”

“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只见沈墨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你可不要随便弄一片鱼鳞就往眼睛里放,把自己弄瞎了可不怪我!”

“真是难为你,怎么想出来的?”莫洛捏了捏沈墨从脸上搓下来的东西,只觉得那东西有点像面粉,手感还有点弹弹的。

“你真的会易容术?”莫洛一脸佩服的看着沈墨。

“狗屁的易容术!”沈默摇了摇头:“这个老瞎子脸上脏得跟个鬼似的,身上又是一股恶臭,谁疯了会去凑近了仔细往他脸上看?

“像这样的相貌,我只要戴上假发套,在眼睛里装上鱼鳞,脸上随便画画就成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注意他的。”

沈墨笑着说道:“不信的话,我要是把自己化妆成个绝世měi nu。那保准跟个鬼一样,我保证你一眼就能看吐了!”

“你说的也是!”莫洛点了点头,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反正只要是人心里的那点事儿,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然后,只见莫洛忽地皱了皱秀眉,笑着推了沈墨一把:“你还是赶紧洗个澡去吧!你这老乞丐虽然是假的,但是那张狗皮可是实打实的真货,上面的味儿可真够冲的!”

等到沈墨洗完了澡回来,他把莫洛叫到了自己屋子里。

“今天我易容的事,你对谁也不许说。”只见沈墨正色道:“只允许你自己一个人知道!”

“晓得!”洛见沈墨说得郑重,姑娘立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莫洛虽然是个直性子的姑娘,但是她也是和父兄走过江湖的。所以洛知道雇主的事情不能去打听。甚至有些事知道了也要装成不知道。

更何况有关案子的事,必定事关重大。就是泄露出一丝,洛都怕沈墨会出危险。所以她听沈墨说让她保密,姑娘的心里立刻就决定,沈墨扮乞丐的这件事她和谁也不说。

“作为你替我保密的回报…”只见沈墨伸手在笔架拿起了毛笔:“从今天开始,我教你写字。”

洛听见沈墨这么一说,姑娘顿时就是喜上眉梢。然后她就看见沈墨提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下了:“斗草阶前初见”六个字,然后把笔递给了她。

“真学啊?”洛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

等到莫洛怯怯的拿起了笔,只见她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侠,执笔的姿势简直比捏着一根扁担还要别扭!

只见她把第一个“斗”字仔细的看过几遍之后,然后用毛笔在纸上战战兢兢的画下了一个点。

“哎呀!好软呢!”只见莫洛皱着眉,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笔尖。

“那是羊毫的,又不是钢的,当然软了!

只见沈墨一脸严肃的从腰间拔出了铁尺,在手上掂了掂:“字写的不好,学堂的先生是要打板子的,这个你总听说过吧?”

“人家还没写呢!怎么就想着打人家?“莫洛眼神凶凶的横了沈墨一眼,然后又接着继续下笔。

可是她把这一个斗字翻来覆去的写了十几遍,还是写的歪歪扭扭曲曲折折,就像是蚯蚓在纸上爬行一般。

“这短命的毛笔,横竖不听使唤!“只见莫洛情急之下,鬓角的汗都冒出来了。

她接着又写了几笔,只觉得自己越写越差,不由得沮丧得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那是你用笔不得法,”沈墨一直在旁边看着她,见这么一个简单的“斗”字就把洛难成这样,于是笑着从她手里接过了毛笔。

“你看着我!”只见沈墨正色对莫落说道。

“这第一点,点下去果断干脆…”说话之间,沈墨的毛笔已经轻轻的点在了纸上。

“然后提笔,笔锋一触既寄回。之后捻管、提笔…”就在沈墨的笔下,漂漂的亮亮的一点已经出现在纸上。

“这一点纯用腕力,入笔收笔灵动,转折自然。如果放在你的剑法里,像不像剑法里面的“点”字诀,或者是“凤点头”之类的招式?”

“啊?”沈墨的这句话一落,只见莫洛的嘴巴一下子就惊讶地张成了一个可爱的型!

“这样也行?”只见莫洛惊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可以!”沈墨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书法里面也讲银钩铁划,笔锋没有力道是万万不成的。”“莫姑娘不妨再来试试?”看沈墨的笑容,像是对她充满了信心。看得莫洛不禁心头一阵乱跳。

第84章:心如沧海,更胜武夫

莫洛这一次再接过毛笔,她手捻着笔管,一下子神情就认真了起来!

只见她下笔提笔一气呵成,笔法有如她剑法一般的灵动,刹那之间就写出了一个漂漂亮亮的点!

“我的天!真的可以!”莫洛喜不自胜,一时之间欢喜得她直跺脚!

“沈捕头!”只见莫洛喜笑颜开的问道:“难道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都是这么教的吗?”

“刚开笔的孩子都是四五岁上下,他们哪儿会什么武功?”沈墨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是因材施教!”

莫洛心里顿时觉得欢欣鼓舞,面前的这个年轻的沈捕头似乎总是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就算是她这样的一个武人,在他手里diào jiào一番之后,也能提笔写字了!

接下来,沈墨又重新在纸上慢慢地把这六个字写了一遍。而莫洛则在旁边不断的揣摩着写哪一笔的时候,该用哪一招剑法。

等到沈墨把这些字写完,莫洛立刻接过笔,一笔一笔的写了下去。洛腕力十足、笔力遒劲。再加上她多年练剑,手法分外的精准。只见她一气呵成的把这六个字写了下来,非但每一笔都力透纸背,显得劲道十足。而且笔画写得丝毫不差,甚至就连字体的间架结构,都

模仿得五六分神似!

沈墨在一旁冷眼旁观,只见他淡淡的说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

“你要记得我的话。”沈墨对洛正色说道:“你生得跟别人不一样,并不一定代表你比别人差。那有可能也意味着,你能做到他们做不到的事。”

“我会写字了,我会写字了!”只见莫洛欢呼雀跃,一双优美的长腿在裙下不住的扭动。沈默才看了一眼就立刻慌慌张张的坐了下来,免得当时就露出了自己兵刃的形状。

“好了,现在把我写的这六个字仔细的再看一遍,注意它们笔画之间的结构。”沈墨接着说道:“然后你就不断练习,直到写成跟我一模一样为止!”

“不然的话,板子是一定要打的”!此时沈墨一本正经的神情在莫洛看起来,倒还真像个严肃的教书先生。

“板子打在她哪个部位好呢?这个倒是要提前想清楚!”洛哪里知道,沈墨的心里正暗自转着这个念头。

再接下来,只见莫洛在桌案之前,一笔一笔聚精会神的开始写字。

她只觉得自己手上的毛笔,使出的剑法越来越圆融熟练。慢慢的练下来,竟生出了几分意到笔到的意思。

她就这样专心致志的沉浸到了接连不断的剑招之中,每一笔下去真是越来越精准,越来越像模像样!

沈墨坐在那里看着洛练字,看着看着,他却慢慢的想起了鬼樊楼。

酥舍、肉梳子,白玉枕……那些丑陋肮脏的事,老乞丐身上的脓血,还有……那只死狗。

人到了那里,就会像那条蛇那样,被顷刻间撕掉自己的尊严,被人任意的折磨。她们除了徒劳的挣扎,什么也做不到。

“这gou ri de南宋……我cāo ni dà yé的!”

……

洛欣喜不已的继续练习下去,就这样一张一张也不知道写了多少张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毛笔上干涩枯燥。再一看砚台里面,一池墨汁已经被她用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她再看自己写下的这六个字,只觉得虽然远远比不上沈墨所写的精神十足,但也是颇为有模有样。姑娘这时候真是喜心翻倒,一时之间心里面就像喝了蜜糖一样舒坦。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夜已经深了。

屋子里面静谧无声,一片安静。

她一转头,就看见沈墨远远的坐在一边的书案后面,他把自己的脸埋在双掌里面,脑袋整个放在了桌子上。

“沈…你没事吧?”莫洛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她尽量的压低了声音柔声的说道:

“我…我会写了!”

“我让鬼樊楼的凶犯,眼睁睁的从我眼前跑了。”沈墨依然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里。他伏在桌上,语声闷闷的说道:“特么的两次!”

“第一次,是他在夜里截杀我跟卢县令。另一次,就在刚才!”

沈墨说话的时候紧咬着牙关,在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了一股沮丧和挫败的情绪。

“我是个猪!我没想到鬼樊楼的那个家伙,轻功也是如此高绝…”

“我就看着他在我面前像风一样跑了过去。”莫洛只见沈墨抬起了头,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暴风雨之前浓重的乌云一样阴沉。

“我要是武功再高一些,我要是有他那样的轻功。就在侯府案发的那天晚上,我就已经把那个王八蛋抓住了!”

此时此刻,沈墨的心理真的是无比的沮丧。

因为在白天,他看到鬼樊楼里面发生的那一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识还是太过浅薄。

在临安城优雅惬意的生活之中,在这个泛舟西湖、红袖添香的年代里。这南宋也依然有着属于它丑陋和肮脏的一面。

而且这一面,远比沈墨想象的还要让人切齿痛恨!

沈墨的心一下子就乱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破掉一个案子。原先的那种游戏和玩乐的心态,在这一刻开始已经荡然无存。

他现在只想着把这件案子干干净净的破了。然后把那个藏污纳垢的鬼樊楼,永远的在这世上抹掉!

可是,当时案犯就在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之内,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跑掉。这种无力回天的感觉,让沈墨的心里变得无比的焦躁和愤怒!

“真可惜…我没那个本事,让他给跑了!”

“本事?”等莫洛听到这里,只听洛的声音猛然间高了起来:

“你说本事?”

“我告诉你!这才是本事!”

只见莫洛端起了沈墨写给她做范本的那张纸,她神色激动地在神墨的眼前晃动着说道。

在纸上,那“斗草阶前初见”几个楷书,正端端正正的写在那上面。

“你写下我娘亲的诗词,这才是本事!”只见莫洛从腰间抽出那个皮护书,在沈默面前晃了晃。

“你轻轻巧巧的就找到了鬼樊楼,在那里几句话的工夫,就把他们的魁首弄得不得不乖乖地听你的话,这才是本事!”“像我们这样的粗鄙武人,每天太阳晒着脊梁、汗流浃背的练功。就是为了保护几袋子药材,在押镖的时候跟人拼命……会武功叫什么本事?”

第85章:惩罚女侠,下场比武

“就连我这样的笨丫头,你都能在这一会儿工夫,就教会了我写字……沈捕头,你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只见莫洛越说越激动,她的脸蛋儿都涨红了。她神情无比认真对沈墨说道:“那些流血杀人的事,自有我们这些武人去做!”

“你教我学武功吧?”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忽然间抬起头来,突兀的说了这么一句:“要不然,就只教轻功也行…”

“不行!”莫洛这句话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怎么能这么忍心,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干脆利落地就把拒绝沈墨的话说了出来?

“我居然拒绝了他…”姑娘的心里猛的搅动了一下,这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过,只见姑娘还是斩钉截铁的说道:“学会了武功,你就会想要跟人去拼命。像你这样的人,绝不能死在刀枪上!”

“你说你要踹了鬼樊楼那个王八窝的时候,我知道你心里是认真的。从那里出来之后我也想这么干。但是这件事我做不到,只有你才行!”

当莫洛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只觉得沈墨猛然拔直了腰杆,在他脸上那沮丧的情绪,似乎顷刻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武功我是一定要学的,”只见沈墨语气平和,但是里面却包含着一股坚定的意味:

“你不知道,当我要想做什么事的时候,这世上没人拦得住我。”

“我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保护我……不过你可以放心,那个鬼樊楼,我一定会把它斩草除根!”

“你还越说越来劲了!学武功是那么容易的吗?”莫洛一时没忍住,姑娘鲁莽的性子上来,照着沈墨的肩头上就推了一巴掌,顿时把他推得坐到了椅子里。

就她出手的同时,洛姑娘的心里就后悔了。

可是当她再看沈墨的时候,却见他脸的上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居然敢打你家教书先生……还是启蒙老师……我铁尺呢?”沈墨在自己的身上和桌子上满世界找铁尺。

眼看着就要挨打,莫洛“噌”的一下,已经是身法轻灵的顺着门口蹿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她强忍着的笑声,沈墨就这样听着她的声音渐渐的远去。

他摇了摇头,脸上一片苦恼的坐了下来。

我手上的这点功夫,看来真是不够用!沈墨皱着眉在那里冥思苦想道:看来不加强自己的武力,是坚决不行了!”

“记得上回看连续剧的时候,那里面演的武当心诀,是怎么说的来着?

……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当沈墨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只见院子里面起威四剑和江城正在活动身体演练功夫。

所谓拳不离手,沈墨知道像他们这些武人,每天都要坚持基本的练习,才能保持自己最好的状态。

于是一心想要武功大进的沈墨,立刻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这帮人的队伍。

正在练武的赵锦屏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沈默伸手拔出了他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这伙子“扑哧”一声就笑了。

“沈捕头,您这是要干嘛?”赵锦屏纳闷的问道。

“所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见沈墨板着脸说道:“我当年虽然纵横江湖,少有敌手。但是这身上的功夫很久不练,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

“来来来!咱俩切磋几招!”沈墨说着,把手中的钢刀一摆,就要上前动手。

“哎!哎!不行!”这个时候,只见旁边的莫洛立刻出言阻止了沈墨。

“怎么了?”沈墨皱着眉看了一眼莫洛:“我们俩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你还怕我伤了他不成?”

“我怕你拿那把刀,把你自己给切了!”莫洛哭笑不得的说道:“你那两下子真是不成!还是算了吧!”

“没事儿,我陪着沈捕头比划比划……”站在旁边的赵锦屏,这时候还没弄清楚状况。

只见他刚说了这么一句,就被莫落一句斩钉截铁的“闭嘴!”给堵了回去。

“你不是要切磋吗?来!我陪你来!”只见莫洛抽出了腰中的长剑,径直走下了练武场。

“反正就是三招两式的事,打完了之后,我看你还说什么?”只见莫洛在场下稳稳的站定,向着沈墨摆了摆手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院子里这帮人的目光再看向场中的沈墨和莫洛的时候,都有一种奇怪的神情。

说实话,沈墨这个人亲切随和、没有一点架子。跟他们大家言语往还的时候也是坦诚真挚。所以他们几个人和沈墨之间的关系,也是飞快地热络了起来。

不过,虽然他们这几个人平时都和沈默嘻嘻哈哈的相互开玩笑,相处得十分轻松融洽。但是这终究也有个限度。

他们几个看莫洛刚刚说出的那几句话,只觉得这丫头对沈捕头丝毫不留情面,言语之中似乎是有点过了。

这些lǎo jiāng湖的眼睛里,哪里能揉得进沙子?他们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儿,心里面都觉得很奇怪。

只见这个时候,沈墨手里托着他的宝刀,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既然如此,莫女侠不妨用这场比试,跟在下打个赌可好?”

“行!你说赌什么?”莫洛答应的倒是很痛快:“反正都是你输!”

“刚才女侠说,要打败我不过是三招两式的工夫。”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咱们不妨这样。”

“今天要是沈某侥幸,在你手上多走过几招。那么从今往后,我再想跟这些兄弟们切磋武艺,你可不许再拦着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一片好心!”只见莫洛听沈墨这么一说,她立刻跺了跺脚说道:

“我那个常师兄,”洛用手指着一边腰佩长剑的常春远:“他剑长手长,长剑挥舞起来,你能到得了他跟前吗?”

“还有我钟师兄,”洛说着,又示意了一下旁边瘦猴一样的的钟与同:“他的身法如同鬼魅,出剑快若流星。你要是跟他打,哪里是他一剑之敌?”

“那我可以找赵哥…”莫洛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墨还在那里不屈不挠的狡辩着。“就属他最糟糕!”只见莫洛气哼哼的说道:“那个家伙只要是出剑,招招与敌共碎,从无一剑自守!你跟这种只会玩儿命的疯子切什么磋?”

第86章:攻入女侠阵中、破锋八刀!

“原来赵锦屏的武功,竟然是这么个路数!”让莫洛这么一说,沈墨也不由得惊讶的看了一眼笑嘻嘻的漂亮伙子赵锦屏。

“这事儿不用你操心!”只见沈墨对着莫洛摆了摆手:“你就说怎么咱们怎么比吧!”

“这么着,”只见莫洛想了想说道:“你只要从我手上走过三招,以后你爱找谁找谁,我绝不管你!”

“一言为定!”沈墨当即斩钉截铁一般答应了下来。

“沈哥儿,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时候,只见站在一旁观战的江城笑嘻嘻地说道。

“洛他爹有东南一剑之称,别看她年纪轻轻,却已经尽得乃父真传。你别说三招了,只怕连一招都扛不过去!”

“不用三招!”只见沈墨一刀在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首向天说道:“莫女侠,若是沈某八招之内败在你的手上,以后就任你处置!”

只见沈墨的话音刚落,他一个箭步向前,直取场地中间的莫洛!

“八招?”听见沈墨的话,练武场中不约而同,差不多所有的人全都一撇嘴!就凭沈墨,还有他那把一两银子一把的刀?他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还正在思虑间,只见沈墨刹那间接近了莫洛的面前!

只见他用左脚呈虚、右腿上部高弓。雁翎刀从右上向左下,刀光如匹练一般发出了凄厉的破风之声,一刀向着莫洛砍去!

“咦!”只见沈墨这一刀劈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任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沈墨的这一招脚步虚浮、腰马不稳,实实在在的是没什么武功的底子。

只是,他这一刀凌厉狠辣、神完气足,居然很有几分章法!

他们却哪里知道,这一刀的名字叫做“迎面大劈破锋刀!”

莫洛一看这狂飙而来的刀势就知道,她要是现在出剑,那就是要相当于要和沈墨同归于尽。眼看着这一刀毫不停留的劈下来,洛只好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沈墨左脚上步变左弓步,只见他腰背一转之间,猛然间爆发出一股力量!

他手中的刀锋平托横扫,居然又是一招一去不回、势不可挡的一刀!

“掉手横挥使拦腰!”

莫洛紧咬银牙,只得再次向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只见沈墨右脚再上一步,他双手持刀横推,又是狠狠的一刀原路扫了回来。

“顺风势成扫落叶!”

莫洛眼见得面前刀势紧急,避无可避,只得再次后退!

此时此刻,演武场边上的众人,已经是全体惊讶得目瞪口呆。就连他们的舌头几乎都要从嘴里掉了出来!

如今的情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沈墨的前一刀两刀使出来还有可能是巧合。可是他接连抢攻的这三刀,可以说是法度森严、招式凌厉,寸步不让、一往无前!

这分明是一套战阵上,用于破阵杀敌的勇烈刀法!

这还没完,接下来只见沈墨刀刀强攻、步步向前。一连八刀一气呵成,势不可挡的刀势竟然逼得莫洛一剑未出,就连退了八步!

这就是“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

江城这些人却哪里认得,沈墨这八招刀法就是在后世与倭奴国战之时,威震敌胆的“破锋八刀”!

这可是当年国术大师马凤图呕心沥血,专为西北大刀队所创立的刀法。这破锋八刀曾经杀得敌军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让日寇见刀色变!

场中的莫洛只觉得沈墨的刀法势道威猛,刀招之中虽然是毫无花哨,但却是招招让人避无可避,正应了“大道至简”四个字!

“我的天!这个家伙……好厉害!”莫洛只觉得迎面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姑娘的心顿时就漏跳了一拍!

只见沈墨八刀使完以后,他气势沉凝的原地收刀而立,抱着自己的雁翎刀说道:

“战阵之中,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一人回顾,全队皆惊!”

“刚才对战,你被我这八刀接连逼退八步。若是在两军阵前,沈某已经突入你的阵中!如今你左右袍泽、侧后要害已经尽在我手,你虽然一刀未中,但是你已经输了!

沈墨的这句话,只听得江成狠狠地一跺脚!

这个家伙毕竟是大宋的军官,多少也知道一些军伍中的事。沈墨刚刚说出来的这句话,他虽然是闻所未闻。但是他的每一句话却都是切中了要害,说得丝毫没有夸大之处,反而是精辟之极!

可以说,沈墨一句句说的,都是战阵之中厮杀争斗的要诀!

江城在心中惊诧的想道:这个沈墨,一介捕快而已,他怎么会知道这些兵法?

沈墨把戚继光《纪效新书》中的章节背了一遍之后。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气势猛然间又拔高了一截。于是他昂然向着莫洛说道:“事已至此,莫女侠你待怎讲?”

只见莫洛摇了摇头,她手中的长剑又缓缓的举了起来。

“你刚才说的虽然句句有理,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战阵,而是江湖。如今你八刀已尽,何不再接我一剑试试?”

“当啷”一声!

只见沈墨干净利落的把自己的雁翎刀一把扔在了地上,然后理直气壮的说道:“沈某已经胜了一场,为什么要和你再比?”

说完这句话,只见他抬头挺胸,傲然的走下了练武场。

“沈捕头,你的刀……”在一边的赵锦屏还在好心的提醒他。

“一两银子而已,老子不要了行不行?”沈某人想都没想,毫不犹豫的答道。

……

经过了一场比试,沈墨让众rén dà跌眼镜的战胜了莫洛。终于成功的赢取了和别人切磋武功的权力。莫洛虽然不愿意,也不好再阻止他。

可是,当他真的动起手来的时候,沈墨才知道他和南宋的武者比起来,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常春远的长剑在手,当胸平举,看起来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认真动手的意思,沈墨才上前一步,就看见他那把长得出奇的长剑,剑尖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等到沈墨出刀一格,刀锋却扫了个空!

常春远的长剑一躲,却在刹那间去而复返,又停在了沈墨的眉间!

向前冲吧,眼前就是明晃晃的剑尖。用刀格挡吧,根本碰不到人家的剑!沈墨的心里这个憋屈,就别提了!

然后第二阵,沈墨对是钟与同。

沈墨才和这个瘦猴转了两圈,就放弃了抵抗。

这个家伙和沈墨对阵的时候,人家都用不着出剑。沈墨毫不怀疑,这只猴子甚至可以一边吃着一碗面条,一边围着他转圈儿,沈墨拿着刀都追不上人家!“没想到,这才寥寥几年的工夫,江湖上的年青一辈,居然都成长得如此厉害!”沈墨愤慨的再次弃刀于地,一腔感叹地说道。

第87章: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一番比武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沈墨除了挫败以外,基本上毫无收获。

等到用完了早饭以后,侯府的一个虞候来到了钱塘县,说崇福侯爷要传见沈捕头。

沈墨听了以后觉得略微有些奇怪。按说昨天早上才见过面,这崇福候急吼吼的要见他做什么?

不过既然人家都派人来请了,不去那自然是不行的。于是沈墨又带着队伍,浩浩荡荡的一路来到了王府。

这次进来,沈墨倒是没在花园里再见到那个泥醉少女。

沈墨一路来到了庭芳水榭,远远的,他就听到了一阵拨弄瑶琴的声响。

沈墨来到了精舍门前抬头一看,弹琴的正是崇福侯杨峻,于是他只好和引路的侍女一块儿在门口站了下来。

一曲未尽,这个时候不宜打扰。

只见崇福候指尖上按捺,琴音苍凉古朴,弹的正是一首秦地古曲《老龙哭海》。

在琴声中,项嫦儿儿素衣长袖、静若处子。她正用手扶着一个的汝窑香炉,用一方素印把香炉里细嫩如脂的香灰压得平平整整。

然后,项嫦儿的两只芊芊玉指拈过一枚银制的香印,轻轻地放在了香灰上。

在这之后,她把和好的香粉慢慢倒入了香印的凹槽,细心地用银刀抹平,然后才把香印轻轻的提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棕huáng sè香粉组成的篆体“心”字,整整齐齐的呈现在灰色的香灰上。

只见苏嫦儿拿一只燃着的素香,轻轻的从这个“心”字的起笔处,把这个香篆燃了起来。

一缕青烟袅袅而升,犹如云鹤飞舞翻卷,直上数尺而散。

顷刻间,一道沉静轻灵的香韵飘拂满室,让人心神俱畅。

崇福候一曲弹罢,看到帘影外人影闪动。他笑着拿起一块手巾擦了擦手:“怕是那位沈捕头到了,请吧!”

“不敢当候爷一个请字。”沈墨走了进来,向崇福候行了一礼。

沈墨转头看了一眼那个香炉,只见那尊汝窑香炉上,呈现出了一片淡雅晶莹的雨过天青色,他在心里不由得咂了咂舌。

这东西,在后世起码值一个亿……美金!

“花是扬州种,瓶是汝州窑。侯爷这里真是人间仙境!”沈墨笑着说道。

崇福候听到沈墨的话,会心的笑了笑,就连旁边的项嫦儿都浅笑了出来。

刚才沈墨的这句话其实是意有双关。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夸香炉,但是实际上这首诗的后面两句却是:“倾尽长江水,东风锁二乔。”

沈墨这一句,正是把爱姬项嫦儿比做二乔,暗暗的把她也给夸了一句。

“都说银字笙调,心字香烧。”崇福候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让沈墨坐下:“我家嫦儿手合的心字香是临安一绝,你觉得如何?”

“今日合该着属下有福。”沈墨笑着抬头,感受了一下室中的香韵,然后笑道:“这香中的素馨茉莉却是奇种,真是难得!”

“哈哈!”只见侯爷霍然开口,朗声笑道:“你这子,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家伙!”

沈墨跟着陪笑,但是他心里可知道,像侯爷这样的人可不是轻易招惹的。

要是让侯爷生起了让自己在府里做门客的心思,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于是沈墨连忙开口向崇福候问道:“这净室中来了我这等俗物,真是糟蹋了项姑娘的好香……侯爷唤属下来有什么事?”

“唉!你真是大煞风景!”崇福候听到沈墨问起,于是他也收了笑容对沈墨说道:“昨日我听你说起,于是就派人找了找冬琴的父母。”

“那老两口果然不见了,”崇福候皱眉道:“看来你说她的父母被人胁迫,还是真有其事。”

“果然如此!”沈墨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等案子破了,自然她父母也就有下落了。”

“那样也好,”只见崇福候点了点头:“今天本候找你来,就是告诉你这件事……你案子查的怎么样?昨天都顺利吗?”

沈墨听到侯爷问起,知道他是问昨天给他派武林高手的事,于是他立刻答道:“人手很得力,沈墨后顾无忧,正要谢过候爷一番厚爱。”

听到他这么说,崇福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对了,今天既然来了,还有一件事要劳动侯爷费心”。沈墨这时忽然间想起一件事,于是对崇福候说道。

“说说看!”崇福候听说沈墨又有事要找他帮忙,他也来了兴趣。

“那个死去的官员陆觉晓,属下想到他当值的户部去看看。”沈墨对崇福候后说道:“但是我一个的县捕头,到人家的大衙门口儿去查案,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家打出来……”

“这有何难,我给你写个条子。”崇福候一听说是查案相关的事儿,于是他立刻就点了头。

只见崇福候转身向着帘外叫了一句,就从后堂转出了一个人来。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个人正是前夜在大厅里面,曾经刁难过沈墨的那个伍凤婷。

“帮他写个去户部的条子,”崇福候说道:“用上我的印。”

“是,”伍凤亭嘴里答应着,眼角却冷冷的瞥了沈墨一眼。只见他走到桌案前,没用三两下就把这张文书写好了,交给了侯爷。

“咱们可说好了,你可不能拿着我的条子,到人家部里面去大肆搜检,弄得鸡飞狗跳的!”候爷一边把条子递给沈默,一边笑着说道。

“侯爷且放宽心就是了,”沈墨还没说话,这时候却见在一旁的项嫦儿笑着说道:“我看这位沈捕头啊,自有那种让人听话的本事!”

听了她的话,侯爷哈哈大笑,沈墨却是在心里暗暗发苦。

这项嫦儿一语双关,好像是在影射他昨天欺负侯爷闺女的事,看来这个如冰似雪的女孩儿,心里边也颇有些城府!

沈墨转念又一想,可也是,能够这么得崇福候喜爱,又哪里是单单凭着美色就能做到的?她要是个没心眼儿的人,怎么可能如此受宠?

沈墨如愿以偿得到了侯爷的条子,不敢在这里碍眼,连忙起身告辞。

等到他出来以后,侯府外一帮人正在等着他,那个江城正在门口兴高采烈地和侍卫们打屁聊天。沈墨带着他们打听了陆觉晓的住处,然后一大群人直奔着官驿而去。

第88章:一尘不染陆觉晓

陆觉晓是个年轻官员,老家并不在临安城。所以他和绝大多数外籍的官员一样,全都是住在官驿里面。

临安城中河,六部桥官驿,这个地方实际上就相当于后世的各部门招待所。主要服务的对象就是各级官员。

沈墨到了这里一看,只见白墙碧瓦、绿柳如荫,这官驿竟然是老大一个院落。

等到了里边,沈墨亮明了身份,让驿丞带他去陆觉晓的住处。

陆觉晓无家无室,所以他和几个其他的官员同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住的房间是一间坐西朝东的厢房。

等到沈墨进了他的房间里,只见里面床铺衣被整洁,书案桌椅擦拭得干干净净。这里面的布置陈设异常的简朴干净。所用的东西也是素气简单、并不奢华。

沈墨让大家等在外面,然后他一个人在陆觉晓的房间里慢慢的坐了下来,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这个房间的氛围。

如果要看一个人是什么类型,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看他的家。

每个人出去见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免要打扮得衣冠楚楚,但是自己的家里的样子却是瞒不了人的。

一个人的情趣审美、爱好特点、生活作息、甚至性格都可以从他的房间里看得出来。

在这里,沈墨能够感受到这个房间里面,慢慢的传递出了属于它主人的气息。

衣物被褥整洁异常,说明这个人严于律己、自控性很强,生活非常有规律。

从屋子里面的布置上来看,虽然他的俸禄不低,但是却并不喜欢奢华的花费。

他所用的器物虽然简朴,但是很有格调,这说明这个人优雅淡泊,并不像是有什么不良嗜好。

一点一点的,陆觉晓生平的样子慢慢的在沈墨的心里泛起,他也从沈墨记忆里的一个中毒的死尸,变成了一个性格饱满的形象。

外面的阳光正从东窗斜斜的照下来,洒进了房间里,屋子里静谧安静异常。

此时此刻,沈墨的眉头已经死死地皱成了一团!

在之前他对陆觉晓所有的猜测,全都在这个安静的上午轰然崩塌了。

这个人携酒狎妓,彻夜不归,去的还是整个临安城最最为污秽的场所。

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偏偏卷入了这样一桩离奇的命案之中。

可奇怪的是,这个陆觉晓居然并不是一个huā huā gong zi,而是一个苦行僧一般的人物!

“这是怎么回事?”沈墨的心里震惊地想道!

……

沈墨从屋子里出来,和驿丞站在院子里信口聊了几句。

和他想象的一样,陆觉晓的生活很规律,基本上每天从部里下班以后,就是在屋子里默默的读书。

他的应酬很少,也从来不像别的放浪官员一样凌晨才回来,醉醺醺的吐的满院子都是。

甚至可以说,他是这个官驿里面模范租客的范本。

当沈墨问起平常有什么人来找陆觉晓的时候,驿丞想了想道:

“他的朋友并不太多,有时候,户部有一个跟他同房办公的伙子会偶尔来找他。如果要是天气好的话,两个人就会在院子里下几盘棋。”

“那个人叫什么?”

“我记得好像叫吴岭…也不知道是哪个岭字。”

……

等到沈墨他们走出了六部桥官驿,他心里想道:“正要找人来问问这个陆觉晓平时工作和生活的情况。这下齐了,看来只要到户部里找到这个吴岭,就全都解决了!”

他们几个人在街上胡乱吃了口饭,等到午时过后,部里面的官员结束了午休上班的时候。沈墨他们来到了户部衙门。

这个六部桥的名字很有来历,它之所以得名,就是因为在南宋的时候“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几乎全都在这座桥的附近。所以沈墨他们步行了没多远就到了。

不管在哪个朝代,要说人事浩繁、部门众多,就属户部为最。沈墨看了看护红墙高瓦的硕大门庭,心里对那个在这里工作的陆觉晓,简直越想越是好奇。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

起威四剑在院子外面等他们,而江城则是陪着沈墨进了户部的大门。几番打听之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陆觉晓平时办公的院子。

在这里,他们果然找到了那个吴岭。

“吴岭吴俊然,”这个年轻的官员在问明了沈墨的来意之后,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只见他的的眉梢眼角,带出了几分悲愤和惋惜之色。看起来痛失好友,对他的打击也不。

“觉晓兄纯厚君子,从不与人相争,这真是飞来的横祸!”吴岭痛惜的说道。

“陆先生平时都做些什么差事?”沈墨向着吴岭问道。

“就是这些,”吴岭指了指窗边一章桌子上的大片公文:“这张桌子就是陆兄的,平日里公文往还,大致都是些案头工作。”

“陆兄平时就对着这些公文,做日常处理。”吴岭苦笑着说道:“我们这些杂官里头,就属户部的事情最麻烦!”

“我看见了,”沈墨随手翻着陆觉晓桌上的公文,摇着头说道:“这一份卷宗,居然要用上七八个衙门的印鉴,这可真是够罗嗦的!”

“岂止是罗嗦!”吴岭见沈墨这么理解他,他顿时就开始大吐苦水:“我们这个部门办理的户籍变动,要么就是牵涉到土地疆域,要么就是扯上刑名案件。”

“我们这帮人整天价抱着卷宗,在刑部兵部来回转悠,少一个印鉴批示都不成!”

沈墨翻看着陆觉晓生前的文卷,目光不住的从一张张的文书上面扫过。“福建路福州府,蛋民上岸改籍,三百六十四户……广南西路靖江府水患,失地农户逃散,四百九十户申请销籍……利州路庆元府老兵返乡归籍,二百四十人销除兵籍入户籍…这可真是够麻烦的!”沈墨才看

了几眼,就感慨的说道。

“可不是吗?就像这个!”只见吴岭指着沈墨手里面广南西路靖江府水患的文书说道:“就像这个,发水后农户虽然逃了,可是耕地总跑不了吧?”

“要是我们这里大笔一挥,把户籍给人家销了。等到大水退了,人家回家种田的时候,发现户籍也没了,田地也归了别人了,那是不是就是一桩大乱子?”“万一要是失地的农户被逼得没了生路,在当地杀官zào fǎn闹出了乱子。上边顺着这条线追查下来,着落到具体办事的户部人员身上,我们罢官回家都是轻的!”

第89章:入神坐照沈郎君

沈墨听着吴岭的话,连连的点头。他一边支应着谈话,一边不住翻看着桌子上的文书。

“陆觉晓公子平素喜欢做什么消遣?”

“就是看书习字,偶尔下棋喝茶,没别的了。”

“院子里常去吗?”

“陆兄不喜欢姑娘…不是那种不喜欢。他素来不喜风尘之地,他说那些姑娘招呼他的时候,他看着都觉得累。”

“陆公子钱财上头,有没有窘迫的时候?”

“没有,他也不怎么花钱……上次买了套棋子,好像花了三两。”

“平时他爱吃酒吗?”

就这样,谈话在沈墨和吴岭之间,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旁边的江城自从进来之后,就是一言不发。不过他此刻看着沈墨,却是在心里暗自赞叹!

江城和沈墨也相处了几天了,对于沈墨言谈举止,他多少也有一些了解。

就在刚才的时间里,沈墨他们俩的这一段平静似水的谈话,在江城的眼中看来,却是波澜涌动、犹如狂潮!

沈墨现在手里翻动的文书,就是陆觉晓平时工作的内容。而他跟吴岭正在进行的谈话,却是工作和生活方面无所不包。

沈墨一心二用,看似无心却是处处留心。就连一丝一毫的细微之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他的每句问话,看似漫不经心,但是仔细想来却处处都有意而发。

在他手上那些随意翻弄的文书,就连一个字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他在那里分心二用,似乎显得随意而慵懒。而这些大量的信息在他的耳边和眼前流过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是滴水不漏!

江城敏感的意识到,从他认识沈墨这段时间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如此认真过!

因为此时此刻,沈墨的心里非常清楚。吴岭说出的这些看似清淡如水的言语,还有桌子上的文书里面,一定就藏着陆觉晓被杀的秘密!

陆觉晓在宴会上被杀,但是他的死因却是早已经在这之前就埋下了。而现在,在沈墨面前敞开的这一切,正是他全部的工作和生活。

那些蛛丝马迹,不管有多细微、多难以察觉。他都一定要把它找到,因为案件的最关键之处,一定就隐藏在这些情报之中!

古代人讲究心无旁骛,江城一定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玩游戏,旁边还放着连续剧的现代人。

他更不知道,沈墨在澳门当荷官的时候,他就能够一边精准的算牌,一边把满桌赌客的一举一动,全都记在心里!

他绝不会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半生都在学习这些技能,整整一世都以这些作为事业的人!

“劳烦吴先生了。”等问话结束以后,只见沈墨合上了卷宗,满脸笑意的站了起来。

“今日听吴先生一席话,沈墨受益非浅。”只见他笑着对吴岭说道:

“陆先生经手的这些案件,请您先不要动。刚才我简单翻看了一下,有一些东西还没仔细看清楚。等我回头再另找时间细细的查看一下。”

“好的!”吴岭立刻答应了下来。这个年轻官员被沈墨天上一句地上一句询问了半天,现在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

“您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只见吴岭认真的说道:“最好早点找到线索,把陆兄的案子给破了,拿住那个真凶开刀问斩!”

“一定一定!”沈墨笑了笑,带着江城走了出去。

这个吴岭,看他想要破案的心情,好像比我还要迫切。看来他和陆觉晓的交情还真不错!沈墨心里暗自想道

……

等到他们出来,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沈墨直接带着队回了钱塘县衙。

在这一路上,沈墨都没怎么说话,大家也都看出他有心事,谁都没有去打扰沈墨的思绪。

等到了县衙以后,沈墨果断的把自己关在了差班房里,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愣愣的就像是傻了一般。

莫洛在门外偷着看了两次,只见两三个时辰都过去了,沈墨的身体几乎都没有动过。姑娘不由得暗暗担心,却又不好打扰他。

最后,莫洛担心沈墨,干脆一咬牙,去找了卢县令问个究竟。

卢县令听到洛说起了沈墨的情况,他呆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您还笑!他要是一直不起来怎么办?”洛跺着脚问道。

卢县令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然后心满意足的撂下了茶碗。

“莫姑娘莫慌,”只见卢县令一脸笑意的说道:“到了这个程度,就说明他就快要想通了。”

“卢县令意味深长的看了莫洛一眼:“我知道他,他从来不按部就班,照着别人想的样子来。”

“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

卢县令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这句诗是沈墨念给我听的,你放心,等他想通了自然就会出来。他若一动之时,那就是摧枯拉朽,有若九霄雷霆!”

……

莫洛和卢县令云山雾罩的打了半天机锋,还是一无所得,把个姑娘郁闷得皱着眉头往回走。

忽然洛迎面过来了一个人,居然就是沈墨!

“你!你出来了?”莫洛顿时就呆住了。

“废话!我不出来还死在里头不成?”只见这时候的沈墨,又恢复了他平时嬉笑没正经的样子,他拉着洛的手就往院子里走。

“干什么拉拉扯扯的?男女有别……”莫洛挣了一下…当然没挣开。

“你爹让我拿你当男的使唤!”沈墨理直气壮的说道:“来来来!教我几招轻功!”

“最羡慕那些侠客了,想上房上房,想跳墙跳墙!”沈墨把洛拉到院子里说道。

“你说的那是飞贼!”莫洛抓狂的说道:“再不撒手我可抽你了啊!”

于是在院子里,沈墨上蹿下跳地和莫洛学起了轻功。

“对了!你内功练到什么程度了?”沈墨一边按照洛的指点,反复在一个不高的假山上跳上跳下,一边问道。

“内功哪有什么程度?”洛惊讶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沈墨:“难不成还像上楼梯似的,分个一层二层?”

“你们没有什么炼气筑基、入神坐照、先天后天、金丹元婴什么的各种层次的吗?”

“你这都从哪儿听来的?”莫洛哭笑不得的说道:

“内息成就之后,比斗的时候,用于臂则力大刀快,用于腰则腾挪迅速,用于腿则下盘扎实、行动灵便轻盈…哪有什么金丹元婴那些东西?”

“我去!你们南宋的武功真特么糙…”沈墨听洛说真正的武功居然是这么一回事,不由得大大笑话了她一句。

“再怎么糙也比你强!”莫洛听见沈墨语出不敬,她也立刻反唇相讥:“我总不至于一打架就扔刀耍赖……还有,大宋就大宋,什么南宋?”

“我去!说漏嘴了!”沈墨这才想起来,这时候还没有南宋这个词,他立刻心里暗自警惕了一下。

好在是对着莫洛说错的,这次还没关系,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我说,这么练要多长时间才出效果?”沈墨跳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是跳不动了。他呲牙咧嘴的问道。

“我从四岁开始练,到了十三岁上,轻功始有成…”这边莫姑娘还要接着再说,只见沈墨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去!你不早说!”只见沈墨气急败坏的说道:“有这么长时间,老子g都做出来了!还练个屁轻功!”{g:单兵火箭榴弹发射器}

第90章:西湖岸、柳浪闻莺

“练武功又不是吃面,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洛在一边早已经笑弯了腰。

沈墨一脸挫败的摇了摇头,又一把果断的拉住了洛:“跟我进屋去!”

“轻功不好练,咱们先学内功!”

“你这人又拉拉扯扯的…还有,你方才说的那个鹅屁鸡,是个什么菜?”

洛虽然心里羞怯,但是沈墨一下子恢复了活力,似乎他是终于想通了。洛的心里不知怎么的,也跟着莫名地高兴起来。

那自然是由着沈墨的性子,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喽!

不到一刻钟,只见房门一开,莫洛轻手轻脚的走了出来。

只见她心的把房门掩上,然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武功不行、轻功不行,练内功倒是蛮有悟性!”只见洛摇着头,喃喃自语的说道:“居然说入定就入定,也不知道这位爷是不是睡着了!”

……

西湖岸,杨柳春风。

沈墨难得的忙里偷闲来这里游览,但却是为了应酬。

这事情的起因是张天如,也就是沈墨在崇福候宴会上解围的那位刑部官员。他派人来请沈墨赴宴,说是要对沈墨答谢一番。当然,张天如也一并请了卢县令。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好推辞,所以沈墨虽然查案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却也还是还是答应了。

不过他却让张天如把宴饮的地点放在了西湖上。这个季节,西湖的岸边繁花似锦,在湖岸上绿草如茵。沈墨站在画舫的船头上,遥遥看见岸边的紫楠、雪松、广玉兰那些树木花朵开得如云似瀑。海棠、月季、碧桃等名花争奇斗艳。真把这西子湖打扮得

有如花神仙子一般的艳丽温柔。

西湖东岸,按照后世的说法,这里是有名的西湖十景之一“柳浪闻莺”。果不其然,一声声婉转的莺啼正从岸上的花海之中传来,婉转清丽犹如美人歌喉。

在南宋这个时代,柳浪闻莺这个地方在上岸之后不远就是御花园。如今虽然隔着宫墙,沈墨却仍然可以看到御花园里面的精美景致,即便是遥遥望去都是让人心旷神怡。

虽然是出来宴客,但是沈墨和卢县令身边的保镖却是一个也不敢缺。江城和起威四剑全都跟在他们的身边。

这些个保镖,平时都是做惯了为达官贵人守卫安全任务的。只见他们一个个安静的布控在四周,尽量不去打扰沈墨他们谈话的雅兴。

沈墨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常服,腰间的腰带杀的紧紧的,在一群宽衣博带的达官贵人中间显得分外精神利落。

莫洛看着沈墨气度淡雅的在那里与张天如低声笑语,她不由得心里边暗自感叹:面前的这个人,难道和那个在兵器铺里跟老板赖皮赖脸讲价的家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沈墨言语不俗,他即便是和张天如这样的朝中显贵交谈往还,却依然不显得有丝毫局促之处。反而张天如的心里,倒是觉得对沈墨暗自心折不已。

这家伙,真可以说胸藏锦绣!张天如越和沈墨交谈得深入越想不通,沈墨为什么会屈身于一个区区的钱塘县衙,作一个风尘俗吏。

这一席酒宴,张天如还特意请来了几个人作陪。当然就是他的那些朋友,翰林院侍读范逸夫、礼部员外郎龚敦儒、考功司主事江海平等几个人。

况且既然是泛舟西湖,有酒不能无花,自然柳襄儿几位姑娘也都在场。这些人差不多都跟沈墨是认识的,因为在钱塘江围捕莫尼亚之夜的时候,沈默和卢县令扮成渔翁,和他们这些人基本上全都见过。而沈墨最后那场和莫尼亚的惨烈搏杀,至今那几位姑娘谈起来都是记忆犹

新。

莫洛站在船舱外面,看着他们这些人谈笑风生,只觉得船舱里面的姑娘们一个个争奇斗艳、温婉柔顺。随便那个看上去都比自己要强上百倍。她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那双脚,只见数日奔波之后,鹿皮的靴子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泥土,跟酒宴上姑娘们裙下露出来的那一弯有如彩菱般的细细莲钩相比,莫洛觉得自己这双脚简直硕大得就像两

条船!

沈捕头他,终究是属于这繁华的画舫和梦幻般的西湖、是属于这些蝴蝶一般优雅女孩儿的。

至于她这个野丫头,跟人家相比,她也算是个女人吗?

莫洛幽幽的叹了口气,心里面一阵阵的刺痛。

在船舱里面,张天如和卢县令他们几个人越说越融洽。等到酒宴摆上来,他身为主人自然是先端起杯来,敬了卢县令和沈墨各自一杯。

说实话,那天宴会上面的解围,虽然沈墨是随手为之。但是对于张天如来说却是非同可。

因为京城里面人言可畏,如果这件事要是再拖上几天。让张天如把这个嫌疑犯的帽子戴的时间稍长一点儿。那他这名声传出去,想要挽回可就难了!

当时沈墨三言两语就解脱了他的嫌疑,对张天如却可以说是意义重大。所以他今天办下这一席酒宴来答谢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事。

等到酒过三巡,姑娘们的歌舞方罢,张天如忽然想起了鬼樊楼那件案子,于是他向着卢县令问了一句如今破案的情况。

“现在要是说到破案,自然是剥茧抽丝,一点一点的来。”只见卢县令笑着说道:

“不过这个案犯武功gāo qiáng,心思又是十分狠毒。我们只要是发现了一条线索,立刻就会被他杀人灭口、掐断了消息,这件事说起来倒是让人烦闷不已!”

“这也不难!”张天如看卢县令眉间颇有烦恼之色,于是他就在一旁凑着趣儿说道:“卢县令和沈捕头何等大才?之前的猫妖奇案,还不是在限期之日成功告破了?在下想来,这桩案子想必也是一定如此!”

“等到案件告破之日,卢县令的声望必定更是如日中天!来来来!我等先为卢县令贺!”

张天如这么给面子,大家自然是一起端起酒杯来共同庆贺了一杯。听他们的意思,倒是对卢县令破获这桩案子信心十足,弄得卢县令和沈墨心里也是暗自苦笑。

画舫上的氛围随着几番行酒变得渐渐热烈起来。他们大家谈起诗词格律、音律曲子、官场轶闻等诸般趣事。卢县令言辞有趣,沈默口角生风。把船舱里面的这些官员和姑娘们笑得都是东倒西歪。

眼见着酒席上的氛围越来越好,这时候画舫却渐渐靠近了岸边。

沈墨耳朵灵便,他忽然间听到岸上传来了“咄!”的一声。

这是有人用嘴喊出了这样一个“咄”字。在这个时代,那就是让你心仔细的意思。

等到沈墨一探头,顺着画舫的窗户向外一看。只见两三丈远的湖岸边,碧绿如茵的青草上面有一群穿着华贵的人搭了彩棚,在那里游玩。

沈墨一眼望去,就知道这些人是一家贵人在这里郊游。刚才的这一声喊,就是在边上警戒的侍卫的嘴里发出来的,意思是让他们的画舫到远处喧哗,不要在这里打扰。

没料想,沈墨这才在窗户后面一露脸,却恰好被岸上的一个人一眼看了个正着!“居然是你?”只见岸上的那个人一见沈墨,陡然间大喊了一声!

第91章:仇人相见、东阳县主

沈默一看就看见岸上的那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只见她头上梳着双抓髻,两个珍珠圆环扣在发髻上面。身上一袭彩衣衣袂飘飘,手里面还端着一个雪亮的錾花银杯。

此刻,这个女孩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沈墨一看见这杯子,他立刻就想起来了。这是在崇福候府里面,喝醉了那个骑鹿的女孩儿!

“可算找到你了!”只见这个女子同沈墨一照面儿,顿时就是怒气上涌,她立刻就愤怒的喊了一声:“你休走!还我酒来!”

他们中间还隔着两三丈远的西湖水,这个女孩当然跳不过去。于是她愤怒之下,不停的转头在四处地上找了一圈,却并没发现可以投掷的石头。

这个女子心里一急,一甩手就把手里面的银杯向着沈墨的方向砸了过去!

离的这么远,女孩当然不可能砸得中沈墨。不过沈墨看这个杯子高开低走的走势,估计它马上就要掉进西湖里面去了。

这个时候,只见一个身影从画舫上,如劲箭一般射了出来!

只见这个身影在空中一个转折,轻轻巧巧的把银杯接在了手里。然后这身影借着向前疾冲之势,脚下在西湖水面上一点。

随着水面上一片涟漪泛起,只见这个人顺势掠过了三丈宽的湖面,轻轻巧巧的落在湖岸上。

这个人正是莫洛,只见她手里面端着银杯,恭恭敬敬的把这个杯子递给了那个少女。

“奉还贵人宝物,”莫洛向前一伸手掌,那个银杯就托在她的掌心上。

洛这一上岸,顿时就有四个侍卫快步向前,拦在了她跟那个彩衣少女之间。

倒是那个少女毫不在意的拨开侍卫,上去就把莫洛手中的杯子接了过来。

“谢谢你!”只见这个女孩很有礼貌的向着莫洛点了点头。然后她一抬手,居然又把这个杯子顺着沈默的方向砸了过去!

还没完了还!沈墨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杯子。只见她这一次她扔得倒是挺准,眼看着杯子快要到了沈墨的面前,他一抬手,手疾眼快的就把它接到了手里。

“怎么会这么巧?”沈墨诧异的看了眼手里的银杯,又仔细的朝着岸上瞧了瞧。

这时候,他才发现岸上正在踏青游玩的,居然是崇福侯府一家人!

今天崇福候府这一家,来了大大有三二三十位。再加上好几十hào的侍卫侍女,弄的湖岸上跟个趴踢似的。

如今在彩棚里面端着酒杯,正向着这边看的那位,可不就是崇福候本人吗?

现在沈墨和崇福候照了个正脸儿,他要是再不过去礼拜见,那就太失礼了。

沈墨想到这里,他连忙回身拉着江城的袖子把他拽了过来。然后把那个银杯朝江城的手里一递。

“赶紧替我把这个送回去,想办法按住那个女孩,别让她发飙了!”沈墨生怕自己一上岸,就会和那个女孩儿薅着头发厮打起来,于是赶紧求江城帮忙。

“你让我按着她?你是不是疯了?”只见江城毫无义气的把手一缩,压根儿就没敢接这个银杯:“那可是东阳县主杨紫璎!侯爷的爱女,掌上明珠!”

“现在县主正在气头上,谁去谁死!你想都别想!”

“居然还是个县主?这下麻烦了!”沈墨只好把那个杯子揣在怀里,然后一个头两个大的走上船头,让船家移船就岸。

在南宋一朝,县主一般是王爷的女儿才会有的封hào。不过崇福侯家里面的情况,不能按照正常的品级来看。

毕竟人家上一辈子的杨次山老爷子就是王爷,而且崇福候还有一个当太后的姑母。老太后要是真喜欢自己的这个侄孙女儿,别说给她弄个县主了,就是封个公主都不稀奇。

船上的张天如他们一行人,自然是不好去打扰侯爷家眷的游览。不过卢县令和沈墨则是必须过去问候的。等到沈墨一上岸,就见那个女孩子立刻气势汹汹的迎了上来。

旁边的莫洛心里,顿时就是一阵紧张!

她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女子必然身份尊贵之极。要是她真当场动手殴打沈墨,沈墨别说反抗了,就连逃跑都是失礼的举动!

这样的话,沈捕头难免受辱,这可怎么办?

就在莫洛在心里急得直转圈的时候,只见那个女孩已经径直来到了沈墨的面前。

还没等她开口发飙,只见沈墨忽然间说了一句话。

“你知道那瓶酒,喝到谁的肚子里面去了吗?”

“哦?”只见这位东阳县主的手都已经举起来了,正要指着沈墨的鼻子开始训斥。听沈墨听见什么这么一说,这位少女顿时就是呆了一下。

“让谁喝了?”只见这个女孩儿的眼神灵动的转来转去,想了一下没猜出来。然后就见牢牢的盯着沈墨,等着他说出答案。

“就是那天鬼樊楼的案犯,杀掉冬琴的那个人!”沈墨说完以后,径直越过了这个东阳县主的身边,朝着崇福候的方向走去。

“啊?”这少女等到沈墨过去了之后还没回过神儿来,只见她脸上的神情惊愕,满是讶异和难以相信的神情!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好奇心是最强的,而沈墨的这句话带给她的冲击力偏偏又是实在太大。所以一时之间,这个东阳县主居然都忘了向沈墨发难了。

卢县令笑了笑,和沈墨一起往彩棚那边走,而站在旁边的洛,心里面则是无比的佩服!

沈捕头真有一套!莫洛的心里如释重负的想道:我在这里替他操个什么心?

“哪怕就是像老杆子那样的人,他都能轻飘飘的几句话让他乖乖就范,何况面前的这个半大姑娘?县主又能怎么样?就是公主来了也不成啊!”

且不说莫洛在那边心头窃喜,只见沈墨和卢县令两个人快步来到了彩棚前面,恭恭敬敬的朝崇福侯行了礼。

“今儿真是巧了,正好赶上你也在这西湖泛舟。”崇福候看见沈墨过来,他笑着命令旁边的侍女道:“给他们上酒。”

“你那画舫里既然还有朋友,从我这吃了酒,就赶快回去玩。”崇福候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草地上还在fā lèng的东阳县主招了招手,让她过来。

卢县令他们俩谢过了崇福候赏酒之后,就端着酒杯在一边坐了下来。

沈墨在一边心道:说实话,这个侯爷的性情还真是不错,可以说是处处都为他们两个着想。

看起来,这位侯爷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物。如今卢县令他们两个得到了崇福侯的看重,所以侯爷也是对他们两个如同长者一般宽厚温和。

“沈捕头怎么惹到我们家县主了?”沈墨还在心里打转转的时候,只见崇福候已经把那个一头雾水的蒙圈女孩拉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对沈默笑着问道。

沈墨还没等开口说话,只见那位东阳县主杨紫璎气哼哼地抢着向她爹告状道:“那天,就是这个贼从我手里边抢了一瓶好酒去,刚才他还告诉我说,那瓶酒,他给了鬼樊楼凶案的案犯喝了!”

第92章:兰心蕙质卢县尊

姑娘的这一番话,顿时说得满座皆惊!

非但侯爷惊讶得一愣神儿,就连一直坐在他身边的客卿伍凤婷也是大惊失色。至于王爷身边的几个眷属家人,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只见崇福候忽然笑了笑,然后他摇着头笑道:“怪不得沈捕头和卢县令西湖泛舟,如此的悠闲惬意。原来你们已经找到了案子的凶犯了,这可真是可喜可贺!”

“属下岂敢偷懒?”沈墨听到侯爷这么说,他连忙起身离座:“侯爷说的没错,这个案子,眼看着就要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如果要是顺利的话,后天一早,属下就能把这个案子的凶犯带到侯爷面前。”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只见崇福候欣慰的对着沈墨道:“当初本候果然没看错你!”

沈墨见到侯爷脸上笑意盎然,似乎情绪不错,于是他赶忙笑着回头指了指画舫上的那些人:

“不过眼前收在即,大战将临之前,需要让这些办案人员将轻松一下,免得早早的就把弓弦绷得太紧,到了战时反而发不出力来了”。

“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你说得对!”只见侯爷点了点头笑道:“我就知道这案子交给你没错,这短短的几日之间,案情居然就被你搞得清清楚楚!沈捕头真是人才难得!”

这边侯爷还在夸奖他,只见沈墨赶紧谦逊的摇了摇头:“回侯爷,清清楚楚现在还说不上。”

只见沈墨脸上带着几分腼腆的神情说道:“不过既然对主犯已经有了六七分的把握,也就没有必要把案情全都弄得明明白白。反正把主犯抓过来一审,案件的经过也就清楚了。”

“你说的也对。”侯爷听了沈墨的话也点了点头:“不过此去刀兵凶险,你要心安全!”

“谢侯爷厚爱,”沈墨恭恭敬敬的施了个礼,然后笑着说道:“不过明天行动,我是不用去的。”“就我这两下子武功,去了以后除了能添乱,估计什么忙也帮不上。”沈墨笑着说道:“明天他们去抓捕人犯,我拿着侯爷给我的条子,去陆觉晓在户部办公的地方,仔细查一下他经手的卷宗,看看里面是不

是有什么跟案情有关的内容。”

“这才是明智之举!”崇福候听沈墨这么说,他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兵凶战危,你原本就不是靠武功吃饭的人,自然是离远点儿好。”

“好了,喝完了酒就赶紧玩去吧!祝你们明日马到成功!”只见侯爷说完了这句话,拂了拂袖子让沈墨他们两个自行告退。

当沈墨他俩正要走的时候,沈墨眼角的余光就看见那个东阳县主,用力拉了一下侯爷的袖子。

“对了!我女儿的好酒,你不能白拿。”只听侯爷在沈墨的身后笑着说道:“沈捕快破了案以后,怎么也该回一份礼,才算是礼数周全吧?”

“反正你得哄得我这女儿高兴了才是。不然的话仔细本候饶不了你!”

“属下定当遵命!“听到侯爷这么说,沈墨只好无奈的回头,再次把这件事答应了下来。

一时之间,沈墨的心里面只觉得如释重负。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这一关是平安过去了。至于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然后,沈墨和卢县令赶紧落荒而逃。

“我说你可真行啊!”他们两个一边顺着湖岸往回走,卢县令一边沉声对着沈墨说道:“破案的事,你居然就敢这么狮子大张口的答应下来?

“你居然还敢说,后天就把凶犯交出来?你是不是在这里碰见侯爷,被他当场抓住你在西湖上游玩,把你吓的都胡说八道了……”

“啊?”就在卢县令这番话说到半路上的时候,只见他忽然惊呼了一声,他的身体就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猛然颤抖了一下!

然后他一下就站住了脚步,转过头一脸震惊地看向了沈墨!

“原来你今天跟侯爷不是偶遇,你竟然……这个乱七八糟的案子,你居然真的有了把握?”

卢县令好像陡然间想明白了什么,他咬着牙向沈墨说道:“你这混子!居然连我都敢蒙在鼓里!”

“原本就不想告诉你,怕你漏了馅儿!”沈墨忙不迭的拉着卢县令往前走:“谁知道属下居然还是没能瞒过你,县尊大人真是冰雪聪明,兰心蕙质……”

“你少来!拍马屁都不会!”卢县令哭笑不得的被沈墨强拉着往前走去。

就在临上船之前,沈墨又回头看了一眼。

草地上,崇福候一家还在欢乐的游玩着。在他们的彩棚旁边,项嫦儿手里提着一根风筝线,正抬头痴痴地看着天际的风筝。

……

在西湖上游玩了一番,沈墨他们这帮人尽兴而返。休息了一夜之后,第二天。

今天沈墨哪里也没去,早上起来就告诉起威四剑和江城,让他们尽量休息。好在行动的时候精力充沛。

大战在既,莫洛的心里面终究是有些惴惴不安。

等到她在县衙里面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之后,却在院子中间的一棵老槐树下面看见了拿着棋谱,正在槐荫下对着棋盘打谱的卢县令。

“县尊大人,您不担心吗?”莫洛看着一边落子,一边思索棋局的卢县令。她一脸忧心忡忡的问道。

“有沈捕头在,需要咱们担什么心?”卢县令手里拈着一枚棋子正想着要往哪里落,随口向着莫洛答道。

“咱们哪儿有什么像样的线索?我都觉得根本摸不着头脑!居然在这么个半生不熟的时候,他就要收了?”莫洛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她能肯定,要是她现在拿着这个问题去问沈墨。那个没正形家伙肯定会笑嘻嘻的跟着她调笑一番,绝不可能有一句正经话说出来。所以她索性决定问问卢县令。

只见卢县令放下了手里的棋谱,抬头向着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到了这个程度,也是该出击的时候了!”只见卢县令感慨的说道。“什么?连你也这么说?”莫洛一听之下,更是感觉到莫名其妙!

第93章:莫小洛处处不合格

“你是不了解沈捕头这个人,”只见卢县令摇头笑着说道:“我们两个虽然才合作破了一个案子,但是他在这期间是如何行事的,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这家伙在破案之初,会如同剥茧抽丝一般细嚼慢咽。所有的事物无论巨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咱们眼中看来那些看似无用、什么意义都没有的东西,哪怕就是几个字、一片纸,都会被他利用的淋漓尽致。”

“然后你就会发现,”只见卢县令接着,又自嘲的笑了笑:“等到案件办到中间,你会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懂他了。”

“忽然间他做的事就开始毫无道理,让你觉得完全摸不着头脑……我告诉你!”

卢县令看了看莫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凡是到了这个时候,那就说明在他心里面,案情已经有了几分明朗了。”

“案犯是如何做的案、他们怎么个行事方法、犯人这时候的心理状态是什么,在这个时候,已经在沈墨的心中暗自开始成型。”

“再然后,接下来他的所作所为,就会让你大大地出乎意料!”

接着,只见卢县令感慨地说道:“他似乎从来不会等到一切清晰明了了之后再行动,但是他一旦出手的时候,必定是雷霆万钧!”

“从他行动决定行动的那一刻开始,案犯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定会在沈捕头的猛烈行动中露出破绽。”

“这子,他可不耐烦等着所有的事情水落石出,等到案情查到了最后的时候再收。他最喜欢快刀斩乱麻,用摧枯拉朽一般的手段,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可是,那团乱麻现在在哪儿呢?”等到卢县令说到这的时候,莫洛摸不着头脑的说道:“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知道朝着哪儿使劲好不好?”

“所以说他是沈默,”卢县令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在咱们这大宋朝,一共有两种人。”

“一种是普通人,一种是沈墨!”

就在他们谈话的同时,沈墨住的院子里。

赵锦屏一进来,就吓了一大跳!

只见沈墨在院子当中阴凉处的一座假山石上盘膝而坐,正在那里运功吐纳,练习内功。

“静悄悄的坐在假山石上不出声儿,你想吓死人是不是?”赵锦屏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你可真是临阵磨枪!居然马上就要开打了,你还在这里练气?”

“反正又没什么事好做,睡觉睡的头都大了。”沈墨看见赵锦屏进来,于是收了功活动了一下身体。只见他把两腿一伸,身体向后一靠,就在假山上舒舒服服的坐了下来。

“我莫师妹没在你这儿?”赵锦屏一边说着,一边探头探脑的朝着沈默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没有啊?孤男寡女的,她老往我这跑干什么?”只见沈墨正色说道:“我已经告诉她了,除了我教她练字和她教我练习内功以外,其他的时间不许她到这儿来,免得别人误会。”

“误会为什么啊?误会你们俩有意思?”赵锦屏听沈墨这么一说,顿时就笑了笑:“这个你倒可以放心,绝不会有人误会的!”

“为什么?”沈墨一听之下,顿时就愣了。

“我跟你说,”只见赵锦屏笑着说道:“虽然我们镖局里面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但是假如说让他们非得在我跟师妹中间选一个的话……我说假如哈!我告诉你,镖局里边的人jiu chéng九都会选我!”

“我去!这么夸张?”沈墨一听就笑了:“你师妹我看着也挺…养眼的,怎么也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丑啊?”

“哎呀!”只见赵锦屏说话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周围有莫洛的身影,于是他放下心来,语重心长的向着沈默说道:

“沈捕头。你这审美真是有问题我跟你讲!”

“你听我给你从头往下数啊!”

“眉毛!女人要想漂亮的话,讲究个眉如春山远黛,又细又弯,你看见我师妹那两条像刀锋似的眉毛了吗?”

“哦!”沈墨啼笑皆非的点了点头。

“眼睛,美人的眼睛要眼含秋波,韵味十足,有如丹凤…莫师妹的眼睛实在太大,眯起来都没有女人样子!”

“嗯!”沈墨想着古代仕女图上面,似乎都是画的弯弯的细眼,他立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然后,鼻要如同悬胆、细巧雅致,可不是像刀背那样的高鼻梁!嘴要如樱桃,巧可爱,要是把莫师妹的那个厚嘴唇分成十份,只取其中一份的大,大概就差不多了!”

“你还让我接着往下说吗?”赵锦屏问道。

“继续继续!”沈墨真是越听越高兴,他连忙催促赵锦屏。

“在这之后,就是脸如满月,圆润可爱,莫师妹的颧骨太高,下巴太尖,这个完全不行!”

“另外,měi nu的体态要双肩如削,柔弱无骨。十指尖尖、犹如春笋,柳腰细弱、莲足一钩……你觉得我师妹哪一点比较符合?”

“确实没有一样儿对得上的!”沈墨连忙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这之后,行动要如同弱风扶柳,开口要似莺啼婉转。肌肤要欺霜赛雪一样bái nèn,性格要温婉和顺……你就说!要是我师妹站在我跟前,你让我看她哪儿?简直没有一个地方能下得去眼的啊!”

赵锦屏激动的说道:“为了我师妹的婚事,我师父也曾经问过我。原本我想啊,这师恩深重如山,哪怕就是再艰难的事,我也得答应下来才是孝道……”

“可是没奈何,这件事儿实在是不能将就啊!”只见赵锦屏哭丧着脸说道:“师妹的那个样子,真个是丑得太猎奇了,我是真真儿的下不去手啊!”

“好在师傅如今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见赵锦屏松了口气说道:“只是可惜了我莫师妹善良纯真的性子,哪怕就是她的个头再稍稍矮一点,脚但凡再点儿,那我也将就着认了!”

“你可别介!”当赵锦屏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差点把这句话脱口而出!“你可别将就,要将就那就让我来好了!”

第94章:黑衣杀手,原来是你

听到这里的时候,沈墨已经完全知道了事情的症结。

莫洛之所以被人家这么轻视,而且她自己也是十分的自卑。就是因为这些南宋人的审美,已经扭曲到了这种biàn tài的程度!

沈墨不由得想起了在现代,有人把凤姐和一个měi nu影星的照片给外国人看,结果人家外国人愣是说凤姐比较漂亮的这件事。

就连差个几千公里的距离,审美都有这样的差异,更何况是差了八百多年的光阴?

在这南宋,居然连莫洛这种名模儿的素质,他们都觉得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看得上眼。这两个时代的审美观怎么差了这么多?

沈墨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喜心翻倒,心里面这个舒服就别提了!

沈墨心道:这下可好了!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心里这轻薄无行想法,居然还带上了一丝扶贫的高尚性质!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赵锦屏惊讶的看着沈墨,只见他一副喜上眉梢的表情,抓耳挠腮地坐在假山石上,活脱脱就像他的二师兄钟与同!

“你们聊什么呢?”这个时候,江城也来到了沈墨的院子。只见他看了一眼假山上还在暗爽不已沈墨:“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是不是晚上行动啊?”

“谁说的,即刻带队出发!”沈墨收起了笑容,就从假山石上一跃而下!

“出发?去哪儿啊?”江城还是一头雾水的看着沈墨。

“鬼樊楼!”只见沈墨正色道:“就像那天的布置一样,两班衙役分别堵住南北谷口,江大哥带领起威四剑直冲敌阵,胆敢拒捕者就地格杀,把老杆子给我抓回来!”

……

在这之前大家谁也没想到,沈墨制定出来的居然是这么个战术。而且听说他不去亲临现场带队,这个消息把他们大家所有人都惊呆了。

“看我干什么?你们去翁中捉鳖,我去跟着添什么乱?”只见沈墨没好气儿的说道:“案犯都在鬼樊楼,你们还怕我出事不成?我要是真去了,你们想分出几个人专门来保护我?”

大家被沈墨的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也就只能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于是申时三刻,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四点钟左右,沈墨目送着江城带队率领着他们手上的所有武力,直扑鬼樊楼!

“lǎo jiāng!”沈默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大声的向着江城喊道:“莫女侠是莫总镖头的掌上明珠,你一定得把她给我活着带回来啊!”

沈墨的这句话一喊出来,江城还没怎么样。莫洛却陡然间脚底下一绊,差点没一跤摔在地上!

……

沈墨没看见莫洛的表情,但是他想,当时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接着,沈墨开始了独自行动。他一路到了户部衙门。拿着崇福候开的条子向这里的属官表示,他要查看陆觉晓负责的文案卷宗。

这个时候,正好赶上户部这些人下班的时间,大家整理好了自己桌上的东西之后纷纷逃离这里——就和后世下班的时候,大家忙不迭打卡回家的样子一模一样。

吴岭是最后走的,他嘱咐沈墨临走的时候把门窗关上,防止大风吹乱了文案。还有注意火烛之类的事,然后这伙子也离开了。

就在一转眼之间,这个白天还热闹得熙熙攘攘的院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四下里变得静谧无声,只听见院子里面那棵梧桐树的树叶,在风中唰唰作响。

这时的辰光眼看着就要夕阳西下,屋子里面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沈墨查看了一会儿卷宗,觉着屋子里光线太暗。于是他拿着几本案卷走出了房间,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一本一本的翻着看。

“哈哈!这个真有意思!”沈墨看着手里边的一个案卷,忽然间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玩?”猛然间,院子里面有人开口问他。

……

坐在台阶上的沈墨听见这个说话声,他猛然抬起了头!

这个时候,这里怎么会有人?

只见在夕阳下,梧桐树的树叶随风翻飞,此刻树下正站着两个人。

“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了,为什么不给我们讲讲?”只见那两人中间,有一个高个子的人开口说道。

这个人的身体瘦高,浑身穿着黑色劲装。他的脸上虽然是用黑巾蒙着面,沈墨还是一看见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那天晚上夜里截杀他和卢县令,被他用石灰喷了一脸的那个杀手!

而另外一个人,浑身上下用一个戴着兜帽的黑斗篷裹着,从外面甚至看不出他是男是女。

沈墨看见了这个杀手,他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忽然笑了起来

“你发现了什么?这么好笑?”只见那个黑衣人冷冷的问道。

“你既然想听,我就跟你说说。”只见沈墨笑着说道:

“这张卷宗上,说的是有一个吏举报他们县的县令擅改户籍。他说他在县里面一本70多年前的旧鱼鳞册上面,发现有不少鳏寡孤独、没有后人的田主被更换了姓名。说是县令做了手脚,中饱私囊了。”

“然后户部里面下令,让县里的县丞查实情况之后回报,”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间又笑了起来:

“之后,那个县的县丞令居然回文说道:那么陈旧的户籍册,他没有理由无故翻看,所以这里面的事情,他全不知情!”

“哈哈!”沈墨笑道:“这个县丞骂人不带脏字儿,一句话就挑明了举报县令的那个吏,他无故查找陈年户籍,一定是居心叵测……这言辞可真是够犀利的!”

“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能够一眼就看明白。”这时候只见黑衣人忽然间笑了出来:“只可惜你这个聪明的头脑,今天就要人头落地了!”

“人头落不落地的先两说,”只见沈墨把手里面的那张案卷随手塞了回去,然后笑着说道:“如今见到你以后,我心里的一个谜团算是解开了。”“那天晚上你刺杀我跟卢县令的时候,说话故意装得含混不清,你不是不会好好说话,而是想隐藏自己说话的声音。因为那个时候你就知道,只要你杀我们的行动没有成功,我们早晚都会找到你,跟你面对

面的交谈!”“原来那个黑衣杀手,真的是你!”

第95章:夜宴血案,真相大白

沈墨冷冷的笑道:“石灰的味道怎么样……老杆子?”

听见沈墨的这番话,只见那黑衣人叹了口气,把自己头上的蒙面巾拉了下来。

只见这个黑衣杀手的黑巾下面,果然是那张满带着枯瘦皱纹的脸——他果然就是那个喝了沈墨一杯百花羞的鬼樊楼魁首——老杆子!

“你说的对,”只见那个老杆子居然点了点头。

“还有你,”这个时候,沈墨忽然又把头转向了那个戴着黑色斗篷,始终一言不发的个子:

“我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蒙驼子用来招揽生意的那个女人,竟然就是王爷的爱姬——项嫦儿?”

“他们说的没错,你…还真是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时候,只见斗篷里面的那个人伸手把自己头上的兜帽取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宜嗔宜喜,宛若天仙一般的脸。她竟然真的是侯爷的爱姬项嫦儿!

“你居然能够猜到是我,真的很了不起。”只见项嫦儿说到这里,她还从斗篷里面伸出了两只玉掌轻轻的拍了几下巴掌,好像是在为沈墨喝彩。

“有什么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见沈墨淡淡的说道:“这件案子的案情看似扑朔迷离,但是里面真正最难解的一个问题,其实就是那个陆觉晓为什么要到鬼樊楼里去。”

“所以,当我把那个鬼樊楼的女人套到你身上的时候,这个案子里面最重要的谜团,才算是真正的解开了。”

只见沈墨叹了口气,不无遗憾的说道:“那个陆觉晓是个清廉自守、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把他引诱到鬼樊楼那样的鬼地方?”

“这个谜团要是放在你身上,那就是再好解释不过了。”只见沈墨摇了摇头说道:“原来那个让陆觉晓痴心追逐的女人,就是王爷的爱姬,艳名冠绝天下的项嫦儿!”

“你天生丽质、聪慧过人,要是说到懂得操纵男人的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做你的裙下之臣,那可你最擅长的事。”

沈墨苦笑着说道:“要想打动陆觉晓那个苦行僧一样的人物,也只有你这样的绝色女子才能做得到!”

“你们不知道做下了什么圈套,把陆觉晓引到了鬼樊楼那里。还利用你项嫦儿的绝世美色让他难以自拔。你一次一次的引诱他和你约会,借以达到你们的目的,只是可惜了那个陆觉晓!”

“是啊,真是可惜了!”只见项嫦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也是长叹了一声。

“你不是在可惜那个陆觉晓,你是可惜你交给他的事,他还没有做完。”这个时候,沈墨看向项嫦儿的目光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只可惜,你交给陆觉晓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就发生了一场变故!”

“你说的是酒宴上的那件事吧?”项嫦儿用玩味的目光看着沈墨道。

沈墨挑了挑眉毛道:“在那天的酒宴上,导致陆觉晓死亡的,其实就是崇福候爷随口说出的一句话……他让人到后宅把你找出来,让你上台歌舞一曲。”

“你知道,当你上台的那一刻,陆觉晓一定会一眼就把你认出来的。因为你们两个人相互之间见面已经不下十次,每次他都和你颠鸾倒凤,对你的脸和你身上的任何一处,都是无比的熟悉!”

“呸!”就在沈墨说到这的时候,只见这项嫦儿居然脸上一红,啐了他一口:“你非要把这件事说的这么露骨吗?”

“其实真实的情况,比这还要露骨。”只见沈墨摇了摇头:“在王爷下令的时候,当时你就知道,这一关你是躲不过去了。”

“因为只要陆觉晓认出你来,他当时的表情肯定是大惊失色,在他身边的那些官员们,一定会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一个侯爷的爱姬,跟一个户部的下级官员,他们两个人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纠葛?”“原本你就已经决定,在利用完了陆觉晓之后,一定要把他杀了灭口。可陆觉晓要是在酒席上认出你来,被大家看到了他当时像一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看着你。这样你在以后杀他灭口的时候,大家一定就会

把他的死亡跟你扯上关系!”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慢慢的缓了下来,只见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于是你在当时就下定了决心,在你起舞之前,陆觉晓必须死!”

“你给了冬琴一个酒杯,让她去毒死陆觉晓。然后又让你的同伙老杆子杀了冬琴灭口。”沈墨双眼看着项嫦儿说道:“对你来说,这实在是不得已为而为之。因为在侯爷的酒宴上杀人,这件案子一定会闹得无穷大。这样一来,侦破这个案子的力度和临安城对这件案子的关注,一定会大到了耸人

听闻的程度。”

“可是你当时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你只能铤而走险的杀他,不然的话,后面的结果是你不能承受的。”

“所以当时丝竹声响起,鼓声震动,长袖飘飘的你上台刚刚一亮相。这个时候,在陆觉晓认出这位舞姬就是你的同时,他也已经开始毒发!”

“陆觉晓嘴里狂喷鲜血、痛苦而死。但是他死之前,终究还是蘸着自己的血,在桌上写下了“鬼樊楼”三个字,因为那本来就是你跟他约会的地方!”

“就在他死之前的一刹那之间,陆觉晓已经想明白了。蒙驼子是个假的人贩子,你也是个假的ji nu。甚至你的名字也一定是假的。所以他只能用自己血写下了“鬼樊楼”三个字。”

“因为只有那个鬼樊楼,真的假不了!”

“你推断的真是好,简直是分毫不差!”这个时候,只见项嫦儿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然后她如同秋水一般的双眼,却是目不转睛的盯住了沈墨。

“可是,在你说的这些事情里面,缺少了一个最初的原因。”只见项嫦儿眉间带着一丝疑惑说道:“你是怎么把我联想到那个鬼樊楼的女人身上的?你后面虽然说的一点都没错,可是在最初的时候,你这一念是怎么产生的?”

第96章:你心恰如我,云中线难凭

沈墨听到项嫦儿的问题,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说起这个,我的思路曾经在一度之间走过一段岔路。”

只见沈墨摇着头说道:“当我在蒙驼子的房间里面,看见地上有血迹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是侯爷的身边有人出了问题,所以他们才会急急忙忙的杀人灭口,

“当时我以为,那个奸细是那个跟我处处作梗的伍凤亭。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露出了一副怪异的神情,看着面前的项嫦儿。

“我之所以能够确认那个人就是你,就是因为那天在西湖岸上遇见侯爷一家的时候,我看你正在放风筝。”

“风筝?”只见项嫦儿难以置信的看了沈墨一眼:“这算什么破绽?那只风筝是我那天随手拿过来的!”

“我不是看着风筝,我是看见了你看风筝的那种眼神。”只见沈墨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这个女人,语气中带着惋惜说道:

“因为当时你在想,你被人派到这个崇福候的身边以后,你就如同这个风筝,在你和故国之间,就只有这一根弱不禁风的细线相连。”

“就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着这根细线再重新飞回家乡。或者这根线一断,你就不知道会飘零到什么地方,无声无息的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就在当时,你的心里想起了这一切…你把这个风筝当成了你自己。你的这些情绪别人看不懂,但是我却能一眼就看得出来!”

等到沈墨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项嫦儿的脸上陡然变了颜色!

这简直是一个妖怪才有的能力!在她在放风筝的时候,她的心中想的真是这件事情,而且和沈墨所说的分毫不差!

他是怎么看得出来的?难道他真的能够读懂人心?项嫦儿的心里一时惊惧困惑,面对着这个多智近妖的家伙,她的心中居然生出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

沈墨笑了笑,但是后面的话,他却没有说出口。

就像是一个绿茶婊能够轻易的看穿另一个绿茶婊。一个花心的渣男一眼就能够认出另一个渣男一样。

只有一个卧底,才会真正懂得另一个卧底。

这个项嫦儿却根本不知道,原本沈墨就是一个卧底,所以他才能轻易的一眼看穿她。

因为沈墨,原本也是一只这样的风筝!

如今这个项嫦儿再面对沈默的时候,在她的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是如此的难以置信。她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沈墨这样的人!

“聪明!你真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只见项嫦儿向着沈墨说道:如果你不是这么聪明的话,你今天也许根本用不着死的。”

“谁说我今天会死?”只见沈墨摸了摸鼻子,对着项嫦儿笑道:“今天咱们谁死还说不定呢!”“我早就知道侯府里面有内奸,所以在那天西湖岸上遇见你们的时候。我才会有意对侯爷透露说,我会在今天把所有的人派去鬼樊楼。而我却是孤身一人到这户部里来查看卷宗,在那个时候,我就做好了把

你们引到这里来的准备!”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会来吗?”只见沈墨对着项嫦儿问道。

“你知道的事还真多!”项嫦儿听到了沈墨的话,她脸上不但毫不慌张,而且还居然学着沈墨的样子摸了摸鼻子。

“比你想象的还要更多。”沈墨忽然间从身边案卷中抽出了一张纸:“看见这个了吗?你们处心积虑筹谋了三个月这么久,是不是就为了它?”

只见沈墨抄起了这张案卷,然后照着上面一字一句的念道:“利州路兴元府,二百四十名老兵出兵籍入户籍……就是这件事吧?”

项嫦儿和老杆子见到了这张文案,顿时就是神情一凛。只见他们两个居然同时闭上了嘴!“利州路兴元府靠近边疆,这40个老兵根本不是什么退伍的边军,而是敌国的奸细!只见沈墨手里抖动着这张纸说道:“你们想要把这两百多个外**士派进大宋,用这个方法取得兴元府住户的合法身份。

然后混入府城,常住在那里。”

“这样的话,等你们国家想要攻入兴元府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在城里,作为一只内应伏兵里应外合,到时候兴元府偌大的府城必定是不攻自破,你们就可以不用惨烈的攻城,直接拿下这座重镇。”

“还有你的名字……你原本不叫项嫦儿,你的名字倒过来念,就是“党项”两个字,这是你们的民族的名字!”

“我说的对吗?我的西夏密谍?”

只见沈墨一口气,就把这桩案子的起因和他们的身份,全都揭露了出来!

项嫦儿幽幽一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一点都没错!”这个时候只见项嫦儿摇着头,满脸钦佩的说道:“也真难为你,在陆觉晓经手这些成百数千的案卷之中,你怎么一眼就把它给拿出来的?”

“这有什么难的?”只见沈墨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

“你看见这几张案卷了吗?全都是兴元府前些日子来发过来的卷宗。这些案卷使用的全都是兴元府出产的茧纸。”

“而我手里面这张老兵入藉的文书,用得却是青檀皮纸,这种纸根本就是户部衙门日常办公用的纸张!”

沈墨把这两张纸摆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只见在黄昏的阳光之下,之前的那几张文卷颜色苍白、略显粗糙,而新写成的那张文卷却是质地细腻光洁。

“这张文书根本就是陆觉晓按照你的意思,在他自己办公的屋子里面写出来的。”只见沈墨冷冷的说道:

“就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就代表着大宋的利州路一路军人弃城失地,百姓被tu shā掳掠,这可是价值千金的一张纸啊!”

“真可惜,像你这么聪明绝顶的人,要是我大夏人多好…”项嫦儿感慨的说道。

“如果不是这张公文还要到兵部用印才能发还兴元府,现在你们的计划,怕是都已经成功了。”沈墨嘴角上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说道。

“谁能想到,如此精妙的一个计划,居然就毁在你这个黄口儿的手里!”这时候,只见老杆子在一边惋惜地摇了摇头。“精妙你奶奶个球!”沈墨听了老杆子的这句话以后,只见他不知怎么的,情绪却忽然之间激动了起来!

第97章:猪一样的对手,鬼一样的同伴

只见沈墨怒气冲冲的说道:“整个利州路跟西夏并不接壤,要想攻入利州路兴元府,你们西夏还要借道吐蕃!”

“所以即使你们把兴元府打下来,对你们来说那里也是一块飞地,你们是不会要它的。你们根本就不是想扩张疆土、充实人口,而是想要过来抢一把就走!”

沈墨忽然间就破口大骂起来:“我估计你们的开国皇帝李元昊要是泉下有知,他的棺材板子早就按不住了,这谁他妈出的蠢猪主意?”

“你敢出言不逊?”这个时候老杆子听见沈墨的话,他也陡然间脸现怒色。

“蠢猪!”沈墨居然毫不留情地又骂了一句!

“眼下西夏和大宋都是危如累卵,两国都有亡国灭种之忧!”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要是两国交好,等到北方战事一起。大宋正面迎击,西夏侧面袭扰,两相配合之下,两国还都有一丝生路。”

“可是这个时候,都到了亡国灭种的当口,你们还想着抢东西,你不是蠢猪是什么?”只见沈墨毫不留情的指着老杆子说道。

“哈哈,你说北方的金国?”只见老杆子听到沈墨的话,他顿时笑了起来:“我当你说的是谁呢?”

“如今那个大金,可不是护步达冈时候的大金了!他们哪里还有用万人tu shā大辽国70万大军的威风?如今金国的军队早失了锐气,他们哪里还有南进之能?”

“我说的是蒙古,你个傻叉!”

这时候,只见沈墨痛心疾首的看着面前的老杆子:“成吉思汗正在西征途中,暂时无暇东顾。可是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又会把目光转向哪里?”

“如今成吉思汗的兵锋已经南至天竺,西至罗刹。这天下除了向南,哪里还有他可以征讨的疆土?”

“蒙古铁骑兵锋所至、无坚不摧,眼看着金国西夏还有大宋,全都已经是岌岌可危。你们居然还惦记着抢掠大宋的东西?你可真特么有出息!”

只见他面前的老杆子听了这一番话以后,脸上一片轻蔑之色,看起来对沈墨的话丝毫不以为然。

但是站在旁边的项嫦儿,她的脸上却忽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很显然,她已经想到了那百万蒙古铁骑蜂拥而至,整个南中国生灵涂炭的场景!

“没想到你一个的捕快,居然知道这些!”只见项嫦儿喃喃自语的说道。

“不要听他东拉西扯!”这个时候,只见老杆子的眉间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他慢慢的从鞘中抽出自己的长剑,然后对着沈墨饶有兴味的说道:

“纵然你多智近妖,能把鬼樊楼这件案子所有的一切都想得明明白白。对于这天下大势也很有一番见解。”

“可是归根结底,你终究还是被我们引开了你身边的武力,落到你现在孤家寡人,无人守护的危险境地!”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这么聪明,甚至能够把我们的事情想得如此清楚,怎么就没想到我们也有破局的办法呢?”

“你有个屁办法!”只见沈墨轻蔑的说道。

“你的办法就是杀人,冬琴暴露了你杀冬琴。我和卢县令来破案,在侯府刚说了两句案情的事,你就来杀我们灭口!”

“你现在所谓的破局办法,还不是想要把我这颗聪明的脑袋瓜儿砍下来,然后这世上就没有人知道你们的鬼蜮伎俩了吗?”

沈墨轻蔑的看了看老杆子:“除了杀人,你特么还会什么?”

当沈墨这里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又忽然开口笑了起来:“老杆子,你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什么不对的?”老杆子闻言,四处看了看院子的四周,嘴角上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

“你武功强我十倍,如果要跟你对上手,我几乎是必死无疑。”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但是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被你这个武林高手堵到了这里,你看见我紧张害怕了吗?”

“我居然毫不在意,没有一点儿都没有将死之人的样子,你觉得这正常吗?”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耸了耸肩膀,双眼带着笑意看着老杆子。

“那你呢?”这个时候,只见老杆子忽然间向着沈墨反问道:“你就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儿吗?”

“有什么不对?”沈墨莫名其妙的摊了摊手。

“你明知道我是来杀你的,而且你在我的手上,也确实像个鸡崽子似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见老杆子笑着说道:“但是我们自从来到这里,我没看到你有丝毫紧张的神色,也没有面临死亡的那种觉悟。”

“你的这些神情我都看在眼里,但是我对你这些不对劲的地方,却全都视而不见。反而还在这里跟你喋喋不休的瞎扯。”只见老杆子的笑着说道:“你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当沈墨听到老杆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也是带着啼笑皆非的表情说道:

“咱们双方现在就像是两个假冒的武林高手,马上就要开始动手。咱们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柄纸糊的大锤,从外面看起来,确实是威风凛凛。”

“但是,咱们两个人的心里却是想着同一件事:对面的那个shǎ bi,他怎么不害怕捏?”

“哈哈哈!”听见沈墨的话,老杆子顿时就笑得弯下了腰!

“那好吧,那就让咱们揭开这个谜底!”只见沈墨猛然间抬起手举向了空中,在他的手上,赫然握着一只细长的圆筒!

只见他另一只手在这个圆筒后面一拉,“呲!”的一声,一道旗花火箭窜上了天空,砰的在高空中暴起了一团火花!

“其实我所有的武力,起威四剑和侍卫长江城,他们根本没有到鬼樊楼那里去。”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我昨天既然有意在侯府透露出消息,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引诱你们到这里来!”

“如今,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就在沈默的话音刚落之时,只见一个人影,慢慢的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沈墨一看见他,顿时就笑了。

侍卫长江城,这正是他埋伏在这里的人!

“他们那几块料呢?”沈墨笑着向江城问道:“现在项嫦儿应该毫无反抗之力,媚术和武功完全是水火不容的两种技艺…把起威四剑叫出来,咱们五个对一个,先把那个老杆子拿下再说!”“你说起威四剑?”只见江城笑着说道:“他们应该……还在鬼樊楼吧?”

第98章:回天术、死境求生

一瞬间,沈墨只觉得自己指尖冰冷。那张重逾千金的文书从他手上飘落,慢慢的落在了地上。

原来……竟然是这样!

我把所有的事都想到了,但是却没想到你……沈墨的身子猛然间垮了下去,只见他狠狠的在地上一跺脚!

“我他妈真是一头猪!”

只见这个时候,江城慢慢的走到了老杆子他们的身边,和他们两人并排站到了一起,

沈墨在崇福候那里故意透露出消息,让老杆子和侯府中的那个内奸以为他所有的武力都去了鬼樊楼。所以他料定那些人一定会来趁机杀他。

然后他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让起威四剑和江城埋伏在这四周,准备将他们一打尽。

但是没想到,这个江城居然是他们一伙的,这一次落到罗中的这个人,居然是他自己!

“我真蠢!”只见沈墨抱着自己的脑袋,狠狠的说道:“我怎么没想到,项嫦儿不会武功,但是她为什么却能十天一次的在侯府中zi you来去?”

“你江城年轻英武,七情六欲正在旺盛的时候。如果项嫦儿想要引诱你,岂不是举手之劳?”

“当我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竟然全都被案犯轻易的掌握在手里之后。我还以为只是在王府内部有奸细!我怎么没想到,在我的身边也一直有一个奸细?”

“说的对!”这个时候,只见江城裂开了嘴,露出了他那副憨憨的笑容。在他的嘴里,满口白牙在夕阳下闪烁着晶莹的亮光。

“所以在我知道你的计划之后,我们索性就将计就计。我这个带队的队长,真的就把起威四剑派去了鬼樊楼。”江城笑着说道:“而我们这边,则是两名剑术高手,对一个无名捕快!哈哈哈!”

“怪不得老杆子和项嫦儿见到我表现得毫不慌张,他们也不觉得奇怪!”只见沈墨狠狠的在牙缝里说道:“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一切,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说得对!”项嫦儿也笑了。

“其实那些所谓的英雄,哪个又不是被命运玩弄在鼓掌之中?”只见项嫦儿捂着嘴,银铃一般笑了起来。

“侯爷指派江城跟着你,这件事纯属意外,就连我们这几个人都没想到。”项嫦儿笑道:

“你大概也绝对没想到,就是当时崇福侯的一念之差,这一个的差错,却把你送进了鬼门关!”

“你现在心里大概还在转着主意,想着今天怎么才能够脱身。”只见项嫦儿幽幽的叹了口气,用怜惜的目光看了沈墨一眼。

“只可惜现在你已经回天乏术,就算是你再有通天彻地之能,你也逃不过这个死劫了!”

说到这里,只见项嫦儿轻轻的挥了挥手。老杆子手里提着长剑,一步步向着沈墨的方向逼近而来!

此时此刻,沈默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

就像项嫦儿说的那样,他的脑筋正在疯狂的运转着,想着怎么从这个危局之中脱身。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他卧底的一生中从来没遭遇过的危险境遇。如今他已经结结实实的落进了别人的圈套之中,他被人识破,被人设计陷害,万劫不复的落入了罗,这简直就是他一生都在畏惧着的梦魇

!“我得活下去,要是没有了我,云鬟和符在这世上就如同待宰的羔羊……我不能死,那么大好的一个名模莫洛,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会欣赏她?”沈墨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心里如坠冰窖一般的想

道:

“最关键的是,我怎么能够死在这些目光短浅、蠢猪一样的对手手里?”

沈墨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犹如沸油翻滚一般的焦灼痛苦,他一咬牙,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怎么?临死之前还打算挣扎一下?”只见老杆子一步一步的向他逼近,他的眼睛里已经露出了讥诮的神色。

“这话让你说的!就是杀只鸡,他还得扑腾扑腾吧?”只见江城抱着自己的双臂,站在项嫦儿的旁边不阴不阳的说道。

来不及了!沈墨看着老杆子也来越近,他在心里疯狂的想着:他们的弱点是什么?他们心中的贪欲、恐惧、那件对他们来说最为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啊!

“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只见沈默忽然间抬起了头!

只见他像是忽然间一下子恢复了镇静,从刚才的惨败中瞬间走了出来!

沈墨笑了笑,似乎在这一瞬间,他又变成了那个胸有成竹的沈墨!

只见他用手指着地上,被他扔掉的那张卷宗笑着说道:“杀了我之后,你们这个计划还会继续进行下去,只不过陆觉晓死了,你们还会再换一个人选而已!”

“说的没错!”项嫦儿笑道:“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吴岭。陆觉晓死以后,他正好按序晋升,接手陆觉晓经手的案卷。”

说到这里,只见项嫦儿不屑的笑了笑:“话说这个吴岭,他在财色这上头,心里可是火热得紧!他可要比陆觉晓好弄得多了!”

“这一切都不会停止,你沈捕头在我们这件事里面,只不过是一个的插曲而已!”

项嫦儿还在那里暗自感叹。而沈墨面前的老杆子,已经举起了他手中的长剑!

“这就好办了!”这时候,沈墨忽然之间开口笑了起来!

“看来对你们来说,你们的任务,比性命更加重要!”

当沈墨说出了这句话以后,只见江城忽然间变了脸色!

“赶快给我杀了他!”江城在老杆子的身后忽然开口喊道:“不要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这子的肚子里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别管他说什么,杀了他就是一了百了!”

只见老杆子闻言,他的身形猛然间向前一动,他右手握持的长剑根本不见举手抬臂,就见他单用腕力剑尖向上一挑,就向着沈墨的咽喉刺来!

剑尖如流星赶月一般,一点的寒光眼看着就要没进沈墨的咽喉!

“要杀就杀好了!”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忽然展开了自己的双臂,空门大开的向着老杆子张开了双手。只见他的脸上,却是诡异地露出了一丝嘲笑的表情:“虽然我现在阻止不了你们杀我,但是我想要给自己报仇,却是易如反掌!”

第99章:我的师傅叫魏蛟

“你死了还怎么报仇?”老杆子的剑尖猛然间停滞在空中,只见他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以为那个钱塘县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些案情?”此刻,沈墨看着老杆子的目光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怜悯。他现在简直是是胸有成竹,毫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一般!

“你说的是卢县令?”只见江城从后面冷冷的接口说道:“卢县令最多只知道老杆子的身份,对于项嫦儿却是一无所知!”

“另外,他根本就是一个棒槌,懂个屁的破案!”只见江城在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对着沈墨说道:“你当我跟了你这两天,连这都看不出来?”

“我说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卢县令!”只见沈墨一笑,把自己两排整齐的牙齿全都露了出来:

“在钱塘县衙里,我有一个真正的师傅,我所有的本事全都是他教的。为这些案情,我们师徒俩在暗地里已经钻研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案子所有的一切,他几乎全都知道!”

“还有这个东西,你以为我是今天才把它找出来的?”沈墨说着,用脚点了点地上的那张案卷。

“关于那二百四十个老兵的事,我已经跟我师傅完全交代清楚了”。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所以,不管我死没死,项嫦儿暴没暴露。总归你们这次的计划,是再也进行不下去的了!”

“要是真有这样的一个人,我怎么会看不见?”这个时候,只见江成在对面不以为然的说道。

“那个人是我们县中的县尉,名字叫叫做魏蛟……”就在沈墨说到这里、江城听到魏蛟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见他的脸上猛然间变了颜色!

“怎么了?”项嫦儿见到江城脸上突变,她连忙向江城问道。

“那个魏蛟,我在钱塘县衙里见过几次。”只见江城死死的皱着眉,满腹疑窦地说道: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姓魏的县尉每次和沈墨碰面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神情都有些古怪……尤其是那个魏蛟!”

“那有什么关系?”只见老杆子听到这里,他一振手里面的剑锋说道:“我先杀了这个子,然后回头再杀魏蛟!”

“已经来不及了!”沈墨忽然间笑了起来,只见他捂着肚子,一下子就笑弯了腰,到最后索性笑得又坐回了台阶上!

“你们不知道,我魏蛟师父的才智能力,更在我之上!”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原本我和他约定好了,等我从这里返回县衙以后,就和他一起审问捉到的人犯。”

“如今酉时已过,我不但没能捉到人犯不说,而且我本人也没回去。此时此刻,魏蛟应该已经查觉到我出事了。”

“现在我魏蛟师父的手里,根本没有武功gāo qiáng的人可以用。所以你猜猜在这种情况下,他会怎么做?”

项嫦儿他们几个人看见沈墨这个样子,他们顿时惊疑不定的交换着目光,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见沈墨把自己的身体斜倚在台阶上,用胳膊肘拄着台阶半躺着,悠闲地说道:“如果我要是此刻的魏蛟师父的话,我有两个选择。第一个就是即刻去刑部报案,把这次户部陆觉晓假文书的事向他们如实汇

报。”

“第二个选择,我会去找崇福候。把侯府里面有内奸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崇福候大怒之下,一定会找项嫦儿来问话,当面对质核实。可是偏偏项嫦儿和江城你们两个,现在却全都不在侯府!哈哈哈!”

沈墨说着,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那张文书道:“这一下子,你们这些阴谋诡计也完蛋了,项嫦儿的身份也暴露了,正是鸡飞ad蛋打!”

“我死了没关系,但是我一想到你们这些人一无所成的滚回西夏,被你们的长官训斥惩罚,这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啊!”

只见沈墨哈哈的笑道:“不管怎么说,反正你们的西夏的二百多个勇士,这次是死定了!”

……

听见了沈墨的一席话,项嫦儿他们三个人的神情猛然间紧张了起来!如今他们的处境和面前的沈墨一样,同样都是处于生死关头!

魏蛟每次和沈墨见面的时候,他们俩都是神情诡异,这似乎已经坐实了沈墨的话。而且他所说的魏蛟在这之后的行动,又偏偏每一样都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

如果沈墨说的是真的,那么这次他们一组人的任务不但没有完成,而且项嫦儿潜伏在侯府的身份还会立刻暴露。他们这一伙西夏密谍,在大宋也就再没有了立足之地!

……

老杆子手里端着长剑,回头向着江城望了一眼:“lǎo jiāng…”

老杆子似乎是欲言又止,他想询问江城的意见,因为在场的这些人当中,只有江城是最了解沈默的。

只见江城愣了一下之后,猛然间一跺脚咬着牙说道:“你去县衙!”“这件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见江城面色狰狞的说道:“你去县衙堵住那个魏蛟,如果他要是不在那里,你就到候府那边守着!侯府里的熟悉我的人太多,我要是去的话,恐怕会被他们看出破绽。



“可是这个家伙…”只见老杆子回过头来,一脸愤恨的看着在地上懒洋洋半躺着的沈墨。

“他那两下子,我一个人能对付十个!”只见江城跺着脚说道:“还不赶快去!”

听到江城这么说,只见项嫦儿向着老杆子摆了摆手。

就见老杆子咬了咬牙,“嗖”的一下,身形化作一道利剑一般的黑影,越过户部高大的院墙飞了出去!

“我去!”此时此刻,沈默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他要是同时对付老杆子和江城,那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他的情急之下才编出了魏蛟的事,对项嫦儿他们一阵恐吓之后,终于成功调走了老杆子!

“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只见沈墨对江城苦笑着说道:“你分明是别人派来保护我的,现在却成了我的索命无常,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奇怪!”“死了就不奇怪了!”只见江城冷冷的看着沈墨,慢慢的抽出了他腰中的长剑。

第100章:惊天密案,毁于泥丸

这时候,当沈墨看向江城的时候,他心里却想着江城在鬼樊楼,把那个肉山一脚踢飞出去的那一招。

那一脚出来,可以说是刚猛凌厉、势不可挡。沈墨一回想起他当初的这一招,就知道自己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沈墨假意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向着项嫦儿说道:“你有没有想到过?我要是揭破了你是候府的卧底,对我真的有什么好处吗?”

项嫦儿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是一楞。

“候府的爱姬居然是西夏密谍,还跟他的侍卫长私通。这样的事真要是传了出去,侯爷的脸面何存?”只见沈墨接着说道。

“当我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开始时侯爷还可能还会对我表示非常赏识,而且说不定还会厚赏我一番,可是在这之后呢?”

“在这件事之后,他的心里始终会有一个疙瘩。在这之后他每一次看见我的时候,都会想起这件事。”

“于是,他就会越来越讨厌我,恨不得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这样时间慢慢的过去,总会有一天,他的心里会忽然泛起一个念头:如果我这个人从来没有在世上出现过,那该有多好?”

“我就算是对他再忠心不过,再怎么答应替他保守秘密。对于他而言都是靠不住的,因为这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沈墨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我就可以被灭口了!”

“你说说看,”沈墨笑着对项嫦儿说道:“我把你揭露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能把你们这些事查得水落石出,对于我自己事后的结局,我怎么会想不到?”

“你想说什么?”项嫦儿听见他这番话之后,一脸疑惑的对着沈墨说道:“你虽然把案件查清楚了,但是并没有打算把我们揭发出来?”

“那当然了!”沈墨一拍自己的大腿,从地上站了起来。

“聪明人也要明哲保身,也要升官发财。我怎么会不明白,我对侯爷的**知道的越多,我自己的处境就越危险?所以哪怕我就是知道了,也得装成不知道!”

“我知道我这番话,对谁讲都是白搭。”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有你这个聪明的女人才能听得明白!”

“我已经听明白了!”项嫦儿站在沈墨的对面,俏生生的点了点头。

只见她脸上带着玩味的神情,一脸古怪的看着沈墨:“你这么跟我胡说八道一通,只不过是想拖延时间,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

“呵!又被你拆穿了!”沈墨忽然笑了起来:“你还真是够聪明!”

沈墨一脸赞许的看着项嫦儿,笑着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是在什么时候,醒悟到候爷的身边有一个内奸的?”

“在鬼樊楼的时候,”只见项嫦儿不以为然的答道:“你发现屋子里面有血迹,知道蒙驼子被人灭了口。”

“你错了!”沈墨摇头笑着说道:“杀人灭口,只能说明案犯谨慎心,怎么可能会让我想道内奸这件事上面去?”

“再说你们这帮人,又一贯是杀人灭口习惯了的。你们在屋子里面弄死蒙驼子,我就不可能顺着鬼樊楼这条线索再查下去了。你们当初就是这么想的,是不是?”

项嫦儿没做声,似乎是被沈墨恰好说中了心事。

“其实我告诉你,老杆子犯下了一个重大的错误。正是因为这个错误,才使我意识到王府里面有内奸。然后这才把你和陆觉晓联系了起来!”沈墨得意的看了一眼项嫦儿。

“他犯了什么错误?”项嫦儿听到这里,她立刻就是一皱眉。

“在我们搜查了蒙驼子的房间,离开鬼樊楼以后,他根本没有派人来跟踪。”沈墨说道:

“如果他真是简单的一个鬼樊楼的魁首,那么我们到他那里查案,我还故意装成神色诡秘的样子,藏起了一撮泥土悄悄的带走。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应该立刻派人跟上我,因为他一定很想知道,我到底想要搞什么鬼!”

沈墨说到这里,他摸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在酒宴的时候,你看过我换酒杯的身手了吧?我要是真的有意想藏起一件东西,难道还会让江城看见吗?”

“但是事实呢?我的动作不但是江城看见了,还有赵锦屏、甚至那个傻丫头莫洛都看见了!”沈墨笑着看了看项嫦儿:“你觉得我的手法有那么差吗?”

听到沈墨的话,项嫦儿顿时就是面色一凛!

项嫦儿心道:是啊!他故意藏起了一撮血泥,他明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到这一点,但是他却故意装成拙劣的身手,让在场的每个人都看见了!

“然后呢?”只见沈墨接着说道:“既然他们几人都看见了,那么在场的犊子更是不可能看不见!”

“所以说,当时老杆子原本应该派人跟着我的,但是他却压根儿没有这么做。”

沈墨正色说道:“这就说明,他根本用不着派人跟着我,就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干什么!因为他根本就用不着盯稍!”

“也就是因为我的这一个动作,我也因此试探出了侯府里面有内奸!”

“更何况,在鬼樊楼那个地方,大家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做生意。”沈墨接着向项嫦儿说道:

“你怎么不想一想,要是真想杀人灭口的话,一个高手进去杀了蒙驼子和那个女人,这一点都不难。可是……他是怎么把尸体运走的?”

“是白天明晃晃的运出去,还是在晚上,大家都在四周做生意的时候,明目张胆的把尸体往外抬?”

“所以说在鬼樊楼是杀人容易运尸难。想要让房间里面的尸体消失,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只见沈墨笑了笑:“那个人就是鬼樊楼的魁首,老杆子!”

“所以我就凭着藏起的那一撮血泥,就试探出了老杆子不对劲。再由此推断,在蒙驼子房间里杀人运尸的就是他!”

“当然我当时并不知道,事实上死的只是蒙驼子一个。我还以为老杆子杀死的是两个人,也就是蒙驼子和那个女人。”

“当然,你是不可能死的。因为老杆子和江城他们都是卒。这个西夏派来的密谍组,你才是真正主事的那个人!”沈墨说到这里,双眼看向了站在那边的项嫦儿。

只见项嫦儿现在,已经被沈墨的话震惊得完全呆住了!

“看见了吧?这就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这件事情给你的教训就是…”只见沈墨竖起了一根手指,向着项嫦儿笑道:

“要想判断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不单要看他做了什么事,而是要看他在明明应该去做的时候,却没做什么事!”

如今项嫦儿听到沈墨的话,他的一字一句,在她耳畔都如同惊雷一般!

“这是真的,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项嫦儿心里震惊的想道:

“就是为了这一个的破绽,才终于暴露了我的身份……”项嫦儿咬着牙说道:“这件事不怪老杆子,要怪就怪你这个妖孽!”“就凭着这一撮烂泥,你居然就试探出了这么多真相!你到底是不是人?”

第101章:人剑合一、飞天御剑流

项嫦儿此时的情绪分明有些失控,此时此刻,她真的是要被沈墨的思维逼疯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沈墨的观察和分析竟然细致到了这样的程度!

似乎是任何一点事,都会在他手里成为锋利的武器。一旦和这样的人成为敌人以后,你犯下的任何一丝错误都别想逃过他的眼睛。在他面前,所有的人都毫无秘密可言!

此刻,项嫦儿在沈墨的目光注视之下,似乎产生了一种赤身luo ti的错觉!

“你应该知道,”沈墨淡淡的看着项嫦儿道:“这世上谁都可以犯错,但是有一种人却是一丝错误也不能犯的。”

“那就是密谍。”

“哪怕是你有一点疏忽、犯下一个最不起眼的错,那都意味着永远的沉沦和死亡……”

“这个人不能留,给我杀了他!”沈墨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只听项嫦儿声音尖利地喊叫了出来!

沈墨叹了一口气,他来来回回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还是到了这个时刻。

他抬头看了看天,心里默默的想道:那四个笨猪,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老杆子不在鬼樊楼,同时负责带队的江城也不见了。他们就不能马上醒悟过来,赶紧赶过来吗?

我发出的旗花火箭,他们也不知道在城外能不能看见?我已经费尽心机,竭尽全力的拖了这么久的时间……

你们为什么还不来?

……

沈墨握住了手里的刀柄,他半闭着双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拉开了拔刀术的起手式。

此时此刻,他这个架式居然做得像模像样、法度森严!

“你还真想要和我动手?”只见江城提着剑站在他的对面,啼笑皆非的说道:“就凭你那几招破锋八刀?”

“沈某真实的武功,叫做飞天御剑流拔刀术。”只见沈墨面色沉静,一片心如止水的说道:“江兄心在意,沈某要失礼了。”

“就凭你那把破刀?”江城笑着哼了一声:“既然你的武功有个这么奢遮的名hào,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我在等,”

“等什么?”江城一皱眉。

“等你不骄不躁,等你行功圆满,等你气势沉凝,等你人剑合一!”

只见沈墨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沈某难得遇见你这样的对手,我要是在你气势未足的时候动手,未免胜之不武!”

“我听不下去了!”等听到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旁边的项嫦儿捂着脸,崩溃的往地上一蹲:“这个人巧舌如簧,他嘴里就没一句真话!江城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是不会闭嘴的!”

项嫦儿的这句话一落地,只见江城的眼神猛然间犀利了起来!

他手中的长剑一振,长剑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

刀光一闪,沈墨的刀,出鞘了!

这一刀,让和他对阵的江城,连同观战的项嫦儿同时目瞪口呆!

这一刀根本就没在沈墨的手里留住,在他“唰”的一声拔刀出鞘的那一刹那,他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就脱手而出,穿过了一丈多远的距离,直接向着江城的面门飞去!

“我去!这就是飞天御剑流?”江城看着凌空转着圈儿飞过来的这把刀,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刚才听沈墨说的似模似样,他无耻的抄袭自古龙说里面的这几句台词,几乎忽悠得江城差点就信了!他几乎认为面前的这个沈墨,也许真的是一个武林高手!

谁能想到,这一刀迎面而来,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这边江城随手出剑,拨开了这把大hào儿飞刀。却只见对面的沈墨拔刀出手以后,他却丝毫没有停留!

只见沈墨一扭身之间,从他的手里面“呜!”的一声,飞出了漫天的暗器!

沈墨自己却借着这转身出手之势,飞一般的向后纵去!

江城在刹那之间,就看见迎面朝过他飞过来的这团暗器,居然是一个一个玉佩大的圆形铁片。在每一个铁片的边缘上,都生长着五六个尖锐的尖刺!

这是些暗器是沈墨在铁匠铺订制的。因为这东西既没有技术含量又是一次性用品,所以根本用不着他自己来打制。

就是制作得差一点也没关系,反正这种忍者星标沈墨也不会用。他只要扔出去必然就是一大片,能不能打中对方全靠人品。

“这什么鬼东西?”江城顿时就是一皱眉头!

因为这些暗器虽然毫无准头、歪歪斜斜,上面也没有太大的力度,但却是胜在数量众多!

在这些暗器里边,倒是有一多半儿不是向着他,而是向着毫无武功的项嫦儿的飞过去的!

就在江城哭笑不得的拨打着这些幼稚的暗器的时候,只见沈墨已经转过身亡命的急奔起来。

只见他几步之后,接近了院墙!

江城就看见他垫步拧腰飞身向上一跃,跳到了墙角一个硕大水缸的缸沿上。

这个大水缸是户部衙门用来储水防火的,平时就摆在西墙下。要是院子里没有这玩意,以沈墨的轻功,估计就连墙头都上不去!

然后,江城就见沈墨的右脚在缸沿上用力一跺,身子借势而起,居然毫不停留的向着墙头上跳了过去!

搞了半天,他还是打着想要逃跑的主意!江城一时之间,只觉得啼笑皆非!

他还想着逃跑?这怎么可能?就凭他的身手,还有他才练了两天的轻功?

自己转眼之间就可以追上他,然后一剑就能够将他斩杀。看着沈墨向着墙头跃过去,江城就是冷冷的一笑!

这个沈墨,他就算是能够在智力上残酷的碾压他们,那又能怎么样?

要是说到武功,他终究还是一个稚嫩的生手。这种实力上巨大的差距,哪怕就是他再有百倍的智慧也弥补不过来!

只见江城的身形一晃,身如同鬼魅一般向着沈墨的方向追了过去!

几乎在刹那之间,江城高高地跃起,眼看着就追上了沈墨的身影。

他手中的长剑,剑尖已经接近了沈墨的后背。而在此时此刻,沉默的双脚才刚刚踩在墙头上!

一剑,只需一剑,这一切就全都结束了!

江城的剑尖瞅准了沈墨的后颈,剑锋颤动之声犹如龙吟,这一剑如疾风一般,向着沈墨的后颈刺去!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江城却惊讶的发现,当沈墨的双脚踩上墙头以后,他跳起来的方向却并不是向前,也不是向上,而是……向后!

就在这一瞬间,沈墨这双脚一顿,已经用尽了他的平生之力!

只见沈墨的身体就像是一枝弩箭一样,向着身后的方向倒射而回。在半空中,沈墨的身体就像是一根被死死压紧的弹簧,猛然间向外弹起!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双脚蹬墙的力量、腰身转动的势头,挥动手臂的劲力、同时犹如zhà yào一样bào zhà开来!

沈墨右臂挥出的这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的手腕,发出了犹如鞭梢破空一般的炸响!腾龙宝刀,刀光如雪,一闪而至!

第102章:天威难测、那一刀的风情

这是沈墨的拔刀术和他的腾龙宝刀第一次出手。这是他平生最危险的时刻!

在这一刹那之间,沈墨只觉得自己手上的刀锋一阵轰鸣。在他所有的劲力发到顶端的那一瞬,在刀锋猛然弹直的那一个点上。就是他所有精神汇聚,力量达到极致的一刀!

江城做梦也没想到,他认为一心想要落荒而逃的沈墨居然回来了。而且他还在弹指之间,发出了这惊如雷电的一刀!

等江城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片雪亮的刀锋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江城身在半空无法腾挪,脚不着地也没办法躲闪。沈墨的这一刀已经是快到了极致,在江城的眼前,只看到刀锋匹练一般滚滚而来!

江城急切之间抬手转腕,伸剑格挡。把自己的长剑横在了这片刀光之前。可是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那片耀眼的银色刀光,居然摧枯拉朽一般削断了他手中的长剑。就在他心中一沉,大叫不好的那一瞬间。寒冰一般的刀尖已经扫过了他的身体!

自己手中的长剑就像一根黄瓜一样被斩断、自己胸膛上的血肉和胸骨就如同虚幻一样,根本没有对这片刀锋造成丝毫的阻碍。刀锋毫不停留的一斩而过!

如果不是他胸膛间一股彻骨的寒意袭来,他都几乎以为这是幻觉!

刀光一闪,穿胸而过,两个人同时向地上摔去。江城人在半空,他的眼前却是越来越黑暗。

就在他濒死之际,他的心里还在难以置信的嘶喊着:

这个沈墨,他怎么会使出这么快的刀法?他哪里来的这么锋利的刀?

……

沈墨感觉到自己全身的力量几乎都消耗在这一刀之上,他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然后,当他爬起来以后,他龇牙咧嘴的活动了一下身体。

“好了,现在是第二课!”只见沈墨扭了扭脖子说道:

“不管你的对手说什么话,或者做出什么样的姿态,都有可能是假的。你要是真的相信了,那你就死定了!”

此时此刻,项嫦儿的双眼瞪得老大,她就像是身在梦境中一般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沈墨。

以江城的武功,居然被他一刀斩杀?这怎么可能!

而此刻沈墨的心里面,喜悦简直难以形容!

自己亲手锻造的这把腾龙宝刀,加上日夜苦练的拔刀术,居然在今天造就了这么辉煌的战果!

在这一刻,沈墨觉得连空气都变得甜美起来。事实证明,自己终于有了一战之力!

在这个强者如林的南宋,在这个绝无生路的死境之中,自己不但活了下来,而且还胜了!

沈墨抬起的手来,看了看自己的腾龙刀。

只见宝刀上的鲜血如同荷叶上的水珠一样,顺着刀锋滚滚而下,不一会儿就流了个干干净净。

刀锋雪亮如银,一尘不染。

“本来还想吹一下刀锋上的血,神情落寞地装个逼,看来是不用了!”沈墨笑了一下,把腾龙刀收进了自己腰间的刀鞘。

刚才江城死得其实一点都不冤,他要是知道沈墨在挥出那一刀之前做了多少准备。他也会死得心服口服。

沈墨早就知道,自己的功夫绝对难以和江城匹敌,即使是他用上腾龙刀和拔刀术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全部才智,都用在了这一刀之前。

在开打之前,他一本正经的装成高手,这对于江城来说是一个不的震慑。

因为沈墨这个家伙,毕竟是创造奇迹都已经成了习惯了的人。所以江城对他越了解,就越难以测度他的深浅。

毕竟,在他的破锋八刀使出来之前,也一样没人想到过他能够接下莫洛八招。

可是,一开始动手之后,江城很快就被他的飞天御剑流拔刀术给弄了个哭笑不得。而这种心理上从警惕到放松的状态,在临敌的时候是会要人命的!

在这之后,沈墨放出暗器牵制江城,跳上水缸慌不择路的逃走。这一切的举动,都是在传递给江城同一个信息:他沈墨的武功确实稀松平常,而且为了逃命连脸都不要了!

这也给了江城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就是对上这个沈墨,他任何的谨慎心都是没必要的。

然后,就是最后那蓄谋已久的返身一刀!

在最后的时刻,江城或许还有和沈墨两败俱伤的能力,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回剑格挡。毕竟,谁会愿意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两败俱伤?

谁料想,他的宝剑碰上了腾龙宝刀。所以,江城从最开始的轻视对手,轻率的追击沈墨。到猝不及防,没有预料到沈墨会反扑。直到最后,他又在危急的时刻错误地选择了防守。仔细算来,他居然在一场战斗中,接连犯下了三个致命的错误



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战斗还没开始之前,沈墨就开始算计他。江城则是一次次的被误导、被暗示、被迷惑!

当江城不知不觉地放弃了谨慎,不再重视沈墨,甚至把他当成了一个丑。在这个时候,当他碰上了沈墨那惊天一刀之时,他如何不死?

对于沈墨来说,战斗从来都是智慧的博弈,而不是什么力量或速度的比拼,所以这次赢的是他!

只见沈墨收刀入鞘,慢慢的走过去,从地上把自己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又捡了起来。

此时此刻,当沈墨再次看向项嫦儿的时候。只见这个艳绝天下的女子,她的眼神中已经露出了一丝惊慌!

“为什么?”只见沈墨惋惜地说道:“这个绝顶漂亮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就不是我大宋人呢?”

听到他的这句话,项嫦儿的心里真是又是痛恨又后悔!

沈墨的这句话,在她听来简直是分外熟悉。那一句不久之前才刚刚从项嫦儿的嘴里说出来的话,现在还言犹在耳:

“真是可惜,这么绝顶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是我大夏人呢?”

“我因为老杆子一个轻微的疏忽,暴露了我自己。而你也因为侯爷的一个偶然决定,把自己陷入了绝境。”只见项嫦儿的脸上带着苦涩的神情,向着沈墨说道:

“如今局势虽然逆转,不过也是天意罢了。我们都自认为是聪明人,但还不是被命运玩弄于掌心之上?”

“你说的一点儿没错,”听到她的话,沈墨也笑了笑。

“只可惜,今日天命在我,败的是你!”

此时此刻,沈墨已经是胜券在握。

可是,就在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之后。猛然间,他就听见旁边有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天命?你就没听说过天威难测吗?”

第103章:最后时刻、断线风筝

沈墨听见了这句话,就觉得眼前一黑。

一刹那之间,他只觉得万念俱灰!

他在这里苦苦的拖延时间,拼了命的算计对手。可是等到他终于战胜了江城,眼看着就要胜利在望的时候,老杆子却回来了!

只见从院墙上轻巧的跃下了一个人影,他手中的长剑上寒光闪闪、血迹殷然,没想到老杆子居然这么快就杀了县尉魏蛟,还在这最危急的时刻赶回了这里!

沈墨没等来自己的援兵,反而把敌人的援兵等来了!

项嫦儿在刹那之间,脸上就恢复了镇定和从容。这时候当她再看向沈默的时候,眼中已经流露出了一丝怜悯和玩味的笑意。

只见老杆子手握着长剑,面色狰狞中带着一丝残酷的笑意,慢慢的向着沈墨走来。

“那几块料怎么还不到?这起威四剑,难道是猪吗!”眼看着这次真的是逃生无望,沈墨不由得心丧若死的说道!

“你说谁是猪?”

这时候,猛然间莫洛的声音从院墙外面响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院子里面的三个人一齐色变!

在这最紧要的生死关头,沈墨的援兵终于到了!

院中的局面在顷刻之间就发生了巨变,只听得风声猎猎作响,从墙头上起威四剑一起跃了下来!

就在这一瞬间,沈墨就见项嫦儿忙不迭的带上了自己的兜帽。以免在外人的眼中暴露了身份。

而他面前的老杆子则是一咬牙,身体就像是利箭一样向着自己的方向冲来!

现在老杆子心中所想的和沈墨最担忧的,全都是一件事。老板子现在要用自己高绝的身手,在起威四剑还没靠近之前,就一剑斩杀了沈墨!

就差一步!起威四剑在弹指之间就能赶到,但是沈墨却绝非老杆子的一剑之敌。他刹那间就会死在老杆子的手里!

就在这时,只见沈墨大声喊道:“不要管我!抓住那个女人!要活的!”

就在他这一句话吼出喉咙的同时,沈墨已经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腰间。握住了腾龙的刀柄。

他在心里惴惴不安的想道:当腾龙刀再次出鞘的时候,我能不能拦住老杆子?只要给我一瞬间的时间,莫洛就能到了!

起威四剑的身影飞纵而至,他们有的向这边欺进过来,有的是直扑项嫦儿!

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就在这一刹那间,沈墨看冲到他面前不远的老杆子一咬牙,返身冲回了项嫦儿的身边!

赌对了!

沈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刚才沈墨这句话,他赌的就是一件事:在老杆子的心目中,杀掉沈墨和保护项嫦儿,究竟哪件事最重要?

他还是赌对了,项嫦儿果然是他们这一组密谍的首脑!

在刚才的那一瞬间,老杆子或许来得及击杀沈墨,但是同时向项嫦儿也会落入起威四剑的手里。这种情况,老杆子是绝对不会让它发生的!

起威四剑刹那间把老杆子围在了中间,他们各持着自己手中的兵刃,戒备着老杆子暴起发难。

只见莫洛头也不回的向沈墨问道:“江大哥怎么死了?”

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老杆子惊讶的看了一下西边的墙角,然后他的目光难以置信的投向了沈墨!

在下一秒钟,几乎是同时,老杆子、项嫦儿和沈墨一起喊出了一句话!

“是他!”

这两个字,老杆子和项嫦儿是指着沈墨说的。而沈墨的手指则是坚定不移的指向了老杆子!

就在这一瞬间,三个人的说话声如同立体声一般同时响起。三根手指瞬间指向了不同的方向!这场面,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项嫦儿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感叹:这沈墨,脑筋转得真快!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沈墨要想和起威四剑解释江城其实是内奸,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他不但三两句说不清楚,而且也会造成起威四剑心中的惊疑不定。

所以就在这一刹那间,沈墨已经毫不犹豫的把手指指向了老杆子。这样一来,局势就变得超级简单了!

虽然老杆子和项嫦儿说的是真的话,而沈默则是在撒谎。可是在场的起威四剑却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沈墨,因为毕竟他们两个才是敌人!

就在这一瞬间,沈墨居然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而且刹那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这家伙的头脑也实在太快了!

眼下的局面,让沈墨一直以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起威四剑和老杆子拼斗起来,沈墨也不知道谁他们输谁赢。但是他们只要打起来就好!

因为大宋二队的沈墨和西夏二队的项嫦儿比起来。他们两个人的武功可是立分高下,所以说眼下的局面,是他们这一方占优!

沈墨的心中的念头才刚刚一起,只见老杆子一伸手就揽住了项嫦儿的腰肢。然后他在原地猛地转了一圈,就像是抛铁饼一样“嗖!”的一声,就把项嫦儿扔了出去!

就在刚才的片刻之间,老杆子也想明白了沈墨的心中所想,所以他首先要做的一件事,就是把项嫦儿送走!

就在这一刹那间,起威四剑同时出手,向着老杆子攻去。而老杆子把人掷出去以后,他的长剑也在顷刻之间回剑横扫。只听院落中,霎时间一阵密如急雨般的兵刃作响!

在这刹那之间,老杆子竟然和起威四剑他们每个人都交换了数招!

“我去追那个娘们,你们几个给我干死他!”沈墨毫不犹豫的一跃而起,向着项嫦儿飞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你心点!她也许会武功!”这边莫洛一边和老杆子动手,一边还在焦急的向着沈墨喊道。

“没关系,对付女侠是我强项……”

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沈墨也是嘴上不饶人。他一边大放厥词,一边飞一般的向着旁边的院子跑去。

如今在战场上面,起威四剑是以四打一,而且他们还是防守的一方,并不急着强攻。所以大可以气定神闲的和老杆子对战,根本不用着急。

所以说,四剑他们这边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沈墨才放心的向着项嫦儿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到他转出了院子,穿过一个月亮门跨到了隔壁的院落里面。

只见这里面翠竹如荫,好像是一个花园。

沈墨正用眼光搜寻着哪里有被人压倒的花木,想要找到项嫦儿逃跑踪迹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院落的另一边,有一道黑色的衣角一闪!

等到沈墨一个箭步冲过去,只见项嫦儿的脸色苍白,她正手扶着墙站在院落的一个角落里。

看到沈墨的身影冲来,只见项嫦儿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惨笑。她像是丝毫没有抵抗的意愿。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黄昏中,那暗淡的天空上。那根风筝线……终于还是断了。

第104章:垂死挣扎、如在梦中

“砰!”的一声,项嫦儿被沈墨一撞,她就像一张饼一样和沈墨面对面的被拍在了墙上。

如今她们两个人的姿态很有些暧昧,就像是两个纠缠不清的痴男怨女。

“我早就知道,终会有这么一日……”只见项嫦儿喃喃的说道。

此刻,她看向沈墨的目光游离而迷幻,就像是一个彻底丧失了希望和意志的人。

或许这真是天意!她曾经数次险些置沈墨于死地,让他在几乎必死的绝境中苦苦的挣扎了这么久。但是如今这一切,却终于反转了过来!

沈墨正要开口说话。猛然间,项嫦儿的膝盖死命向上一顶!

“女人对男人,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招!”沈墨心里面无奈的想着,轻巧的一转身,用自己的大腿挡住了她狠毒的一击。

可是就在这同时,项嫦儿两根如同水葱一般的芊芊玉指,已经死命的向着沈墨的双眼挖来!

那指甲上两点通红的蔻丹,已经刹那间临近了沈墨的双眸!

沈墨并没有去格挡,而是用他左手的指节在项嫦儿的腋下轻轻地一捅。刹那之间,项嫦儿痛呼了一声,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说实话,你这双手还是燃香比较适合。”沈墨笑着向项嫦儿说道。

可是,他才刚刚一开口,就觉着项嫦儿的左手一动,她左手握着一把锋利至极的刀,已经向着沈墨的肋下刺去!

沈墨叹了口气,轻轻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只听“当”的一声。那把刀正好刺在了沈墨的腰带上,被他的的腾龙刀挡住了刀锋。

沈墨把项嫦儿手中的刀轻轻接了过来,只见这是一把白银为柄的刀,刀刃只有一寸半长,刀柄也只有两寸,看起来巧精致之极。上面带着还满满的雕刻着精美细腻的花纹。

“事到如今,你还没有放弃,这很好。”沈墨居然赞许地看了项嫦儿一眼。

当沈墨看向项嫦儿的时候,正赶上她的目光也从绝望的双瞳中投向了沈墨。

在这一瞬间,沉默只觉得项嫦儿的眼中哀婉凄凉,一种将死的绝望充盈其中,就犹如du juān啼血一般凄惨!

如今沈墨看见项嫦儿的这个样子,他的心里面也泛起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每个密谍濒临绝境的时候,还不都是一模一样的?

只见项嫦儿闭上了眼睛,然后把脸轻轻地靠在沈墨的肩膀上,她编贝一般的玉齿慢慢的咬住了沈墨肩头上的捕头缁衣。

“让我死……求你了……”项嫦儿使劲地咬着沈墨的衣服,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一边握着沈墨的手腕,把他手里面的短刀牵引到了自己柔软的肋下。

沈墨长长的叹了口气。

“虽然这么抱着你还挺享受的,但是我还是要说。”只见沈墨轻声地着对他怀中的项嫦儿说道:

“你要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刹那之间,沈墨就觉得自己怀抱中的项嫦儿,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项嫦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着,她的喉间发出了阵阵的呜咽声。泪水霎时间从她的眼中涌出来,打湿了沈墨肩头的衣服。

“为什么?”她一边含混不清的说着一边轻轻晃着头,撕咬着那片可怜的衣服,而她的身体也是在软软的直朝下坠。

“你的大夏国,还有金国和大宋,要是再这样下去的话,咱们全都要完蛋。”沈墨扶着项嫦儿,语气沉重的说道:“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

“我要你回去把这些讲给你的上司们听,他们或许有人会相信,也许有人能想通这些事。要是西夏有人能明白这些,那咱们还有希望。”

“不会有人懂的,”项嫦儿摇了摇头:“食肉者鄙…那些人,他们自大愚蠢,谁会相信这些事?”

“只要有人能听到这个道理,那我们终归还有一丝希望。”沈墨说着,慢慢放开了项嫦儿,轻轻的向后退了一步。

在他面前,项嫦儿如梨花带雨一般,几乎要全身瘫软在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碰到了这么一个结局!

在她被揭露、被抓捕的最后一刻,面前的这个沈墨居然肯放了她!

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已经是两世为人。她竟然在绝望的死境中超脱了出来,这是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项嫦儿的脑海中一片昏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坠入了一个没有真实感的梦境中一般。

“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此简单,总会有人明白这些,你可以把这些话说给他们听。”只见沈墨笑着对她说道:“而且你最好保重自己,因为咱们说不定在什么时候,还能再遇见。”

“你说的是真的?”项嫦儿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她是在嘲笑沈墨的幼稚,还是觉得对自己的幸运难以置信。

“你…真的肯放我走?”

“赶紧走,刀还你!”沈墨摊开手,那把精致的银色刀在他手掌里面托着,看起来就像个玩具。

“送给你了,”项嫦儿摇了摇头,只见她把他斗篷撩起来,在自己的脸上用力擦了擦。

如今她哭得面色酡红,神色犹如梨花带雨。就在这么短短的片刻时间内,她从失魂落魄的状态,又恢复成了那个颠倒众生、韵味十足的绝世美人。

“那好,等下次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也饶你不死。”项嫦儿笑了笑,看着沈墨说道。

然后,只见她裹紧了斗篷,转过身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以后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沈墨终究还是没忍住,对着她的背影说道:“不然的话,见你一次我就喜欢你一次!”

只见项嫦儿远去的身影一震,失神之下脚下一绊,差点没摔了一跤!

眼看着这个妖艳的měi nu密谍,就这样分花拂柳。渐渐的远去了。

“这什么啊?”沈墨看着项嫦儿的身影在远处消失,然后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掌心上的银色刀:“拿刀送人的时候,居然不给人家刀鞘?”

沈墨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

原本案子既然已经破了,项嫦儿这个密谍组也完全覆灭。那么她本人死不死根本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了。

更何况,沈墨知道在历史上,当蒙古铁骑滚滚而来时,金国西夏和南宋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虽然那也许是很久以后的事,但沈墨还是觉得,如果能够逆转那场战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所以项嫦儿的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也许能在西夏留下一颗明白天下大势的种子。

虽然希望渺茫,沈墨也不知道这颗种子能不能开花结果。但是有一丝希望,总比没有好!

“这世上,最好真有蝴蝶效应这种事!”沈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然后把这把刀塞进了自己的靴页里,转身向着战场那边走去。当沈墨在隔壁的院落门外站下来,探头向里面一看。只见院子里面的战局,正是分外惨烈的时候!

第105章:险象环生、生死一瞬

战团中的老杆子不知道项嫦儿是不是成功脱险了,或者是她现在已经被沈默活捉了。

所以在打斗中,他的心里面越来越急躁,招式也开始渐渐暴烈凶悍起来。

而起威四剑则是尽量地跟他缠斗。对他们来说,主场的优势可以让战事无xiàn zhi的拖下去。反正老杆子这些人已经再没有什么后援,所以他们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沈默冷眼旁观,只见手持长剑的常春远、莫洛和赵锦屏三个人站成了一个三角形,把老杆子围在了中间。

在这里面,长春远就如同中流砥柱一般,长剑大开大合。每一次老杆子疯狂的扑击,都会被他正面硬扛下来。

这个汉子平时不怎么太爱说话,和沈墨也没怎么交谈过。就连沈默都没想到,他的武功高得如此吓人!

只见他长剑上剑风呼啸,发出了撕裂一般的风声。每一剑出去都是刚猛凌厉,倒是和沈墨的破锋八刀颇有相似之处。

而赵锦屏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命的剑招。

这子就好像把自己当成了金刚狼,毫不在意老杆子向他身上攻过来的剑锋。如今他的每一剑都朝着老杆子的致命要害攻去。

这种以伤换死的剑法最为凌厉狠辣。可是偏偏现在的老杆子,身上是绝不能受伤的。

因为他即使胜了,他即将面临的也是艰苦的逃亡。在这种情况下身上再带着伤,那几乎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现在老杆子绝不愿意和赵锦屏一剑换一剑。

而莫洛的剑法则是轻灵翔动,有如一只在林间优雅蹦跳的鹿。

只见她手中长剑看似随意悠闲的一招一式,有的是弃直取弯,故意绕了一个弧线。有时候剑花翻动,让人根本无法猜透她出剑的位置。

她手上发出的每一招,似乎都是非常不合常理。但是,就连武功不高的沈墨都能看得出来,莫洛每一剑递出去的角度和位置,都是敌方最为难过、也是最难以防守的角落。

和这样的对手交战,就算是一对一也是足够让人郁闷的了,更何况他们还是四个人群殴一个人?

而在起威四剑中最厉害的一个,居然是那个瘦猴一般的行云剑钟与同。

在战团中间,他并没有固定的位置,而是始终在周围飘忽不定的四处来去。

他有时候隐藏在长春远的身后,有的时候在wài wéi不断的旋转。沈墨注意到他的位置,几乎总是处在老杆子的背后!当他偶尔杀入战团,刺出一剑的时候,往往正是老杆子和其他三个人兵刃相交的那一瞬间。他所处的位置和他选择的出手时机,真是让人感觉到芒刺在背。有的时候甚至他都不用出手,就能让人感觉到来

自身后的巨大危胁!

非常明显,这起威四剑合战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战术是他们之前无数次演练配合过的。所以他们用起来的时候才会熟极而流,好像他们四个人彼此之间都是心意相通一样。

可即便是这样,场上的战局还是越来越危险!

没办法,老杆子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

只见老杆子长剑出手,每一剑都像是强弓劲弩一样迅猛,当他的长剑在空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以沈墨的眼力,竟然看不见他手中的剑锋!

现在他几乎每一次出手,都会逼得起威四剑中的一个人身形暴退。他们的长剑在相交之际,不住的火星四溅,爆发出了一声声让人心惊肉跳的轰鸣声!

在沈墨看来,如今起威四剑的剑阵,就像是一个脆弱的肥皂泡一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老杆子迅猛的突击戳破!

而这个剑阵也随着老杆子的左冲右突,不断的变化着位置。

起威四剑拼命地维持着这个剑阵的形势,每到将要被突破的时候,都有人奋不顾身的从老杆子的侧后舍身攻击,借以化解危局。

在沈墨的眼光看来,现在剑阵的形势已经是险象环生。在每一秒钟都有随时被老杆子突破的可能。莫洛他们四个人正在亡命拼杀,尽力维持着面前的局势!

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只暴怒的雄狮,对上了四只凶悍的野狼。整个战团以老杆子为中心,不断的在宽阔的院落中四下转动。

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危急,沈墨本能的感觉到,用不了多久,战场上的几个人中就会出现惨烈的死伤!

沈墨的感觉是正确的,就在他心急火燎的看着面前的战局的时候,这件战圈中的几个人,已经“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这是莫洛一剑刺出之后回招不及,眼看着就要被老杆子雷轰电闪般的一剑刺穿胸膛。

就在这一瞬间,赵锦屏冲了上来!

只见他丝毫没有犹豫,身体刚猛无比地从侧面撞向了老杆子的剑锋!

老杆子的长剑刹那间被撞偏,只见他的剑尖险恶之极的从莫洛的身上擦过,在姑娘的肋下带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而赵锦屏此时手中的长剑正反手倒提着。他在撞上老杆子剑锋的同时,他的长剑反手一钩,就朝着老杆子的腹下挑去!

老杆子瞬间侧身,避过了这狠毒无比的一剑。他却不知道,他身后的钟与同正犹如鬼魅一般的接近了他!

只见钟与同手中细窄如刺的短剑,向着老板子的后背腰肾的部位,斜向刺了上去!

没想到老杆子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他再次转身一闪。避开了了这一剑!

于此同时,老杆子面前的赵锦屏在一肩膀撞开了长剑之后,他的姿态正是后背对着老杆子。

只见他身后空门大露,正是处于老杆子随时可以出手击杀的范围。

但是,这个赵锦屏却并没有试图离开这个危险之极的区域,他反而松手弃了自己走空的长剑,一抬手就把面前莫洛的剑抓了过来!

猛然间,赵锦屏暴喝了一声,他竟然用自己的后背狠狠的向着老杆子撞去。莫洛那把剑的剑尖,从他的肋下如毒蛇一般向后穿刺而出,连人带剑撞向了对手!

三个人轰的一声,撞在了一起!

沈墨只见转眼之间,老杆子不知怎么一转身,已经闪电般的把钟与同持剑的手臂夹在了肋下。他借着这一转身,避开了赵锦屏背后撞来的剑锋。同时用肩膀一扛,就把赵锦屏硬生生撞飞了出去!

刚才钟与同情急之下,奋不顾身的过来救援,自己握剑的手却冷不防被老杆子制住,眼前的局势已经万分危急!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只见在飞出去的赵锦屏脚下,一个人影就像一只灵猫一样贴地飞了过来。这是受伤的莫洛,她居然不顾伤势,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去而复返!

就在她贴近老杆子的脚下的时候,只见钟与同的手一松,他被夹住的那只右手上握着的短剑猛的坠落下来,正好被莫洛顺势接在手里!

莫洛接剑在手之后,她闪电般的顺势朝着老杆子的胯下刺去!好毒的一剑!

第106章:寂寞高手、惊天一刀

老杆子已经接连闪过了三次致命的攻击,而莫洛剑锋刺来的路线,却是如此的刁钻!

只见他在情急之下,不得已放开了钟与同的胳膊。然后他的左脚抬起膝盖,将将从侧面撞开了莫洛的剑锋。

然后,只见他的身体顺势向右旋转,右脚向后一撩,就把莫洛踢飞了出去!

完蛋了!沈墨看见这一幕,就知道眼前的剑阵已经维持不住了!

如今起威四剑他们四个人,倒有两个人手里没了剑。

莫洛身上带伤,赵锦屏那个武疯子撞上老杆子剑锋的时候,他的手臂也已经被老杆子的长剑割伤!

这个时候,常春远终于赶到了。只见他手里的长剑高高举起,大吼了一声,一道威猛绝伦的剑锋从半空中劈了下来!

这一剑,赫然正是沈墨的“迎面大劈破锋刀”!

关键时刻,还是这种刚猛凌厉、一往无前的刀法起了作用。老杆子整个人被剑势笼罩,已经避无可避,只得后退了一步!

借着他一退的机会,钟与同空着双手瞬间腾身后退,和老杆子拉开了距离。

方才赵锦屏的后背被老板子的肩头一撞,他嘴里狂喷着鲜血向前踉跄了几步。而莫洛则被老杆子的一脚,踢得从地上横滚了出去。

但是在姑娘的手里面,却依然死死地握着钟与同的短剑!

眼看着老杆子虽然被常春远一剑逼退,但是起威四剑的剑阵也已经被破。几个人身上带伤,一个个狼狈不堪。等到老杆子再次手持长剑,卷土重来的时候。这几个人再也难以形成合围之势!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老杆子一个个的tu shā在当场!

沈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见他身体向前一纵,一下扑进了院落的大门!

……

院子里,起威四剑正在危急的时刻,他们就看见沈墨脚步踉跄,狼狈不堪的跑了进来。

他左手握刀,手背还在不断的揉着自己的双眼,右手死死地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跑进了战圈之中!

“那个女人!妈的抠我眼睛,还拿一把刀子捅了我一刀!”只见沈墨的眼睛似乎已经受伤,他一边愤怒的喊叫着,一边跑了进来。

还没等他走出去几步,他左手上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当啷!”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我艹!那娘们儿真特么厉害……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沈墨还在这边胡言乱语,正赶上莫洛也刚刚从地上坐起来。只见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沈墨:“你怎么搞的?居然被一个女人打成这德性?…哎!…你心!”

洛还没来得及再说沈墨两句,只见沈墨居然跌跌撞撞的一路跑了过来,眼看着居然离老杆子越来越近了!

老杆子正在心头心急火燎的当口,他看到沈墨的这个样子,不由得心中狂喜!

项嫦儿居然打伤了这个废物,还用银妆刀刺了这家伙一刀,这说明她已经脱险了!而且…这家伙不正好是送上门来的人质吗?

只见老杆子欣喜之下,他上前一把,抬手就朝着沈墨的脖子上抓去!

“坏了!”在这一刹那,起威四剑的心同时向下一沉,心里大叫不好!

谁能料想在这个时候,沈墨居然没头没脑的闯了进来,而且眼睛还受了伤不灵便,结果好死不死,正好一头撞进了老杆子的攻击范围里!

如果在这个时候,沈墨被这个老杆子抓住当chéng rén质,那他们可怎么办?

老杆子心头狂喜,他的手眼看着就要抓住了沈墨的脖子。只要沈墨落到他的手里,这些人就全都落在了他的掌握之中,他就能再争取一些时间,让项嫦儿有机会撤出临安城!

而他们这些辈,今天全都要死!

眼看着沈墨就要被擒,起威四剑的心中已经是万念俱灰!

这下子完蛋了!他们的任务终究还是没有完成。这个他们一直精心保护着的沈墨,居然是如此不堪,眼看着就要稀里糊涂的把自己送到强敌的手里!

就在这时!

刹那之间,只见沈墨猛的挺直了腰。他弯着腰的身体,瞬间暴涨而起!

他一直捂着自己肚子的那只手,闪电般的向前一挥。一道雪亮的刀光在刹那之间爆开,犹如一道惊雷一般一闪而逝!

老杆子那只伸出去想要抓他的手,带着半截断臂,刹那间飞上了半空!

只见老杆子就像泥塑木雕一样,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巍然举刀而立的沈墨。

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一直在他剑下苟延残喘的子,这个武功差得一塌糊涂、多少次差一点就被自己弄死的家伙,居然挥出了这样的一刀!

“真是…荒唐…原来…”只见此时老杆子的脸上僵硬的皱了皱,他似乎是想笑。但是他的目光里却是无比的悲怆!

“你想的没错,那个内奸江城,就是死在这一刀之下。”只见沈墨巍然而立,此时他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副狼狈不堪的神情。

此刻他长身而立,襟带飘风,脸上的表情淡然得像是对眼前的这一切毫不在意。

当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慢慢的把最后一粒血珠从刀尖上吹落之时,他的神色是如此的落寞而孤寂!

他就像是一个剑神屹立在群山之巅,失落地看着刚刚死于自己剑下的对手,遥望着千山暮雪,万里层云,满眼都是寂寞如雪的惆怅。

“又一个高手倒下了,”只见沈墨面上带着淡淡的寂寥,怅然地说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全都急着送死?这让我十年之后,又能到哪里去找值得我出刀的对手?”

“噗!”的一声!

老杆子的胸前一道恐怖的伤口瞬间崩裂开来,喷出了漫天犹如浓雾一般的鲜血!

只见他就这样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沈墨,缓缓的向后倒了下去!

“唉!看来不亲自出手,终归还是不成!”沈墨感叹了一句,把寒光闪耀的腾龙刀收进了腰间。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面前就像四个傻子一般的起威四剑。

如今他们每个人的嘴张得,都足以塞下一个马克杯……尤其是莫洛。

“不成了!”当沈墨一眼看见莫洛丰润的唇形,他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灼热,连忙转开了目光。

“……我另一把宝刀呢?你们谁看见了?”

沈墨满世界的找他那把一两宝刀,脸上故意装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他心里面却是一阵阵的狂喜!一阵双杀两大高手!这真的是我吗?

第107章:人言可畏、守口如瓶

眼看这沈墨如同惊雷般的一刀,将老杆子斩于当场,起威四剑四个人全都惊呆了!

他们四个刚才和老杆子浴血而战,打得分外惨烈。对于老杆子的武功,他们是最了解不过的。

也正因为这样,这个他们久战不下,反而打得他们损兵折将的对手,居然被沈墨这个二杆子一招杀死,这才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等到沈墨找回了自己的一两宝刀之后,这些人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你你你…”莫洛指着沈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沈墨翻了她一眼:“就凭我这一身绝世武功,杀了他很奇怪吗?”

沈墨说到这里,俯身检查了一下莫洛他们这些人的伤势。

洛的伤势最重,她肋下中的这一剑如果不是被赵锦屏撞了一下,肯定会被老赶子刺个透心儿凉。

即便是如此,洛的伤口也是深得碰到了肋骨,足有一巴掌多长,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而赵锦屏胳膊撞上剑锋的那一下,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他被老杆子在后背上的一撞却是震动了内腑,弄不好要养上一阵才行。不过好在常春远和钟与同都没事。

沈墨帮他们包扎了一下伤口,然后提着刀慢慢的走到了江城的尸体面前。

“江大哥真是个内奸?”莫洛捂着自己肋下的伤口,惊疑不定的问道。

“没错!”沈墨点了点头:“我早就发觉侯府里面有一个内奸,于是在那天游西湖的时候,就特意在侯爷的面前,透露了咱今天分头行动的计划。”

“其实抓住老杆子好办,但是想要诱出那个内奸却是千难万难。”

“当时我就想,那个内奸知道我落了单,一定会和老杆子一起到这里来杀我。我正好趁势把你们埋伏在这里,他们只要一到,正好被江城你们五个一打尽。”

“但是我没想到,这个内奸居然就是江城!他们竟然将计就计,真的把你们派到了鬼樊楼。而他自己却来到这里,想要杀我灭口……好在这家伙被我一刀杀了!”

钟与同站在江城的尸体边仔细看了看,只见江城胸前的伤口从左肋到右肩,中刀的角度位置就和老杆子一模一样,他这才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谁能想到,这两大高手居然都死在你的手上,沈捕头真是深藏不露啊!”钟与同咂舌说道。

“你还不知道我吗?交战的时候无非是多动脑筋,出其不意而已。”沈墨说着,用手里的刀尖指了指江城:

“要说真本事,你们几个谁都能一剑杀了我,保证比这还利索!”

然后,在他们大家连连点头的时候,只见沈墨上去毫不犹豫的一阵乱刀,居然把江城的脸剁了个稀烂!

“你干啥?”莫洛看见沈墨的举动,立刻胆战心惊的问道。

“侯府出了这么大一个内奸,崇福侯爷的面子上一定难看得很。”只见沈墨回头看了看起威四剑。

“你们起威镖局,平时都是侯府给你们生意做。现在到了该你们回报的时候了。”沈墨回头说道:“江城这件事传出去,对崇福候府名声大为不利。所以咱们理应替侯府保守住这个秘密。”

“这么说来,咱们就当这个江城没在这里出现过?咱们就说他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钟与同想了想之后,指着江城的尸体向着沈墨问道:“而这个毁容的死人,只是老杆子的一个同伙而已?”

“你们就这么说,侯爷那边自然有我去回报。”沈墨一边说着,一边在江城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刀,把它收入了刀鞘。

“对了,那个女人呢?”莫洛在旁边向着沈墨看了一眼。

在他们起威四剑刚刚露面的时候,项嫦儿就用兜帽盖住了自己的脸。所以他们四个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个女人。并不知道沈墨放走的这个人就是侯府的爱姬。

“那就是跟蒙驼子在一起的女人。”沈墨随口说道:“她并没有被灭口,死的那个人只是蒙驼子一个人而已。”

说到这里,沈墨摇了摇头:“这个女人不重要,已经被我追上杀了。后面园子里有个枯井,我把她扔到枯井里面了。”

“这么说来,这件案子已经破了?”这时候,在那里愣了半晌的常春远抬头看了看沈墨。

“那当然!老杆子bǎng jià了冬琴的父母,要她在酒宴上下毒杀人。然后咱们顺着线索找到了鬼樊楼,确定了老杆子是主犯。”

“可是正在咱们想要将他们一伙人一打尽的时候,他们却跑到了这里。”

“老杆子没想到咱们也料到了这一点。于是咱们赶到这里将他围住,老杆子被咱们合力围杀。案件就此真相大白…事情不就是这么简单吗?”沈墨笑了笑,看了看面前的众人。

“你怎么说就怎么是吧!”钟与同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墨一眼。也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反正这案子的来龙去脉,都由你向侯爷禀报,江城的事我们自然会隐瞒下来,绝对不会向外透露一丝一毫,你就放心好了。”

“那就好,”只见沈墨也笑了笑。

然后,只见他忽然间脸色一变,一本正经的板起了脸。

只见他双手抱拳,向着起威四剑行郑重的了一礼!

“几位英雄为保护沈墨浴血而战,此番杀敌立下大功。”

“若不是几位舍命相救,如今沈某已经身首异处。所谓大恩不言谢,几位英雄如若不弃,今后就是沈默的生死兄弟!”

“各位兄长在上,先受弟一拜!”沈墨说到这里深深的一躬,向着起威四剑拜了下去。

钟与同看见沈墨如此的郑重,他的心里便也不免胸怀激荡。他也是慨然说道:“沈捕头为民除害,我等能为此案出些微薄之力,也是我们起威四剑平生之幸!”

于是起威四剑一起郑重的躬身,向沈墨还礼。

“这么说,咱以后就是兄弟了?”莫洛站起身来,看着沈墨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你想干什么?”沈墨警惕的看了洛一眼。“先拿你那把刀给我们看看!要然后再把你那套武功好好给我们演练一遍,让我们开开眼!”只见莫洛眉开眼笑的说道。

第108章:侯爷,你媳妇跟人跑了

“我的刀有什么看不得的?”只见沈墨笑着把腾龙刀抽了出来,倒转刀柄交给了莫洛:“只不过这刀法,倒是实在没啥好看的,来来去去的就是这么一招!”

“就一招?”莫洛他们几个人闻言,一个个的都是面面相觑。

他们几个人一起苦笑着摇头。都觉得这位沈捕头所练的功夫,实在是匪夷所思!

不过沈墨的腾龙刀倒是让起威四剑羡慕不已。雪花镔铁刀身上的刃纹,被沈墨锻造得有如游龙一般。上面细微的晶体花纹灿然生辉,有若银河倒卷、牧夜星流。

这样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刀,居然还美到了极致。而且还可以弯曲之后藏于腰带里面!这让起威四剑看得心动神驰,艳慕不已。

“口水!别把口水流到我刀上!”沈墨在一边哭笑不得的朝着正在把玩沈墨的宝刀,死活就是不肯撒手的莫洛喊道。

……

等到第二天清晨,休息了一夜的起威四剑返回了镖局,而沈墨则是到崇福侯府去复命。

到了崇福侯府,沈墨对着崇福侯一五一十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他说了这个西夏密谍组渗透兴元府的计划,说了陆觉晓在被人利用后杀掉的事情。也说了在鬼樊楼和户部两地围杀老杆子的经过。

只不过关于江城和项嫦儿,他却只字未提。只是说老杆子胁迫冬琴杀人,其余的全都被他隐去了。

“这一伙秘牒,居然混进了临安行在,真是好生惊险!”只见崇福候听完了沈墨的汇报以后,他也是惊诧不已。

“如果侯爷您要是没有别的意见,我们钱塘县就按照这个结案了。”沈墨见崇福候说了这句话之后半晌不言,像是陷入了深思,他连忙在旁边请示道。

“那是自然!”崇福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属下还有几件事。”沈墨见到崇福候已经答应结案,说明这件事的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于是他赶忙趁热打铁的请示道。

“还有什么”崇福侯看了沈墨一眼。沈墨对着崇福候慢慢的说道:“第一件事,老杆子他们既然把渗透兴元府的事运作到这种程度,那二百四十名西夏老兵显然已经进入了兴元府的境内。属下还请侯爷派快马去给边关守将送信,趁机把他们斩

草除根。”

“那是自然,这些人留着必是后患!”崇福候听见沈墨的话之立刻精神一振,只见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第二件事,是那个鬼樊楼。”只见沈墨接着说道:“那个地方被老杆子经营多年,里面藏污纳垢、残害黎民的事情数不胜数。属下还请王爷下令,把那个鬼樊楼彻底铲除。”

“没错!”崇福候听到之后也是满面怒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说道:“这些密谍,居然在天子脚下经营出了这一片藏污纳垢之地,本候岂能容他?”

“至于第三件,那个冬琴的父母,可能还在鬼樊楼拘押着。如果侯爷发现了他们,就把他们顺手放出来……还有起威镖局四剑,在最后一战时奋勇杀敌、人人浴血,可以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些事,我自然知道怎么处理。”只见崇福候听到沈墨说到这里,他摆了摆手道:“本侯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那好!”沈墨见崇福候从善如流,他赶忙施礼道谢:“属下再没别的事了!”

“对了!一说到这个……”见崇福侯抬眼看了一眼沈墨:“我府中的侍妾项嫦儿这几日居然不见了。还有江城,既然完成了任务,他怎么没回来呢?”

“这两个人的事情,属下确实不知,江大哥我也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只见沈墨想了想之后,心翼翼的答道:“至于王爷的侍妾…别是私逃了吧?”

“大胆!”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旁边的伍凤亭脸上的青筋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满面怒气的向着沈墨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言语无礼?”

“你给我住口!”伍凤婷如此大放厥词,沈墨还没等说话,只见旁边的崇福候却忽然开口,语气严厉的喝止了伍凤亭。

当伍凤亭朝着崇福候的脸上看去时,只见侯爷的双眼正向他这边看来,侯爷眼中看向他的目光,竟然是分外凌厉!

这一下子,吓得伍凤亭亡魂皆冒!他当时就是汗流浃背,唯唯诺诺的向后退了几步。

“沈捕头,你说的好啊!”只见崇福候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墨一眼。

“你们先退下!”只见崇福候一摆手,屋子里面所有伺候的下人,包括那个客卿伍凤亭全都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这话说起来,那天晚上酒宴的时候……”这时候,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崇福候和沈墨两个人,只见这位侯爷脸色淡淡的说道:

“我让侍妾项嫦儿出来献舞,可是没想到她出来的时候,才刚刚开始起舞,陆觉晓那个家伙就死了,而且喷血满案,死状还是惨烈无比。”

“看起来,我这位爱姬是被他吓着了,所以才对我不告而别…你说我还能见到她吗?”

沈墨一听见侯爷这么说,心里顿时就是一凛!

这位崇福侯爷其实一点儿都不傻,他能说出这番话来,说明他已经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已经知道了项嫦儿和江城,只怕都和西夏密谍有牵连!

虽然他是根据事情最后的结果,逆向推导出来的,不过对于他们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来说,这也是很难能可贵的了!

听到崇福候的问题,只见沈墨慢慢的答道:“依属下看,这江城和项嫦儿两个人,侯爷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他们两个这一出候门,从此以后也是天人永隔,只怕他们两个人是再也没有福分伺候侯爷您了!”沈墨这一句“天人永隔”。是明摆着说项嫦儿和江城已经被自己灭了口。如今他这么说,他的用意其实就是为了让崇福候彻底的放心!

第109章:难堪久战、引进外援

果不其然,只见崇福候听见了沈墨的这句话,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只见他把身子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半晌不言。

“沈捕头,真是了得!”只见崇福候沉思了好一阵之后,他才喃喃自语的说道:“直到现在,本候才算是想通了。原来大食坊的那个猫妖案……”

崇福候下面的话显然是想说:弄不好那件猫妖案和这件案子一样,全都是沈墨的功劳,和那个卢县令只怕没什么关系!

“那桩案子,全都是卢县尊运筹帷幄,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没等崇福候说完这句话,沈墨赶紧在一边接过了话头说道:

“包括这件鬼樊楼案,也是同样如此,此番全赖卢县尊居中指挥。属下才得以顺利破获此案!”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心翼翼的朝着崇福候看了一眼:“人听闻,卢县尊因为破获猫妖奇案,上面正要计功升赏。”

“卢县尊年少英睿,人才难得,况且他又是对侯爷一片仰慕之情。侯爷何不替他玉成此事,把它收入囊中?”

等到沈墨说完了这一番话,只见崇福候的脸上怔了一下,然后他才转头看了沈墨一眼。

这次他看向沈墨的眼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欣赏的神色。

“那个卢某有你这样的手下,也真是他的福分。”只见崇福候一脸感慨的说道:“你说人才难得……还真是人才难得!”

崇福候的言下之意,沈墨当然听得出来。这“人才难得”四个字,就是崇福候对他的评语!

“你说的卢县令的事情,我自然心中有数。”只见崇福候沉吟了一下,又对沈默问道:“你再没什么事儿了?”

“没有了!”沈墨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你刚才连提了四条,”只见崇福候长叹了一声,他抬起头双眼怔怔的望着顶棚:“不是为了国事,便是为了朋友,连冬琴的父母你都惦记着,还为你的上官卢县令的升迁求情。你怎么就不说你自己的事呢?



说到这里,只见崇福候低下头来,玩味的看了沈墨一眼:“听说昨儿晚上,钱塘县县尉魏蛟无故被杀,这县尉的职位正在出缺…”

“侯爷,您可别介!”叫崇福候这么一说,只见沈墨慌忙的摆手说道:

“如今属下这个捕头的职位,有案子的时候忙个不停,没事做的时候优哉游哉,可有多悠闲自在?要是属下当了这个县尉,每日里闲杂的事情都能忙死我!”

“到时候,属下要是再想泛舟西湖,没事儿伺候侯爷聊聊天,只怕就没这么方便了!”

崇福候听见沈墨这么一说,顿时哑然失笑,只见他坐在那笑着一个劲的摇头。

“你这子,可真是懒得出奇!那县尉再,好歹是个从八品,也是个有品级的。你那个捕头就是个未入流,根本连个官儿都算不上…不过也罢了。既然是你自己喜欢悠游江湖,那就随你去吧!

沈墨一听到自己终于推脱了侯爷的一番提拔,于是连忙大喜过望的表示了感谢。

“不过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为难的,你可以尽管来找本侯帮忙。”只见崇福候笑着对沈墨说道:“就算是没事儿,你可以经常来找我聊聊天儿。”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崇福候饶有兴味的看了沈墨一眼:“难得你这个绝顶聪明的人,既能知情识趣,又没有聪明人的一肚子鬼心肠!”

沈墨见崇福候对他如此看重,他连忙重重地谢过了侯爷的这份厚爱,然后告辞出了门。

等到沈墨走了以后,崇福候一抬头,就看见那个伍凤亭又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

伍凤亭看着沈墨远去的背影,他的嘴唇动了动。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在崇福候的面前再说几句人言语无状之类的话。但是他话到了嘴边滚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

“蠢猪!”崇福候淡淡的看了伍凤亭一眼,心中便是一阵厌恶。

……

从侯府里出来的沈墨,返身回到了钱塘县衙。他跟卢县令回报,说侯府答应按照钱塘县的方案结案,了结了这件案子,卢县令自然是欣喜不已。

接下来。那些文案卷宗上面的事,自然有县衙中的人负责。沈墨借机向卢县令告了假,直接回了自己的家。

他这一次出去,在外面摸爬滚打了足足有六七天之久。这一次回来,陆云鬟和福一见他,两人都是大喜过望。

于是沈墨在家里沐浴更衣,把自己打理得清清爽爽的。

然后陆云鬟在一旁好奇的问起了他这几天的去向。他就把刚刚办完的这桩案子,慢慢的向着这两个大měi nu讲了出来。

项嫦儿和江城的事情,自然没有必要对她们说。这案子其他的地方倒也还罢了,不过云鬟和符听到鬼樊楼那些被拐的妇人孩的惨状,可是真的把她们两个吓得着实不轻!

只见云鬟愣了半晌,然后她一双妙目,秋波如水的看着沈墨道:“若不是仗着郎君庇护,我们这一大一,说不定就是这鬼樊楼中的鱼肉…如今我们在家中锦衣玉食,无忧无虑,全都是郎君的恩德!”

“哪有那么严重?”沈墨听见云鬟的话,顿时笑了起来:“你我夫妻一体,正应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到恩德就太重了,咱们是骨肉亲情。”

云鬟听沈墨这么一说,脸上泛起了红晕,不由得羞涩的一笑。而旁边的符到底是坐不住了,她惊惶之下慌忙起身,向外面走去。

刚才沈默的这一句“咱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把她也说在了这里头,这让姑娘的心头犹如鹿乱撞,一时之间又是心乱如麻。

……

当天晚上,正是所谓的别胜新婚。沈墨和云鬟恩爱缠绵之际,简直是无尽无休。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睡在外间屋床上的符,只觉得这一夜房间里的浅吟低唱无休无止,把这姑娘也是听得心潮涌动,彻夜未眠。

眼看着都要到了四更天,沈墨和云鬟这才刚刚歇下来,沈墨只觉得云鬟靠在自己的胸口上,犹自喘息未停。

“郎君长此以往,这可不成!”只见云鬟已经遍体娇软婀娜,她娇嗔着说道:“要是天天如此,非要了妾身的命不可。郎君要是有可心的姐妹,不妨再娶回一个来……”“啥?”沈墨一听之下,他都傻了!

第110章:人间凡品、神仙手段

虽然说是古代娶三妻四妾不假,所谓的贤妻也经常主动给丈夫纳妾,可是再怎么个贤惠,那也毕竟是女人不是?

在沈墨的记忆中,关于古代的家庭三妻四妾的场面,差不多全是宅斗宫斗戏,基本上都是家庭lun li dà悲剧。

好不容易等到她们老了以后,不再争风吃醋了,又换上儿女们争夺财产的戏码。

怎么今天他听陆云鬟的意思,居然真的是想让他去纳妾?这位老婆大人不是在试探我吧?

沈墨的心里顿时就是一惊,他这边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就听云鬟在旁边接着说道:

“原本符心里那点鬼心眼,我也是早就知道。妾身也是愿意的。”

“只不过她现在还是太,十四五的年纪娶过来也不顶事。

“要是真有好的。郎君且不妨娶过来,我们姐妹轮流当值,也省得我天天这么辛苦……”

云鬟的这番话,看起来倒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沈墨听了之后,只觉得心里面的感动,简直是难以言述。

南宋,真是好个南宋!

沈墨只觉得此身如在云雾当中,不由得心中感慨的想道。

……

第二天上午,三个人吃完了早饭以后,大家一起在各自的床上补觉。等到了午后时分,沈墨的弟子阿普上门来了。

只见阿普手里提着一个锦盒,进来就忙不迭的拜见沈墨。

沈墨见到是他,于是就一边让符上茶,一边问他最近忙的怎么样了。

只见阿普美滋滋的向沈墨回报,苏勃尼青绘制青花瓷的试验已经大获成功,烧制出来的青花瓷发色艳丽、呈色优雅,绝对是无与伦比的顶级艺术品。

说着,阿普还从自己随身带来的盒子里面拿出了几个瓶子,交给沈墨看。

沈墨一瞧,只见这几个瓶子完全是沈墨设计出来的样式,上面的纹样和诗词也是和他当初画出来的别无二致。

沈墨一看之下,只觉得在精工细作之下,这些青花瓷的质量竟然已经远超了元青花的程度!

在这一个一个精美雅致的瓷瓶上面,丝毫没有元青花上面的缩釉和斑点,而且施釉厚重晶莹,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赶超了元明两代,直逼清朝时雍正乾隆的水准。

“真是太好了!”沈墨看到这个精美的瓷器,也不由得心里暗自感叹。

其实南宋一朝的瓷器,要是按照艺术性和精美程度来讲,原本就是远超元代。再加上阿普带来的苏勃尼青只有那么一点点,所以他们烧制胎体的时候,更加是选用了当代最优质的工艺和材料。

在这多方条件的整合之下,没想到真的被他弄出了这些超时代的艺术精品!

“弄了半天,相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时候只见云鬟也从旁边过来,她看见沈墨爱不释手的摆弄着这些瓶,于是笑着说道:“这已经都是拿过来的第四批了!”

“相公弄出了这么个花露水的方子可不打紧,可是每天都把符累的不行!”

沈墨好奇之下再一问,才知道在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家里出了什么事。

原来沈墨在把制作香水的这桩业务交给了符之后,这姑娘这几天居然在日夜奋发不止的制作香水。

当然这一次,她们不可能再用简陋的锅灶来做酒精蒸馏。于是符按照沈墨所画出的图样,用纯银打造了一个的蒸馏器。

这个蒸馏器用冷水来降温,在用宋朝的成品酒蒸馏之后,这个比后世的微波炉大点不多的东西,一天大概能够生产出1升纯酒精,也就是相当于宋朝斤左右的分量。

然后,符就用这些酒精和她配合出来的香料,每天制作出两斤的香水。

为了摇晃起来省力,这姑娘居然还自己画图,设计了一个搅拌器。

沈墨看了一下,这搅拌器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密封起来的罐子,在装上香水和香料之后,再像辘轳一样不断的摇动把手,就可以代替那两个时辰不断摇晃瓶子的工艺了。

沈墨可不知道,如今在符姑娘的心里面有一个无比执着的念头。这让她每天工作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勤劳的蜜蜂一样丝毫不觉得疲累。

这个姑娘的心里总是觉得,她每做出来一斤香水,家里面就多了四斤黄金!

阿普前面拿过来的三批瓷瓶,已经把这些香水全都灌装密封完毕。如今这些瓶子花纹雅致、纹饰精美、诗词典雅清新,整个就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

当它的里面再装上这世上绝无仅有的香水的时候,可以想象当它推出市场的时候,会把这个临安城疯狂成什么样子!

阿普已经盘算好,这几个月之内,他的生意重心就是苏青烧制的瓷器和香水,这些东西将在大宋和大食两地以极高的价格出售。

“只是有一点,”阿普说到这里,只见他犹豫地向着沈墨说道:“只是这香水的局面要打开,必须要一下子爆红,轰动整个临安城才可以!”“弟子在暗地里想了一个办法,先尽可能的找一些临安的达官贵人,然后把这些香水交给他们试用。等香水在他们这些贵人的中间形成风潮,那咱们这些产品,自然的就天生成了极为尊贵的东西。师傅您看

如何?”

沈墨笑着看了看阿普说道:“你这个办法虽然好,但也没什么出奇之处,我看你不妨这样……”

等到沈墨向着阿普说起了他的主意之后,阿普一边听着沈墨的话,只见他的眼睛确实渐渐的亮了起来!

“师父的这个主意,真是神来之笔!”只见阿普忍不住心头的狂喜,竟然欢喜得跳了起来。他心悦诚服的向着沈墨说道:“真不愧是老师!”

“我费尽心机想出来的这个主意,也不过是人间凡品。但是师父随口道来,那就是神仙手段!阿普得以拜在师父门下,真是幸何如之!”

云鬟在一边听着这个胡儿说话的时候,居然还掉了一句书袋。她不由得用袍袖捂住了自己的嘴,忍住了笑。

……

接下来的第二天,在临安城就发生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件。这天中午,胡商阿普正在庆元楼宴请宾客。

第111章:花间四梦、天香满城

这庆元楼是临安最大的酒楼,光里面的院落和楼阁就有十二三栋。这些建筑有的精细雅致,有的局面宽阔。一向是达官贵人钟爱的宴客应酬场所。

可是就在今天,等阿普走上了他包下的迴风阁的时候。只见他才刚刚一上楼,就从他的衣袖中掉出了一件东西,“啪!”的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被他请来的这些宾客还在诧异之时,只见阿普已经跪在地上,对着这满地的碎瓷片嚎啕大哭起来!

大家在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忽然之间,所有人的鼻子里,都闻到了只一阵奇香!

这股香味迅速弥漫了整座楼阁,甚至飞散开来,连周围的几座楼阁里面都闻到了这股香味。

等大家心神稍定,连忙从地上拉起了悲痛不已的阿普。在大家的详细询问之下,心丧若死的阿普这才讲起了被他摔碎的这件宝物的来历。

原来这东西是大食皇家御用的宝物,名字叫做“天香露“,在他们大食,每一瓶都是价值千金。

今天他拿了一瓶来,原本想给大家闻闻味道,让大家鉴赏一番。没想到才一上楼,就被他摔了个粉碎!

阿普的这个传奇的故事和这满室的奇香,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临安城。一时之间,凡是来到庆元楼这里来的达官贵人,都要诧异的向别人询问,这股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甚至消息传开以后,有的人为了开眼界,还专门到这庆元楼来闻香。

最奇妙的是,这股香味儿不但香远益清,而且还经久不散。一转眼时间都过去十来天了,这满室的香味居然没有丝毫消散的意思!

一时之间,这庆元楼的门槛儿都都要被人踩破了,阿普打碎瓶子的那栋楼更是门庭若市,连挤都挤不进去。

庆元楼的老板兴奋之下,索性把这座迴风阁正式改名为“遗香馆”。这座平时不怎么起眼的楼居然就此翻身一变,成了整个庆元楼最为昂贵的宴客场所。

有不少的达官贵人、名媛淑女,更是在好奇心之下主动托人找到阿普,问他手里还有没有这样的天香露。他们还对阿普表态,只要他愿意出让一瓶,价钱由他随便开!

一时之间,整个临安城洛阳纸贵。这种只有天潢贵胄才能用上的天香露,飞快的成为了顶级贵族身份的象征。

若是哪位名媛在宴会上一出场,身上带上了这样的一片香气,那自然是会赢得无数人的啧啧赞叹。

有关这香气袭人的宝物,消息已经是不胫而走。也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写诗填词,赞颂这种奇妙幽远的香味。

但是终归,他们洋洋洒洒地写下了那么多诗词,比较下来却全然不及天香露瓶子上面的那两首《浣溪沙》。等到这股天香露的风潮已经蔚然成风的时候,因为沈墨一共设计了四种这样的瓶子,并且在里面装上了不同香型的香水。所以这件阿普带来的异域宝物,已经被临安城的用户自己起了个高雅的名字,名为“

花间四梦”。

这些符亲手做出来的香水,如今真的成为了比黄金还要贵重几倍的东西。

毕竟黄金谁没见过?可是这花间四梦,就是能闻一闻,那也是难得的福分!

沈墨给阿普出的这个主意,用足了现代广告的噱头。甚至还借鉴了国内某名酒去巴拿马参展时候的轶闻趣事。

当然,这世上只有阿普和沈墨知道。为什么阿普在遗香馆上打碎的那瓶香水,香味会飘散得如此悠远,而且留香经月不散。

因为就在阿普打碎这瓶香水的时候,沈墨派出去的人已经在庆元楼各个角落里不约而同的泼洒了一些香水。

并且他们在这一个多月之间,还在这遗香馆里面,每隔几天就再补上一些香水,这才使得香味经久不散。

结果沈墨的这些手段,成功的营造成了轰动的效果。就连胡儿阿普也因为这天香露,就此成了临安城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

甚至有一天,在沈墨去衙门上班的时候,就连卢县令都过来找他。一脸不好意思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说,有贵人托他找阿普买上一瓶天香露。

卢县令说,这些人不知道谁打听出来,猫妖的案子之后,那个阿普出于感激,所以对沈墨分外的尊敬。

所以那些想要购买天香露的达官贵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沈墨的顶头上司身上!

卢县令既然开口了,别说是一瓶,就是二斤都没问题!

沈墨第二天赶紧就派人送了一瓶天香露到卢县令的府上,并且以阿普的名义告诉卢县令,这瓶天香路他绝不敢收钱,而是他敬仰如县令的一番心意。

如此一来,大家自然是皆大欢喜,于是胡商阿普的声名也在这天香露的衬托之下,在整个大宋扩散开来。

天香露的成功自然是一件好事,不过沈墨却没时间去研究这些。就在案子的结案后不久,沈墨特意去了一次起威镖局。

起威四剑自然是把他们那些天的行动,全都原原本本汇报给了总镖头莫大通。所以这次莫大通见到沈默的时候,也是变得分外的亲切。

莫总镖头把沈墨让到客厅里面坐下之后,这位老英雄见了沈墨,心里面也不由得暗自赞叹。

“谁能想到?这个一脸和气、毫无架子的沈捕头,居然是这样一位神人般的人物?”

据他的几个弟子讲,沈墨在破案的时候断案如神,每发一言,无不有中。他身负鬼神莫测之能,简直就是一个妖孽一般的人物!

非但如此,即便他遇上了老杆子的那样的一方魁首,崇福候那样的天潢贵胄,还有黑衣杀手那样的绝世高手,这沈墨竟然都能从容的应付,还不卑不亢的将它们一一折服!

如果说智慧是一个人天生能够带来的话,那么沈墨待人处事的这种经验,再配合上他现在才刚刚十**岁的年龄,那简直就可以说是鬼神莫测之功了!

等到莫大通和沈墨寒暄已毕,问及沈墨的来意的时候。只见沈墨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子。

在这个瓶子里面,其实是他从家里拿出来的纯酒精。

在这个时代,医药并不发达。沈墨生怕因为他而受伤的起威四剑,身上的那些伤口会感染,所以才特意把这瓶酒精给他们送了过来。

毕竟在这个时代,伤口化脓感染可是会死人的!

在家里的时候,因为这瓶酒精,符还跟沈墨闹了好大一个别扭。因为如今在符姑娘的心里面,酒精就等于香水,香水就等于黄金4!

莫大通还没搞明白沈墨的意思,不过他看见这个白瓷瓶,倒好像想起了什么。

因为他女儿莫洛曾经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过,沈墨用一杯百花羞折服老杆子的那件事。就连沈墨当时的神情和动作,洛都给学得活灵活现。

所以这莫总镖头一看见这个熟悉的白瓷瓶子,沈墨还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他把瓶子的封盖打开,“咕嘟”一声就喝了一口!“啊!~”这酒一入口,只见莫大通就是一声怒吼!

第112章:沈郎生死兄弟,怕你酒精中毒

就在沈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只见莫老英雄一口咽下了这口酒精,然后他就像中了一箭似的,猛然间又是大吼了一声!

顷刻间,从前堂后院儿里一阵人影闪动,起威的镖师霎时间也不知道冲进来了多少。沈墨用眼睛一扫,发现常春远和钟与同竟然也在里面。

只见莫大通通闭住了一口气,整张脸绷得通红,然后他张开大嘴“哈——”的一声,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酒气!

“好烈的酒!真是老夫平生未见!哈哈哈!痛快!”只见莫大通意犹未尽的看着手里的瓶子,似乎还想端起来再走一个。

“这个喝不得!”沈墨一见之下,连忙气急败坏的喊道。

等到莫大通的这些徒弟们听总镖头说瓶子里面是酒,而不是什么毒药,这些人才放下心来。

不过此刻满,屋子的人也都一个个莫名其妙,上下不停的打量着那个的白瓷瓶子。

估计在那里面,多说也就装上二两酒。在这个普通人都能喝上四升酒的年代,这一点点酒又能算得了什么?怎么居然一口就把他们总镖头喝成了这样?

大家还在好奇的看着瓶子,而莫大通却是疑惑不解的看向了沈墨。

“怎么贤侄?这酒我喝不得?”

“这酒,喝一点倒也没事。”沈墨生怕人家误会,于是连忙解释道:

“这是药酒,是用来治疗伤口感染的。我怕这次跟我一起的兄弟们伤口会感染,所以才带回来这些药酒,原本是想给他们擦拭伤口的。”

“原来是这样!”莫总镖头闻言这才恍然大悟,他还恋恋不舍的看了自己手里的酒瓶一眼。

“真是可惜!既然如此,就给那几个受伤的家伙拿过去吧!”只见莫大通忍痛割爱一般的把手向前一递,把瓶子交给了钟与同。

“莫总镖头既然喜欢烈酒的话,子这里边倒是还有些。回头给莫总镖头送来,必定让您满意。”沈墨一见莫总镖头的表情,连忙打蛇随棍上。

说实话,现在沈墨的心里有鬼,他一心惦记着人家的掌上明珠。所以对这个莫老英雄分外的巴结。

“沈捕头厚爱如此,老朽怎么好平白无故的收您的礼物?”叫他这么一说,莫大通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就是平白无故呢?”只见沈墨忽然间正色说道:“这些兄弟身上每一道伤,那都是替沈某扛下来的!”“更何况,我们前日一起流血奋战,共同进退,那就是亲兄弟!”只见沈墨,居然越说越是慷慨激昂,他板着脸郑重其事的说道:“兄弟之间,同生共死尚且不惜,我给他们拿点东西来,这也能算是礼物吗?



叫沈墨这一说,只见不但莫大通自己,甚至满屋子的镖师全都用敬佩的眼光看向了沈墨。

这些镖局的镖师,他们平生的宿命就是为别人而战。雇佣他们的那些人只顾着自己的财物和人身安全,什么时候真正的拿他们当过人?

要是真的失了镖,人家管你镖局死没死人、受没受伤?

只要你起威镖局没有满门死绝,你要是不给人家赔偿,你试试看?照样让人家堵着你门口骂你!

可是如今起威四剑为了任务受了伤,人家居然提着药酒来给他们治伤不说,甚至还把这四个人引为他的生死兄弟!这可是他们起威镖局上上下下从来没有过的待遇!

沈墨的这一番话说下来,他只觉得这些人看向他的目光又是钦佩又是亲热,似乎他一下子就成为这个镖局的朋友一样。

沈墨也没想到,他的一番言辞竟然收到了这样的效果。眼看着莫大通看他的眼神也是分外欣赏,他不由得在心里暗自窃喜。

看起来,自己的这件事有门儿!

还没等他高兴上一会儿,这时候就听外面有个声音说道:“原来是沈捕头大驾光临,这可真是稀客!”

等沈墨抬头一看,只见外面走进来的这个人英姿飒爽、玉立婷婷,只是脸上稍稍有些苍白。她的右手还在按着自己的肋下——原来是莫洛进来了。

“都受了伤了,还不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躺着!”沈墨一见之下,立刻说了莫洛一句:“你出来干什么?要是碰到伤口怎么办?”

“不是有你送来的药酒吗?反正死不了!”莫洛当着大家的面儿,虽然说的这番话颇有些阴阳怪气的味道。但是她紧绷的脸儿上,那双眼睛里面暗带的笑意,却是万万逃不过沈墨的眼睛。

看来这是洛听说沈墨上她家来了,姑娘哪怕是带着伤,也要过来看他一眼。这件事或许瞒得过别人,但是沈墨又怎么会不清楚?

沈墨见到莫洛身上的伤痕未愈,他连忙跳起来把姑娘按在自己的椅子上,然后又接着向莫大通说道:

“除了送药酒,子还有一件事,想要跟莫总镖头商议一下…”

等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莫总镖头自然是让沈墨但说无妨。但是坐在那里的莫洛却陡然间脸上红了一下!

“这混子,他不是要说那件事吧?”这时候,莫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间就不会跳了!

她现在就像是一下子喝了不知道多少瓶百花羞一样,心里面又是甜又是打鼓,一时之间如坐针毡,甚至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落荒而逃!

“你们先谈,我回房去一下。”只见莫若惊慌之下,站起来就要走。没想到却被沈墨又一把给按了回去。

“你先别走,这件事其实跟你也有关系!”沈墨笑着看了莫洛一眼。

这一下子,莫洛简直都要被逼疯了!

“这样的情势之下,我怎么好待在这里?”莫洛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要跳出腔子一样,一时之间头脑里,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是这样的,”只见沈墨对着莫总镖头说道:“我跟我们县的卢大人商量过,钱塘县的衙役们,这些子的武功底子一个个的实在是太过稀松了。”

“所以我想,从贵镖局请几位武功gāo qiáng的镖师,轮流去我们钱塘县衙指导衙役们练武。”沈墨笑着说道:“对外就说是钱塘县请的武术总教习。银钱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了咱们镖局。”

“原来是这件事!”莫洛听到他说到这里,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在这一刻,姑娘的心里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如释重负!

第113章:柔肠百转小洛、有意无意郎君

“我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怎么居然想到这羞人的事儿上面去了?”莫露对自己暗暗地骂道:“人家沈捕头是什么人?你居然还敢痴心妄想着要和他……”

不说她在这里暗自悔恨自怜,却说莫大通。他在听说了沈墨的这个主意以后,顿时就是哈哈大笑!

“这可真是太好了!”只见莫大通拍了拍沈墨的肩膀,笑着说道:“要是这件事真能成了,我们这些大老粗既不用刀头舔血,又能挣来银钱,这样的好生意到哪里去找去?”

“这次可真是托了你的福…”莫大通满脸带笑的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朝了大厅里的一群镖师身上扫了一眼。

这些人自然是纷纷醒悟过来,一群镖师就像退潮一般稀里哗啦的走出了房间,只留下了莫洛他们三个人。

“沈捕头放心,这件事事成之后,老朽必定有一份心意…”莫大通刚凑过来说了这么一句话,沈墨立刻就是啼笑皆非的打住了他的话头!

沈墨心道:这位老英雄,见到沈墨给他们镖局联系生意,分明是想要暗地里给他回扣的意思!

他哪里知道,沈墨根本就不会惦记镖局的这两个钱儿,而是惦记着他家的……人!

“老英雄,不要再说了!”沈墨想到了这里,他立刻就是怫然不悦的摆了摆手。

“这件事,要是放在别的人身上,这份钱不给的话那是坚决不成的。”只见沈墨的脸上一板,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向着莫大通说道:

“可是洛他们这些人,跟我是什么关系?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只见沈墨一本正经的说道:“这钱,我是一个子儿也不会要的!不但如此,咱们镖局派去县衙的人,我还要天天供着他们吃酒饮宴,我沈某人就是这么个臭脾气!”

“您就说,这活儿您干不干吧!”

“哎!”叫沈墨这么一说,莫大通目瞪口呆之余,这老头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沈捕头一番深情厚谊,老朽要是再不领情,那我就是老糊涂了!”

只见他感慨的向着沈墨拱了拱手:“莫某一生行走江湖,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嘴上漂亮话说的好听的,在江湖上那是犹如过江之鲫!”

“可是真心实意把朋友当生死兄弟来相处的,这世上真是没有几个人!”只见莫大通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感动:

“沈捕头在办案的时候,对我这几个劣徒多有关爱纵容。你的一言一行,我都听我的这弟子们详详细细说了。”

“那一日在户部,他们接连败在老赶子的手上,眼看就有性命之忧。如果不是沈捕头您冒着性命危险以命相拼,冒险斩杀了那个杀才。老朽是一准儿见不着我的这几个弟子了!”

“如今我起威镖局上下大恩未报,却没想到您还心里惦记着我们,给我们带来了这桩好生意,这让我老朽何以为报啊!”

只见莫大通说道这里,他脸上动容,连白胡子都跟着抖动了起来。

“怎么您跟我一开口说话,还是一口一个“您”的?”只见沈墨听莫老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猛然间就从椅子里蹦了起来!

只见他一脸不悦的说道:“就听您对我这称呼,还是拿我当外人啊!”

只见莫总镖头一愣之下,还没想好跟沈墨怎么称呼合适。却听见“啪”的一声,旁边的莫洛猛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你给我老实儿的坐着!”只见莫洛毫不客气的对沈墨说道:“看你上蹿下跳的,平时的稳重劲儿哪儿去了?”

“这就对了!”只见沈墨听见莫洛的话,他笑嘻嘻的回头看了莫洛一眼,然后稳稳当当坐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还是莫师姐的话我爱听,这才是一家人的口气呢!舒坦!”

“哎呀,我的沈大郎!”在这一会儿工夫,莫大通终于还是反应了过来,只见他赞叹不已的说道:

“这回老朽算是知道了,你的人品真是没的说!你放心!从今以后,我绝不拿你当外人!”

只见老英雄上去拍了一把沈墨的肩膀,笑着说道:“以后的起威镖局就是你家,从今往后你到了我这儿,是踢开门就进、揭开锅就吃。困了爱睡哪儿睡哪儿,咱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见沈墨这次脸上终于见到了笑意,他说话间,还忍不住偷看了莫洛一眼。

想睡哪儿睡哪儿?老同志,这句话你既然说出来了,可表后悔!

……

沈墨这家伙,居然飞快的成了起威镖局的内部人员。莫大通也让莫洛带着沈墨四处转一转,把她介绍给所有镖局的人员认识一下。

他让洛对大家说,以后这就是咱们镖局的家人了,就和莫总镖头的子侄辈是一样的。

等到莫洛带着沈墨走出厅堂的时候,只见沈默一边走,一边轻声的向着莫洛说道:“我说莫师姐,那些去县衙当武功教习的人选,要是功夫差了,那可不成啊!”

“依你说,让谁去才合适呢?”莫洛捂着自己肋下的伤口,一边往外走一边低着头。也不知道这姑娘的心里面在想着什么。

“自然是咱们起威四剑,别人的功夫我是看不上的。”只见沈默笑嘻嘻的答道。

“想得美!”只见莫洛气哼哼的说道:“你们的钱塘县衙上梁不正下梁歪,捕快们的武功底子,一个个烂得那叫个齐齐整整!”

“就你们这烂身手,还用得着我们四个去教功夫?”

“教不教功夫无所谓,”沈墨听她这么一说,立刻笑着说道:“主要是咱们的感情日益深厚,大家相处的这么好。要是我一天见不着大伙儿,心里还真是怪想的!”

沈墨的这番话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句句话里面,似乎都隐含着什么深意。

这让洛听到了之后,不由得在心里柔肠百转。她一时之间,心里就是一阵感叹。也不知道这个冤家的心里头,到底是有意呢?还是无意?

第114章:终南捷径、庖丁解牛

“这无赖子,平白无故的戏耍人家!弄的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家伙到底对我有没有心思?”洛姑娘一时之间,只觉得心头又是甜蜜又是苦涩。差点儿带着沈墨在自家镖局里走迷了路。

……

其实今天这件事,其实沈墨根本就没跟卢县令商量过。

在鬼樊楼案件告破之后,崇福候府果然是发挥了他的威力。卢县令调转升迁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

原本古代官员的升迁,怎么说也是要做完这一任地方官才可以挪动的。若是任期未满就升迁,或者是升迁没有按序品级一级一级的升上去,那就属于破格提拔。

卢县令居然就赶上了这样的破格,他由于大食坊案件办案有功,给我大宋国朝长了脸面,居然一下子就被任命为刑部本部右厅的员外郎。

这个职务,简单来说就是在刑部里面有个本部,本部里面又分左右二厅。

这两个厅,左厅掌管详复,右厅掌管叙雪。卢县令相当于一下子从地方官调到了司法部工作。而且员外郎还是六品,比他原本的七品县令直接跳升了一级。

这可是双破格的提拔,对于卢县令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原本外放的官员按年资品级提升,实际上是升官极为缓慢的。往往这样的外放官员被人称为“浊官”。

所以想要提升迅速,先到中枢任职,然后再外放州县就是一个最为快速的终南捷径。

只不过稍微有些不好的地方,就是在六部中枢当官儿,没有外放官员来的油水肥厚。不过这对于卢县令说来说,却是根本不在话下!

托沈墨的福,卢县令现在手里面的资财只怕不下数十万钱之多。人家现在要得就是想升官,钱不钱的根本不在乎!

等卢县令去崇福侯府里来回的走动了几次,和侯府的关系日渐密切起来之后。卢县令才从侯爷的口中知道,他这次双重的破格提拔,{任期未满,跳升一级}。居然是沈墨向侯爷大力推荐的结果!

所以如今的卢县令,已经扎扎实实的把沈默当成了自己的贵人。在两个人私下交流的时候,相处的已经是亲如兄弟一般。

也正因为如此,沈默给衙门里雇用一个常备的功夫教头这种事,沈墨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定下来,卢县令绝不会和他唱反调。

所以今天的最终结果,就是沈墨和起威镖局敲定下来,由镖局派镖师每日轮流到县衙里教授功夫。

当然,只有沈墨自己心里最清楚。这里面最经常来的那个人,肯定是莫洛无疑。

忙完了这件事,沈墨的心里这个美!

如今莫洛这么个大měi nu,他天天都能看见,这不正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

时间又转过了几天,这一天天气分外闷热。

沈墨在家里闲着无事,他陪着云鬟做了一会儿针线,又看了一会儿符做香水。然后他慢慢踱步到了自己家的后园。

这时候,他看见后园里面站了一个人,正是他雇来的那对老夫妻里面的丈夫江叔。

这个江叔50来岁,身体颇为壮实。只是平时木讷寡言,也不太会说话。沈墨看见他站在那里若有所思,不由得好奇起来。

等到他仔细再看过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江叔站在那里,正在用手抚摸着沈墨之前打铁用的铁砧。

江南多雨潮湿,这铁砧一晃多日不用,上面已经生出了红色的浮锈来了。

沈默只见这位江叔手抚着那个铁砧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怀念,居然像是在摸着自己心ài nu rén的头顶一样。

沈墨心道:看他这种万般怜爱的表情,如果他手里面的是一条si wà,那就完全能说得通了……可那铁砧是怎么回事?

沈墨好奇之下慢慢的走了过去。终于,江叔被他的脚步声惊醒了过来。

“主人…”江叔在这里fā lèng,还被主家发现了,这让他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沈墨笑着对他问道:“怎么,江叔还喜欢这个粗笨的玩意儿?”

“回主人,人在军器监差不多干了一辈子了。”只见江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他挠着自己的后颈,不好意思对着沈墨说道:“这一晃有一年多没摸这玩意儿了,心里还真是怪想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墨一听之下,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这铁砧铁锤是伴随着江叔一辈子的伙伴,怪不得他这么怀念呢!

“前些日子,在门房听见后院里主人打铁,把我馋的都不行了!”只见江叔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说道:“话说这阴天下雨的,膀子酸痛难受。还真想狠狠的轮上一顿锤,出上一身透汗才痛快!”

“那还不容易,喜欢打就打呗!”沈墨听见他这么说,笑着指了指自己放工具用的房子说道:“那里面各种铁料都有,江叔要是喜欢,尽管打着玩儿就是了。”

“瞧您说的!”只见江叔怯怯的笑了笑:“打铁又不是绣花,干起活来吵人的很。平白的喧闹起来,让主人添了烦闷,便是人的罪过!”

“你今日既然说起来,”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这东西我也有日子没玩儿了,不如咱们俩在这打几锤玩玩?”

“那可感情好!”只见江叔闻言,脸上一下子就开心地笑了出来:“陪主人消遣,正是人分内的事!”

等到它们烘干了火炉,点燃了炭火。然后沈墨鼓动风匣,将炉中的铁料烧得通红。

他们两个人一个大锤一个锤,抡起膀子开始叮叮当当的打铁。

等到了这铁料锤锻了几个回合,这个时候沈墨这才发现。这位江叔,还真不愧是干了一辈子的老工匠!

这个老同志,一定是真心热爱打造兵器这件事。只见他拿起锤来的时候诚心正意,一锤锤的打下去,击打的位置比用笔勾画的还要精准!

而且沈墨居然感觉到,他竟然好像是和手上的铁料在相互呼应交流。眼看着一块烧红的钢铁,居然像是和江叔心灵相通一样,不断地随着他的心意,被打成了想要的形状!“罢了,这真是行行出状元!”只见沈墨把半截铁料重新扔回了火炉里面,然后感叹的说道:“看江叔打铁,真有如庖丁解牛,端的是让人心驰神动,佩服佩服!”

第115章:巨匠绝技,惊煞古人

沈墨对江叔十分欣赏,因为他觉着一个工匠能做到诚心正意,认真对待自己手上的活计,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而江叔同时也对沈墨十分好奇。因为在这个时代,打铁已经成为了一种粗苯低贱的活计。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更别说拿来当游戏消遣了。

沈墨只觉得这一趟锻造下来,两个人配合得珠联璧合,烧红的铁块居然按照自己的心愿,精准的被捶打成他想要的形状,不由得心头兴致大起。

趁着今天天空阴雨、阳光不强,正是冷锻乌兹钢的好时候。他索性就回屋去了一趟,把自己家剩下的那一块乌兹钢拿了出来。

等到江叔看见这块雪花镔铁,他立刻就是一愣。他可认识这玩意,这可是价值万金的好东西!

只可惜,会锻造这种镔铁的匠人在整个大宋也超不过三个,而且还分布在不同的时代里。说实话,当朝有没有人会打这种铁还完全是个未知数。

所以江叔看见这块乌兹钢之后,他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他心里想道:主人如果要是拿着这块绝世好钢让我打造,那我可怎么办?

结果没想到沈墨捧着这块钢锭,直接就把扔进了火炉。然后笑着对江叔说道:“今天咱们俩就打这个,我告诉你怎么打!”

“您知道…怎么锻造这雪花镔铁?”江叔听见沈墨这么一说,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说实话,这样的手艺可是不传之秘!通常都是老祖宗几辈儿传下去都是传子不传女。而且传授的还只是长房长子,以免技术外流。

这样的手艺,居然沈郎君说他会,而且还愿意教给他?这是真的吗?

沈墨见江叔的脸上又是惊讶又是疑虑,知道他心中不肯确信。于是沈墨抬手从腰间“锵”的一声,把腾龙刀拔了出来。

然后就见他用脚尖一挑,把地上的一把铁钳踢到了空中。

只见他刀锋横拖,轻轻的在空中一划。“哧”的一声轻响,这把铁钳就在半空中,被沈墨轻轻巧巧的切成了两半!

“这世上竟有如此宝刀?”只见江叔刹那间就是浑身颤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了沈墨手中的刀!

说实话,他是打了一辈子铁的人,而且他这个实诚人锻造兵器的时候,每一次都是在追求钢铁性能最极致的发挥。

但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世上居然能有把钢刀锻造到这种程度的手艺!

等到他接过沈墨手中的刀一看,只见刀面上的刃纹灿如星河,雪亮的花纹呈现出一种让人迷醉的美感,这位江叔捧着刀的手都哆嗦了!

在这个时代,一把大马士革宝刀,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雪花镔铁,江叔此生此世只见过一回。那就是在临安城知名的名厨“鱼烩柳四娘”的手里。

这位柳四娘能把新鲜的生鱼,用刀切成犹如宣纸一般极薄的薄片。这些鱼片铺到盘子上,甚至能够看到盘底的花纹。

而且,柳四娘还可以随心所欲的将这些鱼烩拼成各种花卉的形状。就凭着这一手绝技,她们家的几代人都以此为生。

只不过,柳四娘手中的一把雪花镔铁刀经过几代人的使用,已经由七寸磨成了一寸三分长,如今已经细薄得犹如一片柳叶相仿。

江叔看见这把刀的时候,柳四娘还感慨地向他说道:等到这把刀一旦磨尽,他们家的鱼烩手艺也就就此失传了。因为没了这把珍贵无比的刀,就算你有再细致的手艺也白搭。

也正因为如此,江叔看见今天沈默捧出了这块馒头大的雪花镔铁,而且居然还要跟他一起锻造,这才把这位江叔激动得全身颤抖!

接下来,沈墨借着暗淡的天光,和江叔一起开始采用冷锻的方法锻造这把兵刃。

这一次有了江叔的帮助,沈墨的锻造进度快了很多。这块大马士革钢也在他们两个人的手上慢慢成型。

一边打造这块钢铁,沈墨还一边向着江叔介绍锻造雪花镔铁的冷锻技术。

除此之外,沈墨还把钢铁中碳含量的不同对钢铁性能的影响这些知识,跟江叔简要的说了说。

沈墨心情愉快,他一边锻造一边随口就像日常聊天一样,把他记忆中关于冶炼钢铁的那些知识讲了出来

于是,什么高炉鼓风预加热、炼钢煤炭脱硫炼焦、合金冶炼的配比工艺、一样一样的从他嘴里纷纷脱口而出。

而此时的江叔,则是感觉到自己如在梦中一般!

在他手中锻造着这块世间罕有的极品钢铁的时候,他还听见它的主人沈默,向他说起了这些闻所未闻的钢铁制造工艺!

要知道这里边的每一项技术,单拿出来,都足以让这个时代的金属冶炼品质提升一个台阶!可以说沈墨所说的每一种技术,都是震古烁今的绝学!

而这些东西,偏偏就在沈墨毫不在意的话语中娓娓道来。就像是两个铁匠在拉家常一样。而且还是一种一种的没完没了,仿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一时之间,江叔甚至感觉到自己正在和一位锻造之神一起工作。对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通过他的身体,让他震惊得难以言述!

原本这技术要是由别人说出来,江叔估计还会将信将疑。但是沈墨刚才给他展示的那把宝刀却是真的假不了!

毫无疑问,这把刀就是沈墨在前些日子打铁的时候,自己锻造出来的。

只见沈墨分心三用,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造着兵刃,一边还在心里计算手里这块乌兹钢的含碳量。

等到天色渐晚,眼看着天已经黑透的时候,他们手里的这把兵刃也渐趋打造完成。

这是一把造型优美的长剑,剑身比普通的长剑略窄,长度稍稍长了一点,大概是三尺四寸。

打造完之后的剑身轻灵矫健,有如柳枝一般柔韧挺拔。这是沈墨按照莫洛常用的那把剑,剑身的轻重尺寸打造出来的。

因为这把剑比沈墨的腾龙刀要轻一些,所以剑坯完成后,尾巴后面还剩下了七寸长的一截。

沈墨把它截断之后,顺势把这块剩料又打成了一把短刀。

等到他们两个人打造完成以后,熄灭了炉火,沈墨把这把剑坯交给了江叔。把这后面的研磨和钢铁表面腐蚀处理的工艺交给了他,让他接着去做。

沈墨把自己配置好的那一竹筒表面处理剂交给江叔,然后随手在这把剑的剑坯上比划着,告诉江叔在最后装配剑身配件的时候,要如何调整这把剑的重心。

如今的江叔在一旁听得,就只剩下连连点头,惊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江叔在这短短的一下午时间可以说是受益无穷。他的技艺几乎是一下就得到了脱胎换骨般的突飞猛进!

不说别的,就光说是那个钢铁含碳量的性能和控制技术,那就足以让他一跃成为当朝有名的兵刃锻造大师!可是这些东西,和沈墨说出来的技术那些相比,却又好像是九牛一毛而已。这让干了一辈子打铁的江叔,甚至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错觉!

第116章:月光盏、无名白、不速之客

等到江叔捧着这个还带着温热的剑坯,浑浑噩噩的向前院走去的时候。他在心里还不停的想着:“主人心中关于锻造兵刃的这些技艺,简直可以说直追古时冶炼神兵的那些巨匠!”

真正越想越可怕的是,他才十八岁多一点!真是不敢想象,这些东西他是从哪儿学来的?

等到江叔回到自己的房间中之后,他才忽然想通了刚才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恍然大悟的想道:既然主人的年纪,就有如此神异的知识。那么他的本事,必定是出于…天授!

沈墨打完了宝剑以后,心情也是十分畅快。原本他一个人三四天的工作量,在江叔的配合下却在半天之内就完成了。

可是这个时候的沈墨却不知道。他刚才不经意间的举动,却从此又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

……

暑热天气渐至,西湖边的游人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西湖边景灵宫边的福隆寺里面,和尚慧明差点被这一天的忙活给累散了架。

这几日正赶上端明殿学士薛极的家里,要在这福隆寺里做上三天的法事,拜祭地藏王菩萨。

这一场浩大的法事做下来,人员熙熙攘攘,礼仪复杂纷纭。只把他这个福隆寺里面打杂的和尚忙得死去活来。

好在他终于熬到了一天的法事暂告结束,天色也渐渐的晚了。总算寺里面也安静了下来,不再像白天那样跟个喧闹的菜市场一样。

如今在福隆寺大殿的里头,一股脑拼上了四五十张条案,组成了一个占地面积极为广阔的大桌子。

在那上面铺着供奉的佛幔,桌子上摆着无数从薛府里面抬来的供品。

什么珠翠之珍、菜黄之鲐、瓜州红菱、冀野之梁,这些珍馐美味装满了琉璃盘盏。什么梦泽之芹、具区之菁、越酪之菌、长泽之卵,一干珍奇食物都是用商彝周鼎盛着。

这些东西食材珍贵,又由学士府上的名厨烹煮出来,都是些慧明想都没想过的稀世佳肴。

还有各式的素酒茶汤,数不清名目的配菜围碟,在那桌子上面硬是摆了琳琅满目的一大片。

这些珍奇的食物和名贵的器皿,都是从薛府里面拿出来的。在大家忙完了法事,都去休息之后,他这个苦逼的和尚还要在这里值夜。看守这些珍贵的东西,免得让人偷了去。

在学士府的人离去之前,他们府里边儿的管事还趾高气扬的向着寺里的主持智广言道:要是这里面的器皿缺了一件,就是把他们这间福隆寺拆了也赔不起!

尤其是在佛前居中供奉的那个杯子,那个名字叫做“月光盏”的酒盏。是由西域供奉的奇特宝玉雕成,在黑暗中能发出犹如皎洁月光一般的光辉,堪称是绝世之宝。价值不下百万钱之多!

这么珍贵的宝物,那位管家郑重其事的嘱咐寺里面,一定要让他们派人看好了,绝不可有任何的闪失。

到这一天的法事终于结束之后,年老体衰的主持方丈也赶紧回去休息了。在临去之前,方丈还特意安排了六名僧人在这里看守。再加上学士府派过来的十来个人,一起负责夜间的保卫工作。

他们这些人全都在大雄宝殿的廊檐下休息,一面用餐一面讨论着今天的盛dà fǎ事里的热闹情景。

学士府派过来的这些人,慧明很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因为他虽然是个和尚,属于六根清静的那一种。但是这些人却是六根缺一根。

这些家伙很有意思,他们都是家里边穷得活不下去的人,想要净身入宫做太监。这些人都想着自己一旦进了宫,就可以一生衣食无忧。弄不好赶上机缘巧合,还能弄上一场富贵。

于是这些家伙还没等宫廷里来民间征召,就自己净了身。然后就在这附近住着,等着什么时候皇宫里面需要太监。盼着有一天宫里来人挑选他们进宫。

这些人平素里就找一些零散的活计来糊口,一来二去这样的人越来越多,隆福寺附近的景阳宫门外也就成了他们聚集居住的地方。

由于他们这伙人六根清净,谁要是雇了他们干活,也不用担心会**家宅。所以很多富商大户在家里请客宴会缺少人伺候,或者是过节忙不开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临时雇几个去帮忙。

一来二去的,大家给这些人专门起了个名字,叫做“无名白”。实际上他们这些人就是预备役的太监。

这回学士府也雇了不少这样的人,在白天法事结束以后,还特意留下了十二个人,负责在这附近看守这些珍贵的器物。

眼看着吃饭的时间就要到了,寺庙里面的香积厨抬出了大桶的菜汤和几瓦盆蒸饼。让他们在院子里吃喝。

大家都来回跑了一天了,肚子很饿。可是他们正拿起饭菜来要吃的时候,只见阴沉的天空中忽然刮过来一阵凛冽的寒风,雨点开始“啪啪”的落下来,打在了寺庙的院子里。

这下子,想在院子里吃饭是吃不成了。他们这些人赶紧把饭食挪到了大雄宝殿的廊檐下。

原本的雪白的蒸饼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们这些人想要开饭的时候,却一个个的提不起太大的兴致。没什么原因,就是大雄宝殿里面那些珍贵的菜肴,闻起来实在是太诱人了!什么东西就怕比,要是在平时,这些饭食也足够让慧ming xin满意足的大吃一顿了。不过现在就在他们身后两丈远的地方,却摆着这些珍馐美味。而让他们却只能啃馒头{蒸饼和馒头是一个意思}这就未免有

些太残忍了。

原本和尚和无名白也聊不到一起,于是他们这些人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阵营,和尚慧明由于年纪幼,被他们远远的挤到了边缘。

慧明的手里拿着馒头,刚啃了几口的功夫,眼看着院子里面的雨势也开始越来越大了。就在他们正吃饭的时候,忽然间,只见从庙门外,慢吞吞的走进一个人来。

第117章:不知死的众人,要命的戏法

只见这个人身上一身褴褛,看年纪大概是50多岁,身上干瘦干瘦的。再看他那张脸,长得獐头鼠目,嘴巴特别尖,整个人看起来,怎么看都像一个大hào的耗子。

看这个人的打扮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乞丐。慧明还看见他的后背上背着一个袋子,手里面拄着一根半人多高的拐杖。拐杖的头上还挑着一个硕大的葫芦。

这个人从院子外面一进来,那边的无名白里面立刻就有一个人厉声呵斥了起来,让这个要饭的乞丐赶紧出去。

说话的这个人名字叫做胡九,他比别人生的略微壮实些,嗓音也粗一点,是这些无名白里面的带头人。被他这一声呵斥,这个老乞丐顿时就停了下来。

“雨太大了,几位贵人让我在这里避一避吧!”只见这个老乞丐低头缩着脖子,头发已经被雨点儿浇成了一绺一绺的,雨滴还在不断的顺着头发往下流淌。

“这什么地方?也是你能进来的?赶快滚!”那个胡九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老乞丐的要求。

这个时候,只见那个老乞丐呵呵地一笑,对着胡九说道“几位爷下雨天在这里吃饭,想必一定是十分烦闷。”

“老儿正会几手戏法儿。你们让我在这里避避雨。我给诸位大爷表演一番,准保让你们看着开心满意!”

这些无名白由于身体残缺的关系,讨生活也是分外艰难。而且他们的性情一般多少都有些古怪。

今天听说有人给他们表演戏法。这个胡九愣了一下。但是想了想,终究觉得有个东西解闷儿也不错。于是他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让那个老乞丐到檐下避雨。

那个老乞丐立刻道着谢,一脸陪笑的走了过来。等他在地上盘膝坐下以后,那些正在吃饭的无名白纷纷催促他开始表演戏法。

只见这个老头一笑,他转身在自己身后的那个袋子里掏摸了半天,从里面掏出了一枚的瓜子。

然后,只见他干瘪肮脏的两根手指夹住了这颗乌黑的瓜籽,慢慢地把它chā jin了廊檐下的石砖缝里。

和尚慧明隔着一堆人,远远的看见这个老乞丐一笑的时候,他满嘴的牙都没了,活脱脱就像一个老婆子。这家伙在昏暗的天光下,看起来有些吓人。慧明不由得抱着自己手里面的蒸饼,往后缩了缩。

只见这个老乞丐伸手出去,在廊檐边滴下的雨水里接了一手掌的水。然后他就把这些雨水,浇到了那个他刚刚塞完瓜子的砖缝里面。

那个无名白头目胡九,看见他装神弄鬼的弄了好一阵子,却是毫无动静。不由得心里面有些发怒,就在胡九正要开口训斥这个老乞丐的时候。

猛然间,

只见那个砖缝里忽然钻出了一棵油绿色的苗,这个苗儿竟然像是见风就长一样,飞快的扭动着身体,摇头晃脑地越长越高!

就在大家惊讶的注视下,只见这棵苗迅速的在地上爬动,转瞬间就长成了一根手指粗细的藤蔓,上面一片片的绿叶也慢慢的伸展开来。

就在大家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奇景的时候,只见这根藤蔓的顶端,忽然间绽开了一朵嫩huáng sè的花!

这一下子,廊下的无名白还有和尚们全都来了兴趣。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几十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根原地疯长开花的藤蔓。

只见那朵花一开之后,又迅速凋零了下去。然后在枯萎的花蒂下面,开始迅速地膨大生长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这朵花的下面就生长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瓜,然后大家亲眼看着这个瓜就像是被气吹的一样,变得越来越大!

到了这个时候,满院子的人都已经惊呼出声来。他们谁也没想到这个乞丐一样的老头,居然变得一手如此神奇的戏法!

还没等到大家醒悟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只见这一个瓜已经膨大到了一颗人头大,上面青皮黑纹,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只见这个老乞丐伸出手去,在毛茸茸的瓜蔓上摘下了这个西瓜。然后他用手一推,这个瓜就地一滚,就向着胡九的眼前滚了过去。

“老汉这个的戏法,名目叫做“瓜熟蒂落”!只见那老乞丐笑着说道:“这个寒瓜,正好给诸位大人们解渴!”

西瓜这个东西在唐代的时候就有栽植,从那个时候起就被称为寒瓜。只不过一直到宋代,也没有形成很大规模的栽培。

所以这个东西还是比较稀罕的,在场的这些和尚和无名白虽然也有听过看过的,但是吃过的人却没有几个。

这个胡九一看见老乞丐居然变出了一个这么珍惜的果子,他不由得也是眉开眼笑起来。于是他们这些人找出刀来,把这个寒瓜切成了一片一片的。廊下的众rén dà家每人都分了一片。

慧明只觉得这西瓜入口冰凉甜润,非常的好吃。只不过他手里的这一片又薄又,还没几下就被他吃了个干净。

“没想到,你这个老儿倒是有两下子!”只见那胡九三口两口吃完了西瓜,然后抚掌大笑着对这个老乞丐说道:“你还会些什么别的吗?”

“当然还有别的戏法!”只见那个老乞丐呵呵的笑着说道:“大人把蒸饼赏一个给老儿吃吃,我这里还有更稀奇的戏法给大家耍子!”

那胡九一听,立刻就从瓦盆里拿出了一个蒸饼,朝着老乞丐那边一扔。

只见这个老乞丐随手接住了蒸饼,放到了他的袋子里面。随后就见他拎起那个布袋子,走到了那个用来放蒸饼的瓦盆旁边。

这些饼被在场的这些人每人一两个,已经分得差不多了。如今瓦盆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只见这个老乞丐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咒语。然后就见他把这个布袋的袋口朝着瓦盆,另一只手把袋子底儿提起来,向着里面一倒!只听着一阵叮咚作响,一道清亮的水流立刻顺着这个袋子口,流入了瓦盆当中!

第118章:众生仰望天地间,不染尘泥地上仙

眼前的这一幕奇景,把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老头的这个袋子肮脏破旧,上面的窟窿眼儿数不胜数,这些洞眼儿里面大的只怕都能穿过一个拳头去,可是谁能想到,这里面居然还能装下这么多水?

等到这个老乞丐把袋子里面的水一直倒满了整个瓦盆,他这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他们大家凑过去一看。只见这个瓦盆里面有熬煮好的绿豆和甘草,还飘浮着一粒一粒手指大的冰珠。

慧明远远的闻去,立刻就是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这居然是一盆冰糖绿豆甘草饮子!

刹时间,大家就感到从瓦盆里一股清凉的冷气,向着他们扑面而来。

这里面的绿豆和甘草也就罢了,冰糖却是个稀罕物。更何况那里面还有着大大的冰珠!

在临安的夏季,这些冰可以说是比银钱还要贵重。那都是从北地海路运过来,储存在冰窖里面的。

就是此地的达官贵人,在夏日里能喝上一杯这样的冰饮,那也是难得的享受。怎么这个老乞丐的袋子,里居然能倒出这样的稀罕物事?

这一下子,廊下的众人全都沸腾了!

只见老乞丐笑道:“诸位大人才吃了蒸饼,嘴里面怕是正好干渴。这是老儿一番心意,请诸位大人饮用!”

还没等他把这句话说完,只见大家争先恐后的拿着自己的碗上去。你一下我一下的,没多久就把这一盆饮子舀了个精光。

等到慧明冲上去的时候,瓦盆里基本上都已经没什么东西了,那里面的冰块儿更是被捞了个干干净净。慧明无奈之下只得端起盆来,把盆底下剩下的那些带着清凉甜意的汤汁一饮而尽。“哈哈!这位老先生的手艺当真了得!”只见那个胡九看见这老乞丐新奇的戏法接连不断。又是西瓜又是饮子,变出来的全是他们无福享受的稀罕之物。胡九不由得贪心顿起,向这个老乞丐问道:“你还有什

么本事么?再给我们来一个!”

“诸位要是想再接着看的话,那也成!”只见这个老乞丐笑了笑,然后他从自己那个破布袋子里面,掏出了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

“眼下诸位吃饱喝足,老儿再给你们变出一位měi nu来,为大家歌舞一番以作消遣,这样好不好?”

让这个老乞丐一说,在廊下的无名白和和尚们顿时一个个惊讶得面面相觑。

要说从地上种出个西瓜来,这件事情虽然奇异,但是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一个大活人,他怎么能变得出来?

“那自然是好,老丈你快快变来!”这个时候,那个胡九对这个老乞丐的称呼,也已经从老东西变成了老丈了。

说到观赏歌舞,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福气?就算是瓦子里最便宜的演出,那也得花费个几文铜钱才能看得到,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这么奢侈过?

只见那个老乞丐一笑,他端起了那个碗,又在廊檐下接了一碗雨水。然后他站了起来,慢吞吞的向着院中走去。

“不过,可有一节!”只见这个老乞丐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一会儿我招呼了这个绝色女子出来,给咱们歌舞的时候,大家切不可开口和她说话。不然的话,老儿的法术就破了!”

“好好!我们不跟他说话就是!”这时候,那些爱看热闹的无名白纷纷答道。

“不光不能说话,”只见那个老乞丐在院子里一边走,一边还唠唠叨叨的接着说道:“大家千万记得,万万不能和那个女子调笑!”

“我请来的这个人身份尊贵之极。要是她一生气发起火来,咱们这些人都要倒大霉!”

“你这个老头好生罗嗦,还不快快变来!”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众人已经等不及了,七嘴八舌的催促这个老乞丐赶快变。

这个当口,只见这个老乞丐已经走到了院子的西墙下。

在他们福隆寺主院的东西两面墙上,早有高手匠人画上了满墙的精美壁画。在西墙上面的那一副,正是一张《众生礼佛图》。

只见这张图上,下界的芸芸众生、三教九流,全都在向着的佛祖叩拜。而居中佛祖正是宝相庄严,脸上一副悲悯世人的神情。

在佛祖的身边,菩萨尊者宝相庄严,金刚罗汉威猛无比,飞天神女姿态万千。整幅画上的人物,一个个的神情生动宛若生人,姿态灵动自然飘逸。

尤其是那些女子,一个个的衣带飘风,看起来分外的婀娜多姿。

只不过这幅画画成后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常年的风吹日晒使得画上图案的颜色变得一片模糊浅淡,不仔细看都看不出画得是什么。

只见这个老乞丐背对着他们,走到了墙壁的面前,然后在画上面细细的寻找了一下。

很快的,他认准了一个在画面上神情端严肃穆的龙女。然后只见老乞丐口中念念有词,把手上的碗向前一挥,这碗水就泼到了那个龙女的身上!

刹那之间,在廊檐下看热闹的这些人,他们惊奇的看到这幅画上面的龙女,在转瞬之间脸上的肌肤和身上的衣服,竟然一下变得鲜活动人起来!

只见这个龙女的姿容艳丽无比,身上的纱衣若隐若现,简直就如同在画中活过来了一样!

还没等这些人在惊异的瞬间回过神儿来,只见这个龙女抬手举步,竟然活生生的从墙上的画中走了下来!

我的天!这个墙上画的人,居然真的被他弄活了!

这一下子,满院子的人全都目瞪口呆,他们就这样眼看着这个姿容艳丽无比的龙女慢慢的轻移莲步,走到了院落的中间。

这个时候,天上还落着蒙蒙的雨滴,把周围的一切清洗的干净清亮。空气中也似乎带着一丝龙女身上清凉的幽香。

只见这个龙女不发一言,也不向他们这边人的这些人看上一眼,只见她挥舞衣袖,柳腰款摆,开始在原地舞蹈起来。

龙女的身材曼妙无比,舞姿更是清丽奇特,把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看得全都傻了眼!就见这个龙女且歌且舞,在口中唱道:“空中楼阁紫云轩,众生仰望天地间。无心修个莲花坐,不染尘泥…地上仙!”

第119章:灞水桥东回首处、满园死人

只听龙女的歌喉清丽婉转,歌词中的意境清冷高旷、丝毫没有人间气象,又岂是凡间女子能唱得出来的?

这些一辈子没见过市面的无名白,还有那些苦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们,啥时候见过这样的歌舞?他们一个个全都看直了眼!

说实话,在场的这些人在这一瞬间,不是在后悔自己切了自己,就是在动着还俗的念头。

和尚慧明看着这个龙女且歌且舞,只觉得口干舌燥,一颗心突突地不住乱跳。他心道:这位女施主,大概真是龙宫里的仙女降下了凡尘,不然怎么会美到这种程度?

只见这位龙女且歌且舞,在唱罢这一曲之后,便在院落中间停了下来。

那老乞丐一见龙女的歌舞暂停,于是他立刻深深的鞠躬道:“仙子下降凡尘,我等粗鄙之人三生有幸。不若请仙子在赐一曲,我们这些凡俗之辈也就不枉此生了!”

只见这个龙女听老乞丐这么一说,她的眉间就是轻轻的一皱。

当慧明和尚看见龙女脸上的表情不悦,他在心里暗自想道:“这位仙子不高兴了,她的样子,真是看着都让人心疼!”

“要是她现在肯解开愁眉,向着我笑一笑的话。就是让我立时就去死,我也是心甘情愿…”

还没等到慧ming xin里的糊涂心思想完,只见这个龙女一个转身,长袖飘摆之际,又唱了一曲。

这一次,她唱的是一曲《临江仙》。

“绿暗汀洲三月暮,落花风静帆收。垂杨低映木兰舟。半篙春水滑,一段夕阳愁。”

“灞水桥东回首处,美人亲上帘钩。青鸾无计入红楼。行云归楚峡,飞梦到扬州……”

这龙女歌舞曼妙,飘然若仙。词句也是清雅无比,把他们这些人听得一个个如在梦中,居然有了自己也做了神仙的感觉!

就在这龙女堪堪一曲歌罢之后,只见她似乎是心中不悦。唱完了就当着众人的面一转身,背朝着他们向西墙那边走去,似乎是想要回去了。

就在这个当口,只见那个胡九在后边油腔滑调的说道:“真是好词儿!好个灞水桥东回首处!”

“既然如此,仙子何不回首,陪我们这些人再玩耍一会子?”

就在胡九开口的这一瞬间,只见那个变戏法的老人猛然间脸色大变,他狠狠的一跺脚说道:“糟了!”

“我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开口说话,更不让你调笑,你怎么还有胆子……”

老乞丐的这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个龙女背对着众人,却忽然在院子里停住了脚步。

只听龙女一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如莺啼婉转,但是语气却清冷冰寒,犹如冰雪一般!

“凡夫俗子,竟敢如此无礼。你说何不回首,是不是……这样?”

只见这个龙女说话间,猛的一回头!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和尚慧明依稀看见龙女转过来的脸上,已经是满面怒容,一双柳眉竖得老高。

还没等他仔细看个清楚,慧明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耳边发出了“咔嚓”一声脆响!

他惊骇欲绝的发现,这一声响,居然是他自己脖子里的颈骨折断发出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慧明的脸已经被扭转到了他身体的侧面。他只觉得脖子一阵锥心刺骨地剧痛,眼前霎时就是一片漆黑!

就在他倒地的时候,他听到自己身边不知道多少人“噼里啪啦”一起往地上栽倒的声音!

这个龙女竟然在她回首的那一刹那,瞬间拧断了在场所有人的脖子。就在这一刹那之后,整个寺庙的院落里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和尚慧明拼命的想要挣扎,但是他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手脚全都一动都不能动,脖子上的剧痛也使得他疼得浑身直发颤!

“都怪那个胡九!”此时此刻,慧ming xin里充满了怨恨,他咬着牙诅咒着那个多嘴多舌的胡九:“你特么连那个东西都没有,讨这口头上的便宜作甚?这次可被你害死了!”

慧明在痛苦中挣扎着。终于,他还是深深地沉入了彻底的黑暗当中。

……

次日清晨,沈墨到衙门去上班。

卢县令已经成功的调转去了刑部,如今钱塘县县衙里面虚位以待,新的县太爷还没到。

原本在南宋的时候,县官的任期是两年一任。可是卢县令在这里做官不到半年就调走了。下一任的县令的任期就少了半年。相当于还剩下一年半的任期。

照理像这种情况下,拣选一位官员来做官,这个接替的人多少有点吃亏。不过钱塘县是附京赤县,却是实打实的肥差,自然有无数人抢破了头来这里做官。

所以各方面权衡制约下来,沈墨估计这个县令的人选,且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呢。

等到沈墨一到了衙门,就有刑部的差人来传唤钱塘县的县令、县尉和捕头。

不过现在的钱塘县县令升官,县尉暴毙,所以沈默只好老哥儿一个自己去了。

等到他跟着刑部的差人出了城,他们一路往北,眼看着就到了景灵宫。要是再往前走,就到了余杭县的境内了。

沈墨不禁诧异的问道:“这位上差,咱们到底要上哪儿啊?”

“景灵宫附近的福隆寺出了一桩案子,”只见那位刑部的差人头也不回的答道:“位置正好在你们两县之间,你们余杭和钱塘谁都脱不了关系,赶紧走吧!”

“寺里面出了案子?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跟和尚为难?”沈墨一边纳闷的想着一边朝前走。

此时沈墨的心里面可知道,若是一般的案子,肯定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如今闹得两个县一起出动,弄好这次出的还是一桩人命大案!

他在这里还在皱着眉头反复思虑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旁边跟他一起走的莫洛却是神采奕奕,看起来很有些兴致勃勃的意思。

“你是不是精神不好?人家那边有了案子,干嘛把你兴奋成这样?”沈墨纳闷的看了看莫洛。

“这些天每日里教你这个笨蛋练功,实在是气闷的很!”只见莫洛眉飞色舞的说道:“说实话,还是破案有意思!”

“看把你给闲的……”沈墨一边儿嘴里边嘀咕着,一边跟着刑部的差人走。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隆福寺。

等到沈墨一到寺庙的大门口,他才发现事情远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是比他意料中的还要严重。只见这间寺院的周围,已经被衙役兵丁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行人一进隆福寺的大门,沈墨就影影绰绰的看见里面成片的朱衣紫袍、玉带金围。一眼望去,也不知道有多少高官聚集在里头!

第120章:四木三凶,学士薛极

“沈哥儿?”沈墨被人带进了这间福隆寺之后,就扔在这儿不管了。他正摸不清楚情况的时候。却见旁边有一个同样穿着捕头衣服的老年捕头,向着他拱了拱手。

“这位前辈怎么称呼?”沈墨一看对方这么大年纪,又是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于是他赶忙还礼。

“在下余杭县捕头李力。”只见这个老捕头对着沈墨笑了笑:“早听说钱塘县沈捕头年轻有为,今日一见,真是有幸!”

“哪里的话!沈某年轻识浅,以后还请老前辈多多指点。”沈墨生怕打扰了那边达官贵人的谈论,他也声向着这个老捕头谦虚了一阵。

“李老哥,里面什么情况?”寒暄已毕,沈墨疑惑不解的朝着那里面的一群高官努了努嘴。

“昨天傍晚时分,在福隆寺的院子里面死了十七个人。”只见这老捕头李力撇了撇嘴,脸上一副糟心的表情说道。

“都是什么人?怎么死的?”这个寺庙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让沈墨不由得也吃了一惊,连忙向着李力捕头问道。

“一水儿的颈骨折断,像是被人用重手法硬生生给掰折的。”这位李捕头朝前面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就趁机把昨天晚上案情的经过,细细的给沈墨讲了一遍。

“老哥你居然把当时案发的情况描述的这么细致,这么说,在现场还有个活口?”沈墨听完了李力描述之后,他惊讶的看了李捕头一眼。

“沈捕头说得没错”只见李捕头庆幸的说道:“当时满院子的人全死光了,就活了一个和尚,虽然他也是折断了颈骨,但是好像还没有性命之忧。”

“这和尚就是现在身体不能动,说话还没问题。刚才里边的那帮大人们,已经听他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了,现在正在里头商量着呢!”

“按理说,就是这寺里死了多少和尚,那也是咱们两个县县衙的事儿啊?今天怎么招来了这么些高官?”沈默想了想还觉得想不通,于是疑惑不解的向着李力问道。

“你是不知道,”只见李力把自己的捕头官帽摘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案发的时候,这间庙里面正在做一桩法事,是薛极薛学士家里面办的!”

“昨天晚上杀人案过后,今天薛府来人一清点,做法事所用的那些东西中间,有一个最珍贵的月光盏不见了!”

“那可是端明殿学士薛大人那!史相爷的爱将!”只见李力挑着眉毛,一脸郑重的说道:“如今学士府里的贵重宝物失踪,他们这些官员还不疯了似的往前巴结?”

“月光盏?”沈墨听到李捕头的话之后,立刻疑惑的皱了皱眉:“值多少钱的东西?犯得上弄死这么些人来抢吗?”“听说是一两百万钱都打不住的稀世之宝!”只见李力接着说道:“至于死掉的那些和尚和无名白。那些犯人做了案,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不然的话要是留下活口,将来露出了形迹,这些案犯就更容易被抓是

不是?

“哦?“沈墨听见李力的这句话之后,他倒是立刻笑了起来:“里面的那些大人们,肯定在讨论这件案子是不是妖人作祟,法术杀人之类的事。老哥您倒是一口咬定,这件案子是人做的?”

李捕头听了沈墨的话以后,他立刻就是轻轻地笑了笑:“我这个老差头儿虽然是本事不高,但是干这个也干了一辈子了。”

只见李力回过头来,向着沈墨不以为然的说道:“依我看,这些妖妖道道的东西细查下去,倒是活人搞鬼的情况比较多!”

“嗯!”沈墨听到这里,觉得李力说得很有意思,于是他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们正在这边谈的话,那边有人过来传话来说,上官们让他们过去问话。

等到沈墨和李力过去面见,只见面前一排官员,最的都是从五品往上的。那里边为首的有两个,分别是刑部大理寺少卿魏中之和临安府尹赵力夫。

再往下面数,就是临安府和刑部的主簿知事之类一大堆人。还有一个穿着捕头官服的,据李力说是临安府总捕头邵猛。

这个邵猛虽然有总捕头之称,但也还是未入品级。要论地位,他还不如被那个沈墨使阴招弄死的县尉魏蛟大。

不过这里满堂的高官,沈墨这样的人,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如同仆役一般低贱。只见那个临安府尹赵力夫皱着眉,看了沈墨和李力一眼。

实际上他的官职应该叫做“知临安府”,不过人们约定俗成,大家都叫临安府尹。

只见赵力夫向着沈墨他们俩问道:“在两县交界发生的这个案子,你们钱塘和余杭有什么章程没有?”

沈墨在那低着头没说话,照理那个李力是资深的老捕头,两个人中间也应该由他来回话才对。

“回知府大人,”只见李力躬身回禀道:“这还得等我们两县公人勘察完现场,才能确定下来,下一步从哪个方向开始追查。”

“那也罢了!”只见临安知府赵力夫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捋着自己的一绺山羊胡子说道:“让邵总捕头带你们去现场转转,然后拿个章程出来!”

“属下遵命!”听见上官这么吩咐,李力连忙答应。连着沈墨也跟着他行礼表示从命。

临安知府的品级是从三品,哪怕是对于他们这两个县的知县来说,那都是庞然大物一样的高官。以他们这两个捕头更是不可能违逆人家的命令。

那边的总捕头邵猛也走了过来,准备领着他们两个去现场勘查。

这个时候,跟一直跟在沈墨身后的莫洛,却一下子吸引住了那个临安知府赵力夫的目光。

“这个人是谁?”眼看着沈墨他们几个,眼看就要从这几位高官的眼前穿过的时候。只见那个赵力夫忽然皱着眉头问道:“谁让她进来的?”

沈墨回头一看,才知道这位上官指的是莫洛。他再看莫洛被当官儿的这么一问,顿时手足无措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位莫姑娘大概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高官,如今她手脚局促得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这种情况下沈墨也不能再藏着了,于是他连忙上前答道:“回知府大人,这是人的一个朋友。”

“真是荒唐!”只见那个赵力夫听什么这么一说,他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片阴霾之色:“如此大案重地,怎么能让一个老百姓擅自闯进来?”“…而且还长得这么丑,好生吓了本官一跳!”

第121章:逆鳞、心火、硬抗!

原本沈墨听见他的前一句话,还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办案之地不让闲杂人等进来,那也是有道理的。不过赵力夫的下一句话,却是触动了沈墨的逆鳞!

这家伙心里面“噌”的一声,就是一股火冒了出来!

莫洛听知府大人这么一说,她顿时咬了咬嘴唇,想要立刻退出去。不过她却又不知道现在走合适不合适。

只见姑娘站在那里咬着牙,还在踌躇着的时候。那位大理寺的少卿魏中之也在旁边接口说道:“就是!长得这么狼犺的女子也真是世间少见!居然还有脸出来见人?”

“狼犺”这两个字,在南宋专门是用来形容什么东西粗大笨重的,用在人身上但有很强的贬义。比如少林寺那口能让好几百人吃饭的大铁锅,就是属于典型的“狼犺”物件。

让魏中之这么一说,院子里面的一群官员顿时凑趣儿的笑了起来。

沈墨原本想要让莫洛暂时退出去的,但是现在满院子的官员全都笑话起了莫洛,这却使得他停了下来。

沈墨抬头看了看,只见那个临安知府赵力夫生得方面大耳、满面红光,胡子也长得很体面。而那位大理寺少卿魏中之。也是长身玉立满胸长髯,两个官儿看起来都很有大宋官员的气派。

只不过这些家伙看起来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说话的时候也实在太他妈龌龊了!

只见沈墨摇了摇头,对上面那位知府大人说道:“赵大人可能还不知道,上次本县破获鬼樊楼一案,就是这位莫女侠立下了汗马功劳……”

“你这是何意?”沈墨这这句话还没等说完,他的话头就被赵力夫打断了:“上件案子是上件案子的事,难道这件案子,没她这个丑鬼还破不了吗?”

“莫女侠当时还为那件案子受了伤,”只见沈墨摇了摇头说道:“大人就算是不准她参加这次的案子,让她走了也就罢了。你也不应该品评人的相貌,说出那样无礼的话来……”

“你好大胆!”沈墨这话刚说到一半,又被赵立夫打断了话头:“你这捕头,狗一般的人物,也敢妄议本官的对错?”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力夫看见沈墨跟他说话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一丝恭谨的态度,这位知府老爷心头的火立刻就冲了上来!

只见他大声的向着沈墨训斥道:“就你这芝麻绿豆的捕头,本官一句话就开革了你!”

“哦!”只见沈默听见赵力夫这样的话,这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却忽然间沉静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莫洛一看见沉默的这个样子,就知道糟了!

以沈墨这子的性子,如果要是他还愿意跟你争辩,那就说明还有的谈。可是如今他现在的这副神色,莫洛却是熟悉得很——这说明这子马上就要翻脸了!

可是他面对的是什么人,那可是临安知府啊!

正所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就算是一个县令都足以让你家破人亡,更何况这是一方知府?

沈墨要是犯了倔脾气,跟他们这些人硬扛起来,那可怎么得了?莫洛一想起今天这件事都是因为她的长相引起的,她心里更是内疚不已。

这姑娘急得眼泪直在眼圈里转,眼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只见这个时候,沈默慢慢的把自己腰间的捕头腰牌解了下来,然后又拔出了铁尺。只见他神情淡然地说道:“知府大人既然如此说来,那也正合我的心意。”

说完,只听“铛”的一声,他把这两样东西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他看了面前的临安知府一眼,用一跟手指向着莫洛勾了勾,就要带着她退出这间寺院。

“你给我站住!”

这位临安府尹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会被这样一个捕头这么硬怼回去。他一见沈墨居然在他面前当场辞职不干了,把这个知府老爷气的当时就是气得暴跳如雷!

“我让你走了吗?”只见赵力夫怒气冲冲的喊道:“捕头,竟敢在本宫面前如此无礼?来人!”

这边的沈墨才刚刚迈出两三步远,猛然间,只见那个临安府总捕头邵猛宽厚的身躯,一下子横在了他的面前!

沈墨抬头向他的脸上看了一眼,只见这个邵猛居高临下,正像是俯视一只鸡一样看着沈墨。似乎他那位上官临安府尹只要说一句话,他立刻就会上来先把沈墨拿下再说!

“把那个狂悖无礼的家伙……”只见这临安府尹怒气冲冲的指着沈默的背影,正要开口下令。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沈墨猛然间回过头来,向着临安知府的脸上看了一眼。

这一下,两个人四目相对,赵力夫只觉得对面的这个捕头,他的一双眼睛里面竟然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沈墨的这一眼,居然把这个临安知府弄得一怔,硬生生把自己的下半句话咽了下去!

说实话,赵力夫什么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通常要是他对着自己手下的官员发起脾气,只怕现在对方已经都吓得尿了裤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了。

怎么今天放到那个捕头的身上,这子居然好像是底气十足,根本不怕他一样?

就在这一刻,赵力夫的脑海里猛然间警惕地产生了一个念头:“这捕头沈墨,难道说他身后有什么依仗不成?”

只见沈墨一回头,就向着赵立夫的方向走了过去。这一下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那个临安府总捕头邵猛,他发现这个被大人呵斥的捕头居然扭过脸,直奔知府大人而去,邵猛立刻就吃了一惊!他连忙想要抢上身绕过沈墨,拦在他和知府

的中间。

可是他的身体一动,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也同样有个身影和他同时横移了一步,却是正好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邵猛一脸难以置信的看了面前的这个人一眼。

只见他面前的的莫洛正铁青着脸,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唇,坚定不移的拦在了他的前面!

这个邵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长得高高大大的女人,居然敢阻拦他这位临安府总捕头!

莫洛在这一刹那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就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她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迈出去,弄不好就有性命之忧!

可是如今,她却是什么也顾不得了。沈墨为她冲冠一怒,如今连身上的职务都丢了,难道她就不能为沈墨做点事吗?

只见府尹赵力夫正在心头一惊的时候,面前的沈墨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赵力夫吃惊之下,就要往后退去!

“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的这句话刚刚说出口,只觉得自己腰间一紧,他身上系的那条玉带被沈墨用手一抓,就把他正在后退的身体又给拉了回来!

他们两个人,顿时就是脸对脸的紧紧站在了一起!“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赵力夫就见对面的那个沈墨正在目光淡然的看着他,对着他说道。

第122章:我才是那个坏人!

沈墨的身高大概是1米75,在这个时代属于高个子。知府赵力夫只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被人居高临下看着的那个人!

“你!你…”这位知府大人莫名其妙地落到了沈墨手里,他也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心里这一番惊慌之下,一时之间就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上次我负责的鬼樊楼一案,是崇福候府里面出的事。”只见对面的沈默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慢慢的说道:“当时侯府酒宴上出了人命案,侯爷亲自点将让我过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为为什么?”

“是的,你不知道。”沈墨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他居然伸出手来,在这位知府大人的脸上,不轻不重的“啪啪啪”拍了几下,把个知府赵力夫打得连连缩头!

“他在干什么?”这个时候,满院子的官员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一个捕头居然敢拉着知府的腰带,拿巴掌往他的脸上招呼!

“你愿意去舔薛极的屁股,这是你自己的事。”只见沈墨冷冷地看着这位赵知府,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道:“只不过你舔得到舔不到是一回事,要是因为这个惹恼了崇福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崇福候!”

当院子里面的众人听到他这句话之后,大家顿时就是大惊失色!

要说这个薛极,现在在当朝确实是权势熏天。这里面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权相史弥远的手下。

薛极和另外六名官员是史弥远的党羽,在当朝被人合称为“四木三凶”,薛极就是“四木”之首。

可是那崇福候又是什么人?那可是当朝太后的亲外甥!

要说在朝野中权势熏天,谁也不敢惹的人,现在无非就是两股势力。一个史党、一个后党!

原来这个的钱塘县捕头,居然是崇福候大人的座上宾!大家想到了沈墨的这句话,顿时就是汗流浃背!

就像他说的这样,这一回赵力夫想给薛极拍马屁成不成功还不一定,但是他却很有可能因为这个沈墨,而惹上了后党!“以后再敢口出狂言,想要收拾什么人的时候,你最好睁眼看看,是不是碰上了惹不起的对手。”只见沈墨一边冷冷的说着,一边把手里面的腰带向前一拉,把这个临安知府赵力夫拉的又近了一些。赵力夫

在惊讶之下,忍不住发出了“吭!”的一声!

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已经一片惊惶失措的神色!

这位赵大人这时候才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捕头竟是如此的有恃无恐!即使两个人的品级相差了这么多,他依然胆敢毫不留情的和他这位知府大人正面对抗!

只见沈墨冷冷的笑着,咬着牙缝说道:“不然的话,等你哪天醒来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蹲在刑部大狱里,裤子里面全都是屎!”

沈墨说完了这句话,他又把头转过来,看了一眼旁边的大理寺少卿魏中之。这一眼,顿时把旁边的这位少卿大人吓得忍不住神色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

而现在,在沈墨手里面的这位知府已经明白过来了。面前的这位捕头,分明是个他惹不起的人物!

只见沈墨笑了笑,松开了他手里面的玉带,然后对着面前的这位知府大人说道:“你只不过是个一心钻营的人物而已……”

赵力夫见沈墨松开了自己的腰带,他这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冷不防觉得自己裤裆里一紧!

自己的兄弟,居然被沈墨犹如铁钳一般的手,死死的攥在他的手里!

才一瞬间,赵力夫只觉得自己的两颗蛋似乎马上就要离体而去。这种连吓带疼的感觉,把这家伙弄得顿时就冒出了一头冷汗!

“而我…才是那个坏人!”只见沈墨的脸就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嚣张的说道。

赵力夫只觉得沈墨的吐沫星子都喷到了他的脸上,这位知府大人一时之间又疼又惊又怕,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然后,他就觉得沈墨忽然松开了他的蛋蛋,转过头慢慢的向着外面走去。

当他路过那位临安府总捕头邵猛身边的时候,沈墨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滚一边儿去!”

这句话,把这位原本威风凛凛的邵总捕头,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让开了沈墨前行的道路。

然后,就见他拉着莫洛,施施然顺着寺门走了出去。留下了这满院子面面相觑的官员。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谁敢再说一句话。

等到沈墨他们俩出了院子,往南走出去不远就是西湖。沈墨叫了一艘艇,和洛两个人一起跳了上去。

“今天的事,都是因我而起。”洛跳上船以后,只见她咬着牙,用手扭着自己的裙带万般悔恨的说道:“我真不应该进去的……我让他们说几句又有什么?你怎么发这么大火?”

“他们说你长得难看,我能忍吗?”沈墨转过头看了洛一眼。

“人家本来就丑,让他们说去呗!”洛皱着眉头,在船底呯呯的跺着她的靴子,脸上一片深深悔恨的表情。

“没想到今天因为我,害得沈大哥你丢了捕头的生计,这可怎么是好?”

“这个破捕头,当不当的又能怎么样?”沈墨拍了拍洛的肩膀,向她安慰道:“要不是因为破案还挺好玩儿,我早就不干了!”

“说到生计,难道我还缺那两个银钱花?”

莫洛看见沈墨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姑娘的心里面反而越发的内疚。洛姑娘只觉得这一早上,由于她所带来的惊天巨变,把周围所有的一切全都给改变了!

“还有你,今天你也有不对的地方。”只见沈墨看了看莫洛,对她说道:“怎么那帮瘟官儿说你丑,你自己就认了?”

“要不然,我又能怎么样?”洛低下头,嘴里嚅嚅的说道:“人家本来就是这样…”

“古人说,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只见沈墨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了远方的西湖浩渺的湖面。

“他们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应该这么想。”只见沈墨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在这个世上,人若懂得自尊自重,那么这个世界自然会将你举过头顶。”

被沈墨这么一说,只见莫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托着自己的下巴,也顺着沈墨的目光看向了远方的西湖:“沈大哥你说得真好…连我都觉得自己不那么丑了,你怎么这么会安慰人?”“因为很长时间以来,我都在自己安慰自己。”只见沈墨淡淡的笑了笑,从船板上站了起来。

第123章: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洛看着沈墨的背影,心里是一阵阵的翻搅。

此时此刻,在姑娘的心里不由得想道:“听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真是让人家心都跟着疼…到底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事,让这么一个年青俊俏的后生,居然会流露出这么撕心裂肺的伤痛?”

看着远方的西湖烟波浩渺,一派美景犹如蒙着面纱的西子一般清秀动人,沈墨只觉得自己了结了捕头这份差事,一下子全身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只见他忽然放开嗓子,对着浩淼的西湖大声吟诵道: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莫洛托着自己的下巴,痴痴的看着沈墨在那里狂放的歌唱。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又是酸楚、又是爱慕。一时之间,她真恨不得自己是一个绝世měi nu,能够和面前的这位沈郎朝夕相伴才好!

只见沈墨一曲刚刚吟罢,就听远方的一艘花船上有一个rén dà声说道:

“好一个满船清梦压星河!听这一句七绝,和那日的“牵搅一潭星动”如出一辙。这个湖上吟诗的,必是沈墨沈云从无疑!”

沈墨闻言抬头一看,只见远处的一艘花舫船舷上站着几个年轻文士。为首的一个正带着笑意朝这边看,却不是张天如是谁?

“最近怎么老能看见你?你这刑部衙门的官署,改在了西湖上了吗?”沈墨看着对方的画舫渐渐接近,他笑着朝那边说道。

“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张天如笑着说道,他见沈默的船渐渐接近,于是赶忙命令画舫上的船夫靠近,接这二人过来。

这边厢,张天如还在笑着对沈墨狡辩:“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正该是有花有酒,纵意而行。每天在衙门里忙那些俗务有什么意思?”

沈墨和这几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拉着莫洛走进了船舱。

沈墨注意到这艘花船,并不是张天如的红颜知己柳襄儿的含香舫,倒是比含香舫宽阔了许多。

沈墨一进来,就发现船舱里面还坐着一个白衣青年。

此人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剑眉朗目气质儒雅,倒像是一个不凡的人物。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沈墨没见过的姑娘。

“我上的这是谁的船?”沈墨一边微微向着这个年轻人点点头示意,一边诧异的回头向张天如问道。

“连这艘船都不认识,你倒真是孤陋寡闻!”只见张天如笑着,推沈默在椅子上面坐下来:“这艘是龙璃儿姑娘的辉夜舫,西湖上一等一的好去处!”

“如此打扰龙姑娘了。”沈墨知道张天如说的那个龙璃儿,估计就是对面那个不认识的姑娘了。于是连忙和对方客气了一句。

可是等到他仔细看去时,这才发现这个龙璃儿,生的竟是惊人的美貌!

只见这个女孩儿大概十六七岁,生就得一张清丽绝伦的脸,一双眼睛也是灵动可爱至极。

她的嘴唇只是的一点,但是却圆润丰满。一头长发随意的在头上盘着,此时她手里面托着一个紫口铁足的官窑茶盏。里面的清茶正散发出淡淡的云雾。

这个龙璃儿身着一身艳丽的华贵纱衣,但是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以后,却十分奇怪的没有显出一丝富贵奢华之气,反而越发趁出她这个人分外的脱俗淡雅。

这姑娘看起来意态随意自然,她身上那股灵动娇美的气质,竟然与这片西湖有着相同的美感!

“沈先生这次,算是上了我的贼船了。”只见这龙璃儿一笑之间,脸上是一片纯真自然的神情,只见她笑意盈盈的说道:“您是要吃馄饨呢?还是要吃刀削面?”

满船人听了这句话之后,顿时就是哈哈大笑!

刚才龙璃儿儿所说的那句话,其实是宋朝水贼常用的黑话。所谓馄饨就是把乘客绑了扔到河里淹死,而刀削面就是先一刀杀了之后,再用一脚踹到河里。

不过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倒是显得分外有趣。

等到沈墨坐定之后,张天如这才给他正式的介绍船里的那位少年。当沈墨听到面前的这个白衣少年名字的时候,他也礼貌的笑着向对方拱手示意。

但是此刻,在沈墨的心中,却是犹如狂涛翻卷,巨浪滔天一般!

我的天!原来这个人,竟然是他!

……

这位儒雅少年的名字叫做赵与芮,这个时候名声未显,可以说没什么人认识他。

可是沈墨却知道,这个家伙却是只就差一丢丢,就当上了大宋的皇帝!

说起这件事,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非常传奇的一段故事。

现在当朝的这位宁宗皇帝赵扩,他所生的亲儿子全都夭折了,所以大宋江山后继无人,需要在宗室中另选一个人来继承他的皇位。

于是这位宁宗皇帝就选择了宋太祖四子,秦王赵德芳的九世孙赵希瞿之子赵竑,来作为皇太子的人选。

谁知道这个赵竑浅薄无知,正是后世所说的那种脾气大本事,而且还要到处乱嚷嚷得罪人的类型。

赵竑在当上皇子以后,很快就发现朝政全都操持在权相史弥远的手上,这个家伙立刻就是义愤填膺!

于是他就给权相史弥远取了个外hào叫做“史新恩”,意思就是等他当了皇帝之后,一定要把他发配到新州和恩州这样边远险恶的地方去。

然后还有一天,他指着家里面挂着的地图上面画的海南岛说:将来这个地方,就是他发配史弥远的地方。于是又给史相起了个外hào叫做“史琼崖”。

没想到赵竑的一言一行,全都被史弥远派到他家里的一个侍女给偷听到,报告给了史弥远。

就此史丞相就知道了,一旦让这个家伙登基做了皇帝以后,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

于是史弥远立刻就决定,另外找人作为皇帝的人选。他就派他的心腹余天锡去江南各地,四处寻找赵氏宗族里面的后人。

就在这余天锡顺着运河西行的时候,有一天他在船上睡觉,忽然梦见河里面有两条金龙在那里嬉戏,于是他立刻下令停船。

就他停船的地方,岸边就是绍兴城外的一个的庄园。余天锡到那里到处打听,是不是有赵氏宗族的后代住在这儿。

结果很快的就让他找到了一对兄弟。这两个人中间的兄长名叫赵与莒,而那个弟弟,就是沈墨今天在画舫上见到的这位赵与芮!当这两兄弟被带到史弥远面前的时候,在历史上最为传奇,也是最怂人听闻的一场考试开始了!

第124章:四字惊雷,朕闻上古

当时史弥远已经决定,就从这两兄弟中选出一个人,来做将来的皇帝。于是问他们两兄弟都读过什么书。

当时兄长赵与莒回答的是,他正在读《孝经注疏》,而赵与芮说他正在读论语。

于是史弥远让他们每个人写几个字来看看,那赵与芮提起笔来,写的就是论语上的第一句“学而时习”。

而赵与莒却在纸上写下了《孝经注疏》上的第一句:“朕闻上古!”

《孝经注疏》是唐玄宗李隆基所作,里面所用的口吻也是他自己的话。而这个“朕”字,从古至今就是皇帝的自称!

这一下子,史弥远就像是当场被雷劈了个七荤八素一样,立刻就断定了要让这个兄长赵与莒来做皇帝,因为这分明就是天命!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决定了整个大宋王朝命运的考试。由于现在坐在沈墨面前的这位赵与芮仁兄写错了答案,那四个字使他整整失去了一个帝国。

而现在这个人,正坐在沈默的面前!

沈墨此时心里面却是清楚的知道他的来历,赵与芮两兄弟都是宋太祖十世孙,燕王赵德昭的九世孙。

就在距离现在的一年后,也就是嘉定17年{14年},赵与莒登上了皇位,成了历史上的南宋皇帝宋理宗,改名为赵昀。

而他现在面前的这位皇帝的同胞兄弟赵与芮,也会在明年被立为荣王。

等到后来,皇帝赵昀膝下无子,也正是眼前的这个赵与芮的亲生儿子赵禥,继承了理宗皇帝的大位。

所以说,面前的这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一年之后他就是皇上亲弟弟,将来他的儿子就是下下一任皇帝宋度宗!

当沈墨面对着这个白衣少年的时候,他心里非常清楚,现在这个时间段,那场耸人听闻的考试早已经结束了,这家伙的兄长也早已经被内定为下一任的皇帝接班人。

在这件事上,历史上的史弥远在保密方面的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以至于在明年宁宗皇帝赵扩驾崩之后,当史弥远推出这个宗室子弟赵与莒的时候,所有人都是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准备。

当时的史弥远为了让太后同意赵与莒接任皇位,在皇帝驾崩的当天,曾经连续八次进入皇后的寝宫劝说太后,在被那个老太太撵出去七次以后,第八次他终于成功了。而那个曾经大放厥词的皇子赵竑,却是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在当天晚上等着宫人来接他进宫,继承皇位的时候,却迟迟不见有人过来。直到他看到有一群宫人簇拥着一位贵人,从他门前走过的时候,他

还不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第二天在朝堂上宣布新皇人选的时候,赵竑被人引到朝班里面站下。直到这个时候赵竑还纳闷的说道:“时至今日,我怎么还能够站在这里?”在他旁边的史党赶紧骗他:现在还没宣布,等一会儿念完了先

皇遗诏就该你上去了。

结果等到一宣布新皇的人选,一听到新任的皇帝不是他,这个赵竑当时就傻眼了!结果他到底还是被人硬按住了脖子在地上跪拜,这才完成了皇权的交接。

当然,在现在这个时候,史弥远私自立储的这件事,全天下还只有三个人知道。

一个就是当朝权相史弥远,第二个就是史弥远派去寻找宗室子弟的心腹余天锡,至于第三个人,就是他沈墨!

大概面前这个赵与芮,现在还不知道他曾经在那场考试之中错过了什么。沈墨估计着现在这个时候,就连那个预备役皇帝赵与莒本人,都不一定知道这件事。

所以现在赵与芮的身份,大概只是一个远房的宗室子弟。他在被人带到临安城之后,他虽然在那场考试之中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但是他的生活这自然有史弥远的手下人暗自照顾。

所以沈墨现在只是当他是一个普通的宗室子弟一样,正常的接待应酬。

赵与芮这个人果然还不错,待人接物温和谦逊,很有一股君子温润如玉的风范。沈墨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比他还要强上几分的哥哥、未来的理宗皇帝估计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

现而今这样的场面,张天如驾驭起来自然是毫无问题。他一边介绍着赵与芮和龙璃儿,也一边也把沈默向着这两个人介绍了一番。

新认识的这一男一女两位朋友,听说面前的这个年轻捕头,居然就是那个接连破获了猫妖案和鬼樊楼案的传奇神捕,他们两个也不由得对沈墨大感兴趣。

对面那一头的两个人是兴致勃勃的对沈墨很好奇,而沈墨却是暗地里有心和他们结交。所以船舱里的气氛很快就是融洽活跃,在言谈之中,满船人不不时发出了阵阵笑声。

莫洛神情局促的坐在沈墨的边上,这样的场合她原先也不是没见过,但是莫姑娘从来都是以保镖的身份远远的看着,却根本没有参与其中的经验。倒是沈墨,看莫洛一个人坐在那里略显尴尬,于是把桌子上的果子点心流水价往她的面前端。还和大家笑着说了一段鬼樊楼一案之中,他们几个人和最终bss浴血奋战的场面。把个莫洛说得英姿飒爽

武功超群,犹如独臂神尼一般。

大家听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女子居然还有如此武功,不由得一个个也是好奇起来。那个龙璃儿还特意跟莫洛借了腰间的佩剑来看。

“好重啊!”龙璃儿托着莫洛的宝剑,惊讶的吐了吐舌头:“从前也有文人士子配剑的,我也拿过来看过。怎么这把宝剑跟他们的剑相比,好像是重了许多?”

“姐姐,”只见莫洛羞怯的一笑:“龙姑娘之前看到的大概是礼仪时用的礼剑,跟我们这些粗人用的战剑相比,自然是轻重形制都不相同。”“原来如此!以后姐姐有空,常来教我几招剑法,我也扮个女侠玩玩!”只见龙璃儿笑着对莫洛说道:“姐姐的样子好威风,我看着很是羡慕呢!”

第125章:湖上新词、珠联璧合

沈墨在旁边冷眼旁观,只觉得就从这一点上,这个龙璃儿就不愧是个成功的交际花。

沈墨对莫洛如此看重,她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所以对于正在那里局促紧张的莫洛释放出一些善意,实际上对于她交好沈墨来说,有着很大的好处。

等到大家没事闲聊起来,那个白衣少年赵与芮也慢慢的和沈墨有些熟了。只见他笑着像沈墨问起,怎么刚才那首诗听起来,胸中好像有一股气出不来似的,听起来似乎带有一丝不平之意?

于是沈墨就对他们这些人说了今天早上的经历,在座的众人听说沈墨今天居然以一个捕头的身份炒了知府的鱿鱼,也不由得一个个全都抚掌大笑。“沈兄真是妙人!”这个时候,在旁边的考功司主事江海平笑道:“我跟沈兄原本也是差不太多。其实要是做起公事来,倒并不是觉得太过烦恼,反而有时候还挺有意思。关键就是对那些庸碌浅薄的上司实在

是看不过眼,横竖忍不下这口气去!”

“不过我倒是没沈兄的气魄,不过是多给自己找些清闲罢了。可真没有当面挂印而去的那股痛快劲儿!”

“不过这终究是一件好事,”只见赵与芮笑着说道:“如此一来,倒是可以与沈兄经常见面。今后泛舟西湖有花有酒,再有沈兄这样的良师益友,那更是一桩人间乐事!”

大家哈哈笑了一阵,张天如在一边拿起笔来,录下了沈墨刚才吟诵的那首词,然后他又忽然笑着说道:

“既然今天沈兄得脱牢笼,从此以后再也不为俗务所扰。不若趁着你兴致好,就再一写一首新词出来,不拘是写诗填词都好,终归是让我们大家听了也畅快一番!”

大家听见张天如这么一说,于是也纷纷起哄,非要沈墨当场写出点什么来,让大家好好欣赏欣赏。

沈墨听见张天如这么说,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诗词。只不过现在他要拿什么诗词出来,却是要费一番心思。

这首新词若是不应景当然不成,可要是写出来的东西过于怨怼悲愤,也难免显着自己的格局太了。

等到沈墨低下头略想了一想,然后他笑了笑,并没有去接张天如的笔,而是抬起头高声的吟唱道:

“功名百尺竿头,自古及今,有几个干休?”

“一个悬首城门,一个和衣东市,一个抱恨湘流。”

“一个十大功亲戚不留,一个万言策贬窜忠州。”

“一个无罪监收,一个自抹咽喉。”

“仔细寻思,都不如一叶扁舟。”

沈墨的声音清越有力,在这浩渺的湖面上传出去很远。他歌中的内容却是立意高远,把官场上的那些事写的明明白白。尤其最后一句:“仔细寻思,都不如一叶扁舟。”更是隐然带着一股山林隐逸的风范。

他们大家这些人听了之后,只觉得这首新词虽然言辞浅白,奈何却是含义深远。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全都面面相觑,大家谁也没想到沈墨居然写了这样一首词出来。这首词虽然说不上是风流蕴籍、文辞华美,但是却在平实朴素之间,说尽了官场之间的不平之事。在座的这些人每一个差不多都是官场中人,仔细想来这首新词却是句句字如珠玑,也真难得沈墨的年

纪,是如何把官场看得这么通透的!

张天如一听见这首词之后,他在旁边笑着倒了一大杯酒,然后径直端到了沈墨的面前。“沈兄虽然不在这仕途上混了,但是我们这些人却还要在这泥坑里边扑腾。如今你新词里面的那些话,说得我们做官的居然没一个好下场。让我们这些人听了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赶紧把这杯酒喝了,算是

我们大家伙儿罚你的!”

大伙听了以后,立刻哄笑了一阵。于是沈墨也只好苦笑着举起这个硕大的酒杯来,准备一饮而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大家听到远处的西湖上,传来了一个人放声高歌的声音。等大家仔细听来,只听这个人唱的却也是一首闻所未闻的新词!

“班定远飘零玉关,楚灵均憔悴江干。李斯有黄犬悲,陆机有华亭叹。张柬之老来遭难,把个苏子瞻长流了四五番。因此上功名意懒。”

“昨日颜如渥丹,今朝鬓发斑斑。恰才桃李春,又早桑榆晚。断送了古人何限,只为天地无情乐事悭,因此上功名意懒。”

大家听了这首诗以后,顿时就是一楞!

只有张天如笑着说道:“真是奇了!今日这两首新词湖上唱和,居然配合得珠联璧合!沈兄这下子可算是遇到知音了!”

要说沈墨刚才写的这首词,和湖对面传过而来的曲子还真是相差仿佛,就连遣词造句和收束结尾的时候都是差不多。

只是沈默听见了湖上传过来的新词之后,脸色就忽然凝重了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才刚刚唱把了自己的那首词吟诵出来没多久,对面的这一首马上就应合了过来!

如果对方要是真的听到了他的曲子,然后立刻就做出了新词,随声唱和。那对面的这个人,他的才华可以说就是耸人听闻了!

说实话,这实在是一件细思极恐的事,只见沈墨放下了酒杯就立刻长身而起,向着船舱外面走去。

周围的那些人看见沈墨脸上的神色有异,他们另一思索,也立刻明白了沈墨心中所想,于是大家也纷纷脸上色变,一个个随着沈墨走出了船舱。

只见就在他们不远处四五丈远的地方,有一条的乌篷船正在湖上飘荡。

在那条船上面,有一个年老的渔夫带着蓑衣斗笠正在垂钓。沈墨远远的看去,只见这个老人须发斑白,看起来已经很上年纪了。

在他的旁边还有一个人在边上伺候,只见这个人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对这个老人的态度十分恭谨。就在他们那艘船的船头,放着一个黄泥的火炉,上面正烹煮着新茶。只见这个年轻人在杯盏中倒好了茶汤,热气腾腾的把它捧在手里,恭敬的肃立在这个老人的旁边。就等着茶水的温度适口了之后,再

奉给老人喝。等到众人一出舱之后,沈墨就听得旁边的莫洛忽然间“嗯?”了一声,似乎是认出了什么人。

第126章:神秘老者、是何居心

沈墨想也没想,一把抓住了莫洛向她问:“你认识那艘乌篷船上面的老者?”

只见莫洛尴尬的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轻轻挣脱了沈墨的手:“我认识那个年轻人,就是捧茶盏的那个!”

“他是什么人?”沈墨听莫洛这么说,连忙好奇的问道。

“那是我爸爸的师弟,也是我师叔,名字叫做夏连城。”莫洛远远的看着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说道:“他的本事很吓人的!”

“有多吓人?”沈墨诧异的看了一眼莫洛。

“要是我爹和我们起威四剑对阵,大概是三十招之内,就会破了我们的剑阵。也就是说,我爹比老杆子的功夫要略微高一些。”只见莫洛说到这里,朝着对面乌篷船上的年轻男子努了努嘴:

“可是我爹说,他在他师弟的手上最多能走上二十招不败。”

“我去!这么厉害?”沈墨一听之下,顿时惊讶得就是一扬眉!

截止到目前为止,他遇上最高的高手也就是老杆子了。可是当沈墨听说面前的那个夏连城的武功,居然高到了这个地步的时候,连他都不免心中吃惊!

如果要是莫大通在那个年轻人的手上都走不了二十招,那么那个老杆子在和夏连城动手的时候,岂不是连十招都过不去?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武林高手?

沈墨一时之间,顿时就是兴趣大起。他心中暗想:看来他之前对南宋这个时代的武术体系,了解得还是不够深入。极大的低估了这个时代武者的武力水准!

沈默心里暗自想道:“也不知道深究起来,在这个时代有没有东方不败那样的高人?”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个当口,只见对面的乌篷船已经慢慢的接近了过来。沈墨就见对面船头上坐着那个垂钓的老者斗笠一抬,似乎是向这边看了一眼。

按照沈墨心里的猜想,对面这个老头的身份肯定是非富即贵。不然的话,怎么会随随便便的湖上垂钓,就有夏连城这样的江湖高手随身保护着?只见这个湖上的老人面目清瘦、神采奕奕。看起来很像是个仙风道骨的得道之士,又像是个看破了世情的睿智贤者。沈墨这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跟传说中的三闾大夫屈原的形象,倒是很有几分相似之处



只见老者抬头看了一眼之后,立刻哑然失笑道:“方才我听见那首词里面的味道,颇有些心灰意懒之处。还以为填词的是一个宦海沉浮的老者,谁料想居然是这么个年轻人?”

“怎么,你这样的年纪居然就看破世情,决定告老还乡了不成?”

沈墨看这个老人丝毫没有架子,但是目光沉稳、气度非凡,心里更是暗自一惊。他可是知道,只有像临安府尹赵力夫那样的半瓶子醋,才喜欢没事摆大官儿的架子。而真正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却常常是像面前的这位老者这样亲切随和。所以沈墨听到了这几句话之后,反而更加不敢

怠慢,格外的认真起来。

只见他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子今天刚刚被人开革了差事,心中愤懑难平,所以做了这个曲子发发牢骚。不想却搅扰了先生清静,真是罪过!”

这个时候,沈墨旁边的这些人都没说话。就在旁边看着他和这位老者对答。

跟沈墨在一起的张天如这一群人,虽然说放浪形骸,没事儿就在这西湖上打混。但是终归这些人里面非富即贵,里面没有一个是草包。

他们一见这个老头的气质风度,就知道对方绝非凡品。所以这些人也没有一个出声笑闹的,倒是全都老老实实的在一边看着。

“哦?这位友是做什么差事的?”只见那位老者笑着又上下看了沈墨一眼:“就凭足下刚才那首曲子,就知道友胸有丘壑、绝非俗物,怎么居然让人家给开革了差事?”

“好叫老先生得知,”只见沈墨听见他问起,于是拱了拱手说道:“在下沈墨沈云从,原本是钱塘县一个的捕头。”

“哦!原来是破了大食坊案子的那个沈墨!”只见那个老者点了点头,然后提起了钓竿,让边上的夏连城为他换上新饵。

“朋友的名声,最近在这临安城里可是响亮得紧!”只见这个老头一手端起了茶盏饮了一口,然后向沈墨问道:“今天早上,是什么案子让人把你给开了?”

“学士薛极大人府上丢了一个月光盏,就在后面儿的福隆寺。”沈墨用手朝着自己这艘画舫的后面指了指:“还死了一堆和尚和无名白,那里面负责的官员,是临安府尹赵立夫。”

“唉!真是荒唐!”只见这个老人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这帮人可真是讨厌,就这么一个懂得破案子的人,居然还让他们给撵出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何居心?”

他的这一句“是何居心”,可着实把沈墨吓了一跳!

这句话要是细细想来,实在是意味深长。就冲着这一句话,沈墨就知道面前的这个老人,绝对是一个比临安知府还要大得多的官儿!

“那也罢了,”只见对面的那个老人笑着摇摇头说道:“沈哥年轻睿智,只怕是歇不下来的。这个大宋官场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全是一片污浊,想要为国效力,今后一定还有机会。”

说着,只见那个老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这首乌篷船就这样慢慢的荡了开去,在烟波浩渺的西湖上越荡越远。很快就远去了。

“这是谁呀?你认识吗?”沈墨看见这艘船渐渐的远去,他转回头莫名其妙的朝着张天如看了一眼。

“不认识!像我这样的品级也上不去朝会,朝中高官应酬我也轮不上。不过我看他这个意思,这个官儿恐怕不了!”张天如也是在一旁撇着嘴摇了摇头。

等到他们这些人回到船舱,却见那个白衣少年赵与芮正和龙璃儿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在船舱里面说笑,合着他们在外面看说话的时候,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出去。

“你们倒好,在这里只顾着闲聊,也不说出去看看热闹!”张天如在椅子上坐下之后,笑着对赵与芮说道。

“我是怕碰见宗室里面的老人,回头朝了面儿还得给人家行礼,实在太过麻烦。”只见赵与芮笑着说道:“所以才拉着龙姑娘在这里陪我聊天。”“你还别说!”只见张天如笑着吐了吐舌头:“就刚才那个人,你要是出去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要给他行礼,看起来架子大的很!”

第127章:桌下摸腿、逼死沈墨

这个时候,只见龙璃儿姑娘捂着嘴笑了笑:“这临安城中的高官显贵如过江之鲫,不如赵公子就躲在我这里,别出去算了!”

这一句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于是大家又坐在这里接着喝酒谈笑。

还没等酒过三巡,江海平提议大家来联句,接续不上的罚酒一杯。于是满船人一起叫好。

沈墨偷眼一看,莫露在边上听得直冒冷汗。

联句这种游戏,是古代士子文人常作的文字游戏。通常就是大家顺着桌子上坐的顺序,一句一句的作诗。

一个一个的轮下来的时候,轮到每个人都要接上一句诗。这里面或是五言或是七言,也有用一首词来做的。到时候谁要是做不出来,难免就要饮酒一杯以作惩罚。

以现在莫洛的水准,也就是刚刚认识两三百个字的程度。要说让莫女侠来联句,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沈墨一见莫洛在那里坐立不安的样子,他在桌子下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腿,表示没事。

没想到这一下,莫洛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这天杀的,胆子也太大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就在桌子下面摸我的腿?”莫洛的身体被沈墨一碰,顿时就是敏感得起了半身的寒栗,一时之间芳心反倒更加缭乱了起来。

“那好吧!既然是江兄提议联句,那就由你开始!”沈墨用手笑着指了指江海平。

如今他们围坐在一桌子上,沈墨在莫洛的左边,而江海平恰巧就坐在莫洛的右手边。沈墨让江海平先开始,其实目的非常的明确。等到从江海平那边转过来转一大圈,轮到莫落的时候就是最后一句。这屋子里面男男女女的足有十多位,要是选个短一点的词牌出来,估计根本没轮到莫

洛那里,这首词就结束了。

他们大家谁都没发现沈墨的心思,但是沈墨一抬头,却看到龙璃儿在那里捂着嘴笑。原来这个女孩儿心思灵透,倒是一下子就看出了沈墨的鬼主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此间的主人龙姑娘出题!”江海平欣然答应,于是把出题的这个重任交给了龙璃儿。

只见龙璃儿似笑非笑的瞟了沈墨一眼,然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沈墨一看自己的把戏被龙璃儿而看穿,他不由得笑着暗自摇头:这个丫头的名字还真是没起错,真是生就的一幅琉璃一般的聪ming xin肠!

于是只见龙璃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说道:“那就减字《雁儿落》带《得胜令》,从江大哥开始!”

沈墨听到这句话,顿时就一愣。然后他向着周边桌边上的人群看了一圈,心里边不由得“扑通”跳了一下!

这《雁儿落》是一首很短的词牌,通篇只有四句。所以它很少单独出现,通常都是和别的词牌配合在一起。一般都是用《清江引》这首词牌与它做配合的。

可是今天龙璃儿选择的这一首减字《雁儿落》带《得胜令》,却是大有文章!

因为在这里面,《雁儿落》四句,《得胜令》八句。减字之后的得胜令去了两句短句,再加上雁儿落正好是十句。而他们这间屋子里,却恰好正是11个人!

也就是说,按照龙璃儿的安排,这一圈轮下来,正好是轮到沈墨做收尾的最后一句,那个莫洛就不用再出下句了!

这分明是那个龙璃儿看出了沈墨要维护文字不通的莫洛,所以特意做给他的一个人情!

这个鬼精鬼精的丫头!沈墨不由的摸着鼻子苦笑了一下。这一下,又要欠她一个人情了。

说话间联句就要开始,只见江海平拿起筷子敲了敲茶盏,正色念诵道出了第一句:

“云来山更佳”,

“好个开头!”只见坐在他旁边的姑娘笑了笑,赞了江海平一句,然后接着他的上句道:

“云去山如画。”

这一句顺下来毫无难度,就和做对联儿差不太多,文字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紧接着,就见坐在她下手边的龚敦儒接道:

“山因云晦明。”

龚敦儒后面的一位他带来的那个姑娘也接着续道:

“云共山高下。”

这一句却是接得意境十足,在座的人不由得大声叫好。

跟在这位姑娘后面的正是张天如,只见张天如想了一想,张口接道:

“倚杖立去沙”。

这一句可谓是神转折,非但意境悠远。而且一句把词意从远景收到近景,却是做得浑然天成。

张天如不愧是文采斐然,在座的各位都是轰然叫好,就连沈墨也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接下来就是张天如带来的红颜知己柳襄儿,只见她毫不犹豫的接道:

“回首见山家”。

精彩!这一句又是一句意味深远的转换,大家不由得一块击节叫好。

这时候,排在柳襄儿身后的范逸夫想了一阵,这才接续道:“野鹿眠山草。”

不错不错!沈墨只觉得这一句古意盎然,很有秦汉两晋的风范,也是立刻称赞了一声。

等接下来这一位,范逸夫身边没带着姑娘,却轮到了赵与芮。只见赵与芮想都没想,就接了一句:“山猿戏野花”。

沈墨听到了这一句后,不由得在心里面暗自叹了一口气。

这哥们吃亏就吃亏在一辈子不走心,这一句他虽然接得也不错,但是还没逃出前一句的规模,在沈墨看来难免有循规蹈矩之嫌。

等接着下一个人,眼看着就轮到了龙璃儿。只见她想了想之后,咬着嘴唇说出了下一句:

“我爱山无价。”

“轰!”的一声,满船的人全都笑喷了!

只见张天如拍着桌子笑道:“龙姑娘实在是太过促狭,这最后一句,岂不是诚心要憋死沈墨仁兄吗?”

张天如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龙璃儿刚才所说的是倒数第二句。但是这一句“我爱山无价”,实际上已经给整首词作了一个完美的收束,实在是没法再往下接了!

如今有了龙璃儿的这一句在先,沈墨无论是再说出一句什么来,都有狗尾续貂之嫌。而且他还不像是排在中间的人,可以随意的转折发挥,而是负担着收尾的重任。

联句这样的游戏,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通常都是最重要的。第一句通常都是负责开篇,也就是后面所接续的每一句内容,都不能跳出第一句的范畴。所以通常第一句,一定要出得局面开阔。也正因为这个,那个贾府中的王熙凤开口说出了“一夜北风紧”这样一个宽大的题目的时候,才会被人连连称好。因为这样的题材,你想在后面接上什么都容易的很



而今天这场联句,开篇就是姜海平所说的“云来山更佳”一句,已经定下来了“云山”两个字的主题。所以沈墨的最后这一句,既要结尾收束有力,更要一句诗盖住通篇的文章才行!可偏偏这个时候,龙璃儿却给他出了“我爱山无价”这样一句,根本没法接的上句!就像张天如所说的,这不是活脱脱要逼死沈墨吗?

第128章:一句收尾、千古流传!

说实话,这样的场面就是古今的大文豪来对付,也难免弄个灰头土脸的下场。这根本就是死题无解啊!

大家一个个笑得直拍桌子,就等着看沈墨做不出来、或者是文不对题的时候,大家好罚他喝酒。一时之间,所有人已经开心到了极点。

说实话,沈墨惊才绝艳,他们大家每个人心里面都是佩服的。但越是这样,如果看到这样的人出丑就更加有乐趣。所以这些人一个个全都笑个不停,就等着沈墨认输。

就连莫洛的一双妙目眼,也目不转睛的看着沈墨。如今的情况,她就算是不懂诗文也能够看得出来。沈郎君如今是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现在他要想接出下一句来,怕是千难万难!

就在这时,就见沈墨笑了笑,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

“云山也爱咱”{发音为杂}。

“啊?”等到沈墨说出这最后一句之后。满桌子的人全都像泥塑木雕一样,一动不动的愣在了当地!

“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倚杖立去沙,回首见山家。野鹿眠山草,山猿戏野花。我爱山无价……云山也爱咱”!

居然还有这样的操作?只见张天如猛然间一挥拳,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只见张天茹此时脸上的五官都扭到一块儿去了。为什么?因为沈墨的这最后一句,实在是太牛叉了!

沈墨对出来的这最后一句,虽然看似朴实简单,但是却能通盖全篇、收束有力,不过这也就罢了。

却偏偏他这一句“云山也爱咱”接得是野趣盎然、飘然若仙,就简直就和他们这些人之前一句一句填出来的这首词,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面!

原本像文人之间相互联句所做成的作品,一般都是中规中矩、合格就成。这些东西也是写了就算了,很少有能流传下来的名篇。

可是沈墨说出了最后的这一句以后,大家再想想前面他们所做出来的这些词,只觉得就凭沈墨这单单的一句,就可以把这首诗词,抬高到了足以通篇流传千古的程度!

就一句!他们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半天,人家沈墨就说出来这么一句,就把这首词的水准弄到了这样的高度,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就看张天如现在的表情,分明是在心里面大声的喊叫着:“不带这么玩儿的!”

他们这些人曾经击节叫好,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写的不错的这些诗句。跟沈墨的最后一句相比,简直是相差千里!这就是水平的差距,是你咬着牙以头抢地,累死了也追不上的那种差距!

“你这个妖孽!”这个时候,只见江海平越了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莫洛,恶狠狠的用手掐住了沈墨的脖子,一个劲的摇晃:“记得以后提醒我,不要跟这个妖孽在一起联句,丢死人了都!”

沈墨呲牙咧嘴的在那里笑,而江海平闹过一阵之后,也坐回了椅子上。

等到过了半晌之后,莫洛看了看周围的那些人,然后声向着沈墨问道:“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轰!的一声,整个船舱里的人又全都笑了起来,龙璃儿干脆直接就扑通一声从椅子上面滚到了地上!

“不用你了!我的姐姐!”只见龙璃儿笑着坐在地上,用手指着沈墨说道:“有他在这里,以后谁要敢提联句的事儿,我们大家一起群殴他!”

大家一起哄堂大笑,沈墨拍了拍莫洛,笑着说道:“没事,他们被我吓住了,以后没人再敢提作诗的事儿了,你可以放心!”

“那就好!”莫落愣愣的点了点头,沈墨看她这一副犹自惊魂不定的样子,简直是可爱之极!“咱们这帮人是自取其辱,”等到大家笑过以后,张天如在一边也恢复了过来。只见他拍着大腿一脸后悔的说道:“沈墨这家伙做人做事,一贯喜欢奇峰突起。从来没有按常理出牌的时候,让他写最后一句,

咱们就是自找被他羞辱!”

“就是!”然后派就见江海平在一边接口说道:“从那个“牵搅一潭星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家伙简直不是人!”

大家在这里哈哈大笑,就连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赵与芮也是忍不住满脸的笑意。

这个时候,只见龙璃儿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一双妙目上下打量着沈墨,却是撅着嘴摇了摇头。

“不过一次而已,诸位君子怎么能就气馁了?”只见龙璃儿把水葱儿一般的玉指指着张天如说道:“前几日张大哥不是做了一首词,就差最后一句吗?拿出来给他!我看他还能不能再来一次?”

“诶?这样也好!”只见张天如听她这么一说,顿时眼睛就是一亮!

就见张天如在袖子里面掏了一下,掏出了一条叠好的诗签,他把这诗签朝着沈默的面前一丢,笑着说道:

“近日我填了一首《水仙子》,可惜最后一句始终想不出来,今日既然沈兄一句结尾吓煞了我等,你不妨再指教我一回!”

“你们有没有搞错,老拿这些难题来为难我?”沈墨笑着拿起了这个诗签,把它一层一层的打开来。

“我可提前说好了,要是我做不出来的话,咱们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

沈墨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手里面的诗签。

“嗯!好词!一江烟水照晴岚……酒旗儿风外颭……最后一句没了!”沈墨笑着说道:“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从前有个无名白……”

“然后下面呢?”莫洛一下听见无名白的事,顿时就是精神一振。她正打算接着往下听的时候,却发现沈墨忽然之间不说了。

于是把姑娘急的,伸拳在沈默的腰眼上捣了一记,忙不迭的向他问道。

“从前有个无名白……下面没有了!”沈墨笑着说道。听他这么一说,满座轰堂大笑。赵与芮正好在嘴里面喝了一口酒,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溅了满桌子都是!

只见着姜海平指着张天如笑道:“张公子,沈墨从这句话意有双关,分明是在说你啊!”

只见张天如旁边的柳襄儿用袖子盖住了脸,肩膀不住的抽动,看起来正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倒是张天如自己丝毫没见发怒,只见他指着沈墨手里面的诗签说道:“快点!有本事你就把它接好,看咱俩到底谁下面没有了?”

“对对,把他的词念出来,让我们大家也欣赏欣赏!”范逸夫也在一边对着沈墨笑道。就在满船的笑声当中,只见沈墨对着手里面的诗签,念诵了出来。

第129章:和大奸臣擦肩而过

只见沈墨信口吟诵道:

“一江烟水照晴岚,两岸人家接画檐,芰荷丛一段秋光淡。看沙鸥舞再三,卷香风十里珠帘。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颭……”

“爱杀江南!”

等到沈墨说出他的最后一句之后,只见霎时间满座皆惊,船舱里面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只听得“咚”的一声。张天如的脑袋一下子落在了桌子上面,他的整张脸扣在了盘盏之间,手还在不断的一下下捶着桌子!

“这家伙,到底还是不是人?”江海平摇着头,脸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莫洛看着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但是却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样子,姑娘的心里边儿这个舒服就别提了!

虽然是游戏之作,哪怕这人并没有丝毫的恶意。但是在莫洛的心里,也不希望沈墨落于下风。

可是面前的情况,就连她也没有想到,怎么就满船以诗文见长的公子王孙,居然在这诗词上面,连连输给了一个捕头?

“这家伙,还真有本事!”莫洛只觉得心中欣喜。身体里面似乎有一股暖流在不断的上下流淌。

如今满船的人,对沈墨的诗文水平已经毫无疑义。这个家伙确实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高上不知道多少倍!

就在刚才,历史毫不留情的在他们面前再度重演,沈默的这一句“爱杀江南”,依然是通篇盖住了张天如的前作,依旧是把整首词的水准提升到了足以口口相传、流传天下的程度!

他又再次化腐朽为神奇,就凭着一句结尾,把这首普通的词,翻然变成了一首千古佳作!

这看似简约平和、甚至带有一些俚俗的句子,当它从沈墨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居然接连两次创造了奇迹!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见沈公子作诗的时候……”这个时候,只见半天没说话的赵与芮在一旁说道:“我怎么感觉老想砸东西呢?”

“就是!要不是打不过他,我真想弄死他!”张天如猛然间抬起了头,额头上带着一片通红的印子,狠狠的看着沈墨说道!

等到沈墨把这张诗签朝着张天如递过去的时候,张天如一伸手,就把它打落到了一边。

“以后别再跟我提诗词!我已经受够了!”只见张天如满脸挫败的说道。

“我也受够了!”这个时候,只见龙璃儿捂着肚子,在那里笑得娇躯软软的说道:“以后沈公子可别再来了,平白无故的,笑得人肠子疼!”

……

就在他们这里喧闹嬉笑,玩耍的不亦乐乎的时候。沈墨就听见外面有船船桨的“吱呀”作响。

然后他就听见一个声音,朝着这边船里问道:“劳烦请问,不知道钱塘县的沈墨捕头,在不在这艘船上?

这是怎么回事?沈墨听到这句话顿时就是一楞:怎么居然还有人找他找到这里来了?

沈墨惊异之下转身出了船舱,一看对面划来一首的艇。船头上面正站着一个人,就是他今天刚刚认识的那位朋友——余杭县的那位老捕头李力!

“李捕头怎么上这儿来了?”沈墨一见是李力,立刻一头雾水的向他问道。

“临安知府赵立夫派我过来,让我请您回去。”只见这李力说话间,一抬头就看见沈墨站在高高的画舫船头上,他身边的公子王孙白衣似雪,一个个丰神俊朗,不由得立刻把李力吓了一跳!

怪不得这沈捕头如此厉害,原来他日常交接的都是这般人物!李力一见之下,心里边不由得暗自想到。

“什么意思?”沈墨听见李力这么说,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那个赵立夫醒过腔来了,决定把我抓回去治罪?”

听他这么一说,李力还没来得及回答。跟沈墨一起出来的莫洛顿时心里就紧张了起来。

刚才在福隆寺里面,沈墨冲冠一怒,把个临安知府赵立夫当成朋友一样又捏蛋蛋又拍脸蛋的。现在人家恐怕是醒悟过来不对,要过来找后账了!

“沈捕头说哪里话来?”只见李力听沈墨这么一说,顿时松了一口气:“绝无此事!赵立夫知府是想找你回去破案!”

“他怎么回事?忽然间开窍了?”沈墨把身子靠在船栏杆上,笑嘻嘻的看着李力。

“也不是!”只见李力忽然间笑了一下,然后抬头说道:“现在是形势比人强,临安那位赵知府,如今是不得不从!”

“就在刚才,有一位差人到了福隆寺,把临安知府好一通臭骂。”李力笑着说道:“那个人是史丞相府上来人,大张旗鼓的言明了,让赵立夫知府把你请回去好好破案……”

“史丞相?史弥远?”当沈墨听到这句话以后,顿时就是全身一震!

猛然之间,他脑海中猛然间闪过了刚才在湖上跟他新词唱和,一问一答的那位老渔翁!

那个长得一副贤者模样的老人,那个看起来气质风度令人心折,身上带着一股屈原风范的老人,居然是南宋奸相史弥远?

这真是人不可貌相!沈墨瞪大了眼睛,在心里暗自想道:原来这个操纵把持南宋政务,甚至妄议帝位废立的大奸臣,居然是这么一副忠臣贤者的模样!

所谓大奸若忠,大概就是说的他这个样子吧!

在这一瞬间,沈墨猛然间想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满船人都出去看热闹,唯独赵与芮却稳如泰山的坐在船舱中不动。

原来他是见过史弥远的,恐怕是因为他早就听出了那个声音是史弥远的说话声,他才没有出去跟他相见!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墨咬了咬牙,暗自在心里边转动着念头。

薛极府上出事,临安府尹过来拍马屁。史弥远见到我之后,执意要我回去破案…这件事可是有意思了!

这个时候,就连站在旁边的张天如,也凭着他聪慧的头脑猜出了事情的经过。只听他们几个在沈墨的身后声的议论道:“原来那个老渔翁就是史丞相?幸好咱们几个还算机灵,没弄出什么难堪的事情来!”

第130章:如此难缠沈相公

“既然如此,那也好。”只见沈默在心里想了想后,他调转过头来,对着李力捕头说道:

“麻烦李大哥回去一趟,告诉临安知府他们那些人。就说沈墨在西湖边上执意不肯下船,坚决不愿意官复原职,再继续查办这桩案子。”

“而且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沈墨还口出狂言,说要是赵立夫这帮官员们不肯亲自来请,他是绝不会去的。”

“啥?”李力一听之下,顿时就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墨居然给了他这么个说法!

如今临安府这帮大人们派他来请沈墨回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毕竟人家是知府那样的高官,而沈默只是个的捕头!

可是如今,这个捕头居然还端起架子了,说什么也不肯去!这话儿是怎么说的?

“你就这么去回答吧!劳烦李大哥了!“只见沈墨笑了笑,自顾自转身回到了船舱里面。

然后,他问过了龙璃儿一声,让船夫把船慢慢的向着福隆寺那边的湖岸上驶去。

“没想到,沈捕头这才刚刚解脱了半天,就又要回去忙那件案子了。”这时候,只见赵与芮带着无奈的神情说道:“这一下你再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和咱们在一起西湖泛舟,赏玩风景。”

看那个赵与芮的神色,看起来倒是真的十分遗憾似的。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这子惯于忙里偷闲,很会照顾自己。肯定有大把时间跟咱们一起偷懒。”江海平笑着拍了拍沈墨的肩膀:“你现在还不快去,真等着临安知府他们这帮人亲自过来请你不成?”

“那当然,”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要不然的话,心中这股气愤难平,干起活来也不利索。”

当沈墨说了这句话之后,船上的众人不由得一起笑了起来。就连在一边的龙璃儿也是满脸笑容,意味深长的看着沈墨说道:

“没想到沈大哥青春正盛,却是龙凤之姿。我怎么有种感觉,这个案子只要你去了,就一定能破案了呢?”

“承你的吉言,”只见沈默笑着说道:“等我这件案子办完,回头再借龙姑娘的宝船摆酒,到时候咱们大家都来热闹一番。”

沈墨说着这句话,眼睛却从龙璃儿那里转到了赵与芮的身上。只见他这两个今天新结交的朋友听他这么说,都是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眼看着这座画舫也慢慢的靠了岸。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远方一排官员的四rén dà轿,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赶来。

原本北宋的官员,即使是宰相一级的也只能骑马。但是到了南宋以后,因为临安地面湿滑,高宗皇帝生怕那些年纪大的老臣会摔倒在马下,于是就放开了轿子这一项禁令。

等到了沈墨的这个年代,官员乘轿已经乐成了很普及的情况。像临安知府这一级的官员只要是不出京城,全都是四人抬的大轿带着他们四处跑。要是出了京城,就换成八抬大轿了。

只见这些人到了湖岸边,忙不迭的从轿子里面下来,在湖岸上排成了一排,眼巴巴的看着沈墨的船越来越近。

此时此刻,在临安知府赵立夫的心中,这股焦灼和痛苦劲儿,简直是难以言说!

原本福隆寺那个案子,就用不着他这个层级的官员亲临现场。可是他为了拍薛极的马屁,是自发的到这儿来的。

等到他在福隆寺里碰到了大理寺少卿魏中之,当时他还觉得对方是跟他来抢马屁拍的,心里还一度有些不乐意的意思。可是福隆寺的事件峰回路转,那边薛极的他马屁还没拍上,这边是丞相府倒是来人严厉的对他们训斥了一番。相府的差人还说,这个钱塘县捕头沈墨屡破奇案,是一位能员,让他们必须把沈默请回来侦办

此案。

听到这样的话,这位临安知府大人就觉得自己的蛋蛋一紧!

没想到这个瘟神才刚走没多久,自己心里面还在暗自担忧,是不是因为这个年轻的捕头得罪了崇福侯这位“后党”。可是一的回头工夫,却被史丞相劈头盖脸的损了一顿!

弄不好这一下子,这桩案子侦办下来,自己的马屁拍不成不说,竟然还离奇的得罪了后党和史党的两大核心人物!

当想到这一切的时候,赵立夫只觉得自己的裤子都要尿了!

在他旁边的少卿魏中之也是一脸的神色灰败。他也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的赶到福隆寺这里,居然会碰上如今这样的局面。

如此时此刻,在他们两个的心中都是想着同一件事: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沈捕头请回去办这件案子!要不然的话,史丞相把他们这个两个的官儿随手捏死,简直比弄死个臭虫还容易!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手里面端着一杯酒,靠在对面那艘画舫的栏杆上,似笑非笑的向这边望来。在他旁边依然还是站着那位身材高大……不是,是骨骼清奇的女侠!

等到这些人见到了沈墨,立刻眼巴巴的围拢了上去。隔着湖岸仰头看着船舷上的沈墨。陪笑着说道:“今日我等众人有眼无珠,得罪了神捕头,在这里先给您赔礼了!”

“是不是想让我回去办案?”沈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而是自顾自看着自己酒杯里面的酒花转动。

“沈捕头真是睿智英明,一说就中!”只见那位赵立夫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汗流浃背的说道:“还请沈捕头不念旧恶,从前的事实在是下官糊涂……”

“你不是糊涂,你是实在太聪明了。”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了眼皮,看了旁边的魏中之一眼。这位大理寺少卿知道自己肯定也逃不过去,于是连忙恭恭敬敬的对着沈墨陪着笑说道:“之前我等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哪里知道沈相公是如此的人才?从前的事,我等众人自然是要向沈捕头重重地赔情才

是,还望沈捕头看在史相爷的份上……”

沈墨听见魏中之的话里面,居然还软中带硬的加了一句“史相爷”,他不由得立刻就火了!

只见沈墨冷冷的说道:“史相让你们请我过去,那是你们的事儿。他可没告诉我,非让我去不可!”“啊?”听见沈墨这么一说,这些人都懵了!

第131章:说跳就跳的大理寺少卿

原本赵立夫他们想着;既然是史丞相有令,那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不从。下面的事无非就是给沈墨一个面子,让他不计前嫌回去破案也就是了。

谁知道,听这个沈墨的意思,连史相的吩咐他也敢违背?

“我的天呐!我到底是惹上了什么人?”这个时候,赵立夫只觉得自己两条腿犹如琵琶弦一般的抖动不休,眼看着就要瘫倒在地上!

这个时候,那个魏中之听见沈墨的话,也是心头一凛。他原本想和沈墨挑明了这是史相的意见,没想到却把事情反倒给弄糟了!

这一下,魏中之索性把腰身躬的更低了一些,只见他低着头颤声说道:

“之前的事是我等无礼,也难怪沈相公心头不平。我们得罪沈相公之处,实在是一两句歉意难以尽述。不如沈相公先跟我们回福隆寺,下官人等自然还有一份人心孝敬……”

“对对!”听魏中之的话说到一半儿,旁边的赵知府连连点头。他在一旁心道:“还是这位大理寺少卿的官儿做得明白!”

“眼看这个沈捕头心气未消,这个时候不行贿,还等着人家再接着给你难堪不成?”

只见沈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淡淡的笑了笑,然后随手把酒杯放到了一边。他把胳膊肘放在船栏上,就像是看金鱼一样看着下面的这些官儿。

只见他笑着开言道:“既然你们这么说的话,那也就罢了。不过还有一桩事情,我确实做不了主。”

“沈相公还有什么事?在下一定照办!”赵立夫一见沈墨的话头有些松动,他立刻就是心头狂喜,于是他眼巴巴的抬起头来,可怜兮兮的向着沈墨看去。

看他那个意思,就是让他们这些官儿现在做些什么,他们都会愿意!沈墨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些官员到了以后,他身边带来的那些衙役兵丁们已经把西湖的这一片清了场。在场的那些老百姓已经被远远的赶开,他们如此这般鞠躬作揖的丑态,那些老百姓们是不可能看到

的。

“这件事因何而起?”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我这位同伴莫女侠被你们言语辱及,就算我不追究的话,人家姑娘的心里面终究也是气愤难平!”

沈墨的话说到这儿,莫洛一听到他说了到了自己,于是她连忙悄悄伸出手去,在沈墨后背的衣角上轻轻拉了一下,表示自己没关系。

在洛的心里看来,这些紫袍金带的高官们,现在已经摆低了这样的姿态来给他们道歉。如今她心头的气也已经全都出了。现在还不赶快见着台阶就下,回去破案?

“我等明白!我等明白!”这个时候,只见赵立夫和魏中之连忙没口子答应。他们脸色诚挚的看向了船栏上的莫洛,谄媚的笑着说道:

“莫女侠喜欢些什么东西?只要吩咐下来,下官必定做到!”

“我…”莫洛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立刻被沈墨给拦住了。

他知道这个莫洛,虽然平时嘴上不饶人,内心中却是个再善良不过的姑娘。如今看着这些家伙摇尾乞怜一般的可怜相儿,莫姑娘一定心一软,就说不用赔偿了,那怎么行?

沈墨心里边也正在没主意之间,只见他拦住了莫洛的话头之后,却是抬头向着四周一看。

结果沈墨一眼,就看见了赵立夫他们坐过来的那几乘四rén dà轿。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辛苦几位了。”只见沈墨笑着伸出手,指指了指岸上的轿子。

莫女侠为案子受伤颇重,可谓是劳苦功高。如今她身子疲乏,要想回隆福寺的话,我本人倒是可以走着过去。不过你们这几乘官轿,能不能让出来给莫姑娘坐一下?

“那当然没问题!”对面的赵立夫和魏中之只听见这话以后,顿时就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们心道:“这算什么难题?你现在别说让我把轿子让出来,就是让我当场把轿帘给吃了,我也不敢不从啊!”

只见沈墨笑着摆了摆手,对着下面说道:“我还没说完。”

“那些抬轿子的轿夫们一个个粗鄙的很,身上味道难闻,我怕熏着莫女侠。”只见沈墨不怀好意的目光,在他们这几个人脸上扫了一眼。

“我看几位大人身上肩宽背厚,膂力十足,不如……”

“下官明白了!”只见这个时候,那个赵立夫闻言顿时就是一皱眉。不过他还是咬着牙,脸上脸上强自笑着说道:“下官亲自抬轿,送莫女侠回隆福寺!”

“这怎么使得?”莫洛听见赵立夫的这话以后,只见这姑娘身上的冷汗,简直冒得比赵立夫还要多!

让这么大的官儿抬着我,我坐着轿子走?沈大哥莫不是疯了吧?”

这边厢,莫洛还在惊讶不已的看着沈墨。这个时候只见那个魏中之已经“噌”的一下,从原地窜了起来。然后他抱着船板就把板子搭在了沈墨的画舫船舷上。

只见魏中之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意,一双官靴踩在齐膝深的湖水里面。他搭好了船板以后,用手扶着船板说道:

“能抬着莫女侠走,这是下官的荣幸!来,船板上湿滑,下官扶着您下船!”

魏中之这一下,真把赵立夫看得佩服不已!赵立夫心道:你看看人家!这表情真挚诚恳,笑容中毫无一丝勉强,做起事来也是干脆利落!

“不愧是中枢大员,说跳湖就跳湖!你看人家当那么大的官儿,水平确实比我要高的太多了!“

相比之下,我居然抬个轿子,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这要是我脸上的表情被沈相公看出来,那莫女侠就是坐了我的轿子,沈相公也不会对我有什么好印象!

想到这里,赵立夫连忙赶上前去掀开了轿帘儿,就在那里鞠躬微笑,等着莫洛上轿。

沈墨见到他这个样子,笑着推了莫洛的腰肢,示意她下船上轿。

如今四个轿夫已经有了俩,第三个没有别人,自然是那个临安府总捕头邵猛。

至于第四个抬轿的官员,转眼间,沈墨就看见旁边蹿出来七八个品级稍低的官员,其中一个人眼疾手快,一把抄起了轿杠!

这叫什么?这叫和长官同甘共苦!这样的机会,这帮子一心钻营的下级官员们怎么肯轻易放过?像这样的好事,他们是抢都抢不到的!

沈墨看着这些家伙们丑态百出的表演,心里边暗自摇头。如今在他的心里,对这些官员们心是什么样的想法,简直是再明白不过了。如果大家觉得南宋时代的官员,是一群还有着操守和底线的人,那就实在是大错特错了。这些人卑鄙龌龊不要脸的水准,有的时候甚至让现代人都感觉到耸人听闻,甚至是到了肉麻的程度!

第132章:犬吠进士、钻洞尚书

在这里面,最典型的就有两个事例。

在距此不远的宁宗时代,权相韩侂胄权势熏天,各级官员纷纷都拍他的马屁。当时的吏部尚书——请注意,这吏部尚书可是三省六部之中,掌管官员升迁的高官!

这位吏部尚书的名字叫做许及之,这家伙因为给韩侂胄贺寿去的晚了一点,看门的人不肯让他进去。结果这一家伙一急之下连脸都不要了,直接就顺着韩府大门边上的狗洞钻了进去!

还有一个,就是当时的临安知府赵从善。这家伙就跟现在的赵立夫是一样的品级和官职。他靠拍着韩侂胄的马屁当上了工部尚书之后,有一天他陪着韩相在郊外游览。

看着远处山野村舍的风光,韩侂胄感叹的说了一句:“此时要是有几声鸡鸣犬吠,那就好了!”

结果这位尚书赵大人,居然当时毫不犹豫的就滚到草丛里面,活灵活现地学起了几声狗叫!

所谓的钻洞尚书、犬吠进士。就像这样不要脸的官儿,在南宋这一朝可谓是比比皆是。

沈墨就知道他们这些人既然来福隆寺,就一定是为钻营拍马而来。想要一心讨好学士薛极。

这些人的身上,风骨气节之类的东西肯定是不可能有的。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些人在这边才会被沈墨随意的拿捏摆布,连个屁都不敢放!

只见莫洛晕晕乎乎的就上了轿,等到这些人一用力把轿子抬起来,眼看着隔着轿子的纱帘,前面两个四品大员的紫袍上面,后背的官衣都已经让汗给打湿了,莫洛就觉得心里面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这姑娘一辈子也没坐过轿子,正是应了那句话: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是她人生第一回坐轿,居然就是两位四品大员,一位临安府总捕头抬的!

谁能想到?就为了这些人在福隆寺说她相貌长得难看,他这位沈大哥居然就做出了这样耸人听闻的事。逼迫着这些身份尊贵的官员,抬着她在街上走!

莫洛只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软了。她在飘飘忽忽的轿子中,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身在云雾之中一样,一颗心也跟着这个轿子不停的在上下飘荡!

顺着旁边的轿窗看去,沈墨就在她旁边,跟着轿子一起走。

当他回过头,看见莫姑娘脸上那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的表情以后,沈墨就知道莫女侠心里正是苦辣酸甜各种情绪搅在一起。这种复杂的感情,连当事人莫洛都说不出来,但是沈墨却能够体会到一二。

我的个上苍啊!莫洛看着在旁边跟他一起走的沈墨,心里面真恨不得这顶轿子,真格儿的是一顶花轿才好!

眼看着这顶官轿离开了西湖岸边,向着福隆寺慢慢的走去。站在船上的张天如不由得长叹了一声,用力的拍了拍船栏杆。

“人生在世,当如沈云从!”张天茹不由得感慨的说道!

在他的后边,那位龙璃儿姑娘也是一脸复杂的表情,远远的看着沈默的背影。从西湖岸一直到福隆寺大概也就是一里多远的路程,轿子穿街过巷往前走的时候,这些人的脚下却根本快不起来。因为这些老爷们养尊处优,平时就连上个台阶都得有人搀扶,什么时候扛过这么重的东西



偏偏这个莫女侠又不像别人家的姐,弱质芊芊身体轻飘飘的。这个女子偏偏比这时代绝大多数男人的身子都要重!

所以还没走出去多远,这些人已经是一个个汗流浃背,听他们气喘的声音就跟拉风匣差不多。

这个时候,街市两边的老百姓也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我去了!两位四品大员,一个从五品官儿,还有一个穿着总捕头的官员!四个人抬着一顶轿子在街上走,那轿子里面坐的究竟是谁?当朝太子爷吗?

这下子,老百姓们就像发现了西洋景一样纷纷围拢过来,他们在街市两旁一边探头探脑的看热闹,一边不住的猜测,这轿子里面的那位贵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竟然能凑出这么豪华的一个轿夫班子?

沈墨还在带着轿子往前走,眼看着前面就到了福隆寺的院墙。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一抬头却在人群中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流水剑常春远,行云剑钟与同,长恨剑赵锦屏!只见这三个家伙正陪着几个镖局打扮的人在街上闲逛。他们一看见这边有热闹,自然也是朝这边围拢了过来,和沈墨正好打了个照面。

可是当他们看到这个奇怪的轿夫组合的旁边是沈墨的时候,连他们这些人也怔了一下。看他们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口和沈墨打个招呼。

“住轿!”沈墨一见到这几个人,立刻就果断的发出了命令。

抬轿的那几个人一个急刹车,把轿子稳稳地停在了原地。然后只见那两位四品大员,忙不迭的把撬杠从肩膀上卸了下来!

我去!这真是太沉了!就这没多远的距离,轿杠已经把他们的肩膀压得疼痛欲裂。如今能歇上一会,简直是太好了!

“沈大哥?”莫洛发觉轿子忽然在这闹市之中停了下来,她不由得惊疑不定的向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双眼莫名其妙的看向了沈墨。

“那边不是你那几位师兄,在人群里正往这边看呢吗?”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他们旁边那几位是谁?”

莫洛听见沈墨这么一问,于是把脸隔着纱帘向着那边望了过去。只见她看了一眼之后,点了点头说道:“原来真的是钟师兄他们几个。”

“跟着他们的那些人是长胜镖局的。里面那个年纪最大的,是长胜的总捕头鲁彪。”只见莫洛伸出一只手来,指了指钟与同他们一群人中间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

“还有跟着他的那个女孩儿,是鲁总镖头的女儿鲁翠花。”

“原来正好赶上你们两个镖局相互联谊,这一下子倒是被咱们碰了个正着!”只见沈墨笑着在轿子外面说道:“你不出去见见他们?”

“我才不去呢!”只见莫洛皱着眉头说道:“那个鲁总镖头从就不喜欢我,在我八岁那年,他就指着我对我爹说:这么丑的闺女,将来一定嫁不出去!”

“还有那个鲁翠花,”只见莫洛在轿子里面身手指了指人群里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说道:“从到大,她每一次见了我,都要笑话我长得难看,还故意把缠足的脚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显摆。”

“我时候不懂事,每次都被他们气得直哭。现在虽然好些了,但是他们一见到我,必定没什么好话!我才不要跟他们说话呢!”

“那怎么能行?”只见沈墨听见了莫洛的话,反而更加来了兴致!只见他笑着敲了敲轿杠,然后对莫洛说道:“这叫做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今天莫女侠如此威风,正应该让他们好好见识见识才对!”

第133章:豪华轿夫班、惊现莫女侠

听到沈墨一敲轿杠,抬轿的这几个人立刻会意。

只见临安知府赵立夫和大理寺少卿魏中之慌忙之间往两边一让,赵立夫手疾眼快,连忙把轿帘撩了起来。这个时候,后面的临安总捕头邵猛把后方的轿杠一抬,就把轿子微微的向前一倾。

坐在轿子里面的莫洛无奈之下,只好俯身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外面的大帅哥赵锦屏,还在笑嘻嘻的对着长胜镖局的这两位介绍沈墨。

“这位沈兄,就是连破大食坊和鬼樊楼两桩奇案的钱塘县沈捕头!”只见赵锦屏笑嘻嘻的对鲁翠花说道:“看来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官儿出行,居然要劳动我家沈哥哥亲自压轿?”

“不过看今天的情况,也真是有点奇怪!居然两位四品大员一位从五品,还有一个总捕头在那里抬轿!也不知道这里面坐的究竟是什么人?”

“原来赵镖头还认识如此奢遮的人物?”这个时候,只见那个长胜镖局的总镖头鲁彪,也是上下打量着那边的沈墨,看样子对赵锦屏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而鲁翠花的一双桃花眼,更是向着那边英姿挺拔的沈墨上下打量了好几眼。正在这个时候,那个旁边看热闹的百姓们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着:怎么轿子忽然停了?不知道里面坐的那位会不会出来露个面?劳动这么大的官员满街跑着抬轿,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等人物……唉唉唉!里面的

人出来了嘿!”

“我的天!”

只见钟与同和赵锦屏再加上常春远,他们几个人一眼看见从轿子里面走出来的这位,顿时就齐刷刷的惊掉了下巴,就像个傻子一样呆立在那里!

就是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在这么牛逼的一个轿夫班子抬的轿子里面,居然坐的是他们的师妹莫洛!

“这不是落花剑莫姑娘吗?”长胜镖局的总捕头鲁彪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场地中间,傻乎乎的说道:“怎么劳动着这么多大人们抬着她走?这到底是怎么了?”

只见莫洛一出轿子,她身边随行的官员们立刻齐刷刷的弯腰低头,一个个都像是对待上官一样,全都恭谨的朝着了她的方向施礼。

莫洛无奈之下,只好在沈墨的陪伴下,慢慢的向着钟与同他们那边的几个人走了过去。

“你你你!你怎么…”如今在场的个汉子已经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反倒是那位鲁总镖头的掌上明珠鲁翠花,她卡巴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向着莫洛问道:“怎么居然是你坐在轿子里面?”莫洛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说,她的脑子里如今也是一片混乱。只见她无奈的回头看了那帮抬轿抬得汗流浃背的高官一眼,然后耸了耸肩,嘴里胡乱的说道:“我今天有点走累了,所以让他们抬着我休息一

会儿…”

走累了?这算是什么理由?沈墨在旁边强忍着,肚子里面就已经笑开了花。而他面前的这几位,连起威三剑带长胜父女,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说还是大理寺少卿魏中之做起官来更胜一筹,他看沈墨和洛他们几个人,就那样顶着烈日站在街边上聊天。于是赶忙从身边的从人手里接过了一把伞,打开之后,轻手轻脚的走到沈墨他们的旁边。

只见这位少卿恭谨的侧着身,把雨伞打起来遮在了莫洛的头上。

他现在是早已经看出来了,讨好这位身材高大的莫女侠,比讨好沈墨还要管用!

这个时候,莫洛原本说了几句以后就想回去了。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些人众目睽睽地看着,姑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看见这个官儿在她头顶上撑起了伞,她现在反倒不好马上转头就走了。

莫洛只得略带着尴尬的没话找话道:“你们几个…吃饭了没?”

此时此刻,在他对面的卢翠花看向着莫洛的神情,简直是无比的复杂。

面前的这个高大的姑娘,之前已经被她欺负了半辈子了。每次见到她,翠花都会向着她炫耀一遍自己的身段莲足、脸蛋儿衣服什么的。

可是就仅仅凭着今天的这一刻,她之前的这些炫耀,已经完全没了意义。因为这个鲁翠花心里最明白,莫洛眼前这一刻的风光,实在是她鲁翠花一辈子也难以企及的!

她现在真想开口,不咸不淡的讽刺莫洛几句。但是她一看见莫洛身边那个打着伞的四品大员,心里就一个劲儿的哆嗦!

这可是朝中的四品高官啊!神仙一样的人物!在她的记忆里,哪怕就是个七品的县令,一向都是拿鼻孔朝着他们的!

可是这样的大官,却在那儿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恭恭敬敬的打着伞站在莫洛的背后!

她要是敢出言不逊惹恼了莫洛,不但是她,估计就连他们镖局都得一窝端!

鲁翠花心里面就是再怎么不服,也能尴尬的陪着笑,没敢在莫洛的面前露出一丝不敬!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沈墨,全都是不在状态。他们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莫洛终究还是忍不住告辞回去了。

这一次她没用沈墨吩咐,就自己钻进了轿子里面…没办法,周围的人太多。她要是这么走了,难免会被人追上去品头论足。

等到她再次坐上了轿子,沈墨向着起威的这几个人告别之后,这只奇怪的队伍又接着出发了。

这一次再坐上了轿子,莫洛经过这么一闹腾,她的心情已经平和了许多。

如今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暖流不断的在流淌着,她的身体里就像是有一阵电流一样,弄得姑娘周身都是麻酥酥的。

她坐在这个晃晃悠悠的轿子里面,不时用眼睛看着外面的沈墨。眼前的这一切,之前对她来说是如此的ci ji,但是如今看来,却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她现在心里知道,真正的奇迹,是外面的那个男人!

只要她一直跟随着他,就会不断碰到像今天这样的事。她可以肯定,如今这个看似辉煌荣耀,她一生也梦想不到的时刻。绝对不是最后一次发生,也肯定不是她莫洛一生之中的顶峰!

第134章:死尸横籍、龙女无情

这几位养尊处优的官员们,终于挣扎着把轿子抬到了福隆寺。

等到歇了轿以后,赵立夫他们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大家的目光就全都聚焦到了沈墨身上。看这意思,他们都在等着看沈墨怎么破这个案子。

“看什么看?”沈墨皱着眉头看了这些人一眼:“我先勘查现场,传唤涉案人员,你们这些人在这儿也帮不上忙,都回了吧。”

“那这件案子的归属问题,您看…”赵立夫吞吞吐吐的说道。

赵立夫和魏中之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这个福隆寺一案现在是个烫手的大山芋,弄不好他们就要在这里折戟沉沙。所以这些人都萌生了退步的念头。

“原本你们要想放手的话也没问题,”只见沈墨笑着答道:“不过如今两位的官讳已经在史丞相那里挂了hào,现在再走怕是已经不合适了。”

“是啊!”这两位四品大员听见沈墨的话,顿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脸苦相的低下了头,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这样吧,需要诸位配合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叫人通知你们。现在你们带着所有的人都撤了吧,就我跟余杭县的一干人等在这里勘察现场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沈墨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两位高官道:“原本这案子就是我们两个县的事儿,你们两位非要往里掺和。如今这个案子就是个大泥潭,这一脚踩进来容易,想要拔出去可难了!”

“可不是吗?”魏中之和赵立夫两个人也是苦笑着向沈默示意之后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那个魏中之还说他在门外面留下一顶轿子,回头沈墨办完了案子好送他回家。

等到他们走了以后,院子里一下子去了这么多高官显贵,顿时清静了许多。

就连余杭县的县令,也被沈墨给打发了回去,如今现场就留下余杭县的李力捕头,钱塘县的捕头沈墨,还有一干捕快人等和莫洛。

莫洛拉拉沈墨的衣服,然后声说道:“轿子就算了吧,咱们回去还坐呀?”

“根本就不是轿子的事儿,”沈墨啼笑皆非的看了看莫洛道:“他们现在那份“心意”,还留在外面的轿子里呢,就等着我出去以后拿回家。咱们现在把轿子打发回去算怎么回事儿?”

“原来还有这些弯弯绕,这些当官的心眼儿真多!”莫洛用眼睛瞟了沈墨一眼:“你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门儿清?就好像你也当过官似的!”

沈墨笑了笑没说话,这个时候李力捕头送走了余杭县令,也从大门外返了回来。

“你说的一点没错,”只见那个李力看着沈墨的表情,也是一脸糟心的样子:“这个案子,实打实的是个大泥潭啊!”

沈墨打发余杭县的捕快去庙里找主持,让他把整个寺庙里僧人的花名册带过来。趁着这个功夫,他们三个人开始勘查现场。

一进大殿的院子,沈墨就看见了廊檐下躺着的一片死人,莫洛顿时就皱了皱眉头。

在这样的古刹里面,平白的死了这么一堆和尚,看起来倒真是触目惊心。

沈墨穿过了这个院子往前走,要是那个慧明和尚说的没错的话,他现在走过的这条石头甬道,就是当时那个老乞丐走过来的路。

这大殿显得高阔深峻,透过打开的殿门,可以看到昨天那些供奉的东西还摆在大殿里面。在廊檐下的大门口,一左一右还竖立的一副楹联:

“安稳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似密藏。”

这副楹联里面说的就是地藏王菩萨,这位菩萨其实按照能力来讲,已经远超了成佛的程度。只不过他成佛之前发下的宏愿太大,他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所以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菩萨的身份。

也不知道薛极怎么想起来做这场法事,估计是弄不好是地藏王给他托梦了。沈墨一边想着这些一边慢慢的穿过了院子,径直来到了廊檐的前面。

地上的死和尚们一个个呲牙咧嘴的躺在那里,他们灰色的僧袍在已经滚上了不少污泥。还有那些无名白,全都是黑衣短打扮,一个个七扭八歪的相互堆叠着躺在了地上。

他们这些rén dà多数眼睛还睁着,眼神中还露出临死前的惊怖与恐惧,好像怎么也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就因为无名白里边的那个胡九口出的一句戏言,那个龙女一挥手之间,就掰断了所有人的脖子!

这些尸体当然没有被人挪动过,一个个都保持着原样。不过慧明和尚当时躺的那个地方已经被人画出了一个印子。沈墨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慧明和尚所处的这个位置。

这个慧明年纪幼,在寺里的地位又低下。所以他始终都是处于这些人的wài wéi,被人挤到了旁边。

只见李力指着地面上那个印记,向着沈墨说道:“这么看来,是不是由于慧明离得人群稍微远了一点,超过了那个龙女的法术范围,所以才侥幸留下了一条命?”

“你少来!”沈墨笑着看了李力一眼:“老哥哥还跟我开玩笑,你真相信这案子是用法术做出来的?”

说完,沈墨低下头来,把地上的尸体仔细检验了一遍。

只见地上的这些人,一共是五个和尚和十二个无名白。如果加上慧明的话一共是1八个人,躺在地上的是死了的17个。

这些人全都是被重手法扭断了脖子,沈墨看了一下,手法狠辣干脆、十分有力。一人扭断这么多人的脖子,对于这个凶手的体力和心理都有很高的要求。看来作案的这位毫无疑问是一个沉稳老辣的惯犯。

莫洛在旁边冷眼旁观,看着沈墨勘查现场,这姑娘一心想要在沈默身上学点本事,所以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在沈墨的身上。

可是她看见沈墨检查完了尸体之后,竟然走到了那个慧明躺在地上的印记旁边,按照那个印记的样子,在地上躺了下来!

沈墨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身体扭曲得就跟地上的印记一样。然后他按照慧明的样子把脸扭过去,冲着大殿门里的方向。

“当时慧明应该就是这个姿势,”沈墨一边保持着这个怪异的姿势一边说道:“从他脸的朝向上来看,从他被扭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他观察周围的那些同伴的视野。”

“所以当时从他被扭的那一刹那开始,一直到他失去意识,这之间发生的这些事全都是慧明的猜测,根本做不得数?”听见沈墨这么说,李力点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没错!”沈墨在地上躺着也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沈墨从地上爬起来,在廊檐下的地面上搜寻了一番。看他认真的样子,几乎把脸都贴在了地面的石砖上。

在检查完了这一切之后,他又把一个曾经装过饮子的瓦盆拿起来,用鼻子仔细的嗅了嗅。

在这之后,他从廊檐走了下来,重新回到了院子里。莫洛看着他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院落的格局,样子好像是心事重重似的。

然后,就见沈墨扭过身,一步一步的朝着西墙的方向走去。

在西墙上,就是曾经走出过一位龙女的那副《众生礼佛图》。

沈墨走到这幅画跟前,一个一个的仔细分辨着这幅画上面的人物。此时这幅壁画上面的颜色已经有些模糊不清。所以沈墨的眼睛凑得很近。很快的,沈墨找到了其中一个人物。他指着那个人,回头向着莫洛和李力说道:“要是我没弄错的话,这就是那个翩翩起舞,然后又连杀17人的龙女了!”

第135章:无须临下界、龙女自横眉

莫洛好奇的走上前一看,果不其然。

在周围的一群人之中,画上的人物都是面向佛祖虔诚叩拜,或是躬身肃立。一个个的表情都是庄严肃穆,唯有沈默所指的这个龙女。只见她眉间似乎犹有怒色,似乎是心中犹自怒火未熄一样。

“杀了这么多人,她还没消气吗?”莫洛看见龙女脸上的表情如此的怪异,不由得心里敬畏的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慧明的记忆没出错的话…”沈墨看了看周围,只见离墙一丈多远的地方有一口井,井台距离地面大概有一尺多高。于是他就在那上面坐了下来,翘起了一只二郎腿,仔细的看着画上的龙女。

“当时那个老乞丐施了法以后,画面上这个龙女身上的颜色一下子鲜艳了起来,变得栩栩如生。”

“然后她就这样从画上款款走了下来,开始翩翩起舞。”说到这里,沈墨回头看向了李力。“当时这些和尚和无名白,他们的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只见沈墨摇着头无奈的说道:“按理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古怪的老乞丐。当他开始变戏法的时候,他们还没发现这些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吗

?”

“可是这些不知死的家伙们,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而且还起哄架秧子的让这个老头继续表演,这帮缺心眼儿的玩意儿!”

“可不是?”只见李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事有反常,必有原因。可是这帮家伙们眼看着死亡渐渐逼近他们,可是他们却一个个的毫无知觉。当时院子里面的情况,真是想起来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现场估计就这样了,李大哥有什么想法没有?”沈墨看见井台的边上还挂着一个吊桶。于是他把水桶放下去,从井里面打出桶水来洗了洗自己的手——话说刚才他一口气摸了十七八具尸体来的。

“要我说的话,现在这桩案子里面作案的人,最少有两个。”只见李力扳着手指头说道:“一个是那个老乞丐,另一个是龙女。”“那个慧明和尚已经说了他们两个人的体貌特征,一个老乞丐干瘦干瘦的,还会戏法。一个大měi nu,漂亮的不得了而且歌舞超群,所以咱们现在即使是大海捞针,也得把人撒出去找一找,看看是不是有跟

他们特征相似的人。”

“嗯!”沈墨点了点头:“还有呢?”

“那个失窃的月光盏价值不菲,如果案犯要想脱手的话,能够吃下它的店铺其实并不多。所以咱们提前跟那些店铺打好招呼,只要见到有人拿着那个月光盏过去售卖,就过来报告……这也算是一个办法。”“再就没别的什么了,”只见李力说到这里又沉吟了半晌,然后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这伙人把案子做得这么干净利落,就连一样证物都没能留下来。现在咱们手里面根本没有线索,所以眼下能做的也就

只有这些。”

沈墨听完了李力的话以后,只见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摇了摇头。

“李捕头,你说的这些都是常规手段。就像你说的一样,基本上是在大海捞针。”

只见沈墨用手比划了一下这院子:“虽然咱们不知道这案子是谁做的,目前来说对他们的手法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

“他们是精心设下的这个局,而且是有备而来。所以就凭这一点来说,这些人肯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所以现在哪怕就是把真正的罪犯领到那个慧明和尚的面前,估计他也认不出来。”

“而且从这些人的手段上来看,他们根本不是一群贼,而是一伙大盗。我估计他们的手头上并不会太缺银钱花用。所以要是说他们现在就急于把月光盏出手,这么二的事儿,我估计他们也不会去做。”

“所以说我的这两个办法,基本上可以肯定不会有什么作用。”只见李力听见沈墨的话以后,他觉得自己完全无法辩驳,于是也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一群罪犯中的顶尖高手啊!”沈墨看着这个死气沉沉的院落周围,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呢?”莫洛听见他们两个人的分析,于是好奇的看向了沈墨。

“咱们来把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整理一下好了,”只见沈墨抽出了腰间的铁尺,在地面上画了一横。

“首先,从老乞丐入场开始,整件事情拉开了序幕。”沈墨说道:“老乞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凭空变出了一个西瓜。”

然后,沈墨又接着在地上写了个“二”。“第二件事,它就是变出了一盆绿豆甘草冰糖饮子。”

“这西瓜和饮子,都被这些人吃了个干干净净,我说的没错吧?”

沈墨说到这里,莫洛和李力都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着,沈墨又在地面上画了个“三”。然后他用手指了指那面画着壁画的西墙:“第三件事,就是在大家的要求下,这个老乞丐又变出了这个龙女。龙女开始歌舞。”

“然后接下来第四件事,”沈墨又接着在地上比划道:“龙女一怒杀人,把所有人的脖子全都扭断了。”

“然后是第五件事,大家全都死绝,只剩下一个慧明和尚侥幸未死,然后月光盏失窃。”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整个事件的全部过程。”只见莫洛向着什么问道:“接下来呢?第六件事是什么?”

“还什么接下来?接下来他们就跑路了呗!”只见沈墨笑着看了一眼莫洛,姑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顿时脸上就是一红。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只见沈墨看着地上他自己写下的这五条,然后他皱着眉头向李力和莫洛说道:“咱们现在把案情推演到现在,已经产生了两个不合理的地方。

“哦?都有什么不合理之处?”李力听沈墨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来了精神!

在这之前,一直是沈墨在听李力的分析。如今李力听见沈墨这个hào称断案如神的家伙,终于开始要发表他自己的意见。这一下,李力和莫洛同时都精神振奋了起来。

“首先第一点,”只见沈墨指着地面上自己写的那个“二”字说道:

“毫无疑问,他们是为月光盏而来。可是当着那个老乞丐哄骗着那些无名白跟和尚们喝下饮子以后,这件事原本就应该结束了才对。”

“他们只要在饮子里面下点药,把这些人迷晕,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拿走月光盏!”

只见沈墨皱着眉头说道:“就算他们想杀人灭口、不想留下活口也可以。但是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弄出那个龙女,特意来跳一场舞给大家看啊?你们说对不对?”“没错!”李力听沈墨这么一说,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第136章:老衲圆通、奇僧觉岸

沈墨说得一点没错,按道理说,这帮无名白在这个时候已经进了老乞丐的圈套了。

就算是个最蠢的贼都知道,如果这个时候在饮子里面下点儿砒霜,他们这些人就全都完了,何必要弄出后边儿载歌载舞的那一套呢?

“这就是我说的第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只见沈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接着说道:“还有第二点。”

“这些案犯把这个局设计得如此精密。可以说是把周围的环境利用到了极致,也把无名白和和尚们的心理研究得非常透彻。而且他们作案的手段干净利落,自始至终都没出现过一点纰漏。”

“可是他们杀人的时候,却偏偏漏掉了一个活口……”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双眼看向了莫洛和李力。

他的目光把这两个人看得,居然不约而同的一起打了一个寒战!

莫洛只觉得此时此刻,沈墨的目光竟然一下子变得如此陌生!

此时在洛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好像是他们面前的沈墨正是这桩案子的案犯,在跟他们面对面的交谈一样!

“是啊!他们犯下了一个原本不应该犯的错误。”那位老捕头李力听了沈墨的话,也仰面向天,不住的思虑着沈墨刚才话中的含意。

“他们先是画蛇添足的弄出了这么一个龙女,然后又出人意料的漏掉了一个活口。你说这是为什么呢?”莫洛在心里面想了好一会儿,也是想不到答案。

可是,当她低下头再看向沈墨的时候,她立刻感觉到自己简直是蠢透了。

如今在场的这三个人里面,李力捕头破了一辈子案,可以说是对犯罪方面的经验无与伦比的丰富。而莫洛则是从这一两个月之内,才开始刚刚接触案件的这些事。

如今他们这三个人中间,沈墨惊才绝艳,往往能够料敌于先,属于先知先觉的那一类。而那位李捕头一点就透,不管沈墨说什么他都能马上领悟,也属于极为聪明的那一种人。

而莫洛呢,则是属于他们两个心里都已经明白了,却还要费尽心思给她再解释一遍,她还不一定能够听懂的那一类人!

所以这个时候,莫洛心里边才醒悟到:就她这样的脑筋,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是白费功夫,总不会她还能想到沈墨的前头去?那她还在这里绞尽脑汁的想个什么劲儿?

“就好像我这头脑,真能帮上什么忙似的!”洛又好气又好笑的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他们这三个人在这院子里面坐了一会儿,这个时候,这间福隆寺的主持和尚终于过来了。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这位主持六七十岁的年纪,胡子都已经白了。可能是因为给学士府做法事的缘故,头上刚剃了发,显得脑门子锃亮锃亮的。他手里面拿着一个名册,上来就对沈墨说道:

“老衲圆通,是本寺的主持…”

一边说着话,当这位老和尚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面前的这位沈捕头,脸上忽然间泛起了一阵莫名其妙的笑意!

这诡异的表情,不由得把这个老和尚吓得顿时后退了一步!

“圆通主持的法名,还真是响亮!”沈墨笑了笑:“昨晚上案发的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老衲年老体衰,精力不济,法事一结束就回、回去休息了。”这位老主持一边回答,一边还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想道:“我的法名?我法名怎么了?”

“那也罢了,”这见沈墨笑着对这位老主持说道:“拿上名册,带我去你们普通僧人休息的禅房去看看。”

于是,他们一行三人跟着这位圆通主持,来到了僧人们休息的院子。

这间福隆寺里面,供僧人休息的禅房一共有三间,大概是十多个人住一间房。

沈墨一路走来,把这三间房挨个看了一遍。李力还把三间房子里面的僧人全都集合起来做了一番问询。

在那天做法事的时候,各种礼仪和仪式非常繁琐。这些僧人们大多数直挺挺的站着念了一天经,已经是累的不行不行的了。

所以他们回房以后就立刻全都睡觉了,根本没什么人在回了禅房以后还借故出去的。

“看来,这些和尚的身上没有什么问题。”沈墨一边在心里想着,一边又向主持问道:“本寺的僧人就全在这里了吗?”

“哦!还有一位外来的僧人在这里挂单。”这个圆通主持听到沈墨问题之后,立刻答道:“他住在后面一个单独的禅房里面,我要不要带您去看看?”

“那当然,”沈墨点了点头,让老主持前面带路。

当他们走出禅房向后院走去的时候,沈墨和李力交换了一下眼神。在这一瞬间,双方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相同的东西!

这寺庙里居然有个外来的僧人?这就有意思了!沈墨在心里暗自想道。

“这个僧人叫什么名字?他来了多久了?”一边往后院走,沈墨一边向着主持问道。

“这位觉岸大师本是温州府元极寺的高僧,”只见主持一边走一边回答道:“他在佛法造诣上十分高深。”

“他已经来了一年多的时间了,时常给我们寺里的僧众讲经说法。因为他在佛法精义上面非常了得,所以有不少外面的信士弟子也会来这里听经。”

只见这位老主持颤巍巍的说道:“这些人里面就有薛学士家里的家眷。我觉得这位觉岸大师对于弘扬佛法,可谓是不遗余力劳苦功高,所以我就一直留他在这里没走。”

“不但是弘扬佛法,你们这福隆寺里面香火鼎盛,这位觉岸和尚也是出力颇多吧?”沈墨听了以后微微的一笑,向着主持说道。

这个主持闻言,脸色就是尴尬的一滞。显然是被沈墨这句话说中了心事,于是老和尚干脆就再不吭气儿了。

等到他们一行人走到了后院里,转过了一间偏僻的门。只见一个僻静的院落里面,单独修建了一间的禅房。

禅房而清净,虽显破败但是整治得却很干净。院子里的草长了有两寸多高,除了一条路径以外都是青碧的草丛。

一眼看上去,沈墨只觉得这间禅房清幽雅致。很有水墨画卷中的那种恬淡之感。

在院落的中间放着一扇石磨,上面搁着一个pu tuán。有一个僧人正坐在那个pu tuán上诵经。当沈墨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的侧面。

只见那僧rén dà概是二十五六岁上下,真是天生的一副好相貌。

这位觉岸大师眉毛英挺、鼻梁笔直,脸型也是方方正正。单看五官明明是一个帅得有些嚣张的大帅哥。但是他的脸上偏偏带着一团平和圆融之气,让他身上所有的棱角仿佛都被隐藏了起来。从外表上看起来,这个人简直抓过来就能在西游记里面演唐僧。这分明是一位少年早慧精研佛法,气度雍容修持有度的年轻高僧!

第137章: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

这个时候,只见这位觉岸大师正闭着眼睛在诵经,看他的样子一片诚心正意,好像世间万物都没有他口中念诵的佛法来的重要。

这位僧人觉岸大概是正在做晚课,沈墨一听,他正闭目念诵到金刚经的最后一段:

“须菩提!若有人以满无量阿僧祗世界七宝持用布施,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

他念诵的这一段,实际上是佛陀弟子向佛祖问法的时候问的问题。其实整篇金刚经差不多都是以这样一问一答的口吻说出来的。

当沈墨听到他念诵的这句经文之后,还没等他念诵完,只见沈墨笑着接口说道:

“只将此身如烩面,有蒜就蒜,没蒜就算。生如梦幻泡影,去时如露如电,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

当然,金刚经的原文不可能是这样的。沈墨说完这句话之后,只见这位僧人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向这边望了过来。

只见这位觉岸大师在沈墨身上看了一眼之后,无可奈何的说道:“施主这话的意思原本也不错,只不过不要拿出去当佛法来讲,免得误了众生修持。”

这边沈墨听了他的回答以后,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叫了一句佩服。

原本沈墨打断人家念经做晚课,还大段曲解佛经。其实他原碑是有心想要激怒面前的这个和尚,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成色的意思。

却没想到,这位和尚居然态度温和的跟他说了这么一句!

看起来这个和尚心性,修行的还真不错。沈墨听见他的回答有礼有度,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于是沈墨接着对这位和尚笑道:“大和尚若是说我曲解佛经有罪,那么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间福隆寺,必是有所为而来,岂不是也有罪吗?”

沈墨刚才所说的那句“有所为而来”,话里面语带双关。此刻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迎面刺向了这位觉岸和尚!

毫无疑问,这是沈墨的一次强有力的试探,就看这位和尚怎么回答了。

只见对面的觉岸听他这么一说,居然立刻就默默的点点头。

就见觉岸叹了口气说道:“阎浮提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施主说的一点儿都没错。”

沈墨冷眼旁观,只见这个和尚此时此刻显得襟怀坦荡,和他的问答之间也是俨然一副高僧大德的气度。就连沈墨看到了他的样子,也不由得佩服的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就是这份修养,只怕当世的这些得道高僧里面,也没有几个人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如果说这个家伙是为了那只月光盏,特意到这里杀人害命而来的,连沈墨自己都不会相信!

眼前的这位觉岸大师,一举一动让人心折不已,沈墨看着他,觉得怎么也不能把他和那个杀人夺宝的罪犯的形象重合到一起。

只见沈墨笑了笑,对着这位觉岸大师说道:“这次我等贸然前来,打扰大师清修了。我看你佛法高深,以后等你什么时候讲经的时候,我也来听听如何?”

只见这位绝岸大师听见沈墨的话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反倒是脸色有些奇怪的幽幽叹了一口气。

沈墨看见他的表现,奇怪的问道:“大师这是怎么了?”

“原本今天下午我就要给僧众讲经,”只见这位觉岸大师,脸上露出了一副喜忧参半的表情说道:

“施主愿意来听贫僧说法,这原本是件好事。可是我又怕你半路上插话,把听法僧众们的心思都带偏了。”

说到这里,这位觉岸又叹了口气:“你说这可怎么是好?”

让他这么一说,只听“扑哧”一声,旁边的莫洛一下笑了出来。

洛还是比较了解沈墨的,要是让他在一两个时辰里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就光听别人说话,只怕是不成的!

沈墨听到觉岸的这句话,也不由得摇着头笑了笑。

“在下钱塘县捕头沈墨。”只见他朝着那位觉岸大师挥了挥手道:“今日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再来听大师**。”

那个觉岸大师也不起身,他就坐在pu tuán上单掌合十,微微躬身和沈墨告别。

等到沈墨他们转过来,离开了这个院子。莫洛忍不住在沈墨的旁边说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他,在案子发生的那个时候,他在什么地方?”

沈墨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这家伙要是说他自己就在这个院子里面念经,又有谁能证明,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咱们自己也搞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所以问和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莫洛一边走,一边还不服气的声嘟囔道:“谁说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说不定你这一问,他就照直说了捏?”把沈墨逗得直笑。

等到这位圆通主持捧着花名册回去之后,李力在一旁边笑嘻嘻的看了沈墨一眼。

然后,只见他摇着头说道:“沈捕头年纪轻轻,当真了得!谁能想得到,你跟这样的得道高僧说起佛法来,居然也能聊到一块儿去?什么一切有为法,当作如是观。这些东西我是一点都不懂!”

沈墨听见他的话,笑了笑没说什么。这个李力又哪里知道?他在现代社会曾经在假活佛的座下卧底了将近两年时间。

不但是这些佛法之类的东西,沈墨拿起来样样门儿清,而且那些所谓的得道高僧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他一打眼就能看得出来!

沈墨一边往外走,他心里一边想道:“没想到今天还能碰见这样有趣的人!这个奇僧觉岸,不知道和这桩案子到底有没有联系?”

“你看那个绝岸和尚,像不像个杀人夺宝的贼?”沈墨想到这里,忽然转回头向着洛问道。“说实话,”只见洛笑着瞟了沈墨一眼:“跟这位觉岸大师相比,我觉得你倒更像是个贼!”

第138章:薛府管事商玉陵

等到他们一路走到了前院,有余杭县的公人来报告。说有一位学士府的管事来这里打听,问现场是不是已经用完了。如果要是这里没事了的话,他们学士府就要来人收拾那些佛前供奉的杯盘碗盏了。

“先让他进来吧,”沈墨对那个余杭县的捕快说道。

然后,沈墨转过头来向着李力说道:“你们余杭县先把尸体拉走,现场拆了。然后你抽空再去那个和尚慧明养伤的禅房里去,让他再把案子的经过详细再说一遍,要越细致越好。”

“明白了!”李力闻言,立刻点头答应着去了。

于是,当那位学府管事进到这院子里来以后,他正看见余杭县的公人往外抬尸首的场面。

“这就是被龙女杀的那些僧人和无名白?”只见这个人一进来,看着满院子的尸首一具一具的往外搬。他立刻就吓了一跳,向着沈墨问道。

沈墨抬眼一看,只见这个rén dà约二十二三岁,个头比沈墨稍稍矮一点。不过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中等偏高了。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素色藏蓝的衣服,浑身上下收拾得利落干净,看起来分外的齐整有型。

再看他的相貌,这个人鼻梁挺阔,嘴唇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里面带着笑意,下巴上还留着些微的短须。整个人看起来丰神俊朗,正是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那种风流蕴籍的男人。

“原来是总管大人来了。”沈默笑着向他拱了拱手:“钱塘县捕头沈墨,不知尊驾上下如何称呼?”

“学士府管事商玉陵,”只见对面的这位管事也拱手行礼,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原来是沈墨捕头当面,这桩案子让您费心了!”

听见这位商管事说得客气,沈墨连称不敢。

说实话,像薛极府上的管事这种人,那是赵立夫这样的四品大员都惹不起的。所谓相府的丫鬟七品官。别看这位管事大人笑嘻嘻的一副随和的模样,说起话来可是有分量的很!

不过看起来,这位的年轻管事商玉陵倒是没什么架子。他和沈墨寒暄了几句以后,就一个劲的隔着院子,用眼睛打量大殿里面的那些学士府的家什。

“等一会儿把这些尸体搬完,您就可以把东西拿走了。”沈墨笑着对他说道:“这次的法事不是三天吗?不再接着做下去了?”

“沈捕头说笑了,”只见商玉陵回过头来,笑着看了沈墨一眼:“死了十多个人还做哪门子法事?超度法事吗?”

他的一句玩笑话,把沈墨也逗得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学士府这件法事,从前到后都是商管事一手操持的?”沈墨想了想之后,笑着商玉陵问道:“我看您青春正盛,没想到就能得到学士府如此重用!真是佩服!”

“这桩法事确实里里外外都是我管的,”只见商玉陵远远的看着大殿里面的布置,长长的叹了口气:“可是弄到一半,这不就泡汤了?”

“另外,我也不是什么总管、管家,只是一个的管事而已。”只见商玉陵苦笑了一下:“像我这样的,原本一年到头也见不上我家学士一面。这下遗失了月光盏,恐怕又要吃上一顿痛骂了!”

沈墨听他这么说,连忙向着这位商玉陵说道:“商管事尽管放心,我们两县的差人一定尽快破案,把月光盏奉还原主。”

“其实贼人抓不抓得到,月光盏能不能拿回来都无所谓。”只见商玉陵耸了耸肩说道:“反正学士府也不差这一件儿东西,只不过,千万别弄出什么有关学府的流言才是正经!”

“您说的没错!”沈墨听见他这么说,也不由得赞同地点了点头。像薛极这样的人,到了他这个等级,最担心的就是市面上的风评。如今这个案子又是龙女又是群杀无名白的。要是真传扬了出去,在市井里面传得越来越变样儿。甚至弄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传闻来。这对于

薛极来说,损失可比一个月光盏要重的多了!

他们这一阵说话间,院子里那些尸首已经清理完毕。沈墨眼看着李力的跟他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向着后院而去。知道他是找那个幸存的和尚慧明问口供去了。

这时候,商玉陵赶忙命令他带来的薛府下人,去大殿里面收拾清点那些薛府的用具。

商玉陵则是和沈默照旧在外边看着里面的人忙活。

“对了,不知道沈捕头关于这个案子,有什么章程没有?”只见商玉陵突然间想起了这件事,然后对着沈墨问道:“您要是方便的话就跟我说说,一会儿我回去后要是学士问起来,我也好回话。”“现在也没有什么靠得住的线索,只能把人撒出去大海捞针。”沈墨听了商玉陵的问题以后,他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您放心,万一要是街头巷尾出现了什么薛府的谣言,我们两县的公人一定会想办法

遏制的。”

“这样就好!”商玉陵听了之后,立刻就欣慰的点了点头。

“您是不知道,”只见商玉陵脸上带着一丝苦相说道:“如今才不到半天时间,福隆寺龙女杀人的传闻已经传扬出去了。”

“现在临安府的文人士子那些人里面,那首“空中楼阁紫云轩”的诗和“灞水桥东回首处”的那阕《临江仙》,已经开始不胫而走了。”

“啊?传得这么快?”沈墨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也是一愣。

商玉陵所说的这些情况,就连他也没想到!

“你怎么不看看,这一上午到底来了多少人?”只见商玉陵苦笑着说道:“听说是学士府家里面有事,这些个各级官员从上到下,再加上他们的随从侍卫,满院子挤得都是人的样子,你没看见吗?”

“要是让这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那还叫什么秘密?”

“您说的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况是这么耸人听闻的新闻?”沈墨听见商玉陵的话,也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

“哦,对了!”沈墨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然后向商玉陵问道:“死去的那1个无名白,据说是学士府雇来看守这些东西的。雇他们的时候,经手的人是谁?”“就是我呀!”商玉陵回头向沈墨看了一眼:“沈捕头想从他们的身上往下查查?”

第139章:血溅李家巷、点头之间

“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呗!”沈墨看见这个商玉陵说话言语随和,而且毫无架子。于是跟他对答的时候,言语也显得随意了一些:“哪怕就是没什么线索,这样的线头也是掐灭一根少一根,排除了他们

身上的嫌疑,对咱们来说也算是个收获。”

“你说的对,”商玉陵点了点头:“你要是问起这个来的话,这些无名白的活计,我是跟他们提前三天就订好的。”

“就在景福宫门外的李家巷那里面,就是所有无名白的聚集地。我是找了他们的一个头目商量好了佣金,把这十二个人定下来的。”

沈墨听到商玉陵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在这伙无名白里面,还有类似经纪人和工头这样的人存在。于是他连忙笑着商玉陵问道:“那个人无名白里面领头的,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白……伦?”商玉陵还是想了一下,才想起这个人的名字:“那个人身量不高,是个白胖子,你要找他?”

“对呀,找他问问这1个死人是什么情况。”沈墨点了点头。

“你要是现在去的话,我可以陪你过去。”商玉陵看了看天色,然后笑着对沈墨说道:“反正他们这些人收拾起杯盘来,没有一两个时辰且弄不完呢。我跟你一块儿去找白伦,也省得你们见了面不认识。”

“那样也好,”沈墨闻言,立刻欣喜的答应了,然后他喊上了莫洛,三个人信步一起走出了福隆寺。

景福宫和福隆寺就隔了一道墙,出了福隆寺大门以后,他们向北走了三四十米远,地方就到了。

沈墨就见这个商玉陵领着他们两个人,顺着景福宫的西墙向里面拐进去,一直走进了里面的一片民房。

这个地方贴着景福宫的宫墙,修了不少低矮的棚子。还有一些破旧的房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整修了,一进到这里边儿,立刻就是满目的垃圾和一股怪味。

下午的阳光把土地里面的水份全都蒸腾了起来,空气中漂浮着一股馊水和尿碱的味道,周围的环境也是破烂不堪。这些无名白们,都在周围三三两两的聚集着。他们有的趁着难得的晴天,在房顶上修整房顶。有的坐在阴凉地儿里,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的打屁聊天。还有的人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了白亮亮的

光脊梁,一边晒太阳聊天一边抓虱子。

说实话,像这样不男不女的的人,要是有一个在跟前就足够你难受的了。更何况还是一群人捏着兰花指,带着公鸭嗓在那里聊天。沈墨觉得就光是从他们这些人身边经过,对人的意志都是一种考验!

“喏!那个就是白伦。”等到沈墨他们一行三人又往里走了几步,商玉陵远远的指着一个白胖子向着他说道。

沈墨抬眼一看,只见在一家破旧的宅院里面,坐着一个宣乎乎的白胖子。这户人家的房子已经完全塌了,周围的野草长得几乎有半人高,就连院墙也倒得没剩下多少。所以隔着院墙,沈墨就看见那个叫白伦的胖子,正坐在院子里面的一个碾子上头,手里面拿着一根草棍儿在那

眯缝着眼睛掏耳朵。

“这家伙自己不干活儿,但是每次给其他的那些无名白联系活计,他都会从里面抽佣”商玉陵一边带着沈墨往院子里走一边说道:“你可别看这些人!”

“尤其是像白伦这样的家伙,沈捕头一会问话的时候,心里也有点数,可别把他往死里捏!别瞧着他们现在一个个的连饭都吃不上,说不定哪天人家摇身一变,就成了宫里面当红的公公!”

“商大哥说的有理,您放心,我有分寸。”沈墨也觉着是这么个理儿,他一边回答着商玉陵的话一边往里走。

反正院墙都倒了,他们几个索性也没经过院门,直接就准备从破败的院墙上面跨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沈墨只见他面前的白伦掏完了耳朵,然后他迎着日光抽了抽鼻子,猛然间“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然后,就见着个白胖子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偏过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

当他的目光扫到商玉陵的时候,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想跟商玉陵点点头。

可是,就当他的头点下去之后,忽然之间!

只见他那颗硕大滚圆的脑袋,居然一下子从脖子上面翻了个身,滚落了下来!

“我艹!”这一刹那之间,只听锵锵两声响,沈墨的雁翎刀和洛的长剑几乎在同时出了鞘!

然后,就听“噗!”的一声,这个白伦身体里面满腔的鲜血,一下子喷起了两三米高,就像一道喷泉一样直射天空!

鲜血在空中化为无数的血雾血点,像下雨一样泼洒了下来!

沈墨一瞬间就冲进了院子,而莫洛早在他之前,就略过了白伦的身体,飞纵到了白伦的身后!

没有人,这院子前前后后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大爷的!”沈墨顶着漫天的血雨回过了头,这才看见站在院墙边的商玉陵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脸已经吓的跟一张白纸一样!任是谁看见了刚才的场面,也都会吓得魂不附体。你可以想象一下,当一个熟人笑眯眯的跟你点头的时候,他的脑袋点下去之后就顺势滚到了脚底下,然后就是一个人血喷泉平地而起,那是一副什么样的

景象?

而且那个白伦,他滚在地上的那颗人头的脸上,居然还保持着他临死之前的笑容!现在看起来,那副表情真可以说更是诡异万分。现在商玉陵还没被吓瘫,就已经不错了!

“这什么情况?”沈墨面色沉重的回过头来,和莫洛交换了一下目光。

只见此时,莫洛的身上也是喷满了血点。她的一双剑眉挺了起来,一双妙目也在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墨。“这个人脑袋,怎么掉下来的?”还没等沈墨发问,莫洛倒是抢先莫名其妙的向着沈墨问了一句!

第140章:离奇手法、诡异血人

此时此刻,那个白伦腔子里面的鲜血已经喷的差不多了。在剧烈的动脉血喷溅过后,现在再看他的脖子,鲜血就像倒立的自来水龙头一样,还在顺着脖子的切口向上一股一股的往外冒。

不过这些血眼看着越流越无力,很快的也就即将流尽了。

那个白伦身子肥胖,所以坐在碾子上居然一时不倒,还在那稳稳当当的坐着,就像一尊血红色的无头雕像。看起来异常的诡谲可怖。

“怎么回事?你看见动手的人了吗?”沈墨向着莫洛问道。

“没看见!”莫洛狠狠的一跺脚:“要是有人过来,把这个胖子一刀枭首然后再撤走,他的身法再快,我也不可能看不见啊!”

“找找这周围,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大型的暗器之类的东西!”沈墨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地面上:“也许这家伙的脑袋是被飞刀砍下来的!”

当然,沈墨说的这种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如果真有这样硕大到,能把人脑袋切下来的暗器飞过来,莫洛也不可能看不见。所以他们在地上寻找了一圈以后,果然还是一无所获!

没有人影,没有暗器。周围就他们三个活人还有一个死掉的白伦。这白伦到底是怎么被人砍掉脑袋的?到底是什么人,用这样离奇的手段作下了这桩命案?到底是什么人在跟他作对?

沈墨一边在警惕的看着四周,他的心里面却已经成了一团乱麻!

沈墨手里提着雁翎刀,然后他拉着莫洛往院墙那边退了几步。

“可惜这个白伦,被人家杀掉灭口了!”莫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个白胖子的尸体缓缓的跌倒,她咬着银牙恨恨道:“可惜咱们晚了一步,要不然一定能从这白伦的嘴里问出些什么来!”

也不知道动手杀人的那个家伙走了没有,沈墨他们两个人不敢松懈,还在严密的戒备着四周。

这个时候,那边的商玉陵大概意识到在这周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身边。于是他战战兢兢的跨过了围墙,一直躲到了沈墨的身后。

“沈捕头,那人是怎么死的?”商玉陵哆哆嗦嗦的向着沈墨问道。

“没看清楚!”沈墨苦恼的摇了摇头:“杀人的那家伙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我们连人影都没看见一个!”

“那他要是想杀掉咱们几个,是不是也这么轻而易举?”一边的商玉陵一听见沈墨的话,顿时就更紧张了起来。只见他焦急的说道:“那咱们还不走、走、走?”

在他们说这两句话的功夫,莫洛已经提着宝剑把周围搜索了一遍。然后她很快就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还怒气冲冲地在旁边的杂草丛上砍了一剑。

沈墨和莫洛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俩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心思:“这下事情严重了!”

对方能这样果断的掐断线索,而且还拥有这么高的身手和未知的诡异杀人手段。这也就是说,他们在今后调查这个案子的过程中,时时刻刻都要面对着生命危险!

谁知道在将来,在他们查到了什么线索以后,被对方视为严重的威胁。然后对方就会像今天杀死白伦这样,依样画葫芦的给他们也来这么一下?

如果刚才这一下攻击是向着他们俩过来的,那他们两个谁能抵挡得住?

命运操持在敌人手里,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差了。看莫落现在的脸上的表情,她第一次对保护沈默安全这件事,失去了信心!

“要不然,我把我们镖局里另外那三剑再喊过来?”莫洛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看着什么说道。

“先不着急!”沈墨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他们两个人慢慢的退出了这个院子。

“咱们在周围找几个无名白好好问一下,这件事情的内情,未必就只有白伦一个人知道!”沈墨咬着牙说道。

莫洛听见沈墨执意这么说,她也只好点头同意。而现在商玉陵就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沉默的身后,一步也不肯离开。

看他的意思,估计是生怕自己一旦落了单儿,会被人也给弄掉了脑袋!

沈墨一出院子,还没走出去几步,就看见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向这边走了过来。毫无疑问,这么大岁数不长胡子的,这家伙肯定是个无名白!

沈墨毫不犹豫,上前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后面衣领子,提着它就返身往院子里走。

说实话,这帮无名白能饮刀自宫,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沈墨也是很佩服的。估计他们每个人的性格也都是偏激怪异,才能对自己干出这么狠的事。

所以沈墨抓住了这个人以后,他立刻就决定速战速决,尽快把他的口供问出来。他可没那闲工夫,跟这些不男不女的人歪缠!

这个人被沈墨抓了过来,初时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等到他一进了院子,一眼看到满院子的鲜血和身首分离的白伦尸体,立刻就把他吓得一伸脖子,发出了一声尖叫!

沈墨狠狠一拳捣在他的肋下,立刻把他这一声公鸡打鸣一样的尖叫,硬生生给怼了回去。

然后沈墨提这家伙的脖子,一直走到了白伦倒在地上的尸体面前,把他的脖子向下一按,让他跟白伦在地上放着的脑袋打了个面对面。

一般人哪看过这样的场面?这家伙立时就吓得魂不附体,浑身上下就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这个人你认识吗?”沈墨的声音冷冷的向着这个无名白问道。

“我认识!他是我们这儿的白伦!”只见这个无名白带着哭腔向沈墨说道:“大爷你饶命啊!”

“你老老实实回话,我自然会饶了你。”沈墨毫不犹豫的接着问道:“昨天学士府在福隆寺里头举办法事,要的那1个人,是他联系的这桩生意吗?”

“就是他!就是他!”只见这个无名白连声的回答道:“当时白伦说,学士府那边要1个长相齐整的人,所以就挑了这些人过去。我当时因为年龄大没去上,心里还颇为懊恼了一阵。”“后来今天早上传出消息,说那1个人全死了。我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妈呀!如果我当时要是硬挤进去,死的那些人里面,准准的有我一个!”

第141章:那时重阳、消失的无名白

这家伙大概是心里害怕,嘴里面一说起话来就是滔滔不绝。沈墨听他净说这些没用的,于是按着他的脖子,用膝盖在他腰眼上顶了一下,让他住了嘴。

“这个白伦平时靠什么为生?都跟什么人交往密切?”沈墨又接着问道。

“他就负责在外面给大家联系活儿,在跟主人家讲好了价钱以后,然后在我们这巷子里面把活分配出去。我们每个人赚了钱之后,都要交给他一些抽成,他就靠这个不干活也能活得挺滋润。”

只见这无名白想了想之后又说道:“您刚才问我,他跟什么人一起接触,我们这里的人都很怕他。外面的什么人跟他接触,我又哪里能知道?”

沈墨问了半天,他听这个人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有用的,不由得在心里边有些恼火。于是把他的脖子又往下按了按,接着问道:

“福隆寺里面死的那1个人,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没有?比如说经常在一起行动吃喝什么的?”

“有啊!当然有!”当沈墨问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这个无名白猛然点了点头:“那个死了的胡九他们1个人,前些日子接了一份长工,一起出去干了好几个月,就在前两天才刚回来。”

“什么?”沈墨听见这个无明白的话,顿时全身上下就是一震!

死掉的这1无名白,居然之前还一起出去干过活?他们居然在外面呆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才刚刚回来就集体被雇去了福隆寺,还全都死在了那里!竟然有这种事?

沈墨听见这个无名白的话,知道他刚才的这句供述里面,可以说是大有文章!说不定这个线索就代表了案情的巨大突破!

所以他立刻定了定神,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异样。然后他接着向那个无名白问道:“你知不知道,胡九们1个人之前去的是什么地方?”“那我可不知道!他们这帮家伙嘴严着呢!他们回来以后,谁都没说过到这半年他们哪儿打工去了。”只见这个无名白说道:“不过他们出去以后,回来的时候身上衣服倒也齐整。也没见风吹日晒的变黑变瘦

,反倒一个个都白胖了些。”

“当时我还想,这帮家伙是不是被人弄到什么野堂子里头,当了半年兔儿爷回来了…”{野堂子:型的妓院}

“这么说,这半年他们的行踪去了哪里,只有这个死掉的白伦知道,剩下就没有人再知道了?”

沈墨听到这话以后,皱皱眉头接着就问道。

“应该是没人知道了!”这个无名白抬起头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老爷,您啥时候放了我?”

“那你跟我说说,那十二个死人,他们几个月前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前几天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墨对着这个无名白问道。

“他们回来的时间,就是在大前天。”只见这个无名白想一下然后说道:“他们这帮人当时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回来以后就跟死了爹似的。看这意思,那份活儿他们干得很舒心,估计他们都不愿意回来。”

“至于说他们什么时候去的……我记得是在去年重阳节的那天,他们一起走的!”

“放屁,你敢胡说?”沈墨听见他这么一说,立刻抽出铁尺照着他的迎面骨来了一下!

“大爷,你别打!人绝不敢撒谎!”只见这个人挨了沈墨不轻不重的一铁尺之后,立刻带着哭腔说道。“去年重阳节到现在,时间都过了半年多了!刚才就连大前天的事你都要回忆一下,怎么这么长时间以前的事儿,你倒是记得这么清楚?”只见沈墨举了举铁尺,似乎是又要往这个无名白的身上招呼。当时

就招来了这家伙一阵忙不迭的求饶。

“您是不知道,每年的各个节庆,都是我们这些人活计最忙的时候。”只见这个无名白哭的稀里哗啦的说道:“唯有去年的重阳节,大伙每个人的活儿都定出去了,但是真到了上工的时候,却是全都被打了回票。我们这些人招揽来的活计几乎全都泡了汤。当时只有这1个子排着队,从这里走出去干活儿,把我们

这帮人看得牙根都痒痒!”

“去年重阳节?”沈墨听见他这么说,于是纳闷的想了想问道:“为什么那些富家大户订好的活儿,又全都一下子反悔了?”只见这个无名白哭丧着脸说道:“原本每到重阳节,各个富贵人家里面都要办酒宴来庆祝。但是去年的时候,正好赶上那几天万岁爷身子不豫,好多官宦之家不敢挑这个时候大肆宴饮庆祝。所以他们才把预

定好的节庆活动都给取消了,让我们这些人定好的活儿,全都没干上!”

“就去年的那个重阳节,我们整个李家巷里面的人没有几个赚到钱的,只有这1个家伙,所以我才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从去年的重阳节那天他们走出去,一直到大前天回来。他们这些人一直是下落不明?你们这里边也没有人看见他们半途中回来,或者是在什么地方瞧见过他们?”沈墨皱着眉头问道。“没有!”只见这无名白很确定的说道:“要不然,我怎么说他们这些人进了野堂子了呢?那么长的时间,中间还过了个冬天,也没见过他们回来拿冬衣。我们这巷子里面的人,也从来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

“当时我们还以为这些人攀了高枝儿,不一定跑哪去了呢!”只见这个无名白说道:“谁知道大前天,他们这些人又一股脑儿的全都回来了。然后屁股都没坐热,他们在昨天晚上又一起死在了福隆寺!”

“啊!”沈墨问到这里,他终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他一松手放开了这个家伙。

沈墨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莫洛和商玉陵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些什么,但是他们却发现沈墨的神色如常,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只见沈墨从怀里抓出几个制钱,扔到了这个无名白的怀里:“你给我到伏龙寺里面,去找里边儿的李力李捕头,就说这边又出了一件命案,告诉他有个姓沈的在这等着他。”沈墨说着一皱眉:“还不快去?”

这个中年无名白愣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几个大钱,然后他终于醒悟过来。一溜烟儿像兔子一样穿过了院墙,飞也似的朝着巷子外面跑去。

“还有这样的事?这可真是稀奇了!”莫洛在旁边,至始至终都听着这个无名白的供述。现在就算是她这么单纯的人,都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居然这件案子中,在福隆寺长廊下死去的这1个无名白,他们在这之前还有这么怪异的经历!

第142章:行于世间、无有障碍

那么他们之前失踪的这半年时间,他们到底干了什么?这件事到底跟这桩杀人案有没有关系?

沈墨没说话,他自顾自找了一处干净的断墙,在上面坐了下来,然后他沉默不语的在那里想着什么。

莫洛和商玉陵都不敢过去打扰,看沈默的这个样子,似乎是他模模糊糊的抓到了什么东西,恐怕是在案子的上面,有了什么重大的转折!

时间没过去多久,刚才那个无名白就出现在巷子口,他领着李力和几个余杭县的公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远远的,沈墨朝着他他们招了招手。

“从现在开始,把眼睛瞪圆了,注意周围的动静。”看着他们这帮人过来,沈墨回头对着莫洛正色说道:“心点咱们两个的项上人头!”

莫洛见什么说的郑重,连忙郑重的点头答应。

这个时候,李力也带人进了院子。他一看面前的命案场景,当时就是吃惊的一愣!

按道理说,李力看过的杀人案也不少了。但是像今天这么惨烈的现场,恐怕李力捕头这一辈子也很难有机会看见,这血喷的,简直是满院子都是!

沈墨跟李力交代了一下刚才发生案件的经过——毕竟他是最直接的目击者。然后他留下李力在这里处理现场。之后和商玉陵、莫洛他们三个人顺着巷子离开了这里。

“商总管?”沈墨回头一看商玉陵,只见他现在依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起来刚才掉头喷血的那个场面,对他的震撼还没过去。

沈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到了福隆寺里面,学士家里的用具收拾好之后,您就赶快回府吧,以后这地方最好还是少来!”

“我明白!”商玉陵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又苦着脸看了沈墨一眼。

“哪个傻子才愿意来呢!不过这案件弄得这么耸人听闻,这学士府里肯定也会盯紧了这件事。我估摸着府里这几天还会派人来,向你询问案情进展什么的,希望那个时候派过来的人,可别是我才好!”

沈墨听他说的这些话倒是很恳切,于是安慰了他几句。他们三个人就在福隆寺的大门口分别了。

商玉陵自然是回到寺庙里面,接着完成他自己的工作。而沈墨也着莫洛进了福隆寺。

咱们还回寺里去?莫洛向着沈墨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沈墨没说话,带着莫洛一路穿堂过室,径直来到了福隆寺的后院。

等他到了觉岸的那间禅房附近,远远的就看见那间院子里面,密密匝匝盘膝坐了有二十多个僧人,正在那里听觉岸**。

远远的,沈墨就听到觉岸清朗的声音正说道:“我此忏悔无有穷尽。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是故若人诵此愿者。行于世间。无有障碍……”

沈墨见到了院子里的情景,于是他又从原路静默无声的退了回来。

“他说的是什么?”莫洛好奇的问道:“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这是《普贤行愿品》”沈默摇着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行于世间。无有障碍?说得轻巧!那有那么容易?”

沈墨这次又进了福隆寺,就是为了看看这个觉岸在不在。现在他确定了觉岸没有离开过这里。于是他赶紧也带着莫洛离开——他们现在浑身上下都是血点,要是不赶快处理,弄不好会吓死人的。

他们一出大门,一眼就看见伏龙寺的正门口,赵立夫的轿子还停在那里,四个轿夫正在阴凉处等着沈默他们。

一见到沈墨过来,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笑呵呵的迎了过来,对着沈墨说道:“沈相公要回去了?”

“嗯!”沈墨点了点头。

“大人请上轿!”这个人一听,立刻满脸堆笑的撩起了轿帘:“我家大人说,扶手格子里还有几本闲书,大人在一路上可以看着消遣。

沈墨挥了挥手,示意不忙着起轿,让他们这些人在一边候着。然后他一头钻进了这顶轿子里。沈墨坐下之后,打开轿子的扶手,只见那里面的暗格里是一个细竹编的篓子,里面衬着丝绵,放着一个紫砂的茶壶。里面还真的有一部《唐代传奇》。看起来是专门准备来给赵立夫在坐轿子的闲暇时间

解闷儿的。

沈墨知道他自己搞错了,于是又打开了另一边的扶手。

果不其然,在那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八锭女孩儿拳头大的金锭,每一锭都是4两一个的足赤真金,明晃晃的在暗格里摆成了两排。

沈墨解下了自己腰间的汗巾,把这八个金锭放到里面系成了一个包,然后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

“你们回去吧,轿子不用了。”沈墨挥手打发了这个管事和四个轿夫,然后转过头,带着莫落朝临安城的方向走去。

……

沈墨拉着莫洛一路回到了临安城里,他们先找了一个最近的集市。沈墨拽住了一个卖面汤的人,给了他两个制钱。他和洛两个人先洗了洗头脸——现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仔细看上面都是血点子!

沈墨的汗巾子里包着黄金,他洗完了脸,只好就着莫洛腰间的汗巾擦了擦脸。

莫洛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弯着腰,撩起了她腰间的汗巾低头擦脸,两个人头一回挨得那么近,把她的心肝儿弄的一个劲儿的直扑腾。

经过一番清洗之后,他们两个这才算是有了点人样儿。然后沈墨领着莫洛直接杀进了市集里面。

簇新的衣裙鞋袜,内外衣服,沈墨见着什么买什么,直接买齐了两个人全套的衣服。就连莫洛贴身的衣物和束发用的丝绦都是他一手包办。

莫洛看着沈墨在这里疯狂购物,这才意识到他是要给两个人从里到外换一套全新的衣物。

还没等到莫洛反应过来,这些东西已经采购好了。沈墨选的都是最好的衣料和做工,所以这一堆东西买下来,所花的价钱颇为不菲。

“那个…我家里面有替换的衣服,我这套衣服换下去洗洗就行了。”莫洛正想要推辞,却被沈墨听而不闻的无视了。

这里面其他的东西都好办,只有莫洛的靴子是个难题。说实话在这个时代,买这么大hào的女鞋绝对是天方夜谭。好在男靴里面也有式样精巧的。沈墨想都没想,就从里面挑了一双出来。

在这之后,当他付钱的时候莫洛才惊觉,原来沈墨在这里搭配了各种颜色,足足给她买了四套衣服!当他付了钱之后,让店家把剩下的三套衣服鞋袜,送回到齐威镖局里去。

等到莫洛和沈墨从店铺里面出来的时候,他们俩人的手里都拎着一堆大包包。莫洛看到沈墨出了店铺以后,毫不犹豫的往前走。于是她好奇的问道:“接下来,咱们上哪儿?”

“去万贺升老店”沈墨回头看了洛一眼:“咱们先洗澡换衣服再说!难道你还想现在这样,血葫芦似的回家不成?”“咱们…洗澡?”洛听见沈墨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双腿打颤、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姑娘走路的姿势都别扭起来了!

第143章:浴室撩人、拨弄心跳

这个时代男人洗澡很方便。南宋的公共澡堂已经很发达了。临安城里澡堂更是比比皆是,所以沈墨自己洗澡的问题很好解决。

但是莫洛想要到女士澡堂去洗澡,还得等差不多千年之后的min guo才会有。所以沈墨才会想要把莫洛带到万贺升去。

因为那里面都是单独的院落,叫伙计打水洗澡都很方便。在公共澡堂里面,沈墨倒是不怕黄金什么的丢了,关键是身上的宝刀解下来不安全。

不洗澡是坚决不行的,他要是如今这副血人儿的样子回到家,还不把陆云鬟和符给活活吓死了?

……

万贺升里面一间独立的院子,嫩杨已经成荫,墙角下的一片蔷薇正开得如火如荼。

等到伙计打好了水,沈墨走到了里间屋,把他给莫洛买的那些衣服鞋袜全都放到澡桶的旁边,然后把姑娘推了进来。

洛的心已经都要跳到腔子外面了,她芳心缭乱的看着面前清波荡漾的澡桶,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身子一个劲儿的想要往地上出溜。

“我、我、我、剑呢?”莫洛满脸通红地转圈的找自己的长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拿剑来干什么?

“真不愧是女侠,洗澡的时候都不忘了跟人拼命!”沈墨笑着指了指澡桶边上靠着的长剑。

“你在里面洗,我在外边洗。”沈墨说着,用手一指外边的厅堂:“我可警告你哦!”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的脸上忽然间严肃了起来:“你要敢偷看我的话,被你看到了我的身体,那我可就是你的人了!”

“你还敢胡说八道?”莫洛恼羞成怒的去抓自己的长剑,沈墨却是一个后纵,利落的飞出了房间。

“这家伙!练轻功的时候倒没看见他身法这么快!”莫洛咬着银牙恨恨的说道,然后气呼呼地用力关上了房门。

听到外间屋里,沈墨又要了一个澡桶,让伙计打满了热水,然后扑通的一声跳进桶里。莫洛也开始缓缓的宽衣解带。

如今她现在浑身的血痂,有些地方的衣服都已经粘到身上了。好在她和沈墨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是深色的,要是他们穿着白色的衣服,这个怪样子走到闹市里非吓坏了人不可。

虽然屋子里没人,洛还是下意识的掩住了自己的身体,抬起腿轻盈地溜进了澡桶,没发出一点水声。

澡桶里面的热水微微有些发烫,水面上升起一层霭霭的热气,洛既使是浸泡在浴桶的里面,依然羞怯的把全身都蜷缩了起来。

即使在镖局她自己的家里面,洛也很少有机会这样洗澡。毕竟镖局里面都是男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浴桶。

那些男人伙子们,自然可以在练武出了一身大汗之后,在院子里面打水来冲洗个痛痛快快。但是对于洛来说,洗澡无非是往自己屋子里面拎一桶水,胡乱擦洗了事。

如今全身都浸泡在温热的热水里面,这对于洛来说也是少有的经历。

隔着若隐若现的水波,洛的双臂环抱住了自己chi luo的身体,只觉得天地间是如此的安静,连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都是清晰可闻。

这个时候,外间屋里面传来隐隐的水声,然后他就听到沈墨低沉厚重的嗓音,忽然轻轻地哼唱起一首歌来。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

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

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份情永远难了

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歌声低沉轻柔,好像是一个年华已逝的人在回忆自己年少时的恋情。嗓音中带着一丝撕裂和怆然,却是毫无悲伤和痛苦,而是一腔无怨无悔。

“如果光听沈哥儿唱歌,不看这个人,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一个阅尽沧桑的男人…”莫洛心里想着,她在沈墨舒缓的歌声中,心中也慢慢的宁静安定了下来。

此刻,她的脸蛋被热水熏蒸得通红,身体已经由一片蜷缩的花瓣,慢慢的在清澈的池水中绽放舒展开来,她觉得,自己的整个人就像融化在水里了一样。

“居然唱这么深情的歌儿…”莫洛闭上了眼睛,把头慢慢的靠在了浴桶后面,脸上已经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知道沈哥儿他,是不是……在撩我?”

就在这时,却赶上沈墨恰正好唱到:

“为何你还来…拨弄我心跳?”

洛的忽地身子一软,只觉得脸上红的发烫,于是她索性把整个人都浸到了水里。

在浴桶里,洛娇美的身体翻了个身,长发就像是漂浮的海藻一样在水中飘舞了起来。她捧着自己的脸,即使在热水里面,她觉得自己的脸蛋儿依然热得烫手。

“为何你还来…拨弄我心跳?”

莫洛在水底无声的哼唱着这一句。只觉得自己周身上下是如此的娇软无力,就像是全身都在温暖的阳光下,漂浮在云端之上。

……

等到洗好了澡出来,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焕然一新,干净清爽的新衣服摩擦着自己的身体,上面还发出一股新衣服特有的清新味道。

她还在浴桶里面清洗了自己的剑,然后提着水淋淋的宝剑走了出来,想要把剑擦干了之后再入鞘。

在外面的厅堂里,沈墨早已经洗好了澡换了衣服,如今也是一身的精神抖擞。

只见他在书案前,正提笔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当他回过头来看见一身簇新鲜亮衣服的洛,眼睛里顿时就是惊艳地一亮。

然后,他又把目光又转到了洛的手上。

“不是吧,莫女侠?你洗澡的时候都带着剑?”沈墨吐着舌头说道:“这个时候真要是来了刺客,你也得从澡桶里面跳得出来才行!”

“到时候那打斗的场面,一定是精彩至!”沈墨坏笑着抬起头,脸上是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再敢胡说,我就给你一剑!反正这里有水,洗起剑来也方便。”莫洛抖着自己手里面的长剑,故作凶狠的样子说道。

第144章:不糟蹋钱怎么行?

沈墨嘻嘻一笑,然后手上笔走龙蛇,一边不停的写着一边对洛说道:“我马上就好了,你稍等我一会儿。”

洛点点头坐在一边,然后用她自己的汗巾子把长剑擦干净。这个时候,她看见正在案头书写的沈墨,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姑娘忽然间想到自己周身上下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是这位沈郎君亲自挑选来的。她只觉得身上新衣服那种摩擦的感觉更加明显,姑娘才刚刚静

下来的心里面,顿时又是一阵芳心缭乱。

“真是要死了!”莫洛在心里边恨恨的想道:“我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边沈墨写好了这张纸,然后把墨迹吹干以后递给了莫洛:“回头你按照这上面的名称和数量,把这张纸上的东西买齐,然后送到我家——你知道我家吧?”

“找不着的话,我就抓一个钱塘县的捕快来问问!”洛把那张纸接了过来,然后干脆利落的说道。

洛看了一眼纸上面写的东西,觉得每一件都是非常奇怪,甚至根本都不挨着。

这些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药物,也有一些炼丹用的材料。莫洛奇怪的看了沈墨一眼然后把纸折好,放到了自己贴身的皮护书里面。

然后,她就看见沈墨拎过来一个胀鼓鼓的包裹,是用沈墨自己的汗巾子包的。

“这里面有点钱,”只见沈默笑着说道:“等你买完东西剩下了,就算是我孝敬莫师姐的保护费,留着做你的私房银子好了。”

“干嘛给我这么多钱?买东西也用不了这许多啊!”莫洛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这个汗巾包。

“啊?”只见莫洛一眼看见这个包里面的东西,顿时就失声惊呼了一下!

这里面居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一包银子或者铜钱,而是八锭灿然生光的黄金!

“你你你你…”莫洛顿时闪电般的缩回了手,眼睛眨也不眨的望向了沈墨。

“你什么你?这原本就是你的钱!”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这就是那两个倒霉官儿得罪了你之后,给你的赔偿!”“女子不可一日无钱,”沈墨把手巾包拿了起来,朝着莫洛的手里面一塞,笑着说道:“我就看你这么一个姑娘家,平时也不添置点漂亮衣服,也不看见你在街上买零嘴儿吃,也不胡乱糟蹋钱,那怎么

能行呢?”

“还姑娘呢!我这身量里能装下三个姑娘!”莫洛撅着嘴轻声说道,现在她既拒绝不了沈墨的好意,又不好就这么收下,所以一时之间显得手足无措。

“你这么大点儿的岁数,不是姑娘是个啥?”沈墨帮她把汗巾子包好,然后笑着说道:“别争了,就这么定了!”

“回头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你要不会的话我帮你。您镖局里头一群男人,估计也没人教你怎么搭配衣服妆容什么的。”

“还妆容呢!我这张脸要是化上妆,那就更瞧不得了…”莫洛被弄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于是在嘴里胡乱说道。

“这个你不懂,”只见沈墨笑呵呵的向她说道:“你知道我那个大食来的朋友,就是那个阿普吧?”

“哦!我知道!”莫洛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说他曾经到过一个地方,那里边的女人从的时候,就把一个一个的铜环套在脖子上,把自己的脑袋撑起来让脖子越来越长。等这个女人的到了最后成年的时候,她们每个人的脖子几乎都有一尺长!”

“还有这样的地方?那得多吓人呢?”莫洛听见什么这么一说,顿时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在那个倒霉地方,人家就是觉得脖子越长越美,这有什么办法?”沈墨笑着看了看莫洛。

“另外唐朝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胖乎乎的女人才是才是美。再往上数,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楚灵王的细腰宫里边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为了让自己的腰一细再细,弄的人都饿死了!”“所以在咱们这个大宋朝,他们说这个女孩漂亮,那个女孩不美,实际上他们就跟楚灵王一样,对于漂亮的观念都已经扭曲了。”沈墨郑重其事的对着洛说道:“纵使是所有人都这么说,不一定代表他们就

全都是对的。”

说着这里,沈墨笑着指了指莫洛的脚说道:“就拿我来说,我就觉着你这一双天足可漂亮了,你个头高身体健美,也比那些弱质芊芊的女人要好。”

“你懂得可真多!”莫洛听见沈墨的话以后,只觉得他说的像是句句有理,但是每一句却又都离经叛道,跟这个大宋朝的文人士子们的观念很有些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这姑娘的心里边依旧还是觉得沈墨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即使这样,她听见沈墨这么赞扬自己的身体,而且还毫不隐晦的表示了欣赏和喜欢。这些话让姑娘的心里面还是暗自欢喜不已。

在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之后,莫洛把沈墨护送到了家,顺便认清了他们家的位置。然后姑娘就拎着一大包黄金,深一脚浅一脚、晕晕乎乎的回了家。

……

等到了第二天,莫洛在市集里面买齐了沈墨所要的东西,然后一路来到了钱塘门外沈墨的家宅门前。

洛一左一右两只手都提着个硕大的包裹,只好把自己的长剑挂在腰间。等她一路走到了沈默家的大门前以后,这姑娘的心却忽然间踌躇了起来。

沈哥儿家里边的大娘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莫洛一想到他就要跟陆云鬟面对面的相见,顿时心里面就是一阵阵的发虚!

要是她看见我的这个样子,出言讽刺几句我的相貌,甚至是轻贱于我,那可怎么办?

莫洛站在沈墨的家门前,神情各种古怪的变幻着,咬着牙心里面七上八下的想道:“看在沈哥儿的面上,无论如何,这口气我也得忍了!”想着这些,莫洛走到了沈家的门前。她两只手都没有空,索性就用胳膊肘撞了撞门环铺首,发出了啪啪啪的几声。

第146章:群山雾海、九霄流云

“咱们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云鬟伸出手来,帮洛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带着她向后院走去。

等她们一到后院,莫洛就看见花木丛中,沈墨和一个中年大叔正在那里鼓捣着什么。

还没等她们走过去,猛然间就听“嗤!”的一声,沈墨一下子从原地跳了起来!

眼看着一股青烟带着硝烟的味道,朝着天上散去。这一下子,可真把她们三个女孩吓了一大跳!

只见沈墨呲牙咧嘴的把自己焦黑一片的手按进了水盆里,当他咬着牙在水盆里把手洗干净之后再抽出来,只见他的中指上已经烧掉了蚕豆那么大的一块皮。

眼看着血珠就从掉皮的地方渗出来,大家顿时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云鬟赶紧让符去拿酒精,这边还心疼的看着沈墨,帮他吹手上的伤口。

“你这是弄什么呢?怎么净拿这些危险的东西来玩儿?”云鬟这么一说,连莫洛的心里都有些想要发笑。听云鬟这口气,简直就像是教训自己的儿子差不多!

“这个叫bào zhà焊……说了你也不懂!”沈墨老老实实的让云鬟把自己的手包好,然后他还遗憾的看了一眼桌面上,被炸得一塌糊涂的现场。

“用药的分量没计算好而已,不过基本上已经有眉目了。”沈墨苦笑着说道:“要不是一时弄不出来电焊,我至于费这么大劲吗?”

“也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云鬟嘟囔着包好了沈默的伤口,然后她抬手想在沈墨的手上拍一下,结果反倒被沈墨灵巧的躲了过去。

洛看见这两口子在这里笑闹,亲热随意的不避人嫌。光看眼前的这一幕,她就知道这对少年夫妻是如此的恩爱。姑娘的心里面简直羡慕得不得了。

“东西都买来了?莫姑娘辛苦!”沈墨见到莫洛也来了,于是跟她随意的打了个招呼。

“还说呢!以后再弄些这些粗重的活计,不许再使唤我们莫姑娘!”云鬟在旁边笑着白了沈墨一眼。

“其实我让她来,是有东西给她。”沈墨笑着看了看云鬟和莫洛,然后眉飞色舞的说道:“就差一点了,你先等一会儿啊!”

说着,沈墨看了一下院子里日冕上的时间,然后把旁边一个竖立着的大竹筒上的盖子掀了开来。

只见沈墨用一把铁钳,从竹筒里面一桶就酱油一般黑huáng sè的水里面,夹出了一把长剑。

莫洛一见之下,就觉得剑这把剑上面黑漆漆的,就像就像是一把烧糊了的木剑。

等到沈墨把这把剑扔到了旁边的水槽里清洗了一下,然后再捞出来的时间,莫洛顿时就是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这把剑的长短轻重式样,都和自己手上正用的剑别无二致。只不过剑身上面那雪亮的花纹,她却是在这之前见过一次。

那分明就是沈默的那把腾龙刀上所用的雪花镔铁!

洛只觉得自己一下子都不会呼吸了,这把剑,难道真的是给她的吗?

在这之前,洛在欣赏沈墨那把腾龙刀的时候也是无比的羡慕。身为一个武者,一把削铁如泥的兵刃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战斗力的倍增器。

沈墨在之前那个时候,得以接连干掉老杆子和江城两大高手,还不是多半凭借着手中的腾龙宝刀?

可是她今天看沈墨的举动,莫洛在这一瞬间,心里闪过了一个无比惊异的念头:难道说这一对绝世刀剑,竟然不是什么巨匠的传世之作,而是沈墨自己亲手打造出来的?

我的天!

莫洛就看着江叔和什么一起配合,把早就打造好的装具一一的安装在剑坯上面。很快的把剑装安装完成之后,沈墨把它收入了剑鞘,然后果然连着剑鞘一起递给了自己!

“真是给我的?”此时此刻,洛只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要说这样的一把剑,在南宋时代能值多少钱?

那个北宋时,水泊梁山的英雄杨志在落魄时想要卖掉家传的宝刀,他要了000贯的价钱,还觉得自己卖得不情不愿的。而这000贯的巨额资金,在这个时代买几套房子都够了!

更何况,一把好兵刃对于武者来说,原本就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代表着生命!可是就这样的一把绝世宝剑,沈墨居然就这样轻飘飘的送给了自己?

“不行!这太贵重了!”莫洛连忙没口子推辞。

她在昨天收下沈墨黄金的时候还不觉得怎么样,可是她今天面对这样一把宝剑的时候,却让这姑娘觉得委实难以承受。这让洛一时之间脸上胀得通红,伸出手来就要推开沈墨伸过来的手。

“莫姑娘收着就是了,”这个时候,倒是旁边的陆云鬟一伸手就把剑接了过来,然后她亲手把剑给洛挂在了腰间。

“你有一把合手的兵刃在手,你们两个人的安全也就多了几分。妹妹要是再推辞,那就是见外了。”云鬟不由分说的替洛挂好了剑之后,她向后退了几步,笑意盈盈的上下打量着洛。

然后,就见云鬟由衷的赞叹道:“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

洛一见云鬟亲自上手,她怎么好推开人家沈夫人?既然云鬟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是无法再推辞,于是也只好红着脸收下了这把剑。

等到洛端起这把剑来仔细打量的时候。只见这把连鞘的长剑上面,是通体素色的剑装。

牙白色的黄檀木所做成的剑鞘细巧雅致,上面锻银的装具,表面上做了雾蒙蒙的磨砂处理。剑柄上的剑格和剑首都是纯银,却没有按照时下常见的云纹护手来做,而是铸造成了几支漂亮的缠枝莲形状。

这些莲花的茎叶扭转盘曲,流畅自然的形成了剑格的模样。而且上面还带着一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

等洛拔出剑来以后,只见白银吞口的上方,那一条雪亮的剑身,更是美到让人窒息!

中国的古代,自始至终对剑身上的刃纹都是非常看重。比如说欧冶子所铸的龙渊剑,在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就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深邃似有巨龙盘卧,因此有“龙渊”之名。而莫洛这把剑,却跟沈墨的腾龙剑有所不同。莫洛仔细的一看,只见剑身上面的刃纹流畅飘渺,宛如群山雾海、九霄流云。看上去就如同一副点染而成的泼墨山水一般,望得久了,竟然有一种沉迷其

中、无法自拔的感觉!

这真是一把美到让人想哭的剑!

“我让你买东西的那张单子呢?”沈墨一边笑着,一边从洛的手中接过了这把剑。然后,当洛掏出了那张纸以后,他示意洛把它扔到空中。只见洛掌中的这张纸刚一离手,还在空中翻卷之际。这院中,霎时间就是剑气纵横!

第147章:我有流云剑,卫护心上人

园中的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在这刹那之间似有无数的剑光,寒光烁烁的在眼前掠过!

刹那之间,这张薄薄的宣纸就被剑锋凌空切割成了无数的碎片,就像是飘落的花瓣一样,缓缓的随风飘散开来!

在这一瞬间,莫洛只觉得呼吸都颤抖了起来!谁能想得到,这样一把美绝人寰的宝剑,竟然还有如此的威力!

“此剑纹若群山如海,乱云飞渡”,沈默随手把这把剑向着洛一扔,被姑娘在空中手疾眼快的接住了剑柄。

它的名字叫做“流云”!

洛只觉得此剑在她手上,就和好像和她心生共鸣一般的微微震颤低吟。这姑娘持剑而立,不由得一时如同身在梦中一样!

一时之间,洛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惆怅,只觉得自己胸膛中似乎有一些东西在流淌满溢,整个人欢喜得就像是要炸开了一样!

“这么锋利的剑,你还拿起来乱丢,伤到人怎么办?”云鬟在旁边看着沈墨,她咬着嘴唇,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生气。

洛得到了这把宝剑之后,自然是欢喜无限。就算是把它带在了腰间以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不时伸手出去抚摸它。

沈墨也是郑重的谢过了江叔,话说这把剑,他本人除了锻造和设计,其中很多的功夫都是由江叔来做的。

等到洛坐了一会儿以后,于是也就提起身告辞,临行时,云鬟还特意亲切的叫她经常来家里玩儿。

等到洛走了以后,沈墨他们几个送客回来。沈墨自己径直的回到后院做实验去了。

云鬟回来之后坐在厅堂里,她和符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一起幽幽的叹了口气。

就算是在这之前云鬟什么都不知道。那么当她看到莫洛进门的时候,那种局促的表情和不自然的表现,云鬟也就都明白了。

说实话,莫洛单纯善良,要是跟云鬟比起心思来,她就像是五虎断门刀和西门吹雪的差距差不多。所以这姑娘才一进门,究竟还是被这位当家主母陆云鬟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咱家姐姑爷的眼光,还真是奇特!”在云鬟的旁边,符姑娘也是幽幽的说道。

“连你都看出来了,”云鬟摇着头,娇嗔看了一眼符:“以后不可以指摘莫姑娘的样子!人家救过咱们相公,是咱沈家一家的大恩人!”

“什么叫咱们相公?”符一听见云鬟的这句话,就立刻满脸通红,像一颗豆子一样跳了起来:“你再这么说,我可生气了我告诉你!”

“另外这莫姑娘身材健美,看起来功夫底子很扎实。”只见云鬟似笑非笑的对着符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对付那个没完没了的魔星,还非得是她这样的才行!”

“像你这体格的,相公他一个能打十个…”云鬟话还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符从盘子里抓出一块点心来塞住了她的嘴。大两个měi nu立刻在屋子里面嬉笑着厮打了起来。

与此同时,莫洛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一边用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流云剑,一边在心里酸楚地暗自想道:她家的大娘子,是个多好的人儿…她真的好美啊!

……

接下来沈墨的行动,让莫洛想起了卢县令的那句话:“有的时候,你忽然间就发现自己看不懂他了。”

“这个时候就说明,这个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了!”洛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沈墨现在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大早上,沈墨就在县衙里面,把所有的捕快打发出去,让他们发动各自手里面的数十个快手,在整个临安城里面大面积开始行动,也不知道沈墨让他们去干了啥。

然后,沈墨一整天都在县衙里面,在院子里那座假山上打坐。也不知道他是在思索着什么,还是在xiu liàn内功。

莫洛现在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但是她却知道,沈墨现在正一步步的逼近真相。

在这个看似完全没有线索,一团迷雾一般的案情之中,这个沈墨居然又是出其不意的用他离奇诡异的手段,找到了案件的切入点!

洛知道,接下来等他开始行动的时候,必定是犹如九霄雷霆般的一击!

……

农历三月十二日,天气晴。

就在这一天,白天是阳光和熙的好天气,可是一到了晚上黄昏时分,却好没来由的刮起了风。

在一间的院子里面,房屋有些破败,院中的花木也是凋零许久无人打理。倒是在院落一角的一棵大乌桕树,已经早早的张开了宽大的叶子,形成了一片密不通风的浓荫。

如今,这棵树上的树叶正在随风摆动,发出了犹如波涛一般的哗哗声。

除了风声和树叶的响声,院子里面非常安静。

这个时候,一个瘦瘦的中年人推开院子的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见这个人个子很矮,全身上下也没长多少肉,他全身包裹着嶙峋瘦骨的皮肤都晒成了古铜色,

这个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huáng sèmá yi,手里面提着一个油渍渍的荷叶包和一个挺大的酒葫芦。

他就这样趿拉着板鞋,一摇三晃的走进了院子里。

当他正要走到自己的家门前,想要推门进屋的时候。只见这个瘦子一抬头,用无比惊讶的目光看着前方!

在他们家的台阶上,此时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这个人年纪不大,却穿着一身缁衣捕头的衣服。此刻这个年轻人正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一边用手里面的腰刀刀鞘一下一下轻轻的敲着石板,一边用玩味的目光看着这个回家的中年人。

看起来,这个年轻人的样子自然而又轻松。简直就像是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含笑看着一个来拜访的朋友一样。

“请问您是…”这个中年人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莫名其妙的向这个年轻的捕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见这个年轻人笑着看着他,然后一脸悠闲的说道:“我忽然间觉得有点想吃西瓜,不如你变出一个来,给我尝尝如何?”

第148章:陈风狸、鬼手狈、网中鱼

当沈墨说出了这句话之后,一时之间,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周遭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时候响起的沙沙声。

只见那个中年人默默无语的看了沈默一眼,然后猛然间他的脸上神色一变,就像是在一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这一刹那,他从一个平庸低俗、看起来毫无特点的中年人,一下子变得阴沉而凶悍。再看他脸上的表情,忽然之间就充满了阴狠的笑容!

“也真是难为你怎么找到我的。”只见这个中年男人冷冷的看着沈墨说道:“不过你今天居然敢孤身前来,你是不是来找死的?”

“咱们俩谁死还真不一定,”只见沈墨笑了笑,把他的腰刀横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至于说我怎么找到你的,那实在太容易不过了。”沈墨轻蔑的看了面前的这个阴狠的中年人一眼。

“就在那天,你在福隆寺给那些僧人和无名白变戏法的时候。你一进院子,就已经露出了一个破绽。”

“什么?”只见那个中年男人听见什么的话之后,立刻就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的看了沈墨一眼。

“你身上有一件东西,至始至终你都没有用过。他不像你的布袋子是用来装东西的,也不像你的拐杖,是用来假扮老态龙钟,使人放松警惕的。”

只见沈墨淡淡的随口说道:“那个东西,你既然从来都没有用过,那就说明它和你在福隆寺的那场表演完全无关。而是你顺手把自己的东西给带了进去。”

沈墨说到这里,看了看这个中年男人的手上:“对,你想的没错,就是你那个酒葫芦!”

“然后,我们仔细询问过在场的唯一的幸存者,那个和尚。”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和尚后来回忆起来,当时他在你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酒气。”

沈墨摇了摇头,玩味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说道:“这要是一般人,可能不会注意这点味道,但是这个和尚紧守清规戒律,他对于你身上残留的酒臭,却是非常敏感。”

“所以当时你手里拿着的这个葫芦,还有你身上的酒味,就都成了我的线索。”

“即使是这么说,这点东西也不足够让你找到我吧?”只见这个中年男人看了看院子周围的情况,然后对沈墨说道:“难道你要在整个临安城里,四处找一个酒鬼吗?”“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沈墨笑了笑:“你变戏法的时候,行为举止带有一股浓重的江湖习气,舞台表演的痕迹特别重。所以你即便是一个江洋大盗也罢,但是那个你用来掩饰自己身份的职业,只怕十有八

九是一个卖艺的人吧?”

“毕竟你卖艺的时候,变戏法的行为方式已经固定下来了。所以你一表演,就有意无意之中带上了的那种街头卖艺的风格。”

“然后在这之后,还有第三点。”只见沈默在这个男人周身上下看了一眼之后,接着说道:“一个人不管怎么化妆和伪装,即使他能把自己变成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但是他的体型终归是变不了的。如果一个瘦子穿上臃肿的衣服,勉强装成一个胖子还可以。但是一个正常体型的人,却无论如何也

不可能把自己的打扮成瘦骨嶙峋的模样。”

“当然了,在这后面还有第四点,”只见沈墨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然后从台阶上缓缓的站了起来,把刀鞘交到了自己的左手上。

“你既然是个江洋大盗,为了掩饰身份在江湖上卖艺,不过是你的权宜之计。一般来说像你这样的人,一旦作案得手之后,肯定就是拿着偷来的财物远遁千里才对。”

“所以你到这里的时间一定不会太长,哪怕就算把你们的确定目标、踩盘子、加上制定计划的所有时间加在一起,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年。”

“所以当这四点特征融汇到一起以后,你这个案犯的身份就已经非常容易确定了。”只见沈默笑着说道:

“在临安街上卖艺、平时嗜酒如命、身材瘦枯干、而且来到这里的时间不超过一年!”

沈墨说着,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道:“符合这些特点的人并不多。至于你平时卖艺的时候表演的那些技艺到底是什么,反倒并不重要。”

“所以我只要把人撒出去,在各个瓦子市集里面一打听,符合这些特征的可疑人士就全都浮现了出来。”“然后你把这些可疑的人汇集起来,观察了一下。却正好发现我手里面拿着这个倒霉的酒葫芦,是不是?”只见沈墨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脸上已经带上了丝苦笑。他摇着头说道:“古人都说喝酒误事,果然

说的没错!”

“你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听到那这个男人的话,沈墨顿时就失声笑了出来:“你被我抓住,是因为你犯了案子,跟喝酒有个屁的关系?”

“所以你找到了我之后,就自己孤身前来。你觉得你一定可以把我抓住是不是?”只见这个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伸出了通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的神情说道:

“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你就不会这么托大了。死在我“鬼手狈”陈风狸手下的捕快捕头,他们凑在一起都够赛龙舟的了!”

“名字叫什么不好,居然叫凤梨?”沈墨听到了他的话,顿时笑着摇了摇头:“这要是放在我的家乡,你这名字会被人笑死的。”“事到如今,你还在逞口舌之利。”只见这个陈风狸双眼之中一片阴沉之色,他向着沈墨说道:“你这么的年纪,心机就是如此阴沉。看起来十足的一副早夭之相,必定活不长久!我陈风狸手上不杀无名

之鬼,你叫什么名字?”

“钱塘县捕头沈墨…还不过来受死?”沈墨笑着对陈风狸说道。

只见此时,陈风狸的脸上忽然狠厉的目光一闪。他把手里的酒葫芦往地上一扔,一个箭步就向着沈墨的方向冲了过来!

在他的对面,沈墨刚刚拔刀在手,猛然间就响起了一声轰然巨响!

只见在他和陈风狸之间,一团白雾忽然间随着一声bào zhà急速的弥漫开来。在沈默的面前,立刻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在烟雾之中,一道黑光骤然射出,直取沈默的胸膛!

第149章:烟火特效、一叶障目

这道黑光来势劲急,一看就知道是一件非常狠辣的暗器,当沈墨看到这件暗器穿过白雾飞过来的时候,这东西已经是迫在眉睫,完全躲闪不及了!

只见沈墨百忙之中,把他自己的左臂向上一抬,这件暗器一下射在了他的左臂上!

刹那之间,只听叮!的一声!这道黑光碰到了沈墨的左臂,却并没有透体而入,而是随着一声金铁交鸣之声,被弹上了天空!

“好险!”沈墨这一瞬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直竖!

要不是他那把乌兹钢bi shou,跟莫洛的长剑在一起锻造完成,然后被他佩戴在了左臂的外侧。这一下子,他这条胳膊说不定就不能要了!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被他崩飞的这件暗器犹自在空中翻滚,竟然是一块中空的圆环形铁片。

这个铁片大约有碟子大,周围一圈被磨得极其锋利。看它的来势如此迅猛,如果沈墨的身上要是挨上这一下,只怕不死也要丢掉大半条命!

这个时候,沈默眼前的白烟开始扩散,面积越来越大。沈墨只得向后退了一步,免得这团雾气把自己也给笼罩在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这团雾气中间猛然贴地飞过来一个人影,正是那个瘦骨嶙峋的陈风狸!

只见他眼看着冲到沈墨脚下的时候,他的双手在地上一拍,整个身体就像一条迅猛扑击的眼镜蛇一样竖立了起来!

见这陈风狸大嘴一张,噗~的一声,从他的嘴里喷出了一团圆桌大的火焰!

眼看着陈风狸已经近在咫尺,这一团火喷出来的又是毫无征兆。沈墨在情急之下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就见这团火擦着沈墨的鼻尖,一直向前滚滚而去,差一点儿就喷了沈墨一脸!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倒在地上,他手里面的钢刀向前一个直刺,就把这个陈风狸逼得向后退了一步!

“好在再怎么剧烈的火焰,也只是向上升腾!”沈墨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不然的话,现在我恐怕已经是外焦里嫩了!”

当沈墨站起身来的时候,院子里面的烟雾已经被风吹散的差不多了。

“真有意思!又是土造烟雾弹又是吐火的,你这乱七八糟的手段还真不少啊?”沈墨看着正站在院落中间的陈风狸说道。

“爷爷的手段还多得很呢!”只见陈风狸阴笑道:“你这子侥幸躲过了我两招,再下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你就等着我怎么慢慢儿的弄死你吧!”

“你知道吗?”只见沈墨对陈风狸神情淡淡地说道:“像你这样花样百出、怪招层出不穷的家伙我见得多了。每当我看见你这样的废物,我就会对自己说:这孙子,肯定是心里没底!”

“不管心里有底没底,也总比没有心要好!”只见陈风狸阴恻恻的说着,从他的腰间抽出了腰带。

然后,只见他把这根腰带迎风一晃,就把它张成了一张宽大的青布幔。

“你等着,爷爷一会就扒出你的心来下酒!”说着,只见陈风狸把这个青布幔迎风一展,遮住了他的身体。

然后,就见这张布幔随风飘摇着落在了地上,而布幔后面的陈风狸,却已经诡异的失去了踪影!

一时之间,院落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了沈墨一个人。

他就这样手提着雁翎刀,静静的站在院落中间。

此时此刻,太阳早已经日落西山,院子里面的光线也开始暗淡下来。

天空就像是阴沉欲雨一般昏暗,在忽缓忽急的阵风之中,沈墨的衣袂飘飞着。但是他本人却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忽然间,沈墨左手一摆,从他的手中飞出了一大团暗器!

只见这些暗器旋转飞舞着,在空中扩散开来,竟然有十多枚之多!它们在沈墨一出手之后,立刻就四处飞散,全都向着一个方向飞射而去!

那个方向,正是院中的那颗硕大的乌桕树!

只见树干上一个诡异的人影身子一扭,躲开了射向他的一枚暗器,这枚星形的飞镖“夺”地一声,钉在了树上。

陈风狸的身影从树干的阴影下走了出来,此时他的脸上,阴沉得就像是要滴出水来似的。

“我的一叶障目之术,你是怎么看透的?”只见陈风狸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冷冷的看向了沈墨。

“你四不四傻?你看看地上!”这个时候,只见沈默笑着用刀尖指了指地面。陈风狸朝地上一看,只见他之前丢下的那颗土质烟雾弹爆开之后,虽然大部分的灰烟都被烈风吹走了,但是也还有很多散落在了地上。如今在院落中间黑色的泥地上面,已经罩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的灰尘



而在那些白灰上面,正有两行醒目的脚印,从地面上布幔的位置,歪歪斜斜的指向了他藏身的那棵树干下面!

这家伙这一次的暴露,居然是被自己给设计了。陈风狸一见之下,脸上顿时就是恼羞成怒!

“辈!爷爷懒得跟你在这磨蹭,你受死吧!”只见陈风狸脸上一片青白,他怒气冲冲的咬紧了牙关,伸手在他破旧的má yi里面一掏,就抽出了一只细长如同筷子,但却又是通体乌黑的bi shou!

然后他身形向前一冲,狠狠地向着沈墨的方向扑来!

沈墨右手持着雁翎刀,左手从腰间拔出了自己的铁尺,然后就见他把这件两件兵刃,双双的指向了陈风狸!

看起来沈墨的战术非常明显,就是利用自己手中兵刃的长度优势,控制住他和陈风狸之间的距离,让对方的bi shou够不到他的身体!

这样一来,那个陈风狸即使有再快的速度,在他自己中刀之前,他也绝不可能把bi shou捅到沈墨的身上!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身体急速前扑的陈风狸,嘴角上已经露出了一丝冷笑!

几乎在所有的械斗之中,每一个手持长兵刃的人都想控制距离,可是他们也得真的能控制得住才行!

只见陈风狸的身形又陡然加快了一丝速度,此时此刻,他身上宽大的má yi就像蝙蝠的双翼一样,已经在夜风之中鼓胀开来!这件衣服包裹着他,整个人带着烈烈的风声,一直冲到了沈墨的面前!

第150章:谁跟我抢人头?

然后,就在下一个瞬间。

只听沈墨的手中发出了“噗!”的一声,他那把平平无奇的捕快铁尺前段,竟然激射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

陈风狸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就被这一股烟雾喷了个满头满脸!

细密的生石灰粉末,霎时间就冲进了他的口鼻之中,他的眼睛里面更是一下就被喷满了石灰!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陈风狸的心就是陡然向下一沉!

完了!

他的心中,现在已经是无比的悔恨!没想到他素来以这样的手段见长,而今天他却被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用和他相差无几的手段给暗算了!

此时在他的嘴里面,生石灰遇上了唾液,霎时间就变得灼热滚烫起来,而他的双眼之中更是无比的刺痛!

陈风狸曾经用这样的手段暗算过别人无数次。他也曾经不知道多少回,看着对方在中招的一刹那失声惊呼、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后,他就可以像拆散一个玩具一样,慢慢的玩死对方。

所以陈风狸事到临头,还是逼着自己强自镇定,拼命地忍住了自己双眼的刺痛!

他放缓了呼吸,静静的站立在那里。他现在所能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在对方向他发出致命一击的同一时刻,用手里面的毒刺,给对方来一次狠狠的还击!

他心里清楚,眼前的情况对他来说已经是九死一生。他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惊慌失措,那就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可言。

所以此时此刻,陈风狸满怀绝望的站在自己那片黑暗的世界里,只等着那一丝微乎其微的希望来临!

如果有人现在从高处看去,在这个的院落中间,已经呈现出了一副极其诡异的场景。

陈风狸的双眼紧闭,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张绷到了极致的弓。但是他的全身上下,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动。

而就在他的身体侧面,大概两尺多远的距离处,还静默无声的站着一个鬼魅般的身影。

这个人就是沈墨,他平静如水的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位游客在聚精会神的欣赏着一具雕像。

他好像丝毫没有急于动手的意思,虽然他现在一伸手就可以把面前的这个人捅个对穿。但是他依然静静地站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因为沈墨相信,在这样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在这种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陈风狸终究还是会崩溃的。

沈墨不是想要杀了他,也不仅仅是抓住他而已。沈墨要的是折磨他、击溃他、让陈风狸在心里彻底的绝望和崩溃!

这样的话,当他开始审讯的时候,陈风狸就会像一个柔软的面团一样,把他知道的所有一切全都说出来。

院当中风声来去,有若鬼哭。

两个人就这样以诡异的站姿,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虽然没有生死拼杀和鲜血飞溅,但是这一幕场景,却显得更加惨烈和诡异!

终于,眼窝里面巨大的疼痛和长久的等待,使得陈风狸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在他的臆想中,他的对手就站在自己眼前的黑暗里,或是和他近在咫尺,或是正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那个年轻的捕快,他竟然是一个如此恐怖的对手!他居然会有着这样的耐心和残忍!

此时陈风狸已经知道,那最后的一丝希望,他再也等不来了。

只见刹那之间,陈风狸手中的黑刺就如同闪电一般,围着自己身体的四周画了个大圈!

他尽可能地伸长了自己的手臂,想让自己的攻击距离足够远。他希望他自己这把淬了毒的bi shou,能够刺中对方的身体!

虽然他自己都知道,这是毫无希望的一击,但这依然是他最后的一次豪赌!

沈墨手腕一转,把雁翎刀竖在了自己的身前。然后他就这样看着陈风狸的手抡了一个大圈,以迅捷无比的速度,重重的怼在了自己的刀锋上!

顷刻之间,只听得一声斩断鸡爪一般的“咔嚓”声,陈风狸的四根手指和那把诡异的黑刺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刀锋,全都飞上了天空!

与此同时,沈墨的身体一转,绕到了陈风狸的后面。

他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膝盖后侧,把陈风狸踢得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然后沈墨右手弃刀,一把抓住了他头上的发髻,左手的铁尺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的抽打在陈风狸后背的肾脏部位!

这一下击打是如此的凶狠凌厉。只见陈风狸立刻就闷哼了一声,身体被巨大的疼痛ci ji得瞬间僵直!

然后,他被沈墨抓住发髻的脑袋,就是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

就在两个人从极静到极动的这一瞬间,沈墨手里的动作犹如雷轰电闪,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重创了陈风狸,把他牢牢的抓在了手里!

就在这时,

沈墨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一轻!

他的身体被惯性推得斜向横移了两步,然后就见他在一瞬间,愣在了当场!

他的手上还抓着陈风狸的发髻,如果他现在低下头来,他还可以看见手上这个家伙,满脸悲怆和绝望的表情。

可是此时此刻,陈风狸早就已经身首分离,留在沈墨手上的,就只有一个人头而已!

沈墨这几下招数,非但没能把陈风狸抓在手里,反而把他的脑袋就像是拔萝卜一样,从腔子上给拔了起来!

陈风狸的身体还跪在原地,他脖子上面没了人头,只剩下一个干脆平滑的切口。此时此刻,一道血泉正从他的脖子里冲天而起!

陈风狸的身体轰然间向后跌倒,从他腔子里喷出来的鲜血,在半空中诡异的画出了一道,犹如彩虹一般的弧形血雾。

而沈墨则是手里提着人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死人的手脚还在剧烈的抽搐着,这是他在临死之前,中枢神经被剧烈冲击之后引起的抽动。

而沈默却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他的双眼茫然的看着前方,手里还提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

衣襟猎猎而响,烈风满庭!

不知道是极度的恐惧还是难以置信,或者是由于巨大的挫败和震惊,沈墨居然就伫立在原地,就像是完全傻掉了一样!

……

天光终于慢慢的灰暗了下去,直到夜幕彻底的笼罩了这个的院落。

过了不知道多久,沈墨才好像终于从一片茫然之中惊醒过来。然后只见他提着人头,慢慢的转了个身。“他应该已经走了,”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忽然开口,不知道向着谁说道:“你刚才看清楚了吗?”

第151章:沈捕头破罐子破摔

“那当然!”这时候,在他的附近居然有一个声音回答道:“自始至终,我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就见院落中的那棵乌桕树的树冠里面,轻盈的飞下了一个身影。

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见这个人一双闪亮的眼眸,和她张嘴一笑的时候,满嘴晶莹的牙齿。

“赶快把那玩意儿扔了,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只见这个人指着沈墨手里面的人头说道。

面前的这个从树上跳下来的人,居然就是莫洛!

……

此时此刻,莫洛的脸上虽然看似笑的很开心,但是实际上她却是紧张得手都抖了。

刚才沈墨在跟那个陈风狸两个人拼斗的时候,就已经是险象环生。把一直隐藏在乌桕树树冠上面的莫洛,看得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

而在后面的时候,沈墨明明已经将陈风狸控制在了手里。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是峰回路转!

那个曾经杀掉无名白白伦的血腥的场景,今天居然又再次诡异的出现。原本应该束手就擒的陈风狸,居然就在沈墨的手心里面断头而死!

当那一刹那,陈风狸的人头冲天而起的时候。莫洛的心差一点就跳出了她的胸膛!这姑娘吓得差点就要失声惊叫起来!

但是沈墨曾经告诉过她,让她隐身在树上。不经过沈墨的允许,她绝不许下来。

当时沈墨的原话说:“我要是不叫你的话,你就是亲眼看着我死在院子里面,也不许从树上下来!”

于是莫洛至始至终,从陈风狸进到院子里开始,一直到刚才所有的情景在她眼前发生。她隐身在树上,把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如今那个杀人灭口的人早已经远去,他大概绝对没有想到,沈墨这一次的围捕行动,根本就不是冲着这个玩杂耍的陈风狸来的!

沈墨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莫洛看到他杀人灭口的时候,那一刹那的情景!

……

接下来,沈墨坐在台阶上,洛在他面前手舞足蹈的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着什么。

在这个安静的院落里,沈墨一边听着莫洛的讲述,一边欣赏着洛那双美到惊心动魄的长腿。

月光映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在地上拖出了一动一静,两道长长的剪影。

等到良久以后,他们走出这座院落的时候,莫洛还惊讶的看着沈墨。

“你怎么不去陈风狸住的地方翻翻?万一那月光盏要是在他家里呢?”在月光之下,莫洛两道长长的睫毛闪动着,向着沈墨问道。

“这个陈风狸,只不过是一个临时演员而已。”沈墨摇着头笑了笑:“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像这样的一个酒鬼,作案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他?更别提把那个月光盏交到他手里了。”

“原来他只是一个人物,怪不得你丝毫不把他的生死放在心上!”听了沈墨的话,莫洛也点了点头。

“这个陈风狸,不但他手里不可能有月光盏,而且他到现在还没离开临安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雇佣他的人,至今还没把工钱付给他。”

只见沈墨接着说道:”所以他家里最多也就几个钱,我还真懒得去翻。”

“有道理,”莫洛听了之后,也耸了耸肩:“那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接下来,就是揭开这个奥秘的时候了。”沈墨一边走着,一边抬起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月光,他似乎是若有所思的说道。

……

接下来的几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月1日,在福隆寺命案中幸存的和尚慧明,在当天夜里,从僧房之中无故失踪。

从次日清晨开始,大家翻天地动的找了一天,也没找到这个慧明的身影。

这个和尚当然是不可能自己跑掉的,他现在基本上属于高位截瘫,就连动一动手指都很困难。所以他一定是被什么人给掳走了。

然后,在第三天月14日,沈墨派出了自己手下所有的捕快,在福隆寺的周围挨家挨户的敲门查房。

这些捕快们,对所有的住户都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在福隆寺案发的那天黄昏时分,有没有人看到寺庙的周围,有陌生人走过或出入?

这项工作做的异常细致和严谨,按照寺庙的要求,甚至是六岁顽童和八十岁的老人,全都被这些捕快一一的询问过。

而且这些差人在问讯的时候,还异常严厉的放话说:如果要是有人看见了却知情不报,事后被官府知道了之后,必定严惩不贷。

这一番动静,顿时闹得福隆寺周围鸡犬不宁,附近所有被骚扰的住户都是敢怒不敢言。

但是这件事对于沈墨来说,却是毫无心理压力。毕竟这件案子跟薛极府上有关系,大家谁要是不满,大可以把这股子怨气撒到薛学士的头上去。

一时之间,福隆寺周围的居民鸡飞狗跳,把这件案子的声势弄得越发大了起来。

原本有关福隆寺的这桩案子,就因为龙女杀人夺宝,还一下子弄死了17个人儿声名远扬。这件诡异的群体死亡事件,早就弄得整个临安城沸沸扬扬。

再加上龙女唱出来的那两首诗词,这些日子在文人士子之中也是竞相流传。这两件事加到一起,原本就足以耸人听闻了。

偏偏沈墨又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了个逐户搜检这么一手。这从古至今查案,也没有他这么扰民的?这一下整个临安城就更加轰动了!

沈墨的那几位名义上的上官,临安知府赵立夫和大理寺少卿魏中之全都听到了消息,忙不迭地派人来打听情况。

就连薛极府里面,也屁颠儿屁颠儿地派人来问沈墨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派过来的还是那位一脸不情不愿的仁兄商玉陵。

“我说沈兄!这件案子被你闹得这么大。你就没想过万一破不了案子,你自己怎么收场嘛?”商玉陵一见到沈墨,他就跺着脚急赤白脸地问道:“你是不是破罐子破摔,你不打算过日子了是不是?”“对呀!反正案子破不了,大鱼吃鱼,最后的责任还不是要推到我们两县的头上?只见沈墨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笑嘻嘻的答道。

第152章:谁输输赢,揭盅之前

只见沈墨一副蛋疼的表情,对商玉陵说道:“你是不知道,现在这案子是我们两县一起负责的,他们余杭县上上下下,从县令到县尉一应俱全。可是我们钱塘县呢?县令升官县尉被杀,要追究责任,整个县

衙就我这么一个碎催捕头。反正我也是虱子多了不咬,也就不差这点儿事儿了!”“哎呀我的天!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后面究竟还有什么打算没有?”只见商玉陵无奈的说道:“你多少透露一点,回头我也好在薛学士面前回话不是?我要是把你刚才这番混账话跟学士大

人说了,他还不得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你可以回去告诉薛学士。”沈墨听到商玉陵的话之后笑了笑,然后他转过脸,对那几位赵立夫和魏中之派过来的差官说道:“你们几个也听着。”

“明天早上卯时一过,福隆寺里的僧人早课结束之后。沈某请临安府尹和大理寺少卿两位大人到福隆寺案发现场。我们钱塘和余杭两县的公人也会在这里集合。

“如果要是学士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派人来这里旁听。”只见沈墨转过头,对着商玉陵说道。

“明天我要揭开这桩案子的经过,还原案犯所有的作案过程。之后就是临安府和刑部配合,全城搜捕案犯!”

“什么?这件案子,你已经搞清楚了?”只见商玉陵大惊失色的问说:“沈捕头真不愧是神捕!居然这么快就把案情搞得水落石出?”“那是当然,”只见沈墨点了点头说道:“在案发之后,接连发生了无名白首领白伦被杀事件,还有和尚慧明失踪这两件事。这两件事提醒了我,这桩案子的案犯始终都在我们周围,目的就是为了逐一掐断

我们所掌握的线索。”“所以我发现案情有了眉目之后,第一件想到的事就是集合所有的人,赶紧把这些事全都说出来再说!”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咧了咧嘴,一副暗自害怕的样子道:“不然的话,他们下一个要杀人灭口的人,

肯定就是我了!”

看沈墨脸上那害怕的样子,假装也装得不走心,明显是托词敷衍。

“哇!好厉害!居然这么快案情就有了眉目!”商玉陵听到了沈墨的话,他立刻也是虚情假意称赞了沈墨一句,表情十分夸张,演技也是浮夸无比:“到时候,在下一定要看看沈捕头是如何断案的!”

“一定不负您的厚望!”沈默笑着答应了一句。

这个商玉陵还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就像是沈墨一样,他有时候那种自来熟的亲切感真是学不来的,只能用天赋来解释。

然后,只见沈墨转过头向着大家说道:“就按照我说的,大家回去复命吧!”

沈墨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是精神振奋,纷纷领命而去。

在他们大家看来,这个曾经连破两件奇案的钱塘县捕头,对明天的案件已经是胸有成竹。

可以料想得到,到了明天,当这桩案子所有的内情一一披露出来之后,那必定是犹如平地惊雷一般,带给大家无与伦比的冲击和震撼!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里面都产生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眼看着这件案子进行到这样的时刻,大家的心中除了分外沉重之外,还有着一股奇异的兴奋!

即将到来的一切,就像是临安城外每年都汹涌而至的钱江大潮。所有人都等待着,看到那波澜壮阔的一刻!

……

月15日,清晨。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接几天的太阳暴晒,把满城的杨柳全都晒得飞出了杨花柳絮。

这时候,正是北宋诗人贺铸所说的: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时节

一大早上,所有的各级官员就像案发当天一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福隆寺这里,满满当当的挤满了院子。

其中为首的赵立夫和魏中之站在廊檐下面,看着眼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直皱眉。

如果说大家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因为这种案子涉及到当朝的大红人学士薛极,所以大家都怀着来报效钻营的心思。

那么他们这次来,肯定多半是为了来看热闹来的。

满座紫袍金带、冠盖云集,如今全都挤在这个院子里。这些官员们惧怕烈日灼烧,抢先占据了东墙处阳光晒不到的阴凉。而大殿廊檐下的阴凉里头,则是站着赵立夫他们这一行高官。

所以当福隆寺的主持圆通带着几个和尚到了这里之后,他们就只能站在太阳地儿里了。

一时之间,一排的光头被太阳晒得大汗淋漓,这满院子油光闪亮的场景也真是蔚为壮观。

那几个和尚在阳光下被晒得滋滋冒油,却是丝毫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现在就连他们的主持圆通都是跟他们一起站在烈日下。老和尚都没说什么,这些和尚就更不敢埋怨了。

而那位学士府里面的管事商玉陵,自然也是早早就到了。因为他的身份不同,所以他现在和赵立夫魏中之站在一起,正在谈笑风生。

这商玉陵手里正拿着一把扇子,他就算是热的额头见了汗,可却依然保持着潇洒自然的风度。反倒是那些下级官员们,不住的拿着扇子往自家的领口袖口里面扇风。

一帮子高官显贵、主仆下人们在这里等着沈墨,那位沈捕头却是迟迟未到。可是大家心里面就算是再不耐烦,也没有人敢去念叨沈墨的一句不是。

大家都知道,如今在沈墨的后面,那可是当朝权势熏天的权相史弥远!

就连薛极这么奢遮的人物,也只是史相手下的大将之一。他们这些人又如何敢惹得起史相派来的人?

赵立夫就觉得自己后背上的汗顺着脊梁骨直往下淌。他正想着为什么沈墨还不到的时候,只见那位大家翘首企盼的钱塘县捕头沈墨,终于从院子外面进来了。

当沈墨从外边走进来的时候,只见他身上穿着干净利落的捕头官服。他头上没戴着官帽,而是梳了一个清爽的发髻。

和满院宽袍大袖的官员不同,他的衣服是窄窄的箭袖,而且腰上还系着一条宽皮带。更显得他长身玉立、猿臂蜂腰。看起来虽然是衣着简朴,但是却利落非常。

沈墨的身后,照常还跟着那个与他形影不离的莫女侠。只见他们向里面一走,满院子人的目光全向他们的身上聚焦了过来。

莫洛被这些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一时显得有点局促。她一边陪着沈墨往里走,一边在旁边声的嘟囔道:“你心里到底有准谱儿没有啊?就把这些人给招来了?”“准谱当然是没有的,”只见沈墨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说道:“反过来说,案犯那边不也是没有准谱?”

第153章:晨妆娇娆,又见画中人

莫洛被他这句话说得一头雾水,只见沈墨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的走上前去和台阶上那些官员点头示意,看起来还真有点一回生两回熟的意思。

“沈捕头来了!”廊檐下最大的两位官员赵立夫和魏中之,他们一见沈墨没有上台阶来的意思,于是只好从背阴的处走到了院子里。好在他们背后早有机灵的从人,给他们打上了纸伞遮凉。

“蠢货!还不给莫女侠遮上点太阳?”魏中之回首就狠狠瞪了那个打伞的从人一眼,然后满脸堆笑的向着莫洛点了点头。

莫洛只好回礼,但是心里边却在憋着笑。姑娘心道:看来这两个官儿,是真真儿的让沈大哥给治得服服帖帖的了!

“既然沈捕头已经来了,那您就开始吧?”这边的赵立夫也谄媚地笑着向沈墨说道。

“那当然!”沈墨点了点头。然后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院中的众人。

这个时候,满院子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大家都等着看这位传奇捕头,是如何破掉眼前这桩案子的。

只见沈墨在院子中间踱了几步,然后他稳稳地说道:

“经过我们两县公人的侦办,我们推断出案发当天,事情的整个经过是这样的。”

“那帮负责看守的和尚和无名白一共是1八个人,他们当时因为忽然开始下雨,所以全都躲到了那边的廊檐下面,就是那边大殿的门口。”

说着,沈墨用手指了指地藏菩萨殿的大门。

站在廊檐下的那帮官员,随着他的手指立刻就闪开了一条路,露出了里面空空荡荡的大殿。

“然后,那个老乞丐从大门进来。”沈墨用手指了指院门道:“在这之后,这个老乞丐就给这1八个人,相继变了三个戏法。”

“我之所以说这是戏法而不是什么法术,就是因为他弄出来的东西,完全都是江湖手段。”

沈墨说着,只见他屈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说道。

“第一条,这个老乞丐凭空变出了一个西瓜。这个戏法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在咱们临安的街市之中,表演戏法的那些艺人里面,这样的手段虽然不能说是数不胜数,但也说不上是什么绝顶的手艺。”

“甚至有的艺人能够从地上种出一棵梨树,然后让这棵树上结满了果子。他会把这些果子摘下来,售卖给看热闹的观众。”

“当然,”沈墨笑着说道:“像这样的手法,那些梨一定是他自己带过去的,谁也不可能凭空的变出一堆水果来,当时那个西瓜当然也是如此。”

“然后就是他第二个戏法,”只见沈墨说到这里,又屈起了第二根手指。

“当时这个老乞丐变出了一瓦盆的饮子,给那些受害者们饮用。这里面的手法就更是简单无比。”

沈墨说着,眼神想着旁边示意了一下。

只见那位余杭县的捕头李力立刻走了过来。在他手里,此刻正拿着一个布袋子。

大家清楚的看见,在那个布袋子上面还用剪子剪出了几个破洞。眼尖的人甚至都能从袋子的这边,一直看到另一头。

只见那个李力拿出了一个瓦盆,放到了沈默面前的地上。

然后,大家就看着沈墨对着瓦盆,把这个布袋子的袋口一倾。

随着咕嘟咕嘟的一连串轻响,那个布袋子里面果然有一股清水被倒了出来!

“这个戏法,实际上说穿了一文不值。只要那个老乞丐在这个破布袋子里面衬上一个皮囊,就完全可以轻松的做到这一点。”沈墨说着,把他手里这个袋子翻开,展示给在场的众人看。

大家一看,果然在那个袋子里面,放着一个人头大的革囊。

“沈捕头说的有理!”这时候,赵立夫见到沈墨轻松的揭穿了这个戏法,他连忙接着问道:“可是那墙上的画中人,居然能够自己走出来,这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见沈墨笑了笑,又从那个破袋子里面拿出了一个碗。

然后,他用这个碗在面前的瓦盆里舀出了一碗清水。只见他端着碗水,慢慢的向着西墙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家要注意,在这个地方,那盆饮子变出来以后,所有的和尚和无名白无一例外,每人都喝了一碗。”只见沈墨一边走一边说道。

“然后,那个老乞丐就像我现在这样,端着一个碗走到了这里……”

沈墨说着,大家就见他径直走到了那面西墙的墙角下。

此刻在他的面前,正是那幅众生礼佛图。在沈墨的对面,就是那个曾经杀人十余的画中龙女!

“然后,那个老乞丐把这碗水了泼上去。”只见沈墨说着,把手也是向前一倾。

他手中的那碗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墙上,正好就是那个画着龙女的位置。

这时候,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面墙。只见这碗水泼上去后,那面墙上龙女身上的颜色,竟然陡然间鲜亮了起来!

此时这个龙女身上的衣纹服饰,还有她脸上的妆容,全都在一瞬间焕发出了新鲜的颜色,和周围斑驳古旧的墙壁相比起来,简直是截然不同!

这个龙女居然一下子变得鲜艳亮丽,就像是要从画上活过来一样!

然后,就在大家诧异得目瞪口呆的时候,只见沈墨的身体往旁边一让。

就在这一瞬间,只见一个人,从画上款款的走了下来!

我的天!

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全都是目瞪口呆!

只见墙上面走下来的这个人,是一个身材高大,双腿修长的女子。在她的腰间正佩着一把素色的长剑——这个人,居然是那位莫女侠!

“大家看见了吧?这个戏法就是这么完成的。”沈墨说着,回过头看了看满院子呆若木鸡的人。

“沈沈沈…”赵立夫目瞪口呆的指着从那面墙中走出来的莫洛,语无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吧,我再来一次,然后告诉你们我是怎么做的。”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他端着碗,又从原路走了回来。

第154章:惊雷雨夜、那时黄昏

“就在案发那天当晚,”只见沈墨慢慢的走回了原地,他用刀鞘轻轻的敲了敲地上的那个瓦盆,发出了铛铛的声音。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等那个老乞丐往这个瓦盆里面,倒进那些饮子的时候。在场所有的无名白和僧人都像你们大家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瓦盆和布袋子的上面。

“可是等我倒完了之后,大家注意到没有?我的同伴莫女侠到哪去了?”

等到这个时候,大家才回过神儿来。他们惊讶的朝着沈墨的身边看。

一瞬间,院子里面的所有人都是惊讶的一哆嗦,忍不住齐刷刷的向后退了一步!

只见沈墨身边的那位莫女侠,居然又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居然又一次在满院子人的眼皮底下不翼而飞了!

“然后,那个老乞丐端着碗,一步一步的向着墙边走去。”沈墨一边说着一边原地转了个身,依然还是原样画葫芦的朝西墙那边走去。

然后,就见沈墨一边走一边说道:“实际上,不管在场有多少人都没关系。一个老练的戏法艺人,自然有办法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个点上。当然,其他的东西你们自然也就视而不见了。”

“在案发的时候就是这样,趁着院子里的人都盯着瓦盆,已经有一个人……”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依然还是背对着众人,一步步慢慢的走着。

可是,大家却都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

从沈墨慢吞吞的背影,大家似乎看到了当天晚上,那个老乞丐的背影!

“当时,那个人…”沈墨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朝着面前的墙头指了指:“她从西墙外跳了进来,然后就藏身在这个井台的后面。

沈墨一边走,一边指了指那个离墙还有一丈多远的古井。

这口井的井盖和井圈离地约有一尺半高,当大家朝着这口井看去的时候,只见井台的后面伸出了一只手,向着大家招了招。

看她身上穿的衣服,这只手赫然就是那位莫女侠的手!

“然后,当老乞丐经过这口井的时候,躲藏在井台后的这个人就钻了出来,就蹲在这个老乞丐的身前……”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正好经过那个井台。

这个时候,院子里面的众人就看见莫洛轻手轻脚的从井台后面蹲着挪出来,然后蹲在了沈默的面前。

这还是沈墨在他和那口井之间,有意的留出了一道一尺多宽的缝隙,大家才能够清晰的看见莫洛的身影!

然后只见沈墨接着说道:“这个时候,那个老乞丐还是一样的慢慢往前走,但是随着他向前走,他面前蹲着的这个人,却是在一步一步的后退!”

“所以,等到他再走到墙面前的时候,在这个老乞丐跟墙之间,实际上还蹲着一个人!”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有意的侧过身,让大家看到了蹲在他身前的莫洛。

“当时天气昏暗,院子里也并没有现在这么多人。所有的僧人和无名白为了避雨,都集中在了廊檐下。”

“而这个老乞丐身上又穿着宽大的衣服,所以他想要在自己的身影下隐藏一个女子,其实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等沈墨说到这里。只见他又把手里面的空碗作势向着墙上泼去。

“此时此刻,这碗水已经被那个老乞丐用手法换过了。这碗里面装的并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一碗药水。”

“其实这些药水的配方,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只见沈默笑着晃了一下他手里面的空碗:“这个碗里面,其实只是非常浓重的碱水而已”。

“就是这碗水里面包含的碱,使得墙上绘画时使用的矿物染料被清洗了一遍。于是这幅画上面被泼上水的地方,立刻焕发出了它们原本的色彩。所以才使得墙面上的画一下子变得如此鲜艳。”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闪了一下身。

“然后那个老乞丐就像我一样,特意让开了位置。躲开了墙面上那个龙女的正面,有意的让大家看个清楚。”

“但是他实际上。他在闪身躲开的时候。却有一瞬间,他的身影和墙面上这个龙女的身影,是重合的!”

当沈墨的这个动作做到这里的时候,大家看见他还故意的停顿了一下,比划了一下他和墙面上那个龙女的位置,让大家看得更清楚。

“于是,就在老乞丐的身体遮住这个画上龙女的一瞬间,地面上蹲着的那个女人,迅速站了起来!”

只见沈墨回过头来,对着院中的众人接着说道:“当时那个女人身上的衣服和脸上的妆容,从姿态动作都跟墙上的那个龙女一模一样。”

“所以当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时候,廊檐下的那些和尚们根本就看不出来,实际上这面墙上的人,已经从一幅画换成了真人!”

沈墨笑着扶起了地面上依然还蹲着的莫洛——话说他们俩现在面对面一蹲一站,这姿势也实在是太过暧昧了,时间长了沈墨也受不了。

然后沈墨转过头对大家说道:“就这样,那个龙女接下来只要从墙壁上走下来,这个法术就完成了。”

“原来如此!”大家看着沈墨这一连串解说,这才明白了画中人的秘密。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是被这诡异离奇的手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设计出这一幕奇景的案犯,手段竟是如此的匪夷所思。而把这一切的谜局轻易揭开的沈捕头,更是心智高妙得难以形容!

“沈捕头真是神算!”只见临安知府赵立夫听得满脸激动,而他旁边的魏中之也是一副钦佩无比的样子看向了沈墨!

“如此狡猾的骗局,竟然被沈捕头一眼识破,这真是太惊人了!”

沈墨看着他们笑了笑,话说这两个人的演技还当真不错。原本心中的七分佩服,竟然让他们演绎成了万分的敬仰。

一时之间,听他们的马屁拍得肉麻无比,连沈墨这样的厚脸皮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只见沈墨摆手笑了笑,然后他把手中的碗,向着墙面上一泼。大家就听“哗!”的一声,他手中那个那已经泼过两次、分明是空空如也的碗,竟然从碗里又泼出了一碗水,就泼在那个龙女的身上!

第155章:歌舞方罢、唯一活人

“看见了吧?对于那个老乞丐来说,换过一碗水就是怎么简单。”沈墨笑着说道。

“然后,在他们做完了整件案子以后,他们再一次把另一种药水泼在这堵墙上面。”只见沈墨继续指着墙壁道:

“这一次的药方,是用陈醋熬制的孩儿茶。孩儿茶大家都知道吧?”沈默笑着看了看周围的这些官员们。

“孩儿茶是一味中药,用它汤熬出来的汁水带有一种古旧的棕huáng sè。那些制作假古董书画的贩子,经常用它来浸泡崭新的书画。等到它们捞出来之后,立刻就变成了古色古香的古董书贴。”

“这一次的药水,里面的陈醋冲洗掉了这面墙壁上的碱水。而孩儿茶使得画面被棕黄的汁水所覆盖。所以墙壁上的这幅画,又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成它原本的样子。”

沈墨说着,用手指了指墙壁。

大家这才发现经过沈墨后面的那碗水一淋,墙壁上面已经是一片暗淡模糊。之前呈现出来的鲜亮颜色,竟然又全都恢复成了原样!

“再加上雨水一淋,等咱们在第二天早上再来看这堵墙的时候,它就跟原本的时候一模一样了。”沈墨说到这里,他笑着用手里的碗敲了敲墙壁,发出了铛铛铛的响声。

“如果不是我在第一天来到这福隆寺的时候,在凑近了观察墙面时,偶然间闻到了墙壁上有陈醋的味道,我还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笑着看了看大家。他的目光在那位临安府总捕头邵猛的脸上,有意无意扫了一眼。

当他们两个人的目光相遇的时候,这位邵猛总捕头立刻就是下意识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双眼老老实实的看着自己的脚尖。

如今邵猛可是彻底的服气了,不光是因为沈墨身后的权势所带来的威严。也因为同样身为公门中人,他也曾经亲自勘察过现场,却没能发现沈墨所说的这些蛛丝马迹!

“所以这个龙女现身的秘密,就是这么简单。”沈墨说到这里,他把手里的碗丢到了一边,然后和莫洛一起回到了院落中间。

“在这之后呢?”这个时候,再站在官员中间的商玉陵问道。他刚才已经被沈墨的神乎其技,惊讶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见他忙不迭地向着沈墨追问。

“在这之后,龙女开始歌舞。然后猛然间一回头…”沈墨说着,用手一指大殿的廊檐下面。

当大家顺着沈墨的手指一回头,这才发现那位余杭县的李力捕头,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手拎着一个和尚的衣服领子,站在了他们的身后!

“看见了吧?这就是另一个障眼法。”只见沈墨笑着说道。

“当时那个龙女精彩的歌舞,已经把在场的那些和尚和无名白,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在了院子中间。所以这个时候,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自己的身后,已经无声无息的站了一个人!”

沈墨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之后,在这大天白日的场合里,在场的所有人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即便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在这烈日当空之时。当那天的黄昏,那一幕杀人场景原封不动的在他们的眼前还原出来的时候。这一次次诡异无比的转折,还是让所有的人心中一阵阵发寒!

“然后,当龙女歌舞过后,她回头的一刹那…”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李力捕头。

只见廊檐下的李捕头双手一用力,猛的一扭那个和尚的脖子!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拧断那个和尚的颈骨。不过那个年轻的和尚还是立刻明白了李力的意图,于是连忙乖乖的顺势躺在了地上。

然后,他的脑袋又被李力搬了一个方向,把他的脸朝向了大殿那边。

“当时那个人,就是这样把和尚慧明给干掉的。”只见沈墨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于是李力在地上踢了一脚,那个和尚连忙飞也似的爬起来逃回了自己的队伍。

“我想,大家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都应该都已经产生了一个疑问。”只见沈墨说到了这里,他摊开了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他周围的人。

但是他惊讶的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除了李力之外,全都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完全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那好吧!你们都没发现,只好由我讲给你们听。”只见沈墨一脸挫败的说道:“即使是我演示案情到了现在,你们也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知道!你快说啊!”这个时候,那个急性子孩子商玉陵连忙向沈墨催促道。

沈墨点点头说道:“就在龙女出来之前,当时的和尚们都已经喝下了饮子。在这之前,那位老乞丐大可以在饮子里面下一点毒药,轻易的把所有人都毒死或者迷晕。”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易如反掌地拿走那个月光盏。”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用手指了指大殿里面,原本月光盏的那个位置。

“可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忽然间严峻了起来,脸上似乎带上了一层寒霜。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讶的愣住了!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相互之间交换着眼神,谁也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第一天我来到现场的时候,我就发现这件案子有两个疑点。”

只见沈墨慢慢的踱着步说道:“第一件事,就是那个龙女的出现。这个龙女和她那一番歌舞,对案犯们来说简直就是画蛇添足。”

“至于第二件事,就是为什么当时在场的那1八个人当中死了17个,却唯独留下了一个活口!这真是案犯的疏忽吗?”

“对啊?您说是为什么?”赵立夫听了沈墨的话以后,他依然还是疑惑不解的向着沈墨问道。

“但是如果把这两个疑点放在一起看的话,那这两个问题就豁然而解了。”只见沈墨指了指李力所站的大殿门口的那个位置。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殿门口的李力。

“案犯他们并不是没下药,而是在饮子里下了分量很重的mi yào。”只见沈墨指着李力说道:

“所以当和尚慧明倒在地上,他的脸偏向大殿的时候,他耳朵里听到的那些栽倒的声音,并不是龙女回头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脖子被掰断,死亡倒地的声音。而是他们mi yào发作,原地栽倒的声音!”“也就是说这个活口,”只见沈墨慢慢的说道:“是案犯有意留下的!”

第156章:这奇谋,意在耸人听闻

“什么?”

沈墨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只听院子里立刻就是轰!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整整齐齐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就连沈墨身边的莫洛,都是惊讶莫名的看着沈默。

这个沈捕头居然做出了这样的推断,这怎么可能!那帮案犯作下了这样的一件惊天大案之后,为什么要有意的留下一个活口?

沈墨看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于是他微微的摇着头说道:“有了慧明这个活口,我刚才说的那两个问题,就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这个龙女出现之后载歌载舞,原本就根本没有必要。如果他们作案之后,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杀光了,那么这一段精彩的表演,不就成了媚眼做给瞎子看了吗?”沈墨冷笑了一下说道:

“也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这个活口是他们有意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那个画中龙女、歌舞翩迁的场面,让那个活着的和尚慧明讲述出来!”

说到这里,沈墨指了指李力的方向说道:“所以当时和尚慧明被人扭断了颈骨,却伤不致死。他后来的昏迷也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他也同样喝下了分量很重的mi yào。”

“那个案犯,甚至连动手的角度都选择得很好。他有意让慧明被扭断了脖子,栽倒在地以后,脸部正好朝向了没人的大殿这一面。”

“这个和尚,真的很幸运啊!”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感慨的向着天空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当时他被人给挤开,站位正好处于所有人的身后。那个杀手也不会选择他来做那个活口!”

在场的这些人们,听到这和尚的存活竟然不是因为他的幸运或者是案犯的疏忽,而是案犯有意为之。大家全都在心里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莫洛的心里,都是暗自怵然而惊:“这件离奇诡谲的案子,到底里面还藏着多少阴暗的隐情?”

然后,只见沈墨接着说道:“就在当时,和尚慧明昏迷之后,在这个现场又发生了一件事。”

说到这里,沈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当时在场的那些无名白和僧人们,他们被mi yào迷昏了之后已经变得毫无抵抗力。于是他们倒在地上,被在场的凶犯从容不迫的一一拧断了脖子,17个人悉数被杀!”

“在这之后,他们用孩儿茶陈醋复原了那堵墙。”沈墨说着,用手指了指西墙上的那副《众生礼佛图》

“然后,他们拿了大殿里的月光盏,从这个院子里从容撤退……以上,这就是案子的全部经过!”

“你们听明白了吗?”只见沈墨说完之后,看了看周围的人和身边的那几位高官。

“清楚了!”只见魏中之率先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魏中之又接着问道:“之前沈捕头还说,案犯让那个龙女出来是画蛇添足。后来您又说慧明是案犯有意留下的一个活口。为的就是让慧明在清醒之后,把当天晚上的情景全部讲述给咱们听。”

“那您能告诉我,案犯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是啊!”沈墨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过头,看了看院子里的这些人:“你们谁想到案犯这么做的原因了吗?”

“没有!”只见周围的商玉陵和赵立夫他们这些人,全都是迷惑不解的摇了摇头。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实。”只见沈墨无可奈何的说道:“在这件案子里面,从画中走出来了一个绝世měi nu,她长得艳若桃李,舞姿也是风华绝代。她唱出来的那两首诗词,更是人间少有的妙品。”

“然后那个龙女还在一转头之间,就杀掉了五个和尚和十二个无名白。还偷走了一盏价值百万的宝物月光盏!”

“多么耸人听闻!”只见沈墨一边摇着头,一边面带笑意地说道:“这样一件离奇惊悚的案情,一旦要是传了出去。不管你这个人是贪财还是好色。也不管你的身份是文人士子还是贩夫走卒。不管你是一个财迷还是一个爱听鬼故事的家伙。你都会从这个故事里面,找到你

喜欢的东西!”

“这样的一桩案子,它就是想不传得人尽皆知,那都不可能!”

“沈捕头是说,这件案子的案犯,他们是有意的想把这件案子的声势,宣扬得越大越好?”这个时候,只见商玉陵好像想到了什么,只见他脸色煞白,一脸惊慌的问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就见沈墨接着说道:“通常来讲,一般的案犯总是希望自己所犯下的案子,能够尽量悄无声息才好。这样才更方便他们销赃、隐藏和潜逃。可是这几个案犯却是截然不同。”

“看起来,他们好像是生怕这件案子知道的人少了,唯恐案情不够轰动似的。为了造成耸人听闻的效果,他们甚至还有意的留下了一个活口,表演了这么一出精彩的歌舞来给大家看!”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商玉陵好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只见他瞬间就是浑身剧震!

然后,只见商玉陵脸带惊恐的向着沈墨问道:“您是说,这个案犯他是有意的想要把事情闹大,才会这么做的?”

“商总管问得好,”沈墨一看见商玉陵的表情,就知道这个聪明的家伙已经意识到了这桩案件中的隐忧。

这件案子的案犯选择盗取月光盏,也许并不是因为那个杯子有多值钱,而是因为那月光盏的主人,是大学士薛极!

商玉陵一直以来最为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目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件案子的案犯似乎是另有所图。而这里面不管是有什么肮脏隐秘的内情,都会不可避免的牵扯到大学士薛极的身上!

只见商玉陵一时之间,就像是傻了一样呆在了原地!

众目睽睽之下,沈墨也不好和商玉陵说什么。只好接着往下说。

“那是当然,”沈墨点了点头:“为了这个轰动的效果,他们甚至有意的选择了学士府的东西来偷。”

“我甚至觉得他们都已经计算好了,案子一发,来到这里面的各级官员一定是车载斗量。”只见沈墨无奈的摇着头说道:“这些官员和侍卫,从案件现场一回去就会大肆宣扬,到时候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消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播开来!”

第157章:雨夜目击者、惊人的脸!

沈墨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这些官员们,不管级别高低,一个个全都心虚的低下了头。

沈墨刚才说的这些话一点儿都没错,他们在场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是宣扬这件案子的主力军!

听到沈墨这么说,那个脑筋稍微好使一点的魏中之在一边若有所思的问道:“这么说来,作案的这些人,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就是!要是光为了偷一个月光盏。他们把这件事有意的宣扬出来,这不是活脱脱的自己作死吗?”旁边的赵立夫也想明白了,他也赶忙跟着问道。

“你们问的很有道理,”这时候,沈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轻轻他地叹了口气:“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也从此开始怀疑他们这群案犯的目的。”

“可是,当我接着再往下查这件案子的时候。很快的,这帮案犯的行为就露出了端倪。”

听到沈墨这么一说,大家立刻都是精神一震,全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了他。

“当时我先是查了庙里的和尚,发现这些僧众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然后当我去查那些无名白的时候,我却碰到了一件非常怪异的事!“说到这里,只见沈墨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当时在李家巷里面,就在我的眼前。那个无名白的首领,一位唯一知道这件案子内情的人。他被案犯一刀枭首,砍掉了脑袋,我甚至都没搞清这个

人被杀的时候,案犯用的是什么手法!”

“竟然还有这种事?”听沈墨这么一说。满院子人都是脸色惊慌,惊疑不定的看向了他。“对,”沈墨点了点头:“然后,我在李家巷里找了个无名白问了问。原来在案发时死掉的那1个无名白,他们曾经在半年之前神秘的集体失踪。而就在案发之前的前两天,他们却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李家巷

…是不是很有意思?”

“难道说……”这个时候,只见魏中之脸色惊慌地皱起了眉头。接着,他就要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猛然出言打断了他的话:“案子进行到这个程度,没有真凭实据,什么样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

“不过,却让我想到了一个找到真相,最简便的办法。”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沈墨忽然裂开嘴笑了笑。

大家看到了他的笑容,所有人立刻都从心里同时产生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不寒而栗!

今天这个沈捕头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他把这桩离奇诡异的案件所经历的过程,分毫不差的复原了一遍。大家都非常清楚的知道,沈墨所描述的案发时的情景,一定跟当时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在他还原案情的时候,即便是他反复的陈述,大家才能勉强听明白那些关键的要点。可是这里面有些东西,却是沈墨在来到案发第一现场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的看到了!

像这样的人,简直用多智近妖这个词都难以形容!

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沈墨的思路实在是难以测度。如果要是在场中有一个现代人的话,他一定会大声呼喊:这个人脑袋的结构,一定跟正常人不一样!

而现在,他说他有了一个办法!他的脑袋里到底产生了什么念头?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咧开嘴笑了笑:“至于这件案子里面还有什么其他的隐情,咱们只要抓住这个案犯,上了夹棍一夹,不就全都知道了?”

原来如此!大家听到他打算的居然是这么个主意,这才暗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而此时,站在他什么身边的商玉陵,眼睛却猛然间亮了起来!“这么说来,沈捕头已经知道怎么抓住这个案犯了?”

“那是当然!”只见沈墨点了点头,向着商玉陵说道:“其实讲出来也没什么稀奇的,我用的是最笨的一种办法。”

“这些案犯喜欢杀人灭口,我就把最有用的和尚慧明接走,把他保护了起来……”

听到沈墨的这句话,在场的几位和尚,包括那位福隆寺的主持,全都是惊讶的全身一抖!

原来慧明在他们的寺里神秘失踪,居然是这位沈捕头自己下的手?

“我想出来的办法就是…”只见沈墨笑着说道:“那些个案犯,他们当初不管是怎么进来的。可是在他们得手了之后,终究总还是要出去的。”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咧开嘴笑了笑:“所以我把钱塘余杭两县所有的捕快和快手,将近一千多人的人手全都派了出去。目的就是要挨个儿的这附近的居民,问他们在案发的当天晚上,究竟看没看到有

什么人,从福隆寺这里离开过?”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忽然间笑了笑:“要怪就怪那些案犯,他们选的时辰实在是不好。当天他们天作案的时候正好赶上下雨,那个时候的街上根本就没有行人。”

“所以当时,只要有人从这间福隆寺的附近走动,就一定会有人看见!”

“原来如此!”等到听到沈墨的主意以后,这个时候赵立夫他们这些人才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沈墨派出那么多人,在这附近不断的询问老百姓,弄得这福隆寺周围鸡犬不宁,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沈捕头,你找到这些人的线索了吗?”这时候,只见魏中之立刻向沈墨问道。

“那是当然,不然的话,我着急找你们这些人来干什么?”只见沈墨笑了笑,然后举起手来拍了拍巴掌。

“我找到了一个泼皮,当时他喝醉了酒,就躲在附近的廊檐下躲雨。”只见沈默笑着说道:“为了怕雨水溅在身上,他还特意弄了两个箩筐,把自己全身遮得严严实实。”

“就是这个人,他当时看到了离开福隆寺的那些人,甚至看清了他们的面貌!”

沈墨这么一说,顿时就是满院皆惊!谁能想到,沈墨的这个笨办法,居然收到了这样的奇效!

大家振奋的想道:这么说来,这件案子的案犯,岂不是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吗?

只见沈墨这里用手一指,大门外面的人听到了沈墨的击掌声,就有几个公人押着一个人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就是这个泼皮,亲眼看见了那些案犯的脸。”只见沈墨笑着向赵立夫他们几个人拱了拱手:

“这次我请诸位大人来,就是为了让这个目击者把案犯的样子画影图形,然后把画像交给两位大人。”

沈墨说道:“我要你们利用临安府和刑部大理寺所有的力量,派出人去按图索骥,把符合这个案犯特征的人全都抓起来,咱们先一个个的过堂再说!”

“原来如此!”只见赵立夫和魏中之听到这话以后,顿时就是大喜过望!

听沈墨这么一说,看来这个案子果然是破案有望!他们这些人苦等了这么久,终于还是盼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只见说话之间,那个人已经被几位差人带了进来。沈墨招了招手,示意他再近前一点。

这个沈墨口中所说的泼皮,现在正双手反背到背后,被一根铁链锁着。他好像是被抓住的时候颇为吃了一番苦头。此时这个家伙发髻已经打散,满头的乱发胡乱地披散着。

此时,他正垂头丧气的低着头,被一个身材魁梧的差人牵着铁链,把他引到了沈墨和赵立夫几个人的面前。

“画师我已经带来了,接下来的事就拜托诸位大人了。”只见沈墨拱了拱手,向赵立夫和魏中之说道。

然后,就见沈墨向着这个始终低着头的家伙厉声道:“给我抬起头来!”

在他们面前的这个案犯闻言,猛的抬起了头。

而沈默身边的莫洛,却是忽然间全身巨震!莫洛在这个人蓬乱的头发里,居然看见了一张……异常熟悉的脸!

第158章:那是我爹、墙上见红颜

莫洛分明看到,这个人居然是她曾经在鬼樊楼里面见过的,那个老杆子身边的保镖,名叫犊子的精壮汉子!

怎么可能!就在这一瞬间,莫落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刹那之间!

在沈墨的耳畔,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为短促的蜂鸣声!

这声音就像是一声似有若无的尖利口哨,在弹指之间一闪而过。

就在这一瞬间,莫洛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全都炸了起来!

在她的眼前,瞬间闪过了两次极为诡异的场景。一次是无名白首领白伦,那张肥胖的脸正在笑着点头。

而另一次,则是沈默提着陈风狸的发髻,正在牢牢的把它抓在手里……

危险!莫洛在这一瞬间,身体已经犹如利箭一般向前窜了出去。

但是,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一刹那,抢身而出的莫洛看到了一幕奇异的场景!

只见在阳光下,一道雪亮的刀光一闪。这道刀光如同惊雷一般,极速无比的向着犊子的后颈掠去!

与此同时,只见牵着那根铁链的老捕快,忽然间手腕一抖。

他手中的铁链猛然向上抖出了一个圆弧,那道原本应该将犊子一刀枭首的刀光,居然狠狠的撞在了铁链上,呛!的炸开了一片火星!

在一声短促的蜂鸣之中,那道刀光居然一触而回,以无比劲疾的速度,向着西墙外弹了回去!

与此同时,沈默手中那把一两银子的宝刀,已经连带着刀鞘飞快的甩了出去。

眼看着这把刀穿过了整个院落,狠狠的撞在对面墙角处的一丛修竹上面,撞得其中一根竹子,猛然间剧烈的抖动了一下!

此时此刻,莫洛已经完全晕菜了。眼前的变故犹如雷轰电闪,让她的头脑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莫洛还是下意识的把流云剑拔在手中,她的身体急速横移了一步,飞快的挡在了沈默的面前!

就在这时,只见她面前的那位古怪的老捕快慢慢的抬起了头,露出了他斗笠下面的那张脸。

只见这个老捕快忽然笑着说道:“真是好一把宝剑!闺女,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啊?”莫洛惊讶的发现,这位刚才押着犊子进来,又用手中的铁链挡住了那雷霆般一刀的人,竟然是她的亲爹——莫大通!

……

“你到底搞什么鬼?”莫洛惊疑不定的猛然回头,目光看向了沈墨。

她说话的时候,这姑娘的鼻子都差点撞到了沈墨的脸上。

“我已经发出了信hào。”只见沈墨指了指院子对面,那根犹自晃动不已的修竹:“现在起威三剑应该已经开始围捕院墙外面那个杀人凶手了。”

“这回可是天罗地,我看他往哪儿跑!”只见沈墨神情淡淡地说道。

刚才的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快。满院子的官员里面,十个倒有九个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还不知道,刚才就差一点儿就有人人头落地!

不过那位临安府总捕头邵猛,终究还是一位习武之人。刚才发生的事终究还是被他看出了端倪。他此时连忙抽出刀来,护卫在赵立夫几位大人的面前。

直到这个时候,商玉陵和赵立夫他们几个才醒悟了几分。他们模模糊糊的感觉到,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件。

于是他们一个个忙不迭的向后退去,那个魏中之甚至干脆就一路跑进了大殿。

等到这个时候,莫洛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面前的这个犊子,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目击了案犯的泼皮——就算是再怎么巧合,世上也不可能有这么离奇的事。

而眼前的一切,明显是沈墨设下的一个圈套。她老爹手里面提着铁链,肯定是早早就在防备着对方飞刀割头的这一招。

而外面的起威三剑,肯定也是早就远远的埋伏好,就等着沈墨击打一下那根修竹。等到露出院墙外面的竹稍一晃动的时候,他们立刻就合围到西墙的墙外,围捕那个杀人凶手!

这个奸猾的子!居然把我都蒙在鼓里!莫洛狠狠的瞪了沈墨一眼,靴子刁蛮地在地上一跺!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1日那天的晚上。

那天,当莫洛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沈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是不是看清楚了。

因为沈墨早就知道,这个被他轻易抓到的陈风狸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所以他那天晚上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想抓住陈风狸,而是引诱那个杀了白伦的家伙,再次出手!

而沈墨则是事先就把莫洛埋伏到了茂密的树冠上面。自始至终,洛都是目不转睛地在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沈墨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搞清楚,那个人杀掉白伦的时候,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法?

而莫洛当时居高临下,她果然在陈风狸断头的那一刹那,看到了那个杀手是如何杀人的。

实际上,这跟莫洛身体所处的角度有非常大的关系。

当时那道刀光虽然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让莫洛看了个大概。当时杀掉陈风狸的那件兵刃,实际上是一把大约一尺长的弯刀。

这把刀根本就没有刀柄,而是像一弯皎洁的狼牙月一样,是一个弯弯的月牙形。在那把刀的后面,应该是连接着一条极细的绳索,甚至是一根钢丝。

当杀手抛出这把刀的时候,他实际上已经算准了距离。在这把弯刀旋转着飞出去以后,在刀锋割掉目标人头的一刹那,那根绳索也正好绷紧到了极致。

于是,在那根绳索的弹力、还有和杀手的用力拉拽之下,这把诡异的飞刀杀人之后,又会循着原路飞回到杀手的手里。

由于这把刀的飞行极为迅速,飞去飞回都是无形无影,所以才会给人造成一种人头忽然掉落的错觉。

而且,这个杀手抛出这把弯月刀的时候,所使用的角度也是非常的巧妙。

这把刀的刀身肯定是奇薄如纸,所以当它飞行的路线和目击者的目光平行的时候,就像是在你眼前放着一张与地面平行的纸一样,人眼是很难看到这把刀极薄的刀身的。

再加上刀锋来去如电的速度,所以那个人才会在一瞬间隔空杀了白伦,让沈墨甚至是莫洛都没能看到它的踪迹。

这就是那个导致两个人无故断头的秘密!

至于说莫洛能发现这个秘密,就是因为她当时身在高高的树上。

所以那时候,洛居高临下,她看到的是飞过来的刀面,而并不是纤薄的刀锋。就是这么一个角度的转换,才终于让沈默和莫洛就此搞清楚了,白伦和陈风狸无故断头的真相。

在当时沈墨让洛在树上埋伏,而他自己一人对敌的时候。莫洛还因为这件事跟沈墨争执了一回。

洛认为他这个计划太冒险,死活不肯同意。但是当时的沈墨却非常确定,那个凶手绝不会砍他的脑袋,是杀人灭口,直接杀掉陈风狸了事。

莫洛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初的沈墨是从哪里的信心。他就敢这么确定自己不会成为那个诡异杀手的目标。

不过,在搞清楚飞刀杀人这件事以后,沈墨却是瞒着她不动声色的定下了这么一个陷阱,果然让那个隐伏在暗处的凶手上当了!

这个时候,沈墨还在笑嘻嘻的看着她。而莫洛已经在心里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后,她就看沈墨慢悠悠的走到院落的另一边,捡起了翠竹旁边的雁翎刀。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听到西墙外面,发出了“铛!”的一声,兵刃相击的声音!

“已经合围了,”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这次我看那家伙还往哪儿跑?”

“我去帮忙!”莫洛听见院墙的外面已经开打,她眼神向着沈墨示意了一下。

然后,只见她一个轻巧的纵跃来到了西墙下。只见洛的脚在井口上面一点,就如同一只敏捷的雨燕一般,灵巧的飞过了墙头!

眼看着莫洛就要飞过那片画着《众生礼佛图》的西墙。站在台阶上的赵立夫还不忘了胆战心惊的喊一句:“莫女侠真是好轻功!”

也不知道洛能不能听见?沈墨听见赵立夫喊的这一句马屁,不由得啼笑皆非。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正当莫洛的身体越过院墙上方的时候。却正好从院墙外面,一个黑衣人犹如劲箭一般,飞纵了过来!

只见她们两个人的身影相距五尺,竟然在墙头上擦肩而过!

莫洛在这一瞬间,已经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飞刀刺客。

她起威镖局的那三位师兄,绝不可能穿着这样的黑衣服,更不可能蒙着脸!

然而在这个时候,莫洛的身体已经控制不住的向着院子外面落去,而那个黑衣人却从院墙上方一跃而入。

只见他的身体犹如鹰隼一般急速的掠过,竟然闪电般的向着沈墨扑去!

这个人的身影快得如同鬼影一般,而在院落中间唯一的武功高手莫大通,他再想起动身形,向着竹林那边的沈默救援,却已经为时已晚!

偏偏在莫大通手中唯一的武器——那根铁链,根本就扔不过去。因为铁链的另一端上,还栓着一个大活人!眼看着这个黑影已经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扑到了沈墨的面前!

第159章:你有刀如明月,我有狼筅如山

沈墨把一切都计算好了,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碰上这样的危局!

这真是人有千算,天有一算!

原本他精心设下的这个圈套,经过了周密的布置。就连莫大通押运犊子进来的时候,他们走的路线和站位都是沈墨精心计算好的。

所以他已经算准了,那个杀手一定会在西墙外出手,而当他一击不中之后,立刻就会落入陷阱!

可是他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在落入圈套以后,并不是负隅顽抗,而是直接朝着院子里面跳,还奔着他这边冲了过来!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沈墨已经知道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

因为这个人能够在交手之后,还从起威三剑的手中从容逃脱。并且他飞跃过来的身法也是十分地敏捷灵动。就足以证明此人武功的高明。

一看他的轻功,沈墨就知道这个家伙的武功一定不在莫洛之下。

像这种层次的武林高手,如果要是和他面对面的生死搏杀,那沈墨也就是一两招毙命的事。

幸好,沈墨脑子机灵,反应极为敏捷。他在这一刹那之间,已经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就在这个人向他冲过来的同时,只见沈墨雁翎刀拔刀出鞘,他伸手一挥,一刀就向着身边的一根修竹砍了过去。

如今沈墨的功夫,在莫洛的悉心diào jiào之下倒也有模有样。只见他这一刀下去,分寸拿捏得非常巧妙。他砍的那根杯口粗的修竹,一下就在贴着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被他砍断了四分之三。

然后,只见沈墨毫不犹豫的起身纵跃,两只脚同时狠狠地跺在了被砍断的竹竿上方!

只听“咔嚓!”一声!

这根竹子先是挨了一刀,又被沈墨的身体重量用力一压,一下子就倒了下去。而它倒下去的那个角度,恰好就是那个黑衣人飞扑过来的方向!

这棵竹子虽然并不粗,但是那上面的枝枝杈杈可是着实不少,竹叶也生长得很是茂盛。被沈墨着一脚踹倒之后,只见这棵竹子轰然倒地,瞬间就撂在了他跟那个黑衣人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沈墨一下子想到了一件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但是却在明代大放异彩的武器——狼筅!

这件兵器,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件去掉了叶子的大竹竿,竹子上面纵横的枝杈全都保留着,而且每一根枝杈的尖端都被削成了尖锐的针形。

如果要是再奢侈一点的话,还可以在那些尖刺上通通绑上箭头。当年戚继光用来灭杀倭寇,威名远扬的“鸳鸯阵”里面,一个十一人的队里头,就有两只这样的狼筅!

这样的兵器,可以说是防御面积巨大,又带有无数的尖刺。就是对方手持着锋利的利刃也冲不过来。

说句良心话,你手持着这个狼筅的时候,就是站在那里让对手去砍,他也得砍上好一阵才能把这些尖刺尽数斩断。

后世的戚继光就是用这件兵器克制住了倭寇锋利无比的倭刀,这才在抗倭之战中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而现在,横在沈墨面前的这根竹子,活脱脱的就是一根原始状态的狼筅!

他面对的这个黑衣人,现在是既冲不过来,也没有办法一时之间斩断这么多枝叶。

更何况,茂密的枝叶还挡在了他和沈墨之间,哪怕现在就是他那把能在六七丈外取人首级的弯月刀,也根本没办法出手。因为他的视线现在被竹叶阻挡,根本就看不见沈墨的位置!

看到沈墨的这个反应,就连在一旁的莫大通都在心中暗自叫了一声好。这子的脑筋,动得也实在是太快了!

沈墨知道这个杀手被前后围堵,他肯定不愿意和沈墨在这里缠斗起来没完。

所以沈墨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他能够阻挡住这个贼人几次呼吸的时间,后面他的援兵就会上来,围住那个黑衣人!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黑衣人却在纵跃之中,一个急速的转折!

他奔跑的线路一下就变了个方向,从冲向沈墨变成了直奔院落对面的东墙!

原来这个杀手并不是想杀掉沈墨,他原本的目的就是想穿过这个院落,然后再次跳墙逃跑!

这时候沈墨还在茂密的竹子后面,眼前就像山一样的竹枝,不但挡住了那个刺客向他扑过来,也同时让沈墨一时之间难以绕到另一面去。

就在这时,这个黑衣人的身影,已经飞快的掠过了院子的中间。

莫大通正想冲过去阻拦,却见这个黑衣人在奔跑之中忽然间右手一扬。在他的手中,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一闪!

在这一刹那之间,莫大通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危险,正在扑面而来!这个人出刀的速度,他是非常清楚的。这个黑衣人之前的一刀,即使在莫大通早有准备的情况下,甚至是在莫大通早就知道这个人出刀的路线、和刀锋落点的前提下,他才用铁链及时挡住了这个黑衣人的

一刀。

而现在这个黑衣人抬手这一刀,明显是奔着他来的!

这个黑衣人屡次杀人,大概还是在刚才莫大通的手里,才遇上了第一次出刀走空。所以他一定知道这个老捕快打扮的人是一位高手。

这正因为这样,所以他这才众人之中,选择了莫大通作为他的目标!

在这一刹那之间,只见莫大通手中的铁链一抖,这根链子已经像一条长蛇一样,笔直的竖立了起来!

莫大通的这一招,意在阻挡黑衣人的刀锋。可是就在这一刹那,莫大通却发现那把无形无影的快刀,居然并没有迎面呼啸而至!

反而是那个黑衣人,借着莫大通在原地防守的这一瞬间,已经急速的掠过他的身边,飞快的赶到了东墙之下!

上当了!莫大通猛地一跺脚!

没想到这个黑衣人刚才的那一下,竟然是虚招!他只是在手中晃动了一下刀锋,却并没有出手攻击。

好个奸猾的辈!莫大通这一下被对方虚晃一枪,已经错失了拦阻他的时间。他只能眼看着这个黑衣人在墙下一个起落,就像利箭一样,越过了东墙!

第160章:终归是我掌中人

这个时候,沈墨也已经绕过了那片竹枝。

他一过来,就正好一眼看到了那个黑衣人在东墙上面远去的身影,于是沈墨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追!

在这个当口,莫洛也从西墙那边再次纵跃了过来,只见她毫不犹豫的追着前面的沈墨,几步就和他跑了个并驾齐驱!

莫大通眼看着莫洛犹如一只轻灵的燕子一般,越过了东面的墙头。而沈墨则是在墙下飞纵而起。只见他用手在墙头上一搭,也跟着跳过了院墙,刹那间消失在了东墙的另一边。

莫大通狠狠的一跺脚!

直到这个时候,起威三剑才纷纷的从西墙那边跳了过来。只见莫大通用手一指,向着东墙那边说道:“长春远跟我向东北,你们两个跟我向东南!

“墙的对面没多远就是西湖,咱们拉开三面兜住他,绝不能让他跑了!“

说着,只见齐威镖局的师徒四人,飞一般的越过了墙头,向着前方拼命的追赶而去!

当沈墨和莫洛越过墙上的时候,他们正好看见远方的黑衣一闪,于是他们俩拼了命的疾速向着那边追了过去。

在穿过几条街巷,越过了几行民宅之后,沈墨就觉得四周一空。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片荒凉的草滩,就在他们前方百余米远的地方,就是碧波浩淼的西湖。

就在这一瞬间,沈墨远远的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像一只海豚一样,从湖岸上一跃而起,扎进了西湖的波涛之中!

“这家伙游水跑了,我去找船!”莫洛喊了一句,她朝着四下的岸边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朝着斜刺里的一艘艇跑去。

近来沈默的轻功虽然大有进境,但毕竟和洛相比还是差得太远。当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岸边的时候,只见莫洛已经从南边的湖岸上摇着一艘船,贴着岸边划了过来。

沈墨等到船来到近前,他立刻就是飞身跳上了船,和莫洛两个人合力摇着橹,奋力朝着湖心追去!

沈墨站在船上,懊悔地连连跺脚!

他今天设下了这样一个精妙的圈套,没想到百密一疏,居然还是让那个刺客跑了!

西湖浩渺,此时春水正绿。

湖面上飘荡的杨花柳絮,就如同飘散的鹅毛大雪一般,被和风漫卷着,在视野中四处飞舞。

都说西湖胜景,是“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

可是面前这漫天的飞絮犹如鹅毛大雪,四周的湖岸上却是娇杨翠柳,繁花似锦。眼前的这一幕奇景,也真可以说是不输雪湖的美景了。

沈墨一边和莫洛摇着橹,一边注意着周围水面上的动静,以免被水下的那个刺客忽然间来个突袭。

在这样宽阔的湖面上,一个游泳的人是很难躲得过船只追捕的。沈墨知道现在他只要不慌不乱,抓住那个刺客的希望依然还很大。

可是等到他们一路划着船搜索,径直走出了两三里水路,眼看着都要从余杭县划到钱塘县的水面上了,那个刺客却依然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抓住那个刺客的希望已经是越来越渺茫,沈墨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这就是命运,每时每刻都会出现意外。即使你计算得再精确,也总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如果在院子里面的那个时候,莫洛要是早一点跳过墙去,说不定在起威四剑的合围之下,那个刺客早就已经束手就擒了。

反过来说,如果莫洛当时起步的时候再晚一点。那么凭借洛和莫大通父女两个人的身手,无论如何也能阻挡住刺客片刻的时间。

这样一来,那个刺客就更是板上钉钉的无处可逃!

可是谁知道,命运就偏偏让莫洛在墙头上和那个刺客擦肩而过,才造成了如今的这个结果!

沈墨想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不由得在心里面一阵感叹。

“这…都怪我!”只见莫洛咬着自己的下唇,她一边奋力地摇着橹,一边眼圈儿都已经急红了。

沈墨好不容易设下了这个圈套,把这个刺客引入了陷阱里面。可是却被莫洛的一次贸然行动,搞垮了整个计划!在洛越过墙头的那一刹那,她已经看到了那个黑衣人径直向着沈墨扑了过去。而当她像疯了一样再次越过墙头的时候,咱们这位莫姑娘是在看到了那根倒地翠竹的时候,才知道沈墨是如何躲过了那个刺

客,迎面而来的那致命的一击!

如果不是她这位沈郎聪明狡猾、反应灵敏,只怕当洛再次越过西墙的时候,沈默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更何况,她还眼睁睁的放跑了这个刺客!莫洛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心里越想越是内疚羞愧,眼泪差点就从眼眶里掉落了出来。

“这件事不怪你,”沈墨一见莫洛的表现,就知道这个姑娘心里自责得不行,于是他连忙面带笑意的拍了拍洛的胳膊。

“这些人跑得了一时,终归跑不了一世,他们早晚还不都是我掌中之物?”只见沈墨的嘴角带着一丝坏笑,向着洛说道。

洛被沈墨的目光就这么盯着,顿时心头就是一阵慌乱。沈墨刚才所说的,关于掌中之物的这句话。在洛的耳中听来,怎么听怎么都不像是在说那些刺客,而是在说她本人!

这位纯朴的姑娘一时之间慌乱羞怯,只觉得手足无措,就连掉眼泪的事儿都被她给忘到了脑后。

“你就放心吧!”沈墨看见洛的情绪好了一点,他又接着说道:“刚才我在福隆寺里面所说的,其实并不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内容。”

“那些案犯他们绝对想不到,我所知道的,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只见沈墨淡淡的笑了笑,他看了看远方飞絮飘扬的西湖波涛:“这些人…很有意思,不过他们跑不了!”

洛看着沈墨说话时候的表情,只觉得心里面忽然一下安定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当沈墨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洛的心里立刻对他生出了无与伦比的信心。她相信面前的这位沈哥儿,一定能够抓住那几个犯案的贼人!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湖面上“铮铮”的响了几声。远远的,似乎有人在拨动琴弦。

第161章:奇僧名妓、空灵琴音

远处的湖面上,慢慢地出现了一片船影,正好就在沈默他们这条艇前进的方向上。

随着他们的船渐渐驶近,沈墨这才看到,在远方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正停泊着两艘船。

这两艘船相隔大概有两三丈远,正在湖面上随波漂荡。

随着一声琴弦响起,悠远的琴韵就在湖面上飘荡开来,霎时间让人觉得心神空明,就连心境都为之一清!

所谓大音希声,沈墨只听这两声琴音就知道,对面演奏的必定是一位音律方面的高手。

而且此人的心境闲逸淡雅,似乎是胸藏着无数的锦绣山川。顷刻之间,就连沈默胸中的杀伐之气,都被这空灵的琴声冲淡了许多。

当沈墨的船越来越近,只见对面的两艘船上呈现出来的情景,就像是一副奇异的水墨丹青一般。

在其中一艘船的船头,坐着一位身穿月白僧衣的僧人。只见他的神情淡然,好像是天地万物都不足以在他的心中挂碍。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正在拨动着琴弦,琴声中的意态高旷,宛若九天环佩。

而在另一艘船上,则是坐着一个绝美的二八丽人。

只见这个女子一身素白长衣,她脸上的容颜,美到就像和这片西湖风韵融为了一体一般。

只是她的容貌也就罢了,偏偏她的体态也是娇娜适然。

只见她用一只胳膊肘斜靠在船上,而另一只手犹如春葱一般的手指,偶尔轻轻的在琴弦上弹拨。却是和那个僧人奏出的琴韵相和得天衣无缝。

这两人的琴声合奏,非但不显突兀,反而这个女子偶尔的弹拨,还在觉岸那空灵的琴声之中,又增添了一丝柔美淡然的韵味。

沈墨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在碧波之上、漫天的飞絮之中悠闲的奏着琴曲,他不由得感慨地长叹了一声!

这世界上居然就有这么巧的事。面前的这两个人,他竟然全都认识!

弹琴的那个僧人,正是福隆寺里那位佛法高深的年青高僧,觉岸大师。

而那个娇艳无双、美到没朋友的女孩子,却正是他新认识的朋友——龙璃儿!这个时候,只见那个奇僧觉岸抬起头来,他一眼看到了沈墨之后。就见他把修长的手掌轻轻覆住琴弦止住了琴声,笑着向沈墨问道:“听沈兄的这一声长叹,似乎是感慨万分。你心中有什么不解的难题吗?



“这要是说起来,真是荒唐之极。”只见沈默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如今我正有一桩难题,想要大师为我解惑。”

“什么样的难题,居然把伶俐无双的沈捕头也给难住了?”只见另一艘船上,那位龙璃儿的妙目朝着这边一瞥,也看到了沈墨。

她的唇角立刻弯出了一个可爱的弧度,向着沈墨笑道:“我也想听听。”

“这件事可麻烦大了,”只见沈墨苦笑着说道:“原本我追捕一个罪犯,一路追到了这里。”

“我心里想的是:即使这个罪犯爬上了一艘船,他能够换掉湿透的衣服,也能把身上的水迹擦干。只是他的头发却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弄干的。”

“所以我想的很简单,只要我去抓那个头发湿漉漉的家伙就可以了。”只见沈墨摊了摊手,啼笑皆非的说道:

“可是我如今碰上了两个人,他们俩一个用布包着头,而另一个干脆压根儿就没头发……你说这可让我该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说,只见觉岸和龙璃儿居然一起笑了起来。他们也是抬起头,相互之间看了对方一眼。

觉岸和尚当然是不用说了,现在他的脑袋光得就像是孩的屁股。

而那个龙璃儿,果然是用绢帕包着自己的头发,从外边根本看不出来头发是干还是湿!

当莫洛听到沈默的这番话以后,她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人,心中已经开始暗自警惕起来。

这个时候,只见那位奇僧觉岸说道:“贫僧的头发…委实不是有意想给沈施主添麻烦,只是我的头又不是今天才剃的。贫僧实在没有办法,给您变出一头湿漉漉的青丝来!”

等到这位奇僧觉岸说完,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龙璃儿。

只见龙璃儿看了看沈墨,又看了看对面的觉岸,然后她皱着鼻子,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

“这漫天的风絮恼人,我要是不用东西包着头,回头还能见人吗?”只见龙璃儿笑了笑:

“不过沈捕头既然这么说了,要是不给你看看,终归你怕是不肯死心的…”

龙璃儿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解开了绢帕上面的结,然后把头巾摘了下来。

只见她那一头青丝上面云鬟雾鬓,梳理的精细雅致,正是时下最流行的飞仙髻。当沈墨他们几个人向着她头上望去的时候,却哪能在上面找到一丝一毫的水气?

这时候,觉岸大师看见龙璃儿的头发干干爽爽,顿时把他也看得一怔!

然后,就见他脸都苦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见这个年轻的高僧,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反而脸上还显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他用胳膊肘撑着膝上的古琴,手掌托住了自己的下巴,脸上一副苦恼的样子说道:“这么说来,沈捕头你说的那个案

犯…也就只能是我了!”

只见沈墨听见了觉岸的话,他哈哈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现在是只认头发…不认人!”

然后,猛然间就见沈墨的身形向前一纵!

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的船已经成了一个品字形,相互之间的距离大约都是两三丈。

只见沈墨飞身而起,他的脚在船板上一蹬,借着船头入水、再向上弹起之势,沈墨高高的跃起,在空中犹如鹰鹫一般凌空下落!

在半空中,沈墨手中的雁翎刀呛然出鞘,直取面前的觉岸和尚!

眼看着,这个觉岸就要迎面撞上沈墨这一下迅猛的扑击。可是此时在莫洛的心里,却是陡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莫落眼角的余光一扫,却忽然看见龙璃儿的手轻轻地一动!

在这一瞬间,洛的全身已经像bào zhà一样,“轰!”的燃烧了起来!

此时此刻,她的动作似乎比思绪还要迅速。洛的身体在刹那间已经腾空而起,直扑沈默的背后!

刀光,雪亮的刀光,一闪而逝!

就在这致命的一刻,沈墨的判断却出现了错误。正当他扑向觉岸的时候,却没想到他身后的那个龙璃儿,才是真正的凶手!

如今沈墨的整个后背都处毫无防备的状态。而且还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只见龙璃儿手中那柄弯月刀,刀光就像一朵绚烂的火花一般一闪而逝,直奔沈墨的后颈!

第162章:黑衣弯月,却是故人

眼看着洛的身形距离沈墨还有四五尺远,而那道刀光已经凌厉无比的飞向了沈墨,即使洛现在扑到沈墨的后背上,也没有办法替他挡住这一刀!

就在这一瞬间,莫洛心中感到就像自己失足掉进了悬崖,身体里面的东西就像是都被彻底掏空了一样。

如果沈墨就这样在他面前死了…洛只觉得在这一瞬间,她眼前的全世界都停顿了下来。在她的面前,只有沈墨的背影,和那道快到让人绝望的刀光!

就在这时,只见半空中的沈墨就像一只猛然弹开的皮筋。他在半空中扭腰转体,挥手出刀,动作一气呵成!

他手中的那把雁翎刀,居然又再一次从他的掌中脱手而出!沈墨看都没看就飞了出他那把刀,而他出手的方向正好是朝向了身后的龙璃儿!

锵!的一声响!

半空中两柄刀刃相击,锋刃在空中震颤,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沈墨的刀锋与龙璃儿的弯月刀,在空中一横一竖形成了一个十字形,交叉着撞在了一起!

龙璃儿的弯刀凭借着后面牵引的钢丝一触而回。而沈墨的那把刀却打着旋儿飞上了半空!

然后下一秒钟,莫洛和沈墨两个人的身体在半空中噗地撞在了一起。两个人当下就是手脚乱蹬,双双落进了西湖之中!

随着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莫洛在水里一手持着流云剑,另一只手一把就揽住了沈墨的脖子!

他没死!在这种情况之下,沈郎居然没死!此时莫洛兴奋得只想大喊大叫,她手里面紧紧的揽着沈墨,拼命的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拉!

刚才沈墨虽然侥幸未死,但是莫洛却在之前的那一刹那,一下子承受到了失去沈墨的感觉。洛现在知道了,那比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直到这个时候,莫洛才回想起来。沈墨刚才转身出刀的时候,他的动作蓄势已久、一气呵成,似乎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家伙,刚才根本就不是判断错了对手的人选,他分明就是故意在引诱对方出刀!

就在这个时候,洛只觉得眼前刀光一闪!

龙璃儿手中的那把弯月刀,又再一次犹如雷轰电闪一般,向水中的这两个人飞射而至!

洛的剑尖一竖,只听叮!的一声!

这一下碰撞,锐利无比的流云剑将龙璃儿手中的弯刀,一下子就切去了三分之一。断掉的那一片刀刃“噗!”的一声落进了水中。

“真是一把好剑!”只见龙璃儿将弯月刀收回到手中,然后看了一眼却上面缺损的刀尖,她向着水里笑意盈盈的说道。

此时此刻,沈墨并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原本也是会游泳的。而和她挤在一起的莫洛在江南水乡长大,更是不可能不熟悉水性。

刚才的一刀,虽然被洛成功的给挡了下来,可是依然还是吓了沈墨他们俩人一跳!

幸亏在洛的手里,有这把锋利无比的流云剑在手!

“真是好刀法!”此时此刻,沈墨也在看着龙灵儿手中那把弯刀。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为什么之前你舍不得朝我下手,而现在突然之间又狠下心来,想要杀我?”

只见龙璃儿听了沈墨的话之后,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她手中的那把残缺的弯月刀却再次出手!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把手中的刀锋飞向水中的沈墨两个人,而是直取对面船上的觉岸和尚!

眼看着湖面上刀光闪亮,那把弯月刀犹如一道电光一般,直奔着觉岸的脖子上飞去!

这一刀,实在是太快了!

别说现在沉在水中的沈墨和莫洛束手无策、无法救援,甚至那个觉岸都只是在脸上,刚刚来得及露出了一丝讶异的神色。那刀光已经是犹如匹练一般,飞到了他的眼前!

只见这道雪亮的刀光差之毫厘,就从觉岸的脖子旁边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然后“嗤!”的一声,拦腰切断了觉岸身后的船橹!

这一刀过后,龙璃儿收刀在手,然后随手又是一刀,依样画葫芦的把沈默驾来的那艘艇,上面的船橹也拦腰切断。

只见龙璃儿笑了笑,她转身摇着船橹,把自己的船调了个头,慢慢的向着远处划去。

“今天我虽然杀不了你,但是总归有一天,你的头还是我的囊中之物!”只见龙璃儿脸上带着笑意,那艘艇也是越划越远。

现在龙璃儿也知道,莫洛手中的长剑着实厉害。眼下她的刀法已经失去了偷袭的突然性。她要是再接着攻上几刀,无非是把自己的兵刃切得更碎一些而已。所以这姑娘居然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撤退。

“龙姑娘,后会有期!”沈墨眼看着龙璃儿渐渐去远,他还忍不住拍打着水面,向着远处大声说道:“就算你拼了命想让我吃刀削面,结果我还不是吃了馄饨?”

远处似乎传来了龙璃儿银铃般的笑声,那艘船已经在一湖风絮中,慢慢去得远了。

等到莫洛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和沈墨两个人正在水下紧紧的挨在一起,身子都要粘在一块儿了。

原本他们夏天的衣服就是分外轻薄,落水以后就更加是薄若无物。洛只觉得沈默的手在水下揽着自己的腰肢。而她则是一手持剑,一手环抱着沈墨的脖子。

两个人的双足都在水下不停的划着水,所以四条腿不住的挨挨擦擦。沈墨的脸更是干脆贴在了自己的胸前……洛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你你你会游泳,你还贴着我干什么?”莫洛只觉得自己的心几乎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姑娘结结巴巴的向着沈墨说道。

“我要是离的远了,万一那个龙璃儿要是一刀砍过来怎么办?我不得靠你那把剑替我挡着吗?”只见沈墨一脸的惬意,他的脸还不知羞耻地又往山谷里拱了拱,嘴里还振振有词的狡辩。

“现在她都已经走了……”莫洛还要再说,只见沈墨笑嘻嘻的说道:“万一她要是再回来呢?安全第一,还是这样比较保险。”

“你……”洛被他这一拱,只觉得浑身麻酥酥的发软,身子不由自主的就要往水底下沉!

“阿弥陀佛!”这个时候,船上的觉岸诵了一声佛hào。

沈墨抬头一看,只见觉岸正在单掌合什,还把脸转到了另一边。似乎是水中纠缠着的这一对男女实在太过暧昧,就连这位高僧都看不下去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见沈墨看了一眼洛:“抱一下又不会怀孕!”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觉岸:“大惊怪!看一下又不会破戒!”

第163章:人心在手,宛若牛羊

沈默一边说着,一边拖着满脸通红的莫洛游向了觉岸的船。

然后,沈墨的双手在水下掐着莫洛的柳腰,把她向水面上一送,送到了船的船板上。

接下来,沈墨倒是没有接着向莫洛的后面下手。而是用手托住了她的靴子,把她整个人送上了船。

在这之后,沈墨自己也翻身上到了觉岸的船上。

这时候,那个龙璃儿早已经去得远了,他们肯定是再也追不上了。

沈墨他们三个人在水面上捞起了断掉的船橹。然后沈墨和莫洛一人拿着一支断橹,觉岸则是拿着沈墨的雁翎刀当成船桨,三个人向着西湖岸边划去。

说起沈默的那把雁翎刀,这把刀要是一个人的话,这家伙一定是个福将。

这把刀刚才在半空中和龙璃儿的弯刀一碰,居然无巧不巧的被崩到了觉岸的船上,还差一点就把觉岸的那张古琴给砍了个缺口。如今正被觉岸当成船桨来划水。

在江南水乡有一句话,叫做“三桨不如一橹”。他们三个人虽然每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在划水,但是速度还是快不起来,只能无可奈何的慢慢划着船前进。

过了一阵之后,莫洛已经从羞怯中恢复了过来。她浑身**地一边划着水,一边用胳膊肘顶了沈墨一下。

“你怎么知道,今天那个刺客一定会来?而且会在那个时候出手?”洛向着沈墨问道。

“那还不简单?”只见沈墨笑了笑道:“从他们的行为方式上就可以看出来,这帮案犯始终都在监视着我们。”

“他们先杀了白伦,再杀了陈风狸。这两件事就说明他们不但不惧怕危险,而且还固执地一定要让事态,始终都处于他们的掌控之中。”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回头看了看洛:“所以我才bǎng jià了和尚慧明,虽然这个幸存的家伙对咱们一点用处也没有。但是在他们看来,慧明的无故失踪就意味着一件事。”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觉得整件事情,忽然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只见沈墨笑了笑道:“他们对慧明的失踪既无法理解,也想不明白是什么人干的,还有为什么会有人这么做!”

“他们就从那个时间点,开始乱套了。”

“原来是这样!”洛点了点头:“然后呢?”“然后我就设下了一个圈套,只见沈墨接着说道:”你现在也都应该明白了,从来就没有那么一个目击者,更没有什么泼皮恰好看到了案犯作案之后,离开现场的样子。那个犊子原本就是我从县大牢里面

借出来的。”

“上次的案件结束以后,城外的那个鬼樊楼,已经被崇福侯派人扫荡得一干二净。”只见沈默接着说道:

“崇福候想办法安置了那些被拐骗的女人孩子,然后又把鬼樊楼那些人贩子和江洋大盗,全都一打尽了。”

“但是崇福候知道那个犊子是老杆子的心腹。他就没有随便处理,而是把它交给了我。我就随手把这个人给扔到了钱塘县大牢里面。”

莫洛听见沈墨的话,姑娘的脸上立刻就是甜甜的一笑。

她还记得当初,她第一次从鬼樊楼里面出来的时候曾经拜托过沈墨,一定要把那个鬼樊楼斩草除根,扫除干净。

果然,沈墨并没有忘了这件事。他请崇福候帮忙,彻底把这个鬼樊楼从世上抹去了!

“所以当时设下那个圈套的时候,我需要一个人。”说到这里,只见沈默无奈地叹了口气:

“毕竟这个人,势必是要挨上那个杀手一刀的。我生怕你爹要是万一挡不住这一刀,这个假扮泼皮的家伙,肯定就会瞬间身首异处。”

“所以你就弄了一个死不足惜的家伙,让他来挨上这一刀?”莫洛听到这里,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沈墨一眼。

“对!”沈墨点了点头。

“那么,当时那个出刀的时机呢?”只见这个时候,莫洛又猛然想起了当时那惊雷般的一刀。

然后她又向着沈墨问道:“你怎么能算得那么准,知道就在那一时刻,那个凶手一定会出刀?”“因为那个凶手,绝不会允许犊子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只见沈墨的语气淡淡说道:“那个凶手——就是当时藏在西墙外的龙璃儿,她心里知道,当时只要犊子抬起头来,甚至不用画影图形,咱们就能找

到那个案犯!”

“她那个时候以为,犊子在案发的那天晚上,是真的看到了的案犯面容。所以当犊子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当场认出那个案犯!”

“那个家伙……”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

“当时就在福隆寺的院子里!

“什么?“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莫洛的身体猛然间一震!姑娘手上的半截船橹,都差点掉到了水里!

只见洛难以置信的转过头,她双眼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沈墨:“你是说,当时在院子里面,就有一个案犯的同伙?”

“对!“沈墨点了点头:“所以那个龙璃儿,绝不会允许犊子说出一个字!”

“那个时候,当犊子进来以后,他在院子里面行走的时候,莫总镖头始终都挡住了龙璃儿出刀的线路。”只见沈墨说道:

“而当犊子停下来的时候,他就跪在了我指定的那个位置上。然后,他又在我的命令下抬起了头……”

“我当时费尽心机,把这个知情者、这个马上要指认出案犯同伙的人,就这样的放到了案犯最方便出刀的位置。所以我知道,就在犊子抬起头来的一刹那,一定就是她出刀的那一瞬间!”

“好家伙!”听到这里的时候,不但莫洛震惊无比,就连前面划船的觉岸也是惊讶的回过头来,赞了沈墨一句。

“虽然我听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还是能听的出来,你确实很厉害。”就连觉岸也是一脸佩服的表情道。

“大师真是谬赞了,”只见沈墨笑摇了摇头:“这一次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头还不是一场空?哈哈!”

这个时候,他们这艘船经过三个人奋力的划桨,终于还是回到了西湖岸边。

“你还没说到正题呢?”这时候,这三个人从船上站起来,就在他们正要下船的当口。只见莫洛拉着沈墨的手臂问道:“你说的那个当时就在院子里的罪犯同伙,他到底是谁?”

“我哪儿知道他是谁?”只见沈墨无奈地摊了摊手:“你真以为我是神仙啊?反正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是罪犯具体是谁我可不清楚。”

“不过没关系,就算是我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总算可以知道了。”只见沈墨纵身跳下了船,然后抖了抖自己身上还潮湿着的捕快服。

“为什么?”莫洛惊愕的看着沈墨。

“因为我要是福隆寺里面的那个家伙,他一定害怕自己的同伙被捉到了之后,会招供暴露了自己。所以他现在一定已经借故逃跑了。”只见沈默笑得就像一个狐狸一样,他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道:

“所以咱们一会儿回去,只要看看那个庙里面缺了谁,谁就是那个案犯!”

“阿弥陀佛,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贫僧实在是听不得了。”这个时候,只见那边的觉岸也上了岸。他此时正摇着头,脸上一片苦恼的神情。

“对了,我还没问过大师。”只见沈默忽然回过头,向着觉岸的问道:“为什么大师偏要选择今天在西湖上抚琴,而不是待在你那间禅房里?”

“现在整个福隆寺里面都是闹哄哄的,还谈什么参悟佛法、打坐参禅?只见绝岸苦笑着说道:“听沈施主这么一问,莫不是在施主心中,还是觉得我有嫌疑?”

“可不是吗?“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如果不是那个龙璃儿头上戴着假发,试图遮住湿透的头发,结果被我看了出来。并且她手里边还拿着那把弯月刀,我还真的以为那个杀人凶犯就是大师呢!”“为什么,那个凶犯就不能是我呢?“只见这个时候,那个觉岸大师忽然间脸色一变。他手里面那把沈墨的雁翎刀,猛然向前一刀,猛刺了过来!

第164章:披风刀法、人头足球

沈墨和莫洛两个人站在那儿,看着觉岸手里面拿着刀在那里比划。他们俩的神情都是异常古怪。

只见那个觉岸正在那里对着湖岸的空处做势前刺,努力装成个武林高手的样子。他手里面虽然攥着刀柄挥舞,但是那几下刺杀的动作却是笨拙凌乱,怎么看手里怎么像拿着根鸡毛掸子。

“真是好一套七七六十四路乱披风刀法。”只见沈墨笑着伸出两根手指,凌空捏住了空中挥舞着的刀背,然后把这把刀轻轻巧巧的接了过来。

“这玩意儿不适合你,大师还是敲木鱼更合适。”只见沈默笑着对觉岸说道。

也对!只见觉岸猛然间手中失了宝刀,只见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苦笑着说道:“最起码和尚敲木鱼的时候,不会有人来抢。”

……

沈墨他们三个人就在伏龙寺的门口分手,他和莫洛依然从正门进去。而觉岸一听说满院子的官员还没散去,就绕道福隆寺的旁门回了他的那间的禅院。

沈墨和莫洛一边往里走,莫洛还在一脸好奇的问道:“那个龙姑娘头上戴的真是假发?我都没看出来!”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这个时代的假发做得实在是太次了,我从一里地以外就能看得出来!”

“还有,待会儿进到院子里面以后不要露声色,也不要胡乱说话。”只见沈墨忽然正色道:“这件案子牵扯的事件实在太过重大,所以你就装作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保镖就好了。”

“人家本来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保镖……”莫洛一边嘟囔着,他们两个一边迈进了院子。

等沈墨一进了福隆寺,发现原本的那些官员们都还在。而起威几位镖局的那师徒四人如今也回来了。

莫洛想起沈墨说院子里有个内奸。于是她一进院子,就忐忑不安的一个个看着院子里的人。

然后她惊奇的发现,除了那些下级官员,她根本不认识的人以外。所有的人一个不缺,全都在这里!

“你不是说这里缺谁,谁就是案犯吗?”莫洛看着周围的人,于是她从牙缝里用细细的声音说道:“我怎么没看见这里少了谁?”

“看来这个家伙,远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的多。”只见沈墨的嘴角上带着笑意,远远的看着台阶上的那些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沈捕头!你可回来了!情况怎么样?”赵立夫他们一看见沈墨回来,立刻满面惊喜的迎了过来。

“案犯跑没影了,”只见沈墨摇了摇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心情很不愉快。

“今天就到这儿,大家都散了吧。”只见沈墨意兴阑珊的说道:“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不是,这就完了?你不是说要画影图形,追捕案犯的吗?”这时候,只见旁边的魏中之也一脸纳闷的凑了过来。

“这件事以后再说,”沈墨说到这里,向着莫大通指了指站在院子中间的犊子:“先把他带回钱塘县衙去收押,这次劳烦莫老英雄了。”

“沈捕头不要客气,”莫大通看见沈墨的脸上阴沉得很,知道他因为跑了刺客心情很差。所以莫老英雄直接就带着人犯走了,也没再过去罗嗦。

说实话,今天这起威镖局可是不怎么露脸。眼看着起威四剑和总镖头全在这里,而且还是沈墨精心布置的陷阱。没想到居然还是让那个刺客给跑了。莫大通此刻也觉得脸上没什么光彩。

“沈捕头,就完了?”只见赵立夫惊讶的问道:“后面就再没什么了?”“我的知府大人,你还想有什么呀?”只见沈墨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说道:“今天我把你们喊来,不但给你们揭示了案犯是怎么作案的。而且我还引来了其中一个案犯,让这个真凶亲自在你眼前跑了一圈,你

还想怎么样?”

“你要是还觉得不满意的话,这个也给你!”

只见沈墨在地上用脚一踢,他之前用来掩饰皮囊装水的那个空布袋子,就像一个足球一样被他踢飞了起来,奇准无比的飞到了赵立夫的怀里!

只听砰!的一声响,赵立夫连忙伸手接住了这个袋子。单凭手感,他只觉着这里面的分量居然还颇为不轻!

“不对呀?这里面那个装水的皮囊,不是早就倒空了吗?”赵立夫觉得挺有点匪夷所思,于是他就把那个袋子口翻了开来。

等到他伸手进去,把袋子里面的那个东西拿出来以后。只见赵立夫就像是又被沈墨掐住了蛋蛋一样,“嗷!”的一声,发出了一嗓子尖利的嚎叫!

只见在他的手上,居然提着一个须发宛然、怒睁着双眼的人头!

这个人头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看来之前是用石灰埋着,所以从头发到脸上全是粉状的石灰。

而赵立夫一眼看去,正看见这个人头脸上宛然如生,一副无比绝望和恐惧的神情已经把他的五官抽搐到了一起,露出了异常狰狞的表情!

赵立夫就像一个姑娘一样尖叫了起来,他一撒手这个人头就落到了地上。然后只见他一个旱地拔葱,从台阶底下就蹦到了廊檐下!

他身边的魏中之和商玉陵也是齐齐吃了一惊,只见他们两个也是吓得脸煞白,忙不迭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个地上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终于停了下来。

“那个和尚慧明已经辨认过,”这个时候,只见沈默指着这个人头,冷冷的说道:“这家伙就是案发那天,在这个院子里变戏法的那个老乞丐。”

“如今这桩案子的案犯虽然没有全部抓住,但是有案犯的人头在此。说明我们钱塘余杭两县侦破案件,还是有成效的。”

“有成效!有成效!”台阶上的赵立夫还是惊魂未定,但是魏中之已经忙不迭的先肯定了沈墨的说法。

然后,就见沈墨慢慢的走上台阶,一手一个勾住了赵立夫和魏中之的脖子,带着他们两个往远大殿里走了几步。

如今沈墨的形象,就像是一个老母鸡两边的翅膀上一边夹着一只鸡。谁能想到这个沈捕头,居然敢对这两位高官如此的无礼?

可是偏偏这两位当事人却都是丝毫不以为忤,只见他们一边走还一边看向了沈墨,不知道沈墨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话,要和他们两个单独谈。

“说实话,你们两个都很不错。”只见沈墨把他们两个带到一边,然后声的说道:“赵知府为人敦厚,魏少卿聪明机灵”。

沈墨这时候居然夸奖了他俩一句,这两个人听沈墨这么说,立刻就脸上露出了笑意。

“可是魏少卿你知不知道,你那份聪明,刚才差点就给你惹下了杀身大祸?”只见沈墨忽然间脸色一变,此刻他的神情冷峻,牙缝里凉冰冰的挤出了这句话!

第165章:宫闱密事,讳如莫深

“啊?我、我怎么了?”只见魏中之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呆住了,他莫名其妙的向着沈墨问道。“半个时辰之前,咱们在院子里面的时候。”只见沈墨声的说道:“当我在分析案情的时候,说到那些无名白曾经在半年之前神秘的集体失踪。而就在案发之前的前两天,他们却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李家巷

。”

“你当时把话头接过来,你想说什么?”只见沈墨搂着魏中之脖子的那只手,猛然间一紧!“你想死是不是?”

“我…我…啊!”只见魏中之脸上的神情,从一片茫然渐渐过渡到恍然大悟。然后只见他在刹那之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一片雪白!

只见魏中之此刻脸上露出了极度惊惧的表情。看他的样子,只怕连苦胆都要被吓破了!

“要不是我拦着你,你当时要是把那句话说出来,神仙都救不了你!”沈墨的嗓音低沉,他冷冷的看着魏中直说道。

“沈捕头对我有救、救、救命之恩,我老魏真是糊涂透顶!”只见魏中之一脸的悔恨,却又感激万分的看着沈墨说道:“要不是你当时拦着我…老魏全家老的这条命,从今往后都是沈捕头你给的!”“不是,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这个时候,在沈墨右臂上夹着的那个赵立夫还是没摸清楚情况。只见他卡巴着眼睛莫名其妙的问道:“老魏,你当时到底想要说什么?结果被沈捕头给拦住了?我怎么没听明白

呢?”

“所以,说傻人有傻福啊!”只见沈默看了一眼愚钝不堪的赵立夫,感慨的说道:“都说祸从口出,像赵知府您这样的人,就是想要闯祸都难!”

“你知不知道,无名白是什么东西?”只见沈墨向着赵立夫问道。

“就是切了jj…”赵立夫还在一头雾水的说着,只见魏中之赶忙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说道:“赵兄千万慎言!”

赵立夫见状一愣,这句话硬是没敢接着说下去。

“我告诉你,”只见沈墨脸色冷峻,他一字一顿的向着赵立夫说道:“无名白就是太监!”

“这十二个人,在半年前神秘失踪。然后半年之后他们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他们的脸上和手上没有干重活的痕迹,反而一个个白胖了许多……我问你,你真的想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立夫听沈墨这么一说,他这次才终于明白了。只见他陡然间浑身一震,然后一瞬间,连嘴唇上面都没了血色了!

此时此刻,赵立夫终于还是明白了过来。这十二个无名白在这失踪期间,不管他们去做了什么事,终究这里面,都涉及到了宫闱秘事!

这件事情不是牵涉到皇权,就是涉及到内宫!

赵立夫在这一刹那之间,这才想通了沈墨和魏中之的脸色为什么这么古怪!

沈墨明明早已经知道了这十二个无名白的身上有蹊跷,他却硬是装作不知道。人家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

可是偏偏那个魏中之仗着自己的一点聪明,他在想到了这一点之后,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那么多官员面前,差一点儿就把这件事脱口而出!

在这样的事上面抖机灵,这不是活脱脱的作死吗?要不是沈墨拦住了他的话头,他现在真的就完蛋了!

至于赵立夫自己,到现在还是沈墨反复分说,他这才明白了里面的关键!

眼前这“宫闱秘事”四个大字,在赵立夫的面前血淋淋地来回晃动,他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发软,两条腿就像弹琵琶一样抖动了起来!“所以说,沈捕头对我二人有再造之恩!”只见魏中之脸上激动之极的看着沈墨道:“赵兄也就罢了,沈捕头是提醒了你,让你即便是想到了什么也不要说出来。可是对于下官来说,可是结结实实的救了我一

条命啊!”

“现在你们明白了就好,”只见沈墨两只手一左一右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所谓不瞎不聋,不做家翁。反正这件事情到目前还没人知道,你们两个装成就稀里糊涂,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就对了!”

“对对对!”只见赵立夫和魏中之两个人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弄得他们额头上的冷汗直往下掉。只见魏中之钦佩地看着沈墨说道:“这件案子,接下来沈捕头您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实在不行的话,我给您弄具尸首来,就说是您奋勇击杀了案犯。到时候立功嘉奖、升迁赏银,老魏保证一样少不了您的!



“这就对了!”只见沈墨点了点头:“不过尸首的事情先不忙。现在只盼着咱们三个平平安安,能过了面前的这一关,就比什么都强!”

“对对对!”魏中之神色惊慌的咽了一下口水,喉咙里发出了咕!的一声:“我们俩都听您的!”

“我啥也不说了!”只见赵立夫一脸的感佩,隐蔽的向着沈墨拱了拱手:“以后沈捕头的事就是我老赵的事。从今往后,下官一定竭力报效!”

“那我就更是没得说了!”只见魏中之更是感激涕零的说道:“不冲别的,就冲您今天救了我一条命…不是,是我全家上下的性命!以后沈捕头但有驱策之处,咱老魏一定对您唯命是从!”

魏中之此时的神情,那是万分感动。这下子,他真是把沈默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了。

“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么着,你们都撤了吧!”只见沈墨轻轻的拍了拍他们两个肩膀。

然后,三个人这才这鬼鬼祟祟的回身,又转到了院子里。

在场的众人看见他们这三人密谋,他们谁也不敢说什么。毕竟赵立夫他们两个是这里最大的官员。况且看沈墨的表情,大概有是案情方面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所以才拉上两位大人单独密谈。

既然是密谈,这些人也就根本没人去敢过去打听。

倒是那个商玉陵,在旁边一脸怀疑的看了他们三个一眼,似乎觉得情况并不是那么简单。

只见赵立夫走到台前,清了清嗓子,就要开口说话

沈墨知道他无非是想要交代几句场面上的话,然后就让大家散了,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可是还没等赵立夫说出什么来,只见从院子外面,走进了一个人。

只见这人身形挺拔,脚步沉凝,就这样慢慢的走进了院子。

等到沈墨看到他,顿时就是神情一变!

虽然他是孤身一人前来,但是沈墨却感觉到随着他慢慢的接近,似乎正有一股强大的压力,正在扑面而来!

等到他又走近了一些,沈墨这才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只见他赫然是那位莫洛的师叔,当日沈墨在湖上遇到史弥远的时候,护卫在他身边的贴身侍卫——夏连城!

第166章:大宋权相、带刀觐见

只见夏连城走过来以后,他在院子中稳稳的站定,然后抬头向台阶上看了临安知府他们这些官员一眼。

“史丞相有令,”

只见夏连城一张口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令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凛然一惊!

“下官,知临安府赵立夫。”

“下官,大理寺少卿魏中之。”

听到夏连城的这句话,赵立夫他们两个人连忙恭谨的走下台阶,躬身施礼报出了自己的官阶姓名。

这个人是给史丞相传令来的,那么接令的这个人选,肯定就是他们这两个人没跑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尽管是心中忐忑,惊慌不已。还是只能走下台阶,乖乖的向着史弥远的使者表示听命。

“福隆寺龙女杀人一案,既然主犯凶服法,从犯外逃。若是追捕余凶,唯恐迁延日久,搅扰百姓不安。”只见夏连城语声低沉的说道:“着令知临安府赵某先行具结此案。此令!”

“下官谨领命!”听到夏连城宣读了史弥远的命令,赵立夫赶紧表示服从命令。

只见夏连城传完了令之后,他的眼睛瞄了一下地面上那颗布满了石灰的人头:“这就是那个主犯老乞丐?沈捕头好本事!”

“属下不敢!”沈墨赶紧施礼回答道。

这个时候,在夏连成的示意下,就连傻乎乎的赵立夫都明白了。

史丞相也担心这件案子越闹越大,以至于搞到后来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他这才特意命令夏连城过来传令,让他们就此结案了事。

至于夏连城所言语中所说的那个“主犯”,除了眼前这颗不会说话的人头,还会有谁?

史弥远权势熏天,他的命令谁敢违抗?这一声令下之后,院子里面的诸位官员立刻表示凛然遵从。

但是在他们中间,却是还是不免有人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么说来,这案子就这么完了?爽利倒是爽利了些,只是案犯未能全部伏诛,未免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当然了,至于他们这些人的想法,是没人会去关心的。

只见夏连城说完了这番话之后,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向着沈墨说道:“史相有令,请沈捕头过去一叙,跟我走吧?”

夏连城的这句话虽然看似邀请,但是实际上,语气里却分明有一种不容分说的味道。

沈墨当然心里也明白,如果说当今的宁宗皇帝赵扩要想见什么人,也许还有可能见不到。但是这个“请”字要是出自史弥远的口中,那哪怕他要见的这个人是个植物人,也得先用担架抬过去再说!

“夏先生请!”沈墨伸手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然后他用眼神示意莫洛原地站着别动,就跟着这个夏连城一路向外走去。

赵立夫和魏中之看着沈墨远去的背影,眼神里满是羡慕的神情!

说实话,被史弥远丞相用这个“请”字召见的,满朝官员里面也没有几个人够这个资格。如今史相单独召见沈墨,一看就是对沈捕头颇为看重的意思!

然而此刻,沈墨的心情却是慢慢的开始沉重起来。说实话,自从到了这南宋,这种紧张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这种异样的紧张,还是他在前世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有的感觉。因为他那时候要去见的那些大佬,其中不乏有很多歪歪嘴,就能够让沈墨身首

异处的人。

可是和史弥远相比,那些老大的所谓威势,又能算得了什么?能够在南宋这样的官场里面,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位置,足见这个史弥远的老谋深算。更何况这个史相在历史上排除异己、清除对手的手段,那种狠辣无情的程度,可是在史书中都能排的上hào

的!

这一次,沈墨对上了这样的一个千年老狐狸,他是不是还能够安然脱身?

此时此刻,沈默在心里苦笑着,想起他熟悉的港台电影里的场景。

在一声枪响过后,那个杀人的家伙面对着中枪的倒霉蛋,通常都会说出那句烂俗至极的台词:“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一回,我知道的确实是太多了!”沈墨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面无奈的想到。

等到他们走到了西湖边,又顺着湖岸南行,没多远就看到了一个的楼阁。

这座楼是临湖修建,远远望去,但见白墙碧瓦,显得很是清幽。

在楼的旁边种着几棵高大的梨树,树干遒劲古拙,枝干如铁。上面正开着的一簇簇梨花,却是嫩白中泛着淡淡的浅绿,这苍劲和新嫩两种效果交织在一起,看起来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美感。

等到沈墨走到了庭院中间,正要跟着夏连成向着楼里面走的时候。却见这个夏连城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向他示意了一下。

沈墨立刻明白了夏连城的意思,这是要他解下武器再进去。

于是,沈墨先是把自己的雁翎刀解下来,然后又摘下了腰间的铁尺。

接下来,沈墨还从袖口里解下了左臂上那把乌兹钢短刀,把这三件兵刃整整齐齐的放在了青石阶上。

然后沈墨又掏出了怀中的一个鹿皮囊,那里面插的满满的都是手里剑{忍者星镖}。最后,他甚至还把靴页里那把无鞘的银妆刀掏了出来。

夏连城用奇怪的目光向他的脸上看了一眼,似乎是觉得他身上带的零碎儿实在是太多了,感觉到有点好笑。

然后,只见他又在沈墨的身上拍打了遍,确认他身上没带着其余的武器。

等到搜检完毕,夏连城就做了个手势让沈墨自行进去,而他自己则是在楼的台阶上站了下来。

夏连城哪里知道,他这次的搜查,实际上全都白做了。因为沈墨腰带里那把腾龙刀,才是他真正的武器!

“一会儿万一要是话不投机,我是杀了这位史相国,还是先劫持了他再说?”沈墨一边在心里面想着,一边走进了楼。

只见这个楼的东窗之下,在一张八仙桌的后面正坐着一位老人。

这个青袍布鞋,精神矍铄的干瘦老者,正是那位权倾天下的权相——史弥远!

沈墨一见之下,立刻抱拳躬身向史弥远行过了礼。然后他就见对面的史弥远,从远处的湖光山色之中转回了目光,神色淡然地看了沈墨一眼。

史弥远的目光深邃而睿智,带着古井一般的安静无波。沈墨一看到他的目光,就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这位老干部史弥远,绝对不好对付!

眼前的这位老前辈,真可以说是沈墨前后两世加起来,都是平生仅见的人物!

沈墨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史弥远发话,但是这位史相却是点了点手指,示意他先坐下。

沈墨慢慢的坐在了他的侧面,还是没说话。

史弥远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心里也感觉到有些奇怪。

说实话,这是他和沈墨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也就罢了,那时这个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然而这第二次,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可是这个才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却是表现得恭谨而不拘束,看起来神色中一片平和淡然。

能够在见到了他本人以后,还能像沈墨这样不急不躁,安之若素的人。就是如今当朝的满朝文武加起来,都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很显然,这个年轻人对他既没有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畏惧,也并不敬畏他身上所代表的滔天权势,甚至对他还是毫无所求……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第167章:去年重阳、祸患暗藏

然后,沈墨就见史弥远慢慢的说道,“上次湖上相见,老朽就知道沈捕头绝非池中之物。”说着,只见史弥远指了指沈墨面前的茶杯,示意他喝茶。

只见沈墨恭谨地端起了茶杯说道:“史相的诗文很少流传于世,那日一见之后属下才知道,原来史相并不是不擅诗文,只是不屑为之罢了。”

“那些东西,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用处。”只见史弥远笑了笑。

刚才沈墨的这句对答,虽说是礼貌性的互相恭维,但是这恭维的角度和分寸都是非常好。说实话,比他手下的那些马屁拍得极为肉麻的官员们要有味道得多了。

“这次请沈捕头来,我是想问问,你对这件案子有什么想法?”只见史弥远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看了一下沈墨。

只见沈墨想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件案子的前因后果,史相想必都已经知道了。属下就说些没显露出来的东西吧。”

“好,”史弥远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沈墨还真是聪明,他知道自己叫他来,一定不是想听那些泛泛之谈的。史弥远真正要知道的,就是这里面的内情!

“就这个案子来说,这里面有两个关键的时间点。”只见沈墨说道:“这两个点,一个是去年的重阳节,一个是案发之前的前三天。”

对面的史弥远听沈墨这么说,居然脸色如常的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两个时间,都是在案发之前。”

“没错,”沈墨接着说道:“在史相面前,属下不敢有丝毫隐瞒。”

“在这第一个时间点里面,去年的重阳节,节庆活动全部取消。因为当时今上的龙体不豫,原本皇宫内的一应庆典,什么登高望远、以畅秋志之类的活动全部取消。”

“而就在那个时间点里面,那十二个年轻的无名白,在那一天全都离奇的失踪了。”

“这是第一个时间点,”只见沈墨慢慢的说道:

“而在第二个时间点,福隆寺案发之前的前三天,这些无名白又都集体回到了李家巷。”只见沈墨说道:“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桩案子,不管作案的是谁,也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总归和那个失窃的月光盏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就是说,福隆寺一案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那十二个无名白!”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听到了沈墨这样的一番话,只见面前的史弥远依然是神情淡然,似乎是并没有被沈墨话语中的内容震撼到。看起来,他倒像是心中早有成算的样子。

沈墨一看见这位史相国的表现,就知道他说不定已经早就摸到了这桩案子的脉络。

之所以他命令夏连城福隆寺传令,果断的终止了这桩案子。一定是因为这个当朝权相史弥远,正好跟沈墨想到一块儿去了!

“也不知道这个老家伙,他到底知道多少?是不是比我知道的还多?”当沈墨说到了这里的时候,他的心里面已经开始紧张的转动了起来!

“然后,接下来呢?”只见史弥远向着沈墨问道。

“接着在后面的时间里,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抓捕案犯的上面。”只见沈默向着史弥远回报道:“因为对我而言,关于无名白被杀的这件事,我知道的所有的知情人都已经被灭掉了活口。”

“所以我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抓到一个作案的案犯,从他的口中审问出来。那时候我才有可能知道这件事里到底有什么内情。”

“我知道了,”这个时候,只见史弥远点了点头:“所以你就安排下了一个圈套,想引诱那个刺客上钩,结果那个刺客果然被你引来了,但是却又让他给跑了。”

当这个时候,沈墨听到史弥远的这句话之后。沈墨知道接下来的下一刻,他将要面对的将是他到了南宋之后,最危险的一次豪赌!

因为接下来,他就要撒一个弥天大谎!

无论如何,沈墨想要保命,就只能这么做。他现在已经跟这桩案子挨上了边。不管他知道了其中多少的内情,史弥远都不会相信他,更加绝不可能让他再活着。

自己是这件案子里面牵扯最多的那个人。偏偏他又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捕头。所以他即使是再会装傻,再怎么假装自己一问三不知也没用。史弥远在事后,一定会杀了他灭口!

所以沈墨现在能挣扎求生,这样一来,有关案子里面的这些事,就成了他最大的资本。而他这一把赌下去,要么他就是安然无事,不然就是quán jiā si guāng!

在这一瞬间,沈墨已经做好了打算。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接下来的这一番话,终于彻底改变了历史!

如今它煽动起来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个瘦弱的蝴蝶翅膀,对南宋这个时代来说,这无异于一场巨大的风暴!

……

沈墨在脑海中闪电一般的想过了这些之后,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其实并不是这样,那个刺客并没有逃掉,我在西湖上抓住了那个刺客。并且从他口中,得到了这件案子的全部内情。”

“哦?”沈墨的这次回答,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史弥远的意料!

只见史弥远用怪异的目光看了沈墨一眼,然后他向沈墨问道:“那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朝中有一位大臣,”只见沈墨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一位位高权重的重臣”。

“他在去年的重阳节的时候,错误的判断了形势。”

“当时当今圣上病重,他以为皇上病体难愈,觉得应该是新皇登基的时候到了……”

到沈墨时候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史弥远一眼。

按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是足够杀头的罪过了。但是史弥远却是面色如水一般平淡,似乎根本没有要谴责他的意思。而是示意沈墨接着往下讲。

“于是,那个重臣在李家巷精心的挑选了十二个无名白。”只见沈墨接着说道:“在这之后的半年里,他在一个秘密的基地里面,对这十二个还没当上太监的无名白,进行了精心的训练。”

“那你说,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史弥远向着沈墨饶有兴味的问道。

“至于他的目的,那我就不知道了。”只见沈墨摇了摇头:“毕竟他们的训练是秘密进行的。”

“或许这个高官是想训练出十二个密谍。将来他们进到皇宫里面以后,就可以为他一人所用。”

“或许他仅仅是想培养出十二个亲信,并且教给这些人钻营讨好之道。这样将来在新皇的手下,哪怕只有一两个宠幸的太监是他的人,也会给他带来巨大的帮助。”

“你说的这些,都有可能。”只见史弥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示意沈墨继续说下去。

沈墨又接着讲道:“于是那十二个无名白开始了秘密训练,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朝中的重臣,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沈墨说到这里,他抬头向着史弥远看了一眼。

只见史弥远眼中神色中,带有一丝的犹疑,似乎是由他刚才所说的话联想到了什么似的。

“接着讲,”只见史弥远依然是不动声色的向着沈墨说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今圣上的身体居然开始慢慢的痊愈了。”只见沈默接着说道:“这个时候,那位重臣开始意识到。这一次皇权的交替,也许要无xiàn zhi的向后拖下去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的那些无名白的训练基本上已经完成。但是那位朝中重臣,他却再也不能把这些人,继续养在基地里了!”“为什么?”史弥远目光冷冷的向着沈墨问道。

第168章:无名白死亡之谜

“私自蓄养太监是死罪。”沈墨马上回答道:“这位重臣知道,如果这件事情要是时间拖得太长了,关于那个基地的情况难免会被泄露出来。到时候,如果这件事牵连到他,这样的结果绝对他是承受不了的。



“原本他打算的是,新皇登基的时候,必定要置换一大批太监。到时候这些他精心培养的无名白,就可以顺势填上这个位置。”

“可是谁想到,偏偏当今圣上的身体痊愈了。皇位交替的事也就无xiàn zhi的拖了下去。而这些无名白在那个基地里呆久了,一定会生出事端。关于那个基地的消息,早晚都会走漏出去。”

“所以这个朝中重臣就决定,把这些人先放回李家巷。”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道:“原本这些无名白就是从李家巷里面精心挑选出来的。再加上他们又经过了半年的特殊训练,所以不管是姿态礼仪、聪明伶俐,还是钻营讨好,可以说都是李家巷里面那

些无名白中的翘楚。”

“所以他们即使回到了李家巷,每次只要宫里面有人去挑选太监,这十二个优中选优的无名白,无疑就是最新的太监人选。”

“再加上那个重臣的财力支持,这十二个人,肯定会飞快的就会成为皇宫中的红人。”

“当然,”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笑了笑。

“像这样的十二个人,那位重臣也不可能让他们在李家巷zi you来去,以至于脱离了他的掌控。”

“所以在李家巷里面,还有一个人在随时控制着这十二个无名白的动向。”只见沈墨笑了笑,拿起了桌子上的茶盏:

“而这个掌控着1个无明白的人,就是那个在李家巷被杀的无名白首领,白伦。”

“原来是这样,”只见史弥远点了点头,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意外的神色。

看起来这些情况,即使是他事先并不知道,也并没有出乎史弥远的意料。

沈墨看见史弥远的神色,他自己这一宝八成是押对了。于是他狂跳不已的心,也开始慢慢的安定了下来。

刚才沈墨所说的这些话,其实是九句真话里面,掺着一句假话。

这里面关于无名白的事,当然都是沈墨自己分析判断出来的,应该距离事实不远。而那唯一的句假话,则是沈墨有意的把情报来源,说成是那个被它所擒获的刺客交代出来的供词。

至于那个白伦是掌控者,那就更是无稽之谈,纯粹是沈墨信口胡编出来的。

沈墨知道,反正那十二个无名白和白伦都已经死干净了。所以沈墨说的这些事,现在全都是板上钉钉儿的死无对证,就算是史弥远也没办法去查验真假!

“然后呢?你说的那第二个时间点,又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史弥远又向沈墨问道。

“可是,就在他把这十二个人放回李家巷之后,没过两天的时间,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感慨的叹了口气。

他双眼的目光透过打开的窗子,看了看外面浩淼的西湖。

“那个被我抓住的刺客,就是那名朝中重臣训练出来的密谍。这个密谍就在福隆寺案发的前一天,侦查到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大大的出乎了那个重臣的意料。他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决定杀掉那十二个无名白,把他们所有人彻底灭口!”

“哦?那个秘密是什么?”只见史弥远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然后目光带着一丝玩味,向着沈墨这边看来。

只见沈墨低下头想了想,然后过了良久,他才把手指伸到了桌上的茶盏里。

沈墨用手指蘸着茶水,在八仙桌上写下了四个字:

“朕闻……上古!”

就在这一瞬间,沈墨清楚的看到了史弥远的身上,就是浑身一震!

这位始终云淡风轻的老人,终究还是被沈墨写出来的这四个字,震惊得方寸大乱!

“老家伙!我这次看你还跟我装不装?”沈墨的心里面,瞬间就是一阵轻松!

面前这个权倾天下的权相,他当然不知道沈墨是来自千年之后的人。也不知道在沈墨的那个时代,他心里面认为是绝密的那些东西,早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他即使是对沈墨之前的那些说辞,始终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可是现在这四个明晃晃的大字,却让史弥远瞬间就是心神大乱!

成功了!

沈墨一看见史弥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这一步,终于还是赌对了!

这一刹那,沈墨只觉得的心里无比的舒畅,一时之间就连窗外的阳光,都显得明媚了许多。

因为沈墨知道,现在他面前的局势,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即使他对面的这个老人手里掌握着滔天的权势,即便是他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资源和力量。但是他终究还是被沈墨牢牢的攥在了手心里!

然而此时此刻,史弥远心中已经乱成一团。

原本他极为秘密的培养了一位储君赵与莒,准备在当今圣上宁宗皇帝驾崩以后,用他来取代现在的太子赵竑。

这件事情进行得无比隐秘,可是今天竟然已经泄露了出来!

如果真像沈墨所说的,那个密谍打听到了有关他私自寻找宗室子弟,妄图另立储君的事。那他这个计划不但会胎死腹中。而且他本人也面临着抄家灭族的危险!

人臣妄议废立储君,那都是死罪。所谓“议”就是嘴上说说,就有这么大的罪过。

更何况这次的史弥远,还是自己培养了一个储君?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诛九族都是轻的!

一时之间,这个老谋深算的史弥远早就失去了冷静,连他的手脚都凉透了!

这时候,只见沈默接着说道:“后来的事情就已经很清楚了。”

“当时那个朝中重臣就命令这位密谍,把那十二个无名白立刻清除干净。之后他才做下了福隆寺这件案子。

“所以,月光盏的失窃原本就是烟雾。而那些龙女歌舞、诗词扭脖子之类的举动,更是为了用耸人听闻的事实,来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件案子里面,还死了十二个无名白!”

第169章:弄死一个少一个

只见沈墨接着说道:“反正一直到现在,全临安城的人都被那些歌舞诗词、画中龙女的奇异事件所迷惑。没有人会想到,杀掉那十二个无名白才是案犯真正的目的。”

“然后,他们又杀掉了掌控者白伦。再接下来,那个密谍甚至还把跟他一起作案的老乞丐也杀掉了灭口。而我呢?整件事除了两个死人头,什么都没搞到。”

“这样一来,涉案的犯人就只剩下了那个杀人的刺客密谍。而这个密谍被我抓到之后,他就把所有的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一股脑全都告诉了我。”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叹了口气:

“以上,就是这桩案子的全部经过了。”

当沈墨一口气把这些话全都说完,只见对面的史弥远一直时之间默然不语,在那里良久不言。

屋子里面一时之间静谧无声,陷入了一阵无声的沉默之中。

但是只有沈墨知道。在这平静的楼之内,他们两个人的心里,却是在怒潮一般地翻涌!

“既然…这样的话,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这时候,只见史弥远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干涩说道:“你要如实回答。”

“属下不敢欺瞒史相。”沈墨立刻老老实实的表明了态度。

“你说的那个朝中重臣,他为什么要杀掉那十二个无名白?”只见史弥远慢慢的问道:“即使是新皇登基,新皇还不是一样的需要太监?”“因为这无名白,做的是有针对性的训练。他们每个人都对那个皇太子赵竑的性情和喜好非常了解。”只见沈墨毫不犹豫的答道:“他们训练的这些内容,只要有一丝消息传到了史相您的耳朵里,那么这位重

臣就完了。”

“他已经通过那个密谍的情报,知道了您对新皇的人选另有打算。那么这培训弄错了方向的十二个无名白,他怎么可能让他们还活着?”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感慨的说道:“您想想,这满朝的文武,谁不畏惧您的威势?”

“那么第二件事,那个刺客,他为什么会告诉你这些?”只见史弥远又向着沈墨问道:

“我听说你到西湖上去追捕案犯的时候,可是连去带回,都没有超过半个时辰的时间。”

“你告诉我,一个训练有素的密谍,被他的主人如此委以重任的人。一个这样的贴身死士,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事情的原委轻易的告诉了你?

“沈墨,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只见史弥远的双眼看着沈墨,意味深长的问道。

“那个刺客聪明异常,“只见沈默回答道:“他知道,在他得知了这件巨大的秘密以后,必定为那位重臣所忌。他那时候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的处境已经非常的危险了。”

“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又接到了重臣让他去杀无名白灭口的任务。”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等到他完成了这个任务以后,最后一个被灭口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本人!”

“只有等到他也死了,那个重臣的心里,才会再也没有泄露秘密的隐忧。”

“所以他被我抓到的时候,他横竖觉得自己已经是必死无疑,所以就再也没有了顾忌。于是就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讲出来。”

“原来如此!”只见史弥远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还有第三件事。”

“第三个问题,关于这四个字……”只见史弥远说到这里,他用手指了指桌面上就要干涸的“朕闻上古”四个字。

“你说的那个刺客,他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世上就只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只见史弥远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向沈墨的目光,猛然间变得锐利了起来!

毫无疑问,对沈墨来说,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时刻!

同时,这也是史弥远对沈墨最后的考验。因为对史弥远来说,沈墨即使能把所有的谎都编圆了,但是这“朕闻上古”四个字的最终来源,却是假不了的!

就在史弥远的目光注视下,只见沈墨毫不犹豫的又用指尖蘸了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真”字。

“真德秀!”

这是史弥远秘密的给赵与莒寻找的老师。因为沈墨的心里,早已经知道史弥远所说的这三个人,他们都是谁。

这三个人,就是史弥远本人、他派去寻找新皇人选的余天锡、还有真德秀!

在这个时代,这个秘密真的就只有三个人知道,甚至就连内定的新皇人选赵与莒本人都不知道!

可是史弥远做梦没想到,在一千年以后,稍微有些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来自现代的沈墨,当然也同样知道这三个人选!

至于沈墨本人——他就是这世上的第四个知情人!

所以沈墨才会毫不犹豫的就把这件事,给推到了真德秀的头上。

当史弥远听到这里的时候,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把身子重重地靠在了椅背上。

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说明,沈墨刚才所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他精心策划的那件事,终于还是被外界知道了。

沈墨口中的那位朝中重臣,他私自培养太监,打入宫闱,固然是大逆不道的行为,有诛九族的罪过。但是这件事对于史弥远来说,却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知道了他的秘密,那就麻烦了!

因为现在理论上的皇太子还是赵竑,而且当今圣上也还在为位。他私自培养储君,妄图操纵皇权废立的事情要是被爆出来,那他就完了!

即使是他现在有办法狡辩,并且把自己身上弄得干干净净,使得他并不受这件事的影响,那也没用。

因为他培养赵与莒的计划终究还是失败了。而且他也不可能再有机会,把这个另立新皇的计划再来一次。

这样一来,即便他现在不死,那么等到赵竑继位的时候,他还是一样要死!

想到这里的时候,史弥远的心中,就暗自愤恨沈默所说的那位朝中重臣!

这个人不断在太监身上打主意,而且他派出的密谍,居然还打探到了如此机密的情况!这个人怎么这么能折腾?

现在的史弥远面前,分明摆着的就是一条死路。只要这个消息泄露出去,那他就完全没有了任何机会。另立新皇的计划一旦败露的那一天,就是他史弥远的死期!

史弥远在这一刻只觉得手脚冰凉,谁能想到这个的密谍,居然就把它精心构筑的这座大厦,撬动得轰然倒塌?

此时此刻,史弥远已经觉得六神无主,一阵绝望的感觉把他整个人都紧紧的包裹在了中间!

“史相请放心,”这个时候,只听沈墨说道。

“您说的这件事,在这之前只有三个人知道,而现在只不过又增加了三个人。”

只见沈墨一脸肃然地慢慢说道:“那个密谍、那位重臣、还有我。”

只见史弥远听到了什么的话,他的身体猛然间一震!

然后,史弥远马上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沈墨!

“你是说,这个消息还没有扩散出去?”只见史弥远此时此刻,他扶着桌案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还没有,”只见沈墨笑着点了点头:“其实要是认真说起来,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剩下五个人了。”

“因为那个密谍在说完了这些之后,就已经被我杀了。”

“这么说来,你就是那第五个?”当史弥远听到这里的时候,只见他自言自语的说道。

此时此刻,沈墨看向史弥远的目光,已经带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没错,您杀了我的话,就还剩四个。”

第170章:至暗之时,光明之始

此时此刻,外面阳光和熙,而屋子里面却是安宁静谧。但却有一股杀伐之气,在这楼之中暗自涌动!

这个时候,只见史弥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家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只见史弥远摇着头说道:“你既然有胆子把这件事情跟我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你的心里面就一定想好了保护自己的方法。”

“所以你这第五个人,我是杀不得的。”

说到这里,只见史弥远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史相英明!”沈墨见到史弥远已经明白了,于是他立刻嬉笑着不失时机的拍了一句马屁。

如今的情况,他们两个相互之间都已经是心知肚明。

沈墨要想保住自己的命,他的方法非常的简单。他只要安排好了后事,确保他死之后,史弥远的这件秘密能够泄露出去就可以了。这件事,其实一封简单的书信就可以做到。

像这样的方法,不用太高的智慧就能想得到,当然也难不住沈墨和史弥远,所以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心照不宣。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反正等到史相选好的那个人登基之后,这件事就是天下无人不知。我只要替您把秘密保守到他登上大位的时候就可以了。”

“那么现在,你这第五个人暂且放下,就算是我已经解决了。”只见史弥远好像已经被沈墨的话安抚了下来,只见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看了看沈墨说道。

“那么接下来,就是那第四个人。”只见这个时候,史弥远把目光移向了沈墨:“你现在只要告诉我,你始终没有说出姓名的的那位朝中重臣,他到底是谁?”

沈墨听见了史弥远的问题,他顿时就笑了出来。

史弥远看着他洁白晶亮的牙齿,在阳光下亮得十分耀眼。

……

半个时辰以后。

在福隆寺的庭院里,所有的官员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了莫洛一个人。

沈墨走的时候让她在这里等着,她就站在这个院子里,始终也没离开过。

莫洛这姑娘只是纯真质朴而已,她又不傻。所以她沈墨去见史弥远的时候,她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沈默此行似乎有着绝大的危险。所以她始终坐在台阶上,等着沈墨回来。

此时,这个姑娘的心里面正在隐隐作痛。她真怕这样日升月落,时光流转,她这样一天天的等下去,那个沈墨再也不会回来了。

正当这姑娘痴痴的望着寺院大门口的时候,就听到墙头上有人说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等莫洛转过头来的时候,正看见黄昏的夕阳把阳光洒满了东墙。

在墙头上面坐着一个人,他一边悠荡着双腿一边看着这边。在他的脸上蒙着一片漆黑的蒙面巾,只有两只闪闪发光的瞳子露在了外面。

“你蒙上脸又有什么用?”只见莫洛忽然红着眼圈笑了起来:“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说过我漂亮。”

“真是失败,我还想蒙面劫个色呢,结果被人一眼就认出来了!”只见沈默笑着扯掉了脸上的布巾,然后一出溜就从墙上跳了下来。

“刚才怎么样?”莫洛赶紧过来上下看了沈墨一遍,见到他没受什么伤,于是这姑娘立刻松了一口气。

“真可以说是刀山火海啊,”只见沈墨挑了挑眉毛说道:“差一点就没命了,不过好歹还是让我死中求生的混过来了,话说我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凶险的场面!”

“我就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你都能应付得来。”莫洛笑着说道:“哪怕你的对手是……”

沈墨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间,让洛不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咱俩掉到湖里以后,身上的衣服都阴干了。”只见沈墨笑着对莫洛说道:“莫女侠要不要一起洗个澡?”

“还说呢!早知道你那么无赖,在那西湖上我都多余的跳过去救你!”莫落被沈墨这么一提醒,她一下子想到了两个人在湖里暧昧无比的那一幕,姑娘的脸立刻就红了。

夕阳西下,这个热闹了一天的院落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们俩慢慢的走出了院子,此时此刻,这个庭院被黑夜的阴影慢慢的吞噬,陷入了一片死寂无声。

只有墙上的那个龙女,还在蹙着秀眉,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

子时三刻,已经是夜深人静。

夜空阴沉,无星无月,正是至暗之时。

在福隆寺后院里,觉岸大师的那间的禅房中,这位年轻的僧人在床上打坐。

忽然间,他从禅定中醒了过来,然后他慢慢的呼了一口气。黑暗的房间里突然暗香浮动,这是只有豆蔻年华的少女身上才有的女儿香。

觉岸没有说话,他就这样在黑暗之中沉默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房门轻轻的一响,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进来。

只见觉岸慢慢的起身走到了自己的窗前,然后把自己床上的棉被挂在了窗户上。在这之后,有人在黑暗中点起了一盏油灯。

端着油灯的这只手,有如一段极品的羊脂白玉雕成,看起来柔若无骨中又带着一丝肉肉的粉红。可以想见,它的主人一定是一位绝世美人。

龙璃儿把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坐在那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等到觉岸从床上坐下来,他看了看这屋里面的龙璃儿。

除了她以外,屋子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人。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如今正裹紧了衣服坐在角落里,长长的兜帽垂下来盖住了他的整张脸。

这个人就坐在油灯的黑暗中,一语不发。

“看起来,咱们的事情虽然还没做完,但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只见龙璃儿摇了摇头,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柱檀香,在油灯上点燃后chā jin了香炉里面。

只见龙璃儿脸上带着一丝沮丧说道:“没想到我们虽然尽量高估了沈墨,可还是被他弄了个措手不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奸猾的一个子?”“你说的不对,”只见这时候,觉岸忽然摇了摇头说道:“暴露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而是咱们三个人!”

第171章:奇僧名妓,一网成擒

“你是说,就连二哥也…”只见龙璃儿猛然间就是一惊,她的目光向着屋子里那个黑斗篷看了一眼。

“你二哥也没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我也是一样,”只见觉岸苦笑着说道:“我虽然至始至终没露出什么破绽,但是在那个时候,我和你一起出现在西湖里,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纰漏。”

“那个沈墨,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我觉得他最可怕的地方…”只见觉岸说到这里,他咬着牙摇了摇头:“就是他明明知道了许多,但是他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你在那里表演。”

“那种摸不着底的感觉,真是让人如临深渊,片刻不得安宁!”

当他们两个人交谈的时候,那个黑衣人却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就像一个缩在椅子里的玩偶,始终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只见他突然开口说道:“咱们该走了。”

“你是说,咱们这些布置全都不要了,现在就撤出临安?”只见龙璃儿一脸不甘心的看了看那个黑袍人:“咱们费尽了心机……”

“那些都不重要,”只见觉岸插口说道:“我同意老二的意见,要是再不走,咱们就一个也走不了了!”

就在这时,只听屋子里边发出了“当啷!”一声!

那个龙璃儿点完了灯以后,始终在她的手里面把玩着一块火石。可是这块火石刚才居然一下脱手掉到了桌上,把屋子里的这三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龙璃儿抬起了自己如同美玉一般的手,她的手掌张合了一下,立刻露出了一副惊骇欲绝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三个人听到门外有一个人说道:

“就是现在想走,你们也走不成了!”

只见这句话一说出来,坐在桌子旁边的龙璃儿立刻奋力挣扎了一下,但却还是身不由己的软倒在桌子上。

这个出刀如同闪电一般的女孩儿,如今竟然像是一滩泥一样,浑身无力的软倒在那里!

而那个黑衣人和觉岸两个人,也分别的在椅子和床上面双双的栽倒。在这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居然同时中了暗算!

只见那个躺在椅子上的黑袍人,忽然间用嘶哑的嗓音说道:“居然是咱们自己的药…”说着,就见他把手伸到了自己的怀里!

“不要!”这个时候,狼狈不堪的倒在床上的觉岸,忽然间失声叫道。

那个黑衣人伸到自己怀里的手,猛然间就停了下来!

“事实证明,在你们三个人中间,还是我们的觉岸大师比较聪明。”

这个时候,只见房门一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只见进来的这个人笑嘻嘻的看着屋里面软倒的三个人说道:“既然我用你们自己的麻药麻倒了你们,你现在还想要掏解药给自己解毒,这不是找死吗?”

当这三个人向门口看去的时候,只见在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人正慢慢的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这个人,正是沈墨!

“没想到,我们在你手上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到底还是低估了你……”只见那觉岸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他痛苦的闭着眼睛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居然想把我当成一件工具来利用,也真不知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梁静茹吗?”沈墨笑着摇了摇头,在桌子的另一边,龙璃儿的身旁坐了下来。

然后,就见他伸手把那支檀香掐断,把香火头倒chā jin了香炉里。

“原来你是把毒下在这檀香里,”只见觉岸看见了沈墨的动作,他立刻就狠狠的皱了皱眉。

“是啊,晚上你出去到斋堂吃饭的时候,我趁机检查了你的房间,然后发现了这些mi yào。”只见沈墨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断那根断掉的残香:“于是我就把这些mi yào下在了檀香上面。”“我知道那个龙璃儿身上的香味太重,她身上的香气如果要是留在你这间禅房里面,被其他和尚们闻到了,你就说不清楚了。”只见沈墨笑了笑:“所以你们每次在这里秘密会商的时候,点上一根檀香,就已

经成为她的习惯了,是不是?”

只见龙璃儿听见了沈墨的话,她趴在桌子上,虽然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但是一双妙目还是狠狠地瞪了沈墨一眼。

“原来你连这些都可以推断的出来,”只见那个觉岸感慨的说道:“这个世上,居然真的有你这样的人!”

“除了咱们在湖上面相见的时候,难道我还有什么破绽落到你手里吗?”只见觉岸向着沈墨问道:“因为我分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你早早的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

“我查过了你们几个人的过往,”沈墨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龙璃儿还在双眼怒火熊熊的看着他。

于是他干脆把龙璃儿的手拿过来,把她的四根手指全都蜷起来,就留下了一根指头,然后把这根指头戳进了她的鼻孔。

这一下子,龙璃儿的造型看起来又萌又傻,无论如何也凶狠不起来了。

龙璃儿身子一动不能动,只能任凭沈墨肆意的摆弄。看到他用自己的手指戳自己的鼻孔,这姑娘似乎都要气疯了!

“龙璃儿是一年之前到了西湖上,开了那间辉夜舫。”只见沈墨笑着说道:“而你也是一年之前,来到了这间福隆寺。”

“再加上你们两个说人说话的时候,偶尔都会带上一丝温州的乡音。”沈墨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看向了觉岸:“要是这样,我还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那我是不是太傻了?”

“我说的对不对,老商?”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间转过头看向了屋子里面,始终没露出脸的那个黑袍人。

“你说得没错,”只见那个黑袍人答应了一声,当他一开口的时候,果然是商玉陵特有的那股慵懒而带有磁性的声音!

“本来这些都算不上什么破绽,但是奈何我们遇到了你这样的妖孽,所以这些琐碎的事,才都会成为了我们的破绽。”只见商玉陵沮丧的说道。

“好吧,现在让咱们来看看,你们到底都做了什么?”这时候,只见沈墨笑着拍打了一下桌子,然后说道:

“从第一天来到案件现场的时候,我看到了福隆寺里的这件案子,就有一种明显的感觉。作案的这个人似乎是用了他全部的力量,想要把事情搞大。”

“他们挑选了一个价值百万的月光盏,然后又雇用了一个变戏法的江洋大盗,来施展幻术作为盗窃手段。在这之后,我们的龙璃儿姑娘还假扮龙女,载歌载舞地唱出了两首举世无双的诗词。”

“而且,他们还特意留下了一个活口,把这所有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

“所以,你们是生怕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还不够大,才会使尽了这些耸人听闻的手段。”“这是第一点。”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笑嘻嘻的又举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172章:脑瘫复仇三人组

“第二点,你们竭尽全力的把我的注意力往无名白上面引。为此你们还不惜冒险在我的面前杀掉了白伦。”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其实你们杀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白伦知道什么内情,也根本不是所谓的杀人灭口。”

“那是你们想要用一个明显的信hào来告诉我,我只要一直顺着无名白的这条线索,查下去就对了!”

“而第三点,就是这个案件里面,出现了一个最大的意外因素。”只见沈墨屈起了第三根手指,然后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个因素就是我!”

“你们制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显然没有想到来破案的,居然是我这样的一个人。”沈墨说着,把脸转向了一副滑稽造型的龙璃儿。

“于是,你们在做案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面,陆续的做了三个决定。”

“你们的第一个决定,就是龙璃儿在见到我之后,她当时觉得我还挺聪明。于是就决定利用我来揭开这桩案子的谜团,把你们真正想要展现给大家的东西,借助我的调查慢慢的显露出来。”

“而第二个决定,就是你们欣喜的看到我按照你们所指定的路线,一路顺着无名白的线索查了下去。所以那个时候,我们这位弯刀女侠即使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杀了我,但是她依然没有向我动手。”

“顺便说一句,”只见沈墨看了看一脸怒火的龙璃儿:“你杀陈风狸的那一刀,差一点儿就特么把我给吓尿了!”

“而你们作出的第三个决定,就是要杀了我。”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在龙璃儿的身上上下地看了一眼:“你那把打了七折的弯刀呢?你没重新打造一把出来?”

“滚!”龙璃儿怒火熊熊的说了一句,只不过这个字里面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好笑得很。

只见沈墨接着说道:“你们之所以决定杀我,是因为我在今天白天在福隆寺里面给大家分析案情的时候,已经揭开了无名白失踪半年的秘密。对你们来说,我的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

“而那个时候的我,对于你们来说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还阻碍了你们的计划。”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因为我当时不但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深入的说下去,而且还在那个一脑袋聪明的魏中之就要脱口说出,说出最关键的那句话的时候,果断的把他给打断了!”

“当时你是不是恨死我了?”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笑嘻嘻的看向了龙璃儿。

“你说的没错!”这时候,龙璃儿没有说话,而坐在那边的黑袍人商玉陵却开口说道:“那个时候,魏中之他一定会说出那句话——“难道这桩案子,和什么人私养太监有关?”

“当时他只要把这句话说出来,满院子的官员就会把这件事立即传开。“只见商玉陵恨恨的说道:”可是这句话,却被你莫名其妙的给堵了回去!”

“他不是莫名其妙,他是早有预谋!”这个时候,只见觉岸和尚痛心疾首的向商玉陵说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他早就知道了咱们的计划!”

“对,我早就知道了!”

只见沈墨回头看了看觉岸,笑着对他说道:“所以从这件案情,从发案到发展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我已经非常确定一件事。

只见沈墨忽然之间收起了笑容,冷冷的向着屋子里面的三个人说道:“你们就是想要把无名白被杀的这件事,死死地扣在大学士薛极的头上!”

沈墨慢慢的说道:“一个奇僧、一个名妓,一个管事,你们这三个人来到这临安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你!”只见沈墨用手一指觉岸:“你知道薛极信佛,所以你才精研佛法。你知道他府上的人经常来这间寺庙礼佛,所以才特意到这福隆寺里来挂单。”

“你,”沈墨又用手指了指龙璃儿:“你苦练刀法歌舞,在诗词上也是造诣精深。又在西湖上结交高官文士,就是为了找机会接近薛极。”

“至于你,”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回头看向了商玉陵:“你干脆就是mài shēn投靠,屈身到薛极的府里面做了一个管事!”

“薛极这个人,在这件案子里面虽然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你们三个人的行动却全都隐隐的和他有关。所以你们的目的从来不是什么盗宝杀人,你们是想要陷害薛极!”

只见沈墨说完了这些话以后,他面前的三个人已经是面如土色。

他们一下子被什么准确地说中了心事,言语之间竟然没有一句可以辩驳!

偏偏这些事,都是沈墨根据复杂的线索和真实的情况自己分析出来的,这让他们这三个人,又有什么话可说?“今天下午,商玉陵有个举动很有意思。”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按道理说,当龙璃儿暴露了目标,被我一路追到西湖的时候。在院子里面的他一定会假设,龙璃儿已经落。而他也因为同伙的被捕,处境变

得危在旦夕。”

“所以我当时才会觉得,等我回去的时候,院子里面的那个家伙应该已经逃跑了。”

“但是你却并没有逃跑,”只见沈墨摇了摇头:“因为你知道,即使这个龙璃儿被我抓住,她也绝不会出卖你。”

“你对她是如此的信任,以至于你当时就守在福隆寺里面,一步也没离开。”

沈墨摇了摇头:“所以你们两个人的关系,绝不是同伙这么简单。”

“再加上觉岸和龙璃儿两个人操着共同的温州口音,还有大学士薛极,他在没有升官之前,曾经担任过一任的温州通判。”

“所以你们三个人并不是什么犯罪团伙,而是一奶同胞的三兄妹。而那个薛极,一定是在温州当官的时候,和你们结下过血仇。”

“所以你们三个人,其实是为了复仇而来的!”“我说的对吗?”沈墨说完之后,他看了看他们面前的三个人。

第173章:被碾来碾去碾压的三兄妹

沈墨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只见商玉陵沉默不语,觉岸垂下了眼睛一言不发,而龙璃儿的眼中则是喷出了熊熊的怒火!

“看来就是这样了,”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不由得也佩服的摇了摇头:

“薛极在温州做通判的时候,还是十三四年前的事。那时候年龄最大的觉岸才不过十二三岁,而龙灵儿更是只有两三岁大。真是难为你们这三个孩子,是怎么挣扎着活下来的。”

“而你们为了找薛极复仇,又是怎么学会了各自的一身本领,把自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沈墨说着,把龙璃儿鼻孔里的手指拉了下来。“我一家老全被薛极所杀,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自己龙璃儿双眼怒火熊熊的说道:“我龙家原本是温州大户,世代耕读传家、与世无争。就为了薛极垂涎我们家的田产,我全家三十一口,尽数被薛极冤

杀…”

“我们三个孩子像野狗一样活下来,就是为了今天的复仇!”

只见沈默看着龙璃儿怒发如狂的神色,他忽然间怔了一下,然后咬着牙拍了一下脑袋!

“原来是这样!”

“原来你们定下这个计划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早。”只见沈墨惊讶的说道:“去年重阳的时候,那十二个无名白无故失踪,原来是被你们给弄走了!”

“整件案子,至始至终就跟薛极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所有的这些事,居然全是你们搞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这时候只见觉岸沉声说道:“别人的死活,我们已经顾不上了。”

“为了报仇,我学佛杀人。为了报仇,我二弟学了一身本事,却只能去仇人的府中效力。”

“而我们的妹,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不惜屈身西湖画舫。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让薛极血债血偿!”

“大哥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只见商玉陵接口说道:“只要能杀了薛极,我们三个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我潜伏到薛极府里面的时候,却发现我只能做一个低级的管事。一年到头连薛极的面都见不上几回,更别提在他的侍卫环绕之下刺杀他了!所以我们兄妹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可是没想到,让我们遇上了你!”这个时候,只见龙璃儿也是死死地咬着银牙,两行泪水已经从眼中夺眶而出!

“你还有脸哭?”这个时候,只见沈墨气呼呼的说道:“三次!我在这一天之内,就三次差点死在你的手里!老子招谁惹谁了?”

“哪有这么多次?”只见龙璃儿愤怒的说道:“从始至终,我就砍了你一刀!”

“当时在福隆寺里面,我要不是砍断了竹子拦住了你,那个时候你会饶了我?”只见沈墨瞪着龙璃儿说道。

“在西湖上,你从我背后偷袭的那一刀,难道不是奔着我的脑袋去的?”

“那第三次呢?”只见龙璃儿莫名其妙的问道。

“老子被你们卷到这件破案子里面,逼得史弥远匆匆忙忙的结了案。那老家伙下午就派人把我抓了过去。”

只见沈墨气愤的说道:“那老家伙想的就是,不管是谁私养太监,终归这件事情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他不是用这件事来清除异己,就一定会用来胁迫那个养太监的人。”

“所以等我对史弥远讲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我当时就会被他灭了口!”

“要不是我机灵,今天我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

“什么?在那种情况下,居然你还能活着回来?”只见觉岸听沈墨这么一说,他立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呢?”只见沈墨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看你定的这个破计划,都特么什么烂玩意儿?”

“我们这计划怎么了?”看见沈墨如此的不屑,只见墙角的商玉陵不服气的说道:

“要不是你拦住了那个魏中之,只要是让他把“私养太监”这四个字说出来。当时那句话就一定会官员之中传开。”

“然后我再利用薛府管事的身份,把假消息透露出去,就说这些无名白根本就是薛极养的,也同样是他杀的,那薛极不就死定了?”

“所以我说你脑袋不够用!”只见沈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皱了皱眉说道:“薛极是何许人也?那是史弥远的手下的四木三凶之首!”

“他们这些人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薛极要是出事,史弥远也会受到牵连。史弥远怎么可能因为养几个太监这点儿破事儿,就让薛极掉了脑袋?”“就算是你们放出风去,说薛极明知道皇子赵竑与史弥远不睦,还养了一群无名白用来讨好巴结新皇赵竑。那么对于史弥远来说,薛极的罪过也只不过是两头下注而已。这样首鼠两端的事儿,在官场上还不

是习以为常?”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别人也还罢了。只有那个觉岸,却是突然间脸色大变,一瞬间面如死灰!

觉岸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精心制定的这个计划,别的方面没什么问题,却从根子上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

只见沈墨接着说道:“所以这件事情出了以后。史弥远一定会按住这件事,不让它发作出来。而薛极也一定会成功逃脱这个私养太监的罪名。”

“至于说薛极对史弥远不够忠心、三心两意这件事。大不了史弥远对他斥责一番,薛极再交个投名状,表示衷心臣服也就完了。”

“所以即使没有了我,你们这个计划能够顺利的一直成功下去,也是一丁点屁用都没有!你们就连让薛极失势都做不到,更别提让他丢命了!”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从鼻子里面轻蔑的哼了一声:“你们三个人十年忍辱负重,居然精心筹划出了这么个又笨又慢,而且还没半点作用的破计划,真特么蠢到家了!”此时此刻,沈墨面前的这三个人,已经是面如土色!

第174章:我若出手,旦夕之间

沈墨刚才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禁得起推敲。他把大宋上层的官场勾连和纠葛说的丝丝入扣,分析得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即便是真的成功,所得到的也一定是沈墨说的这个结果!

这兄妹三人,十年以来忍辱负重,竟然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此时他们一个个已经是心如死灰,只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了一丁点儿的希望。

更何况,他们现在还落到了沈墨的手里?

这一次,他们是彻底的失败得干干净净!

此时,龙璃儿只知道趴在桌上哭泣,商玉陵的身体已经沮丧的缩成了一团。而那个觉岸则是脸上面色灰白,气色如同死人一般。

“既然我们三人落到了你的手里,你这次算是人赃俱获。”

这个时候,只见觉岸心丧若死的说道:“沈捕头正好去立功受赏,拿我们兄妹三人的血,来换你一件朱衣紫袍穿穿!”

“这就对了!”

只见绝岸的这句话一说,沈墨立刻用手指赞同的点了点他的鼻子。

“自从我进到屋子里来,这是你说得最聪明的一句话!”只见沈墨笑着说道:“你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看起来也许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所以你刚才这句话,就是想唤起我的同情心。”

“而且你还用上了激将法,想利用我的逆反心理,让我偏不按照你的意思去做。而是想激我放了你们……这才是一个绝顶谋士应该说出来的话嘛!”

觉岸一下子被沈墨说中了心事,他的脸色立刻又垮了下来。

谁能想到,这沈墨居然像长了一双法眼一样,把他心里面打的主意全都看得通通透透,而且还当场揭露了出来!

“你别说了大哥!死就死吧!反正我也受够了!”只见龙璃儿把脸埋在桌子上,绝望的说道。

这个时候,只见沈默抬头向天,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死倒是不用,”只见沈墨撇了撇嘴,然后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件案子已经结束了,我之所以今天把你们三个抓起来,就是因为我这个人,从来就不喜欢被人利用。”

只见沈墨淡淡的说道:“终归我被你们坑了这么长时间,要是不让你们长长见识,恐怕你们还真的自以为得计,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呢!“

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那觉岸猛然间抬起头来,他惊讶的看着沈墨!听沈墨这些话里面的意思,他好像真的有意要放了这兄妹三个人!

然后,他就见沈墨接着说道:“更何况,老子那天掉到湖里,还特么呛了好几口水!”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之间泛起了一层怒气,看得觉岸不由得心又是往下一沉!

“所以你们这三个倒霉蛋,我可以放了你们,但是这个仇我不能不报!”

“什么?你真的要放了我们?”在这一刹那间,觉岸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此刻,觉岸的脸上又是惊喜,又是难以置信,同时还带着那种受制于人的羞辱和痛苦!

“说的对,我一会儿就放了你们。”这个时候,只见沈默狞笑着起身离座,两步走到了觉岸的面前。

然后,就见他举起手指,一下子狠狠的弹在了觉岸的光头上!

“我让你算计我!装高僧!跟我讲佛法!跟我打机锋!在我面前玩儿刀!你还玩不玩!玩不玩?”

每说一句话,沈墨就是一下重重地弹击。他的手上毫不留情,那个觉岸的头上立刻被他弹得一连串“嘣嘣”直响,顿时就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还有你!”只见沈墨弹了一会光头,只觉得手感甚好。然后他又回头来到了商玉陵的面前,一把摘掉了他头上的兜帽。

“让你跟我撒谎!让你利用我!看我一步步的上了你的套,你是不是偷着乐来的?我让你乐!让你乐!”

沈墨曲起了手指,这次专拣着商玉陵没头发的额头部位,一连串崩崩地弹了下去!

“还有你!”等到沈墨过足了瘾之后,他一边走向龙璃儿,一边把两根手指放在嘴里,哈~了一下。

“你告诉我,谁是谁的囊中之物?你还拿刀砍我不?还请我吃馄饨不吃?”

沈墨才走到桌子面前,气哼哼的正要开始弹,却见龙璃儿趴在桌子上,已经呜呜的哭了起来!

如今这三个人,全都已经明白过来了。

沈墨确实是要轻轻饶过他们的性命。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吝于两世为人!脑袋上被弹几下又算得了什么?

身为女孩子的龙璃儿惊喜交加,到底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看你这么可怜,且饶你一回!”沈墨的手都举起来了,但是他看见龙璃儿这样子,毕竟还是没忍心弹下去。

“你们三个人的身份,我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只见沈墨摇了摇头,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所以这世上除了我和莫洛,没人知道你们三个人就是福隆寺的案犯,更不会知道你们要找薛极报仇。”

“所以你们可以接着用自己现在的身份,继续再想办法接着干。”

只见沈墨一边往外走,一边摇着头说道:“不过说句实话,就凭你们的智慧,再想出来的恐怕也还是些烂主意,我可真是不看好你们这傻蛋三人组的报仇之旅…”

说着,只见沈墨推开门就要走出去。

“恩公留步!”

这个时候,只见觉岸身上的药效大概是已经开始散去,只见他奋力的挣扎了一下,从床上像个枕头一样滚到了地下。

然后,就见他趴在地上,朝着沈墨的方向伸出了手!

“既然您说,我们的主意这么烂,那您的心里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推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然后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好像在想着什么。

而屋里面的三个人,全都在死死地盯着他凝立不动的背影。

“这样的主意,我当然有。”只见沈墨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的说道:“如果这件事要是让我来做,我现在就开始准备的话。我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完成…”

“也就是说,薛极绝对活不到明天的日落。”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慢慢的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屋子里狼狈不堪的三个人。“不过,我为什么要把这个主意告诉你们?”

第175章:绝世三美玉、凌霄沈郎君

当这句话说完之后,只见屋子里面的三个人,全都露出了极为怪异的表情。

如今他们身上的药力已经渐渐消退,虽然还不能站起来走动,但他们还是每个人都把脸转向了什么的方向。

此时此刻,他们看向沈墨的目光极为复杂。

要说什么说出来的这句话,也实在是太夸张了。薛极是什么人?如果说当朝权相史弥远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薛极就是史弥远之下的第一人!

就这样权势熏天的人物,沈墨居然张嘴就说,他能够在一天之内就杀了薛极,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可是偏偏这句话,又是从沈墨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的。

在他们三个人中间,龙璃儿聪明灵慧,商玉陵深谙人心世故,而奇僧觉岸则是绝顶聪明。所以他们三个人合在一起,才能做下这样一桩离奇诡谲的案子。可是如今他们这三个人,不论心里面觉得自己如何了不起,却依然被这个沈墨在手里面任意的摆弄,反复搓摩在股掌之上。这种智慧上的碾压带给他们的挫败感,让他们如今已经把沈默看成了半神一样的

人物!

如今沈默说出一天之内击杀薛极这样的话,虽然让他们觉得难以置信,却是又不得不信!

只见觉岸依然狼狈不堪的在地上趴着,但是他却昂起头来,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墨。

就见觉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情,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想我兄妹三人历尽人间悲苦,为了报仇披肝沥胆、呕心沥血,足足挣扎了1年!”

“结果呢?眼看着我们三个人的本事越来越大,但是仇人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我们报仇的希望却是越来越渺茫!”

“为了杀掉薛极,我们无所不用其极,杀害无辜之人,造下了血海般的罪孽,但是依然看不到一丝希望。”

“这次失败以后,我们更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手刃仇敌……沈先生!”

“你若是真有办法能够杀掉薛极,了解了我们一生的心愿。我们兄妹三人,此生再无遗憾,我龙玉决愿意终身在沈先生手下为奴,以报先生大恩大德!”

只见这个真名叫龙玉决的觉岸和尚,此时把这番话说出来字字泣血、声声带泪。看起来他真的是想把自己的一生,全都压在这件事上面了!

沈墨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觉岸,看着这个为了仇恨付出了一生的男人。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倔强的少年一手领着幼的弟弟,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妹妹,在风雨泥泞之中奋力挣扎的情景。

沈墨正要开口说话,猛然间他又听到商玉陵说道:“我愿立誓,只要沈墨先生愿意为我们报了满门的血仇,我龙玉陵也愿终身为奴,为先生效死!”

“我龙玉梨立誓…”

“住口!”

龙璃儿这句话刚说了个开头,屋子里面的三个男人,居然在同时喊出了这两个字!

龙璃儿惊讶的看了他两个哥哥一眼,然后他们三兄妹又一起诧异的看向了沈墨!

龙璃儿目瞪口呆的看着沈墨,刚才他的两个哥哥出口阻止她,是不愿意她一个女孩儿也为奴为婢一辈子。可是沈墨为什么也同时出口阻止了她?

只见此时此刻,沈墨一人站在那里,但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片淡然。

“我不要你们为奴为婢的伺候,”沈墨慢慢的说道:“你们三个人的前半生都是仇恨的奴隶。这世上,没有人应该一生都做别人的奴隶。”

只见,沈墨慢慢的在觉岸的面前蹲下来,面对面的对他说道:“你既然修习佛法,就应该知道,为善要是为了求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做个恶人!”

当沈墨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屋子里面的觉岸和商玉陵,全都是泪如泉涌。而龙灵儿更是哭成了个泪人相仿!面前的这个男人,难道真的愿意毫无代价的帮他们复仇?

只见沈墨站起身来,慢慢的向外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明天日落之前,薛极必死。你们……zi you了!”

……

这个男人就这样走了,只留下屋子里面的三兄妹。

过了良久之后,他们才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而那个觉岸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坐回了床上。

只见几个人坐在那里愣了半晌之后,觉岸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要是真能帮我们报了仇,我决定终身奉他为主。”只见觉岸抄起了脖子上面的佛珠,用手指轻轻一捻。

“哗”的一声,这串佛珠被他的手指拧断,雨点一样坠落在了地面上。

“至此之后,他就是我的信仰……”只见觉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眼睛里居然放出了一片奇异的光辉!

“只是这个沈墨,我真搞不清楚,他是佛还是魔?”

“我管它是什么?”这个时候,商玉陵也在一边说道:“如果薛极真的死在他的手上,大不了我这条命也给他!到时候就是他让我杀尽天下人,我也照做不误!”

“我也是一样,”只见这个时候,龙璃儿忽然间笑了笑。

此时此刻,她脸上还带着泪珠,但是她的笑容却是无比的明妍动人。

“我自然是跟大哥二哥在一起,”只见龙璃儿笑着说道:“不管他是什么人,终归像他这样的人,不管要做什么,那一定是有一件很意思的事……只不过我心中还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觉岸抬头来,看了龙璃儿一眼。

“沈先生说的那个人…”只见龙璃儿疑惑的抬起了头:“那个梁静茹,究竟是谁?”

……

一路走出了福隆寺,沈墨用力呼吸着午夜清冷的空气。只觉得襟怀鼓荡,似乎有热血在胸中沸腾。

薛极已经必死无疑,而他,也终于彻底的改变了南宋的历史!

在历史上,薛极是南宋端平元年,他7岁那年死的。而在这个时空里,他却提前11年死在了沈默的手上!

那么问题来了,沈墨要如何才能够在不到十个时辰的时间里,杀掉这个南宋有名的权臣?这根本不成问题,因为此时此刻,薛极纵使还没死,他也离死不远了。

第176章:权相之怒、借刀杀人

时间退回到今天下午,梨园,沈墨与史弥远相对而坐。

史弥远向着沈墨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说的那第四个人,到底是谁?”

只见沈默看着史弥远的双眼,慢慢的说道:“我说的那位朝中重臣,就是赐同进士出身,拜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当朝吏部尚书——薛极!”

当沈墨这句话说完之后,只见史弥远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然后他就坐在那里,慢慢的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看起来这个干瘦老头的身躯似乎庞大了不少,如今在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自信淡然的光彩!

“当然是他,”只见史弥远慢慢的说道:“若不是薛极,他不会首鼠两端,明知道皇子赵竑与我不睦,还要去他那里下注。”

“要不是薛极,他不会查到赵与莒的事情之后就被吓得慌了神,立刻决定杀人灭口…这个反复无常的人!”

只见此时此刻,史弥远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却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如果这个人是薛极,那你说的这件事就完全能够说的通了。”只见史弥远点着头说道:“如果在半年之前,薛极他一定能预料得到,如果当今皇上病重不治,太子登了基。我是史弥远一定会立即失势,恐怕

就连命都保不住!”

“到时候,他这个铁杆的史党,也一样会被殃及池鱼。”“所以薛极才会在皇子赵竑的身上打主意,用那十二个无名白做了提前布置。可是事后,当他知道我有另立的皇子计划的时候,他又立刻醒悟了过来。要是他首鼠两端的这件事落到了我的耳朵里,那他就必

死无疑!”

“就因为这样,所以薛极才会密谍让在福隆寺里想办法杀了无名白,然后他再杀掉密谍灭口,这样他就可以把这件事,永远的隐藏起来!”

“薛极!”只见史弥远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茶碗“叮!”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在沈墨说出这句话之前,大概史弥远也没想到自己手下的头hào大将,居然是个反复人。如今史弥远的脸上虽然不露声色,但是沈墨在一边冷眼旁观,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老家伙一定是怒不可遏了!

“史相,这个人可不仅仅是一个首鼠两端的人。”这个时候,只见沈墨在旁边慢慢的说道:“如今史相和薛极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史相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里。这样一来,这位薛极大学士可就不再是史相手里的一颗棋子了。”

“他如今已经有资格变成一个棋手,坐在这面棋盘的旁边,拥有了左右天下大局的实力!”

“史相,”只见沈墨平静的说道:“如今的薛极,他只要念头一偏,那可就是天下震荡!”

沈墨的这番话,一下子挑明了史弥远面临的形势。而史弥远听了之后,他也是沉默不语。

沈墨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如今史弥远的把柄可是落在了薛极的手上,他也就有了一招弄死史弥远的实力!

只见史弥远抬起头,他的两眼之中精光一闪,看向了沈墨:“你是说,他有可能发现自己的这件烂事被我知道了。于是他会立刻铤而走险,干脆就拿着我的这个秘密当作投名状,去投靠皇子赵竑?”

“不是有可能,”只见沈墨摇了摇头说道:“而是他一定会这么做。”

沈墨端起茶壶,一边给史弥远慢慢斟茶一边说道:“今天中午的时候,薛极的密谍已经被我所杀。”“对薛极来说,这个密谍不是死在他手上,而是不明不白的就消失了。当薛极发觉这一点之后,他就会立刻假设这个密谍已经被人抓住了。而他两头下注的这件事,甚至很有可能已经传到了史相您的耳朵里

!”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更何况就在刚才,您还派了使者,以您的名义在福隆寺传令结案,这就说明……”

“说明我不但始终关注着这件事,而且还果断的把它终止了!”只见史弥远猛然间一咬牙,脸上的怒色一闪而逝!

“现在薛极一定以为,我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全部的心思!”

“史相,”只见沈墨凑过身去,对着史弥远轻轻的说道:“如果您要是此时的薛极,那您会怎么做?”

“我懂了!”只见史弥远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忽然间放松了下来:“薛极的事,你就不用再去担心了。”

当沈墨听了这句话之后,他知道史弥远此时此刻已经做了决定。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薛极的命运已经被确定下来了。

史弥远一定会趁着薛极还没来得及向皇子赵竑告发他之前,提前动手干掉他!

如今的薛极,他活着的时间,已经可以用时来计算了。

对史弥远来说,现在时间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他早一步杀掉薛极,他就早一点安心!

只见史弥远倒是并没有着急的样子,他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沈墨,一边用手指慢慢的点着桌面。如今史弥远又恢复了之前冷淡从容的样子。

只见他的嘴角上带着一丝笑意,向着沈墨说道:“薛极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在我的夹袋里,像这样的人还怕少了?”

“就是!”沈墨也立刻笑着点了点头:“我不也是在史相您的夹袋里,让您收得服服帖帖的?”

“你会服服帖帖?”史弥远眯着眼睛,笑着看了看沈墨,轻轻地叹了口气:

“才1八岁啊,你这子居然就如此了得!”只见史弥远摇头感叹道:“若是假以时日……仔细想一想,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墨听史弥远这么一说,他立刻笑着低下了头去:“属下家里还算是康之家,日子也凑合过得去,我这个人原本也是懒散得很。”

“也就是偶尔有个案子查一查的时候,我还能够提得起兴致。别的方面,属下已经毫无所求。史相厚道,您就别在属下的身上打主意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心中想道:其实在历史上,宁宗赵扩明年就死了。史弥远手下的赵与莒立刻就会登上皇位,成了大宋理宗皇帝。这件事情史弥远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

第177章:悲歌长啸、昨夜屠龙

等到了那个时候,有了史弥远的威势和既成事实,天下还有哪个人敢说赵与莒得位不正?

到时候,沈默就再也没有了制衡史弥远的手段。只要这件事情一结束,那时候对沈墨要杀要剐,那还不是史弥远的一句话?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沈墨无论如何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太显眼了。真要是史弥远看不见他,那才好呢!

但是沈墨一抬眼,就看见史弥远兴致勃勃看着他的眼神,他的心里面就是暗自的一叹!

看史弥远的样子,分明自己已经在史弥远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下可麻烦大了!

“你的事,我自有打算。”只见史弥远笑道:“你年轻聪明,沉稳又有心机。今天的事要不是你,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如今你为这大宋天下立下了一桩大功,你可真是我的一员福将啊!”

当史弥远笑呵呵的对着沈墨说出了这番话之后,沈墨的脸上虽然受宠若惊的笑着,但是心里边却是一阵的冰凉!

这家伙,给我灌了好大一碗史氏迷汤!

沈墨虽然脸上还是装作感激涕零的样子,重重地谢过了史弥远对他的看重。但是他心里却非常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史弥远现在既然不能杀了他,那就一定要千方百计的稳住他。既然薛极这第四个人已经解决了。史弥远就绝不会在沈默这第五个人身上,再弄出什么纰漏!

“你去吧,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找我。”只见史弥远挥了挥手说道:“你只要找到夏连城,他自然会领你过来见我。”

只见史弥远说到这里,他的目光格外认真地看着沈墨说道:“记住了,什么事都可以!”

“谢史相!”沈墨赶紧起身施礼,长揖到地。

好家伙!在当朝权相史弥远说出这句“什么事都可以”的时候,那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沈墨从今以后,已经得到了史弥远无条件的支持!

沈墨现在的心情,真可以说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史弥远看似对他分外的信任和赏识,其实这里面却全是他被沈墨胁迫的结果。

如果沈墨真的不识好歹,在这里提出什么条件,史弥远当然还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但是一年之后,随着新皇的登基,沈墨也就该完蛋了!

不管怎么说,好歹他今天算是安全了。只见沈墨立刻起身拜别了史弥远,然后走出了这栋楼。

夏连城还在外面静静的等候着,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像一棵扎根于此的老梨树。

当夏连城看见沈墨离开的时候,脸上依然还是毫无表情和情绪波动,就像是个没有一丝感情的人一样。

也难怪这个家伙年纪轻轻的,比我大不到几岁,武功就能练到这样的地步!沈默一边收集他的兵刃,和夏连城打着招呼离开,一边在心里想道:“妈的!这家伙十足就是一个机械人!”

……

从这里离开之后,沈墨就立刻策划了当天晚上诱捕龙家三兄妹的活动。他知道这个复仇三人组在今天的事件过后,一定会急于找个时间聚会,来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觉岸的身上明显不会武功,这件事是错不了的。而商玉陵的住处就在薛极的府中,所以他的住处也一定不是那个聚会的场所。

所以沈墨果断的决定,就在觉岸的房间里面设伏,果然顺利的把这三个家伙一打尽了。

在沈墨和他们谈了一次以后,他发觉自己所料得不错。这三个人果然和薛极这家伙有着如海的血仇。

反正薛极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在史弥远的手里。所以沈墨才会在禅房里面,信心十足的告诉他们三个人,薛极一日之内,必死无疑!

说实话,这三个人虽然做出了这么耸人听闻的案子。但是看他们的表现,这三兄妹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其实,他们只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而已。

所以沈墨觉得,替他们解脱了仇恨的羁绊,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是沈墨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从这件案件中,一举得到了三个终生不渝,致死忠诚的手下!

……

次日中午,时间未到午时。也就是现代的十点多钟。

在福隆寺讲经的觉岸和在西湖泛舟的龙璃儿,几乎在同一时间,接到了有人送来的一个盒子。

在细丝楠竹编织的食盒里面,装着一盘精致的糯粉酥酪团子。

当他们在静室中打开其中一个团子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手上都出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同样的八个字:

“昨夜屠龙,幸不辱命”!

在那张纸条下面,居然还活灵活现的画了一把捕快铁尺,这就是沈墨传递给他们的信息——薛极已死!

觉岸猛然间惊觉,他扔下了纸条,跌跌撞撞的冲出了禅房门外。

这一刻,他仰望天空,长啸不止!

他们的仇人薛极,终于还是死了!1年血仇、1条人命,就在今天血债血偿!

觉岸望着空旷高远的天空,心里面就如翻江倒海一般!复仇的kuài gǎn如今在他的胸中反复激荡。随之而来的,是他心里无与伦比的惊诧和恐惧!

当沈墨答应帮助他们杀掉的时候,还是昨晚子时刚过的时候。而“昨夜屠龙”这句话里面的意思是,薛极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

换句话说,沈墨杀掉这位端明殿大学士薛极,他根本就没有用上一天的时间,而是仅仅用了两个时辰!

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样的可怕手段,使出了如何绝妙的计策,才做到了这一点?觉岸仰望着天空,心里难以置信的想道:“这…还是个人吗?”

在西湖上,龙璃儿冲出船舱,只见她不顾西湖波涛翻涌,一跃就跳上了船舱的舱顶!

只见龙璃儿满面是泪,她浑身颤抖着仰望着苍穹,大声的歌唱道:

“何事添凄咽?但由他、天公簸弄,莫教磨涅。失意每多如意少,终古几人称屈。须知道、福因才折。独卧藜床看北斗,背高城、玉笛吹成血……”

在龙璃儿的手中除了那张的纸条,还有沈墨写给她的一张诗签。

沈默的这首纳兰词,将龙姑娘这十三年的悲苦和仇恨,尽数赋予在这一曲之中,由龙璃儿唱了出来!

风满西湖,波涛如怒。龙璃儿的嗓音凄美高亢,有如du juān啼血。在空旷的天穹之下,她反复的吟唱着这凄凉悲怆的歌词,久久不绝。

第178章:来者何人、你的人

薛极死了,沈墨的这件“福隆寺龙女杀人案”也终于告一段落。

临安城中,又一件奇案被他破获,接连三件离奇的命案,也终于把沈墨的名字,变成了大宋时代中的一段传奇!

……

这一天,沈默正在县衙之中练剑。他忽然看见了旁边指导他的莫洛,陡然间脸上神色一变,沈墨也猛然惊觉。

沈墨回头看向了院子的门外,喊了一声。“什么人?”

“是你的人,”沈墨这一回头,就听见了一个柔美清脆的声音。只见龙璃儿衣袂飘飘,宛如一位真正的龙女一般,正从院门口走进来。

“呛!”的一声响,莫洛长剑出鞘,直接挡在了沈默的面前!

沈墨看见龙璃儿,就是一愣。还没等他说话,这时候只见龙璃儿身后,觉岸和商玉陵也双双走了出来。

他们三兄妹的脸上,全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们的表情,就像走进了自己家一样的自然平和。

“没事,”沈墨一看到是他们三个人,于是也松了口气,他拍了拍洛的肩膀道:“把剑收了吧,他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莫洛莫名其妙的看了沈墨一眼:“前两天龙璃儿还拿刀砍你来的!有这样的自己人?”

“还有这个觉岸和尚和商管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见莫洛一头雾水的样子,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沈墨向着这龙家三兄妹招了招手,示意大家一起进房间说话。

“莫姐姐,我错了!”只见龙璃儿一进房间,这姑娘立刻就一副乖巧的样子,向着莫洛认错:“我不该拿刀子砍你的!姐姐你那把剑真厉害,嘻嘻!”

看见龙璃儿这个样子,莫洛也是觉得无可奈何。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这个淳朴的姑娘还没搞清楚,眼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等沈墨在椅子上坐下,想要让他们三个人也坐下说话的时候,只见这龙家三兄妹,忽然间脸色一起肃然了起来。

然后,就见他们三个人整理了一下衣饰,居然就在沈墨的面前站成了一排,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向着沈墨就是一记大礼cān bài!

“这是干什么?怎么话儿说的呢?”沈墨吃了一惊,连忙跳起来想要把这些人搀扶起来。

只见觉岸执拗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他一脸严肃的神情说道:“既然薛极已死,先生替我们三兄妹报了滔天的血仇。从今以后,我们兄妹三人就任由沈先生驱策。”

“就是!先生替我们龙家报了仇,对我们有再生之恩。从今往后,就是我们兄妹三个报恩的时候了。”只见商玉陵也在旁边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只见龙璃儿也笑盈盈的跪在那里说道:“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要!要!先起来再说!”沈墨也是无可奈何的先答应下来,才把这兄妹三人给拉了起来。

然后,沈墨这才说道:“若是三位不弃,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可别再说什么为奴为仆之类的话了。要不然我绝不答应!”

“反正我们三个心里有数就行!”她两个哥哥还没说话,反倒是龙璃儿执拗的说了一句。把个沈墨说得直翻眼珠。

等到他们把话说到这里,旁边的莫洛这才总算是把这件事看了个大概。

只见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这龙家三兄妹,一脸诧异的问道:“原来你们三个人是一伙儿的?”

“莫姑娘说的没错,”这个时候,只见觉岸尴尬的摸了摸他的光头说道:“我妹龙玉梨,就是那个从墙上走下来的龙女。”

“我二弟龙玉陵,就是那个薛府的“内奸”,也是案发那天拧断慧明脖子的人。贫僧龙玉决,整件福隆寺这件案子的主意,全都是我出的。”

“哦……你让我再捋一捋!”只见莫洛一边想着,一边满脸惊奇的说道:“所以商玉陵就是那个内奸,他带着我们去李家巷的时候,就是龙玉梨在我们的面前砍下了白伦的脑袋!”

“对,然后那个陈风狸也是我杀的。”只见龙璃儿点了点头,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差点把主人吓尿的那一次。”

“再提这事儿就打了!”只见沈墨笑着,没好气的说道。

此时此刻,沈墨看着面前的这三兄妹和莫洛的对答,他的心里边真像是喝了一杯冰饮子那么舒服!

这兄妹三人都是龙凤之姿,老大龙玉决聪明绝顶、沉稳睿智,是个绝顶谋士的人选。现在拿出去就可以独当一面。

老二龙玉陵,心机智慧都是极为强悍,表演方面更是影帝级别,可以说是天生的卧底材料。

尤其是他在待人接物这方面,更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不由得就会发自内心的喜欢和他结交。

而龙璃儿不就更不用说了,身姿脸庞在这大宋朝都是顶尖儿的。更何况除了歌舞双绝、诗词造诣颇深之外,还会一手神出鬼没的杀人刀法。

自己居然一下子就得到了这么三个浑金璞玉一般的人才,这可真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巨大收获!

这个时候,只见龙璃儿笑嘻嘻的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包裹,大概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把他捧到了沈墨的面前。

“这是我们兄妹三人的见面礼,先生万勿推辞!”龙璃儿一边说着,一边把这个包裹双手交给了沈墨。

沈墨用手一捏,只觉得这个包裹里面似乎是厚厚的一层丝棉,中间还裹了什么东西。他立刻笑着把它在手上掂了掂。

“那个月光盏,你把他们从井里捞出来了?”沈墨笑了笑。

“啊?”沈墨这么一说,龙璃儿顿时就吓了一跳!

只见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看了沈墨一眼:“先生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案子进行到半途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只见沈墨笑了笑:“这个月光盏原本就不是你们兄妹三人的目标,所以你们也根本就无意带走它。”

“更何况这个东西还是个巨大的危险。无论你们把它放在谁的身边,都会引起那个人身份的暴露。所以你们压根就不会把它带出福隆寺,当然就顺手把它扔到井里去了呗!”“你说的就是那口井?”莫洛听到这里的时候,她惊讶的说道:“你还曾经在井里面打水洗过手,我还曾经猫在井泉后面的那口井?”

第179章:娇龙井中月、天香露一瓶

“那当然,就是那口井。”只见沈墨笑了笑,然后又把这个没有打开过的丝棉包裹,一转手交给了觉岸。

“你拿着这个到胡商阿普那里去,就是猫妖案里面幸存下来的那个家伙。他住在万贺升老店里头。”只见沈墨笑着说道:

“如今这个月光盏,在大宋算是不能再亮相了。你就让阿普把这个玩意儿拿到波斯去贩卖,拿到的钱算是我给龙梨的嫁妆,还有你们两个人的老婆本……对了!你不是真的要当一辈子和尚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的目光看着觉岸。

“既然跟了先生,那自然是要还俗的。”只见这位高僧苦笑着摸了摸他的光头:“我本来心性不足,也算不上什么佛门高僧。”

“人家叫玉梨,不是梨!”这时候,只见一边的龙璃儿噘着嘴儿说道:“又给人家胡乱起外hào…”

就在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这位姑娘的眼睛却是猛然一亮!

她忽然看见沈墨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个青布套子,把它打开以后,从那里面拔出了一把灿然生光的弯月刀!

就在这一瞬间,龙璃儿简直都不能呼吸了!

她清楚的看到,就在那把刀上面,布满了犹如烂银雪花一般的刃纹——这把刀,居然是通体用雪花镔铁锻造的!

别人不知道,龙璃儿可是最清楚这种雪花镔铁的厉害。就在西湖上,莫洛用她手里的长剑去和弯月刀对砍的时候,洛用长剑切她的刀,就像是切个萝卜一样利落。

如果以她的刀法,再加上这把雪花镔铁锻造的弯月刀,那简直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只见龙璃儿一瞬间呼吸就急促了起来,看见她红润的嘴张合的模样,沈墨顿时就觉得腹一热,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到底是玉梨还是梨?”只见沈墨两根手指捏着这把其薄如纸的弯月刀,笑着在龙梨的眼前晃动着说道。

“梨!梨!”龙璃儿立刻忙不迭的连声答道:“你想给我起什么外hào都由得你……赶快给我看看!”

“送给你了!”沈墨笑着将这把弯月刀递到了龙梨的面前,立刻就被这个心急的姑娘一把抓了过来,爱不释手的抚弄了起来。

这春葱一般的手指抚摸刀背的样子…眼前的情景真是看不得了!沈墨立刻尴尬得挪开了目光。

这时候,只见觉岸不好意思的说道:“原本我们还想给先生带件礼物过来,没想到您非但不要,反而还送了梨这么贵重的兵刃,这可怎么使得?”

“这有什么使不得的?”沈墨还没等说话,边上的商玉陵倒是笑了起来:“咱们家先生何许人也?怎么可能稀罕你那个破杯子?”

说到这里,只见商玉陵没脸没皮的凑到了沈墨的面前:

“先生既然与那胡商阿普是莫逆之交,能不能让他匀一瓶天香露给我?这东西用来泡妞,那可是无往不利的利器啊!比这把刀还好使!”

让他这么一说,只见莫洛“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如今的洛当然已经知道,所谓的天香露,还不是沈墨的婢女在家里的作坊弄出来的产品。

只见莫洛清了清嗓子,然后从怀里面拿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瓶子。

“来,龙姑娘,既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这是姐姐送你的。”只见莫洛笑着把这个瓶子塞到了龙璃儿的手里,然后又故意瞪着眼睛看了商玉陵一眼。

“让你骗我!就不给你!”洛得意的说道。

等到龙璃儿惊诧莫名的接过了这个瓶子,她一眼看去,就见这是一个雕琢得极为精美的水晶瓶。

在瓶子上面,各处精美的棱角和切面精致异常,打磨得如同璀璨的宝石一般。

瓶子的里面还装着一泓金色的药液,在阳光的映照下,整个瓶子和里面的药液亮丽异常,显得华美无比。

等到龙璃儿打开这瓶子的塞子以后,立刻就有一股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的飘散了出来,屋子里面的几个人顿时就是一惊!

这瓶香水,当然是沈墨特制出来送给莫洛的。用料和做工都比市面上的天香露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另外它的瓶子也不是市面上天香露所用的青花瓷瓶,而是用的天然水晶琢磨而成。

前世的香水瓶,沈墨也不知道见过多少,随便抄一个设计都是顶级的品质。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人,又哪里见过这么华美精致的瓶子?

所以沈墨送给莫洛的这瓶香水,可以说是奢侈品之中的定制限量版,又哪里是市面上的天香露所能比得上的?

龙璃儿自然是个识货的,她也曾经闻到过天香露的味道。可是今天她在一嗅之下,就立刻就发觉这瓶子里面的天香露,香韵悠远淡雅,有如古涧幽兰、暗香浮动,带有一种飘然若仙的高贵韵味!

莫洛开完了玩笑,只见她笑着对商玉陵说道:“你说的那个天香露,还是不要去找阿普了,直接就找沈大哥要就好了。市面上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一手做出来的,这一瓶就是他做出来送给我的。”

当莫洛说到这里边的时候,只见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奈何,这东西到了我的手里一点用都没有。我生的太丑,要是用了它,再弄出一个香喷喷的丑八怪,那不就更遭人白眼了?”

当洛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龙璃儿立刻伸手抱住了洛的腰肢,急急忙忙的说道:“姐姐哪里丑了?我看就漂亮的很!”

只见龙璃儿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看向了沈墨:

“这么说来,那个天香露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食皇室的宫廷秘制之物,居然是您做出来的?”

“雕虫技而已,就是为了赚几个钱花花。”沈墨笑着摇了摇手,脸上却是毫无得意的神情。

“那个大食胡商阿普是我的弟子,这东西是没事的时候,我们师徒两个人做着玩儿的。玉陵要是要的话,咱家里要多少有多少,到家里尽管拿就是了。”“哦!对了!”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转向了依然还在目瞪口呆的商玉陵。“还有一件事。”

第180章:龙氏三杰的去处

只见沈墨说道:“说到这个阿普,他近些日子可能就要回一次大食。等到他从海路回来的时候,他会按照我的要求,带一些大食的匠人回来。”

“玉陵你这些日子没事的时候,就在城外帮我找一个宽敞的院落。这个地方以后除了作为生产天香露的工厂,我还要用那些大食匠人,做出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这些东西的配方和生产场地都是绝密。无论如何,在市面上绝不能够露出一丝风声。”

“这件事情别人不行,只有你在你最在行。”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毕竟你把那十二个无名白藏起来,半年都没被人发现…”

“扑哧!”一声,当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莫洛和龙璃儿都一起笑了起来。

“先生真是知人善用,”只见龙璃儿笑着对沈墨说道:“我这个二哥,做起这些鬼鬼祟祟的事来,那真是样样儿在行!您把这件事交给他,保准给您办得稳稳妥妥的,就连一丝消息都不会走露出去。”

大家笑了一阵以后,商玉陵还是一本正经的接受了沈墨的命令。看起来这个嬉皮笑脸的子,认真办起事来的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

“回头到我们家里支些银子,像这样的隐秘院子,我暂时一共需要三个。”只见沈墨向着商玉陵说道:“这三个地方的用途各自不同,所以选址的要求也不一样。回头有时间我再细细的告诉你。”

当商玉陵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只见这子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

沈墨说的这句话,信息量可是实在是太大了!

沈墨所说的第一个基地,就代表了横行整个大宋的天香露的生产基地。而且听沈墨话中的意思,他将来利用大食匠人所做出来的那些东西,甚至比天香露还要重要的多!

更何况像这样的基地,居然一下子就要设置三个。不知道他们的主人沈墨,要用这些地方来干些什么?

想到这里的时候,商玉陵就觉得自己的心里一个劲儿的痒痒。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些谜题揭开来瞧瞧。

等到沈墨说完了这些以后,又转脸看向了觉岸。

“既然和尚不做了,大师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没有?”沈墨笑着问道。

“我没什么打算,”只见觉岸微笑着说道:“先生的打算,就是我的打算。”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先这样。”只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册子,把它递给了觉岸。

“你先找个地方住下,慢慢的把头发养起来,先做成一个还俗的样子再说。”沈墨对着觉岸说道:

“这个册子是我特意写给你的东西,不要泄露外传。没事的话就把上面的东西读懂、理解透,这对你我将来,都有着莫大的用处。”

只见觉岸接过了这个册子,打开了看了看。只见这一本还没有手指厚的书,上面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楷,想必都是沈墨亲手一字一句书写下来的。

可是当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本册子上面的内容,却是立刻全身一震,然后马上合上了书页,把它郑重的揣到了怀里。

“我明白了,贫僧…哦…我一定认真修习先生教授的本事。”

觉岸慌乱之下,看起来说话都有些乱了套。商玉陵不由得好奇万分的看了他大哥一眼。

他的这位大哥,平素就以镇静沉稳见长。谁知道他今天刚看了这册子一眼,就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这不由得让商玉陵也对这个册子的上面写着什么大为好奇。

然后,沈墨又把目光看向了龙璃儿。

“龙姑娘,西湖画舫上的营生,从今以后也可以不做了。”只见沈墨说道:“你可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

只见这时候,龙璃儿想了一想,然后双眼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沈墨。

“若是先生暂时对玉梨没有什么安排的话,我倒是还可以在西湖上再做一段时间。”

只见龙璃儿认真的说道:“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先生所图谋者究竟是何等大事。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一桩顶天的大事业。”

“我若是在西湖上,对着临安城里的消息,可以说是灵通得很。平时可以帮先生注意官场和民间的动向。”

说到这里,只见龙璃儿又笑了笑:“另外,先生在西湖上饮宴会友,终归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地方,安全上面才能够放心。”

“至于说名声之类的事,那倒是无所谓。”龙梨说到这里,她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为了沈墨在船上再呆上一段时间。

“既然如此的话,那样也好。”沈墨听了梨的话,他沉吟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那咱们就以一年为限,梨在画舫上再呆一年时间。”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无奈的看了看梨的两位兄长:

“毕竟咱龙姑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将来还是要嫁人的。要是梨背上了西湖红姑娘的名声,将来嫁不了一个好夫婿的话,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听到沈墨这么一说,这龙氏三兄妹不约而同的全身一震,却都感到心里面异常的温暖。

说实话,他们兄妹三个人从到大相濡以沫,还没有人对他们表露过如此的关心。更是从来也没有人替他们打算过未来。

如今他们投靠了沈墨之后?没想到沈墨首先想的就是让他们三个人,未来能有一个好的归宿。这些话让三兄妹立刻就生出了一种知遇之恩的感觉,都在心里面觉得,他们三个人终于还是没有跟错人。

“先生对这一点都倒不用担心,”只见龙璃儿敛衽为礼,谢过了沈墨之后正色说道:“若是真的有人嫌弃玉梨的出身,那想必也是个须眉浊物,这样的人我是绝不会嫁的。”

沈墨听到梨的这句话,他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道这个龙姑娘当真是见识不凡,真是个清奇脱俗的女孩子。

洛在一边看着龙璃儿,她的心里边却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感伤涌了上来。

此时此刻洛心道:也只有龙姑娘这样灵秀可爱,识大体懂分寸的女孩子,这才是沈哥儿的良配!我这个又丑又笨的傻丫头,如何能配得上他?那些事…终归只不过是我自己的一番糊涂心思罢!

倒是这个时候,只见商玉陵皱了皱眉对着龙璃儿说道:“在这之前,你在西湖上的辉夜舫没有人来搅扰,是因为我弄了一张薛极的帖子给你。你也是全凭着这东西护着,所以才没人敢来强逼与你。”

“可是这一次,薛极在府中暴毙。他家里边现在是树倒猢狲散,走的走散的散跑了个干净,他那张帖子可再没有半分威力了!”“这回你的辉夜舫成了无根之萍,要是有高官显贵仗势而来,强逼你就范,那你可怎么办?”

第181章:传千古禁术、护世间奇花

龙璃儿听见商玉陵的话,姑娘皱了皱眉,但是却并没说什么。沈墨在旁边冷眼旁观,他发现这个龙璃儿虽然平时灵秀温婉,看起来可爱的紧。但是她毕竟是身负血仇长大的,这个女孩的心里头只怕也是个执拗执着的性子。如今她这是一心想着在西湖上如何能帮到沈

墨,却对自己的安危毫不在意。

“这也没什么,”只见这个时候,沈墨摇着头说道:“明天史丞相要约我在西湖宴饮,回头我就坐着你的辉夜舫去。

“如今你没了薛极这张保护伞,我就给你换一张更大的。”只见沈墨无所谓的摇着头道:“就算是没了薛极的威风,还有史弥远的位置在那里。除了皇帝御驾亲征,这大宋朝谁也难为不了咱们家梨!”

听到沈墨这么一说,这兄妹三人顿时就是浑身一震。甚至就连莫洛也难以置信的看向了沈墨!

当朝丞相史弥远请他在西湖上宴饮,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沈墨是什么时候搭上的史弥远这条线?而且听他的意思,是他还居然有把握让史丞相绝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这个十八岁的捕头,真不知道到底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商玉陵和觉岸在一边看到了莫洛的神色,连他俩都不由得感慨的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新接触沈墨的人也就罢了,更离奇的是,看样子就连和他形影不离的洛都看不出沈墨的深浅高低。这件事就足可以证明,他的这位主人沈郎君,还真是一位高深莫测的妖孽!

等到沈墨安排了他们这些人最近的行动之后,这龙氏三兄弟也不方便在县衙里久留,于是也就告辞而去了。

等到他们龙氏三兄妹离开的沈墨的家,在西湖上龙璃儿的画舫上坐下来之后,只见梨把身子斜倚在床榻上,还在爱不释手的把玩着那把新得来的“井中月”弯刀。“要说咱们家先生,还真不是一个凡俗之辈。”只见龙梨笑呵呵的抚摸着弯刀的锋刃,向着他的两位兄长说道:“谁能想到他一个的捕头,居然坐拥巨量的财富,手里面掌握着生产天香露的作坊,甚至

还和当朝史丞相应酬往还?”

“你们谁知道,咱们先生究竟想要干什么?”

听到龙璃儿问到这里,只见商玉陵也接口说道:“从先生叫我办的那三个基地的事,就知道他其志非。反正咱跟他干就完了,其他的事我才懒得想呢!”

说着这里,商玉陵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觉岸:“大哥你倒是说说,咱们家先生到底在下什么棋?他给你的那个册子上头,到底写得是什么?”

只见觉岸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怀里把册子掏出来,交给了商玉陵。只见商玉陵把它一打开,一眼就看见第一页上面写着各个章节的索引。他就一一的把上面每一个章节的名字念了出来:《论商业帝国的建立》,《如何在陌生的环境中打开局面》,《官场的制衡要诀》……

这些事好像都不怎么挨着呀?”

只见商玉陵笑着说道:“看来先生对大哥你颇为器重啊,一下子给了你这么东西让你学!我看着这上边儿的东西,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是哪一句话似乎又都看不太懂。先生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

“你懂什么?”只见觉岸一把抢过了他手里面的册子,然后顺手给了他头上一巴掌!

只见觉岸一脸的肃然郑重之色,他指着那个册子上面,其中的一章向着商玉陵说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商玉陵看着那上面的字样,纳闷的念道:“《官场制衡术》,这不是说怎么当官儿的吗?”

“蠢!”只见觉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商玉陵说道:“这东西在千年以来,只要在民间出现,就是谁看上一眼,那都是杀头的罪过!”

“这是……帝王术!”

“啊?”听觉岸这么一说,商玉陵目瞪口呆,而龙璃儿的眼睛却猛然亮了起来!

“怪不得!他的名叫沈墨,而字却叫沈云从!”只见龙璃儿激动得一巴掌拍在了他二哥的大腿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玩了!”

……

在县衙的屋子里,沈墨看着他们三兄弟远走以后,他叹了口气对着莫洛说道:“以后我送给你的香水,你不要拿出来随便送人。”

“好的,”只见莫洛拘谨的点了点头,然后忐忑不安的向着沈墨的脸上看了一眼。

“是不是我把这东西送给梨,你心里不高兴了?”

“那倒没什么,”只见沈墨摇了摇头:“梨也不是外人,你们之间感情好,我看着也很高兴。”

“只不过这种香水,用到每一个人身上,它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同一种香水放在你的身上,发出来的味道温柔淡雅。如果要是洒在别人身上,也许就会锋利嚣张。”

“那一瓶原本是我专门给你配制的香型,只有你用最合适,其余的所有人都不行。”

“原来是这样!那我以后不送了。”只见莫洛听见沈墨的话以后,她慢慢的低下了头,把整个身子都蜷缩在椅子里面。

这个高挑的名模莫洛,此时表现得就像一个委屈的女孩儿一样。沈墨却哪里知道,此时的莫洛就像是被蜜糖组成的海浪吞噬了一样,全身都被甜蜜的潮水淹没了!

天香露,这是多少豪门巨室花费重金都得不到一瓶的东西?而沈墨却专门给她调配了只有她最适合的香型!

此时此刻,洛心里还在不断的回想着沈墨的那句话。“只有你用最合适,其余的所有人都不行!”

“我这样粗苯的女孩儿,却有沈郎这样的男人,把我当成个宝贝一样的待我……会不会我就是这世上唯一的那瓶天香露,只有沈郎能用,别的人都不行?”洛一想到这个“用”字里面的含义,只觉得自己的浑身上下,都酥软成了一团!

第182章:天生豺狼,善恶一念

在下午的时候,沈墨抽空去了一次县衙大牢,看了看关在里面的犊子。

自从鬼樊楼被破,犊子被抓到这里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之中,犊子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最开始的时候,沈墨原本对他并没有什么关注。因为这个年轻人从刚会走路开始就在鬼樊楼里面生活,到了今年他是二十四岁。可以说在他身上,印下了太多鬼樊楼的烙印。

在那个只有利益和欺骗、只有残害和压迫,根本就毫无一丝人性的地方。这个犊子的性格也是被扭曲得狠辣凶残,灵魂中没有一丝怜悯和善良。可以说,他整个人就是一个人形的鬼樊楼。

对于这样的人,最好还是一刀杀了了事。不过他既然已经进了钱塘县的班房,也就没有必要让沈墨亲自去动手了。这样的案犯,县里只要把案件报上去,一个秋后问斩的罪名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件事的转折点,就发生在犊子刚到钱塘县大牢的第一天。

那个时候,沈墨也不知道崇福候给他送来的这个犯人到底是谁,于是就到牢里面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和牢里面的犊子碰了个面。

当时,沈墨在县衙里的死党吕强带着他一路走进了大牢,很快就在一间牢房里面看到了犊子。

这个家伙如今就像一头受伤的独狼,他原本浑身上下就是数不尽的伤疤和伤口,一条一条的相互交叉着,分外触目惊心。

而现在,他肯定是又被崇福侯的人精心的照料了一番。如今他的身上全是被细细的铁链抽打了以后留下的血痕。从外面看起来,犊子的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完好无损的地方。

如今这个凶残的年轻人正坐在牢房里的草铺上,身子靠着墙,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沈墨。

看他的眼神,似乎是在琢磨沈墨的身上,哪一块肉比较合口。

沈墨一看就知道,这家伙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像这样的人放出去绝对是为祸世间。于是沈墨摇了摇头,转头就想回去。

就在这时,只见那个犊子忽然说话了。

“我有何罪?”只见子呲着牙,一脸阴狠地说道:“你们记住了,要是我有活着出去的一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沈墨听到他这话,笑了笑没有言语。跟他这样的垂死之人辩论实在是毫无意义。

他现在和一条疯狗又有什么两样?这世上又不是什么东西,都配做一头狮子的对手的。

沈墨转头就要走,这时候就听吕强在旁边说道:“你还想出去?你就在这屎尿堆里等死去吧!”

“你还敢问你有何罪?就你做的那些事儿,砍头十回都有富裕!”

等到吕强说完,只见犊子“噗!”的一声,把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在了地上,然后不屑的向着吕强和沈墨说道:

“那能算得上啥罪?猫抓耗子能算是罪吗?狼吃兔子能算罪吗?”

“我从到大就是从那个地方长大的。在鬼樊楼,不为豺狼,便是羔羊!如果我要是选择做兔子的话,我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老子在九岁那年就开始杀人,杀的是一个残废的女人。我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把她的簪子拿下来,用砖头钉进了她的眼窝里……当时我要是不杀她,第二天死的就是我!”

“老子就是靠吃那具发臭的尸体,足足活了一个月。如果当时我要是不动手,我就是第二天锅里煮着的那块肉!”

“哼!”只见犊子不屑的说道:“只有兔子和老鼠才会说,像我这样的人有罪!”

“你!”吕强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恼羞成怒,正要冲进去再打他一顿,却被沈墨在旁边一把把他拉住了。

沈墨看着面前这个凶残的人形豺狼,不由得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笑个屁!大不了砍了老子的脑袋!”只见犊子看见沈墨的笑容,这个年轻人用轻蔑狠戾的目光看了沈墨一眼:

“反正老子这辈子已经杀够本儿了,大不了投胎转世,再做一回豺狼!”

沈墨笑着摇了摇头,拉着吕强走出了牢房。

此时此刻,他倒是对这个犊子产生了一些兴趣。

“想要投胎转世还不容易?”沈墨在心里面暗自想道:“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两世为人!”

吕强在旁边,还是一脸的愤愤不平的样子。倒是沈墨毫不在意的向他说道:

“像他这样的人,心中根本就没有是非曲直。你就是隔着栅栏骂他一天,他也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和认罪。”

“那就任凭他这么嚣张?”只见吕强用大拇指指了指牢房的方向,气愤的说道:“这样的人一刀砍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等我让几个兄弟一天伺候他一顿,一直打到他砍头为止!”

“你这句话就说对了,”只见沈墨笑着说道:“就这样让他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于是沈墨招手叫过来四个狱卒,对他们秘密的嘱咐了几句。只听见这四个狱卒听得连连点头,而吕强则在一边看得一头雾水。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犊子的牢狱生活,就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

沈墨又放出了一只来自现代的残暴野兽,它的凶残酷烈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就连被沈墨传授技艺的狱卒,作为施刑者,都差点儿被弄得精神崩溃!

这个东西,叫做水刑。

如果说在历史上有很多刑罚,都是残酷到了耸人听闻的程度,但是其中却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就是它对人体的损伤实在太大,往往受刑的人一两天就被折腾死了。

比如说宋代发明的酷刑“梳洗”,就是用开水往犯人的身上浇,然后用铁丝刷子不停的刷,直到把犯人弄的血肉模糊,露出骨头为止。

还有一种刑罚叫做“披麻戴孝”,就是用鞭子把犯人打得浑身体无完肤,然后再把麻筋沾到犯人的身上。之后等血液干结之后,再一条一条的往下撕扯。

试想一下这样的刑罚,犯人纵然是极度痛苦,施刑者又能够玩上几天?

更不用提千刀万剐和点天灯之类的东西,通常都是三两天之内就会结束。而古代的车裂和腰斩,虽然说残酷无比,那更是只能归到“法”的一类,而不是刑。

但是这水刑却不一样,它能够让犯人在感到极度痛苦的同时,却不会对犯人的身体构成太大的损伤。这样一来,施行者就可以无休无止,几乎是永无止境的把这种酷刑施展下去。

第183章:酷烈极刑、暴虐凶残

水刑的具体做法非常简单,就是把犯人绑在一张木头案子上,四肢身体头固定好。然后在犯人的脸上盖上一块布,直接用水壶提着水不断的往上浇就可以了。

当然,在这里面有很多细节。首先就是犯人的脚一定要比头部绑的要高一些,其次就是浇水的时候,中间不能够停顿。

当犯人脸上开始被浇水以后,他的呼吸立刻就被终止了。实际脸上的毛巾的作用,就是为了让他不能够吐出呼吸道里面的水,让这个犯人始终处于被溺水的状态。

这种刑罚的残酷之处,就是它会让人产生一种即将溺水而亡的痛苦感。这种巨大的痛苦是人在生与死之间,所面临的那种割裂般的剧痛,可是他却偏偏又死不了。

身在水刑之中的犯人,由于身体剧烈的挣扎和运动,会使得他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消耗完身体里面的氧气,随后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但是由于水刑的窒息特征,会使得他即使是在主神经失去意识的情况下,那种极度痛苦的感觉依然不会消散,而是还在犯人的感官之中存在着,并且随着施刑的时间延长不断的持续下去。

于是,随着施术者不断的一次次循环下去。这个被人施展水刑的犯人,就会始终都在这种痛苦之中无尽的循环。直到他精神崩溃,把他所知道的所有一切全都说出来为止。

这种古老的刑罚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极为有效。自从它问世以来,几乎就成了所有高级审问者的看家本领。其中的残酷暴虐之处,简直难以形容。以至于到了009年,国官方才把他从刑罚目录中删除。

但是私下里,在某塔某摩监狱里面那些关押的kong bu fēn zi,还不免要受到这些刑罚的折磨。

沈墨告诉那些狱卒,每天三次,每次一个时辰,要定时而且有规律的给这位犯人犊子施行水刑。结果在第一天,就有狱卒受不了面前这残酷的场面,当时就吐的一塌糊涂,再也不肯去做这件事了。于是沈墨兴致勃勃的给补充进来的狱卒们分发了私人奖金,还命令他们弄来了几床棉被,把犊子所住的监牢改造了一下。除了把他的手脚时时刻刻锁住以外,还在他的嘴里面塞上了麻核,不让他咬舌自

尽。

此外,沈墨还让人把他的床铺上面铺上了棉被,掩盖住了所有尖利的尖角和边沿,以防止他zi shā。

就这样,每天三次的水刑施展下去,一直等到了第七天,狱卒来报告说,这个犯人已经精神崩溃了。如今,犊子一听到监牢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就会开始歇斯底里的嚎叫,就像一头垂死的饿狼。在狱卒每次把他嘴里面的麻核取出来,要开始施刑的时候,他都会苦苦哀求这些狱卒干脆给他一刀,结果了

他的性命。

沈墨这时候知道,时间大概是差不多了。

于是在这之后,他每隔一两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到牢房里面去一次。

每一次等到他到了施刑的现场,都会让狱卒先行停止水刑。然后沈墨就会这样一言不发的端详一会儿犊子。直到一两分钟以后他再离开,而那些狱卒又会继续开始动刑。

整个过程中,沈墨一个字都没有说过。甚至不管犊子对他苦苦哀求还是谩骂侮辱,他全都像一个面瘫患者一样,毫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些狱卒当然不知道沈墨为什么要这么做,犊子自己就更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汇只有沈墨一个人知道。

这个名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种症状形成的原因就是,在人的心理层面上,他绝对不会认可自己所处的极端痛苦环境。所以这个被po hài和折磨的人,只要是伤害他的那个人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的善意,这个受害者就立刻会对他产生心

理上的依赖。这个病症的形成的原因,就是在斯德哥尔摩著名的劫持人质案件里面,几乎被所有被释放的人质,他们虽然都被残酷的折磨。但是事后被营救出来以后,这些人质却都联名给那个劫持者讲情,要求zhèng fu宽

大处理。所以沈墨才会在每次出现的时候,他虽然一句话都没说过,但是对犊子的刑罚却会立刻停止下来。所以几次以后,这个每次将犊子从痛苦之中超脱出来的沈墨,就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为了这个犊子心

目中的救世主和救命稻草。

就这样过了三天之后,犊子在一次水刑之中苏醒过来。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沈墨。

只见沈墨对着犊子说道:“我让他们停止了刑法,以后不会再这样折磨你,但是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可以!你要我做什么?”犊子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此刻在他心目中,遭受这种刑罚的感觉,简直比死一万次还难受!

如果可以让他停止遭受这样的刑罚,哪怕是仅仅让他少受一次折磨也好,不管沈墨让他做什么,他都会答应!

就这样,在第二天犊子就被全身上下冲洗得干干净净,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他就坐在牢房里特意给他搬来的一张书桌前面,开始抄写案卷。

犊子跟着老杆子五六年的时间,却也是会写字的。直到现在,他好像才明白了沈墨的用意。原来这位沈先生把他从地狱一般的酷刑中救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干活儿。

这又能算得了什么?为了不遭受那种生不如死的酷刑,你就是现在让他干什么都行!

于是,犊子就这样一卷一卷的把案卷抄写下来,一遍又一遍。

在这个时代既没有复印机也没有打印机,除了大量发行的书本之外,所有带字的东西全都是用手抄的。所以在公门里面,专门用来抄写的人,可以说是从来也没够用过。

在犊子想来,这个沈墨一定是被这些抄写工作弄的实在是烦了,所以才把他解救出来,让他干这个。

一天接着一天,犊子不断的在抄写着案卷。这些案卷全都属于一件案子,沈墨给他的案卷,都是都是在鬼樊楼里面被解救出来的那些被害者的供述。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案件,从犊子的笔下一笔一画的被写了出来。那上面书写的内容更是他无比熟悉的,其中更有不少受害者的供述,都和他有关。

那些无助的女人和孩子,他们被奴役和残害的时候,心里的惊慌和恐惧、仇恨和愤怒,绝望与嘶吼、全都在这一卷卷的字里行间隐藏着。

这些事虽然都是犊子所熟知的,甚至他亲手还干过不少,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站在被害者的角度看待过这件事。

在这之前,犊子只知道肉梳子是怎么做的,白玉枕又要怎么养才能够成活率高。

但是他并不知道一个没有牙的人,是如何把干硬的食物在嘴里泡软了之后,再吞下去的。更不知道有一些被砍掉四肢的人,他们的胳膊和腿虽然都已经没了,但是神经却依然存在于断肢的那个地方。有的时候,他们会奇痒难忍、会痛苦无比。甚至在睡着了之后,那些被害的人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腿还在原地,还有一种能够屈伸活动的幻觉。

第184章:生如死灰、无坚不摧

犊子就这样一笔一画的抄写着,慢慢的走进了那些被害人的心灵世界。原本这些受害者对他而言就像是盘子里面的肉片。或是被宰杀的时候,还会挣扎一下的母鸡,但是现在情况已经慢慢的变了。他如今才知道,原来这些人也跟他一样也是活生生的人。尤其在是他在遭受了十多天极为痛苦的水刑之后,他才真正的从一个被害者的角度,去痛恨那些施刑者。当他对水刑产生恐惧的时候,实际上他已

经变成了和鬼樊楼那些被害者一样的人。

在这之后,接连过了十天,接连抄写了十天卷宗的犊子情绪越来越低沉,到最后,他已经表现得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他每天就是机械的吃饭和抄写,但是却整夜难眠,在床上铺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莫名其妙的啃噬着他的心灵,让他片刻都无法安宁下来。

在这之后,沈墨把他那些正在抄写的案卷全都收走,这次沈墨又重新给他换了一批案卷。

这一次的这批案卷,是沈墨派人去收集整理出来的。上面的内容是将近三十位鬼樊楼被害者,他们在被诱拐之前的生活记录。

这里面,记录着那些被弄成残废的女人和孩子,她们在被弄到鬼樊楼之前是怎样活着的。

她们有过什么样的欢乐,对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希望,她们有着如何慈爱的父母和可爱的孩子。这些东西事无巨细,全都一点点的记录在上面。

某个女孩心仪谁家的郎君,那个孩子逃课被教书先生打了手板……案卷上全都是像这样一桩桩的琐碎事件。

等到犊子把这些东西又接连抄写了三天以后,这个人终于崩溃了。

有个人曾经说过,所谓的悲剧,就是向你描绘一件事物是如何美好,然后在你面前打碎它。

现在的犊子就是这样,这些被害者的生活,是他这个孤儿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也从来不曾想过被他残害的这些人,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往和人生。

这个孤儿,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却曾经一一的被他亲手摧毁。更可恨的是,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他醒悟到这件事之前!

上面发现了犊子的异状以后,立刻命令狱卒分为几班,日夜密切的监视他。

果然,在第二天深夜的时候,犊子用自己的衣带在监牢之中上吊,结果立刻就被盯着他的狱卒救了下来。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做了这样的事!”等到犊子在昏迷之中醒过来的时候,他立刻就看到沈墨还是始终如一的静静站在他的面前。“因为你还没有忏悔、没有认错、你没有拿出一丝一毫的东西拿来偿还他们。”只见沈墨看着犊子的眼睛,平静地说道:“因为你还没有遭受更大的痛苦,你在鬼樊楼里面,施加给别人的那些痛苦,你要百

倍的偿还!”

只见沈墨笑了笑说道:“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公平,所以我总想让它更公平一些。”

从此以后,犊子开始不寻死了。然后当他再次被带到那个书桌面前的时候,上面的案卷已经一件不剩了,桌子上只是留下了一大叠白纸。

“把你的过错全都写下来,你当时是怎么做的,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全都写下来。”沈墨说完了这句话之后,掉头就走了。

然后,当沈墨出了大牢之后,那个转始终跟在他后面的吕强开口说道:“等他把那些东西写完了之后,我要不要拿给你看看?”

“不要,把它写出来的东西当他的面撕掉,然后让他重新写。”只见沈墨说道:“除非我让他停下,否则不要停。”

接下来,就是犊子漫长的书写自己忏悔录的时间。这一次的时间更长,足足持续了大概足足十五六天的时间。

犊子每天不计其数的写着,疯狂一般的就这样写了下去。他还一边写,一边念着自己写下的那些字句。那里面全是他残害别人的经过,还有他自己的忏悔。

一遍一遍,无休无止。

吕强惊讶的发现,他每一遍都写的比上一次更多一些。没用多久,那一整叠纸吕强就开始撕不动了。

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的持续下去之后。吕强惊讶的发现,这个犊子已经变成了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不休息不吃饭不睡觉,而是不断的在写着那些东西。有一天,狱卒忘了给它添上灯油。结果等到第二天早上,竟然发现犊子居然用指甲把整个牢房的墙壁,全都刻上了他的忏悔。

“他已经停不下来了,这回怎么办?”这个时候,吕强才想起去找沈墨。

而是沈墨只是让他继续写,让他自己不停下来,就永远这样写下去。

等到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大牢里的那些狱卒和吕强他们都已经害怕了。

说实话,他们即使能够折磨一个人,甚至可以杀掉一个人。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居然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人变成这样一副恐怖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这个犊子终于停了下来,他就这样傻呆呆的坐在牢房的正中间,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动不动。

吕强赶紧飞一般的向沈墨报告。

等到沈墨再次走到犊子牢房里面的时候,只见犊子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里面沉寂绝望竟然如同死灰一般。

在那双瞳子里面,已经没有了一丝疯狂,而是如同黑暗深渊一般无尽的痛苦。

“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才能赎我的罪?”犊子就像个垂死的人一样,向着沈墨问道。

听到犊子的这句话,沈墨忽然笑了起来。

“跟我走,”只见这个时候,沈墨淡淡地说道:“我带你把世上所有犊子这样的豺狼,一刀刀的杀尽!”

此时此刻,就连沈墨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一次缔造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就此之后,世界上再没有了犊子,而是多了一个叫“沈独”的人。

他就是沈墨“死灰营”中的第一个战士。

……

在历史上,沈墨手下的这支人数从未超过千人的部队,他们的战绩却是辉煌夺目。

……帝有死灰营,数不及千,狂如疯兽、悍不畏死,逢战必克。灰旗起处,虽万人之城亦不战而拔。——《神州纪——圣武本纪》

……他们不会停止,不会疲劳,没有痛苦、从不后退……在安息城下,我亲眼看到一个灰衣士兵被砍断了双手之后,他让战友将两把刀绑在了他的断臂上,之后继续疯虎一般杀入我们的军阵。每次当灰旗升起的时候,就意味着我军无人被饶恕,直到被tu shā殆尽才会停止。哪怕这面灰旗下只站着0个战士,他们也会向数万人的军阵发起冲杀。这支不死者军团只要一旦出现,那就意味着我们军队

崩溃的开始。——《阿木塔尔将军回忆录》……那是一只苦行僧一样的军队,他们毫无所求,安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但是在作战的时候,他们却狂暴如同疯魔。当他们的主帅下令冲锋的时候,哪怕前面就是昆仑绝壁,他们也会一直冲杀,直到把自己

撞碎在上面——《蒙元被俘者回忆录——赫连山卷》……死灰营,灰衣铁面,随胜帝追亡逐北,未尝一败。圣帝三年,蒙酋将军托鲁不花携数千骑败走。有营中军士五十六人奉命追杀于西北。越次年九月,于数万里外红海之滨斩之,枭首而回。士死三人而已——《圣帝逐北录第七卷》

第185章:净如琉璃杨紫璎

此时此刻,沈墨的心里并不轻松。

他现在是跟时间在赛跑。一年之后宁宗赵扩驾崩,理宗皇帝赵昀继位。到了那个时候,他真不知道史弥远会怎么发落他。

更何况,他发现在如今这个南宋朝,他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安全感。

在这个时代,一个衙内看上了你家媳妇,就可能轻易的弄死你全家人。一旦要是有什么官宦之家看上了你的财富,或是你无意间惹上了什么人,很容易就会被对方弄的家破人亡。

而沈墨这样一个现代人,绝不习惯把命运操持在别人的手里。所以哪怕现在他有了人脉和财富,可是却依然固执地觉得自己不够安全,毕竟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面,才是最稳当的。

所以,沈墨这才会忙忙碌碌的为自己准备了这些事,他现在头脑里面只想着一个成语,就是“狡兔三窟”。

反正要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也要有力量能够拼命一下。哪怕就是大宋呆不下去了,他在海外也好歹得有个立足之地不是?

所以人员、钱财和物力,都是他现在着急想要建立起来的东西。这一次他得到了龙氏三兄妹,可以说是意外之喜,手头上可用的人手一下子多了不少。至于手上那个被他改造过来的犊子——这个沈独现在就像是个一根筋的宗教疯子,沈墨要是让他挖自己的眼睛,他

都不会去问左眼还是右眼,而是直接把两只眼睛全都给他抠下来再说。

沈墨现在并不太缺背着huo yào包去自爆的死士,他要的是管理人才,所以这家伙暂时还用不上。

沈墨抽空还跟阿普见了一次面,这个子如今的香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还在南洋海外派人占了一个无人岛,准备用作苏勃尼青和其他隐蔽物品的中转站。

接下来,阿普就打算再回一次大食,除了在大食把“大宋宫廷御用”天香露再卖一次以外,他还打算把自己所有的家人都接过来,干脆就在大宋定居算了。

阿普这子也是个虔诚的拜火教徒,在大食,他要是不肯改信异族的宗教,那也是个被弄死的命。另外再加上他在大宋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所以他干脆做起了入籍的打算。

沈墨特意交代了一些世界各地很有名的物产,当然都是对他有用的实验品。还有一些沈墨专门指定了技能的匠人,让阿普都雇佣了带回来。

当沈墨把一幅手绘的世界地图交给阿普的时候,把这个大食胡儿激动得当时就昏过去一次。

在那上面,凭着沈墨的记忆把世界上的海洋、河流、陆地,各个地点都绘制得清清楚楚。当阿普看见自己出发的波斯湾就在眼前的时候,这家伙当时就流泪了。

当然,美洲和澳大利亚现在还没被发现,如今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地球是个球形。所以沈默的这张地图只有欧亚非三大洲。

正当阿普激动的问沈墨,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有金矿的时候,沈墨随手就在东瀛的奥州地区,越后、佐度、甲信这几个地方画了几个点,阿普的眼睛当时就贼光闪烁的亮了起来!

如今的阿普,早已经把沈墨当成了神仙一样看待。毫无疑问,等他这次再从大食回来的时候,这几个地方无疑是他经商中必到的重点。

东瀛的黄金和白银,在明朝的时候大量开采、涌入中国。而南宋这个时候,全世界却还都对那里的矿产一无所知。甚至有些地点,就连那些东瀛本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脚下有着巨大的金矿。

但是,沈墨却知道的清清楚楚。

因为在现代,就有一艘当时明朝的运金船沉没在轻津海峡。沈墨在当时打入了一个贩卖黄金的洗钱团伙,所以对这船黄金的来龙去脉也研究过一番。因此知道了这几个产金的地点。

阿普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沈墨敬畏若神,甚至每次见到沈墨都更加的恭谨虔诚,如今他已经成了沈墨这个“穿越神教”最为忠实的信徒。

这子见到过一回沈墨打造雪花镔铁,知道沈墨喜欢这东西,于是就把自己手里面和市面上的雪花镔铁搜罗一空,全都献给了沈墨。在沈墨要给他钱的时候,这子居然还委屈的哭了一鼻子。用他的话说:“师父于我恩同再造,您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有绝世珍宝的价值!我给师父拿几块铁来,您还给什么钱给钱?”沈墨也只好苦笑着收下了这个胡儿带来的十几斤镔铁。那个龙

梨的“井中月”,就是阿普后送来的镔铁锻造的。

然后就是商玉陵,当这个倒霉孩子来到沈墨的家里面,想要讨要天香露的时候,结果被忙得气急败坏的符果断抓住,扣下来做了苦力。

符和商玉陵两个人再加上江叔江婶,他们四个人赶在阿普返回大食之前,用疯狂的速度在制造和储备香水。

用符的话说,等这些东西运到大食,再换成大食的宝货带回了大宋,那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很快的,就连外界也听说了这位大食商人要走的消息。在市面上花间四梦的价格立刻就是一路走高。现在基本上已经到了花多少钱都买不来一瓶的惊人价格。

所以,当沈墨把一个盒子在崇福侯的面前打开的时候,当崇福候发现盒子里面的一对水晶瓶里,居然装的都是特制的天香露,就连这位侯爷是颇为惊喜了一番。

今天沈墨是专门来给那位东阳县主杨紫璎赔礼来的,毕竟他抢人家一瓶美酒的事,已经被那个泥醉少女告诉了她爹地,沈墨要是不低头认错,那是坚决不行的。

等到崇福候把她的女儿从后宅中唤出来,杨紫璎一见这盒子里面的两瓶天香露,也是惊喜异常。

其实每一个时代都是一样的,对于那些女孩子来说,爱美甚至比生存更重要。所以这种能让人遍体香气袭人的天香露对于杨紫璎来说,那也是喜欢得不行不行的。她这侯府里面的生活豪奢,虽然普通的天香露她也有过几瓶。但是沈墨这次送来的明显是精品之中的精品,这位姑娘一见之下,顿时满腔的气儿都消了个干干净净!

第186章:楼外楼、暗算沈墨的龙小梨

“姓沈的子,回头用完了我再找你哈!”只见杨紫璎喜滋滋的捧着瓶子,眉开眼笑的向着沈墨说道。

“东阳县主!您饶命吧!”只见沈墨当时就苦着脸说道:“那个胡儿阿普说话就要回大食了,他要是不在临安,我跟谁要天香露去?您就是把我榨出油来,也不能当着天香露用啊!”

“我可不管,反正你总归是会有办法的!”只见杨紫璎毫不客气的瞪了沈墨一眼。这姑娘的脸蛋儿在阳光的照耀下,白得就像透明了一样。

这个杨紫璎姑娘,似乎是天生就有一种极度洁净的体质,当她站在阳光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像玻璃杯里的冰块一样透明起来。沈默看着他,总觉得这姑娘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神性的意味。

不过这姑娘的性格可是够麻辣的,似乎从来不喜欢和人讲理。

“到时候没有的话,我就先把你榨出油来再说!”只见杨紫璎说到这里,笑着接了撅嘴,然后扭头喜滋滋的出去了。

“侯爷!关键时刻,您可得救的一命!”这个时候沈墨总算得了个空,向着崇福候杨峻求援。

“我才不管你呢!”只见崇福侯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毫不在意的说道:“你这子,这几天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也不说陪我过来聊聊天!等到有事儿的时候才临时抱佛脚,那还哪儿管用啊?”

“您是不知道!”只见沈墨听他说到这里,也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福隆寺龙女杀人的那件案子里面,又是无名白又是和尚的。我这不是怕犯了什么忌讳,所以才没敢到你这儿来吗?”

“这不案子一办完,交待干净了之后,我这不是马上过来了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这子还有点良心!”只见崇福候听见了沈墨的话,他也是会意点了点头。

这崇福候也是大宋的官宦上层人物,沈墨说的这些话,他是能听明白的。

沈墨要是在调查那件案子的敏感时期,还不停的跑到他这来,被有心人看到之后难免会心生疑惑。所以沈墨这才有意的避嫌,就是为了不想给崇福候惹麻烦的意思。

这个子,还真是挺贴心的!崇福候想到这里,他赞许的看了沈墨一眼,脸上的笑意也恢复了几分。

等看到崇福侯的时候,沈墨猛然想起了自己靴页里面那把无鞘的银妆刀。也不知道现在那位密谍项嫦儿,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到了她的西夏,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对了,听说你跟那个胡商相交莫逆?”只见崇福侯笑着对沈墨说道:“等到他下次再回来,若是有什么新奇的物事,在咱们大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那种,你先拿来给我过过过目。你告诉他,只要是我看

中的,价钱少不了他的!”

“明白了!”沈墨立刻点了点头:“属下保证,他一上岸我就把他提溜到您这儿来,有什么好东西保证紧着您先挑!”“嗯!”崇福候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这个闲散侯爷的日子过得,虽然是衣食不愁,可也未免有些太过无聊了。每日里只想寻一些新鲜事儿来做做,却又都是老生常谈,一点儿新意都

没有!”

“侯爷,您就放心吧!”只见沈默笑着说道:“以后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我都给你留着心!”

“那就好,知道你这子有良心。”只见侯爷笑着,用手指了指沈墨的茶杯,让他喝茶。

沈墨一边喝着茶,一边在棋盘上信口给崇福侯讲起了五子棋的下法,然后崇福候立刻就兴致勃勃的和沈墨下了一盘。

五子棋这东西,全无技术难度可言,可以说是一学就会。而且眼前还是现成的棋盘棋子全都能用。这下子崇福候有了这么个新奇的玩法,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就知道你这子没事,老是有新鲜的玩意儿给我!”只见崇福侯被沈墨有意让了一盘以后,他五个棋子连在了一条线上,不由得得意的哈哈大笑了几声。

沈墨见他逗得崇福候心怀大畅,于是又陪他下了几盘五子棋,然后这才告辞回家。

……

就在次日下午,沈墨在钱塘门外登上了龙璃儿的辉夜舫。他让船夫直接贴着白堤西行,过了平湖秋月,一路向着苏堤压堤桥的方向驶去。

他的目的地就是后世有名的西湖十景之一“苏堤春晓”。史弥远给他传信来,他们今日宴饮的地方,就在苏白堤之间的画舫上面。

等到沈墨站在船头,看见西边的湖岸上一座豪华巍峨的酒楼,上面的游人酒客熙熙攘攘的场景,他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千古留名的楼外楼,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短暂奢华,是直把杭州做汴州的纸醉金迷,是千年以来著名的亡国景象!

眼前的繁华盛景,再有五十六年就是灰飞烟灭。到时候这罗绮遍地、鲜花着锦的大宋,就是一片血海般的修罗场!

“叹什么气啊?”

龙璃儿娇娜的说着,她把一粒罗汉豆放在桌子上,用芊芊玉指一弹,这颗豆子就“咻”地飞出了船舱。

眼见得这颗豆子,居然就“噗”的一声,准准儿的打在了沈墨的屁股上,龙璃儿立刻就吃惊的一吐舌头。

没想到弹得这么准!这丫头赶紧把茶杯端起来,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墨一回头,从舱板上捡了这颗豆子,然后他拨开壳把豆子扔进了嘴里。

他一边咯嘣咯嘣嚼着松脆的豆子一边说道:“我想起来了,上次我弹了你俩哥哥的一顿脑门儿,却把你给落下了,我看今天正好,所谓择日不如撞日…”

说着,沈墨把两根手指放在嘴里面“哈~”了一下。

“别…肯定可疼了!”龙梨吓得花容失色,把自己的身子一个劲儿的往后缩:“我也没想打得那么准,大概是……目标太大了吧。”

“哈!看来你毫无悔改之意,那就……饶了你这一回。”只见沈墨都到了姑娘的面前,终究还是觉得两个青年男女在船上这样笑闹不妥,于是只好悻悻的住了手。

“这是给你和你大哥二哥的。”沈墨踢了踢脚下的一个包裹。听起来,这包裹里面的东西好像还分外的沉重。

第187章:苏堤春晓、史家贼船

龙璃儿是看着沈墨把这个包裹拿上来的,当他提着它上跳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常沉重,也不知道沈墨到底给她拿来了什么玩意儿。

等到她听说这里面是给他们三兄妹的东西,于是龙璃儿就低头把这个包裹打了开来。

等姑娘往里一看,赫然发现这个只有枕头大的包裹,里面是居然是满满的一袋子灿然生光的黄金!

这些黄金全都是五十两一锭,大约有拳头大的金元宝。打开袋子以后,龙璃儿立刻就被晃得耀眼生花。

“这是4锭黄金,100两。”沈墨在旁边说道。

“怪不得这么重,原来这一袋子竟然是接近一百斤的黄金!”龙璃儿见了这么多黄金,不由得也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金子?”梨惊讶的向着沈墨问道。

“这些金子是给你们的,说起来有三个用途。”只见沈墨对着她说道:

“你二哥需要操办的三个基地,还有一应需要的人员和物事,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这里面的钱花起来可就是没数了。我怕他为了在钱财上面给我减省,所以才一次性拿这么多钱给他。”“要知道,在很多事情上面,花钱的时候是万万省不得的。尤其是玉陵负责的秘密基地工作。要是有一丁点钱没花到的地方,造成的纰漏可能就是不可想象!尤其是在保密方面更是如此,所以我索性一次多

拿出点儿来,好让他安心办事。”

“嗯!”龙璃儿听了之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她觉得沈默的话里面含义很深,细想起来越想越是觉得受益匪浅。

沈墨说的这些,在官场上尤其是如此。有时候你想要省下一些钱,却没想到往往会坏了大事。

“这些钱的另一部分功能,就是让你大哥觉岸……现在应该叫龙玉决了,让他在临安城里面花销的。”

“他哪里用得着这么多钱?”只见龙璃儿听到这里,姑娘掩口笑道:“你是不知道,他是一两银子能过上一年,还能剩下大半两的人!”

“那这一回,他的习惯可要改改了。”只见沈墨摇着头笑道:“我将来给他的定位,是先做一个在大宋周边国家贩卖奢侈品的巨富商人,游走于西夏、金国和蒙古的上层。”

“所以他在最近的这一段时间,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养望。”沈墨说道:“换句话说,不管他现在会不会做生意,先得让他建立起来一个在临安城里挥金如土的形象。”

说到这里,只见沈墨笑了笑:“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大商人,但是只要他的一天的花费都要几百上千两银子,那么自然就会有人相信他。他的身份也就绝不会去有人怀疑了。”

“原来是这样!”只见龙璃儿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沈墨道:“这一下大哥可抖起来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学会大手大脚的花钱?”

“你把这个任务要是交给二哥的话,我估计能把他给乐死几回!”

“你们兄妹三个各有擅长之处,你大哥宽厚睿智,最善于这个角色。所以玉陵生气也没用。”沈墨听到这里,他也跟着笑了笑。

“还有第三个用处,就是关于你的。”只见沈墨接着说道:“你跟了我之后,在这西湖上的营生也不要随便接了,只要关注临安高层官员这些上层就可以。”

“以后你跟他们交流往还的时候,该免单就免单,该馈赠就馈赠,不要考虑钱的事。”只见沈墨接着说道:“除此以外,你个人的花销也要再往上提两级。”说到这里的时候,沈墨认真的看了龙璃儿一眼:“不要担心钱,更千万不要去考虑怎么赚钱。要知道,你这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消息,就有可能救了我们全体人

的性命!”

“我明白了!”龙璃儿干脆的点了点头:“我就像大哥一样,做出一个西湖女名士的范儿来,摆出一副根本不稀罕钱的样子,只需要专心替你收集情报就可以了,是吧?”

沈墨点了点头,赞许的说道:“梨儿真是聪明,我一说你就懂了。”

“又给人家乱起外hào……”龙璃儿听了以后,娇嗔的撇了撇嘴。

眼看着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渐暗,慢慢的接近了黄昏时分。

每当清晨和夜晚,便是这西湖之上最美的时刻。

沈墨的画舫一路来到了苏堤春晓,等到他走出窗外,沈墨深吸了一口气。此刻,他只觉得夜风习习,襟怀激荡!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映照之下,前方就是一艘硕大的画舫。史弥远的宴会,就在前面等着他。

等到沈墨的辉夜舫靠近,自然有管事撑着船过来迎候。等到船上的管事听说了沈墨的名字,这位管事立刻笑道:“史相已经久候了,沈相公还请移步上船。”

于是沈墨顺着宽大的跳板,慢慢的走上了这座画舫。

等到迎候沈墨的管家在船外唱完了名。沈墨慢慢的走进了这座大厅。

画舫里面分外宽敞,就像是一个硕大的客厅,史弥远正在居中的主位上坐着。

见沈墨来了,只见史弥远呵呵地笑着说道:“友今日姗姗来迟,一会儿定要罚酒!”

史弥远的这一句话,几乎就把今夜他们之间相处的调子定了下来。沈墨一听就知道,这场晚宴一定是轻松的家宴风格。

于是沈墨连忙笑着拱手说道:“子劳史相久候,您不行军法处置就是宽宏大量了,罚酒何足道哉?”

听到沈墨的话,史弥远也是开心的一笑。

然后,只见史弥远叫过旁边的一个中年文士,向着沈墨说道:“这是我的弟子余天锡,”

“天锡,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沈墨沈云从。”只见史弥远指着门口的沈墨说道:“给他介绍一下在座的诸公。”

“原来是余先生当面,子失礼了。”沈墨一听是余天锡,他连忙拱手施礼。

沈墨心道:“这个家伙,可是非同可!”

史弥远能够在几年之前,就把寻找赵氏宗族子嗣的任务交给他。足以见得史弥远对这位弟子分外的信任,对他的能力和忠诚也是毫不怀疑。

如今这个中年人正面带微笑看着他,沈墨的心里却微微的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余天锡这个人,他的辨人之术可谓是天下无双。自己这次可是要分外的心,不要在他眼中露出什么破绽才好!

第188章:木头皇帝、锦绣佳人

只见余天锡和沈墨两个人应答了几句之后,余天锡就给他介绍了在座的几位官员。

今天来的人并不多,大概除了余天锡和史弥远之外,就剩下五六个人。

只见居中的史弥远一身素布道袍,打扮得朴素简单却又干净利落。单看衣着,很有点儿像一个有些洁癖的乡村教师。

当然,像他这样的身份也无所谓锦衣华服,所以史弥远在自己的家宴上,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再接下来就是余天锡本人,只见这个中年男人脸庞上的线条很柔和,看起来既不犀利也没有什么锋芒,他露出的笑容也是随和可亲。

但是沈墨却知道,绝不能被他现在的外表所迷惑,这个人绝对是实打实的一个厉害角色!

再接下来介绍下首的这个人,当余天锡向他说出他的名字之后,沈默顿时就是在心里边暗暗的吃了一惊!

沂王嗣子赵与莒!

如今这位一年之后的理宗皇帝,现在还只是个秉义郎这么个芝麻绿豆的官儿。他虽然有着宗室子弟的身份,在前两年又入嗣了沂王,但是史弥远还是把它隐藏的很好。

“赵先生请了,”只见沈墨笑呵呵的和这位赵与莒打了个招呼:“前日还和令弟与芮相聚来着,不想今日又与赵兄见面,真是幸何如之。”

在沈墨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边的余天锡和史弥远都在冷眼旁观,用心的打量着沈墨的反应。

只见沈墨并没有表现丝毫惊慌,神情更没有出现什么异状。他和赵与莒打招呼的时候,还真像是见到了朋友的哥哥那样礼貌而随和。

沈墨的态度既不是特别恭谨,也不是非常随意。这分寸尺度拿捏得,就像他根本不知道赵与莒是将来的皇帝一样。

“好个沈墨!这戏演得真好!“史弥远也就罢了,余天锡看到沈墨的样子,不由得也在心里边暗自赞叹。

等到沈墨冷眼旁观,只见赵与莒这位将来的皇帝大佬,长得面团团的一张脸,脸上露出了太阳晒出来的健康肤色。这个人眼睛不大,嘴唇很厚,看起来神情稍稍有些木讷笨拙。

听到沈墨和他打招呼以后,赵与莒立刻也回了一礼。只见他嘴里只说着“那好,那好,”也没再说出什么来。显然是一个不太善于言辞,老实巴交的人。

沈墨看到面前的这位未来的皇帝,不由得在心里边暗自一叹。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史弥远真正需要的皇帝人选!

这个人沉稳老实,还稍稍带着一点木讷,这对于史弥远来说是最为合适的。要是他亲手扶上了一个聪明英睿的雄主,那倒霉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沈墨心道,也不知道这个老实人到底是真老实,还是装出来的?”

沈墨和赵与莒谈笑了几句,就被余天锡引着介绍下一位官员。

在座的这些人就这样一个个的介绍下去,沈墨含笑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这些人的官阶都不太高,但是沈墨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在史弥远的面前都并不十分拘谨,应该都是史弥远比较熟悉和信重的人。

当然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史弥远绝对不会允许不熟悉的官员,或者是和他离心离德之辈在这里出现的。

等到余天锡一路介绍完了之后,沈墨正要入座。史弥远在一回头之间,却隔着窗户看到了沈墨坐来的辉夜舫里面,有个人影一闪。

史弥远立刻笑着说道:“既然友带了姑娘来,不若一并请上来饮酒。老朽是若随便给你指一个,只怕还入不得你的法眼!”

沈墨听到以后,立刻笑了笑。如今他们这些官员甚至包括史弥远的身边,每个人都有一个姑娘作陪,这些女孩子想必也都是西湖上的顶尖儿人物。

史弥远这句话里面的意思,就是让他带着自己熟悉的姑娘上来,这样也更容易放松一些。

不过让史弥远这么一说,在座的这些官员们心里面却都翻了个个儿!

他们这些人心中都想道:这个沈墨也不知道是哪一层级的官员,竟然得到史相如此地看重?居然连姑娘的事儿都替他做主了,史相什么时候操心过这些琐碎的事?

不说他们这些人心里面暗自犯合计,只见龙璃儿接到邀请之后,她步履轻缓的走进了舱来。

龙璃儿今天刻意打扮过一番,更加显得明艳动人,美艳不可方物。当她走进船舱之后,一瞬间就把满船的姑娘全都给比了下去。

龙璃儿进了船舱之后,朝着里面悄悄扫瞧了一眼。

只见大厅里满座的官员,要么就是老朽不堪,要么就是肥硕臃肿。再看座上一袭白衣的沈墨,这位沈郎身形挺拔、面目英俊,显得分外精神,在人群中可谓是鹤立鸡群!

龙璃儿先是拜见了史相,然后给船舱里的大家团团施了礼,这才径直走到沈默的旁边坐下。

史弥远见到进来的这个姑娘,虽然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但是面目端庄、神态稳重,显然与其他的姑娘大为不同,就连史弥远也暗自赞叹了一句不凡。

这下船舱中所有的宾客全都到齐,史弥远在带头行了一圈酒之后,只见他笑着说道:

“刚才在等你们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过了几番歌舞。这次既然沈友带了姑娘来,就请一展长才,以慰在座诸君如何?”

说实话,以史弥远的身份来讲,在今天的这样的场合点了龙璃儿出来歌舞,那真真儿是给了她天大面子。

于是龙璃儿听到之后,立刻就离座而起,向着史弥远躬身道:“妾身敢不从命?”

于是龙璃儿向着乐师说了曲牌名字,随着丝竹之声渐起,只见龙姑娘在大厅中央展动袍袖,歌舞起来。

龙璃儿唱的这首词,词牌名字叫做《渡江云三犯》。史弥远才听了一句,就知道这是首新词。

只听得龙璃儿唱道:

“羞红颦浅恨,晚风未落,片绣点重茵。旧堤分燕尾,桂棹轻鸥,宝勒倚残云。千丝怨碧,渐路入、仙坞迷津。肠漫回,隔花时见,背面楚腰身……

当龙璃儿唱到这一句的时候,只见她扭腰转身,腰肢就如同弱风扶柳一般纤弱细巧。

在她回眸之际,长袖半掩着面庞,只露出一双大眼睛。但是这双妙目在回首之间,却是不经意的向着沈墨的方向飘荡了一下。

史弥远一见之下,顿时就是微微一笑。

只见龙璃儿又接着唱道:

“逡巡。题门惆怅,堕履牵萦,数幽期难准。还始觉、留情缘眼,宽带因春。明朝事与孤烟冷,做满湖、风雨愁人。山黛暝,尘波澹绿无痕。”

等她一起唱罢,歌舞具是绝佳,赢得满座彩声轰然不绝。这个时候,余天锡在旁边暗自想道:“真是好一首《渡江云三犯》!”

第189章:做满湖,风雨愁人

这首诗妙就妙在,首先这里面写的就是暮春时节的西湖景致,和现在的情景完全相符。

况且,词里面所说的“旧堤分燕尾,”这里面的“燕尾”指的就是苏堤和白堤交汇的地方,形如燕子的尾巴,与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也是恰好相合!

更何况,这首词余天锡之前也是闻所未闻,明显是新谱出来的。再把这词的内容相互之间一验证,这位龙姑娘所唱的这首词,居然是为今天的这场饮宴特意做的!

此词意境绝妙,含义深远,而且居然还是现做出来的。这就足见这位龙姑娘,在这番歌舞上面有多用心了。

余天锡想到的这些内容,史弥远当然也是心中有数。只见他呵呵笑着对台下的龙姑娘说道:

“难得如此好词,真是让人见之心怀大畅,这是谁的佳作?”

“妾身拙作,岂敢当史相如此称赞?”龙璃儿一听之下,立刻就盈盈的拜了下去。

“好家伙,原来是她自己写的!龙璃儿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又是引得满座皆惊!

其实在座的诸位里面,只有龙璃儿和沈墨心里知道,这一首词却是刚才沈墨抄录给龙璃儿,特意让姑娘今天来扬名用的。

龙璃儿那时候见到沈墨居然随手写出了这样的一首好词,然后又毫不在意的转送给了她,当时把这个丫头也是弄的吃惊万分。

“真真是好一个“做满湖,风雨愁人”!只见史弥远一咏三叹,击节赞道:“龙姑娘兰心蕙质,当真是一位才女!”

“不过,这首词里面,却有一句话写错了。”只见史弥远才刚刚夸了龙璃儿两句,他忽然间又板起脸来说道:“词里面的这一句“题门惆怅,堕履牵萦,”却是文不对题。”

“哦?璃儿愚钝,还请史相教诲。”龙璃儿一听史弥远这么说,她顿时就愣了一下。这么好的词,他居然也能挑出毛病来?

只见史弥远嘴角含着笑说道:“这一句“题门惆怅,堕履牵萦”说的是三国时吕安拜访嵇康不遇,在他家门上题字的典故。”

“只是吕安是遍寻知己而不得,龙姑娘却是知己就在眼前,这不是文不对题又是什么?”

满座的官员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史弥远是在调笑龙璃儿,暗指他已经有了知己沈墨,所以大家全都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沈墨听到这里,他也跟着笑。他也没想到龙璃儿歌舞之中那微微的一瞥,居然就被史弥远看出了端倪,还用这件事情和龙璃儿开了个玩笑。

“看破了偏要说破,史相不厚道!”龙璃儿红着脸回了史弥远一句,眼中娇嗔和责怪之意溢于言表,直把史弥远逗得哈哈大笑!

说实话,龙璃儿刚才的这句话,如果对于当朝丞相来说,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不过龙璃儿冰雪聪明,知道今天史弥远的心情不错,所以才有意的和她调笑。

在这种情况下,她做成儿女的样子撒撒娇,就算是说出两句不甚恭敬的话,那也没什么。

果然,龙璃儿这么一娇嗔,立刻就把史弥远弄得心怀大畅。

“沈友,接下来该轮到你了。”只见史明远笑了一阵之后,接着说道:“趁着今天高兴,赶紧拿一首新词出来,让我们欣赏欣赏!”

“我哪里会什么……”沈墨在这里还要谦虚一下,却被史弥远笑着拦道:“你可别说你不会!那天在湖上的那一首,难道不是你自己写的?”

沈墨见到自己的谦逊露了馅儿,他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违逆史弥远的意思。于是只好苦笑着要过纸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话说这个时候,除了那个木讷的赵与莒之外,在座的诸位官员们,一个个心中全都暗暗吃惊!

沈墨在自从进到这个船上之后,史弥远对他的态度就像是自己家中的子侄一般。看起来两人相互对话之间,居然表现得毫无芥蒂。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谁,居然能赢得史相如此的欢心?

说话间,只见沈墨又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词,然后把它交给了龙姑娘来唱。

要说这填词,原本就是用来歌唱的,每一个曲牌都有各自的音调曲目。所以词和诗不同,并不像诗那样讲求格律,而是要求字字合乎平仄。因为在这其中只要一个字不合平仄,读出来的时候就会觉得味道不对。而唱出来的时候,就更是明显。那个不合平仄的字,一定会把字唱“倒”了。所以在我们欣赏词牌的时候,才会往往觉得里面有一种奇

妙的音乐感。

龙灵儿在一旁边看着,只见沈默飞快的又写下了一首词,神色之间居然毫不犹豫。龙姑娘不由得妙目之中,顿时异彩闪动!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得最清楚的。刚才她唱的的那首词已经是清新隽永、绝妙无比。在这之前,沈墨杀掉薛极的次日清晨,还给过她一首悲怆苍凉的“背高城,玉笛吹成血。”

如果加上他正在写的这一首,那就是三首了!如今他正在写下的这首词,还能像前两首那么好吗?

如果他要是真能做到的话,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的文采?数天之内就能够做出三首绝妙好词?

当沈墨把诗签交给龙璃儿,她拿到手里,才向着上面看了一眼,立刻就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幽幽的长叹!

这位沈郎君,真可以称得上“才如沧海”四个字!

但见龙璃儿飞快的浏览过一遍诗签之后,随后又歌舞起来。这次她唱的,是一曲《水调歌头》:

“平生太湖上,短棹几经过。如今重到,何事愁与水云多?拟把匣中长剑,换取扁舟一叶,归去老渔蓑。银艾非吾事,丘壑已蹉跎。

鲙新鲈,斟美酒,起悲歌。太平生长,岂谓今日识兵戈!欲泻三江雪浪,净洗胡尘千里,不用挽天河。回首望霄汉,双泪堕清波。”

当这龙璃儿唱到:“银艾非吾事”这一句的时候,只见座上的史弥远微微的笑着,难以觉察的摇了摇头。史弥远当然知道,这词中的“银艾”两个字,其实指的就是官职。

显然,沈墨的这句话里的意思是说,他心中根本无意于官场。其实就是意在暗暗提醒史弥远,不要在他的身上打主意。只不过,当朝的史丞相真要是想打他的主意,天下谁又能拦得住?

第190章:沈墨中了个大圈套

等到龙璃儿这一首词唱罢,众人只觉得舞姿曼妙无方,歌喉有如九霄环佩,浑然不似人间气象。再看着龙璃儿的身段妖娆,真好像是月宫仙子一般,连史弥远都忍不住击节叫好。

丝竹方罢,只见史弥远笑着说道:“此曲慷慨悲壮,少年英豪,正当如此!不愧是沈云从写下来的,当真是词如其人!”

史弥远摇着头,接着说道:“沈友如此文采,当真是让人惊才绝艳。所谓野有遗贤,是我这相国之过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国家还有人才没有被挖掘出来,还在民间晃荡着,那就是当朝丞相没有干好。这句话对于沈默来说,可以说是把他夸到天上去了!

只见沈墨听了史弥远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是脸上变色,他急忙逊谢道:“子无行,岂敢当史相如此缪赞?”

“诶!像你这样的才学,正应当为国绸缪,一展鲲鹏之志才对!”只见史弥远笑道:“待回头老夫为你安排一下……”

“子不敢!”只见沈墨这时候赶紧推辞道:“沈墨山野之人,岂敢误了国事?”

沈墨这个时候在,心里面不禁暗自跺脚。如今他才算知道,怪不得这个老家伙今天大老远的把他叫来喝酒,原来是来干这个的!”今天史弥远一上来就让他作诗填词,目的就是为了给沈墨扬名。如今沈默这首词一做出来,他有才华的名声就算是传出去了。然后史弥远正好乘势把他按在一个官位上,就这样,这个老家伙就顺理成章的

把他监视起来了……这个奸猾的老鬼!

只见沈墨苦笑着说道:“子还是查案子比较在行,其他的…”

“知道你喜欢这个!”只见史弥远呵呵的笑着说道:“不耽误你查案子,等回头临安城内再有什么疑难案件,自然会有人借调你去办。但是这个官儿,你不当是肯定不行的。你子这回没话说了吧?”

等到史弥远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座的这些官员里面,除了知道内情的余天锡,一个个全都已经蒙圈了!

大家心里面都在各自呐喊着:“这是什么操作啊!我的天!”

说实话,他们这一辈子还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在史弥远身边的人,这些人可以说见得多了。无一不是在苦苦的钻营,拼命的投其所好,无所不用其极的向史相表达忠诚,就是为了让这位丞相大人哪天一高兴,就把他们提拔上来一步。

可是今天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他是怎么把局面弄成这样的?

怎么看起来,今天这个年轻人竟然像是死活不愿意当官。而史丞相居然好像非要他当这个官儿不可一样,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奇怪的事?

难道说,这个沈墨有什么出奇的手段,比那些溜须拍马的办法更加有效,能够让史相更加看重他?一时之间,满座的宾客全都目光炯炯的看向了沈墨,似乎是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秘密来。

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沈墨要是再推辞的话,就是当众伤了史弥远的面子了。所以沈默就是心里千般不愿意,他也只好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多谢史相栽培之恩!”

说到这里时,只见沈默起身离座,一个长揖就拜了下去。

大家见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暗自惊诧于沈墨的大胆。到这个时候还不跪下重重地磕谢,而居然只是鞠了个躬就完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暗自想道,莫不是如今史相口味变了,这位老人家现在不喜欢阿谀奉承,而是喜欢那些有风骨的做派了?嗯!这件事很有可能!

当下在座的几位官员,就颇有几个想要表现出一点骨气来让史丞相看看的意思。连眼神里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如今见到沈墨乖乖的就范,史弥远当然是心怀大畅。这一下子,他这一场宴饮的目的就算是彻底达到了。

只见史弥远笑着对龙璃儿说道:“龙姑娘今日接连歌舞,真是辛苦了”。说着,只见他转头对从人示意了一下,之后笑着对龙璃儿说道:“待老夫为龙姑娘添妆。”

看史弥远的意思,居然是要替沈墨打赏龙璃儿!

这一下子,满大厅里面的姑娘们,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龙璃儿。

说实话,在座的诸位女孩没有一个不嫉妒她的。就以史丞相的这样的身份,居然能主动的替自己的下属付费。这到底是什么关系,才能让这位老人家做到这一步?

只见龙璃儿听见史弥远的话之后,立刻展颜明妍的一笑。只见她笑着说道:“女子不敢领史相厚赐,想讨另一件赏。”

“哦?”史弥远听了以后,立刻好奇的一笑:“你想要什么?”

只见龙璃儿接着说道:“史相品格高峻,恩泽黎民,女子心慕已久。我这里有扇一柄,乞史相国题一两个字在上面。女子也好在家中世代相传,不忘史相恩德。”

史弥远听她说的好听,不由得淡淡的一笑道:“这有何难?且取笔墨来!”

龙璃儿见史弥远答应,立刻惊喜的拜了下去。等到史弥远在从人的手中接过笔来,只见他欣然提笔,在龙璃儿递过来的折扇上面写下了几行字。

等到龙璃儿接过扇子,面露喜色的再次重重谢过了史弥远。之后只见姑娘偷眼往扇子上一看,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上面哪里是几个字而已?扇面上满满的一副字,竟然是史弥远抄录下了她刚刚唱的那首“题门惆怅,堕履牵萦”的词。而且史丞相还在下面题上了他的名字,这个老头儿今天可真是够给面子的!

这一下,龙璃儿也是诚惶诚恐的谢道:“此扇自当珍重传家,璃儿谢过史相!”

听到龙璃儿的话,只见史弥远满面笑意的指着沈墨说道:“要谢就谢他好了,若是寻常诗句,老夫才不耐烦去抄它一遍!”

龙璃儿听到这话以后,俏脸上顿时脸上一红。心道:“这个老家伙,真是比鬼还精!”

刚才史弥远的这句话,在场的众人中也只有龙璃儿和沈墨能够听得明白。

这是史弥远分明就看出来龙璃儿的这首词是沈墨代笔写出来的,所以才会暗暗的在话里点了出来。其实他史弥远卖的,是沈墨的面子!

第191章:金带围公子,竹上美人心

今天的这一番酒宴,虽然沈默中了史弥远的套儿,bèi po听他的命令入仕当官。但是沈墨毕竟也达到了部分目的,就是为了让史弥远专门给龙璃儿提了字。这样一来,龙璃儿在西湖上的安全就可以得到保障

了。

接下来一番歌舞应酬,弄的是满座皆欢。

眼看着月上中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史弥远老人家身体不支,于是就先行回府。于是这些人也都卷堂大散,兴尽而回。

……

等到沈墨又坐上了龙璃儿的船,他在心里面还在回忆着见到赵与莒的场景。

说实话,这个人看起来老实木纳的有点过分了,让沈墨的心里便产生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沈墨还记得在历史上有过一件事。

当时,史弥远在一次宴客的时候,也请了这位秉义郎赵与莒。

史弥远在这次家宴的时候,居然请了他上座。而这位未来的皇帝,也居然就傻呆呆的坐在了上座。

直到宴席结束,史弥远的门客提醒他,怎么居然今天让这个的秉义郎坐了上位?史弥远这才懊恼的说道:“我怎么没注意到?这真是一时疏忽!”

就由这个的故事里面,就可以看出好几个问题。首先就是史弥远让赵与莒登上皇位的主意,他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赵与莒被史弥远让他坐上座后,他居然就这样浑然不觉的坐满了整场宴席!

你说这个人是真傻吗?不管怎么说赵与莒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会连这点礼貌都不懂?

在沈墨想来,宁愿相信赵与莒是用这个方式,传递给了史弥远一个信息。那就是:“你让我坐在哪儿,我就坐在哪儿,反正我一切全都听你的!”

所以,如果让沈墨相信赵与莒真是一个傻透腔的傻子,还不如说这个家伙,其实是个大智若愚的人更合适!

沈默坐在船舱里面静静想着这些事,只觉得心潮澎湃,难以自制。

他现在已经慢慢的步入了大宋的上层,逐渐的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如今在这样的激流里面,他自身的能力和水平,已经慢慢的不能再自如的控制住周围的环境。

这就让沈墨在心中忐忑的同时,也越发激起了他胸中的斗志!

龙璃儿这时候坐在沈默的身边,她把玩着史弥远题字的扇子,皱着鼻子说道:“这老儿真是好生厉害!好像一眼把什么都能看透似的。在这一点上,他跟先生您还真是有点儿像。”

沈墨坐在那里沉吟不语,只听得耳边桨声吱呀作响,他们的船沿着西湖东岸,一路向着钱塘县而去。

此时的天早已经黑透了,在黑暗的天空之下,一座灯火辉煌的临安城就在他们旁边。城中的灯光倒映在西湖的湖面上,璀璨犹如星河一般。

临安城真是个不眠的城市,她有如灯下丽人,真是越看越美。

沈墨这个时候,心里面还在七上八下的想着,史弥远到底想要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官儿当当。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辉夜舫划桨的船夫猛然间发出了“嗨”的一声。然后当沈墨抬起头向着外面看去的时候,只见对面一艘硕大的画房,正直直的朝着辉夜舫的船头撞来!

看起来对面那艘船一点都没有减速的意思。辉夜舫的两位船夫双双弃了船桨,拿起了撑船的竹篙,奋力地顶在了对面的船上。

只见两名船夫把自己的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竹篙上,想要撑住对面那艘船,不让两船相撞。

那两根竹篙随着两船的渐渐迫近,慢慢的被顶弯,直到弯成了一个弓形,而且弯曲的幅度还越来越夸张!

几乎是在下一秒钟,这两根竹篙就要发出爆裂的声响!

只见这个时候,对面的船终究还是被撑的慢慢停了下来。两艘船的船头几乎是鼻子碰鼻子,险之又险的停在了原地。

就差这么一丁点儿就撞上了!沈墨看见面前的情景,顿时就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只听对面的船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儿出现在对面的船板上。

看着这一帮人嬉笑着的朝这边望来,沈墨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

如今天气虽然黑暗,但是这两艘画舫却都是灯火辉煌。不可能存在没注意到对方船只的可能性。眼前的场面,只能是对面的画舫有意的撞过来,而自己这边左躲右闪都没躲开才造成的。沈墨一看对面的那一群人,只见里面有一个为首的,是一个高身量的年轻公子。这个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绿湖绉纱衣,脖颈后面插着一把折扇,看上去打扮得华丽异常。他身上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

腰间还系着一条明晃晃的金带。

这位年轻公子的相貌也还不差,只不过稍稍有些偏瘦,脸上有一些阴骘之像。此时他看着沈墨这边的画舫,正自己笑得开心不已。

在这个“金带子”的周围,还让围绕着十来个同样年轻的公子。一个也都是衣着华贵,个个放浪形骸。看样子这些人已经明显是已经喝高了,才在这西湖上飙船的。

龙璃儿在沈默的身边向前看了对面一眼,立刻就皱了一下娥眉:“这个姓赵的好讨厌!”

“他找过我几次了,我看他们面目可憎,就没理会过他。怎么今天居然碰上这么个十三百搭?

这十三百搭,是临安城里的一句骂人话。意思就是傻愣愣的这么一个人。不过这句话从龙璃儿的嘴里说出来,即便是骂人也带着一股娇美的味道。

眼看着他们两个人正在说话,对面已经不由分说地把船板搭了上来。只见对面的那位金带公子用折扇搔了搔后背,满脸嬉笑着说道:“今夜湖上风景正好,月色撩人。没想到居然正好与龙姑娘再此巧遇,这可不是缘分吗?哈哈!龙姑娘正好上船来,咱们大家一起打哄一番如

何呀?”

只见他说完这句话,顺着跳板就要过来,估计是想亲手来拉龙璃儿上船的。

等到沈墨眼看到他迈上了船板,却一眼看到,这个船板搭的似乎有点儿不够长。

搭在这边辉夜舫上的船板,衔接的距离大概也就只有一寸多。于是沈墨想也不想的从船舱的窗户向外伸出手去,一把就抓住了船夫手里的竹篙。

可是没想到,他这一抓之下,却是把沈墨吓了一跳!

他只觉得手里边一片柔嫩滑腻,居然正好一把抓在了龙璃儿的手上!这两个人在这一瞬间,居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192章:西湖斗富、挥金似土

眼看着对面船板搭上来,衔接的地方还这么短。现在沈墨只要把竹篙微微向后一撑,这艘辉夜舫往后退上那么一寸多远,这家伙就会连着船板从水面上掉下去!

于是这两个人才会一起伸手去抓竹篙,没想到沈墨出手慢了一点,结果却一把抓在了人姑娘的手上。

沈墨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把手换了个位置,然后把手用力的在竹篙上一撑!

正好在此时,龙璃儿也是手上用力,在两个人合力之下,他们的辉夜舫神不知鬼不觉的向后稍稍退了一点。

只见两船之间相搭的船板“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

等到沈墨这时候回头再看龙璃儿,姑娘已经是羞得满面通红。

龙姑娘当然知道沈墨刚才是无意的,可是正当人家姑娘偷偷摸摸要撑船的时候,却被人冷不防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这还能不把她吓一跳?

况且龙璃儿被吓了一跳不说,而且姑娘的心里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另有一阵娇羞,暗暗的涌上了心头!

话说那个金带子的命还不错,他这边才一脚刚刚踩上船板,脚下立马就是一脚蹬空。霎时间弄得这位公子哥儿差点儿就跟着船板一块掉了下去。

好在紧急关头,这个子一个反身后扑,一把抓住了自家的船栏杆,这才没掉进水里。

不过他两脚腾空,还是像只青蛙一样接连使了好几个蹬云步才跳上了船。这回可把这个子吓得不轻,只见他脸上不由的一阵怒气翻涌!

还没等这个金带子说话,只见沈墨在辉夜舫上淡淡地说道:“这位公子既然喝多了,就不要乱上人家的船了。”

只见沈墨四平八稳的坐在船里,昂然向外说道:“辉夜舫今日有客,恕不接待!”

等到沈墨的这句话说完,只见那个金带子也总算是把气喘匀了。就见他朝着这边船上看了沈墨一眼。

一见沈墨身上一袭朴素的白衣,周身上下毫无出奇之处,也没有带着伴当厮。这子当即就断定,龙璃儿船上的这个人,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只见他立刻朝着着边鄙夷的一撇嘴。

“你谁呀你?还船上有客,就凭你也配叫个客!”只见这金带子大声的喊道:“趁你脑袋还在腔子上长着,赶紧给我滚!要不然的话爷扔你下船!”

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只见金带子周围的这些公子哥们,一起纷纷七嘴八舌的喝骂了起来。这里面有打呼哨的、有起哄的,一时之间污言秽语漫天齐飞。

只见龙璃儿慢慢的从船舱里走出来,然后姑娘正色向着那位金带子说道:“不管我船上的人是谁都不打紧,只要上了门就是辉夜舫的客人,这位公子请回吧!”

这个金带子一眼就看见龙璃儿走出了船舱,姑娘一身彩衣轻纱,在月光下犹如云宫仙子一般美不堪言,这个金带子立刻就眉开眼笑的裂开了大嘴。

“我说傻孩子,”只见金带子对着龙璃儿笑嘻嘻的说道:“你看他那穷酸样儿,能有几个钱?还不赶快上来?到了爷的船上,好好伺候爷一回,保管你一年的花用都够了!”

只见金带子说到这里,他一抬手就把一个东西抛了过来,落在辉夜舫的船板上,发出了“铛”的一声响!

等到沈墨朝地上一看,只见这是一锭50两重的大元宝,簇新的雪花银在月光下灿然生光。

“看见了没有?”只见这位金带子朝着沈墨挑衅的说道:“没钱就赶紧滚!今天晚上会辉夜舫连船带人,公子爷我要玩个够!”

旁边的龙璃儿银牙一咬,还要上前说话,却被沈默一伸手给拦住了。只见沈默笑着上前几步,他向着这位金带子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对了嘛!”

“是个男人,就应该这样才对。用钱砸人虽然非常没品,但也好歹算是公平竞争……就怕你玩不起!”

说着,只见沈墨的脚尖儿一挑,地上的那锭银元宝就被他挑回了对面的画舫。

霎时间对面船上立刻就是一阵慌乱。大家看见这锭硕大的银子劈面而来,立刻就是纷纷躲闪,生怕被这银子砸得头破血流。

只听得对面船板上,当时就传来了银子落地时“当啷”的一声响。

只见沈墨长笑一声,转身回到了舱里坐下。

此时此刻,辉夜舫的舱门大敞四开。虽然沈墨是在船舱里面,但是两艘画舫的高度差不多一样,所以那边直接就能把沈墨船舱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沈墨坐在座上一抬手,就听“咣!”的一声闷响。一锭拳头大,明晃晃的金元宝就被扔在了船舱的地板上!

“不知道龙姑娘可有兴致,在此歌舞一曲?”沈墨笑着对龙璃儿说道。

龙姑娘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得似笑非笑的看了沈墨一眼。这里边她是最清楚的,沈墨脚底下像这样的金元宝足足装了一口袋,有二十四锭、一千二百两!

如今沈墨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一是给龙璃儿扬名立腕儿,二是要把她在西湖上谁都惹不起的名声彻底的打出去。今天这个金带子,就是沈墨用来祭旗的目标!

这些事龙璃儿自然是心中有数,只见她笑吟吟的对是说道:“好大的一锭金子,不知道先生你把它给我,你想我唱上几首?”

只见沈墨笑着朗声说道:“龙姑娘的歌喉金声玉振,价钱低了沈某可拿不出手。不如就一句一锭50两黄金,你意下如何?”

“啊?”当听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对面的金带子顿时呆了一呆。“什么?50两黄金?也就是近500两白银上下,居然就听一句唱词?这子疯了吧?”

看这个子,衣着朴素,他哪儿来这么多金银?

还没等金带子他们想明白,只见这边,龙璃儿已经载歌载舞的唱了起来。

龙姑娘的心思那是冰雪聪明,她当然知道沈墨的手边有多少锭黄金,于是她果断的选择了一首《摸鱼儿》。

只见她一开口,就是歌喉婉转的唱道:“涨西湖、半篙新雨……”

“当”的一声!沈墨又是一锭黄金掷了出去,滚落在了船板上。这位仁兄真的是一句一结账,丝毫都不带含糊的!

第193章:龙门一跃,遍地金莲

只听得龙璃儿接着唱道:

“麴尘波外风软。兰舟同上鸳鸯浦,天气嫩寒轻暖。帘半卷。度一缕、歌云不碍桃花扇。莺娇燕婉。任狂客无肠,王孙有恨,莫放酒杯浅。”

“垂杨岸,何处红亭翠馆。如今游兴全懒。山容水态依然好,惟有绮罗云散。君不见,歌舞地、青芜满目成秋苑。斜阳又晚。正落絮飞花,将春欲去,目送水天远。”

龙璃儿的歌喉曼妙、舞姿翩迁,这也就罢了。沈墨的手速也真是够快的。

龙姑娘每唱一句出来,他就是一锭黄金扔到船板上。弄得龙璃儿一边歌舞的时候,一边还要拧动腰肢、施展身形躲开这些金子。龙姑娘不由得一边唱,嘴角上一边露出了一丝微笑。

只见龙璃儿长袖飘舞之际,脚下的足尖还在不断的踢动着地上的金锭。等到她这一曲歌罢之后。却是正好把这4锭黄金巧妙的摆成了一朵花形。

龙璃儿一曲歌罢,沈默的4锭黄金正好扔完。月光映照着这些灿然生光的黄金,在船板上整齐的排列出了一朵圆团团的宝相花,可真是明晃晃的直耀人的双目!

“这子,居然真的有这么多金子!”一时之间,这朵金花把对面船上的那些王孙公子的眼睛,一下全都给晃花了!

只见沈墨笑着端起酒杯,朝着对面船上看了一眼。他眼神中的意思无疑是在说:你行的话,你也来一个呗?

只见此时此刻,对面金带子气的脸都绿了!

按道理说,这些钱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倒也并不是太多,要说他们也是出得起的。可是奈何一个人就是再有钱,又哪有随身带着这么多金子出来玩儿的?

在南宋这个时节又没有银票,纸币方面只有交子,还不怎么值钱。他们看沈墨这边船上摆着的那些黄金,一大片的灿然生光,一眼看去就知道足有一千多两!

宋代的16两是一斤,而一斤是现代的65克左右。这样一合算下来,辉夜舫船板上的那些黄金就足有一百多斤!这个人是疯了吗?上船上和姑娘玩耍,居然随身带着这么多金子?

这个金带子虽然怎么想也想不通,可是他毕竟是钱不如人,那又有什么办法?

只见金带子此时正是怒气上脸,他拍着船栏杆,用手指着沈墨大声喊道:“你他妈这是找死!”

眼看着这子怒火满胸、血贯瞳仁,今天就要和沈墨拼个不死不休!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有人在边上说道:“这是谁想要找死?”

沈墨忽然间惊觉,原来他们在欣赏歌舞的这段时间,居然在附近有一艘船靠了过来。

只见那艘船上的人是一位白衣公子,此刻他正站在船头,刚才那句话显然就是他说出来的。

沈墨一看这个人,却是一位旧相识。他在刚才还见过这家伙的亲哥,原来说话的这个人,就是赵与莒的弟弟赵与芮。

这位赵与芮一定是看到这两艘画舫上的人争执不下,所以这才靠过来,特意来给沈墨当帮手来了。

沈墨一见到他,立刻就愣了一下。他心里暗自想道:赵与芮这个朋友还不错,这个时候还能做出这样的义气之举。只是这个金带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给赵与芮惹上什么麻烦!

于是沈墨靠着舱壁,把头转向了窗口,向着对面船上的赵与芮说道:“原来是赵兄在此,弟正和人斗气,今日就先不留赵兄吃酒了,您先请回!”

沈墨这是见赵与芮这个人不错,有心想要维护他的意思。谁知道赵与芮听了之后,居然摇了摇头,让船家把船靠得更近一些。

只见他抬头笑着说道:“这要是往常也就罢了,今日这酒,我还非吃不可!”

赵与芮说到这里,眼看着这两船相互之间也近了。于是他从自己的船上一跃而起,居然就像着辉夜舫上面跳了过来!

但是此时此刻,赵与芮却不知道,甚至这世界上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刚刚他跳上船的这一步,那就是鲤鱼一跃之间,跳过了龙门!

赵与芮这一步跳上来,竟然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至此之后,他富贵无极,全在今天的这一步上!

只见赵与芮轻巧的落在了沈默的船上,然后他转头朝着那边的金带子说道:“这一下找死的又多了一个,我倒要看看,今天赵某怎么死在你的手里!”

“真是一条汉子!”沈墨看见赵与芮的举动之后,他都在心里面暗自赞叹不已。

按理说,这样的场面没有人会愿意往里掺合。但是偏偏赵与芮为了维护沈墨这个他才见过一面的朋友,居然就愿意如此以身涉险。这说明这个人还真是一条热心肠的汉子!

只见赵与芮跳上船了以后,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一大片黄金。他立刻笑着说道:“霍!真个是好大的阵仗,这辉夜舫如今的价钱又涨了?”

“可不是吗?”只见沈墨笑着拉赵与芮在旁边坐下,然后向他笑道:“我这是给龙姑娘做个样子,让后面的人注意队形。以后那些没钱的白丁、满口大话的十三百搭要上龙姑娘的船,那是想都别想!

沈墨的这句话夹枪带棒,骂人骂的可实在是太狠了。只见那个金带子瞬间就变得脸上一阵铁青!

要说这个子家中也是有钱有势,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只见他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狗屁!不过是仗着身边正好有几个钱而已,你知道什么叫富贵?”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赵与芮忽然摇了摇头,失声笑道:“你又知道什么叫富贵?”

说实话,人家赵与芮是天潢贵胄,皇族子弟。要说富贵,又有什么人又能比得过他?只见赵与芮脸上带着笑意,接着说道:“我是没看见富贵,倒是看见不少穷鬼!你要是还有什么能拿出来比一比的,现在不妨赶紧往外抖搂,要不然就快滚!我们上船花了这么多钱,是为了看龙姑娘的,难不成是为了看着你这张丑脸吃酒吗?”

第194章:一日心期千劫在,地涌金莲舞

当赵与芮的这句话说完,对面船上的一群人立刻一时语塞。

说实话,人家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要是有什么能比的就拿出来比一比。不然的话还不如现在就走算了,在这里大眼瞪眼的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只见金带子旁边有一位公子站了出来。这个人倒是沉稳的很。只见他用折扇指着金带子说道:“那就让我们教教你,什么才叫富贵!”

“所谓富贵之家,那叫做三代上看吃饭,四代上看穿衣,五代上看文章!”“我们这位赵兄满腹经纶、胸藏锦绣,若是要比的话,在这西湖风雅之地比谁的钱多,未免也太俗气了,那不是大煞风景吗?不如大家各自拿出一首诗词来,就在这里比上一比谁的文章好。谁要是输了,就

远远的滚出去!”

“怎么样?你敢来吗?”

按照这些人的想法,这个沈默要是有钱也就罢了,估计弄不好是那个富商家的败家儿子。这文章上面却未必能好到哪儿去。

想来也是,如果沈墨是个素有才名的人,又是官宦之后,想必这一边满船的王孙公子,又怎么会连个认识他的人都没有?

听到这个人的话,只见对面的一船人顿时鼓噪了起来,他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全都用言语挤兑着沈墨,非要沈墨跟他们比试文章诗词不可。

听到对面这么个说法,赵与芮的脸上露出了啼笑皆非的表情,而龙璃儿却在一边掩口偷笑。

我的天!跟沈墨比诗词?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非要往人家的口袋里钻!

只见沈墨听到这里,他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就比诗词!”

“咱们俩各自做上一首词,如果谁要是文采上不行就赶紧滚蛋。爷今日花前月下正玩儿得快活,谁耐烦跟你们这一坑蛤蟆在这里呱噪个没完?”

叫沈墨一说,对面的船上立刻轰然答应。于是就见他们大家让开了一片地方,让这个金带公子在那里静静的思索诗词。

只见这个金带子在船上踱了几步,他抬头看了看明月西湖,正琢磨着今夜该用什么样的曲牌。

他心里想着,还是令比较好。短一点的话用得时间也比较少,等他抢先做出来,也显得自己文采斐然不是?

正想到这里,只见他抬头一看,却是猛然间吃了一惊!

只见沈墨此时正手持着一管狼毫,在纸上刷刷的书写着什么。

“这么快?别是这个人把以前想好的旧作拿出来了吧?”当这个金带子想到这里的时候,他这才顿足懊悔,痛恨自己打错了主意!反正今天这个场景,他只要是做出一首跟月夜西湖有关的诗词就可以了。他也大可以把之前的作品拿出来给大家吟诵一番,反正只要不是他剽窃的,还能够胜人一筹就可以了,为什么自己还要现场创作这

么蠢?

可是这边他还没能想明白,只见沈墨的这首词已经做完。他径直把诗签交给了龙璃儿,让她来唱。

单说龙璃儿,她刚才一边磨着墨,一边看着沈墨笔上灵动的字迹不断浮现。姑娘的心里边还在暗自的想道:

“我的老天,这可是今天的第三首了!这位沈相公到底是怎样的才华,才能让他做起诗词来,就像是吃汤饼{面条}这么容易?”

想到这里,龙璃儿又暗自摇了摇头。就算是汤饼,这么短时间内让他吃上三碗,那也是吃不下的呀!

当龙璃儿拿到沈墨递过来的诗签之后,只见她朝着那上面看了一眼,顿时眼中就是异彩流动,震惊不已!

她手里面的这一首,居然又是一首足以流传千古的绝妙之作!

不过最让人惊诧的是,这首词显然是沈墨在此情此景之下当场创作出来,特意写给龙璃儿自己的!

“既然写好了,还不唱来!”这个时候,只见对面船上的那些人喧闹的喊道:“让少爷们看看,你到底写了一首什么烂词?”

龙璃儿听到他们后面这些人言语不敬,自己姑娘顿时就是银牙一咬,猛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然后,只见她轻轻一个纵跃,身体就如乳燕凌空一般腾空而起。一只的莲足居然恰好落在地上的一锭黄金之上——这姑娘居然把自己的轻功都给用出来了!龙璃儿心里明白,她面前的这位沈相公一心想要韬晦自己,不愿意让别人注意到他。但是他今天被史弥远设伏在先,又被这些人侮辱龙璃儿,激起了胸中的真火,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把自己的诗词一篇篇

的拿出来。

其实所有的这些事,还不是沈墨为了要维护她,所以才会这样的?

这姑娘心中刚烈的性子立刻就被激发出来,她甚至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轻功了。

只见她如同玉蝶一般,轻盈的立足于黄金之上,亭亭玉立的向着沈墨说道:“公子此词隽永无双,且听我为先生…唱来!”

只见龙璃儿双足点在金锭之上,身形腾挪、且歌且舞,却是一步都没沾到船板。而是在这满船的金锭之上足不染尘,翩然而舞。姑娘此时的身形盘旋飞舞、曼妙无比,她终于尽情的展现出了自己的美态!

只听她歌喉一起,便是犹如穿云裂石一般,歌声中带着一丝高亢和愤怒,唱出了这首千古无双的……纳兰词!

“默也狂生耳!偶然间、淄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西湖水,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遂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娥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等到龙璃儿一首词唱罢,地上的黄金纹丝不动,竟没有一颗被她踩倒踩偏。龙璃儿轻功卓绝,身形如同彩蝶翩翩,把她的身fǎ gong力尽数融入了舞蹈之中。当她月下起舞之时,真就如同柔弱无骨的月宫仙子,冷月清辉凝成的美人。歌舞时竟然直欲凌空飘然飞去一般,把周围的所有人全都看傻眼了!

第195章:钱塘县新任县令在此

当龙璃儿的一曲歌罢,只见她在金锭上面飘然而下。一张脸儿上愤愤不平之意犹自未消。

可是当她再看向沈墨的时候,眼圈里面却像是有泪光不住的闪动!

沈墨的这首词,已经彻底的震撼了这位倔强的姑娘。那一句“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说的要不是她龙璃儿,难道还会是别人?

一时之间,只见对面船上的那些人全都像是泥塑木雕一样,一个个蒙在了当场!

此时此刻,哪怕就是一个粗通文墨的人都知道,沈墨的这首词里面,就凭这“一日心期千劫在”这七个字,就足以粉碎当朝所有诗人的自信!

这样的诗句,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了?在这个时代,举世滔滔的文人雅士,又能有谁写得出这样的句子?此时此刻,就是再不要脸的人,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沈墨这首词的一句坏话。因为人家的实力就摆在这里,就是当面抽他们的脸,这些人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沈墨的这一首《江城子》,那是注定是要流传千

古的一首绝佳之作!

这时候,只见龙璃儿妙目流转,偷偷地看了沈墨一眼。然后她转过头去,用纤纤玉指指着地面上的金花,肃然说道:

“真是好个“一日心期千劫在”!适才龙璃儿此舞,名字叫“地涌金莲舞”,诸君不妨传出话去,谁若是还想看的话,就请照今日此例。若无今日这等绝妙好词,若是没有这遍地金莲,龙璃儿今生不做此舞!”

龙姑娘的这句话,连在赵与芮在旁边听了,都不由得把身子向后一靠,心里边暗自咋舌!只见赵与芮惊讶的说道:“100两黄金一曲!看龙姑娘此时的歌舞,真是美如天上人一般,当然值得起这个价儿。只不过赵某以后想要再看却看不到的时候,也不敢怪龙姑娘索价太高,只怪自己又是没钱,

有没有沈兄如此大才,只好望洋兴叹罢了!”

赵与芮的这句话一说出来,只见对面的船上,一个个的王孙公子全都是面如土色,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赵与芮说得哪是自己,分明是在说他们这一伙人!现在他们真个是要钱没有,要比才华就差的更远!

说到这里,只见赵与芮向着那边船上朗声说道:“我们这边的诗词已经做出来了,不知道你们那艘船上有什么佳作没有?为什么不见拿出来比一比?”

此时此刻,那边的金带子哪里还有想要作词的心情?只见他脸上带着勃然怒气看着这边,脖子上的青筋都蹦起了老高!

说实话,就连他这样的人都知道,今日沈墨这首词一出,日后必定是名扬天下。如果在这个时候他拿出自己的诗词来,那就是妥妥的一个陪衬。他要是再做出一首半通不通的词来跟人家比,估计在千年之后,每当大家说起这首《江城子》典故的时候,都会有人会把他给提溜出来,说

他是个大傻蛋!

只见这对面这个金带子,在连连吃瘪之下,已经气得血贯瞳仁。要说他从到大,还从来没遇到过现在这样的窘境,没想到今天哪哪儿都比不过人家,这也实在是太憋屈了!

如果说眼下他还有什么东西,想要超过沈墨的话,那就只有以势压人了!

只见他怒气冲冲的盯着沈墨,向着这边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敢不敢报上名来?”

听到他这么一说以后,周围那些帮闲也都一起跟着鼓噪道:“就是!看看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惹咱家赵公子!”

沈墨一听说这个人也姓赵,心里边也在合计着这事: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子,腰间系了这么大一条金带,而且他居然也姓赵,难道说他也是什么赵氏皇族?

不过事到眼前,双方已经僵到这里了。如果沈墨要是不敢报名,未免就显得矮了人家一头。

只见沈墨笑着说道:“我乃钱塘县捕头沈墨,来将通名!”

“啥?钱塘县,还捕头?哈哈哈哈!”只见对面的那位金带子听到了以后,顿时就是一愣,然后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未入流的捕头!”只见这个金带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妈的唬了我这么半天,原来是个品级都没有的白丁!就凭你,也配跟我在西湖上放对?”

“钱塘县是吧?来来来!你看这是谁?”

只见金带子一回身,在人群后面拽过一个人来。然后只见他把手搭在这个人的肩膀上,一脸嚣张的笑着说道:“这下你可完了?这次我看你还怎么狂?”

说着,只见金带子脸上带着嘲弄和讥笑的神情,晃荡了一下肩膀里的这个人说道:“老朱,告诉他你是什么人?”

沈墨一看,只见这个缩在金带子肩膀下面的人,是一个瘦枯干的半大老头。他脸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在赵公子的身边战战兢兢的站着,卡巴着眼睛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个时候,只见金带子接着说道:“我告诉你,这位就是钱塘县新上任的县令大人,你的老父母官!哈哈哈哈!你个未入流的捕头!人家这个县太老爷,一句话就能开革了你!”

“你说话呀!”说到这里,金带子用屁股拱了一下旁边的老头:“这可是你手底下的人!你给我往死了处置他!”

只见这个老头,被赵公子强烈的示意了这一下之后,他把胸脯一挺,脸上的神色一沉,朝着这边瞪着眼睛喊道:

“大胆!你这个姓沈的捕头,身为公门中人,竟然敢招惹赵公子这样的贵人,还在这里口出狂言,你还不给我跪下回话?”

等听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船舱里的赵与芮顿时就是脸色一沉!

赵与芮心道:这下完蛋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这个家伙弄不好真是钱塘县即将到任的父母官!”

眼看着他说出这句话来,那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一句就能把沈墨顶的死死的,这下可怎么办?

只见赵与芮挺着脖子,正要上前接下这个话头,帮沈墨解困。却冷不防被龙璃儿一把拉住了他。只见龙璃儿向他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沈墨的方向。赵与芮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却立刻就是一愣!

第196章:拜印排衙、硬顶上官

此时此刻,只见沈墨离座而起,慢慢的走向了舱外。然后他向着对面的这个老头看了一眼。

“你谁啊?“只见沈墨皱着眉头问道。

“你没听见吗?“只见对面那个干瘦老头,急赤白脸的大声的喊道:”我可是新任的钱塘县令朱康!是你们家新任的县尊大人!你还不给我跪下!”

“狗屁!”只见沈默闻言,忽然间就是脸色一变!

沈墨冷冷的对着这个朱康说道:“你是哪家的县令?”

“你在钱塘县里面,是拜印了还是排衙了?我怎么没看见过钱塘县里有你这么一hào人物?”只见沈默皱着眉头,冷冷的向着对面说道:“想要发hào施令的话,那也得等你先到任了再说!”

只见沈墨毫不留情的说道:“你现在就是个候补县,天知道会不会赴任的半路上就死了,谁特么认识你是谁?”

当沈墨的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对面的一群人顿时就是目瞪口呆!不但那个金带子脸上十分难看,就连朱康也是面色青紫,被沈墨气的一时语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墨的这些话,说的实在是太损了!按理说官员到任确实是有路途遥远的,要去万水千山以外赴任。在半路上水土不服,染病死了的也不是没有。

可是这里离钱塘县才几步路?就磕一把瓜子就能走到的距离,沈墨就咒人家赴任半路上死掉,这不是指着鼻子骂人吗?

不过沈墨说的这些话,还是有道理的。

他所说的拜印,就是在宋朝官员到任的时候,要吩咐吏房准备好香案鞭炮,等到新官上任的时候要升大堂暖阁,望北阙拜印。

新任县令要三拜九叩之后,知县坐堂,验明印信即行交接,这才算是完成了一半的手续。

在这之后,还要将六房官吏按册点卯,人人都要行礼画卯,然后集体cān bài新任县令,这就叫做排衙。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复杂的手续和规定好的细节。直到完成了这一切之后,新旧县令工作交接完毕,这个时候新任大老爷才能算是本县的父母官。

所以在这之前,理论上他是没有权力对县内的事务发hào施令的。

不过这沈墨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眼看着这位钱塘县朱康大人即将到任,他居然不怕人家事后给他穿鞋,而是在这西湖上硬顶这位候补县尊大人,难道他不要命了吗?

只见此时的朱康气得脸色青紫,他用手指着沈墨的鼻子,气愤得浑身哆嗦着说道:“胆敢如此无理!你这个……”

还没等到他把这句话说出来,只见沈墨向着对面不屑的看了一眼道:“就看你这样儿,就知道你这县令的位子肯定是买来的。体格不行就不要硬撑,别到最后弄得人财两空!”

沈墨的这句话,弄了半天还是在说这个朱康没等任期已满,就会半路身亡,以至于买官的成本都收不回来。

听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对面当时就传来了“扑通”一声!

原来这个朱康的岁数大了,体格儿真的是质量不行。他居然被沈墨这几句夹枪带棒的话呛得一口气没接上来,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当场昏倒在了地上。

“哈!”只见沈墨笑着对那边的金带子说道:“一个候补县令死在你船上,这下乐子可大了!”

只见沈墨笑嘻嘻的说道:“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拿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县令就想出来唬人?这分量可还差的多呢!”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的捕头,居然会这么嚣张?只见对面的金带子难以置信的上下又打量了沈墨一眼,把他气得顿时就是一跺脚!

没想到,就算他把沈墨的父母官给请出来,人家也丝毫不给面子。而且还是一阵阴损之极的话语,当场就把这位县令大人给气晕了。这让金带子一时之间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只见这个金带子怒气上脸,他咬着牙一脸狰狞的对着沈墨说道:“你真是个不知死的鬼呀!爷要是告诉你我是什么人?能活活的吓死你!我就是……”

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却猛然间被旁边的一个人拉了一下袖子,把他的下半截话挡了下来。

等到金带子猛然间醒悟过来,他这才发现。他们这一阵湖上歌舞和双方对峙,已经引来了边上不少经过的船只在这里驻足,在周围停下来看热闹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在这之前上船的赵与芮,其实就是第一批来看热闹的。而现在周围围拢过来的船大概已经有了十几艘之多。大家都在周围看着两边针锋相对的打擂台,还有人对着两条船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

金带子这才醒悟,为什么他旁边的朋友要提醒他,不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来。

原来在西湖上,为了争粉头双方互不相让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件事说起来可并不光彩。

更何况今天这件事,看起来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准。要是这个金带子把自己的姓名来历一口报了出来,把他在西湖上胡闹的这件事情传扬开去,这金带子的家里只怕也是饶不了他。

想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这个金带子踌躇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说出自己的姓名

就在这时,只见金带子猛然间眼睛就是一亮!他在看热闹的这些人中间,忽然发现了一个人。

只见他指着附近一艘船上的一个人,大声喊道:“你给我过来!”

在这之后,只见他转过脸对着沈墨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不是要个更大的官儿吗?这回大官儿来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我看你这回还死不死!”

“你……”他指着那边的那个人,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只听见被他指点的那个人忽然间开口说道:“公子慎言!”

说着,只见那个人的船飘飘荡荡,朝着这边划了过来。“又来了一个?”沈墨见状愣了一下,心道:“这个金带子居然还是个交游广阔的家伙,就这样也能碰到熟人?”

第197章:转身翻腾入水,水花压得不错

只见来的那个人坐的是一艘的花舫。他朝着这边接近的时候脸色阴沉,看起来并不怎么愿意趟这趟浑水。

而且他刚才还拦住了这个金带子的话头,意思就是让金带子不要轻易说出他的姓名和官职,以免把他仗势欺人的名声传出去。

只见这个人远远看去大概是40多岁,个头不高,生长着一副方方正正的面孔。带着点微胖的脸在月光下闪着一脸的油光。

等他的船划近了一些之后,只见他低声对着金带子说道:“请公子放心,这个人交给我了!”

说着,只见他的船微微地变了一个方向,并没有向金带子那边靠拢,而是径直向着辉夜舫这边划了过来。

等到这个人的跳板搭上了辉夜舫,他从下面稍显低矮的花舫一边向上走,一边沉声说道:“我是临安府签书判官厅公事李玉柏,船上何人?”

等到赵与芮听到这个人报名而入的时候,他立刻就是身上一震!心道:“这下麻烦了!原来这回来的是一位五品签判大人!”

沈墨的钱塘县正合该着临安府管辖,而这位签判大人却是比钱塘县县令都要整整大了四级!

在县令的七品以上,中间还隔着从六、正六、从五三个品级。这个家伙可比那个朱康要厉害多了!他要是说收拾手下治内的一个捕头,那真是要资格有资格,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等到赵与芮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到这里,只见沈墨却是不慌不忙的一笑,起身慢慢的走向了这个人。

这个时候,就见对面船上的金带子一阵嚣张地哈哈大笑,然后他朝着这边喊道:“怎么样子?这下傻眼了吧?这回你见到了正牌子的上官,还不赶紧的跪下行礼?”

“赶紧乖乖的跪下,给爷磕几个脆的!自己掌嘴认个错儿,再把那个龙璃儿给我送过来,让爷好好的乐乐,今天我就饶了你!哈哈哈!”

等到他说完了这句话,只听到对面船上的那些年轻公子一个个“嘿嘿”“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自从来了以后就被沈墨压着欺负,这下子终于见到事情有了转机。所以每个人都是立刻心怀大畅,就等着看沈墨怎么出丑。

等到了这个时候,连龙璃儿的心里都紧张了起来!

要说这天下的事,再大也弄不过一个理去。真要是对面来的这个临安府签判大人拿着官阶来压沈墨。那他就是不屈服都不行!

这个时候,只见那个人走上了辉夜舫。而沈默也迎着他径直走了过去,两个人在船头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这时候,只见沈墨面沉似水的向着对面这位签判大人问道:“今天这件事,您看怎么办?”

只见对面的那位大人想了想,然后沉声说道:“那你说呢?”

沈墨想了想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对着他说道:“要是跳湖走人,会不会太过分了?”

只见那个签判大人忽然间微笑着点了点头,向着沈墨说道:“一点儿都不过分!”

然后,只见他猛然间朝着沈墨一拱手,大声说道:“谢了!”

然后,就见这位五品签判大人忽然间一个狮子摆头,矫健的三步助跑加一记鱼跃,整个人从船上姿势优美地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这位临安府签判大人霎时间消失在西湖之中!

沈墨走过去看了船下荡漾的水花一眼,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对面金带子的那艘船。

只见对面船上的金带子和满船的人,眼睛已经全都直了!别说他们,就连看热闹的那些人也都“轰!”的一声,纷纷议论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倒是不知道这个李玉柏的官阶姓名,因为李玉柏为了保密,还是特意上了沈墨的船之后,这才声的说起了他的官阶。

不过大家知道,他的官儿一定不到哪儿去。因为就在他答应金带子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让金带子把沈墨交给他处置来的。

谁料想,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怎么了,之前的话说的那么大,居然上船见了沈墨之后说跳湖就跳湖,一点儿都不带打个含糊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金带子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得目瞪口呆,直到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只见他脚下狠狠的踢了一脚船上的栏杆,大声的喊道:“你!你这子使的什么邪法?”

沈墨不屑的一笑,然后转身回了船舱。

等到沈墨端起酒杯来喝了半杯,这时候,赵与芮才向他问起刚才是怎么回事。沈墨这才笑着对他说起了前因后果。

原来那个临安府签判李玉柏,沈墨却是认识的。

这个人之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李玉柏就是在福隆寺外面,抬着莫洛轿子的那四名官员中的一位!

在那四个轿夫里面,有赵立夫、魏中之、和临安府总捕头邵猛,剩下的第四个就是他!

这子已经见过一回沈墨的威风,知道沈墨是他们知府大人都惹不起的人物。要怪只怪他今天来的晚了一点,沈墨报名的时候他正好没赶上。

正因为这样,他是直到上了沈墨的辉夜舫,和沈墨两个人面对面的打了个照面以后,才意识到自己这回是一脚踢到铁板上了!

在这之后,他们两个人之间才有了那一番诡异的对话。

这个临安府签判李玉柏一见船上的人是沈默,立刻就被吓得魂飞赴魄散。当他想起了沈墨背后所代表的势力的时候,当时这位李大人的肠子头儿都悔青了!

早知道辉夜舫上是这么个大魔头,打死他他也不敢过来给赵公子撑腰啊!

在这之后,正在他彷徨无计,不知道该怎么才好的时候。他却听到沈墨劈头就向他发问,问他今天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听到了这句话,这个李玉柏简直就是如蒙大赦!

在这一瞬间,他就想起了沈墨之前的性格。李玉柏回忆起来,这位年轻人虽然靠山硬、出手狠,但似乎还是很讲道理的!

就因为这样,李玉柏才立刻果断地出口反问,问沈墨今天的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然后当他听沈墨问他,要是跳湖而走的话,会不会太过分了的时候。当时把这位五品大员听得如闻仙音一般,差一点就当场乐出声儿来了!跳湖算什么?说实话,当他上船来以后,迎面看见沈墨的那一刹那,他早就想跳了!

第198章:云上天宫、天空之城

如今李玉柏闯下了这么大的祸,只要是他往水里一蹦就算是一笔勾销,天下还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于是这位李玉柏大人当然是如获至宝一般,果断利落的投湖而去。

估计直到现在,这位签判大人一边游泳,一边还在感激着沈默的宽宏大量。没有把他这个人物,逮住蛤蟆还要攥出米线来!

沈墨讲完了这段经过以后,船舱里的三个人顿时就是笑成了一团。

然后,只见沈墨转过头向着对面的船上问道:“你叫来的这个人,跳水的姿势够麻利。水花也压得不错,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

只见此刻,沈墨看着金带子的眼神中充满了讥诮之色。说实话,他现在的这个样子被金带子看在眼里,简直是太可恨了,完全不能忍了!

“你给我等着!”只见这个金带子气得说话的嗓音都走调儿了。他脸上的青筋蹦起多高,当即拍着栏杆就要发作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沈墨看到有一艘船靠上了对面的画舫。然后一个青衣帽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上了金带子的船,在他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什么?老头子也在?”金带子闻言忽然间一愣,然后就是脸上一阵狂喜!只见赶紧说道:“把他请过来!就说我这边有事!”

只见金子吩咐完了这个从人之后,他向着沈墨这边快意的笑道:“哈哈,这回你等着吧!鬼,我看你怎么死?”

沈墨摇了摇头,手里端着酒杯说道:“你说的这个老头子,不知道水性怎么样?”

“你最好还是让他快点,要不然等我看跳水看厌了,我可就走了!”

“你今天还想走?”只见那个金带子嚣张的说道:“看爷怎么慢慢的炮制你!”

到了这个时候,船上的三个人,就连沈墨在内心里边也都没了底,不知道他叫来的这位“老头子”究竟是什么人,沈墨这一次能不能扛得住?

只见沈墨转头对着赵与芮说道:“赵兄义气深重,今日为了沈墨的事甘冒奇险,沈墨不才,日后必有所报!”

“报什么报啊?我又没帮上忙!”只见赵与芮嘻嘻的一笑,向着沈墨说道:“不过今天看沈兄为人行事,心里边可实在是痛快之极!”

等到他们三个人举起杯来,一起喝了一杯。只见赵与芮若有所思的说道:“一会儿要是要真的打起来的话,我想办法护着你。”

“哪怕我赵与芮就是再落魄的话,好歹也是一个宗室。谁要是敢打我,我就去太祖牌位那里哭庙去!”

“妈的,到时候你往地上一躺,我就往上一趴,我看他们谁还敢打我?”

沈墨听到赵与芮子的话,立刻苦笑着说道:“赵兄真是高义,不过你还是尽量别趴我身上了,有点恶心……哈哈哈!”

沈墨和赵与芮这一番含笑对答,被对面那艘船上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金带子眼瞧着对面船上的人嬉笑打闹,竟然是丝毫不拿他当一回事儿,他看的两眼都要喷火了!

只见他们三个人一边儿聊天儿,沈墨随手把桌案上的一张瑶琴拨弄了几下。

说实话,与诗词和书法相比,音律方面沈墨可就是差的太多了。在前世,他也就是上警校的时候,用别人的吉他弹过几天的水准。对这张七弦的古琴,简直是丝毫不通。

不过当他拨弄了一阵之后,发现这古琴上面没有琴品,更能显出一个人对音乐的功力。与此同时,上面的音色也更加变化多端,如果是会古琴的高手,弹出来的韵律也更美。

龙璃儿的这张古琴发音松透,风过有声。沈墨一看见上面的大蝮蛇断纹,就知道这张琴是唐代的古物,他不由得也用手指弹拨了几下。

只见对面的那个金带子朝这边喊道:“你还有心思玩琴?一会儿就该人头落地了!”

沈默一边摆弄着古琴,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家老头子怎么这么慢?不会是游水过来的吧?”

金带子被沈墨这么一说,气的又是哑口无言。龙璃儿在一边却是看得直笑。要说对面那个金带子,他要是想跟沈墨对骂的话,估计沈墨能活活气死他!

只见沈墨摆弄着古琴,慢慢的摸透几根琴弦上面的音阶之后。他手里面一个个的弹着单音,断断续续的把自己记忆里面的一首《天空之城》弹了出来。

别人也就罢了,龙璃儿却听得眼中异彩连连!面前的这位是郎君,指法生涩不堪,明显是不会古琴的。可是偏偏他弹出来的这首曲子却是清奇高妙,闻所未闻!

而且这个曲调听起来怪的很,居然是一拍一音,难道说这个曲子也是他做出来的?

这时候,只听对面的那个金带子朝这边嚷道:“你谈的这是什么烂调子?一股子靡靡之音。你到底会弹琴不会?不会弹就不要在这里丢丑!”

其实这个金带子说的倒是没错,在宋朝这个时代的音乐,基本上都是使用的宫商角徵羽五个音,却没有现代音阶中的4和7两个音。

只要有这两个音的,在这个时代都属于乡野俚俗调。那个金带子看来反倒是懂得一些音乐的。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立刻就尖刻的嘲笑起沈墨来。

在一边龙璃儿听过两遍之后,对沈墨的这首曲子倒是了然于胸。于是她就上来,从沈墨的手上在接过了这张古琴,在琴桌上引宫按商,徐徐弹奏了起来。

这首《天空之城》是现代久石让的名曲,龙璃儿姑娘心思灵透,音律精通。她听过两遍之后,就已经能领会到曲中音韵的妙处,只见叮咚她几下弹拨之间,自己就沉入了琴音之中。

只见琴声响起的时候,音声如九霄之上,环佩叮当。意境空旷高远,绝非人间所有。居然是一首绝佳的琴曲!

等到龙璃儿一曲奏罢,余音犹自绕梁。周围的船上的所有人都是鸦雀无声,就连那个金带子都闭嘴了!

要说诗词这个东西,会的人也许不多,估计只有一些高端人士才能够欣赏得到其中的妙处。但是音乐这东西的好坏,却是谁都能听明白的。

大家听过了这一句之后,都被这首千年之后的名曲震撼的不明所以,一个个沉醉于琴音之中,良久依然无法自拔。

只见龙璃儿弹罢之后,她自己也是好长时间,才从音韵之中醒悟过来。只见她一双妙目看着沈墨闻到:“先生此曲,意境高远旷达、深邃如海,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沈墨笑了笑,然后在心里面想了想才说道:“它的名字,就是那句:“空中楼阁紫云轩”了。”

等到她说完之后,只见龙璃儿的身上一震,一双眼睛深深的向着沈墨看了一眼。龙姑娘的心中想道:“又是他!我就知道是这样!”

这句“空中楼阁紫云轩”,就是龙璃儿在乔装龙女之时,在福隆寺唱的那首诗词。沈默的这首曲子以那首诗的第一句作为名字,不是他写的又能是谁?

此时此刻,龙璃儿不用去想就知道,这首曲子里面的意境,原本讲的就是云上天宫。

“他写的可…真好!”龙璃儿的两只玉手抚在琴弦之上,竟然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此时此刻,她的心潮如海,波涛漫卷,竟是久久无法平静!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对面有人喊道:“老人家到了!”

听到对面的船上一阵喧嚣,沈墨向着龙璃儿笑了笑说道:“看来又到我出场了,于是他起身走出船舱。”

龙璃儿的双眼迷离,痴痴的看着沈墨走出去的背影。那双臂膀如今就像一座高高的山岭一般,把他和对面的那些污浊的rén liu分隔了开来。“看见了吧!”龙璃儿心中想道:“就是这个男人!不管他要面对的是谁,也不管敌人有多强大,他一定会挡在我的面前!”

第199章:故人相见、静斋老人

此时此刻,龙璃儿只觉得心里一片悲从中来。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的,心中的酸楚和痛苦,这些年深深隐藏起来的柔软和脆弱,那些被她的坚强和倔强死死包裹住的泪水,一下子全都喷涌了出来!

这个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男人!

龙璃儿死死的抠住了自己掌心的琴弦,两滴眼泪啪啪的落在了琴上!

这时候,沈墨走出船舱,只见对面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人正走上金带子的船。

只见他来到了金带子的旁边,然后才向着这边看了一眼,只见他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一片雪白!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只见他指着沈墨,向着金带子问道。

“对呀!”金带子喜出望外的说道:“今天孩儿可被他欺负苦了!你给我弄死他!”

只见金带子的手指着沈墨的鼻子大声喊道:“不然的话,今天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直接对面上来的那这位“老人家”忽然间大声说道:“那我现在就让你咽气!”

只听“啪!”的一声,这个人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金带子的脸上!

刹那之间,全船的人全都惊呆了!

只见这个老人家双掌左右飞舞,一下一下接连不断的大耳刮子就像不要钱一样,雨点般的扇在了金带子的脸上,每一下都是用尽了全力!

还没等他几巴掌打过去,那个金带子就被扇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跪在了船上。

只见这位老人家又是一连扇了七八下,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等到这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转过头来,向着沈墨的方向刚刚说了一句:“沈相公……”

就看见对面的船上,站在辉夜舫上的沈墨冷冷的看着他,忽然间说了一句:“我让你停了吗?”

此时此刻,沈墨脸上的神情有如寒冰一般,看着对面的一船人,就像是瞧着一群死人!

只见这个胖子闻言,狠狠的咬了咬咬牙,然后回过头继续扇!

等到了这个时候,沈墨却依然还是面沉似水。但是他身后船舱里面的赵与芮和龙璃儿,却是用眼神互相交流了一下,两个人的脸上全都是笑意盎然!

原来对面来的这个“老人家”,也就是正在扇他儿子耳光的中年胖子,他们也是见过的。他就是那个时候在西湖边被沈墨欺负得死去活来的临安知府——赵立夫!

原来闹了半天,这个金带子居然是他的儿子!

一时之间,他们两个人的心里同时产生了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说实话,这个金带子今天无比的嚣张,也让他们两个担心了许久。

可是刚刚当谜底揭开以后,大家这才明白。原来金带子所依仗的权势,居然早就是沈墨的手下败将!

怪不得这个赵公子能和新任的钱塘县令一船饮宴,怪不得他能够使唤临安府里面的五品通判大人,原来他爹就是知府!

赵与芮伸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哭笑不得的想到:“这个子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这回他可倒了大霉了!”

只见赵立夫一通耳光扇得他儿子鼻口窜血,直到这个金带子天黑地的倒在了地上,这时候沈墨才示意他可以住手了。

只见赵立夫命人搭上了船板,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向着辉夜舫这边走过来。等到他一上船,一眼就看见地上摆着一朵簇新的金元宝组成的金花,把他也给看的一愣神。

沈墨朝他招了招手,等他陪着笑走过来之后,只见沈墨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然后两个人转了个身。

“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不?”沈墨向着赵立夫问道。

“还不是犬无知,冲撞了沈相公?”只见赵立夫捶胸顿足的懊悔道:“都怪平时的家教不严,回头我就打断那个逆子的腿…”

“你就是打死了他都不冤!”只见沈墨从牙缝里面挤出来这几个字,然后搂着赵立夫脖子的胳膊,猛然间就是一紧!

“你当我乐意和他这么个混球儿在这里废话吗?”只见沉默冷冷的说道:“我在这里挡着他,不让他冲撞了龙璃儿,还不是为了要救你的命!”

“什么?”只见赵立夫听到这话以后,立刻就是傻呆呆的愣在了那里!

这位赵知府一贯就是以脑袋不灵著称的,当沈墨说出这句话来之后,他还不知道人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告诉你!”只见沈墨俏声对着赵立夫说道:“就在刚才,日落时分的那一阵,龙璃儿姑娘还在苏堤边上的画舫里表演歌舞……你知不知道她上的是谁的船?”

“啊?”赵立夫听见了沈墨的话?顿时就莫名其妙的卡巴了一阵眼睛,满脸疑惑的看向了沈墨。

“你看这是什么?”只见沈墨手里面拿着一柄的檀香扇。他慢慢的将扇子展开,摆在了赵立夫的面前,

赵立夫朝着那上面一看,只见上面抄录着一首诗词,而最后面的落款是:

“癸未桃月,幸见女史龙氏歌舞,飘然若仙,湛然洛神也。遂录此词以赠之,甬阳静斋老人书于西子湖!”

当赵立夫一眼看见“静斋老人”的四个字的时候,只见他白眼一翻,两腿一软,当时就向着船板上出溜了下去!

静斋……那是史弥远史相国的别hào!

“龙璃儿姑娘,才刚刚得了史相的称赞,史相还特意给她题了字。”只见沈默一把夹住了他的脖子,把浑身软得跟面条一样的赵立夫提了起来。然后他冷冷的说道:

“要是她一转眼之间,就被你那个二货儿子给糟蹋了,你猜猜后果会怎么样?”

那还能怎么样?当众撅了史相的面子,quán jiā si guāng光那都是轻的!

只见赵立夫浑身上下像筛糠一样颤抖着,脸上的神色在青白之间来回变换,眼看着就有被吓死的趋势!

“我他妈为了拦住你那个傻儿子,在这里死活不肯走,一阵一阵的陪着他打擂台!”

只见沈墨面色冷冷地说道:“为了讨龙璃儿的欢心,不让她太过愤怒,老子把一千多两黄金都扔在了她家的画舫上。老子这般拼了命的取悦她,还不是为了救你这条狗命!”

“沈相公!”只见赵立夫此时此刻,真是惊惧又是感动。眼看着他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却被沈墨搂着他肩膀的那只手,一把堵住了他的嘴!

“您对的全家上下,又多了一次救命之恩!”只见赵力夫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那他那张胖脸慢慢的靠在了沈墨的胸前,一股头油味儿熏得沈默一阵恶心!

“这份恩情,真是倾尽了三江四海,我赵家上下都难以报答!”只见赵立夫激动的说道:“今天要不是您在这里拦着,万一我那个子要是做出了什么错事,如今我们全家就剩下投湖自尽的份儿了!

“您等着!”只见赵立夫激动得胖脸通红:“沈相公的这份大恩大德,的我今后一定结草衔环以报!等回头,我就把我那个死儿子的两条狗腿全都打断!”“打狗腿的事儿先不忙,”只见沈墨晃荡了一下赵立夫的肩膀,向着他说道:“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去给龙璃儿赔个礼。不然的话,这姑娘万一要是心存芥蒂,等到她下次再见到史相,难保会说出

什么不利于你的话来!”

“对对对!”听到沈墨这么一说,赵立夫这才醒悟到,这是沈墨在为他彻底清除后患!他不由得又是满怀感激地向着沈某的脸上看了一眼。

“待会儿的时候,认错的态度一定要诚恳。”只见沈墨接着说道:“毕竟经过今天这桩事件以后,你赵家一门也算是给龙姑娘扬名了。从此之后,估计西湖上再也没有敢惹她的人。”

“无论如何,你们赵家恰逢其会,好歹也算为龙姑娘的声名远扬立下了一功。一会儿我就把话题往这上面说,你可得好好给我接着!”

只见沈墨冷着脸说道:“回头借这个机会,你跟龙姑娘有了交流往还。千万要好生再奉承她几回,要是她在史相面前夸你几句,说不定这次的坏事还能变成好事!”

“对呀!”只见赵立夫的眼睛猛然间一亮!

要说还是这位沈相公厉害。居然能把今天的这件倒霉事翻过来给说成这样的好事。而且沈墨这说辞一转,居然能把今天他这个蠢儿子的二货行为,说成是立下了一功!

你看看人家沈相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再看看人家,为了他赵家的事儿操了多少心!

天降沈相公,感谢上苍!这个人真是我赵立夫命里面的大贵人啊!只见赵立夫热泪盈眶的看着沈墨,这位临安知府几乎就要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第200章:昭武校尉、军器少监

这天晚上的事,最终以赵立夫诚恳的向龙璃儿道歉画下了句hào。

由于今天的一番热闹,最终弄得龙璃儿在西湖上名声大噪,大家都知道史弥远非常欣赏这个女子,于是从此再没有人敢对龙姑娘有丝毫的不敬。

而且在赵立夫的带领下,一群高官开始频频的造访辉夜舫。龙璃儿也表现得亲切可爱,频频与那些文人雅士、高官显贵诗酒往还、相互馈赠,很快的她就晋身成为临整个临安城顶级的姑娘。

至于钱塘县县令的位置,这一次又被虚悬了起来。

那个叫朱康的后补县令,还没等沈墨说话就被赵立夫直接给拦腰弄回去了——现在赵立夫对沈墨可以说是敬若神明。再怎么说,他也不敢弄一个沈墨看着讨厌的人去做他的顶头上司。

就在沈默第二天,到县衙当值的时候,吏部一封晋升文书发了下来。

沈墨准备好了接令,只听宣令官正色念诵道:“门下:着钱塘县捕头沈墨卸去县内一切职务,即日起任命为工部军器监少监,领昭武校尉衔。此令!”

“昭武校尉…从六品?”沈墨知道史弥远这老子是早有预谋,所以吏部的任命行文才会发下来这么快。他也只好向北叩拜领命谢恩,接下了这张公文。

“什么从六品?是正六品!”这个时候,沈墨县里面的同事立刻都纷纷过来道贺。县丞赵正已和主簿柳青两个人赶忙带着钱塘县一班子人马,一起向沈墨这位上官郑重施礼。

这还了得?沈墨在这之前还是个未入流的捕头,居然一下子就鱼跃龙门,变成了六品大员。比他们现在还没到任的钱塘县县令大人还要大上两级!

见赵正己走了过来,橘皮一般的脸上满脸堆欢,皱纹全都揪在了一起,笑嘻嘻的向着沈墨道贺。

说实话,钱塘县里的这两位主要人物赵正己和柳青,自从县尉魏蛟莫名其妙的被杀之后,对于咱们这位沈墨捕头可以说是噤若寒蝉,平时是能躲就躲,轻易不敢和他打交道。

那个赵正已看得清清楚楚,在这个县衙里面凡是得罪过沈默的人,重则暴毙而亡,轻者流放千里,从来没有一个得到过好下场的!谁要不服的话,可以看看魏蛟和徐旺就知道了。

赵正己早就知道沈墨这个人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果不其然,这话说来就来了。人家平地一声惊雷,要不当官则已,要当官就是直接跳升到了六品!

也不知道沈墨什么到底是怎么弄的,竟然就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里,地位就攀升到了这种程度!在这之前,钱塘县的县令卢月大人晋升为刑部六品官员,还被很多人咂舌的说他官途顺利。可是跟沈墨一比起来,卢月又能算得了什么?要知道他们两个在这之前,可是一个是新科的榜眼,一个是的

捕快,如今他们两个现在已经是平级了!沈墨跟赵正己他们这些人自然是客气了一番,然后他又吩咐赵正己,之前和起威镖局说好了雇用镖师训练捕快的活动不能停。即使是新来的县令大人到了,也让他萧归曹随,接着执行这个规定,然后沈墨

这才施施然离开了县衙。

随着晋升旨意送来的,还有全套的六品官服,文书银鱼袋等等一应俱全。沈墨把这些东西打了个包,直接就拎回了家里。

到了家里面,沈墨惊讶的发现,今天他家里居然分外的热闹。

却原来莫洛和龙璃儿都在这里,他们两个和符云鬟正在后园的阴凉处摆下桌子,放上了时鲜果子,在那里盅儿的吃酒谈笑。

沈墨到了后园一问这才知道,龙璃儿今天是特意过来拜见主母,给云鬟问安来的。而莫洛今天恰逢其会,则是因为临安知府赵立夫大人找了他们镖局的人来,让他们给沈墨送来了一些东西。

洛说到这里,笑着用手里的牙筷指了指桌子边上放着的一个箱子。沈墨上去踢了踢,只觉得箱子里面分外沉重。

等到沈墨打开箱子,才发现那里面满满的一箱子黄金灿然生光,把这个枕头大的箱子塞得满满的。在金锭的上面还放着一封书信。

等到沈墨一看这封信才知道,原来赵立夫知府知道沈墨昨天为了救他那个傻儿子,一下子居然花费了千余两黄金,于是赶忙把这些花销给沈墨补上了。

赵立夫在信里面对沈墨千恩万谢,还说改日一定要请沈默在辉夜舫上宴饮。沈墨看了看书信后面附上的礼单,只见上面写着:“现奉上黄米1500两。”这“黄米”和“白米”就是黄金白银,这是宋朝官场送礼的时候约定俗成的说法。想来赵立夫昨天那匆匆一瞥,也不知道沈墨到底扔了多少金子。他本着宁多勿少的原则,这位知府大人干脆直接给他凑了个整

儿。

沈墨看了书信之后笑了笑,然后把书信随手递给了龙璃儿让她看。之后他自己才脱下了外边的长衣服,也在她们边上坐了下来。

此时园中的槐荫之下,一朵朵素白的花蕾在枝头绽放,正是槐香满园之时。沈墨在日头下一路走了回来,直到坐下之后,才觉得身上一片清凉。

“夫人还不赏我盅酒吃?”沈墨向着云鬟笑道:“一路走来,嗓子都干透了!”

“知道你爱吃烈酒,早就给你备下了。”只见云鬟笑着让符去园子里头,把井水里冰着的那瓶玉梨浆给他拿出来吃。

这个时代所谓的烈酒,也只不过是相当于度数稍高一点的啤酒罢了。倒是这玉梨浆里面带着一股甜甜的水果香,就算是这个时代酒里面比较烈的,所以沈墨倒是吃的比较多。

一听到“玉梨浆”这个名字,龙璃儿赶紧把酒杯端起来,拿袖口掩了面假装吃酒,盖住了她脸上的一丝尴尬和羞怯。

龙璃儿的真名就叫做龙玉梨,只不过她现在的名字忽然间多了起来。沈墨几乎每次见到他都是梨梨的乱叫,而且还不断的给她加上各种花样翻新的外hào。不过看沈墨用大杯筛过这“玉梨浆”,端起来就喝。我们这位龙璃儿姑娘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觉得身上越加娇羞得一阵一阵的发软!

第201章:手感不对、误把红娘作莺莺

沈墨吃了两杯酒,只觉得被水井冰过的酒触手冰凉,喝下去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身上的薄汗也消了个一干二净。

他坐在那里,四下看了一眼。

只见桌子边儿这几个美艳的娇娘,云鬟清丽美艳,符娇憨纯真,洛的身材脸蛋儿简直是完美,脸上还带着一丝拘谨的神色。而龙璃儿则是灵动明妍,身上韵味十足。在空气中除了槐花的香味和淡淡的酒香之外,几个女孩身上的女儿香也似有若无的萦绕在四周。莫洛的身上带着阳光和花草的气味,而龙璃儿的味道真像是这玉梨浆,甜美而又醉人,符姑娘的身上更

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

呵呵!此情此景还用喝什么酒?就闻着都醉了!

这里面,符姑娘看他的眼神明显带有一丝气恼,看起来这孩子的气儿还没消。

要是说起这件事来,起因就是在今天早上。

到底是大家长久以来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免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结果就在沈墨新婚不久,出现了上错床的事件之后,今天早上又出了一件极为尴尬的事。

沈墨昨天晚上和金带子打擂台弄到很晚,在这之后,他又和赵与芮龙璃儿谈笑了一回才回家。结果弄得到了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所以睡了一宵之后,沈墨早上起的有点儿晚。

咱们这位沈墨先生一场好睡,在清晨的时候他睡眼惺忪地一睁眼,模模糊糊的就发现床边有个倩影,正在弯腰帮他盖被子。

沈墨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人是云鬟,他顺手把腰肢一揽,就把她抱在了怀里面。

直到沈墨发现手感不对的时候,这位仁兄这才惊觉过来。这哪里是什么云鬟?分明就是符!

沈墨知道自己搞错了,顿时就是吃了一惊。然后他立刻果断的装成睡觉的样子,想把自己刚才的行为,伪装成睡糊涂了以后才做出来的。

结果怀里的符发现沈墨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于是姑娘赶紧气急败坏的在床里头七手八脚的往外爬。在半路上,符还在沈墨身上绊了一下,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沈墨差点没笑出声儿来,也只好脸朝里忍住了笑,接着装睡。

然后,他就听到后面的符站在地上,似乎是踌躇了一下。之后就是狠狠的一脚,蹬在了他的屁股上!

然后他就听到符的脚步声,扭头就跑!

“不过是认错人而已,至于至于使这么大劲儿踹我吗?”沈墨听符的脚步声去得远了,他这才躁眉耷眼的自己爬了起来。

之后,当他起来之后到院子里面洗脸,才发现云鬟就在院子当中洗东西,怪不得符自始至终被沈墨上下其手,却连一声都没吭过!

等到符咬着银牙给他打来了水洗脸。

然后他才发现符就站在他的身边,两只眼睛就像喷火了一样,正在狠狠的盯着他!

沈墨知道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于是就趁着云鬟还在忙,大大方方的让符跟他到房间里面,说要跟丫头聊聊关于香水制作的配方问题。

等到沈墨进了房间后坐下,才发现跟着他进来的符,此时正用两只手死死的搓着衣角,眼看着眼圈就红了。

“今天的事是个误会,我又不是有意的。”沈墨看见符这个样子,他也只好耐心的跟丫头解释:“你也别生气了,反正你也踹了我那么狠的一脚。咱们两个就算是两清了,你看怎么样?”

叫他这么一说,只见符顿时就是两行泪珠滚了下来。沈墨这不劝还好点,一劝反而看起来更严重了!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沈墨这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心里边儿直犯难。

“我倒不是生气你那样对我…”只见符姑娘一边哭,一边咬着牙,在牙缝里面用细细的声音说道:“我还不知道姑爷你是什么样的人?”

“要是你心里面憋着坏,怕是早就对我动手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你知道就好!”沈墨这一下顿时就是如释重负,然后他又接着问道:“那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就是因为误会,我才生气的!”只见符哽咽着说道:“要不是因为误会,就怕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朝我身上动手……”

“啊?”沈墨听了以后,顿时就愣了一下,怎么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听符这么个意思,难道说今天要不是误会的话,沈墨要是存心故意的去轻薄人家,反倒符姑娘倒是没意见了?怎么居然还有这种事儿?

“姐都跟我说过了,”只见符抽抽搭搭的说道:“让我有机会伺候姑爷的话,不用跟她示下,她是同意了的。符自己…其实也愿意…可是偏偏你一天天就跟看不见我似的,姑爷你根本就没那个意思!”

“原来是这么回事!”沈墨叹了口气,再看向符。

只见此时,上午的阳光正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符姑娘的脸蛋儿上,被阳光照得现出了一股晶莹剔透的质感。

就像吹弹可破的水蜜桃一般,一股青春的红润在她脸上从内而外的透射出来。此刻晶莹的泪珠正不断的在她脸上滑落,看起来真是有如梨花带雨一般可爱。

“这个事儿,现在是不行的。”只见沈墨一边踌躇着,想着尽量用委婉的词汇说起这件事,免得伤了姑娘的自尊。他心翼翼的说道:“你今年才15吧?”

“16了!”沈墨说到这里,被符果断的打断了一下:“人家过了今年端午就16周岁!”

“那也实在太了!”只见沈墨苦笑着说道:“这个年龄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只见符把捂着自己脸儿的手拿了下来,偷眼看了沈墨一眼:“在我们家那边,像我这么大的都是孩儿娘了!”

“你不懂!”只见沈墨苦口婆心的向她说道:“像你这么大的女孩,一旦是有孕要生孩子,那就跟过鬼门关没什么两样!你身量要是不长开了的话,这件事儿绝对不行!”

“最起码得到十八岁…”沈墨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自己面对的情况,也实在是太过荒唐了!他苦笑着想道:想我沈墨一世英雄,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尴尬的境地?

第202章:桌下擒拿手,掌中莫姑娘

“要是生孩子的产妇太年轻,死于难产是非常常见的事。你是咱们家的家人,我绝对不能让你出这种事!”沈墨接着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是用很郑重的表情,向着符表述着自己的想法。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只见符听到沈墨说到这里,她的肩膀顿时又向下垮了一些。

只见姑娘垂头丧气的说道:“在我们家里就有个表姐,14岁上头嫁了人,第二年头里的时候就难产死了……反而岁数大些嫁人的姐姐们就没这种事。姑爷,你说的这些都是有道理的,符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沈墨这一下见到自己终于把符说通了,他也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眼前的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哭的稀里哗啦的非要让他收了她。这对于沈墨来说,也着实是一个重大的考验。

“偏生就姑爷你这么奇怪!哪儿哪儿都跟别人不一样!”只见符终于被沈墨说动,但是她依旧还是愤愤不平的说道:

“符从是跟姐一起长大的,人家官宦之家和有钱的财主,哪个的家里不是这样?就偏偏到你这儿就不成?”

只见符撅着嘴儿说道:“还有些人家里面的老爷,专门就喜欢十三四岁上头的女孩子……偏就姑爷你不喜欢这个调调儿!”

“你现在还,实在是还没懂事。”沈墨听符说的露骨,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无奈的哄着符道:“等你长大了,咱们再慢慢商量这事儿啊!”

“我什么不懂啊!”只见符不乐意的原地扭了扭身子,她的睫毛上如今还带着泪珠,眼睛里面带着不情愿的神情,朝着沈墨的身上闪动了一下:

“姑爷心地好,拿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拿符当孩子那么宠着,这我都知道。”

“要是符落在别的人家里头,人家当家老爷要想收用你一个丫鬟,那是抬举你!哪里还管你自己心里愿不愿意?”

“姑爷心地好,对符没有坏心,而且居然还把难产的事都给符想到了前头。这要是在别的人家里,谁管你一个下人这些死啊活的?”

“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沈墨听她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啼笑皆非摇了摇头。沈墨之前说的这些话,其实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那是起码的标准。

没想到到了南宋这里,自己这么低下的道德水准,居然还有人夸他高尚!这可真是让沈墨生出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件事,等你长大了再说,啊!”只见沈墨尽力的安慰符道:“若是在这两年期间,你要是遇上了心仪的郎君,想要托付终身什么的。那天香露的配方就是姑爷给你的嫁妆。我保证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

去,以后我沈墨沈云从就是你符的亲姐夫!”

只见沈墨说到这里,他看见符的眉毛一耸,似乎是又要发火。于是他赶紧又把话往回拉了一步:“当然了,到时候要是你还愿意跟我。我肯定要了你,谁撒谎谁是团鱼!{甲鱼}”

“噗嗤!”的一声,符叫沈墨发的这个誓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见她还是不甘心的看了沈墨一眼:

“那也行,不过是再等两年罢了!”只见符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死心的撅起了嘴儿。

然后,就见这姑娘不知怎么的心头火起,居然抬腿又是一脚踢在了沈墨腿上的迎面骨上,然后这才抹着眼泪转身而去。

……

就这一段经历,就发生在今天早上。

等到沈墨今天中午下班回来,只见符脸上的气儿似乎还没消干净。沈墨也就没敢再去招惹她。

这南宋的生活,真是离奇又怪诞!沈墨苦笑着想到这里,端起酒来又喝了一碗。

如今沈墨对他生活的这个时代,真是又痛恨又爱惜。

此时的南宋就像是一个蛇蝎心肠的绝世美人,她有着阴暗和让人愤怒、使人绝望的一面。同时她的美艳与芳香,也让沈墨深深的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而他今天面前的桌边四美人,就是他在南宋这个时代最为珍惜的。最期望保护和拥有的、也是最美好的一部分!

桌上的几个měi nu吃酒都吃了有一阵子了,如今她们一个个儿的粉面上酒晕酡红,似乎都已经有了四五分醉意。

莫洛越醉笑容就越显纯真,云鬟身上的酒意越浓就显得越是娇媚入骨。

龙璃儿喝来喝去,看他的眼神居然开始大胆起来…猛然间,沈墨就觉得桌子下面,有人用脚撩了他一下!

莲足在沈墨的腿侧轻轻的拂过,似有意若无意。在当今世上,也就是沈墨这样的镇定功夫,依然是神色不动。要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露馅儿了!

沈墨一边假意的端起杯来吃酒,他的右手却不动声色的在桌下一捞,把那只撩他的玉足抓在了手里!

“居然敢在桌子下面暗算我!这次我看你还露不露馅儿?”沈墨出手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

“莫洛这个丫头害羞的不行,就算再灌她一坛子酒,谅她也不敢这么干。云鬟更是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逗弄他。”

自己抓住的这只脚,要不是跟他积怨甚深的符姑娘,就是那个不喝酒都胆大包天的龙梨!

结果这伸手一抓,沈墨马上就知道坏了,手上这只脚的尺码明显不对!

莫洛!

沈墨一看这张桌子,这才是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这张桌子原本就不大,别人也就罢了,洛这两条长腿在那里面摆的实在是委屈,

所以姑娘吃了几盅酒以后,这才在桌子下面轻轻的舒展了一下,结果她那两条长腿就不经意的伸到了沈墨这边。

结果这一碰,却被沈墨误以为自己被人暗中挑逗,他居然一把就把洛给抓住了!

在宋朝这个时代,沈墨现在的行为属于极端不堪的行径。在古代,女儿家莲足的私密程度,始终都是在各个部位的排行之中,处于高居榜首的位置!

莫洛明显吃了一惊,只见她立刻浑身上下就是一震!还是沈墨手疾眼快,只见他把自己的酒盏往桌子上重重地一顿,然后大声叫了一声:“好酒!”

第203章:情根深种、陪你醉一千年

沈墨这一嗓子,把桌上的几位měi nu全都吓了一跳。她们各自惊讶得一楞神儿,这才算是把莫洛的全身一震给掩盖了过去。

“撒什么癔症?”只见云鬟娇嗔的看了沈墨一眼:“都吃了半坛子了,这才吃出味道来?之前舌头干嘛去了?”

“就是!平白无故的吓人家一跳!”龙璃儿也是妙目闪动着横了沈墨一眼。

倒是莫洛,此时此刻她已经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看她现在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是不会游泳的人,眼看着水流渐渐漫过自己脖子的时候,面临的那种极度慌张!

既然抓住了,死活我也就不撒手了!沈墨这个时候,一眼就看见了莫洛的脸上那副紧张中带着羞怯、喜悦里面含着情动的表情,在她羞红的脸庞上交织来去的样子。

他索性把心一横,就在桌子下面,把洛的莲足抓住了不肯放手。

欺负女侠,哈哈哈!真是过瘾!沈墨只觉得自己也是晕陶陶的如在梦中。

“眼下有花有酒,不如我给大家唱首歌吧!”只见沈默一边在桌子底下大过手瘾,一边还在厚着脸皮吸引其他几个女孩儿的注意力,以免被她们发现了莫洛的异状。

“这倒是少见!我还从来没听见过姑爷唱过歌呢!”这个时候,只见单纯的符连忙鼓掌叫好。

沈墨就在这种ci ji紧张、香艳迷离的氛围之中,幽幽的开口唱道:

“双手轻轻地捧着你的脸,吹干你的泪眼。梦还有空间,你还在我身边,未曾走远。把爱放在你的心里面,陪你醉一千年……”

调子也怪,歌词也怪。在这个时代的人听来,这样的歌儿里面似乎带着俚俗的味道。可是奈何沈墨娓娓唱来,音调深情伤感,一字字都似乎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奇异力量。

沈墨的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磁性的味道,歌声中间带着一股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相衬的沧桑与厚重。云鬟醉了,因为这个男人现在就属于她。龙璃儿醉了,因为这个男人会一生都在保护着她。符姑娘身子软软的,如果不是这里这么多人,她肯定已经一式果断的投怀送抱,把自己朝着沈墨的怀里丢了进

去。

而莫洛只觉得一股热流,在她身体里不住的涌动奔流!

这姑娘如今紧张得想要昏厥,幸福得想要大叫,羞怯得一个劲儿只想往地缝儿里钻!

对面沈郎的手还捏着她的脚不放……这个杀千刀的冤家!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了,我还怎么做人!

只有沈墨,犹自在那里感慨得望天长叹。他的心中默默的想道:人生百年常在醉,算来三万六千场!

……

沈墨到工部赴任之前,还特意去拜访了一下自己的老上级卢月卢大人。这位之前的县令大人,如今他们两个人是平级。如果要是沈墨之前还做捕头的时候,跟他一两个月不见一次面,那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如今自己也成了六品官,那要是不去主动拜望自己的老上级,就未

免太不合适了。

沈墨一见卢月,就笑呵呵的赶紧恭谨的行礼,嘴里刚称了一声:“师尊…”就被卢月一下给打断了。

“师什么尊师尊?”只见卢县令似笑非笑的把沈墨正在作揖的手往下一按:“之前还能开这样的玩笑,现在你也是当官儿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玩笑起来没个体统?”

只见卢月亲切的拍了拍沈墨的胳膊:“我比你大几岁,你愿意叫兄长哥哥随便你,直呼其名也无所谓。咱哥俩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没大没的了!”

沈墨听到这里,心中偷偷的一乐。看来这个卢县令在部里面呆了三个多月,在待人接物方面倒是明显成熟了许多。刚才的他这几句话,在轻松亲切之中又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重新调整了一下。看来这个卢大人心里也清楚的很,如今他们两个之间已经是彻底调换了个位置。现在的沈墨是炙手可热,以后这位卢大人,可

就要指着他提携了!

“哥哥,弟可不是没良心的人!”只见沈默笑嘻嘻的对着卢月说道:“最近接手的案子,真是谁沾上谁都唯恐抖落不掉,要不是为了避嫌,我早就过来看你了。”

“知道知道!我都听崇福候爷说了。”只见卢月会意的点了点头:“连侯爷那边儿都要避嫌,就更别提我了!”

“现在想想,还是咱们在一起破案的时候有意思!”只见卢月感慨的说道:“那个时候咱们俩在一起,我的见识是一天天的蹭蹭往上涨,日子过得也是紧张有趣。哪像现在?在部里面能活活闷死个人!”卢月的这几句话说得分寸相当好,沈墨也在心里面暗自高兴。如今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一起分过赃,一起共过患难的兄弟。只要双方都把各自的位置都摆正了,他们两个人相互之间情分就还在。今后他们

相互照应起来,对于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如今这位卢月卢大人,已经扎扎实实的是崇福侯一系的人。既然他已经跟了后党,那跟史弥远必然就再也扯不上一点儿关系。所以他的这个位置,对于沈墨来说也是作用非凡。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了一通,说的都是感情方面的事,丝毫没提什么公务官阶之类的问题。

在这之后,沈默到工部报到之前还抽空拜访了几个人。他趁着最近有闲,把以前没空做的事全都一一的尽量安排妥当。

首先就是他提着几坛烈酒,拜访了一下起威镖局的总镖头莫大通。

沈墨这次去起威镖局,可以说是带着极为复杂的目的去的。

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现在跟莫洛的关系突飞猛进。弄不好哪天,这个武功gāo qiáng的老头就成了他的老丈人。所以提前把莫总镖头搞定,是非常要紧的一件事。

其次就是沈墨还要通知莫总镖头,县里面派人培训捕快的事不要间断。因为他将来破案的时候,也许还要借调那三十多个经过武术训练的普通捕快。

更何况,他已经在县里面交代下去了,起威镖局的这一注财源是不会中断的。

还有第三件事,就是龙璃儿的辉夜舫上面还缺两个船夫。

从今以后,龙璃儿这艘船定会成为沈墨经常去的地方。画舫上的两个船夫也必须要换成自己人才行。要不然他们相互间说话都不方便。

更何况龙璃儿现在名声在外,她又不方便显露武功,所以也需要有功夫的人贴身保护。

好在沈墨根本就不缺钱,要说雇几个镖师当船夫,那简直是方便的很。沈墨直接就点了常春远和钟与同两个人,给他们双份的保镖费用,让他们到龙璃儿的辉夜舫上撑船。

这一下,辉夜舫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就全能得到保证了。听说在西湖上撑撑船,就能得到双份的保镖费用,倒是把莫大通给弄得不好意思了。不过沈墨示意他还没说完,接下来后面还有安排。

第204章:朱紫衣下沈警探、银鱼袋里左轮枪

起威四剑里面的那位漂亮帅哥长恨剑赵锦屏,由于长相太过俊俏,沈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放在辉夜舫上的。

所以沈默让他去贴身保护不会武功的龙玉决,也就是那位觉岸大师。

因为现在的龙玉决已经开始逐渐在临安城里营造出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挥金如土的大富商形象已经在高官显贵之间,开始渐渐的名声鹊起。

更何况龙玉决现在的工作就是造势,工作方面并不涉及到任何的秘密行动。所以用长恨剑赵锦屏来保护他,可以说是非常的恰当。

至于说莫洛本人,那自然是继续贴身保护沈墨,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这贴身估计还有越贴越紧的趋势。

经过了沈墨的安排,起威镖局里面的几位顶尖镖师全都有了自己的去处而且还都是细水长流,没什么生命危险的好生意。莫大通自然是老怀大畅,从心里往外觉得沈墨真是他们镖局的福星。

如今莫大通跟沈墨相互交流的时候,已经不免带上了一点儿拘谨。毕竟人家沈墨现在是六品大员,那可是比知县还可要奢遮的多的人物!

不过沈墨提着几坛他爱喝的烈酒,特意过来拜访他。说话之间也是依然带着子侄辈的亲切和尊敬,可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官威和架子露出来,这让莫大通也觉得心里面暖烘烘的。

尤其是那几坛烈酒,几乎都有后世65度的酒精度数。莫大通才喝了几口就觉得酒酣耳热,连连的大呼过瘾。

倒是莫洛在一边坐陪的时候,趁着他爹喝多了。一双妙目含情偷偷的和沈墨眼神交汇,电了好沈墨几次。

在这之前,洛姑娘隐隐约约的就已经知道了沈墨对他的心意。只不过这个姑娘心里又是自卑、也是难以确信沈郎的情意,所以沈姑娘这些日子每每为情所困,在心里边暗自纠结得也不知道有多苦。

但是那天桌子下面发生的事,却是无形之中把两个人的关系确定了下来。洛最是知道沈墨这个人,他一旦要是对自己出手了,那是一定会对她负责任的。于是洛姑娘现在跟在沈墨的身边,每天都是晕乎乎的自带四两酒的状态。两个人眼神交融之际,姑娘心里面的那股甜蜜

和喜悦,简直是无法言喻!

在这之后,沈墨还和龙玉陵见了一次面,听他汇报了一下建立基地的进展。

龙玉陵按照沈墨的要求,已经初步把基地选址好了,正在细致的做一些wài wéi工作。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如果一块地皮突然换了主人,而且里面的人还行踪诡秘,那是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的。

所以在这之前的准备工作必不可少,户主的隐藏身份、和当地的里正{相当于居委会主任}与邻居的关系,这些都要慢慢的经营才行。

不过龙玉陵的工作已经初见成效,沈墨也把自己家院子里有关化学实验的设备与材料,全都运到了他新设置的一个基地里。

这个基地离沈墨的家并不远,大概只有十多里路的样子。骑马去的话也就是一刻钟的事。沈墨之前让莫洛给他采购了许多相关实验用的化学材料,而他自己也抽空不断的在化学实验方面进行探索。沈墨有了之前在地下军火工厂卧底的基础,在军工化学方面的知识储备还是很够用的。只不过南宋这个时代的化学基础实在是太差,基本上所有的化学试剂都是处在炼丹原料的状态,光是提纯就是一件非

常伤脑筋的事。要不是这样的话,沈墨早就连无烟huo yào都造出来了。

而现在沈墨的化学实验,还停留在用南宋的胆矾制取高纯度硫酸这样的程度。只有在硫酸到达一定的浓度之后,他才可以顺利的进入到实验室自制硝酸的步骤。

而只要有了硝酸,那用于枪弹的发huo yào和用于bào zhà wu的炸/药也就都不成问题了。

阿普前几天已经离开了临安,海道返回了大食。沈墨千叮咛万嘱咐,这次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在威尼斯寻找几个制作玻璃的匠人回来。

这样一来,等到阿普回来的时候,沈墨有了玻璃实验器械,到时候化学实验的进度就会飞快的提升上来。

沈墨非常了解,在这之前的很多穿越人士,在爬科技树的时候可以说是万分艰难。尤其是沈墨最为看重的军火工业,简直是步履维艰。

所谓造枪容易造弹难,要想建设一只现代化的军队,就算是钢铁材料能够解决,但是里面的军火化工却是难上加难。

但是沈墨如今面临的局面却非常简单,因为他只要是能够在实验室级别制作就可以了,哪怕制作出来的东西只能装下几个烧杯,那也足够他自己用的了。

如今江叔的钢铁冶炼已经是越来越在行,一个新型的型高炉正在龙玉陵准备好的基地里面拔地而起。到时候各种型hào的钢材都能用坩埚钢的形式,规模的冶炼出来。

照这样发展下去,沈墨打算直接跳过火绳枪和燧发枪的门槛儿,直接把金属定装弹qiāng xiè造出来。

这样不惜工本、完全手工、在实验室里面制造枪弹的方法,造出三两支左lun shou qiāng的代价简直是太大了,但是沈墨对钱财上面却是毫不在乎。

他的心里面始终都有一个梦想,当他面临和武林高手对决的时候。他抬手一枪就把那些所谓的绝世高手一枪撂倒,那感觉该有多爽啊!

然后,当这些事情忙完过后,时间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多天。

于是这一天,沈墨穿着他的六品官服,身上带着官员告身,一路去到工部报到了。

在神宗改制之后,宋朝的官员改为九品十八级;官服颜色也改为四品以上服紫,六品以上服绯,九品以上服绿。

如今沈墨穿着绯色{就是红色}的六品官服,腰间佩着银鱼袋,一本正经的往工部大院里面走,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我一个现代的卧底警探,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沈默一边走,一边啼笑皆非的想道。

第七神捕

所谓的工部。就是三省六部之一的一个部门。主管全国的城郭、宫室、舟车、器械、钱币、河渠等事务。

按照宋朝的官制,在工部里面设工部尚书、侍郎各一员,本部和屯田、虞部、水部四司郎中、员外郎各一员。

同时,工部还兼管军器所和文思院,军器所设委任提点官二员,还有提辖、监造官各若干员,负责制造武器。而文思院负责制造金银、犀玉等器物,设提辖官一员、监官三员。

而沈默现在工作的这个军器监,就是上有军器所提辖管着,本部还有个监造官是他的直属上司,监造官被民间称之为总监。和他一样平级的少监,算上他也一共有三个。

等到沈墨拿着吏部的告身报道之后,上面出来了一位工部侍郎和他聊了几句,之后就亲自把他送到了军器监。

本部的总监是一个叫卢修的老头儿,看起来干瘦干瘦的,见到沈墨自然是笑脸相迎。

从他们这些人的态度里,沈墨就能够看得出来,史弥远的影响在这工部里面也是异常深入。那些对他态度友好的人,只怕都是事先得到了消息的。

这些人笑意盈盈,让沈墨感觉如沐春风一般。但是他心里面却知道,他在这里的一言一行,一定会被这帮家伙如实报告给史弥远。

反倒是跟他在一起的两名少监,一个叫鲁铁肩的高大中年汉子,一个叫武轻英的白发老者,看起来倒是对他不怎么感冒。

看着两个人的眼神,一看沈墨的年龄再一叙资历,就知道沈墨这么年轻被骤然提拔,一定是走了高官的路线来这里镀金的,所以这两位少监转瞬间就把他当成了无用的闲人。通常像工部这样的衙门,可以说是清汤寡水,是属于没什么好处的地方,要不是高层官员更是无钱可捞。所以在他们想来,像沈墨这样的人无非在这里转个手续就升职到别处去了,是属于蘸个蒜就走的类

型。

所以看他们的意思,也不打算让沈墨帮什么忙。估计沈墨要是不添乱的话,这些人就烧高香了。

沈墨得到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在这里面除了桌椅板凳以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等到大家把他们迎进来之后,跟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在部里工作的事项,当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可守可不守的规矩。然后大家就都散了,就剩下他一个人在屋里,

沈墨穿着簇新的官服坐在桌子后面愣了一会儿,只觉得自己在这里特别傻。

其实沈墨对军器监还是很感兴趣的,这里其实就代表了南宋最高的军事工业水准,他也很想从这里了解一下,南宋的武备到底先进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另外,如果这里面真有什么关于武器设备的专业人才,沈墨也很想结交攀谈一下,要是能拉几个到自己阵营里面来就更好了。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他倒是不方便来了之后就马上动手。毕竟他初来乍到,大家对他也不了解。他现在不管干什么,在人家看来一定都是离经叛道,反倒有打扰人家工作的嫌疑。所以他现在坐在屋里发

愣,在别人看来才是最正常的事。

不过这点事自然对于沈墨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的。反正史弥远送他到这里来,就是尸位素餐来的。在初期他也不打算真的干什么,于是沈墨就坐在那里,慢慢的xiu liàn起内功来。

和其他的武功相比,沈墨的内功如今还xiu liàn得不错。现在对他而言,武学的招式并不十分精通,轻功也就是勉强还能上墙的程度。

唯独这内功的方面,沈墨xiu liàn起来却是独辟蹊径,所以目前很有一日千里的意思。

在这个时代的武者,在内功方面讲究个“丹田气常满,身上力不空。”但是沈墨偏偏却反其道而行之。沈墨利用了现代的势能理论,重新把自己xiu liàn内功的方法改进了一下。跟古人的方法不同,他每次行功圆满之后,一感觉到丹田饱胀,就立刻要通过切磋和练习,把身上的所有内力都挥霍一空。直到内力

被他压榨的干干净净之后,然后他再重新打坐练气。

因为沈墨做了个假设,就是每一次当丹田被放空之后,当他再次把丹田蓄满,流体势能都会使得的丹田比上一次多出那么一丝内力。

这个理论虽然只是沈墨的假设而已,但是在实际练习起来却是效果惊人。沈墨的内功随着这一次次的蓄满又被放空的过程,正在以突飞猛进的速度进步。

指导她练功的莫洛在惊讶之余,她告诉沈墨,以前的修行进境来讲,他起码要比普通的武者xiu liàn的速度要快上五倍!

也就是说,沈墨照着这样练下去,用不上两年的时间就可以赶上如今莫洛的功力水准。结果弄得现在连莫洛和龙璃儿两个,都开始按照沈墨的方式来xiu liàn内力了。

等到沈墨坐在椅子上练了一会功夫,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只见有一个人从他的门口经过。

那个人发现沈墨在房间里,于是惊讶的从门外向里面探了一下头。沈墨一看,正是跟他平级的那位军器监少监鲁铁肩。

“沈少监怎么还在这儿?该吃中饭了!”只见鲁铁肩客气的向他笑了笑。

“哦!”沈墨赶紧点了点头:“这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儿吗?”

“说起来,六部桥这里倒是有不少的饭铺还不错。”只见鲁铁肩挠了挠头发,然后他上下看了一眼沈默,笑着说道:“其实沈少监大可以回家去吃。”

“然后下午你也不用非来不可,”只见鲁铁肩笑着说道:“咱们这里早晚又不点卯,您刚来也没有什么公务。愿意的话你就每天早上来转一圈,只要是所里没事儿,您转身回家就是了,都不用等到中午……”

“明白了!”沈墨当时听见这话,立刻就笑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谁耐烦没事儿在这里像个傻子似的坐着?听鲁铁肩的意思,这个班儿他来不来都无所谓。在这里,他只要不给人添麻烦就是个好官,这岂不就是更好了?

于是沈墨笑盈盈的向着鲁铁肩道了谢,果断走人。

就在咱们沈少监,第一天上班就开始早退的同时。在临安城的另一个角落,却发生了一件诡异离奇的惊天大案!天下七大名捕汇聚临安,共破枯魂草奇案,咱们的沈郎君是……天下!

第206章:一花始绽,万界魂枯

西湖岸,柳浪闻莺边上的钱王祠,

这座钱王祠建于北宋熙宁年间,在钱王祠门口的大街上,是一片熙熙攘攘的市场。

可是在今天上午,在这市场里面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极为怪异的人。

只见这个人披散着头发,脚步蹒跚。就像是重病发作了一样。但是他却像是疯了一样的在往前跑!

街上的行人纷纷瞩目,只见这个人的脸上,正呈现出了一种无比狂热的神情!

他的表情似乎是带着难以抑制的狂喜,眼睛却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掉了出来。像这样毫无理性、夸张到恐怖的表情,一般只有在不可救药的疯子脸上,才能够看得到。

见到他这个样子,市场上的行人一时之间纷纷走避,免得被这个疯子撞上,沾染了晦气。

就在这时,只见这个疯狂奔跑的人,忽然欣喜若狂的大声喊道:

“开花了!开花了!”

“一花始绽,万界…魂枯!”

轰的一声!

只见这个人的身体,在一瞬间毫无征兆的炸了个粉碎。刹那间一片浓绿色的浆液,立刻从他爆裂开的身体里面,向着四下飞射开来!

这个人的身体,居然就像是皮囊之下包裹的全是稀烂的绿色肉糜。他一经爆裂开来,立刻就像有人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一碗粥一样,向着四面八方溅射!

集市上的大片行人猝不及防,纷纷被这绿色的浆液溅了满身,其中更有一位倒霉蛋,被喷得满头满脸都是。

忽然间,只见那个被喷了一脸的行人,陡地凄惨无比的大声嘶嚎起来!

听他喊得如此狂暴痛苦、撕心裂肺。就像是他整个人正被扔进烧得通红的炭盆一样!

从他的脸上,正有一股绿色的浆液滚滚向下流淌,转瞬间就露出了脸部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整个市场上,惊恐的哭嚎声和濒死前极度痛苦的嘶吼声骤然的响起,简直就像是一片血肉横飞的修罗地狱!

……

于是咱们的昭武校尉沈少监,在接连上了三天班,总计在军器监也没呆上三个时辰之后。又被人果断抽调出来,参与了这件案子的调查。

负责这件案子的人是大理寺少卿魏中之,沈墨接到调令之后,他跟着传信的差官一路来到了大理寺。

一进门,沈墨就看见他这位老熟人魏中之颜色灰败,看他的神情简直比死了亲娘还沮丧。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沈墨笑呵呵的走上去,向这位少卿魏中之问道:“这是什么案子,一上来就劳动了大理寺?难道有人谋反?”

“沈相公慎言!”只见魏中之一抬头看见了沈墨,他立刻满脸愁容的走过来。只见他挥退了从人,然后拉着沈墨的手往边上走了几步。

“这件案子关联甚大,当今圣上直接责令大理寺彻查此事。临安的有关各部司还有府城各县,这一回全都要悉数听从大理寺指派,协助侦破这件案子。”

“我们大理寺这帮人是一级压一级,谁也不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到最后案子推到我这里,我也是实在没法再往下推了!”只见魏中之哭丧着脸,对着沈墨说道:

“谁想到老魏我今年流年如此不利,居然赶上了这件倒了八辈子霉的破事儿!”

“让你说的这么严重,到底是什么案子?”只见沈默拍了拍魏中之的胳膊,让他稍安勿躁,于是然后向他问道。

只见魏中之哭丧着脸说道:“在西湖边柳浪闻莺那里,街市上头忽然就有一个人突然bào zhà了,铺天盖地的爆开,整个人炸得啥也没剩,变了一滩绿水!”

“当时在市面上,有三十八个人的身上溅到了这些绿浆,结果就在片刻之间,这些人也全都死了!”

“这么严重?”沈墨听到这里,也是紧紧的一皱眉。

然后他又带着疑惑向魏中之问道:“即便是如此,这案子也轮不到你大理寺来查吧?”

“最可恨的就是这一点!”只见魏中之带着哭腔,心丧若死地说道:“有人看到了这个自爆的人,他不是突然出现的,他……是从御花园宫墙里面跳出来的!”

“御花园?我去,这下事情可大条了!”沈墨这一回可是惊讶得直咋舌!

那个皇帝老儿要是知道他经常游乐玩赏的御花园,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离奇的怪物,指不定把人家皇上给吓成什么样儿了呢!

“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一个案子,所以你就把我给调来了?”只见沈墨摇着头一边上下打量着魏中之,一边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没想到你心里还知道惦记我啊!”

“下官冤枉!”只见魏中之发现沈墨脸上的神情不对,他连忙急赤白脸的解释道:“就这么个破案子,里面又是皇家又是绿水,一看就是凶险异常!老魏我就是失心疯了,也不敢把您往这里头牵扯啊!”“我那个顶头上司,大理寺卿武文昭大人。被皇上责成彻查此案之后,他生怕案子破不了被皇上责罚。于是一口气把天下七大名捕全都召集了过来,还让我这个倒霉少卿交卸了身上的差事,一路跟进此案…

…”

“你先等会儿!”只见沈墨听到这里,他忽然间就是身上一震!“你刚才说的天下七大名捕,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我们三法司内部自己编的排名,那些真正能破案的公门中人全都在里头。”只见魏中之向着沈墨说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吧?现在你的排名,是天下第七神捕!”

“我去!我是天下第七?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沈墨闻言,啼笑皆非的摸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沈相公你连破大食坊猫妖、鬼樊楼杀人、福隆寺龙女三大奇案。目前来说,落到你手里面的案子无不应手而破,从无一件失手。这些案子早就看在我们这些搞刑名的人眼里了!”

“而且你现在在同行里也是名声鹊起。”只见魏中之接着向沈墨说道:“排在你前面的那六个捕头,都是积年的老捕快、老巡检。我估计照这么下去用不了两年,你的排名还得上升几位。”“要我说,你们的大理寺卿就是个棒槌!”只见沈默哭笑不得的说道:“七个捕快各行其事,负责抓总儿的还是你这么个外行!也真亏他是怎么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的。七个鹰逮兔子还不如一个鹰,你懂不懂

?”

“这位就是沈捕头吧?”这时候,正当沈墨说到这里,他忽然听见边上有人搭话。

当沈墨转过头来,就发现院子门口那里,正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只见他笑着对沈默说道:“就凭您刚才七鹰捕兔的这句话,你这天下第七神捕,确实是实至名归!”

第207章:七鹰捕兔、皆非常人

沈墨还没搞清楚这个说话老头到底是谁,只是来得及匆匆朝人家施了个礼,那边过就有人过来报信。说是人已经到齐了,大理寺卿武大人招集所有人到议事堂晋见。

魏中之一边走,在旁边向着沈墨声的说道:“这位大理寺卿武文昭大人既不是史相的人,也不是太后的后党,他可是当朝的清流,你要心在意!”

所谓的清流,就是正统的文人学士一派。在如今这个嘉定年间,他们这些人在韩侂胄当相国的时代被韩相清洗的很惨,朝野之中的高官基本上已经没剩下几个了。还是史弥远上来了以后,把韩侂胄执政时遭罢斥的大臣赵汝愚、吕祖谦等人复了官。又追封朱熹官爵。召林大中、楼钥等清流故老十五人入朝为官。之后又起用了真德秀、魏了翁、杨简、李心传等诸多理

学人士。这帮人才算是多少缓过了一口气来。

“如今他们这些清流,虽然比不上史后两党,但是在朝中多少也算有些分量。”只见魏中之声的说道:“沈相公你既然是史相简拔上来的,我们这位寺卿大人多少会给你点面子,但是……”

魏中之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的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辞,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但是我这样幸进的人,终究他心里是看不起的,是不是?”沈墨嘴角上带着笑意说道。

“唉!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见魏中之叹了口气道:“现在咱们大宋这个官场,没枝没派终究是不成!”

“像我这样十三不靠的官儿,平时看起来还没什么。一但有了今天这样的倒霉事儿,还不是立刻让人家把黑锅先扣在我脑袋上再说?”

听了魏中之的话,沈墨笑了笑没言语。

像魏中之这样的情况,他原本也懒得去管。另外魏中之跟他说的这些话,里面有几分实情也很难说。

如果要是魏中之真的想要投靠某一面,那自己在后党和史党两头倒是都有关系。只不过他们两个现在是交浅言深,这个魏中之大人办起事来究竟妥不妥当还两说着。自己真是犯不上为他担什么干系。

等到沈墨他们一路到了大理寺正堂,只见堂上已经坐着一位端严肃穆的文官。

这个人看起来须发斑白,沉静淡漠的脸上一幅正气凛然,倒是很有几分忠臣的样子。不过沈墨知道,从外表上来判断一个人是根本不靠谱的。

就拿那位千古有名的大奸臣史弥远来说,他还不是长成了一副忠臣的模样?

只见这位寺卿大人端坐于上,而堂下此时已经站了零零星星的六七个人。沈墨知道,这大概就是自己的那些同行了。

接下来,魏中之给武文昭大人一一的介绍了一番堂下的这几位大宋顶级的捕头。沈默也在一边仔细听着他的介绍。

因为沈墨知道,从一般的情况来讲,魏中之介绍的顺序就是从第一到第七。是按照天下七大神捕的排名座次顺下来的。

首先头一个,就是跟沈默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白发老头。只见魏中之扬声说道:

“这位老先生是刑部总捕头,白头神雕铁老莲,老先生为国尽忠四十余年,其间侦破疑难案件可谓不计其数。”

沈墨在旁边冷眼旁观,只见这个老者看起来年纪大概有60上下,腰板拔得笔直。

看这位白头神雕铁老莲在举手投足之间,轻灵厚重两种感觉兼而有之。一双眼睛沉静深邃,有如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

沈墨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位老先生一定是位干了一辈子刑侦的老人。这个人身上的气度圆熟老辣,是属于那种罪犯最头疼、也最害怕的对手。

然后接下来是第二位,都察院总巡万紫鳞,他的外hào叫做立地迦蓝。

这个人看起来还不到50岁,是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子,那个大肚子尤其显得庞大无比。

只见这位万紫鳞长得面团团的一张脸,面上一团和气,似乎总是带着笑容。看起来简直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但是沈墨在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之后,他不由得又撇了撇嘴。

沈墨知道,越是这样看起来毫无棱角,就像是好好先生一样的人,其实越是惹不得!

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丝毫不露锋芒的样子,但越是如此,就越说明这些人根本不用去营造自己的形象,就能够轻松的解决问题。

沈墨不由得暗暗在心里面,对这位万紫鳞产生了一阵警惕。

接下来是第三位,也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三神捕。

这个人是大理寺总捕头,也是大理寺卿武文昭的直接下属。他的名字叫做古夜夫,外hào叫做仙猿剑。

沈墨看见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短衣,挽着袖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挑夫。

这个人身上一片平和淡然,似乎还显得有点儿愁眉苦脸。但是沈墨却知道,一位大理寺总捕头,那该是如何一个精明狠辣的人?

但是在这位古夜夫的身上,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的一点出奇之处,沈墨看他竟然是越看越普通!

沈墨看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这天下英雄,真是何其多也!看起来这古夜夫,又是一个绝对惹不得的角色!

等到魏中之介绍到第四位,这位是临安府巡检,仁勇校尉陆青瞳,外hào叫做“碧眼猞猁”。

沈默只见他大概40多岁,个子不高,自从进来之后一直缩着脖子,身形似乎有点佝偻。

而且他的周身上下,骨骼居然生长得很是奇特。身量不高却是手臂奇长。他在一回头之间,沈墨见到他的右眼里面,一道绿光一闪,居然看起来分外的凌厉!

这个碧眼猞猁陆青瞳,他的目光是似乎是能够直刺人心!

沈墨心道,这个家伙怪不得叫这么个外hào,原来他真的有一只眼睛是绿色的。

沈墨在一边看着,总觉得这个人目光中,老带着似有若无的一丝凶狠。他知道,这家伙一定是一位能人异士一类的人物。

好家伙!等到了这天下第四,总算稍稍正常了一些,不至于像之前那么biàn tài了!

沈墨看见这位碧眼猞猁,这时才在心里面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陆青瞳不管多怪异biàn tài,好歹还是属于正常人的层次,不像他前面那三位那样,一眼看去连一丝人味都找不着!

第208章:功夫平常、玉面潘安沈墨

见到了这位陆青瞳,沈默在心中暗自想道:要是排在自己前面的那六位神捕都是像前三名的那种水准。那他在这件案子里也就不用混了,估计就是破了案也没他什么事儿!

后面是第五名,他是御史台的总巡查,名叫许还书,外hào叫做“白羽青衫”。

这个许还书和前边的那个陆青瞳一样,也是有官职在身的。陆青瞳是九品的任勇校尉,是个武职。而许还书则是九品儒林郎,是一位文职官员。

沈墨看这个rén dà约0来岁,倒像是读过些书的,身上穿着一袭朴素的青衫。

一般的来说,在古代“白羽”这两个字表示的是羽箭。但是看这位仁兄身上却明显没带着弓箭。

只见这位许还书脸上带着笑意,朝着堂上的这些同事们点头示意,看起来一团和气、文质彬彬,看起来倒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

不愧是从御史台出来的人,果然还是有些文官气度!沈墨看到这里,也在心中暗自想道。

再接下来是第六名,这个人的身份就差得多了。

这位捕头的外hào叫做“墨羽枭”,是临安府仁和县捕头,名字叫做赫连勃。

沈墨如果要是不到工部任职,那他这个钱塘县捕头和赫连勃这位仁和县捕头可就真是天生一对儿了,实际上他俩就是平级的。

沈墨观察了一下这位赫连勃,只见他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周身上下英气勃勃,面容也很英俊。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里面似乎都蕴含着无尽的活力。

沈墨看这个年轻人表现的随和自然,对面前的这个肃穆的环境倒是没什么拘谨和畏惧的样子。沈墨一看就知道,这个赫连勃不但身上的武功底子不错,而且他的头脑也是极为聪明。

能够以这么年轻的年纪,就跻身于天下第六神捕。这也足以说明他亲手侦破了多少疑难案件,足见对这个年轻人的天资和智商,都是远超常人的哪一类。

接下来就是沈墨,天下第七神捕!

魏中之在介绍他的时候,只说沈默是前任钱塘县捕头,现正在工部任军器监少监,昭武校尉。

沈墨今年才1八岁,他这么的年纪,就在钱塘县捕头任上连破三件奇案不说,而且现在居然还是一位六品官员!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的目光,都向着他身上聚焦过来。

沈墨不由得苦笑着摸了摸鼻子,然后对着魏中之说道:“这些前辈们都有外hào,就我没有…江湖上管我叫什么?”

“这江湖上,倒是还真没你的外hào。”只见魏中之嘴角带着笑意说道:“要不然你现在就给自己取一个?”

“既然是这样的话…”只见沈默没羞没臊地笑着说道:“不如就叫玉面潘安,你看怎么样?”

叫沈墨这么一说,大厅里面的人顿时全都笑了。尤其是那个立地迦蓝万紫鳞,脸上笑得就像个和善的弥勒佛一样。

接下来,就听堂上的武文昭大人咳嗽了一声,向他们例行的讲了一番话。

他说的无非就是此案关系重大,朝廷上下异常重视。所以他这次才抽调了整个临安城里最厉害的精兵强将,一起来破这桩案子。还有什么希望诸君用心办事,尽早破获此案,朝廷必定不吝奖赏之类的话。

当然,到最后武文昭也照例还是威胁恐吓了一番。说是案子破不了,从大理寺上下到相关办案人员全都要受到责难。当今圣上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怎么处置他们这些人…乌拉乌拉的一大堆。

沈墨听了之后,自然是跟这其他六位捕头唯唯诺诺的应了。然后大理寺卿大人退堂,愁眉苦脸的少卿魏中之带着大家,一路到自己的内厅商议破案的事。

等倒了魏中之的地头,这次主要的上官不在,屋子里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

魏中之上来就给他们这些人让了座位,让侍从上茶之后,才跟大家说起了这桩案子现有的情况。在这之前,他们这七个人也相互打着招呼寒暄了一番。这里面的人除了沈墨,差不多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毕竟他们大多都是在公门中吃了半辈子饭的,其中那个墨羽枭赫连勃,居然还是那位白头神雕铁

老莲的亲传弟子。

只不过,这些人每一个的部门都不一样,而且估计由于同行是冤家的缘故,所以也没见他们太过亲密。

那个碧眼猞猁离陆青瞳见到沈墨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还很不礼貌的没有搭理沈墨,就像是没看见他一样。不但如此,他还上一眼下一眼看了沈墨几眼。

“居然还敢拿绿眼珠儿翻我?”沈默倒是没生气,反而心里还好笑的想道:“你一个临安府的巡检,有什么看不起人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就连你们临安府的签判大人,见了我也要跳河而走!”

“要是回头让你知道,我跟你们临安府的大佬赵立夫是什么关系,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得瑟?”

接下来,魏中之通报了案情以后,大家听到了这诡异的自爆绿浆人的情况,一个个的也是沉默不语。想来这件事本来就诡异非常,更何况这里面还涉及到大内禁地,就更是一桩棘手的案子了!

魏中之身为一个文官,自然不可能跟这些人到处去摸爬滚打。不过这七个人出去之后,蛇无头不行,七个人中间总是要有一个带头的才对。

幸好在这一点上,大家倒是毫无疑义。白头神雕铁老莲在这些人里面资历最老、威望最高。而且这位老人家素来就是以公正平和著称,所以大家一致都同意七人之中,就以他为主。

现在是事不宜迟,现在钱王祠市场那边的案发现场,街道还封着呢。所以他们这些人安排好了事情以后,就由铁老莲带领着,一路向着柳浪闻莺现场那边过去。

……

等到了一出了大理寺的大门,沈墨就看见莫洛正站在街对面等着他。于是沈墨立刻招手让她过来。看见铁老莲转过头看着他,于是沈墨笑着向这位老人家说道:“铁老总,子我手上的功夫实在是稀松平常,所以办案的时候总要跟上一个人,贴身保护着才能安心,这没什么关系吧?”

第209章:佛面蛇心、立地迦蓝

“没有没有,沈少监随意。”只见铁老莲笑着说道:“这位落花剑莫女侠在你手下也是屡立奇功,老朽也曾听说过,自然是不碍的。”

莫洛也笑盈盈的朝着铁老莲施礼,看起来这位白头神雕的威名,的确是天下无人不知。

倒是沈墨,他这次一口就说出了自己手上功夫不行,他身边的几位神捕一时之间,面上也是神情各异。估计也都对他这位年龄最的天下第七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们这一行八个人浩浩荡荡的就向着钱王祠而去。

在这一路上,铁老莲和万紫鳞、古夜夫他们三个人会偶尔交谈几句,说的都是跟案子无关的事,看起来他们相互之间相处倒也融洽。

而沈墨,根本懒得去理会那个朝他翻眼睛的陆青瞳。他倒是跟那个年轻人墨羽枭赫连勃,还有白羽青衫许还书谈了一阵。

这位赫连勃对沈墨很是好奇,而许还书果然是一位读书人。沈墨这这段日子做出来的几首诗词,倒是在临安城里流传甚广。许还书和沈墨攀谈了几句,倒是说的都是关于诗词上面的事。

那位赫连勃和沈默两个人的年龄相距最近,他一边跟沈墨聊着天儿,一边把他们这六位捕头的情况,简要的和沈墨介绍了一下。

白头神雕铁老莲一生都在公门,平生侦破的案件无数。而且这位老人家公正清廉,所以在捕头这个行业里面属于祖师爷一类的人物。这位天下第一神捕实至名归,是一位非常受人尊敬的老人家。

而那位立地迦蓝万紫鳞,到了他手里的案子几乎没有不破的。别看他笑呵呵的,破起案子来手段凌厉凶狠,是公认最难缠的一位捕头。

至于那个仙猿剑古夜夫,他一走出大理寺就从怀里面掏出了一根肉干,在那儿一边走一边吃。

在他的腰间佩戴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长剑,据说此人以剑法见长,死在他手上的大盗和凶犯不计其数。

至于那位碧眼猞猁,他的眼力又毒又狠,好多案犯在他面前一过就露了相。他的兵刃是一副铁手套,专门用来硬抓敌人的兵刃,这双手一旦要是递到谁的身上,立刻就是重伤。

至于白羽青衫许还书,他的外hào倒是真没起错。

这个人除了是一个破案方面极其精明的人以外,还擅长一手飞石功夫。五六丈之内百发百中。有什么飞贼之类的人在他面前经过,绝对是插翅难逃。

当赫连勃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许还书谦逊的摇了摇手,然后笑着指着赫连勃说道:“这位墨羽枭赫连兄,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行动起来跟一只墨色的夜枭不相上下。”

“这家伙的轻功卓绝,追踪之术天下无双。回头你们哥儿俩倒是可以好好亲近亲近。”

“对了!沈兄有什么厉害的本事?”等到一路介绍到了赫连勃到这里,许还书和赫连勃他们两个人都转头看向了沈墨:

“你也跟我们说说!咱们大家相互了解一些,也方便查案不是?”

“我?我…”沈墨这回可是踌躇了一下。

他知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人家一口气跟他说了这么多,如果他要是插科打诨的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那未免也显得他太不真诚了。

“我勘察现场、检验尸体、分析案情、还有推测案犯心理都会一点儿…”只见沈墨耸了耸肩膀:“我每一样都涉猎,就难免有些样样稀松。正好这次有机会,跟着老前辈们好好学学,嘿嘿!”

沈墨说得谦虚,但是回答也还算是诚恳。许还书和赫连勃都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莫洛一直不作声的和沈墨走在一起。

这一次又能和自己的爱郎一起去查案子,洛虽然是在边上一言不发,只顾跟着一起走。但是沈墨还是能看得出来洛的心情很好,就连她的步态里面都带上了一丝兴致勃勃的味道。

这次听他们谈话中得了个空儿,只见洛在沈墨身边,不动声色地向着他声说道:“这起子人没一个省油的灯,你可警醒着点!”

“看起来老实的不老实,看起来和气的不和气,沈哥儿你可别让他们骗了!”

“不能吧?”沈墨笑了笑,只见他饶有性味的对着莫洛说道:“我看那个万紫鳞就不错,像个弥勒佛似的,外hào还叫立地迦蓝,能拿佛爷的名字给他起外hào,这个人总不至于太坏吧?”

“你知道个啥!”只见莫洛跺着脚急道:“那个立地迦蓝的外hào,哪是什么佛?”

“在两广路有一种毒蛇,全身蓝紫色,平时就盘在道边的草丛里,像个站立的佛像一样一动不动。只要一有人路过,它就会毫无征兆的咬人一口,被咬的那个人还毫无知觉!”

“一直等到这个人走出去好远,发现自己毒发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人一路上血气运行,毒气遍体,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过来了——这种蛇就叫立地迦蓝!”

“我去!怪不得我一看他笑呵呵的,身上就死活觉得不得劲儿……”沈墨摇着头,心有余悸的说道。

莫洛一回头,就看见沈墨一边演戏,一边嘴角上还带着笑意。

姑娘立刻就知道沈墨这是心里早就有数,不过是故意逗她着急,和她闹着玩儿罢了。洛顿时就气哼哼的给了沈墨飞了一记白眼过去。

“那个人,居然弄得像跟个史莱姆一样当街bào zhà……”沈墨一边走,一边还在心里面暗自想道:“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鬼花样?”

等他们这一行八人一路到了案发现场,沈墨这时候才看到,原来这一段街道已经远远的就被彻底封闭了起来。

南宋这个时候的人,虽然还不特别懂得保护犯罪现场。但是他们毕竟看得出来,那种绿色的浆液似乎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恐怖东西。

所以为了避免这东西造成更大的伤亡,现场在案发后立刻就做了封存,这也给沈墨他们这次勘察现场,带来了极大的好处。

顺着街道一路行去,两边的摊位都已经被挤垮丢弃。路上散落的箩筐扁担扔的四处都是。

瓜果梨桃满地乱滚,道路两边的商铺全都关门上板,里面的人想必也都已经撤出来了。等他们接着再向前走了不远,沈墨就见到前面,出现了一大滩触目惊心的浓绿色!

第210章:案发现场,步步惊心

当沈墨看见前面一大滩触目惊心的绿色,他知道案发现场就是这里了。

只见前面两三丈远的地面上,有一个惨烈无比的圆形大圈,里面全是一片片的绿色浆液。

那个首先自爆的家伙,如今已经完全尸骨无存了。他的全身上下都彻底变成了绿浆,在这附近到处流淌。

在沈墨的仔细辨认之下,附近的地面上居然连一片指甲大的骨骼也找不到。

在案发的现场,一个一丈五尺方圆的大圈子里面,呈圆形放射状排列着三四十具尸体,这些人都是被绿浆溅到之后死在这里的。

沈墨看到这里的时候,他默默的叹了口气。

地面上的这些绿浆,可真是狠毒无比!

一般的来说,如果一个人在濒临死亡之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那么只要给他三两秒钟的时间,他就可以跑出十几二十米远去。

而这些在绿圈周围死去的受害者,毫无疑问是他们在身上崩溅到绿浆的那一瞬间,立刻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所以才会像这样整齐地呈环形排列着死去。

也幸亏是这样,要不然后果就更严重!

沈墨暗自心惊的想道:如果要是当时在熙熙攘攘的市场中,这些人带着身上流淌的绿浆,还能四处乱跑乱撞,那样还不知道还要害死多少人!

这样的连锁反应一旦开始发生,那简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弄不好整个市场上都无人幸存!

沈墨告诉洛心,绝对不要踩到地上的绿浆,然后他们又慢慢的向着案发现场接近了一些。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的眉毛一皱,他闻到了空气中似乎有一股咸腥苦涩的气味。

只见他心的躲开了地上正在干涸凝固的绿浆,慢慢地接近了一具尸体。

这个人身上穿着棕色的绸缎长衣,看起来还是一位家境不错的男人。此刻他脸上和手上luo lu的地方,已经全都是覆盖满了那种墨绿色的浆液。

透过这些半透明的绿浆,沈墨可以看到他骨骼上的皮肉和筋腱都已经被腐蚀的干干净净。简直就像是医学院里面,用来指导教学那种塑料骨头那么干净!

此时此刻,从他的骷髅的眼睛里面还不断的有半凝固的绿浆慢慢的流淌出来,看起来分外的触目惊心。

“居然连脑子都被传染成这样的东西了。”沈墨暗自咂着舌想道。

在他们附近的道路两边生长着两排大柳树。莫洛在沈墨的示意下,折了一根柳枝递了过来。然后就见沈墨用树枝,心的挑开了这个男人的衣服。

只见他的衣服之下,还有一部分躯体已经被烧蚀得只剩下了骨头。但是这些绿浆对他身体的侵蚀并没有继续下去,让这具躯体从xiong bu往下直到腹部和双腿双足,还都保存着完整。

看起来这些绿色的浆液有极强的腐蚀性和传染性,但是还不足以把整个人的身体全都烧蚀殆尽。

沈墨用柳枝从这个人的眼窝里面,挑了一点绿浆出来,放在眼睛前面仔细的看了一下。只见这东西的质感就像是半透明的鼻涕,只不过里面的颜色带着一种诡异之极的绿色。这种绿色就像是菠菜榨出来的汁一样浓艳,在沈墨的手上,这东西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样,正在颤巍巍地拉着粘

线往下淌。

“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化学品,倒像是生物制剂!”沈默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它,一边在心里暗自想到:“在南宋这个时代,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经过清点,这样的尸体一共有三十八具。再加上那个首先自爆的人。也就是说这件案子里面,一共有了三十九条人命!

沈墨仔细的绕着现场走了一大圈,慢慢地把面前所有的场景都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面。

等到沈墨一路看完了现场,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六个同事也都在心的寻找着自己的落脚地点,慢慢的从这里退开。

负责封锁现场的公人分成了两部分,他们是临安府和大理寺两方面的人员。如今他们都没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铁老莲带着沈墨他们一行人勘察现场。

如今现场看得差不多了,只见铁老莲抬手把控制现场的捕快叫了过来。

现在这个案子既然归了大理寺负责,那么大理寺这面的公人就是主要的一方。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大理寺总捕头古夜夫的手下。

只见古夜夫从自己的怀里面掏出了一个梨,一边汁水四溅的啃着,一边示意现场的人直接向铁老莲汇报。

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这个古夜夫老是在吃东西。沈墨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家伙从怀里花样百出的往外拿吃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平实朴素的中年捕头,身上到底藏了多少零食。

白头神雕铁老莲问了问这位捕快现场的情况。那位捕头汇报说,当时离得比较近的那些行人,还没受伤的那些,他们都已经控制起来了。

另外,还几位亲眼看到那个自爆人,从宫墙里面跳出来的目击者,现在也在他们的控制之中。

铁老莲一口气问了这个公人几个问题,然后他回头,又对着沈墨他们这些人问道:“不知道诸位还有什么事,想要问的没有?”

大家都没说话,只有沈墨想了想问道:“那些离得较近的幸存者,他们身上有没有发现什么症状?我说的就是那些连一滴绿水都没溅上的人?”

“那倒没有!”自己那位大理寺捕快摇了摇头说道:“除了受了些惊吓以外,倒是没见他们身体上有什么异状。”

“那就好!”沈墨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他一抬头就看见铁老莲正在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沈墨向他解释道:“谁知道这些绿色的水,能不能顺着气味传播?既然那些旁观者没事,那这终究是个好消息不是?”“沈少监想得周到,你说的没错。”只见铁老莲赞同的点了点头:“年轻人心思细密,真是难得!你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没有?”

第211章:三条线索,蛛丝马迹

“案子上面,我倒是没什么想法。”沈墨听见铁老莲问起了他。于是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身后满地流淌着的绿浆。

沈墨向着那个捕快问道:“一会儿现场勘察完了以后,这里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现在有什么章程没有?”

“还能怎么处理?把这些死人用大车拉到郊外去掩埋,然后地面冲洗一下。”只见那位捕快耸了耸肩膀道:“在这里尽量不留下一丝绿水也就罢了。”

“那恐怕是不成!”只见沈墨闻言,立刻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些东西在车上淅淅沥沥的往下流,只怕会洒得这一路上到处都是。”

说到这里,沈墨又看了铁老莲。

只见这位老捕头笑着向他点头,鼓励沈墨继续说下去。于是沈墨干脆地说道:“弄些一堆干柴回来,把这些尸体用叉杆堆在一起,直接就在这片街道上就地把他们焚烧干净。然后弄一些火碱,调一些尽量浓的碱水,反复把街道上的绿水冲洗几遍。一定要心,

不要让清理的人沾到这些东西!”

“这…”这位大理寺捕快听到居然要这么麻烦,又要他们当街放火,又要拿火碱来调水,不由得立时踌躇了一下。

他心里现在大概还想着,干嘛要费这么大的一番手脚?

这个时候,只见铁老莲笑着对他说道:“就按照沈少监的意思办吧。你别看他年纪最轻,他可是我们这里面最大的官儿!”

那位捕快听到了铁老莲的话,只好立刻恭恭敬敬地领命而去。

沈墨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眼,也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沈墨这时候已经不是什么捕头,自然没穿着捕头的公服。而在现场勘查案件的时候,如果要是还穿着他的六品官服那也实在太傻了。所以沈墨现在穿的是一身整洁的青衫,倒是真看不出身份高低来。

于是沈墨他们这七个人趁着现场还没清理干净,又挑出了一具大致完整的尸体解剖了一下。想要进一步搞清楚,在这些死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等到他们心翼翼的解剖完了尸体之后,沈墨却发现这些尸体的状况都差不多。

凡是被溅到那些绿水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发生了大面积的溃烂,所有的血肉都被那些绿水同化了,变成了同样的绿色浆液。

而没腐蚀的血肉和那些被化掉的部位之间,是一种浓绿色犹如稀粥一样的东西。据沈墨判断,这是绿水的逐渐的在血肉里面传染的时候,腐蚀力开始渐渐消减的缘故。

如今现场上满地的绿色浆液横流四溢,而且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这些尸体也在慢慢的逐渐融化成绿色的浆液。

沈墨心里惊诧不已的摇了摇头,这件事情要发生在现代,那肯定会被归类到生化攻击这一类案件里面去。没想到在这千年之前的南宋,他居然也能碰到这么离奇的事!

等到现场勘查的差不多了,那些公人们也开始过来拿着长长的叉杆,把这些尸体逐一的往柴堆上面挑。

沈墨在案发现场周围低着头走了一圈,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的神色。

“找什么呢?”这时候,那个笑面佛一样的立地迦蓝万紫鳞笑呵呵的向着沈墨问道。

“那个自爆变成绿水的家伙,”只见沈墨疑惑不解的挠了挠头道:“我怎么没看见他的鞋子?”“对啊!”只见万紫鳞听到沈墨的话以后,他也微微地皱了皱眉:“按理说就是bào zhà发生得再厉害,那鞋子贴着地面,也只是会被bào zhà的劲力朝下推去。总不会被远远的崩出去吧?可是死者的两只鞋到哪儿去

了?”

“这样说来,咱们一会儿还得问问街市上的那些幸存者。”这个时候,许还书也背着手从旁边走了过来。只见他也是一脸郑重的说道:“也许这个人是赤脚跑过来的,那也说不定!”

接下来,沈墨他们几个人被捕快带到了街市上那些幸存者的面前。

这些人都是在发生bào zhà的时候,离得稍远一点的旁观者。他们侥幸没有被那些飞溅的绿水溅到,所以现在倒是没什么生命危险。

不过他们一个个也是被吓得惊魂未定,还有几个人还蹲在地上低低的哭泣着。

经过沈墨他们七个人的询问,发现这些幸存者们交代出来的情况少的可怜。因为从当时发现这个疯子一直到它bào zhà,一共也没有几秒钟的时间。

沈墨汇总了一下,通过这些幸存者的交代,稍微有些价值的情况一共只有三条:

第一条就是,现场有不下五个人看见,这个人是飞一般的从御花园高大的宫墙另一边跳过来的。他一落地之后,就立刻像疯了一般跑进了街市。

第二件事,就是有人看见这个家伙,确实是赤着双脚没穿着鞋。

而第三点情况,就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清楚的听到了这个家伙在自爆之前,疯狂的喊出来的那几句话!

“开花了!开花了!一花始绽,万界魂枯!”

除此以外,就再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报了。等到沈墨他们问清楚了他们这些事情以后,就把这些幸存者移交给了大理寺捕快。

毕竟这些人在临放回家之前,还需要再经过一道手续,就是让他们对今天的事一定要严格保密。

因为可以预料的出来,今天的事件势必会在市面上酿成恐慌。而且这件事里面还涉及到皇家园林,所以这些幸存者弄不好会被大理寺的公人们威胁恐吓一番,然后才会放他们回家。

当然,在他们这些人临走之前,还要有专门的画师来,根据这些目击者的描述画出那个自爆者的面容。以便沈墨他们借助画像确认这家伙的身份。

不过这些琐事自然不用沈墨他们去管,下面自然有大把的手下去做。

在沈墨他们看过了现场,问询了幸存者以后。接下来他们就要按照这个自爆人跑出来的路线,继续往前查探。目前来说,这条自爆人奔跑的线路,就是沈墨他们掌握的最重要的一条线索了。毕竟如果能够按图索骥,找到这个家伙跑出来的地方。那么很有可能,这个案件立刻就会豁然开朗!

第212章:锦绣宫墙上,凌空墨羽枭

当然,想进到皇家园林里面去,而且还是跳墙进去,那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事。于是铁老莲就先派了两个精细的捕快,去请示了一下这个御花园里的主管,说他们要顺着宫墙进入花园里。

很快报信的公人就回来了,说御花园的总管已经接到了上面的通知,可以让捕头们任意进入园林。

不但如此,总管还奉命早就把这座花园四门紧闭,严禁任何人进出,好方便他们这些捕快清查人员和勘查现场。

看起来皇家对这件事也是非常重视,沈墨一看到目前御花园里的态势就知道,这件案子要是不破,那位宁宗皇帝赵扩只怕真的是寝食难安。

在这些捕头们得到了首肯之后,这个由神捕组成的团队才靠近了宫墙。要知道这要是在平时,宫墙外十丈之地都是严禁平常人踏足的。

等到他们站到了宫墙下面,这个位置就是那些目击者们指认的,那个赤足自爆人翻越出来的地点。沈墨朝着这堵墙上看了一眼,暗自摇了摇头。

只见面宫墙的高度大概是一丈七尺,几乎是接近两层楼的高度。从这上面跳下来以后,还能继续往街市里跑,这足以说明那个自爆人也不是一个平凡人物。

这个时候,只见铁老莲示意了一下,然后他的弟子赫连勃向前一跨步,轻轻巧巧的就跃上了墙头。

真不愧是墨羽枭!沈墨看到这里,也不由得咋舌了一下。

这位赫连勃,真不愧是天下七大名捕之中排名第六的人物。只见他跃起之时身体轻盈矫健,而且他跳跃飞行的时候,居然是悄然无声,还真像是一只幽灵般的墨sè māo头鹰!

只见赫连勃的身形眼看就接近了宫墙的墙头,但是他却并没有双足踏上去,而是将身体轻盈的在空中一翻,向下一落的时候变成了头下脚上。

只见他用右手的两根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宫墙顶上的人字形瓦片上,就像一只轻盈的蜻蜓一般落在了墙头上。

这是赫连勃生怕自己的脚印,会恰好踩在之前那个人的脚印上,所以才尽量减少了自己落地的面积。沈墨看见了他的动作以后,不由得和莫洛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这家伙、真是好高的轻功!

眼看着赫连勃稳稳地落在墙头上,然后他的目光顺着墙头上的琉璃瓦,向前逐一的看去。

几乎是一瞬间,就见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向了他面前三四尺远的一块瓦片!

“有一个赤足的脚印,”只见赫连勃剑眉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向着墙下面说道:“在这一片,就只有这一个脚印!”

只见铁老莲向他的徒弟点了点头,然后就见那个赫连勃一个翻身,双脚落在了那块他指出来的瓦片前方。

然后就见他伸手在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卷白色的宣纸,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之后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的瓷瓶。

这个瓶子看起来还不到拳头大,上面用木塞塞得紧紧的。只见赫连勃咬开了木塞,把瓶子里面的东西含了一口,然后“噗!”的一声,喷到了那张宣纸上。

在这之后,只见他立刻把那张宣纸按在了面前的那块瓦片上。等到片刻之后,才把它心翼翼的揭了下来。

然后,就见赫连勃轻盈的从墙头上一跃而下。他双足落地之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噗”的一声,就像一只猫儿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落地的声响差不多!

不愧是天下第六,这个赫连勃真是好生了得!沈墨心中暗自赞赏的想道。

沈墨看到他上墙下墙,还有取下脚印之间的所有过程,不由得都对这个年轻人暗暗的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伙子武功高绝,心思也是异常细致,对破案的准备也是十分充分。还真不愧是捕头之中顶尖的人物。也难怪他才二十六七岁的年纪,就有了这么大的名声!

只见赫连勃笑呵呵的把那张纸往铁老莲的面前一递,然后退到了一边。

沈墨侧过头看了一眼,只见这张洇湿了的宣纸上面,果然印着那个赤足的脚印。

等到铁老林把这张宣纸举在空中,迎着阳光仔细看了一眼。沈墨他们这些人也都跟着在这张纸上瞧了瞧。

只见这章宣纸上面印着的,严格来说只有半个足印。那是一个前脚掌和五个脚趾头在纸上留下的印记。显然这个人在跳墙之前,就已经赤足在地上跑过一阵子了,所以脚上难免沾上了一些灰尘和污泥。也正因为这样,当他再踏上宫墙的时候,才会在洁净的

琉璃瓦上留下这么清晰的脚印。

沈墨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暗自想道:这个脚印上面没有足跟的印记,这说明当时它的主人是在疾速向前,飞越过高墙的时候,单足在墙头上借力了蹬踏一下,然后才落到墙外面的。

在墙上只有半个脚印,没有其他踩踏攀爬的痕迹,这也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动作干净利落,身体轻盈,这是一个武功修为颇为不浅的高手!

这样的一个人,几秒钟之前还有力气纵跃过一堵高墙,然后却随即就在市场上奔跑得脚步踉跄。更是在他越过这堵墙还不超过15秒钟的时间之内,他就自己bào zhà了!

这绿色的浆液得是多么凶狠的东西,才能让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这个样子?沈墨越想这件事,就越觉得那绿色的浆液,真的是让人后怕!

“好了,现在脚印已经拓印下来了,咱们过去吧。”只见铁老连说着招了招手,一群捕快随即就像飞鹰一般纵跃上了墙。

沈默的情况就狼狈了一些。

说实话,他现在越墙的极限也就是一丈二尺。如果他现在要是硬往上跳的话,一定会把自己像一只青蛙一样,啪在这面墙的半截腰上。

结果还是莫洛在一边示意他尽管跳没关系。于是沈墨这才在墙根处向上一跃而起。

等到沈墨跳起之后跃在半空,眼看着上升的势头将尽的时候,他就觉得脚下有一个东西一顶!

原来这是莫路跟着他从后面跳了起来,用自己的剑鞘末端,从下往上朝着沈墨的脚掌上撑了一下,沈墨这才得以再次借力,身体又向上腾空了四五尺,这才站到了墙头上。真是灰头土脸!

第213章:总管吴天寿、清查御花园

等沈墨狼狈不堪的蹦上来,在墙头上稳住了身形。他这才发现墙头上面站着的一排捕头全都致勃勃的在看着他。而那个碧眼猞猁陆青瞳看他的眼神里面,居然明显带着一丝轻蔑!

“你看!就我这两下子,不带个保镖能行吗?”沈墨的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神情,挠了挠脑袋说道。

“没关系,兄弟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从你提出处理现场那个建议的时候我就知道。”只见铁老莲在他的身边慈和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一个捕快要是功夫不好,还可以接着练。如果要是脑筋不灵,那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你才多大岁数?功夫这上面着什么急?”

这位铁老还真是有敦厚长者的风范,他这句话一说,就连沈墨都觉得不那么尴尬了。

等他们这些人上了墙头以后,却都非常有默契的没有往下跳。因为在墙的那一边,也许就有他们需要保护的现场。

可是当他们往自己的面前一看的时候,就连沈墨都跟着皱了皱眉头!

只见墙的那一边一片茵茵的绿草,是硕大的一片草坪。

这些草地都被修剪得很整齐,大约都只有不到两寸长。在距离围墙五六丈远的地方还种植着一排高大的槐树。这些树木只怕都是数百年以上的古槐,看起来每一棵都要六七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

槐树上面枝干如铁,遒劲有力,上面的枝叶亭亭如盖,一片片巨大碧绿的浓荫覆盖了这一片的宫墙后的草地。

一眼望去,在这附近既没有建筑也没有道路。也就是说,那个自爆的家伙一定是从远处一路跑过来,再从这里翻墙而走的。

这真是怪了!沈墨看到这里,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然后,他看大家就像下饺子一样往下跳,于是也跟着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那个人身上穿的是老百姓的家常衣服。”这个时候,只见那位仙猿剑古夜夫从他怀里拿出了一个胡桃,“喀吧”一声捏碎,然后捏出块胡桃仁扔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在这片皇家园林里面,所有的人应该都是穿着太监的服色。这个穿着常服的人居然在这里大模大样地穿行而过,这未免有点太奇怪了吧?”

“老古说的对,”只见万紫鳞也皱着眉说道:“那家伙虽然武功不错,能够在这个墙头上zi you来去,但是也不至于在这里光着脚撒欢儿的乱跑啊?”

眼前的这些事情变得越来越奇特,现在就连沈默也都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赤着脚的人,在这片浓密的草地上当然不可能留下什么足迹。就是hào称追踪术天下无双的赫连勃,也找不到他是顺着哪条路线跑到宫墙下面的。

他们这个神捕团也只好继续向着前方,慢慢搜寻着走去。

等到他们再往前走了大概二三十丈远的距离,在草地上横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石子铺成的甬道。

赫连勃立刻顺着这条甬道左右两边,都查探出去了五六十丈远,然后只见他又摇着头走了回来。

只见这个年轻人脸上带着失望的神情说道:“这一段的石子路上面没有脚印,这条道的路面太窄,那个家伙很有可能是直接从路上跨过去了。”

这样一来,那个神秘自爆人的踪迹就更加无法追寻了。沈墨清楚的看到,就连白头神雕铁老莲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接下来怎么查?就连沈默面对这样的形势都觉得有些挠头。难不成还要把这个御花园整个一寸一寸的搜查一遍?这么大一片面积,这根本不可能啊!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远远的前方,顺着这条甬道有六七个穿着太监衣服的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只见为首的这个人穿着九品的太监服色,他一过来就立刻向着铁老莲施了个礼。

在南宋的时候不同于其他的朝代,太监的地位一直比较低下,人数也受到了xiàn zhi。所以整个宋朝都没有发生宦官专权或者作乱的情况。

在所有的太监里面,品级最高的“内东头供奉官”是宦官十二阶中最高一阶,也只不过是从八品官而已。所以面前的这位九品太监已经不了。

来的这个人是这个御花园的总管,名字叫做吴天寿。

在柳浪闻莺这座御花园里面之所以会有个总管,就是因为这座御花园其实跟临安城里面的大内并不相连。

如果皇帝需要到自己的花园里面游玩,他还要出宫穿过街市后才能到达这里。所以这个单独分开的园林里面,才会又设了个总管职位。

只见这位吴天寿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他脸上白面无须,倒是生得相貌堂堂,像是个很有修养学识的人。

在这个时代的男人普遍都留胡子。所以一个50多岁没胡子的人往你面前一站的时候,还是比较显眼的。不过沈默看了他一眼之后,倒是对自己心目中的太监形象有了个新的认识。

这个人既没有捏着什么兰花指,说话的声音也是稍稍细了一些,并不显得怎么娘。而且他的脸上也没有露出沈墨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的,那种嚣张浅薄的神色。

只见吴天寿也对这个神捕团的态度是尊敬有加,他一上来就对铁老莲表示,如果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他配合调查的,这位吴总管一定会极力支持。

等到他们说到这里,只见铁老莲笑着对吴天寿说道:“说起这个来,还真有劳烦吴总管您的地方。”

“您尽管说!”只见吴天寿立刻干脆的答应下来。

“既然这个园子已经四门紧闭,再没有什么人出入。您就命人清查一下这里面的人口,看看有没有多了或者少了什么人。”只见铁老莲对着吴总管说道:“这个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们这里一共才百十个内侍,想要清查起来很方便。”只见吴天寿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您再询问一下四门的宫门守卫,问问他们在这两天之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物进出。”只见铁老莲接着说道:“一旦要是发现了失踪人员,或者是有外人在宫门进出,就立刻报给我。”

“哦!对了,”只见铁老莲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一件事,他接着又说道:“回头还有一张画像送到你这儿来,你让宫门守卫和所有的太监仔细辨认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人。”

第214章:皇家园林、重生之人

沈墨听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时辰,那些画像就能够画好了。然后在这段时间内,整个御花园里面人员清查的工作也该差不多应该完成了。

也就是说,最多也就是在两个时之内,御花园里面的清查有没有结果也就该清楚了。

只见这位吴总管立刻领命而去,回去按照铁老莲安排下的三个任务去做。

在临走的时候他还叫了一个内侍,让这个太监把他们这一行人带到了一间亭子里。给沈墨他们奉上茶来,让他们一边喝茶一边等着。

等到沈墨端坐在凉亭里,内侍也奉上了热茶。

沈墨看了看四周,只觉得周围的景致一片幽静雅致,远处的建筑和近处的花木无一不是处处用心,真可谓是一步一景,真不愧是一副皇家园林的气派。

就连他们身处的这个凉亭,也是修造得分外精巧别致。沈墨他们手里面拿的茶具更是精洁细巧,茶盅里面的茶汤色泽醇厚,芬芳四溢,显然也不是凡品。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做皇帝,看起来做皇帝还真的是舒服得很!

沈墨心中感慨地想到这里,他又朝着莫洛那边看了一下。只见这个姑娘正一边捧着茶盅喝茶,一边好奇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想来也是,这皇家园林等闲人是一辈子也绝不可能进来的,这一回洛姑娘可算是开了眼了。

沈墨他们几个人一边等着一边闲聊,只见宫墙外面,慢慢的有一缕黑烟升腾了起来。

这是街市上开始焚烧那些尸体了。沈墨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件离奇的案件,一边耐心的等待着进一步的消息。

在内侍又给他们换过了一次茶水之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陆续的开始有消息向着这边传递过来。

首先就是吴总管传话来说,整个御花园里面人员清点的工作已经结束。根据吴天寿亲自点名查验,连他自己在内,1八名内侍一个都不缺,也没见多出什么人。

这个消息也就代表着那个自爆的绿浆人,并不是这里的太监!

紧接着,吴天寿又派人过来传信,说是宫门守卫那边他也已经仔细询问过了。

当值的四门守卫都说,在这两天之内,除了御花园内正常出入办事的内侍以外,并没有什么外人出入。

这接连的两条消息,都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沈墨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些排名在他前面的捕头们,一个个也全都是眉头紧锁。

照这么查下去,一点线索都没有。最终这件案子,只怕真的有可能变成一件无头公案!

铁老莲他们几个经验老道的捕头神情还算镇定。可是坐在沈墨对面的那个年轻人赫连勃的脸上,已经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沉郁之色。

要是照这样下去,这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远处的甬道上急匆匆的走过来几个人。

这些人中间,当前的一位就是那位御花园总管吴天寿。只见他的手里面正捏着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这一路步履匆匆,几乎是一路跑着跑过来的!

只见莫洛和赫连勃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从座位上猛地站了起来!

“稍安勿躁,”只见铁老莲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徒弟,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每临大事有静气,你都忘了吗?看看人家沈少监!”

赫连勃被他的师父教训了一句,立刻尴尬的缩了缩脖子,又原地坐了下来,还朝着沈墨眨了眨眼。连莫洛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又坐在了沈墨的身边。

这个时候,那位御花园总管吴天寿快步走了亭子里面。只见他一路走得惶急,脸上的汗珠都往下直淌。

“这张画像是从宫门外送进来的。”只见吴天寿说道:“是大理寺的公人派人送来的,说就是街市上死掉那个怪人的画像!”

“你派人辨认过了没有?”铁老莲立刻向着吴天寿问道。

“不用辨认!这个人……我认识!”

只见吴天寿抖动着手里的那张画像,脸上带着惊骇欲绝的表情说道!

……

“说说!他到底是谁!”听到了吴天寿的话,亭子里面的神捕团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铁老莲连忙问道。

这下子可好了!这下连莫洛都是面露喜色。姑娘的心中想道:“只要找到这个人,那就好办了!”

凡是案子,最怕这种没头没尾的事。一具无名尸体这样的东西根本就让人无法入手。

但是只要这个自爆者有名字有身份,那么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这个人到底因何而死!这些日子,莫洛耳濡目染,跟着沈墨屡破奇案。姑娘的心里边有多少带入了一些沈墨的思维。连这个单纯的姑娘都想到了这些,那在场的这些神捕们一个个就像成了精似的聪明,他们就更不可能想不到

了。

但是这个时候,却见吴天寿的脸上露出了无比惊恐的神色,只见他哆哆嗦嗦的说道:

“这个人名叫刘金蟾,是我们这御花园的太监。不但我认识她,在这里面待过几年的老人都认识他!”

“这家伙时候也不知道生过什么病,脸上坑坑洼洼的带着一脸dà má皮,最也是好认不过,我们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个时候,只见吴天寿把他手里边的这张画像,示意给两边两位年纪稍大一点的太监们看。只见这两个太监见了以后,也是一脸的惊骇欲绝!

他们看着这张画像,哆哆嗦嗦的点着头,示意画上的这个人就是刘金蟾没错。

等到沈墨把这张画像接过来,果然,只见纸上画着的这个人,脸上满是坑坑洼洼的麻点。

只见他脸上长得就跟乐高积木似的,不但满是疙瘩,而且坑洼之处摁进一个巧克力豆都拨拉不出来,这特征可以说是非常明显。

纸上画的这个人,临死之前的那种极致的疯狂和狂喜的表情,被画师画的分外传神。沈墨一见之下,都不由得想起了他在街市上狂吼自爆的场景。

“不对!”只见这个时候,铁老莲忽然皱着眉头,双眼放出了犀利的光芒!

他看向了面前的吴天寿总管和几个太监道:“你们为什么要吓成这样?还有!你不是说整个御花园里面的1八名内侍,一个都不缺吗?怎么又多出了一个刘金蟾?”

只见那位总管吴天寿,抖动得浑身筛糠一般,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惊骇欲绝的说道:“这个刘金蟾…他…他三年前就死了!”

第215章:辛巳故档、死不见尸

吴天寿刚才的这句话,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浑身一震!

好不容易查到了这个自爆者的下落和姓名,结果他却是一个在三年前就死掉的人!

那么这个家伙是如何死而复生?他是怎么又再次出现在这座御花园里,然后在闹市上自爆而死的?

只见铁老莲沉吟了一下,然后拉着这位吴天寿在凉亭里面坐下,之后对着这位大总管说道:

“把这个刘金蟾的事慢慢讲来,他是怎么死的,生前是什么样子,死后的去处是哪里?一丝一毫也不要遗漏!”

“啊?好的!”只见吴天寿坐在那里,他身上的袍袖还在不住的簌簌发抖。他惊魂未定的想了想,然后这才的说道:“这个刘金蟾是少年时入的宫,咱家年龄虚长了几岁,所以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个刘金蟾为人沉默寡言,平时就知道闷着头干活,也不知道奉迎上官。所以他一直干到了0多岁,还是个粗重杂役的职务

。”

“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要不是他那一脸麻皮生长得太过引人注目,只怕御花园里面很多内侍都不知道有他这么一hào人物。”

“就在三年前,他好像得了一场重病死了,具体是什么病……咱家还真不知道。”

只见吴天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道:“这个御花园里有一百多个内侍,而且刘金蟾原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他死前死后,我都没怎么关注过他。”

“那他死了以后,是怎么发送的?”铁老莲听到了吴天寿的话之后皱了皱眉,然后接着问道。

只见吴天寿伸手招过一个太监,让他去喊两个人过来。

接着他又吩咐一个老成点的太监,让他把御花园里面的内档拿来送到这里。

然后吴天寿转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具体这个刘金蟾死后怎么发送的,还真得问问当年他同屋的那几个人。我已经叫他们过来了,应该转眼就到。”

说到这里,只见吴天寿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其实我们这些人净身入宫以后,一个个没了后代,所以身后事一般都是凄惨的很。”

“若是有些品级的太监,一般家里面都会主动给他过继个儿子什么的,用来继承家业,这样的人还好一点。”

如果要是死掉的这个内侍身边有几个余钱,那也还好办。我们会把他的钱财拿出来,或多或少、薄厚不一的操办了后事也就罢了。”

“可也有不少在这里干了一辈子,都是身无长物的。”只见吴天寿说到这里,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要是平时人缘好的,还有三五个至交好友,大家凑上几钱银子,也就能给死者买具薄板棺材下葬。”

“要是没留下什么情分的,在这里连张草席都没有。直接就装到倒土的车上,往城外乱葬岗一扔了事!”

沈墨听到这里的时候,暗自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代的临安,差不多家家户户都以石炭作为燃料,所以烧完了煤炭的煤灰也成了这个城市里的主要垃圾。

在这御花园里这么多宫殿建筑,每一天用于取暖和烹饪的煤炭都不在少数。所以成车往外拉灰土也是常事。

原来那些死去的没钱太监,就是跟着这些灰土车扔到乱葬岗子里面去,才算完成了他们人生最后一段路程的。

等到吴天寿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见那个去拿内档的太监已经回来了,在他的手里面还捧着一大本厚厚的册子。

吴天寿把这册子接了过来,沈墨在旁边看着,只见封皮上面写着“辛巳故档”,他就知道这是嘉定十四年的内档。

只见吴天寿翻了几页,然后就从里面找到了刘金蟾的记录。

大家都围拢过来,向着那上面看去。沈墨朝着那一页内档上面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道:“不合于本年七月十六日,内侍刘金锭夜犯绞肠之症,是夜子时毙。”

“就这么一句,”只见吴天寿指着册子上的名字说道:“这个刘金锭就是刘金蟾,只不过他脸上的麻皮太过严重,所以大伙儿都金蟾金蟾的叫他,反而他的本名倒是没什么人知道。”

绞肠之症就是急性肠胃炎,在民间也俗称叫做“绞肠痧”。在这个没有抗菌素的时代,是非常容易死人的一种病。

根据内档上的记录,这位刘金蟾是在嘉定十四年七月十六日的那天晚上,忽然之间突患急性肠炎,并在当天午夜就死了。

等大家看完了内档上的记录,只见之前吴天寿派过去叫人的太监,也领着两个中年太监走了过来。

这两个太监年岁都不了,沈墨一见他们身上衣裳洗得发白,手脚也是粗大,一看就知道是宫里面做粗活儿的内侍。

等到他们见了吴天寿之后,立刻战战兢兢的鞠躬回话。

吴天寿向他们问起了刘金蟾死了以后是如何处理的,只见这两个人惶恐的答道:

“当年这个刘金蟾性格孤僻,也没什么朋友,身边也是身无长物,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于是就在次日清早开宫门的时候,他的尸体也就跟着出去的土车运出去了。其他的事,的一概不知!”

沈墨听到这里以后,暗自摇了摇头。

根据这两个人的供述,这个刘金蟾显然就属于吴天寿所说的那几种情况下,最惨的那一类死者。由于根本就没人管,于是就把尸体给扔了。

只是如此一来,有关刘金蟾的问题,就又再次陷入了僵局!

首先,这个人已经死了三年了。

其次,在他生前也是不怎么起眼,跟任何人都没有交往交集。

另外,他也没有什么墓地棺材可供沈墨他们去查验,这简直可以说,又是一条死线索!

眼下,刘金蟾这个人虽然浮出了水面。但是有了他也相当于没有。沈墨仔细想起来,关于刘金蟾这个人,他们所得到的无非是一副相貌和一个名字而已,其余的简直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第216章:吞天鹈鹕,风尘四奇

沈墨是现代人,当然不会相信什么死而复生、鬼神附体之类的鬼话。所以现在在他心里面只是想着,关于刘金蟾的事,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就是刘金蟾的相貌实在是太过显眼,所以那个自爆人也有可能是因为各种原因,被特意打扮成了刘金蟾的那个样子。反正最后死尸爆裂消融,完全是死无对证,也就没人知道他这个刘金蟾是假的。

至于另一个可能,就是当初的刘金蟾并没有死。他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总之是瞒过了身边那些太监的耳目,诈死逃出了皇宫。

然后,在三年之后的今天,他又重新返回了御花园这个熟悉的环境!

现在无论是怎么猜,都是没有丝毫根据的胡乱猜测。所以沈墨知道在没有更多的线索之前,这些东西想的再多,都是毫无意义的事。

再接下来,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座御花园里面,那他们自然是要把御花园的各个角落全都走过一遍,作一番大至的了解才行。

于是他们这一行八人在吴天寿的带领下,把这个御花园里的一个个的地方,逐一检查起来。

说实话,这片园子真是庞大无比。甚至比后世里大部分的公园都要大上许多。

它的范围南起临安城清波门外,北至涌金门下,东倚城垣,西临西湖水面,基本上涵盖了从西湖岸到临安城墙的很大一大段土地。

在这个地方,不但是花木扶疏、桥流水,更是一座座的亭台楼阁星罗棋布,亭、台、轩、榭疏密错落。

这些建筑有的清淡脱俗、典雅宁静,有的可供坐观静尝,远眺近览。

在历史上,这些楼阁尽数在宋元交替之际毁于兵火。如今他们在世上幸存的时间还有50来年,倒是让沈墨借机大饱了一次眼福。

说实话,这个地方说是御花园,但是由于孤悬于皇宫之外,所以这里面也带了一些行宫的职能。所以这里面不光有光皇帝游览的景致,同时也有供皇家住宿、休息、办公、朝见的建筑。

这一路走来,吴天寿自然是如数家珍一般的给他们介绍,把会芳阁、瀛春洲、瑶萍阁、寒碧居等等一应建筑,连珠炮一般讲给他们听。

在他们神捕团行经之处,既有泉池碧澄,桥流水,更有时时传来的清脆悦耳的莺啼,点出了静中闻声的绝好意境。

沿途,他们还看过了“含元”、“承启”、“长生”三殿。这些高大的建筑是皇帝在这里办公的场所,在这湖光山色之中也展露出了一片庄严和巍峨。

足足走了有大半天,沈墨他们一群人才算是把这个御花园全部走完。而且这里面大部分还都不让他们进,只是走马观花般的看了一眼。

沈墨看见莫洛一边走,一边还皱着眉头。于是他走到她的旁边,用眼神示意莫落到底怎么了。

只见洛郁闷的说道:“这么大个地方,就是真有心想要藏上百十人,咱们也没处找去啊!”

“你操什么心?”只见沈墨闻言,立刻笑嘻嘻的看了洛一眼:“咱们两个,如今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你知不知道?”

莫洛听见沈墨这么一说,不知道姑娘心里想起了什么。只见她忽然就是脸色一红,然后才向着沈墨问道:“你说什么呢?”“我是说,这个案子里面,可不仅仅有我一个捕头!”只见沈默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如今天塌下来,前边有六个高个儿的替咱们顶着。又不是全指着我这天下第七名捕一个人破案!就算这案子破不了

,难道朝廷还能弄死我不成?”

“也是哦!”洛听沈墨这么一说,姑娘也立刻精神了起来。

沈墨说的很有道理,如今这桩案件里面这么多人负责,又不是他一个人伤脑筋的事儿,他这么着急上火的有什么用?

等到大家走完了整座御花园,基本上是一无所获。他们这神捕团一行人于是就径直向西出了宫门。

眼看着天色已经到了下午时分,只见那个立地迦蓝万紫鳞在铁老莲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然后铁老莲就在宫门前,把他们这些人召集到了一起。

铁老莲身为这个队伍的领头人,向大家问了一句,有没有人对接下来的下一步查探有什么想法。

他这话一问出来,所有人都是闷声发大财的默不作声。就连沈默也是一言不发,于是铁老莲点了点头说道:

“说实话,我心里也没什么靠得住的办法。不过幸好刚才万紫鳞老总提醒了我,既然御花园这里没什么进展,咱们就接着进行下一步。查查那句“一花始绽,万界魂枯”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墨听到了以后,就是一愣。

这句话是那个自爆人刘金蟾临死之前喊出来的。也可以说是他们之前收集到的,很有价值的线索之一。

不过,就单凭着这一句话,又该怎么查下去?

然后,铁老莲就带着大家一路径直往南走。沈默却一眼看见那位墨羽枭赫连勃,正在嘴角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

于是沈墨赶紧凑过去,悄声向他问道:“就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铁老总打算怎么往下查?”

只见赫连勃笑着看了沈墨一眼,然后说道:“凡是这些没头没尾、不明就里的事儿,在临安城里面只要找到一个人,一问他,八成就能知道来历。我师傅就是带着咱们大家去找这个人的。”

“还有这么一个人?”沈墨立刻惊讶的一挑眉毛:“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哈哈!沈少监对这些江湖上的事,想必是知之甚少。”只见赫连勃兴致勃勃的说道:“你不知道吗?在离咱们临安城里,有个风尘四奇?”

“不知道。”沈墨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可真是孤陋寡闻了,赶紧说说!这四个人都是谁?”

“要说起这四个人…”只见赫连勃抿着嘴笑道:“他们的出身都是出自底层,平时也都是浪迹在江湖之上。只不过这些人却也都是风尘中的奇人,我告诉你哈!”只见赫连勃一个个的掰手指,向着沈墨说道:“一口吞天鹈鹕,地涌金莲掌上舞,三步吉凶神仙陆,寸步不移卫铁杵!”

第217章:三步吉凶神仙陆、寸步不移卫铁杵

“这四个家伙,在咱们临安城里那可是赫赫有名!”只见赫连勃笑着说道。

“那你跟我说说,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沈墨一听见这些人的名字,就感觉到很有意思,于是连忙向着赫连勃追问道。

“首先头一个,这个一口吞天鹈鹕。他是咱们临安城里面的一个年轻的破落户。”

只见赫连勃说道:“这个家伙可能还不到0岁,但却是消息灵通、头脑灵活。不管你是打听人还是找东西,甚至是遇到了什么疑难,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你只要找到他花上点银子,立时就会迎刃而解!”

赫连勃说道:“这次我师傅要去找的,就是这个鹈鹕。师父一定是想从他的嘴里打听出,这“一花始绽,万界魂枯”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你知道鹈鹕这种鸟吧?”只见赫连勃笑嘻嘻的向着沈墨问道:“体型不大,嘴巴可是不!这家伙大嘴一张,老大的一条鱼都能被他吞进嘴里。从他这个外hào你就能知道,这个鹈鹕年龄不大就敢hào称“一

口吞天”,由此可见,他的心窍生的该有多奇特了吧?”

“明白了!”沈墨闻言点了点头。

沈墨一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这么一个奇人,心里也是大感好奇。

“还有另外的三个,又是什么人?”沈墨又接着问道。

“这第二个,叫做“地涌金莲掌上舞”,可是一位绝色美人儿!”只见赫连勃抬起头来,悠然神往的说道:“那就是西湖第一měi nu——龙璃儿!”

“啊?”听他这么一说,沈墨和莫洛全都惊呆了一下!还有这事儿?

“据说,这位龙璃儿姑娘能作地涌金莲舞。在一个个的金锭上飘然若飞,姿态万千、美不胜收。简直堪比当年赵飞燕的掌上舞!所以才在这风尘四奇之中,得以名列第二。”

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赫连勃遗憾的叹了口气:“只不过要想让龙姑娘舞上这一曲,据说是要一首绝妙好词,加上千两黄金才行!我这一辈子想看一回,只怕是没指望喽!”

“那也不一定,”听赫连勃这么一说,只见沈默笑着安慰了他一句:“赫连兄后日后大展宏图,一定还有机会的。”

等到沈墨说话的当口,他偷眼看了一眼莫洛,只见洛的脸上正带着一副奇怪的表情也在看着沈墨,像是在拼命忍着肚子里面的笑意。

这个赫连勃又哪里知道?他说的这个风尘四奇中的第二名龙璃儿姑娘,却是沈墨的人。咱们这位沈相公却是让她怎么跳,她就得怎么跳!

“接着说第三个,三步吉凶神仙陆是怎么回事?”沈墨又接着问赫连勃。

“这个陆神仙,大概有0岁上下年纪,在涌金门码头上摆得一个算卦的摊儿。”只见赫连勃接着说道:

“据说这个人一天最多三卦,多一卦都不给别人算。但是他只要是说出话来,便如同万岁爷的金口玉言一般,简直是无一不中!”

“哦!原来陆神仙是个算命的。”沈墨听了以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他可不光是个算命的!”只见赫连勃见沈墨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又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据说他在走出三步的时间之内,就可断人吉凶祸福…那可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你知道吗?就在去年,有一个诨名叫“魏痴儿”的年轻人找他算命。这个姓魏的子是个泼皮,一心想要故意捣乱。于是就问陆神仙,他合该着什么时候死?”

“你猜那位陆神仙怎么说的?”只见赫连勃眉飞色舞的说道:“陆神仙当时就说:你合该着今年八月十八,死于钱塘潮!”

“这个魏痴儿是个弄潮儿,每年八月十八的钱塘潮,这子都要到潮水之中嬉戏玩耍,争强取胜。”赫连勃接着说道:

“他听陆神仙这么一说,以为陆先生是蒙他的,所以心下不以为然。然后他还跟陆神仙打赌,说只要是他活过了今年的八月十八,就来掀陆神仙的摊子。”

“后来你猜怎么着?”只见赫连勃说道:“就在去年的八月十八当天,因为魏痴儿的老娘听说了这件事,死活拉着他,没让他当天去钱塘江上弄潮。于是他就在家中的院子里闷坐。”

“这个时候,正赶上他舅舅来他家串门。他舅舅是钱塘县一个姓曹的猎户,在进屋跟她老娘说话之前,这位舅舅就把自己的弓箭袋放在了门口的窗台上。”

偏偏这个时候,正好赶上魏痴儿的耳朵眼儿里奇痒难忍,于是他就从箭袋里抽出了一支箭来,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掏耳朵。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赫连勃眉飞色舞的说道:“一阵大风刮来,他身后的门板被风吹得一扇,正好撞在他掏耳朵的箭尾上!”

“就在当时,一箭就从耳门里贯穿了魏痴儿的脑袋,把这子给钉死了!”

“然后呢?等大家拔出箭来一看,只见那支箭上面正正的刻着四个字:钱塘曹氏!”

“厉害吧!”只见赫连勃朝着沈墨挑了挑眉毛说道:“这位陆神仙说他死于钱塘潮,他就在八月十八那天,死在了“钱塘曹”上头!”

“我去!咱们临安城里还有这样的奇人?”沈墨听到了这一段以后,也是跟着感叹了一句。

但是此刻,沈墨的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身为现代人的沈墨,当然知道所谓的算命是怎么回事。更何况他自己就在诈骗团伙里面卧底过,对这些江湖骗子的骗术,可以说是样样驾轻就熟。

估计要是沈墨不作捕头的话,哪怕就是他也在江湖上算命为生,他也一样能够让自己赚得盆满钵满!

所以这个陆神仙什么的,沈墨也就是为了凑趣儿,假意的惊叹一番罢了。

“那第四个呢?”接着沈默又向赫连勃问道。

“这个家伙,叫做“寸步不移卫铁杵”,他可是有意思的很!”只见赫连勃笑着说道。

“这家伙生就的身高体壮,两膀天生一股神力,临安城内无双无对!”

“只不过,他爹娘生前都是大瓦子里面的戏子,所以他也是出身微贱贫寒,什么也干不成。”“于是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数百斤重的大铁杵,随身就带在他的身边。”

第218章:庙中皇陵兔、从无虚名

“这家伙走到哪儿都拎着它,每日里以乞讨为生。只不过他要饭的时候,他从不求人也不唱曲儿吹笛,而是就把那一根大铁杵往你家的门口一扔,你就得给他拿几个钱走。”

赫连勃笑嘻嘻的说道:“如果你要是不给的话,这狼犺东西就横在你家门口,让你出来进去碍事的很!”

“那大铁杵数百斤沉,得要四五个壮汉合力才能抬得起来。普通人别说是拿起来了,就是想要挪动一下也是不能。所以这个子才得了个“寸步不移”的名hào。”

“那要是那家人家就偏是不给钱,而是找几个人把那根铁杵抬走呢?”只见莫洛听到这里,好奇的向着赫连勃问道。

“以前也有人这么做过,”只见赫连勃笑呵呵的说道:“不管你把那根铁杵抬出多远,也不管你是把它扔到井里也罢,还是投到河里也行。准保在第二天一清早,这根大铁杵还会准准儿的回到你家的门前!”

“而且这一次,要是没有几两银子的银钱,你是彻底打发不了这个卫铁杵了!”

就见赫连勃笑着说道:“就因为这个卫铁杵有这样的本事,所以可着临安城数过去,他是城里的乞儿中混得最好的一位。每天倒是有酒有肉,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说起来,咱们这临安城的奇人异事还真是不少。”沈默听到这里,他也接口笑着说道:“就光这四个人,听起来就是个个不凡。有机会的话,倒是要一个一个的好好见识见识!”

“今天咱们就有机会见识一个,”只见赫连勃笑着说道:

“前面清波门内,仁美坊里头就是鹈鹕的家。这回咱们能不能把这两句没头没尾的话弄清楚,就看他到底是真的能够一口吞天,还是浪得虚名了!”

……

沈墨他们一行人一路走进了仁美坊,一直来到了鹈鹕的家门前。

沈墨抬头看了看这家的门户,不由得暗自笑了笑:这个鹈鹕,果然是有意思得很。

在临安城里,名声叫得这么响亮的风尘四奇之首,听说他的本事还不。可是他居然住在一间土地庙里,这也真是奇了!

等他们移步迈进了土地庙,只见这院落里面却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

院子里的地面上乱七八糟放着破碎的窗棂格,多半扇门板还斜靠在墙上。周围散落着破碎的水缸、烂底儿的箩筐。地面上满地都是垃圾,简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们正前方的土地庙,也是破败到了快要倒塌的程度。阳光顺着瓦片上的大大的洞眼照进殿里。柱子上的朱漆崩裂得面目全非,露出里面斑驳的木质底子。

沈墨估计就像这样破旧的庙,他什么工具也不用,徒手就能在五分钟之内把它拆得干干净净!

此时,在这间大殿的门槛上,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只见这个人中等个头,稍微显得有一些偏瘦。他精赤着上身,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皮肤和身上的腱子肉。

他的头发胡乱的在头上挽了一个结,两只手上,满是淋漓的鲜血!

他的两条腿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骑坐在门槛上。在他面前的门框上钉着一根钉子。

现在正有一只野兔的脑袋被穿在这根钉子上,兔子身上的皮毛已经被他剥去了一多半。

这个年轻人的手里拿着一把的短刀,还在不断的向下剥着兔子皮。

等到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只见他过扭头,向这边看了一眼。

沈墨和他打了个照面,只见这个年轻人脸上的面容生得棱角分明,样子有九分像是年轻时代的梁朝伟。

只不过这个年轻人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慵懒而随意。当他回头看大家的那一眼,倒有些像是房檐上正在午睡的一只懒猫被人打搅了睡眠之后,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那种神情。

有点儿意思!

沈墨不由得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个鹈鹕带给他的感官,让沈墨颇有些惊艳。

他上一次产生这种感觉,还是他在福隆寺和奇僧觉岸打机锋的时候才有的!

只见这个鹈鹕在看了一眼众人之后,就把脸又转向了那只血淋淋的兔子。就见他随手把染满了兔子血的刀尖插在门框上,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白头神雕铁老总,立地迦蓝万总巡,仙猿剑古夜夫捕头,碧眼猞猁陆青瞳,白羽青衫许还书,再加上一个墨羽枭赫连勃……”

“天下六大神捕,居然一起找上了我鹈鹕!难道我早上抓的这只倒霉兔子,是从皇陵里面跑出来的不成?”

只见这个年轻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满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估计他也觉着这么多名声赫赫的捕头结着伴一起来找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少说了一个,是天下七大神捕。”

只见铁老莲听见了鹈鹕的话之后,老人家笑了笑,然后向着沈墨那边示意了一下:“钱塘县前任捕头沈墨沈云从,他是我们这行儿里的天下第七!”

“听说过!”只见鹈鹕点了点头,笑着向沈墨示意了一下。沈墨自然也是含笑点头,算是回了个礼。

只见铁老莲对着鹈鹕说道:“今天我来,是有一桩生意想要关照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铁老总,瞧您说的!”只见鹈鹕向着铁老莲笑了笑:“我鹈鹕徒有一口吞天之名,这虚名能瞒得了别人,还能瞒得了您?要是连铁老总都搞不明白的事儿,我哪有那个本事去弄清楚?”

这时候,沈墨在边上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不由得心里暗自佩服!

要说这个铁老莲,真不愧是江湖上人人敬佩的人物,这老先生的人品,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来的。

一般的来说,像鹈鹕这样的江湖人,是最忌惮他们这些公门捕头的。铁老莲更是有足够的威势和资历去压制面前这个年轻人,让他不得不乖乖的就范。

可是这铁老莲偏偏一开口,就说有一桩生意关照对方。他言下的意思就是说,他问了问题之后,也一样会照价付款。

身为一个公门中的老人,对一个江湖中的后辈能做到这个份儿上,这就足见这位铁老的宽厚之处了。

“你就别谦虚了,”这个时候,只见赫连勃走上前去,把今天那个自爆的刘金蟾临死之前喊出来的那句话,向着鹈鹕又复述了一遍。“开花了……一花始绽,万界魂枯?”鹈鹕闻言,他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神情,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只见他低下了头,开始默默地沉思了起来。

第219章:奇花异人、尉老藤

这个时候,就连沈默的心里都不由得暗自打鼓。

这个鹈鹕被他们传的这么神,甚至连他们这个神捕团都要来找他帮忙。如果现在鹈鹕要是摇头说不知道,估计沈墨他们想要打听出这句话里面蕴含着什么意义,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时候,只见鹈鹕想了想。然后他抬起头来向着铁老莲说了两个字:“五两。”

只见铁老莲听见这话,不由得立刻笑了起来:“听说你鹈鹕给人家办事,不管大事情,最少都是五十两起的,今天你怎么要这么少?”

只见鹈鹕叹了口气,满面愁容的说道:“我要是要价太高,怕你们将来给我鞋儿穿。可我要是一分不要,又怕坏了自己的规矩。所以只好意思意思,少要点儿呗!还能因为啥?”

这个时候,铁老莲笑着回头,示意赫连勃拿钱。

却见沈墨抢先从怀里掏出了一锭五十两一锭的银子。上前一躬身放到了鹈鹕脚身下的门槛上。

“规矩就是规矩,”只见沈墨笑着对鹈鹕说道:“都说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你这规矩,想破的话容易得很,立起来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能不破,还是不破的好。”

“好个沈捕头…果然名不虚传!”只见鹈鹕笑嘻嘻向着沈墨拱了拱手。然后血淋淋的就把那锭银子抓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腰带里。

接着,只见鹈鹕笑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向着外院子外面指了指。

“从大路上往西,出了清波门一直走,到快到西湖岸边的时候,你们会看到一个院子。”

只见鹈鹕说道:“那里面有个八0多岁的老头,叫做尉老藤。”

“如果这人世间真有一个人,知道这句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么这个人一定就是他!”

听了鹈鹕的话,在场的众人顿时就是一楞。没想到他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算是把他们的问题解决了?

“你说的这个尉老藤,他是什么人?”只见赫连勃纳闷的问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你这句话里面,先是说了“花开了”三个字,”只见鹈鹕从门框上拔下了那把刀子,一边接着剥他的兔子皮一边说道:

“然后又接着说“一花始绽”,这就说明这两句话里面,明显说的是有关一种花的事儿。”

“那个尉老藤是一个老花匠,也是一个异人。平生从他手里面经过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现任的大内花木总管邱天容,就是这个尉老藤的关门弟子。”

只见鹈鹕摇着头说道:“如果要是连他都弄不明白这句话,我保证,你再问谁也是白饶!”

“好吧,那你跟我们一起去找他。”只见赫连勃闻言,向着鹈鹕说道。

“我就不用去了吧?”只见鹈鹕愁眉苦脸的说道:“一看见你们这阵仗,我就知道这件事儿准不了!要是把我掺和进里头去,说不定把命儿都得搭上……”

见他言辞中有推脱的意思,赫连勃立刻就是眉毛一立,还要再说。

就在这时,只见沈默笑嘻嘻的向着莫洛说道:“诶!洛你看这只兔子,像不像今天早上,从皇陵里头走失的那一只?”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只见沈墨的这句话刚一落地,鹈鹕就像是中了箭的兔子一样,从门槛儿上飞快的蹦了起来,哭笑不得的甩手说道。

……

等到鹈鹕洗干净了手脸,披上衣服,之后他就带着这个神捕团出了仁美坊,一路朝着清波门外走去。

果然,在西湖边上一处幽静的所在,他们找到了鹈鹕说的那个院子。

隔着这个院落的竹子栅栏,沈墨就看见这个院子里面,种植着各种叫不上来名字的奇异花卉。还有一个个的花盆杂乱无章的摞在一起。这些盆子里面,有名贵的瓷盆,也有泥制的瓦罐。有的硕大如同澡盆,也有比指头大不了多少的酒盅。不过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里面都种植着各种花卉和植物,一朵朵一簇簇的在院落中争奇斗艳



等赫连勃敲响了院子外面的柴门,就见一个黄发老者拄着一根一人多高的拐杖,颤颤巍巍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来,这个人就是尉老藤了。

只见这位老人家,外面看起来倒是耳聪目明,只不过行动之间迟缓得简直就像是一只树獭。

在他打开柴门的时候,沈墨注意到他的十根手指头上面粗糙干裂,而且手上粘的全是新旧不一的泥土。

这位老人家问明了这些人的来意之后,就把他们让到了庭院里面。

沈墨一边向里面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花卉草木。结果沈墨发现眼前的这几百上千本花木,竟然没有一株是他认识的!

看来这个老人家,还真是一位异人!

等到这尉老藤领他们进了院子,让在石桌石凳上坐下,然后铁老莲才向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并且把那句话,又对这位老人复述了一遍。

“一花始绽,万界魂枯…”只见尉老藤扬起了头,两眼空洞的望着天空,好像是在自己尘封的记忆里搜寻着什么。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尉老藤说话的声音干涩嘶哑,就像是很久没有和人交谈过了一样。

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刻都是心头一喜!

然后,只见这位老人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向着他们几个人说道:“几位差爷稍候,我去拿一件东西!”

“看来有门儿!”沈墨惊喜的和莫洛对视了一下。然后他再看那个鹈鹕,只见这个伙子也是笑呵呵的一扬眉。

看起来他这50两银子,是扎扎实实的赚到手了!

然后,等到过了半晌。沈默抬头一看,只见那个尉老藤迟缓的背影还在慢慢的向着自己房门那边挪动。竟是至今也没能进到房间里面去!

这位老先生,还真是慢的像个蜗牛!

事已至此,着急也没办法,他们这些人只好耐着性子等着。直到这个老人进了房间以后,又过了半晌,只见他才拿着一件东西,慢慢的从屋子里面挪了出来。

第220章:九洲奇兰谱、相传花开时

在尉老藤的手里面拿着的,是一本奇怪的书。

沈墨在旁边看着,只见这本书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年头了,估计最少是几百年前的古物。

如今书上面的纸张已经成了深深的酱紫色,而且书页上脆裂不堪,边角上有好多纸沫子似乎都要脱落下来了。

看这本书的样子,估计要是再翻上几回,计量单位就应该换成“堆”而不是按本儿算了!

只见尉老藤把这本书慢慢的放在石桌上,然后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在他翻开这本书之前,沈墨朝着书皮上打量了一眼,依稀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写得是:《九洲奇兰谱》。

等到尉老藤翻开了这本书,沈墨一看他慢慢翻过的书页,发现这里边全是用手抄写上去的内容。上面就是偶尔有图画,也是用墨笔描绘的。

看起来,这本书根本就不是印刷的,而是什么人自己写就的抄本。

等到尉老藤翻了半晌,然后他终于在其中一页上停了下来。

“就是它,”只见位老人用嘶哑的嗓门慢慢说道:“我说我怎么觉得,好像从哪听过这句话似的?就是它。”

等到沈墨凑过脸去看了一眼。只见尉老藤翻开的这页书上面写着:“二十四仙品第二十四品:枯魂草。

沈墨仔细的看上面,只见下头有一行字写道:枯魂草,有“一花始绽,万界魂枯”之称,生于海外瀛洲,单本独生。

于此兰生处,周围九十丈内无花无树无草。越十二年,则枯败若死。移至他地则复生如初。

此兰从不开花,相传花开之时……

这一页写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了!

没错!就是他!

当沈墨看见那句熟悉的“一花始绽”之后,他立刻就确定,那个刘金蟾临死之前喊出来的那句话,就是有关这枯魂草的!

大家都急着想看下一页是什么,却见尉老藤慢吞吞地翻过书页之后,在下一页上却是写着:“十二神品第一品”!

在这本书中间,居然缺了一页!

在这之前的这一页,正好写到“相传花开之时…”可是偏偏到了这最关键的地方,后边的那一页,却被人给撕掉了!

“后面的这一页哪去了?”只见这个时候,白羽青衫许还书也挤在沈墨的旁边,他也是同样看到了这里。

大概是读书人最受不了这种缺页的书,只见他皱眉说道:“这张纸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本书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只见尉老藤缓缓合上了书页,然后慢吞吞的说道:“在我九岁那年,第一次看到这本书,里面就根本没有这一页。”

“那您今年高寿了?”沈墨向着尉老藤问道。

“我今年99”,只见尉老藤向着沈墨看了一眼:“若不是我身边这些奇花异草的滋养,老夫只怕,早就与草木同朽久矣!”

“我去!原来这一页书,90年前就不见了!”沈墨听见这句话以后,就觉得霎时间,一个头像两个那么大!

要是这么说来,刘金蟾的那句话,一定说的就是“枯魂草”这种奇异的兰花。可能是由于它从不开花,所以明明它是一种兰花,却被人称之为“草”。

可是这本《九洲奇兰谱》在介绍这种兰花的时候,其中最关键的内容,却早已经在接近百年前就丢失了!

换句话说,沈墨他们除了得到了这个“枯魂草”的名称之外,他们在尉老藤这里,几乎是一无所获!“这枯魂草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沈墨皱着眉毛,在心里面翻来覆去的想道:“居然在它生长的周围九十丈内,都不会生长其他的花草树木,而且每过十二年它还要枯死一回!不知道那句“相传花开之时…”后

面究竟写的是什么?

……

等他们走出了卫老藤的院子,告别了鹈鹕。一行八人又朝着御花园的方向往回走。

一路上大家都是沉默不言,沈墨也没有说话,就连莫洛也是心翼翼的走在他身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如今这些捕头的心里面,大概是每个人都暗自想着心事。

莫洛知道沈墨侦破案件的风格,在每一桩案子刚开始的这个阶段,沈墨他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却是处处留心。

往往在这个阶段,一些不起眼的事都会在神墨的心中成为一块块细的拼图。然后随着案件的逐渐深入,这些一块块的拼图就会在沉默的心中,慢慢的整合成为一个图案。

甚至一点点毫不起眼的蛛丝马迹,都会成为他手中案件侦破的关键点。

然而现在,他们手里掌握的拼图却明显是细碎不堪,这些线索毫无关联不说,而且数量也实在是太少了。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说是七大神捕了,就算是你把天下所有的捕快都聚在一起,没有足够线索,案件也依然是无法着手进去。

而在这个时候,沈墨心里面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次的这件枯魂草奇案,明显不同于以往的案子,给他的感觉倒是和福隆寺龙女案有些相似。

如果要是单纯为了杀掉一个人,大可以不必如此大张旗鼓。又是在闹市触目惊心的自爆,又是扯上了皇家园林。这样把案子耸人听闻地宣扬开来,对案犯可以说一丁点儿好处都没有。

所以说,如果这桩案子的发生,或许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就是有人故意把它弄成这个耸人听闻的样子,借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而第二个可能,就是这件案子原本就是一桩意外事件。

沈墨在心中想道:如果刘金蟾的死要真的是意外事件的话,那么这件事里面肯定有着无比惊悚巨大的内情。因为这件事,埋得可是真够深的!

三年前死去的一个太监,居然死而复生。先是现身御花园,然后又在闹市之中爆成了一片绿浆。

在他临死前喊出的这句话里面,又指向了这么一株意味不明的奇怪兰花枯魂草。

《九洲奇兰谱》里面的那句“相传花开之时…”后面写得到底是什么?

究竟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才会造就这么一个奇怪无比的案件?当沈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只觉得心里一个劲儿的痒痒,恨不得立刻就找出一条线索,揭开面前这个迷雾重重的谜团!

第221章:黄昏回首处、临风阁中人

等到他们这些人一路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接近傍晚时分,

他们这七大名捕加上一个莫洛,从早上在大理寺的时候开始一直忙到现在,几乎是足足跑了一天,但是案情方面却越发显得扑朔迷离,毫无进展。

等到他们回到了御花园,总管吴天寿自然是给他们备下了酒菜,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在这里留宿。

原本皇宫内院是不许外人住宿的,严格说起来,如果是在大内的话,内宫之中晚上是一个男人都不许留下的。

不过在他们回到御花园的时候,大理寺少卿魏中之也在这里等着他们。魏中之还带来了皇宫里关于这件案子的新旨意。

首先就是当今的宁宗皇帝下旨,要求大理寺限期十日之内侦破此案。不然的话,侦办人员都要严加惩处。

其次就是案件未破之前,御花园封闭不用,就交给大理寺代管。所以因为这个御花园里面没有宫女只有太监,大理寺卿武文昭命令他们神捕团就在这里留宿,日夜侦办案件不得懈怠。

所以他们这些人只能留在这里,等到案子破了再说。

“看起来皇帝的决心下的很大啊!”他们这些人一边休息的时候,沈墨还一边和莫洛交换着眼色,看起来他们两个今天晚上是谁也回不去家了。

沈墨找来了那个爱吃零食的轩辕剑古叶夫,让他找两个手下的捕快,分别给起威镖局和沈墨的家里面送信。就说这几日之内不回去了。

吴天寿把他们这些人安排在临风阁住宿,这临风阁是一座四层的楼阁,凭湖临风视野宽阔,是平时皇家观湖望景的去处。沈墨他们这些人就在这里吃完了晚饭之后,分别在这临风阁歇了下来。

在天黑之前,他们这些人还一起聚到了临风阁的四层。一边打开了窗子纳凉,一边归纳商议了一下今天案件的几条线索。

这临风阁地势较高,窗外凉风袭来,把沈墨他们一天四处奔走带来的暑热吹散得一干二净。

沈墨只觉得神清气爽,他靠在窗前,借着天边将将落日的夕阳,一边欣赏着远山近水、四下里星罗棋布的楼阁殿堂,一边听着屋里面的捕头们把今天的这些线索逐个的分析了一遍。

这个时候。铁老莲他们几个正在研究,明天应该向哪个方向去调查。

眼下刘金蟾死前高喊的那两句口hào,估计是没办法再查下去了。有关枯魂草的来历,整个临安城里只有尉老藤知道。而他那本残书又是完全不能给捕头们提供什么线索,所以这条线只能暂时放下。另外的一条线,就是死者刘金蟾生前死后的事。如果这个家伙要是有个坟墓,他们现在一定要挖开坟看看里面是不是真有个死人。甚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从尸体的骨骼上确认一下这个人是不是刘金

蟾本人。

但是现在,这条线索却是什么用都没有了。因为刘金蟾这家伙被弃尸荒野,所以街上自爆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刘金蟾,根本就无法查验。

再接下来,还有一条不算线索的线索。

那就是刘金蟾在跳出宫墙之前,到底是从御花园的哪一部分出去的。

这座御花园里面的太监虽然不多,但是案发的时候,他们终归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刘金蟾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不可能大张旗鼓的飞奔过整个园林,不没被人发现。

所以接下来,那位立地迦蓝万紫鳞还想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御花园里面所有的太监,都按照按昨天案发那个时间段的站位重新站好。在整个御花园的地图上一一地做出标注。

然后他们就可以根据地图上面太监的站位点,大致推断出刘金蟾在跳出宫墙之前,不可能经过或是停留的位置。

这样的话,剩下的位置或者能够穿成一条线路。如果能用这个方法缩范围,或许就能够找到刘金蟾最初在御花园里出现的位置。

说实话,这个方法又笨又不靠谱。沈墨听他们这么一说,就知道这些神捕们实在是被手头上毫无线索的现状逼急了,才会迫不得已采用这样的笨办法。

不过笨办法也是办法,也许真的有机会能获得成功也不一定。

沈墨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从临风阁的窗户向外转了一下,无意的看了一眼远处刘金蟾越过宫墙时的那个位置。不过临风阁距离宫墙上那个点也太远了,这一段路程大概足有00多米的距离。而且沈墨居高临下的往下看,宫墙还被墙里的那一排大槐树浓绿的树荫挡住。所以他除了墙里面那片绿草如茵的草坪,只能看

到绿树间隙一点点断断续续的红色宫墙。

可是,偏偏就是他无意的看了这一眼,却见什么立刻就是浑身一震!

然后,只见他立刻瞪大了眼睛,运足了目力向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此时,天空仅剩的亮光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暗下来。等到沈墨再仔细看的时候,却发现眼前的情景变得模糊一片。

如今太阳已经落山了,周围的光线正逐渐变得昏暗。他刚才看到的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或许是错觉?”沈墨在心里带着疑问和迷惑想道:“怎么会这么巧?就在从黄昏到黑夜转换的那一瞬间,居然让他看到了这样的情景?”

沈墨转了个身,把目光从窗外抽了回来。然后就见他缓缓的在椅子上弯下了腰,把胳膊盘在了桌子上,将自己的整张脸埋在了胳膊里面。

周围的这些捕头前辈们,对沈墨此时的行动丝毫不以为意。

说实话,大家都四处跑了一天了,身上确实也都很劳累。他们觉得沈墨一定是因为疲劳或是心中的沮丧,这才使得这个年轻的捕头有些心力憔悴。

只有莫洛,她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嘣嘣”跳了起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洛看着趴在桌子上连哼都不哼一声的沈墨。姑娘的心里却是惊诧莫名!

第222章:小楼同相望、晨曦微起时

沈墨这个人平时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是出了名的。往往在他脸上带着欢欣笑意的时候,在下一瞬间,他也许就会拔刀杀人。

有时候,哪怕就是他内心中已经是怒发如狂。但是只要是他想隐藏自己的情绪,别人也丝毫看不出他的神情有什么异状。

可是现在,居然连沈墨都要去隐藏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愿意被周围的人看出他的神情有异。洛心道:就刚才的这一会儿工夫,在沈郎君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他们这些捕头开完了会,大家都纷纷开始下楼。

铁老莲在临走时候还拍了拍沈墨的肩膀。告诉他赶紧回去休息,不要太过着急。

他们这个神捕团瓜分了这座临风阁的四层楼。沈墨和莫洛就被分在这座楼的最上层,也就是他们如今所在的四楼上面。

所以等他们走了以后,屋子里面就剩下沈墨和莫洛两个人。

等到他们这些人全都下楼以后,洛就见沈墨猛的从桌子上抬起了头,朝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就见沈墨伸出了一根食指,在自己的嘴唇边比划了一下,示意莫洛说话心。之后他才招了招手,让莫洛靠近一些。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黑暗中的洛只能看见沈墨的两只眼睛,在暗处闪动着光芒。

洛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姑娘的脸霎时间就红透了!

然后,等到洛慢慢的走近了沈墨,只见沈墨拉过了洛的手,揽着她的腰肢,拉着她在自己的腿上坐下。

如今两个人的身体都挤在一张椅子上,洛整个人都坐在沈墨的怀里,这姑娘的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洛只觉得一时间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姑娘的心里顿时就是慌乱无比。

“跟这帮人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了!”只听黑暗中,沈墨的声音在洛的耳边极轻地耳语道:“他们一个个眼睛跟贼似的,我要是露出一点破绽来,立刻就会被他们看到,连我都不得不多加心!”

“你防着他们干什么?”洛奇怪的问道。

在说话的时候,洛姑娘还运功听了一下楼下的动静。

在静谧的黑暗之中,楼下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木板地面上有人走动的声音和低声说话的语声。看起来他们几个各自回了自己的楼层以后,一时之间也还没休息。

“倒不是防着他们,”黑暗中,只听沈墨说话的语气里带着一点无奈。

“我倒是有了点想法,但是心里面只有三分确定。如果要是我说出来放了空炮,难免会被这些人笑话。对我的天下第七名捕的声誉大大的有损…你笑什么?”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发现他们这群人里面有内奸呢!”莫洛哭笑不得的声说道。

“你想什么呢,哪来的那么多内奸?”沈墨听见了骆的话,知道姑娘误会了,他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

“这个案子事发突然,这些人都是临时抽调来的,一个个还都是屡破奇案的公门老人,怎么可能弄出内奸来?”沈墨笑着拍了拍莫洛的后背。

“不过我要是让他们看出神情不对,难免会被他们误会我有什么线索,却不肯明说。可是我要是真说出来线索又不成熟。所以我就只好暗自先卖个关子了。”

“忙了一天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只听沈墨悄声在莫洛的耳边说道。

“行…”洛闻言就是全身一抖,她答应了一声,整个人晕陶陶的站了起来。

然后,这姑娘忐忑不安地一路穿过了大厅,来到了另一边,打开了里间屋的门。

等到她发现沈墨并没有跟过来,这个姑娘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时之间,莫洛的心里面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喜,让这位女侠连站都站不稳了。

“赶紧睡觉去吧,不要胡思乱想。”在她的身后,就听沈墨笑着声说道:“楼下有天下六大名捕替咱们警戒着呢,你就放心吧!”

洛又羞又气的咬一下嘴唇,立刻反身关上了房门。

“可也是,楼下这么多人听着呢…”洛衣服鞋子都没脱,就这样和衣躺在了床铺上。

在黑暗中,姑娘用手背试了试自己热得烫手的脸蛋儿,然后她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怀中抱着自己的流云剑,慢慢的把身体缩了起来,闭上了眼睛。

……

沉睡之中的洛猛然间惊醒,她听到自己这一层的楼板上,有一个人轻轻走动的声音。然后,只听她的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

在黑暗之中,洛的手猛然间握住了剑柄,却又在转瞬之间松开了手。

这个人是沈墨,她听得出他的脚步声。

不过姑娘随即又开始呼吸急促起来。这大半夜的……沈郎就忍不住了?

只听黑暗中的沈墨悄悄的走过来,慢慢的坐在莫洛的床边上,然后他伸出了手——手指在洛的流云剑剑鞘上面弹了两下,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哒哒声。

“别装睡了,”只听沈墨声说道:“知道你醒了。”

“干嘛?”莫洛躺在那里,颤着声说道。

“我想要看个好东西,”只听黑暗中的沈墨,声音中带着笑意说道。

“黑灯瞎火的…你要看哪里?”洛只觉得身上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姑娘把怀里的剑紧了紧,然后又连着剑鞘慢慢推到了一边。

“谁说黑灯瞎火的?”沈墨笑道:“很快天就要亮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嗯……嗯!”洛才刚下定了决心,犹犹豫豫地答应了一声,就被沈墨一把拉了起来。

“快点,一会儿太阳出来就看不见了!”只见沈墨拉着洛,一路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内室。来到了大厅中,他之前坐的窗口那里。

推开雕花窗窗棂,一股清晨清凉的空气立刻涌了进来。这时候洛才意识到,沈墨要看的东西在窗外面。

真是要死了!洛在心里羞愤欲死的想道:我还以为…

“看那里!”只见沈墨用手指了指窗外的一个方向,想着洛说道。

天际现出了蒙蒙的一片鱼肚白,晨曦微露之下,御花园一片秀丽的景色尽收眼底。

青山如黛、绿水无波,静谧的清晨清冷而宁静。沈墨他们的眼前是一片青翠叠嶂的美景,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浮动着。沈墨手指的方向,正是他们昨天上午跳过宫墙来的时候,踏足的那片宽大的草坪。

第223章:却有秘境草中藏

这个时候,洛当然也是毫不犹豫的按照沈墨的指引,向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个地方就是他们昨天跳墙进来的路径,一大片青翠的草坪绿草如茵,一条石子铺就的甬道如同玉带一般蜿蜒横过。那一片景致晨雾飘动,水汽升腾,莫洛什么东西都没能看到。

然后,就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初升的第一缕晨曦穿过了这片柔美安静的园林,照满了整个御花园。

洛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头雾水的看着前方。但是她却听到旁边的沈墨,似乎是慢慢的呼出了一口气。

“就是它。”只见沈默如释重负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是什么?我怎么什么东西都没看见?”莫洛惊诧的回头望向了沈墨。

就在跟她的俏脸近在咫尺的位置上,沉默的双眼定定的望着前方的一个地方,嘴角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洛带着几分惊恐,担忧的看着沈墨。她真怕这位郎君变得失心疯了。

刚才他指示的方向,分明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沈墨居然会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

“我看见了下一条线索,”只见沈墨笑着朝洛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面坐了下来,顺手把洛也拉着坐到了他的怀里。

两个人凭窗远眺,看着整个御花园里晨光中美轮美奂的风景。洛感觉到沈墨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于是她也软绵绵的靠在了沈墨的身上。两个人一言不发,就在那里看着远处的晨曦。

……

等到早饭过后,他们神捕团一行人就要按照昨天商定好的计划到御花园里,用那个笨办法进行排查。

沈墨却笑着对铁老莲说道:“铁老总,我倒是有个发现,如果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更快找到刘金蟾的出发点。”

“哦?”听他这么一说,其他的六大名捕一时间都把目光转向了沈墨。

沈墨找了个他们服侍他们吃饭的内侍,让他去把总管吴天寿找来。然后他们这一群人带着在沈墨的带领下出了临风阁,向着宫墙那边一路走过去。

在这一路上,其他的这几个人相互之间用眼神交流着,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说实话,排名在前面的六大名捕,他们倒是没有人会轻视沈墨。因为毕竟在他们心目中沈墨虽然是年轻识浅,但是他连破三件奇案却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没有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抢在他们所有人的前面,发现了连他们都没有发现的线索!

所谓名捕和普通捕头的区别,其实不在于武功高低。而是他们能看到别人不在意或者看不见的东西。只要你能看到的比别人更多,那么你的成就自然会比别人更高。

而他们一行八个人,昨天一天全都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可以说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和对这个案情的了解,几乎全都是一模一样的!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让这个年纪的沈墨比他们抢先了一步,这些人如何能不在心中暗暗吃惊?

只见沈墨带领他们一路向前走,路途上却是一言不发。

一直等到沈墨走过了那条甬道,来到距离宫墙前大约0丈远不到的位置上,沈墨这才站了下来。

只见他所站的这个位置,地上绿草如茵,四周空空荡荡连一株花木都没有,周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好没来由的,沈墨把他们带到这里干什么?这六大名捕们面面相觑,就连洛也是一头雾水的摸不着头脑。

“就在咱们脚下的这个地方,应该有个密室。”沈墨说着,脚下用力跺了跺地毯一般的嫩绿草坪。

“什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听到沈墨的这句话,不但铁老莲他们几个人露出了惊诧的神情,甚至那个墨羽枭赫连勃还吃惊的失声问了出来。

“说起这个来,也是赶巧了。”只见沈墨谦逊的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远处他们昨天住宿的临风阁。

“昨天黄昏时分,咱们开会的时候,我的位置正好坐在窗前。然后大家在谈论的时候我走了一下神儿,目光朝这里看了一下。”

只见沈墨向着他的周围看了一圈说道:“当时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最后一缕阳光就照在这片草坪上。”

“就在太阳落山的那一瞬间,我发现咱们脚下的这一片青草,和周围草坪的颜色有着细微的差别。它们在嫩绿之中似乎带着一丝嫩黄,跟周围的草坪相比,似乎是差了一点点绿色。”

等到沈墨时候到这里,大家依然是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似乎是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般的来说,这种情况非常常见。”只见沈墨从地上拔起了一丛草,对着大家说道:“由于地势高低不一,还有土壤的肥力不同,即使是同一片草坪上面,也会出现颜色深浅不一的情况。”

“咱们当捕快的人都知道,”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如果在同一片草地上,有一丛绿草长得分外肥壮高大,那就说明……”

“那下面埋着一具尸体,”听到沈墨说到这里,只见赫连勃笑着接口说道:“这个是常识吧?这件事我估计只要是个捕快就能知道!”

“你说的对,”只见沈墨笑着向赫连勃点了点头:“但如果要是反过来说的话,如果这片草坪的长势稍显贫瘠,那么就说明这一片土地的地下水脉相对较少。”

“原本这也没什么,”沈墨笑着说道:“但是如果这片稍显贫瘠的草地,正好呈现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

“那就说明,这下面有个密室!”这个时候,只见许还书的眼睛一亮,他立刻兴奋的接出了下一句!“由于密室修筑完了以后,里面是个封闭的空间。地下的水脉被隔绝在下面,并不能穿透这个空间,滋润到密室顶端的土壤里。所以才会在地面的草地上,形成一个四四方方的痕迹!”

第224章:观天相地、踩龙盘口

听到许还书说到这里,在六大名捕里面有好几个人惊奇的看了沈墨一眼。因为他这个推断无懈可击,情况应该就是像他说的这样。

“你分析的倒是挺有道理,”这个时候,只见那个碧眼猞猁陆青瞳不阴不阳的说道:

“可你说这是昨天晚上的事,为什么今天早上才说出来?这么大的事在肚子里面揣上一夜,你的心机可真够深的啊!”

“这件事我只有三分把握,当时说出来也没用。”只见沈墨听到这里,他摊了摊手说道:“当时夕阳西下就那么一瞬间的时间,草坪上的景象也是转瞬即逝,当时我再想让你们看这里,也已经看不见了。”

“所以我今天早上,在清晨时分又重新验证了一下。”只见沈默脸上带着笑意,看了陆青桐一眼。

“今天早上的时候,我用的是另一种方法。”沈墨接着说道:“就在晨曦微露之时,那个时候地气蒸腾,从湿润的土壤里面会有水气蒸发出来。”

“当然,在黑夜之中这些蒸汽是看不见的。而阳光出来以后,这些水汽又会被在极短的时间内被阳光烤干。”

“所以只有在晨曦微露的那一瞬间,才能看见蒸腾的地气。”只见沈墨指了指脚下的草坪道:“当时我在临风阁四楼居高临下,明显的看到了这一片草坪上面的晨雾比较稀薄。”

“所以这也再次验证了,我在昨天晚上的看到的是没错的,我这不就带着你们过来了?”

“这是真的假的?从地气蒸腾里面,也能看出地下有没有密室?”这件事却连许还书都不知道,只见他惊奇的看向了沈墨。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见沈墨笑着摆了摆手:”这项技术从古至今一直都有,只不过从来都只是掌握在少数领兵打仗的大将手里。”“从春秋时代开始,观地望气就是很多名将拿手的手段。”只见沈墨笑着说道:“那个的城池攻防战,当进攻的一方强攻不下之后,一般都会穴地攻城。就是在城墙下开挖地道想要挖塌城墙,或者是越过城墙

攻入城内。”“而这个时候,如果城内有精通兵法的大将,他们就会在清晨时分观察地气的情况。在挖掘地道的地表上面,会有一长条的地方地气稀薄,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得出来。从而这些大将就能清楚的判断出,地道

是从什么地方挖掘过来的。”

“然后他们就会在地道的前方挖个大水池,或者准备好伏兵。所以攻城一方如果遇到这样的将领,通常会碰到连挖十几条地道都是无功而返的情况。”“我也是碰巧知道了这个方法,所以才今天早上又试验了一下。”只见沈墨接着说道:“现在我已经用这两种相方法相互验证,两种观察方式都说明,在咱们脚下的这个位置有一个长方形的空间。而且这个地

方,恰好还正处于刘金蟾跃出宫墙那个地点的附近。”

就到这里,只见沈墨笑着向大家摊了摊手:“你说咱们有没有必要先把它挖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等听到这里的时候,大家都一起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同时在心中认可了沈墨之前的说法。就连那个首先发难的陆青瞳,也不得不低下了头默然不语。

沈墨的话语中还是很谦逊,他说得是在“巧合”之下坐在了窗边,又“恰巧”知道草坪颜色深浅的缘故。更是“碰巧”学会了观察地气的方法。

可是这么多巧合集结在一起,却反而说明了沈墨非但观察能力惊人,而且学识异常渊博,所以才能够有这样的发现。

“沈捕头真是名不虚传!”这个时候,只见是铁老莲也不由得叹服的摇了摇头,过来拍了拍沈墨的肩膀:

“年轻人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汗颜啊!沈捕头这条线索,或许就是咱们这一次破案的关键!”

“就是!怪不得这么年轻就做这么大的官…”这个时候,赫连勃也在一边由衷的赞叹道。

“这跟做官有什么关系?”沈墨在肚子里哭笑不得的想道。

其实沈墨刚说的这些话,事情倒是真的,但是他的话却是有些不尽不实。

这种观察地气的方法,其实在历史上流传了下来,一直到现代这项技艺的传承也从没间断过。即使是由于现代战争导致了城墙被历史淘汰之后,也依然没有中断。

这里面的原因就是,因为好多现代的盗墓贼,就是采用这样的方法来确定墓室位置的。

沈墨来自的那个现代,盗墓者的水准高下良莠不齐,但是终归那些盗墓者的顶尖高手们,还都是从古代留下传承的家族。

如果要是纵观来全国来说,基本上就是南派的土夫子和北派的摸金校尉两种是主流。

但是沈墨学来的这些知识,却是他在在一座监狱中,在一个江湖大佬的身边卧底的时候,从一个老头的言谈中听来的。

这个老头也不是南派也不是北派,而是一个来自东北的憋宝人。翻译成现代的词汇也可以叫做宝物猎人。

这些憋宝人手中的技术不同于南北两种传承,而是单独自成一派。有“观天、相地、踩龙、盘口、”四项绝技。

沈墨今天所说的观察草皮和查看地气,就是他们“相地”一门里面的技术。当然沈墨今天不可能把这些事都说出来,于是就把相地术的源流,源自于古代墨家的守城之术给说了出来。

既然沈墨已经通过两种方法确定的位置,想必是不会错的。现在他们这个神捕团,只要把这个地下密室挖出来就明白了。

就在这个时候,沈墨派人去找的吴天寿总管也赶到了这里。当他听到神捕团向他讲述了这片草坪下可能有一个密室以后。顿时就把这个吴总管吓得脸色煞白!

在一个皇家园林里面,要是跑进来一两个人还算情有可原。但是这里面居然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密室,这还得了?对于皇室的安全来说,这可是一个重大的隐患!

第225章:幽暗之地、杀机暗藏

吴天寿被这个消息惊得失魂落魄,他连忙按照沈墨他们这些人的要求。找来了十几个健壮的干粗活的太监,还带来了挖土工具,准备配合他们打开这个密室。

接下来,这些太监就按照沈墨的指点,在一个地点上揭开了草坪开始挖掘。

莫洛叹服的看着沈墨,只觉得她这位郎君简直是太厉害了。哪怕就是把他放到天下七大名捕里面,咱们这位郎君依然可以脱颖而出,比他们表现的更加出类拔萃!

说实话,洛现在对沈墨可以说是倾心之极,当真是怎么看他怎么顺眼。简直是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帅的。

等到这些太监们朝着地下挖了将近一人深,土壤里面却依然毫无动静。这个时候,只见那位大理寺总巡古夜夫一边往嘴里扔着茴香豆,一边向着沈墨说道:

“如果那个刘金蟾是种从这里面出来的,那肯定也应该有一个出口。总不至于他每次都要拿着铁锹刨一个大洞,从里面钻出来吧?”

“咱们要想找到这个密室,只要在这附近找到那个出口,直接钻进去不就行了。干嘛要这么费力的去挖地?”

“问题就是没出口啊!”只见沈墨听到这里,他顺手从古夜夫的掌中捏出了一粒茴香豆,放到自己的嘴里慢慢的嚼了起来。

“在这附近的草坪一目了然,怎么可能会有暗门之类的东西?要是真有这样的东西,只怕早被人发现了。”沈墨无奈的说道。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刘金蟾假如真和这个密室有关,他又是怎么从这里面出来的?”古夜夫把手里边的茴香豆又随手递给了沈墨几颗,然后他疑惑的问道。

“说实话古老总,我也不知道!”只见沈墨摇头说道:“要不是这个该死的密室离刘金蟾跳墙的地方这么近,我都不敢确定这个地下密室,真的和刘金蟾有关!”

“哈哈,敢情你也是有枣没枣,先打上一竿子试试!”只见古夜夫笑了笑,然后他似乎觉得是茴香豆有点儿干,又从怀里边掏出了几个通红的海棠果,放到嘴里咬得汁水四溅。

这个古夜夫hào称轩辕剑,他的剑法沈墨还没见识到。但是他肚子里面的容量还真是惊人。沈墨就看他一天天每时每刻几乎都在吃个不停,也真不知道他吃下这些东西是怎么消化的。

不过这些事在心里想想也就成了,沈墨终究还是没敢问出来。万一要是他开口乱问碰到人家的什么忌讳,那时候就尴尬了。

就在他们谈话的那个当口,忽然就听得“叮”的一声。这是正在挖土的太监那边,忽然传出了铁锹碰撞硬物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找到了!”这一下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一起向着挖掘的那个坑口围了过去。

只见坑里面挖土的太监果然挖到了一块平整的石板,正在纷纷用手里面的铁锨把石板上面的土层清理下去。

沈墨居高临下的一看,只见这面石板上平滑如镜,明显是人工雕凿的,这个密室被他们找到了!

当下,所有人都是神情各异。同时对沈墨投来了赞赏的目光。陆青桐脸上一片悻悻之色,嘴里却是不以为然的在嘟囔着什么。

而那位吴天寿总管,身上都哆嗦了!

要是这个密室里面真有什么兵刃之类,对皇家不利的东西怎么办?要是搞清楚了以后,发现真的是什么大逆之人想要行刺当今皇上的话。他这个御花园主管绝对难逃这个失察之罪!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终归这个地方挖出来以后,他们还是要下去看看才知道究竟。

等到石板清理得差不多了以后,在一群太监的合力之下,这块石板被慢慢的掀了开来。

只见单人床那么大的一块石板足有三寸多厚,在掀开之后被立到了一边。

在石板下面,露出了一片逐级向下的石头台阶。看里面通道的规模有两米左右的宽窄,居然甚为宽敞。

等到沈墨再往里面看,只见里面一片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真有一个密室!大家这一下全都打起了精神,一起看向了铁老莲。

只见铁老莲也是面色凝重,他看了看大伙说道:“吴总管带人守在这上面,咱们一起下去看看。”

“好!”大家听到铁老莲这么吩咐,一起凛然遵命。然后他们各自整束自己身上的衣物兵刃,收拾得紧身利落。准备下这个密室一探究竟。

这个时候,只见沈墨从腰间掏出了火折子,晃亮了之后顺着洞口扔了下去。然后他探出头仔细看着洞口里面火折子燃烧的情况。

“火焰没有突然变得黯淡,燃烧的火苗也没有变色,说明这里的空气没问题。”等到沈墨看见大伙儿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于是他赶忙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动。

然后,沈墨对着吴天寿总管说道:“劳烦总管再准备一些火把,另外,如果御花园里面有当值的御医,也让他带着药箱赶到这儿来等着。”

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看了看铁老莲他们几个,然后笑着说道:“医生当然是用不上最好,不过真要用上的时候再去找,只怕是会手忙脚乱。”

“你说的对,还解释个啥?”听到了沈墨的话,只见立地迦蓝万紫鳞脸上满脸堆笑地说道:“咱们这些人刀头舔血一辈子,还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沈少监想得周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等到过了片刻,火把都准备好了。吴天寿总管通知的那个御医也背着药箱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于是他们一行人站在坑边儿上,铁老莲看着洞口里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示意了一下。大家随即一起跳到

了坑里。

他们举着火把,顺着这个向下倾斜的台阶,一步步的慢慢走进了这座密室。

……

在这些人中间赫连勃的轻功最好,伙子反应也快,所以他替师傅走在了最前面。

剩下的这些人里面,陆青瞳有一只眼睛是夜眼,在黑暗之中神目如电,能够看到前方的情况及时发出预警,所以他走在第二。

在这之后,是他们中间剑法最高的古夜夫,擅长远程攻击的许还书排第四。

之后是沈墨和莫洛,在他们后面是铁老莲,那个万紫鳞挺着个挺大肚子走在最后面负责殿后。

他们这群人走下了台阶之后,发现十余级台阶的下面,是一个逐渐向下延伸的缓坡。

沈墨举着火把看向了他们的前方,只见地面墙壁和天顶上都是用厚重的青石板砌成。前面黑幽幽的一片深不见底。这条通道,竟然不知道有多长!

第226章:碧火流光万紫鳞

等到他们再向里面走了几步,顷刻间一股阴凉就从周围透体而来,侵入了众人的心头。

周围的石壁上触手冰凉,上面还带着湿漉漉的水珠,摸上去滑不留手。沈墨只觉得通道里面安静得犹如死域,甚至连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都是越听越清晰。

靠,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沈墨在心里面一边骂娘一边拉着莫洛,心的跟着大家慢慢的往前走。

一路上,越走下去空气越是阴寒潮湿。他们这些人打叠起了十分精神,不断的警戒着四周,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慢慢前行。但是前方的通道居然一路向着斜下越走越长!

眼看着他们已经走过了0多米远,沈墨一边走一边计算着向下的倾斜度,心里面不由得暗自心惊!

眼看着再往前,他们从地表下来的深度就要超过七米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去处?居然挖得这么深?

大家一边走,一边极其心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就在这时,许还书似乎是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回过头来,正好一眼就看到了沈墨站在原地,脸上却是一片凝重之色。

“怎么了?”沈墨的身后,铁老莲也发现他停了下来,于是他立刻声向沈墨问道。铁老莲的声音在通道里带着闷声,隐隐的传出了回响。

只见沈墨表情古怪的咬了咬牙,像个前面的赫连勃说道:“赫连兄你心!这个密室通道里面古怪的很!”

“还用你说?”这个时候,走在赫连勃侧后的陆青瞳回了一下头,他那只碧绿的眼珠死死地盯了沈墨一眼说道。

“你怎么忽然这么紧张?”这时候,跟在最后面断后的万紫鳞奇怪的问道:“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是摸到墙壁上分外潮湿,才想起了一件事。”只见沈墨想了想之后,咬着牙说道:“咱们这个通道口靠近西湖边不远,地下水位应该最多距地面只有六尺深…咱们现在下了有多深了?

“哦!…大概两丈五……啊?”许还书才随口答应了一声,就马上发现了不对。然后他立刻就是讶异地惊呼了一声!“你也想到了?”这时候,沈墨的两条眉毛都拧了起来。他看着许还书咬着牙说道:“这间密室修建好以后,它是怎么保持着水密性,不让地下水渗透进来的?最关键的是,它是怎么在这么高的水位里修建的

?”“这就说明,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密室而已。”沈墨就听铁老莲也在他身后说道:“看来这个地方是一个精心构筑的地下建筑,他们能把防水做到这样的程度,足以说明当初这是个多大的工程!就是有人告诉

我里面没有机关,我都不信…前面的都给我心点!”

“知道!”听到师傅的吩咐,前面的赫连勃立刻出声答应了下来。

经过沈墨的这一提醒,在通道里面的众人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一下子大家更打起了万分的心!

等到他们再往前走的时候,速度又慢下来了许多。但是他们这次才又向前走了两三米远,只见走在最前面的赫连勃,却猛然之间停了下来!

沈墨在后面屏气凝神,等待着前面的动静。

直到过了两三秒钟之后,他也没发现前面传出来剧烈动作的声音,沈墨这才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不是中了埋伏就好!

在通道之中,沈墨借着火把发出的光,隐隐约约看见最前面的赫连勃勃伸出手来,向后面招了招,示意让他们大家过去。

于是他们这一行八人,慢慢的开始向着赫连勃的身后集中。

等到沈墨又往前走了几步,他们这些人都汇集到了这条将近两米宽的通道顶端,一起站在赫连勃的身后。

只见此时,这个年轻人正举着火把,一双眼睛正在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而陆青瞳那只青碧色的眼睛也在火把的光辉之下,闪着幽异的光芒,目光炯炯的向里面看着。

在赫连勃的前方两三尺远的地方,这条地下通道已经到了尽头。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黑洞洞的空间。

火把光芒似乎难以穿透前面的黑暗,以至于在他们的眼前这片黑暗的空间里,看不见地面和墙壁也看不见房顶。

在他们的前方,似乎隐隐绰绰的有什么东西。这东西好像体型很大,被火把的光芒照得发出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反光。

现在他们面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里面的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里面都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其实要想看清楚前面的情况,他们只要再向前走几步,火把的光芒就又可以再继续向前延伸一些。但是赫连勃却不知道为什么停在这里,一步也不肯往前走了!

这个时候,只见赫连勃头都没回,两只眼睛瞪得很大,目光就像是被前方的东西死死地吸引住了一样。他直挺挺的看着前方,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还没等大家发问,只见赫连勃保持着这样的姿态,在嘴里喃喃的声说道:“我总觉得前面有危险,我一脚迈进去…就会出事!”

“你的眼睛看见什么了?”铁老莲的手在后面越过了沈墨,拍了拍前面陆青瞳的肩膀。

“前面的那个东西…”只见陆青瞳犹豫着说道:“好像是个挺大的圆球……”

居然连陆青瞳的夜眼,都看不透里面的黑暗!沈墨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也是暗自一惊。

这个时候,队伍里面这几个人有的面现犹豫之色。有的人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带着预感到了危险的凝重神情。

他这个神捕团里面的人,除了莫洛和沈墨以外,一个个都是刀尖上打滚了一辈子的lǎo jiāng湖。

沈墨心道:这些人的预感绝对是无比敏锐,大家这一下全都同时在原地踌躇着不愿意前行,这说明前方确实是有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最后面的万紫鳞挺着个大肚子挤开了旁边的几个人,向前面走了过来。

“既然这样的话,不妨让我试试。”只见万紫鳞一路挤到了最前方,然后就见他转头看了陆青瞳一眼:“你给我看清楚了!”

沈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这时候就见陆青瞳赶紧把脸扭了过去,瞪大了他那只青碧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然后,就见万紫鳞的手掌一挥,空气中立刻传来了一道利器破空之时,发出的那种极为短促尖利的风声!

就在这一刹那之间,沈墨只觉得眼前有一道碧光一闪!

前方的黑暗中就像是打了一道幽绿色的闪电,在这刹那之间,将前面的黑暗微微的照亮了一瞬间!

沈墨就看见那道绿光在万紫鳞的手上一闪而回,似乎是在远远的前方闪动了一下之后,弹指间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连沈墨都没看清楚万紫鳞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东西就像是转瞬即逝的鬼火磷光。

如果这东西是要是万紫鳞的随身兵刃的话,这东西他在黑暗中使用出来的时候,绝对有着惊悚之极的效果!

就在磷光闪烁的这一刹那,沈墨就感到前面的陆青瞳,身体似乎是微微的震动了一下,他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只见陆青瞳猛然回过头,他那只碧绿的眼睛,就像鬼一样瞪得溜圆!

第227章:青瞳夜眼、逐鹿问鼎

只见陆青瞳向着大家急促地说道:“前面是一个方形的密室,三丈长三丈宽,高一丈八尺,深入地面六尺……怪不得咱们看不见地面!”

原来他们的前面,是一个方形的大坑!

沈墨听到了陆青瞳的话,就知道陆青瞳在刚才的一瞬间,终于还是借助了万紫鳞手中发射出的磷光,看清楚了这个空间里面的情况,然后立刻向他们这边报了过来。

“那里面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沈墨在一边,还在脑海中构建着前方这片黑暗中的密室结构。就听万紫鳞沉声向着陆青瞳问道。

“不知道!好像是一个挺大的圆球!”只见陆青瞳战战兢兢的答道:“具体是什么东西…我没看清!”

“哼!”万紫鳞在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对陆青瞳这只所谓的夜眼非常失望。

之前万紫鳞这个高大的胖子一直都是笑呵呵的。直到在这个危急的时刻,才看见他第一次出手。

这时候沈墨才发现,那个始终对他不怎么感冒的陆青瞳,居然好像是对万紫鳞很是忌惮的样子。

沈默这才意识到,当这个笑呵呵的胖子锋芒毕露的时候,也是很有威势的!

既然搞清楚了这里的地形,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要下去看看的。只见赫连勃勃心翼翼的又向前走了两步,把他手中的火把向下方探去。

果然,在他们的正前斜下方,是一道陡峭的台阶。一级一级的向着前面的黑暗中延伸了下去,感觉就像是通往无尽深渊的道路。

赫连勃抬起脚来,顺着台阶缓缓的向下方走去。他的步态缓慢而又奇怪,每一次挨到下面的一级台阶之前,他的脚掌好像是都要极其轻柔的先在台阶上抚摸一下,才肯踏足上去一样。

沈墨知道,赫连勃这是在检验脚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大家看着赫连勃安然无恙的走下了五六级台阶,都没有什么异状发生,于是大家也都一起跟着走了下去。

沈墨也跟着往下走,这个台阶果然只有六尺高就到了底。高度相当于一个男人向上伸手的时候,从地面到指尖的距离。

砌筑台阶用的是粗粝的麻石,如今上面也是一片湿滑。沈墨一边往下走,一边就听到他们脚下轻微地发出了擦擦的脚步声,在这周围的四壁间发出了轻轻的回响。

等到所有的人都走下了台阶,沈墨举起火把向着地面上扫了一下,看了一眼地面上的情景。

在他旁边,铁老莲也是做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动作,然后他们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

在对视了一下之后,他们俩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由于湿度的缘故,地面上并没有什么尘土。在湿滑的地面上,只有他们几个人走进来时留下的脚印,并没有其他人在这里出入过的痕迹。

这就说明,在那个刘金蟾死之前,他并没有在这里停留过。不然的话,他一定会在这里留下赤足的脚印。

这样的答案当然是让人非常失望,弄不好这个密室,真的和刘金蟾的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是他们既然已经下来了,终究是要把这里彻底搞清楚了之后才好出去。

等到下了台阶之后,他们这些人自然的就在缓缓前行之中,逐渐的分散开。

很快的,在大家手里的火把照耀下,这个密室的全貌就逐渐的呈现在沈墨的面前。

这个地方果然像是陆青瞳形容的那样,横竖三丈宽,高不到两丈。当沈墨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头顶上是用青石砌筑的集券拱顶。

这样的拱顶在中国建筑中是很常见的东西,咱们所见到的石拱桥和月亮门就是用这种方法制造的。

所谓集券。就是整个弧形的顶棚,是用一块一块带有角度的青石砌筑而成。当这些石块砌在一起之后,就会由于自身的重量被紧紧的压在一起,从而形成一个坚实的弧形穹顶。

这样的顶棚可以不用任何柱子就牢牢的撑起来,承受很大的重量也不会垮塌。

当然,它也是有缺点的。就是这拱顶上有任何的一块砖石的碎裂,都有可能迅速的引发连锁反应,造成整个建筑结构的崩溃。

等到沈墨他们再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终于看到了大厅中间,所谓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

这个东西的占地面积比一张双人床还大,高度更是超过了一丈有余。当沈墨凑近了仔细看的时候,这才发现有三条男人腰身那么粗的兽足,把这个圆滚滚的东西撑了起来。

这东西,居然是一个庞大无比的圆形巨鼎!

如果要是不仔细看的话,这玩意儿还真有点像西游记里面太上老君的炼丹炉。只不过比它要高了许多。而且那上面也不是金光闪烁,而是生满了红斑绿锈。

沈墨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看它的表面。然后又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

在他的指尖上,传来了坚实的回响——这玩意儿厚重结实,确实是青铜铸造的没错!

沈墨看着这个硕大无比的巨鼎,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咋舌。

哪怕就是他们在这之前,对这个密室的规模有着如何夸大的假想。但却终究还是被现实的场景,震惊得他们心潮翻滚!

所谓“逐鹿问鼎”,鼎这种东西在古代,本身就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更何况是如此巨大的巨鼎?

所以沈墨一眼看到了它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东西是谁铸造出来的,又是怎么安放到这里的?

虽然沈墨现在心里还没有答案,但是他想,这一定是南宋朝廷南迁之后,在这里设置御花园之前的事。

因为御花园一旦要是建成了,要是在这皇家园林里面修筑这样规模的密室,再把这样一个狼坑无比的巨鼎安放在这里,这样大的工程,是绝不可能在南宋朝廷的眼皮底下秘密进行的。

看这意思,这密室修建的年头也不短了。原来弄了半天,这里面却是个古迹!

沈墨越想越觉得挠头,自己好死不死的为了查案,居然找到了这么一个古代的地下密室!

就在这个当口,许还书和赫连勃也往这边凑了过来。只见赫连勃伸手拍了拍这个巨鼎,然后像沈墨问道:“难不成,这里是个古墓?”

“墓什么墓!没有墓门没有棺材,难道还有人把自己放在这个鼎里面下葬?”沈默朝着赫连勃翻了一下白眼,然后他绕过了这个鼎,接着向后面走去。

等到他们绕过了大鼎走到了正对面的密室里边。沈默这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在密室的另一面,迎头就是一面坚实的石墙,并没有任何门或者通道。

原来这里面就像是一块豆腐一样,是个方方正正的石室。只有他们来的这条通道,和这里相连。

看见前方没有通路,沈墨只好回头向回返。这一次,他选择了偏离大鼎的位置,贴着旁边一侧的墙壁走了过去。

第228章:如山剑影在,仙猿剑一泓

当沈墨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这一侧的墙壁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再继续向前走的时候,却听到青铜巨鼎的另一边传来了赫连勃的声音:

“咦,这是什么?”

那边有东西!沈墨听到这个声音,连忙举着火把走了过去。

当他绕过巨鼎以后,发现其他的几个人全都手举着火把,静静的伫立在那面墙的面前。

在他们的前方,摆着一个硕大无比的书架。

这个书架大概有一丈高,两丈宽。上面就像多宝格一样,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一格一格用来放书的格子。

当沈墨一眼看去的时候,只见那上面空空如也,就连一本书都没有。

不过打造这个书架用的材质,倒是很奇怪!

沈墨又向前走了两步,这才发现这个书架所用的材料,竟然是细腻犹如羊脂一般的白玉!

这些玉石晶莹剔透,质地纯净,上面毫无瑕疵。不过这些原本应该用于顶级艺术品的材料,现在却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板材,打磨的光滑圆润,拼成了这个书架。好家伙!又是这么大个巨鼎,又是这么豪华的玉石书架,修建这密室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钱!沈墨见了以后不由得咋舌想道:这工程规模如此浩大,可不是一般的豪富之家能做到的。修建密室的这个

家伙,他的实力恐怕用富可敌国也难以形容!这个书架上原本也应该摆满了书,但是现在却一本都没有了。沈墨心道:或许是最后一批离开这个密室的人,把里面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全都拿走了。只留下这个狼犺的巨鼎和安在墙上的书架拿不走,才被

留在了这里。

正当沈墨想到这里的时候,就见陆青瞳打着火把又向前走了几步。他的身体微微向前躬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向了书架里面的一个角落。

“这里面有个东西,好像是个瓶子!”只见陆青瞳的火把往前凑了凑,又向里面看了一眼说道。

“你心点!”这个时候,只见铁老莲皱了皱眉:“这破地方邪气得很,轻易不要乱动这里的东西…”

就当铁老莲说到这里的时候,只见陆青瞳却毫不在意的向着书架的缝隙里面伸出了手!

一边伸手,他还一边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要是这上面连着什么机关,以我的眼力,还会看不到?”

然后,就见陆青瞳的手又缩了回来。他的手上已经攥住了一个像核桃那么大的白玉瓶!

就在这时!

在静谧的密室中,忽然发出了轻微的“咯!”的一声。在这一瞬间,沈墨似乎看到刚才放玉瓶的格子,似乎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你大爷的!是重量机关!”沈墨的心里大声的叫了一句!

所谓重量机关,就是利用物体的重量,使得下面承托它的板子形成微妙的平衡。但是只要东西一被拿走,这种平衡被破坏之后,机关立刻就会被发动!

在这一刹那间,沈墨的脑子里什么都来不及想,他下意识的向着莫洛的前方挤了过去,想要把自己挡在洛的身前!

只见前方人影晃动,在这弹指间的工夫,所有人都发现了眼前的危机,他们全都飞快的作出了反应!

就在这时,只听“嗤!”的一声尖利无比的啸叫,从书架上面发了出来!

刹那间,从书架上面就像是有人猛然间泼出了一盆水一般。无数闪亮的暗器犹如点点星芒bào zhà开来一样,瓢泼似的向着大厅中的众人急速飞来!

“gou ri de陆青瞳!”沈墨这一瞬间,脑海里便只来得及反映出了这句话。然后他就觉得有东西在自己的胸前大力地一撞,整个人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着后方被击飞了出去!

这是莫洛出手了,姑娘的轻功到底还是比他要高上许多。就在沈墨想要拦在她身前的时候,洛却是振臂一挥,用单臂把沈墨凌空扫得向后飞了出去!

就在这刹那之间,沈墨只觉得自己的眼前火星乱迸,就好像是他面前有一座无形的防弹玻璃,拦住了如同瓢泼大雨一般的子弹一样!

在众人飞快闪避的身影中间,轩辕剑古夜夫的身形却是不退反进。只见他手里的长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鞘,如今长剑的剑光在空中猛然炸开,幻化出了犹如重峦叠嶂一般的剑影!

密室中剑气纵横来去,犹如疾风暴雨一般,发出了犹如万鬼哭嚎一样尖利的啸叫声!

那些急速飞行的暗器,雨点一般撞在了剑幕上,刹那间爆发出了无数的火星。

就在这瞬间之内,密室中纵横来去的剑气刹那间消失不见。那如山的剑影转眼间归于一剑,牢牢的握在古夜夫的手中。

他掌中的锋刃犹自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回音袅袅、久久不绝。

就在这一霎时,从暗器爆发出来开始一直到被古夜夫的长剑拦住,一共加起来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只听青石地面上,发出了犹如钢针落地一般清脆的暗器坠地声,一时之间叮咚的响声连成了一片。

刚才的那一瞬,古夜夫的长剑不知道拦住了多少枚这样细的暗器!

沈墨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些,因为他的身体向后飞出去接近一丈远之后,后背已经重重地撞在了那个圆形的巨鼎上面!

这一下,沈墨就像是被人摔在地下的一只汉堡一样,发出了沉闷的“噗!”的一声。

沈墨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黑,然后他随即又被反弹回来,脚步在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没原地趴在那里!这个莫洛刚才在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儿。沈墨觉着后背的这一撞,简直是胸腹里面的内脏都被震动了一下。要不是他这些日子练气有成,这一下重击要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只怕已经内

脏受伤了!

莫洛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她立刻反身向着沈墨这边扑了过来,伸手扶住了在地上踉跄着狼狈不堪的沈墨。

“古老总,真是好剑法!”这个时候,只见那位立地迦蓝高大的身影向前走了两步。他虽然是在跟着古夜夫说话,但是却走向了陆青瞳的方向。然后只见万紫鳞伸出手来,“啪!”的一声,响亮的在陆青瞳的后脑勺儿上扇了一巴掌!

第229章:背后印记、墙上诡影

“铁老总刚才已经出言让你停止,你特么还敢任意妄为?”只见万紫鳞伟岸的身材站在陆青瞳的面前,就像是一个巨人一般。

他冷冷的盯着陆青瞳道:“还好这次有仙猿剑古老总替咱们拦下了这些暗器。下次你再敢不听hào令,我就杀了你!”

陆青瞳捂着后脑勺一副呲牙咧嘴的样子。但是却连抬头向万紫鳞的脸上看一眼都不敢。只见他深深低下了头,脸上的那只青碧色的瞳子在不断的眨动着,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转的是什么主意。

“这回真是好险!”这个时候,只见旁边的铁老莲伸脚拨动着脚下的暗器,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说道:

“咱们大家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暗器骤然偷袭。要不是古老弟剑法高绝,这次咱们一定会死伤惨重……勃你看看这暗器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先不要用手去碰它!”

沈墨听到了铁老莲的话以后,心里也暗暗的点了点头。这位老捕头经验丰富,他刚才所说的话,和沈墨心中所想的也差不多。

刚才飞出来的这些暗器体量细,犹如钢针。如果他们的身上不是要害处被射中,中了一两枚是不至于致命的。

这也就说明,这些暗器上面十有**有可能淬了剧毒,所以铁老莲才提醒赫连勃不要用手去碰。

就在说话的这个当口,只见大家全都向后退了几步,都在下意识的离那个射出暗器的白玉书架远一点。

刚才的事情发生的犹如雷轰电闪,危机就在刹那之间降临,而又在转瞬间之内归于平静。

虽然这件事发生的快如白驹过隙,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却是让大家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狂跳不止,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霎时间抽空了一样。

沈墨心道:这个鬼地方果然就像是铁老莲说的那样,要是你说里面没有机关埋伏,打死我都不信!

而这个时候,赫连勃已经举着火把趴在了地上,仔细的观察起了那些散落在地上的暗器。

“这东西是扁扁的三棱形,”只见赫连勃一边看着地上的暗器一边说道:“就像是剪下来一寸长的韭菜叶尖,但是尖端极其锋锐…”

“迎着火光看,这上面还闪着一层亮蓝色的蛤蜊光,看起来这暗器上确实是淬了剧毒!”

对面的赫连勃还趴在那里看暗器,这时候,沈墨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剧痛无比。

他呲牙咧嘴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然后猛然间就是一愣!

在自己的后背上,隔着衣服,沈墨竟然摸到了一条一条肿胀起来的肉檩子。这些肿胀起来的地方摸起来足有铅笔粗细,肿的老高,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沈墨愣了一下之后,然后他这才猛然间醒悟了过来!

那个巨鼎的上面有字!

那些字体或者是图案,一定是用凸起的阳纹铸造的。所以在自己的后背猛力地撞上去以后,后背上的皮肉才会肿成一条一条的模样!

“火把给我!”沈墨用手指了一下前边掉在地上的火把,向着莫洛说道。

这火把原来就握在他自己的手上,不过莫洛刚才那狠狠的一击,把沈墨打得向后飞出去的同时,火把也是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如今正在地面上暗淡的燃烧着。

洛赶紧按着沈墨的吩咐去取火把,这个时候,姑娘的心里面却是暗自愧疚不已。

刚才自己情急之下奋力挥臂,把个沈郎打得整个人都向后飞了出去。却没成想,这暗器居然都被古夜夫拦了下来。

如今沈默的身上虽然没中什么暗器,倒是被自己的一下狠手打了个半死!姑娘的心里面越想越内疚,连脸上的表情都忍不住垮了下来。

沈墨看着莫洛弯腰在地上捡起火把,他心中暗自想道:我在刚才还看到了大鼎的正面和另一面的侧面,甚至还用手拍了拍巨鼎的肚子。那上面却是光滑无比,没有任何的花纹。”

可是当转到这一边以后,却发现这巨鼎的上面还有图案!

直到目前为止,他们这些人还没找到这个地下密室的主人是谁。这里既没有建造者留下的记录,也没有任何修造密室的目的、还有它建成时间的线索。

可是这巨鼎的上面如果有着一些花纹图案,甚至是有几个字的铭文。那么这个密室里的秘密,就有可能由此被他们揭开!

沈墨的行动很快的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见沈墨接过火把正要回头看时,那边的万紫鳞却冷不丁的向他问道:“沈少监发现什么了?”

“这大鼎的上面,好像写着什么字。”沈墨向着万紫鳞答道:“等我用火把照照,看清楚了以后告诉你!”

一边说着,沈墨一边举着火把回过了头。

就在这一瞬间,铁老莲还在警戒着周围的情况,赫连勃还趴在地上端详着暗器,陆青瞳依然是一脸阴狠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什么。

那个白羽青衫许还书是个读书人,他听说青铜器上有图案,甚至有可能是铭文,于是也兴致勃勃的正朝着这边走来。

而那个万紫鳞,则是一脸饶有兴味的看着沈墨的这个方向。

就在这时,

就在沈墨将将要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猛然间看到了一副诡异无比的景象!

……

此时此刻,沈默站在那个大鼎的边上,距离墙壁上的白玉书架最远。而其他的所有人,除了莫洛以外,位置全都是处在他和书架之间。

沈墨在回头之际,他无意之中的一瞥,看见在自己火把光芒的照耀下,前方的那几个人映在书架那面墙上的影子。

只见在那堵墙上面,许还书向他慢慢走过来的影子,竟然是诡异无比的佝偻着身体!

从那个影子上面看来,许还书的腰部中间就像是折断了一样,以一种极为怪异奇特的姿态向前伸展着。

沈墨看他影子的样子,竟然像是一个原地直立而起,想要蓄势扑击过来的狼人!

在这一刹那之间,沈墨只觉得浑身的冷汗全都冒了出来。密室里面的阴寒,从他身上无数的毛孔里面毫不留情的向内侵袭了进来,让他的全身上下瞬间变得一片冰冷!

第230章:狂暴如魔、天塌地陷

沈墨只觉得自己后脑勺上的寒毛,一根根的全都倒竖了起来!顷刻之间,他的心脏就像是鼓点一般,开始急速的敲打起来。

到底什么情况?这是为什么?

沈墨还没等作出反应,他就看见墙上面的那一排影子,竟然一个个全都不正常!

所有人的影子,都像是许还书一样,呈现出了那种诡异地佝偻着身体的形态。这些黑影在墙壁上的样子模模糊糊的,形态却是狰狞诡异无比!

在沈墨的眼中看来,这些黑色的影子就像是有了自己的灵魂一样。它们颤动着扭动着身体,好像是想要用力挣脱对他们的束缚一般!

就在这时,沈墨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那个赫连勃,投射在墙壁上的黑影。

只见那个影子如今正在伸腰耸肩,带着狰狞的神态猛的抬起了头。看他的样子,分明就像是一只退化到了野兽状态的饿狼!

沈墨手持着火把的左臂,一顶莫洛的胳膊,向她发出了示警的信hào。右手已经向着腰间的腾龙刀上探去!

因为那只恶狼的黑影看起来正在作势欲扑,就要向着他这边攻击过来了!

就在这一瞬间,莫洛也及时做出了反应,她的流云剑已经开始出鞘!

当时沈墨看向许还书本人的时候,发现他脸上全无异状,还在笑着向这边走过来。而他身后趴着的那个赫连勃,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他的头。

只见赫连勃勃的双眼犹如沁了血一般的通红,他的瞳孔已经缩成了如同针尖一般大。

在他的脸上,已经不是那个年轻人的面目,如今他正呲着自己的牙,一片淋漓的涎水正顺着嘴角向下流淌。他这张脸上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毫无理性的疯狂野兽!

只见宁静的密室之中,陡然间响起了一声狂暴之极的嘶吼!

随着一声嘶叫,只见赫连勃四足着地,就像是疯了一般向着沈墨的方向扑来!

我艹!在这一瞬间,沈墨的心里面就像是被一只大锤重重地捶打了一下一样,整个人都震惊的向后退了一步。

这赫连勃,怎么会在一瞬间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看他十只手指屈伸的那种力度,他只要扑到了沈墨身上,同时就会把沈墨毫不留情的撕开!

赫连勃的身形疾如劲箭,而沈墨已经没有的退路,他的背后就是那个硕大的青铜巨鼎!

就在这一瞬间,只听前方砰!的一声,两个急速飞行的人影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当这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之后,随即就在地上像两只疯狂的野狼一样厮打了起来!

当沈墨向着地上看去的时候,发现那个凌空扑倒赫连勃的人,赫然就是陆青瞳!

只见陆青瞳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两只全钢的手套。手套手背上面生满了一寸多长、密密麻麻的尖刺,在火把的光芒下反射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这个时候,陆青瞳双腿正狠狠的绞住了赫连勃的腰部。而他颀长无比的两根手臂,就像是幻影一样,不断的在自己的面前挥动!

赫连勃的两只手爪正在疯狂的向前攻击,随着一片片手爪带出的幻影,发出了一连串密如急雨的沉闷撞击声。

但是赫连勃的每一下攻击,却都被陆青瞳铁手套的掌心挡在了面前。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一攻一防,已经不知道交换了多少拳!

“赫连勃疯了!给我挡住他!”这个时候,只见陆青瞳一边奋力阻挡着赫连勃的进攻,一边嘶声向着周围喊道!

周围的所有人,此时都已经发现了赫连勃的异状,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有好几道身影,向着地上犹自缠斗的两个人冲了过去。

如今大家都已经看出来,赫连勃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疯了。而且开始狂暴地攻击他的同伴,他们现在必须要立刻阻止这个疯狂的家伙!

这几道身影之中,首先感到的赫然是铁老莲。沈墨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老人施展出他身上的功夫。只见这个铁老人的身法,竟然快得犹如鬼魅一般!

忽然间,空中响起了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

这个时候,白羽青衫许还书已经发现了自己身后的异状。就在他猛然回身的这一刹那,他就几乎是在同时做出了反应。

沈墨也没看见他如何抬手做势,就见一块棋子般大的圆石头,像是强弓劲弩一般,朝着战团中的两个人射了过去!

这颗石子射去的位置,正是赫连勃肩窝上的肩井穴。

好快的暗器!沈墨看见这疾速无比的一击,暗自咂舌道:这位许还书居然能够在昏暗的室内,在赫连勃疯狂的扭动下,用暗器去打他肩上的穴道!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许还书,竟然是如此的一个高手!

沈墨的心里才刚刚惊讶了一瞬间,却见那边的铁老莲已经欺近到了正在撕打的两个人面前。然后只见他左掌一翻,巧巧的接住了许还书的那颗石头,另一只却屈起了一根手指,在赫连勃的颈部轻轻一弹。

只听“噗!”的一声,那赫连勃被这一下谈中,立刻就像是全身触电一样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地上。

“我去!这家伙怎么了?”陆青瞳见到赫连勃终于失去了抵抗能力,他这才从赫连勃的身上一跃而起,还在一边脸色狰狞的问道。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也都糊涂着呢。赫连勃忽然发狂,他们几个也是猝不及防,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谢了!”只见铁老莲制住了徒弟,然后抬手就把许还书的暗器抛还给了他。

许还书刚才暗器打穴,也是好心帮忙,不过铁老莲毕竟心忧弟子的安危,还是选择了自己出手救人。

而沈墨呢?他此刻正在举着火把,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墙上。在那上面,还依然投射着大家映上去的倒影。

在那些影子上面,所有的人依然还是佝偻着身体弯着腰,就像是一个怪异无比的狼人!

“不好!”忽然之间,沈墨好像猛然间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猛然开口大声喊道:“把赫连勃给我从地上拉起来,不要让它躺在地面上……”

“铛!”的一声巨响!

大家听到沈墨的这句话,同时就是一愣。就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沈墨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只听那个巨鼎上面,发生了一声沉重的巨响!

几块碎裂的青石在巨鼎上方四处迸溅,从上面落下来,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沈墨离大鼎最近,他的肩膀上也撞上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得他顿时就是一咧嘴。

还没等什么反应过来,只听“轰!”的一声,又一块像枕头那么大的青石猛然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地上,砸得地上的石砖四分五裂!

“不好!”等沈墨抬头向上看去的时候,只见他头顶的集券穹顶上面,一条一条数不清有多少的裂缝正在急剧的扩大,三块两块的青石正在接二连三的不断向下坠落!

“要塌了!快走!”沈墨嘶声的喊了一句,拉着莫洛就往通道的入口处跑!

在这一刹那之间,沈墨的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这种集券拱顶,最怕的发生这种情况。只要是关键的部位有几块石头脱落,那个被石块挤得紧紧的拱形就会开始崩溃!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头顶上的青石已经像是雨点般的开始往下砸。眼看着整个穹顶的塌陷,几乎就是一两秒钟之内的事!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往外跑!现在他们不用沈墨的提醒也知道,这个地方,转瞬间就会坍塌下来!

第231章:生死路,有你相随

沈墨和莫洛是最先起步的,但是他们却转瞬之间就落到了后面。

只见身形巨大肥胖的万紫鳞、手持着长剑的古叶夫、甚至是肋下夹着赫连勃的铁老莲,全都像是疾风一样从他身后超过了他。等到沈墨他们赶到了通道口那里,甚至就连陆青瞳和许还书也赶了上来。

莫洛拼命拉着沈墨,足不沾地的向前狂奔。沈墨知道自己是这里面速度最慢的一个,如果要不是他的拖累,莫洛现在都可能已经脱险了!

就在他们的身后,石块坠落的轰轰巨响已经响成了一片。那个巨鼎被敲打的时候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是被ji qiāng扫射一样!

就在沈墨跳上台阶的那一刹那,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头顶上烈风呼啸,一块硕大的青石正势不可挡地朝着他头上砸来!

来不及了!

沈墨在狂奔之中,猛然向下一弯腰。整个身体疾速地向前方窜去。在这一瞬间他抱住了莫洛的腰肢,两个人贴着地面,就像是一支利箭一样向前飞射!

与此同时,就听到一声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他们身后的密室终于彻底崩塌了!

沈墨和洛落地的时候,感觉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在锅里面剧烈跳动的豆子,被地面的震颤抖动得上下直颠。

好险!当沈墨和莫洛回过头来,他们这才惊魂未定的发现,密室一路坍塌到了通道这里,才终于停止下来。在他们脚下还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就是如山一般坍塌下来的砖石碎块!

就差这么一点点,他们两个人就被压在了这里头。

沈墨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不知道是被摔的还是被碎石砸的,简直是没有一处不疼。但是他还是咬着牙跳了起来,拉着莫洛玩命的向外狂奔!

通道的前方光芒闪烁,那是从通道口里面洒下来的日光。

当沈墨和莫洛终于冲上了地道口,摔倒在地面柔软草坪上的时候,沈墨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艹,这么个烂地方!好悬就把自己的命搭在这里头!

沈墨回过头来,看着还在不断的冒出灰尘的通道口,只觉得自己有一种重出生天的感觉。

即使在这个时候,地面下依然隐隐传来轰隆隆不断的塌陷声。显然,数丈深的地下,土石还在不断的向着密室和巷道内塌陷。

直到又过了0多秒钟时间,只听轰!的一声,地面又传来了一下巨烈的震动。

在他们前方远远的地方,草坪猛然间向下塌陷,露出了地面上一个比房子还深的大坑。

这个密室,这下算是彻底塌了。沈墨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水。

“下回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管我,跑出去一个是一个!”沈墨还没等把气儿喘匀,就气呼呼的用手指戳了一下莫洛的额头。

“我不…”莫洛的脸上全是灰尘,却依然嘟着嘴带着笑意看着沈墨,看起来这丫头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

“终于跑出来了,他奶奶的!到底是谁打得这么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地洞?”这个时候,许还书也一身灰尘的坐在沈墨身边的草地上。只见这个读书人居然难得的曝了一句粗口。

沈墨笑了笑,还没等说话,就听得在他们附近猛然间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

沈墨顿时吓了一跳,等他转头看去,赫然发现刚才被铁老莲打晕的赫连勃已经醒了。

如今他正在铁老莲和万紫鳞两个人的辖制下,被按得躺在地上,还在野兽一般的疯狂挣扎,野兽一般嚎叫着!

“太医!”只见铁老莲一边用力按着赫连勃的胳膊,一边急吼吼的喊道:“快过来救人!”

铁老莲这一声大叫之后,只见之前被叫来的那位太医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药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只见这位老太医用手翻了一下赫连勃的眼睑,发现瞳仁里面就像是一片鲜血一样通红,不由得把这个老太医吓得浑身一缩。然后他立刻大声的向周围的人问道。

太医的这句话问出来,立刻就把周围的人问得哑口无言。他们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赫连勃在这个密室里前一刻还好好的,却是突然就疯了!

眼看着赫连勃挣扎的越来越剧烈,现在的他已经完全的变成了一只狂暴无比的野兽,看起来身上已经没有了丝毫人类的理智!

“应该是中毒,”这个时候,沈墨终于出言打破了这难堪的安静:“您先按照解毒的方法来!”

“好嘞!”这个老太医虽然苍老,但是反应居然快的很。

只见他打开了一个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竹片,然后死命的捅进了赫连勃的嘴里,在他的舌根上用力向下一压!

就听哇!的一声,从赫连勃的嘴里一下子喷出了一片碧绿色的臭水!

我去!老太医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些绿水喷得满衣襟都是。

只见他拿起了手上的竹片闻了一下,然后转头向着沈墨问道:“到底是什么毒这么厉害?这子是外伤中毒还是服毒了?”

“吸入毒气,”沈墨这个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他听见老太医问起,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我去!那你不早说!”只见老太医急赤白脸的瞪了沈墨一眼,然后他飞快的在药箱里面翻找了一下,从里面找出了一个手指粗的竹管。

只见他把这个竹管的一头叼到嘴里,然后顺手从地上的草坪上提了几根细弱的青草,把它放到了赫连勃的鼻子下面。

这是干什么?沈墨还没搞清楚太医想要干什么。他讶异的想道:难道青草也是用来解毒的?

还没等沈墨想清楚,就见凑到赫连勃鼻端的那几缕青草,在他的呼吸之下,向外被气息吹动了一下。

然后,随即这些细嫩的草叶,就被赫连勃吸气时候,吸得向他的鼻孔前一摆!就在这时,只见老太医嘴里面叼着的竹管“噗”的一声,吹出了一团huáng sè的烟雾!

第232章:奇毒若水、生死之间

这烟雾是棕huáng sè的一团,看起来是用研磨得极为细腻的药粉组成。在老太医吹出来的一刹那,正好赶上赫连勃在向内吸气。于是这团烟雾之中的那些药粉中的一部份,一下就被赫连勃吸进了他的鼻子里面



“肺部中毒,先走肺经…怎么胃里面也有这么多毒水?”只见老太医咬着牙,不断的拿出一根根的竹管,把里面的烟雾随着赫连勃的呼吸,接连向着他的肺里面吹去。

“这毒性这么烈,你们碰到什么了?”只见这个老太医一边手脚麻利的施救,一边向他们这些人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只见陆青瞳猛然间站起身来,他的一双眼睛阴狠无比的盯住了沈墨!

“你怎么知道赫连勃是中毒?而且还是毒气?”只见陆青瞳恶狠狠的对着沈墨说道。

此时他看着沈墨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活生生的撕开一样。

被他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人也把目光转向了沈墨。就连铁老莲也是皱起了眉头,看向沈墨的目光中,瞬间闪过了一道精光!

这时候,沈墨叹了一口气向这些人说道:“当时我手里面拿着火把,而你们正好站在我跟墙壁之间的位置上。”

“我发现你们这些人在墙壁上的倒影,所有人都是向前弓着腰,呈现出一种极为怪异的形状。”

“什么?”听到沈墨的话,这些人顿时吃了一惊,然后相互之间看了一眼,又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了沈墨。

“你在说什么鬼话?”只见陆青瞳暴怒的向着沈墨喊道。

“当时我就知道,恐怕是赫连勃中了毒了。”沈墨理也没理陆青瞳,而是接着向周围的几个人说道。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影子扭曲的情况,就是因为咱们腰部以下的气,和上层的气重量不一样。

只见沈墨接着说道:“那些有毒的气就像是水一样比较重,所以就沉在地面上。就因为上下层的气一个重一个轻,所以就连投射在墙上的影子都发生了扭曲的现象。”

沈墨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等我发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个时候,赫连勃因为长时间趴在地上观察那些暗器,已经吸入了过多的毒气。于是他才开始中毒发作,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如此!”只见这个时候,铁老莲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所以你当时就立刻喊着,让我们把勃扶起来,不要让他躺在地上,是不是?”

“可惜,我发现得还是晚了一步。”只见沈墨担忧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赫连勃:“要是我在能够早一点发现的话,或许他就不会中毒了。”

“这密室里的陷阱,也实在太阴险了。”这个时候,只见万紫鳞咬着牙说道:“先是毒针四射,然后地面上还沉着厚厚的一层毒气。在这之后,又是洞壁塌陷!

说到这里,只见万紫鳞一回身,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抽在了陆青瞳的后脑勺上!

“都他妈怪你!要是你不动那个瓶子,就没有后边的那些倒霉事!好险把老子给压死在里头!”

只见万紫鳞的脸上犹自怒气冲冲,而那个刚才还对沈墨怒目而视的陆青瞳,却被这一巴掌抽得骚眉耷眼的走了开去。

他之前是怀疑沈墨知情不报,有发现毒气却故意不讲出来的嫌疑。在这个子的心里甚至有可能认为,弄不好沈墨就是那个下毒的人。

可是沈墨刚才的解释完全合情合理,所以就连他也无法再继续反驳。

“真有你的!”只见这个时候,古夜夫过来拍了拍沈墨的肩膀:“在那种情况下,能够一眼看到墙壁上的影子,立刻就想到这么多事,沈少监真是了不起!”

沈墨听到了古夜夫的夸奖,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而是转过头,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地上还在抢救的赫连勃。

只见这个时候,赫连勃已经被老太医一连六七管的药粉吹进了鼻孔里。只见她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不再挣扎了。

只不过现在赫连勃,浑身上下的皮肉一片鲜红,就像是要滴出血来一样。当他躺在那里的时候,身上还在不断的剧烈震颤,呼吸也是急促而毫无规律,看起来依然是在生死线上挣扎着。

这个时候,只见老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了一个水杯大的葫芦。他摇了摇这个葫芦之后,看了看在场的众人,叹了口气。

“我这里面装的是解大毒用的白头翁酒,”只见这位老太医说道:“因为以酒为引的缘故,所以这酒里面的药力,在病人的身上发散得极快。但是同时也会引起病人的气血加速运行。

只见这位老太医无奈的说道:“也就是说,解毒药的效力会急速地充满他的身体,同时由于气血运行加快,他……”

“他身上的毒性也会迅速的布满全身,是不是?”这个时候,只见铁老莲咬着牙接口说道。

“你说的没错,”只见这老太医皱着眉头说道:“我这一葫芦药酒下去,就好像两军交锋决战,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到时候病人是生是死,那就全凭天意了!”“当然,你要是不肯给他喝这副药酒,接下来慢慢的治疗调养,说不定也能有五成机会能保住他的性命。只不过要是不现在解毒,毒药就会慢慢侵入他的全身血肉,以后他要想自己站起来,怕是不容易了!



“给他喝!”只见铁老莲听了他的话以后,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他死也不会愿意变成个残废!”

“我这个弟子,一生就爱纵跃如飞的乱跑。”只见铁老莲含着眼泪说道:“我是最了解他的,要是让他一辈子拄着拐杖行走,还不如现在就要了他的命!给他喝!”

“好!”只见这个老太医拔开了木塞,把这满满一葫芦的白头翁酒,向着赫连勃的嘴里灌了下去。

就见药酒服下之后,草地上赫连勃的身体,又开始疯狂的扭动起来!

几个人连忙上去按住了他,就见赫连勃如今满口都是绿色的沫子,两只眼睛已经翻出了眼白!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他们的一个同伴,就在生死之间来回的死命挣扎。沈墨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莫洛的手,洛的手心里也满是冷汗!

等到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赫连勃猛然之间停止了震颤,他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听哇!的一声,他一张嘴,就吐出了一片浓绿色的浆液!

第233章:白头酒、马齿浆、石榴裙

沈墨在旁边看着,只见赫连勃吐出来的这些绿水里面,还带着丝丝缕缕的血丝,这说明他的脏腑都已经受伤了。

却见赫连勃吐出这些水以后,那位老太医脸上却是立刻就是一喜。然后他迅速的拿过了一个水葫芦,朝着赫连勃的嘴中灌去。

一连几次,赫连勃的肚子里被灌满了水又迅速的吐了出来。在接连五六次以后,这时候他再吐出来的时候,水里面已经没有了一丝绿色,而是变成了纯净的白水。

老太医把葫芦扔到一边,然后这才站了起来。

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沈墨他们几个人顿时就是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这次赫连勃终于战胜了体内的毒药,这个年轻健壮的伙子居然凭借着强横的身体素质,和这位太医奇妙的医术,从生死线上又挣扎了回来!

只见这位太医脱下了自己的外袍,如今在他胸口上,那片赫连勃吐出来的绿水都已经快要干涸了。

然后他心翼翼的把这个件外袍团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的土坑里。

“把这件衣服烧掉,心不要碰它。”只见那位太医吩咐太监说道。

然后,他又回头看向了吴天寿总管。

“吴总管,如今正是槐花刚过的季节,咱们这里就有一片大槐树。你到墙外边去找一个养蜂人,把当年新出的白蜜买一坛来。”

“还有,在我住的院子后面,有一片马齿苋野菜。把它摘下来二斤,和白蜜一起煮成水……算了!这样耗费的时间太长。”

只见那位老太医说道:“直接把马齿苋榨汁,和白蜜调和在一起,然后送到我的院子里,要快!”

“好的!”只见总管吴天寿听见太医的话,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吩咐身边的太监赶紧去办。

这个时候,只见太医才回过头来,看向了铁老莲。

“这个年轻人命算是保住了,但是接下来十几天还要仔细调治,不断的更换药方。这个病人不宜挪动,找个桌子来把他放平,抬到我的院子里去!”

这个时候,就看出术业有专攻来了。只见这位老太医言语中有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就连铁老莲这样的人物都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只有连连点头称是的份儿。

很快的,一张长桌就被抬了过来。沈墨他们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赫连勃搬到了桌子上。然后四个人一人抬着一个桌角,把他运到了太医所住的院子里。

这里面是一个幽静的院,看起来就是这位太医平时工作的场所,沈墨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药香味扑鼻而来。

等到他们这些人穿过院落把桌子抬进了屋里,将赫连勃放在床上。大家还围在一边,看着赫连勃此时的状态。

就见那个太医狠狠的一皱眉,向着他们这些人说道:“那个伙子亲人留下一个,剩下所有人都出去!把前后窗户打开让病人通风!”

他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只留下铁老莲在里面陪着赫连勃。

等到沈墨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他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事情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让他连思考都来不及。

直到现在停下来之后,沈墨想起了之前的事,这才忍不住郁闷得一跺脚!

就差一点!那个时候他拿着火把,都已经凑近了那座巨鼎。当时只要再给他多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可以看见那巨鼎上的字。或许他就能因此搞清楚,这个密室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随后就发生了赫连勃中毒、还有密室坍塌接连两件事。让沈墨根本来不及回头去看。所以就差这几秒钟,他们这一群人下密室的行动,终究变成了一无所获!

等到沈墨还在自责的暗自懊悔不已的时候,莫洛在旁边趁人不注意,轻轻拍了拍沈墨,关切的问道:“你身上没受什么伤吧?”

沈墨被洛这么一拍,立刻浑身上下就是一震!

莫洛这轻轻的一巴掌,正好就拍在沈墨后背上肿起来的地方,把他疼的浑身就是一抖。

只见这刹那之间,沈墨忽然就是眼睛一亮,然后他拉起了洛,从廊下绕过了太医的房间,两个人向后院走去。

说实话,沈墨和洛这两个人平时亲昵的表现,如何能瞒过这些慧眼如炬的老捕头?大家对他们两个的暧昧关系,早就已经看在眼里了。

如今这两个人劫后余生,都是在惊魂未定的时候,说不得这一对情侣偷偷转到后面无人的地方去,是要弄个什么庆祝仪式之类的。所以大家他看着他们急匆匆走出去的背影,全都笑了起来。

等到洛被沈墨一路拉到了后院里面,走到了一处无人僻静的角落,咱们这位洛姑娘的心,立时就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干什么!要死了!”之间莫洛一双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欣喜和羞涩,剑眉却是恼怒的竖了起来:“你又要弄啥?”

只见沈墨贼眉鼠眼的看了看周围没人,于是立刻毫不犹豫的开始宽衣解带,把个莫洛吓得顿时向后一个箭步,窜出去好远!

“我可提前说好了!现在是在人家的地方,周围又都是人,你要是再这样可别说我抽你…”洛又羞又恼地才说到这里,却见沈墨把衣服向下一脱,朝着她转了个身,把光脊梁冲向了她。

莫洛正在惊讶的时候,却见沈墨的后背上,一条一条的全都是肉檩子!

之间沈墨光着脊背,对莫洛龇牙咧嘴的说道:“甭管上面是什么东西,赶紧趁着肿还没消,把它给我画下来!

莫洛还在这边惊讶,不知道沈墨后背上的这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但是他看见沈墨急匆匆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洛看着沈墨身后的印记,只见这些印子正要慢慢的开始肿成一片。估计用不了片刻的功夫,这些印子就该彻底看不清了。

这一下洛也着急了,不过这姑娘身上没带着笔墨。她看着沈墨后背上的图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描画才好。

不过洛急中生智之下,倒是让她想出了一个办法。只见她朝着沈墨的背影说了一声:“你不许回头看!”然后,就见洛把自己前面的一幅裙子撩了起来,这姑娘的脸上顿时就是一红!

第234章:素衣描钟鼎,芳香界中人

洛一想起这裙子还是沈墨买给她的,姑娘的心里一时又有点舍不得。于是她索性越过了这一层裙子,直接拎起了里面素白色的衬裙。

然后洛从旁边的草地上顺手抓了一把野草,放在手中团好之后轻轻地一捏,碧绿色的草汁就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洛就用手指蘸着这些草汁,只在自己的白纱衬裙上,把沈墨背上的图案一一画了下来。

等到画完了之后,洛的目光在自己的裙子上和沈墨的后背上反复的端详了一遍,觉得自己描画得分毫不差,姑娘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等到这个时候,沈墨后背上的红肿终于连成了一片。之前在撞上巨鼎的时候印上去的那些图案,已经是完全模糊不清了。

“可以了,”洛把自己的裙子放下,然后这才如释重负地让沈墨赶紧把衣服穿上。

等到沈墨一边穿衣服一边回过头,这才发现洛的手上居然是空空如也。除了她一只手上被染上了绿色的草汁以外,什么都没有!

“你把它画到哪儿了?”沈墨惊奇的向着洛问道。

“在我的衬裙上面,”只见莫洛羞怯的跺了跺脚:“这短命的院子,连块平整的泥地都没有,满地都是乱草!”

沈墨一边把腰带扣好,一边向着洛说道:“衬裙?亏你想得出来。赶紧翻出来让我看看!”

“浑说什么呢!”听到沈墨的话,洛立刻就用眼神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这个时候要说一句,南宋时候女子的裙子下面,有时候会露出裤脚。不过这不是裤子,而是一种叫做“敝膝”的玩意。

这东西就像个套袖一样,长度是从膝盖到脚踝。至于上面的部位…看官自己想象就好了。

“等回家我脱给你看就是了…现在不行!”等到说出了这句话以后,洛只觉得自己话中的漏洞实在太大,不由得脸蛋又红了起来。

“说什么呢?案情紧急,急如星火!”只见沈墨一本正经的正色道:“咱们一共限期才有十天,早一刻找到线索就早一刻破案,要是按你说的这么弄,岂不是要耽误整整一天?还不赶紧的!”

洛一想沈墨说的这话其实也没错,只不过她在心里面还是暗暗的痛恨自己,怎么居然选了个这么尴尬的地方,来描绘这些图案?

不过形势比人强,洛还是终究拧不过大义凛然的沈墨。于是只好含羞带怯的把外面的裙子掀了起来。

“原来是字啊!”沈墨朝着洛轻透的衬裙面看了一眼。

随即他就发现,因为洛写字的时候是拿起裙子来就写,所以这些字体在沈墨看来,是头上脚下倒过来的。

沈墨无奈之下只好凑了过来,把自己的脸尽量歪到一边,倒着看这些字。

“认不出来是什么字啊…”沈墨看了一下之后,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

“我写的时候也觉得奇怪,这些字好多都不认识!除了第一个“天”字。”洛被心上人盯着自己的裙子看,不由得双腿一个劲儿的发软,她的声音娇颤着向沈墨说道。

“只有“天”字?”沈墨又歪着头再往下看。果然在裙子上,那一个个翠绿色拳头大的字体里面。在“天”字的下面隔了一个字之后,又有一个好像是个“吴”字,他也能看得明白。

“我懂了!”沈墨看到这里的时候,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原来如此!”

“怎么回事?”莫洛看见沈墨恍然大悟的样子,立刻惊奇的向他问道。

“大鼎上面的字是正的,但是印到了我身上以后,就成了反的!就像是盖章一样…难怪你描下了这上面的字体,咱们却只能认出几个正反都没关系的字!”

沈墨说道这里,他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只见这子的嘴角上顿时泛起了一丝笑意。

“那怎么办?”洛这样掀着自己的裙子露出里面的衬裙,觉得分外尴尬。姑娘一脸无奈的说道:“要不然我把它反过来再描一遍?”

“那倒不用!”只见沈墨的嘴角上带着笑意,向着洛说道:“反正草汁也从裙子这边透过去了,只要我从另一边往外看,那不就行了?”

“啊?”洛听见沈墨的这句话,这才明白他这一脸的坏笑是因为什么,不由得气的姑娘立刻就是羞愤得一跺脚!

洛的心里暗自想道:要是这样的话,这些字,沈郎岂不是要钻到我的裙子里面才能看得见?这天杀的冤家!

莫洛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站立不稳,心里边已经是缭乱不堪!

不过洛这么个朴实纯真的孩子,究竟还是耐不过是沈墨的花言巧语软磨硬泡,最后也只得无奈地让步,按照沈墨的意思来上一番。

……

片刻之后,等到沈墨笑嘻嘻的从里面钻出来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他脸上陶醉的表情,好像对洛身上的香韵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到底是什么字?“洛羞得难以自制,她在沈墨的肩头上轻轻地捶了一拳,向着他问道。

“我刚才看见了……”沈墨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双眼直直的望着天空。

看他的神情,居然像是把刚才看到的那几个字,全都忘得干干净净了一样!

“好像记不太清楚了,要不我再看一遍?”沈墨笑嘻嘻的说到这里。他才刚一回头,就发现洛咬着银牙,已经把手按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好了我说!”这一下子,沈墨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嬉笑。只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上面写着的竖着的三行,一共1个字。”

第一行是“天成肆”,第二行是“吴越钱”。第三行是“苍俯赐”,第四行是“稀不睡”。

“天成四…”莫洛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然后疑惑的说道:“这也不成话呀!”

只见沈墨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估计那巨鼎上边,原本是洋洋洒洒的一大堆文字。但是我这后背的大有限,所以没能整片拓印下来。我要是长成万紫鳞那样,是个肩宽背厚的大胖子就好了!”

听见沈墨的话,莫洛顿时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就见姑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真要是那么重的话,我也不可能把你打飞出去那么远…现在身上还疼不疼?”“刚才我钻进去看那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不疼了。”只见沈墨的眼神向着莫洛的脸上看了一眼,顿时把人家姑娘看得,又是一阵难掩的娇羞!

第235章:谁知千里夜,各渡一灯红

此时洛羞愤的想道:“这沈郎,他怎么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呢?”

等到他们两个调笑了一阵以后,沈墨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然后他对着莫洛说道:“这些事先保密,不要让别人知道。”

“我明白!”洛白了沈墨一眼:“不成熟的线索,没有必要跟别人说!”

……

等到沈墨他们两人整理好的衣服,重新回到前院之后。只见除了铁老莲以外,他们这一群人都在院子里闷坐,等着里面赫连勃的消息。

很快的,鲜榨出来的马齿苋草汁和白蜜也送了进去。然后沈墨就看见屋子里面,铁老莲和总管吴天寿双双走了出来。

“史太医说了,”只见铁老莲径直走到沈墨的面前,他深深的看了沈墨一眼,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

“如果当时施救的时间再晚上片刻,或者是再晚一点让他知道是毒气进入了肺经,赫连勃这次一定是性命难保!”“现在再想起来,沈少监真是人中龙凤!”只见铁老莲感慨的说道:“难为你年纪,却是目光如炬,思虑周全!不但提前叫来了太医在这里准备着,而且还敏锐地察觉了赫连勃中毒的来源。我徒儿的这条

命,如今全都是你给的!”

“老人家言重了!”听见了铁老莲的话,沈墨赶紧谦逊地表示道:“赫连兄吉人天相,子不敢居功…他现在怎么样了?”

“草汁和白蜜灌下去以后,现在已经稳定多了。”只见铁老莲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依然是面带忧色。

“史太医说,这马齿苋草汁是中和毒剂用的。只要灌下去之后他不再呕吐出来,那就是性命无碍。将来他的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只不过需要一些时日来调养。”

“那就好!”听到了铁老莲的话,这一院子人一个个的都是欢欣鼓舞。

铁老莲跟他们聊了几句之后,担心徒弟的病情,于是又转身回到屋里去了。

这边厢,沈墨看着从屋子里出来之后,满头是汗的吴天寿总管,不由得感叹的说道:“没想到连马齿苋这样的东西都能够成为救命的良药,这位太医还真是一位杏林高手!”

“那是当然!”只见吴天寿一幅心有余悸的表情坐在石凳上,他转头向着沈墨说道:“在这临安城,提起咱们这位史安澜史太医,谁不知道?”

“这位老先生是御花园里面的当值太医,不但医术精湛,医德也是出类拔萃。”只见吴天寿说道:

“外面的人家,都是在他休沐之日请他去看病。我们史先生遇到贫穷的病患,人家非但不收钱,而且还经常赠药给qiong rén。外面的人尊敬他的人品医术,都是管他叫史神医的!”

“幸亏遇到了这位大夫!”沈墨听到这里的时候,他也不由得感叹了一声:“今天咱们这次下密室,可实在是太险了!”

“还有古先生,”只见沈墨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向着坐在一旁的古夜夫拱了拱手:“今天幸亏是您剑法高绝,挡住了那些暗器。不然的话别人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一定会被射得千疮百孔的!”

古夜夫此时正在笑呵呵的吃着什么,他听见沈墨的话,于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沈墨不用在意。

等到沈墨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古夜夫居然在偷人家的鱼干吃!

这个古夜夫,沈墨也真是服了他了,他居然什么都吃。

在人家史太医的院子里晾了几条鱼干,一股咸腥的味道在院子里面飘荡。而古夜夫居然就在人家的鱼干上面撕下来一块,正在嘴里细细的嚼着…问题是这鱼干看起来,明显是生的呀!

古夜夫一回头,看见沈墨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索性把手里面的鱼干分出了一条给沈墨。

沈墨将信将疑的接过来,就见谷夜夫一边嚼着一边向他说道:“这是钱塘jiāng qing鱼,是从吃江里面的螺蛳长大的。这鱼成年后身大肉厚,劲头十足。这种鱼干就是咱临安有名的螺蛳青!”

“这几条鱼都是十二三斤,正是鱼肉紧致细腻、味道最好的时候。”只见古夜夫赞叹着说道:

“在春夏之际,想要吃它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就加上一点老酒隔水上锅清蒸。出锅以后那味道,那叫一个美!”

“没想到这位史太医还真会享受,你看这几条螺丝青,真是条条都是鱼干中的精品!”

“尽管吃吧,”沈墨听到古夜夫说得津津有味?嘴里边回味无穷的嚼着这几条生鱼干。于是索性把自己手里面的那条又塞回给了他。然后他笑着对古夜夫说道:

“万一一会儿失主要是问起来,我就说缺的那块儿让猫给吃了。”

古夜夫闻言顿时就是嘻嘻的一笑,把沈墨手里的鱼干又接了回来。

原本沈墨和古叶夫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在密室里,古夜夫出剑替他们挡住了暗器,毕竟算是救了沈墨一命。所以这次沈墨跟他对话的时候,反倒是轻松自然了很多。

沈墨坐在石凳上,等着屋子里面的消息。他无意之中一低头,就见自己脚下的这片草地上绿草如茵,毛茸茸的一片嫩绿。

沈墨见到这个情景,不由得又想起了深埋在那片草地下的那个密室。

“那个地方,是怎么会塌了的呢?”沈墨一边用脚轻轻地踩踏着脚下的草地,一边在心里想着:“难道真是陆青瞳触发了飞针机关以后,引起的连锁反应?”

“造这个密室的人,心肠还真是够歹毒。在那里面终年不散的毒气、猝不及防的飞针,还有猛然间发生的密室塌陷。这接连三个陷阱被放在那方寸之地里面,这分明就是一点生路都不给人留的意思!”

等到沈墨他们又等了好一阵子,只见铁老莲又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情况还好,”还没等大家发问,就见铁老莲向着大家说道:“马齿苋汁灌下去以后,到现在还没吐出来,情况也没有继续恶化。”

“你们大家就别在这等着了。”这个时候,铁老莲抬头看了看天色。眼看着现在太阳已经偏西,离天黑的时间也不远了。

于是铁老莲说道:“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准备明天接着查案子,我在这里陪着勃。”

沈墨他们这帮人知道,自己在这里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于是大家只好一起返回了住处。

皇上给这案子破案的限期是十天,眼看着这就过去了一天。

沈墨他们这一次查看地下密室的行动,非但一无所获,反而还在这里重伤了一员大将。一时之间,大家的心情都略微有些沮丧。

当天夜里,他们还是住在临风阁。

在半夜的时候,沉睡中的沈墨听到了被阵阵的雷声惊醒,他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着风雨一阵阵拍打窗棂的声音。

这江南的夜雨、古色古香的卧室,让沈墨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前世。一股酸楚的感觉涌上了他的心头。那是一种比思念千里之外的家乡还要沉重得多的感觉。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

第236章:钱塘夜雨,梦里江南

一夜风雨如晦,终宵未停。直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外面还是阴雨连绵。

不过沈墨爬起来之后,倒是忽然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古人一说起夜雨就是雨打芭蕉、雨打窗棂。原来在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的水泥和柏油路面,所以外面虽然是雨帘漫卷,但是雨点打在草地上面,却是听不见雨滴声作响。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当然什么事都不能做。于是沈墨他们这些人,只能在临风阁里郁闷的等着雨停。

铁老莲倒是让太监传过来了口信,说是昨天晚上一夜,赫连勃的状况还好,让他们大家无需担心。

沈墨坐在自己的一层楼阁上面,慢慢的想着昨天自己后背上印着的那十二个字,思考着这前后文要是串联起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古夜夫他们这些人一起上楼找他聊天来了。

笑呵呵的万紫鳞和一袭青衫的许还书也跟这古夜夫一起上了楼来。大家凑在一起没事闲聊了一阵案情,眼看着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大家忽然间聊到了临安的美食。

只见万紫鳞笑呵呵的说道:“在这样的凄风冷雨的天气里,最适合搂着一盅佛跳墙,窝在被子里吃他个满头大汗。然后原地一出溜,躺下睡觉!”

万紫鳞一边说,一边揉着自己的大肚子,看起来还没到中午他就饿了。

沈墨听万紫鳞说得有趣,正在呵呵笑着的时候。却见古夜夫笑着说道:“要我说,万老总你的口味可有点太重了。佛跳墙虽然好,但是在这个季节吃未免有些肥腻。”

“那你说应该吃什么?”万紫鳞向着古夜夫反问道。

“一到这初夏阴雨的时节,我就特别想来它一锅老鸭煲。”只见古夜夫笑着说道:

“将将养到六十天的江南土鸭,加上今春的新笋、陈年火腿、再来上一片粽叶。用砂锅在文火上炖半个时辰,那真是汤醇味浓,油而不腻,酥而不烂!一口气吃上他一大锅,舒服得很!”

“就可惜现在是下雨,要不然出了御花园的门,往南走没几步,就在钱王祠的门口,就有一家正宗的老鸭煲!正好今天没事,我可以请你们吃上一顿。”

等古夜夫说到这里,却见沈墨忽然笑着说道:“看来老天爷是不打算让你省下这份请客银子了!这不,雨正好停了!”

听到古夜夫之前把老鸭煲形容的这么绘声绘色,周围的几个人也都被他引得食指大动。沈墨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天空,只见天上依然是浓云密布,但是雨点已经变得稀疏了下来。

“要不咱现在就走?”万紫鳞也在一旁兴致勃勃的说道。

“一听你就是外行!”只见古夜夫朝着窗外看了看天色:“吃老鸭堡是急不得的,至少也要炖上多半个时辰才行!”

“趁着现在没下雨我现过去,让店里面的人先给咱们炖上几锅,然后你们过上半个时辰再出发,赶过去的时间正好!”只见古夜夫这句话说完,立刻就笑呵呵的冲下了楼梯。

“原本以为老古的剑法厉害,没想到他在吃这方面也居然是个奇才!”许还书看见古夜夫的动作这么麻利,也不由得笑着说了一句。

如今古夜夫出去替他们打前站,于是楼上的四个人也就不着急了。他们的闲聊了一会儿,又约莫过了有半个时辰以后才一起下楼,准备出去吃老鸭煲。

他们这一群人里面,是沈墨洛、许还书和万紫鳞四个人。铁老莲师徒还在太医那边。至于剩下的那位碧眼猞猁陆青瞳…他还是算了吧。

这家伙好像跟谁都合不来,于是大家也懒得去喊他,免得破坏了气氛。

等到他们一路下了临风阁,刚一出御花园门口,还没朝着钱王祠那边走上多远。就觉得周围的冷风忽然间疾劲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看看?咱们还不如早点出发就好了!”沈墨无奈的说道。

他们这些人在路上被雨淋无处躲藏,于是索性施展轻功,硬着头皮往前赶。

眼看着雨越下越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他们这些人看见路边上有一座凉亭,于是大家一股脑的就冲进去避雨。

“再早出来一刻钟,咱们现在都到了!”万紫鳞一边抹着额头上的雨水一边无奈的说道:“这老天爷真不给面子!”

“万老总别着急,”沈墨一边拍打着自己衣服上的雨珠,一边笑道:“好饭不怕晚,那老鸭堡炖的时间稍久一点儿,会更有味道也说不定!”

“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算是冒着雨,我也要冲过去先吃了再说!”万紫鳞大概是有点饿极了,只见他没好气的盯着天上的雨滴说道。

他们几个人就这样站在凉亭里,沈墨一边看着前面空无一人的街道,一边听着身后的竹林被雨水敲打的时候,发出的刷刷声。

此时此刻,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青石铺就的街道被连夜的骤雨洗刷得干干净净,就连空气中都是极其洁净的清新味道。

雨雾蒙蒙之中,那些江南的古旧建筑被雨水浸润得透出了一丝灵动优美的韵味。甚至都让沈墨的心中暗自想道:如果要是能一直这样生活在南宋的临安,那也真是如同梦幻般的一生啊!”

沈墨正在心中感慨的时候,他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洛。而恰在此时,洛也居然正好扭过头来看着他。

此情此景。两个人四目相对,沈墨就觉得一股说不清楚的味道在自己的胸怀中荡漾…猛然间!

一道惊雷一般的刀光,从他们身后的竹林里瞬间炸了开来!

这是一把蓄势已久的飞刀,它在从阴暗的竹林之中疾飞而来的一刹那,就好像全世界都停顿了!

快!这飞刀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

它在飞掠而过的时候,一路上穿透击碎了不知多少晶莹的雨滴。犹如一道流星一般,一闪而至!

他的目标,就是沈默的后心!

就在刀光亮起,短促尖利的破空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沈墨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但是他身边的三个人同时都动了!

莫洛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沈某的后背,把他重重地撞飞开去。而沈墨飞在空中的时候,还强行转过了身。他正好看到了那道刀光一闪而至,刺进了莫洛的后背!就在这一刹那,沈墨只觉得心头如受重击。几乎是在一瞬间,他的全身就像huo yào一样爆燃了起来!

第237章:蛇影似惊雷、龙鳞护婵娟

就在沈墨和莫洛的身体凌空飞起,还没来得及落地的时候。沈墨就看见身边的万紫鳞和许还书,几乎是在同时转身出手!

万紫鳞的手中一道青幽幽的绿光一闪,一道细长的鞭影如电般一闪,瞬间穿过了两丈多远的距离,在竹林之中响起了“啪!”的一声炸响!

就在刚刚飞出飞刀的那个位置上,接连十余根碗口粗修竹bèi gān脆地拦腰击断。那条青影却如同毒蛇一般一闪而回,重新回到了万紫鳞的手中。

直到这个时候,沈墨才知道原来万紫鳞的兵刃,是一条细长如蛇的皮鞭。

昨天在密室里面发出磷光的东西,原来就是它!

与此同时,许还书的攻击也到了。

只见他在挥手之间,掌中发出了呜!的一声啸叫。从他的手里就如同疯狂的蜂群一般飞出了无数的暗器,就像强弓劲弩一样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瓢泼一般打向了那片竹林!

整片竹林都被这片极速飞行的暗器,打的向后一仰。沈墨只觉得耳边瞬间传来了“啪啪啪”如同雨打芭蕉一般,暗器击中竹竿时的声音!

许还书的这片飞石速度强劲、密集如雨,也不知道有多少颗飞了过去,有没有打中那个下手偷袭他的刺客?

沈墨反手把莫洛放在地上,然后一个箭步,就要向着竹林之中冲去!

就在他刚刚跨出一个身位的时候,只见许还书和万紫鳞一个左一个右,同时双双拉住了沈墨的双臂!

“你疯了?”只见万紫鳞沉声说道:“在这片密集的竹林里头,你的眼睛看不出去两丈远,兵刃也挥动不起来!你还想要在那里面追杀一个暗器高手?是不是想找死?”

这时候,沈墨才知道自己刚才这一下是急疯了。看见洛被攻击的那一瞬间顿时就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差点犯下了这个常识性的错误。

许还书手里扣着一把石子,目光炯炯的警戒着竹林的芳香。万紫鳞也在机警的查看着周围的动静。而沈墨则是向着洛冲上去,想要查看她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这时候,却见莫洛毫不在意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插在她后背上的飞刀颤了一下,然后“叮!”的一声脆响落在了地上。

沈墨连忙冲了过去,用手指伸进了洛衣服上的破洞,然后轻轻的向两边一撕。

只见洛的衣服下面,是一片银光闪闪的锁子甲!

沈墨一见锁子甲的铁环上安然无恙,并没有断裂或是被穿透的迹象,他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这时候,沈墨狂跳的心才稍稍安稳了下来。

刚才那把狠毒无比的飞刀,终于还是被莫洛身上的内甲拦了下来,才没有让这个姑娘的身上受伤。

等到万紫鳞和许还书凑过来,他们一看莫洛身上穿的这件内,甲,不由得立刻啧啧的赞叹了一声!

“好家伙!我还以为莫姑娘这次起码也是重伤。你这内甲可真是好东西!”只见许还书羡慕地看了看莫洛的锁子甲:“身上穿了一件这个,就是多了一条命啊!”

只见这件锁子甲上面,是由线香粗细的钢丝弯成了一个个扣子大的圆环,然后用细密的穿在一起连缀而成。

铁环之间相连紧密,几乎看不见洛里面内衬的衣服。上面编制的手艺也是极为工整讲究,让这件锁子甲看上去就如同一片银色的波浪一般,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美感。

沈墨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发现莫洛身上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他这才算是放了心。

只见沈墨扳着肩头把莫洛转了个个儿,然后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下回不许…”

沈墨这次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莫洛笑着拦住了话头:

“一共就这一件锁子甲,你还非要给我穿上不行!你要是答应我自己把它穿上,我下次遇到危险就不管你了,你看好不好?”

“原本就是你拼命的机会比较多,”只见沈墨不以为然的说道:“更何况,就是我穿上了你肯定也还是那个德行,你以为我不知道?”

听到沈墨的话,莫洛不由得笑了起来。

说实话,此时此刻洛的心中却是无比的感动。沈墨为了做这件锁子甲,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锁子甲这种东西,就是用铁环连缀而成制成的铠甲。早在中国的汉唐时期就有,然后一直到清朝都没有间断过。

而现在沈墨所处的这个时期,却是锁子甲大规模装备,大放异彩的时代。

因为在这之前,用来编织锁子甲的铁丝还都是手工锻造的,不但要耗费巨大的功夫,而且制作出来的成品从外观到质量,也都说不上有多好。

不过在蒙元西征的时候,从西方带回了钢铁的多孔拉丝技术。在这以后制造出铁丝不但变得非常容易,而且铁丝上面还圆润光滑,质量也很高。所以锁子甲这种装备才在这个时候开始爆发出来。

和其他类型的甲胄想比,这种铠甲穿上以后有身体灵活的特点。但是却也有着一种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它很刀锋的耐劈砍,却是防备不了尖锐武器的大力穿刺。

因为锁子甲的铁环想要闭合,在这个时代只能采取铆接的方式。

所谓铆接,就是把铁环的两端敲扁,然后再打孔。之后用铆钉穿过两端的孔,通过敲打铆钉使它们变成一体。这么一形容大家就可以知道,像这样的铁环,在铆钉打孔的位置上是最脆弱的。所以只要是长矛刀尖、甚至是透甲箭穿刺过来,就很容易把铁环撑得断裂开,让这件铠甲被果断刺穿。这样一来,铠甲后面

身体也就失去了保护。

而沈墨精心制成的这件锁子甲,却是截然不同!

在历史上直到清代,一直是采用这样的铆接技术。而沈墨却在这件锁子甲的铁环封口处,使用了前所未有的端口焊接。

莫洛知道,她这位郎君为了试验bào zhà焊,也不知道把手烧了多少回。在制作铠甲的过程中,又是付出了多少艰辛。这才做成了这么一件锁子甲。

结果成功以后,他立刻就把这件铠甲穿在了莫洛的身上。连自己的安危都顾不得了。

沈墨制作的这件锁子甲,就如同现代的圆领恤衫一般大,是短袖上半身的式样。

沈墨用现代技术,精心冶炼出的坩埚钢坚韧无比。他在拉丝工艺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还用上了金属冷拉丝技术。所以在他在后来把钢丝弯曲成铁环的时候,都是一件很费力的事。

更何况bào zhà焊接技术,使得钢环上面的缺口对接紧密结实。整个钢环上面无懈可击,根本没有什么薄弱点。在穿缀成这么一副铠甲之后,它的防护力可称惊人!

今天的这场战斗,就实际上检验了它的效果。刚才飞过来的那把飞刀从速度到力量,只怕都不亚于战阵上的强弓劲弩。结果还是被这件举世无双的锁子甲拦在了外面!

这时候,沈墨才想起了那个刺客,他遗憾地向着那片竹林看了一眼:“可惜让那个家伙跑了!”

“要是我没弄错的话,我应该打中他了。”这个时候,沈墨就看见许还书瞥了一眼那边的竹林说道。

“你怎么知道?”沈墨诧异的看向了许还书。

“我一共发出了三十六颗飞蝗石,”只见许还书张开了手,手掌上面托着一颗比骰子大上一圈的圆石头。只见这石头上是一片晶莹的白色,看起来分外沉重结实。

“其中有十二颗打中了竹竿,还有二十三颗一路上穿林打叶,飞到了远处。”只见许还书说到这里,他回头笑着看了看沈墨。“但是有一颗石子,却没有发出声音!”

第238章:烈风方劲疾、雨中故人来

沈墨听到许还书的话,他的剑眉一挑,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丝喜色!

“这么说来,这个人很有可能中了你一颗飞蝗石,现在身上已经有地方受伤了?”沈墨向着许还书问道。

“这一下挨上,要是普通人的话说不定已经是骨断筋折,但是那个刺客身上是有功夫的。”只见许还书向着沈墨说道:

“但是只要打中他的身体,一大块青紫是免不了的。如果要是打在四肢上面,也会造成这个人的行动不便。”

“那就好!”沈墨听到这里,他点了点头:“既然咱们已经给他留下了记hào,那就不怕以后找不着他!”“只怕是没那么容易,”听他们说到这里,只见万紫鳞回头看着那片竹林,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人挑选的伏击的地点隐身于竹林之内,既便于隐藏偷袭,又可以让咱们不敢轻易追击,方便他逃走撤退…这

家伙怕是个老手!”

正当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许还书和万紫鳞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回过了头,把脸继续转向了街道那一面。

沈墨也转身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从远处的街道上顶着密密的雨滴,走过来一个人影。

这个人头上戴着斗笠,身上穿着蓑衣,两只手一左一右还提着两件东西。沈墨一看到他的体态顿时就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人的样子很熟,他一定在这之前见过!

眼看着这个人被斗笠遮住了半张脸,从那边一路向这边接近。就在他刚刚从凉亭处擦身而过的时候,沈墨和万紫鳞身形一动,同时从凉亭里向前飞纵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沈墨抓住了这个人的一条右臂,一记反关节擒拿就将他的手臂别到了背后。

而在沈墨动手的同时,万紫鳞手中的鞭子甩出去,长鞭像一条活蛇一样在空中一扭,死死地缠住了这个人的脖子,让他一下子就控制在了原地!

只见这个人惊愕的一抬头,头上的斗笠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沈墨瞬间就看到了一张自己无比熟悉的脸。

这个人,居然就是那个鹈鹕!

“这么巧?”沈墨侧过身子看着他的脸。

只见这个时候,鹈鹕的身上两处要害被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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