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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凰女》 第1章 对峙 寒春二月，薄雪覆盖着八王山。 “啊！”叶青凰一声尖叫，从山崖上往下摔落。 ……落在一棵树上再摔到地上，闷哼一声，头晕目眩没能爬起来。 她的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株刚采到的野山参。 就是这株野山参，让她差点摔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野山参正在脱离掌心，叶青凰猛地睁开眼来。 “啊呀！还是活的！”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吓地响起，野山参不再动了。 “杀人啦！杀人越货啦！抢山参啦！” 叶青凰看清面前站着两个中年汉子，应是附近村子的采参客，但她立刻拉长嗓音大喊起来。 在这深山里，你喊杀人越货不是死得快吗？ 但叶青凰就是喊了，一边喊一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目光警惕地瞪着那两个中年采参客。 八王山连绵几百里，深山里除了草药，还有野山参。 不过今天让她在山崖上看见一株也是运气。 她听堂哥说过，采参客很重义气，也很守规矩，不会发生争夺之事。 若是坏了名头，这辈子都会被其他参客排挤，甚至会遭天遣。 因此她才会大喊杀人越货，又喊抢山参。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别喊啊，误会！是误会啊！” 先前企图从叶青凰手中将紧攥的野山参抢走的那中年大汉，此时却一脸焦急，连连摆手，恨不能下跪求饶了。 “误会？”叶青凰的声音嘎然停下，目光审视地盯着那中年大汉。 明明长得高大粗犷，此时却一副小人惊慌状。 “丫头，我们真不是坏人，只是以为你已……” “咳咳，那个，想着收了你采的山参，将你安葬，谁知你还有气儿……” 另一个中年汉子连忙解释。 只不过叶青凰听了更加警惕。 这还不是杀人越货呢，连夺财杀人就地掩埋的套路都说出来了！ “原来误会两位大叔了。”叶青凰眼睛一转，忽然露出笑容。 若有两权之策，她也不想喊了，现在头还晕乎乎的呢。 “你们想要山参，我想求财，不如我把山参便宜卖给你们，两全其美，你们看可好？” “如此甚好。”两个中年汉子一齐开口，目光亮了起来。 其实他们老远就看见那株山参了。 只不过等他们赶到时，没想到就让这小丫头先采了。 按照规矩，他们确实不能抢。 但买下来就不同了。 “一百两银子如何？” 叶青凰也不知道一支山参值多少钱，她采到的这株个头也不大，不懂年份，随口喊了个价试探行情。 “丫头你戏弄大叔呢。”先前想夺参的高大汉子沉下了脸，有些生气。 “丫头应该不是故意的，是不懂山参行情。”另一个汉子连忙开口打圆场。 “我们采一株卖到药铺也卖不到这个价呢，除非刚好碰到有钱人收货，卖个三五十两还是可以的。” “姑娘，五两银子吧，不能再多了，我们找相熟的药铺也顶多十五两，你自己去卖能卖到十两都算运气了。” 另一个中年汉子一边解释一边劝哄着。 “五两太便宜了，还不如我自己吃掉呢，正好饿了。” 叶青凰也不还价，拿着山参就要往嘴边咬。 “哎呀！你这丫头真不懂事！这可是五两银子啊，咋能说吃就吃掉呢！” 高大汉子急了，若不是规矩限制，真想抢过来。 抢山参是为了保护山参，就这么被个黄毛丫头吃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小姑娘你等等，十两银！总要给我们留条活路，我们常年在山里采参也不容易啊。” 另一个中年汉子恳求地说道。 “十两啊……” 叶青凰见提了价，再见那高大汉子眼中闪过的狠色，心里迅速权衡着，最后点点头。 “行，十两就十两，大叔也别怪我乱开价，刚才我可是被你们当死人呢，五两银子真不够我这一摔的。” “十两不多但大叔说得对，总不能阻了你们的财路，我也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以后若是我又采到了山参，还可以卖给你们呢。” “行行，采参除了经验更要运气，丫头你看着就是有福之人，以后采了参到王下村去找我们，只要不比这个头小、年份过得去，都可以十两成交。” 中年汉子说完又报了姓名以显诚意，让那高大汉子拿钱。 高大汉子一脸肉疼地拿出两个五两的银锞子递给叶青凰。 一般参客谁会带着这么多银子上山？ 他们是在附近收了做过记号的山参就去县城卖掉，再置办聘礼给儿子娶媳妇的。 为了节约时间才会把钱带在身上。 “多谢大叔，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叶青凰收了银子立刻把手中山参递给中年汉子，说点客气话算是示好。 她一个弱小姑娘，要和两个大汉对峙，也是很有心理压力的。 虽说她带着现代记忆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打架也在行。 但她刚从几米高的断崖摔下来，一身骨头还在痛，脚踝也在钻心地痛，只怕是崴了，真要打起来会很吃亏。 “好说。”中年汉子将山参拿到手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株山参拿到县城药铺按鲜参卖也能卖到二十两，若是制好少说再涨十两。 转个手就有赚，何必为了十两银子再跟这任性的小丫头争执呢。 “丫头，大叔劝你一句，山参不是那么好找的，不然我们参客也不会那么辛苦了，而且你是外行，一定要注意安全，摔伤了可不好了。” 中年汉子想到转手就有最少十两的赚头，脸上压抑着笑容，好心告诫叶青凰注意安全，别为十两银子吃了大亏。 “知道了，多谢大叔提点。”叶青凰敛手福了福，很是知礼。 等中年参客走远了，叶青凰才“呼”地坐到了地上。 拧着眉，伸着纤秀手指捏了捏脚踝处，叹了口气。 果然是崴伤了。 收好银子，她将散落在各处的细柴扒拢捆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刚才落下时弄折的树枝，爬到树上把那根大树枝彻底弄断。 将细柴背上，再拖着那根大树枝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 虽然吃了些痛，但今天白赚十两，她心情好得想唱歌。 第2章 上交银两 八王山下叶家村，炊烟袅袅。 叶青凰一路忍痛总算走回到家中，还没进门就听见厨房里姐姐叶青霞的大嗓门。 “我敢肯定！她一定在哪儿偷懒呢！饭熟了肯定回来！” 叶青凰顿下脚步，扭头看了看一路被拖去许多细碎枝叶的大树枝，不禁拧起纤眉。 这家进还是不进？ 今天上山她想找些草药卖给药庐，就走得远些。 结果草药没采，发现了那株山参…… 虽说赚了十两，但也摔得不轻，脚还受伤了，一路走回来自然费了些时间。 “凰儿回来了！让你去拾柴，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叶重义拄着拐杖从堂屋出来，看见叶青凰便埋怨了一句，眉宇间隐去了刚才的担心。 叶青凰无可回避，只得推开篱笆院门。 将大树枝小心举起再翻倒在另一头，就进了院子。 “你的脚怎么了？快给爹看看！” 叶重义很快注意到叶青凰走路不正常，立刻拄着拐杖走向她。 “爹，我没事，就是在山里弄这根大树枝时摔了一下，崴着了。” 叶青凰连忙微笑着安慰爹爹。 这个家里也就爹爹还将她当闺女疼着。 “哟，可算是回来了，要等你的柴生火，这一锅饭得明天才熟了。” 叶青霞从厨房走出来，阴阳怪气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姐，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脚崴了，是能回来早些。” 叶青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哼，这要是故意的还得了，真得等明天了不成。” 叶青霞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但也没说什么了。 “爹，我在快下山的时候遇见一个迷路的人，我给他指了路，他给了我五两银子赏钱，没想到是个出手阔绰的有钱人。” 叶青凰在爹的帮助下把柴放好，就摸出一锭银子，解释着银子来源。 当然她不敢说卖野山参的事，更不敢说为了那株野山参，她差点把自己摔死，爹会打她的吧。 反正王下村在八王山另一头，远着呢。 野山参也不是随便就遇得到的，她又不是专业采参客，对方也不会跑来找她。 但银子肯定是要想办法拿出来给爹的。 爹这两年风湿严重、腿脚不好连走路都要拄拐杖，加上娘当年生病用药，还有两个哥哥娶媳妇，家里欠了不少债务。 大哥、二哥虽然成亲了，却不愿意往公帐上添银子，家里日子并不好过。 今天她上交银两，能给爹的担子减轻不少。 “凰儿，真的是迷路客人给的？”叶重义却一脸猜疑，“不是客人掉的吧？” 想到这种可能性不禁皱眉，但又想凰儿平日老实本份，断然不会昧下别人的钱财才是。 “爹，你想哪儿去了。”叶青凰一脸委屈地解释。 “银子是人家随手打赏的，我只是没拒绝而已。” 这也是她只拿出五两的原因，十两太难解释了。 “或许爹觉得我这么做是贪小便宜，但这钱在咱们家不少，在别人手中根本不会在意。” 叶青凰解释之余也指出一个残酷的现实问题。 他们叶家很缺钱。 叶重义年轻时在外走贩，自然明白五两银子对于农家人是不少，但对于镇上人根本不算多。 “知道了，这钱爹先收着。” 叶重义沉默了一下，决定先把银子收起来，若是过一阵没人来寻，再拿去还债。 然而这事偏就让出来催要柴禾的叶青霞听见了，心里很不痛快，转身就说给了奶奶听。 叶老太太正在炒菜，听大孙女说二孙女给了五两银子给她爹，立刻就将锅铲往灶台上一拍，大步走出厨房。 “怎么！这家里难道不是我老婆子管家？” “这家里公帐难道不是我老婆子在算？” “怎么有银子要藏起来不给我老婆子看见哪！” 叶老太太两手叉腰就嚷开了。 “……”叶青凰拿了柴刀正要将树枝打下来，听见奶奶这一嗓子不禁傻眼。 “娘，这钱要用来还债的，过阵子我先把老二家的三两银和药庐的二两银还掉，还有岳丈家的五两八吊没还呢，还有老三家的两吊，还有……” 叶重义还没数完都欠了谁的债，就听叶老太太一声吼。 “先把老二家和老三家的还掉！剩下的银子给老娘买油盐酱醋，都不够吃了！这一家老小不用吃饭哪！”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种了麦子就能自己变成饭吃进肚子呀！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老太太这一嗓子可真是急坏了叶重义，嘴唇颤了颤，正要开口。 “奶奶，我正好明天要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做工机会，村里的油盐太贵，又不到集日，不然我从镇上带回来吧。” 叶青凰也意识到银子惹的祸，立刻开口。 “也行！油五斤！盐和酱醋各一斤！家里鸡蛋还没攒够数，你先去镇上打听打听现在卖多少钱！” 叶老太太却是爽快地答应了，这些也要不少钱了，但她不会拿一个子儿。 “凰儿，爹现在就去还钱，再给你一吊……” 叶重义想着这银子是整的，娘光听听就来事，可别夜长梦多，还是先尽着还吧。 “爹，先把药庐的二两银还清，再给二叔家还二两八吊，剩下两吊下次再还，再给三叔家还一吊五十文，欠五十文下次还。” 叶青凰把爹拉到离厨房远些的地方悄悄说着还钱的方式。 “若奶奶问为何三叔家还有五十文不还，就说拿去买油盐酱醋了。” “好，就这么办。”叶重义见女儿这么安排不由轻声一笑。 他是走贩，最擅长的就是算小帐，哪里不明白这其中的诀窍？ 最后还是将他欠得最重的两笔帐还掉了，三两银和两吊钱的差别，老二家自然也会划算，而老三…… 老太太这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叶重义顾不上吃饭先去药庐还钱。 原来他还想着先放一段时间怕有人找上门来，可现在不用不行了。 留下来也会被娘拿去公帐，再三两下一扒啦，这钱很快就没了。 当娘的偏心幼子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娘当着他的家，在他欠了那么多债的情况下，还能将公帐上的钱不时转到老三家去。 他真是要很大的忍耐心，才不至于气到吐血。 第3章 堂哥 可两个儿媳妇也不能放心，私心太重，若交给她们管家，就怕苦着更多人。 除了霞儿和凰儿已经及笄，底下还有青喜和莲儿要养呢。 老娘再偏心，不会饿着自家孙子孙女，总有口饭吃。 今天这突然多了五两银子，确实不少，别说娘急了眼，他心里都是战战兢兢，太久没见过这么多钱了。 但他不能心软，日子可以穷，就是不能欠债，欠了债就抬不起头。 别说他同人往来低人一等，就是霞儿和凰儿说亲也会受到影响。 谁会娶一个家中负债累累、根本拿不出嫁妆的闺女？ 但今天这五两银子能还掉两笔大债，情况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他连走路都觉得精神了不少，拄着拐杖也走得更快。 叶青凰回了屋藏起另五两银子，打算下回再找别的理由拿出来。 刚要脱了鞋查看自己的脚伤得如何，就听见叶青霞在外面喊。 “这回来就偷懒，是打算等饭吃？还是等谁喂给你吃！” “姐，我在山里崴了脚，有没有药油给我搽搽？” 叶青凰立刻装作可怜地隔窗大声问道。 “哪来的药油！拿水泡泡，自己揉！” 叶青霞生气地呛声，这丫头就是会来事！ 不知从哪儿弄来五两银子，就得瑟了！ 叶青凰勾唇，也不再说废话，立刻一瘸一拐地进厨房打水，准备拿帕子冷敷。 “凰丫头你这脚怎么了？”叶老太太皱眉瞥着叶青凰。 “爬树的时候摔了，崴到了。”叶青凰解释。 “真是个野丫头！” 叶老太太骂了一句便继续炒菜，舀了半瓢水倒进锅里，将炒过的青菜煨了汤。 叶青霞想骂叶青凰几句，见奶奶不吭声，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 她还没说亲呢，总要注意些形象。 …… “爹回来了！可以吃饭了！” 小弟妹早就等得不耐烦，看见爹回来了不禁欢呼。 叶青凰听见弟妹的喊声，也连忙擦干脚收拾了一下赶紧出屋。 大哥和二哥早已娶了媳妇、生了孩子，虽说没分家，但他们农闲时都在外面不大回家。 大哥挑货郎担走街串巷，大嫂在三年前娘死后没争到当家权，带了孩子经常住在镇上娘家不回来。 大哥赚的钱，就要送一半到岳家给妻儿做生活费。 原本就没人知道他到底赚了多少，今年他五岁儿子在镇上私塾启蒙，就一个子儿也不往家拿了。 二哥跟二叔学的木匠，经常在县城里接活儿做，娶的是工头的女儿。 因为路远回家难，就带了妻儿在县城租屋住，一年难得拿回家几吊钱，也就糊着自己小家生计了。 现在家里的情况，就是奶奶当家和照顾家中老小生活，再养养鸡、喂喂猪。 爹做些小手艺活儿，姐姐做针线绣品，她拾柴、锄地做些手脚勤快的粗活，得空时也会绣绣小帕子。 小弟青喜九岁，在村塾读书。 小妹青莲五岁，在家也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叶青凰便揣着两个冷窝窝摸黑出门。 昨天中午，叶老太太知道大儿子拿着五两银去还债，只剩下五十文钱回来，可她家老三的债务却还剩下五十文没还，气得当场就要拿扫帚打人。 叶重义自然将买油盐酱醋的话说了一遍。 最后老太太决定不买油盐酱醋了，说家里的还能吃上几天，让老大赶紧把那五十文钱还给老三，别老欠着。 叶重义自然巴不得老娘说这句话，吃了饭又匆匆赶去老三家。 但叶青凰没了采买任务，今天还是要往镇上走一趟的，谁让她昨天找了那样的理由呢。 身无分文，就带着两个冷窝窝，一个早上吃、一个中午吃。 太阳落山前是一定要回家的，不然怕饿死在半路上。 “凰儿，你这是要去哪？”突然身后追来一个后生，匆匆问道。 “堂哥？我去镇上看看有什么活儿可做。” 叶青凰转身，见是二叔的儿子叶子皓，连忙露出笑容行了礼。 “你一个女孩子家，去找什么活儿，在家做些绣品赚点家用不好吗？” 叶子皓拧眉不认同地说道。 十九岁的后生却是村里很少的童生之一，也是最年轻的童生，目前还没有之一。 而且他高挑个头、模样生得斯文俊秀，是村里姑娘都心仪的对象。 “姐说我绣得又丑又慢，根本卖不到两个铜钱，还是找份工做划算。” 叶青凰吐舌解释。 当然她更想去镇上看看环境，说不准就有发家致富的机会呢。 好不容易长大了，老是困在村子里，能走动的地方不是地里就是山里，哪来的赚钱机会？ 就算从山里挖到什么宝贝，也要对镇上熟才知道往哪儿卖吧。 能不能找到工作只是结果，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去镇上逛逛。 “我今天要去县丞衙门递报考文书，你跟着我一起，别走丢了。” 叶子皓没有再劝，大房里的情况他又如何不知？ “噢。”叶青凰答应着，自然不敢违逆。 堂哥也是哥，管得到她的。 他们没有去坐驴车，一趟得十文钱呢，他们可舍不得。 有这闲钱不如到镇上吃碗热馄饨，尝尝肉滋味。 当然，叶青凰身无分文。 他们在乡道上走了一阵，在天色微亮时便拐进一条山道。 虽然路难走一些，但也近得多了。 “你的脚怎么了？” 走了不久，叶子皓突然停下来看着叶青凰。 “昨天爬树摔了，崴到脚。”这个理由叶青凰已说得很溜。 “你何时这么不小心了？” 叶子皓却突然皱了眉，显然不信叶青凰的话，却在她面前蹲下身。 “上来，我背你。” “啊，我、我很重的。” 叶青凰不敢麻烦堂哥，二婶娘要是知道她奴役将来要当大官的堂哥，会生剁了她。 “我没吃早饭，你到我背上来，把你那个窝头喂我吃。” 叶子皓却勾唇没有笑出声，煞有介事地说道。 “等到了镇上，我请你吃馄饨，全肉的。” “噢！”叶青凰眼睛一亮，立刻扑到堂哥背上。 有人背总比自己忍着痛走路好，何况还有肉馅馄饨吃。 第4章 不是亲生的 叶青凰很自然地趴在堂哥背上，拿着窝头伸到前边，让叶子皓一口一口咬着，说着闲话。 一路辛苦，当太阳高高挂上天空时，他们也来到了镇上，叶青凰就要下来自己走。 “别动，先去医馆看看脚，别伤着骨头才好。”叶子皓却不放人。 “不用了堂哥，昨天下午爹去药庐还钱时，有帮我买药酒回来搽，六爷爷说搽个两三回就好了，只是要多休息。” 叶青凰连忙解释，还将裤管拉起，让堂哥闻到药酒的味道，证明她没撒谎。 若不是今天要到镇上来，也不会把脚走疼了。 可后来一路都是堂哥背的，现在好多了。 “那好吧，我们先去衙门办正事，之后去吃馄饨，吃饱了我再陪你四处逛逛，下午咱们就回去。” 叶子皓蹲下检查了叶青凰的脚伤，确实没有他想像的那么严重，也就放心了。 到县丞衙门报名获得参加院试资格后，叶子皓就带着叶青凰去了老字号的馄饨摊。 馄饨分三种馅，全素的、混肉的、全肉的。 自然全肉的最贵，一碗就要十文钱。 但叶子皓却要了两碗全肉馄饨，看得叶青凰两眼放光，却又有些不安。 “吃吧，真亏你瘦不啦叽这些年也长大了。”叶子皓却故意调侃她。 “……”叶青凰一阵脸红，只是在外面也不好争辩。 她默默端起碗先小心地喝了一口汤，再舀了一颗馄饨放入口中慢慢吃着，心情很好。 自娘去世后，她已经三年没来过镇上了，就是平日攒些小绣品，也是交给姐姐一起卖到绣庄。 姐姐总说她绣得太丑，还要被连累让绣庄林娘子嘲笑，给一两文钱算熟客关照了。 她不是傻子，她是带着二十年现代记忆穿越过来的，自然明白有人私吞她的劳动成果了。 但她只能装傻，谁让她在三年前被家里人发现不是亲生的呢。 这事本来只有爹娘知道，毕竟她是在襁褓时被人放到爹娘走贩的箩筐里的。 三年前娘病重时曾叮嘱爹，不能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就不给好好找个婆家，毕竟养了十二年，是有感情的。 结果爹娘这翻私谈被姐姐偷听到了，转身就告诉了大嫂，大嫂再告诉大哥，一天之内全家老少都知道了。 再经过叶老太太那一嗓子，附近邻居、二房、三房也全都知道了。 她是叶家养女，是叶重义夫妇当年抱养的孤女。 一时之间，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娘去世之后要守孝三年，她们姐妹说亲就给耽搁了。 但姐姐说就算要嫁，也是她当姐姐的先嫁。 因此家里粗活都是她干，姐姐要做绣活攒嫁妆。 两个哥哥常年不在家，爹腿脚又不便利，家里锄地、种菜、拾柴都靠她给爹帮忙。 她就是也想做绣活赚钱，时间也有限。 这也罢了，家里欠了那么多钱没还，两个哥哥却很少往家拿钱。 就靠地里卖粮、一家老弱省吃俭用，得还到什么时候？ 等她们姐妹一嫁，底下的青喜、莲儿怎么办？爹这身体如何撑得住？ 不说报恩，就说这十几年父女之情，她也要想办法帮爹还债。 这也是她决定出来寻找工作机会的原因。 只有自己出来找工作，才能将赚到的钱全部拿在手中，堂堂正正交给爹还债。 吃完馄饨，叶青凰就要去寻找工作机会，叶子皓却拉住她。 “你盲目寻找，能找到什么活儿？听我一句，你的绣工不差，毕竟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能差哪儿去。” 叶青凰愣住，对呀，娘可没说过她绣得不好。 她就比姐姐小一岁，俩人是八年前同一天开始拿针学绣花的。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也雀跃起来，劲头十足地拉着堂哥去找平日有卖过绣品的“紫蝶绣庄”。 紫蝶绣庄是一个叫林小蝶的女子开的，大家都叫她林娘子。 林娘子三十出头年纪，但保养得体看上去顶多二十来岁。 听说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弃妇，带着十二岁女儿相依为命，没有再嫁。 叶青凰对她了解不多，都是听姐姐说的闲话。 很快找到西市大街上的紫蝶绣庄。 正好有几位妇人在挑选春衫的花样子，他们便在铺子里随意地打量起来。 这里的绣品有大有小，绣工和绣布也有粗劣之分，价钱自然也会天差地别。 林娘子很快做完生意，就过来招呼叶青凰，却打量了叶子皓一眼。 叶子皓是书生装扮，却陪着女子来逛绣庄，自然惹人思量。 “林娘子好，我们兄妹是从叶家村来的，想打听一下这样的绣品能收多少钱一幅。” 叶青凰简单说明来历便直奔主题，她没有先问这样的绣品能卖多少钱。 人家没明码标价，这价钱怕就是看人喊价的。 若她只是打听行情也可以问问。 但她以后要来卖绣品的，若让林娘子认出来，会觉得她太奸诈，会惹人不喜的。 “先看绣工如何，再看绣面质量，不同大小和用色数量、勾图新意、复杂程度，价钱都是不同的。” 林娘子知道他们来历后便笑了笑，态度好了很多。 她和叶家村许多人有合作，对那村子里的妇人、闺女印象还是不错的。 只是好奇竟然没见过眼前的姑娘。 但她好说话，立刻就拿了几幅不同的绣品说了收货价钱。 叶青凰又指着和自己绣过差不多大小、花式的帕子问价。 “这种帕子虽然花色简单，但胜在新意，若料子不太差，能给三文钱，若是花式再精巧一点，少说能收到五文，八文甚至十文都有可能。” “还有这种扇面，以这同样的质量来说，最少八文钱，最高十五文，不过要看样式，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若有能力绣更大绣面的，价钱也高得多，你们村也有人绣三两左右的座屏，我这儿有个开价五两的座屏，却至今无人能绣。” 林娘子见这姑娘来问价却什么也没拿，心里有些好奇，价格也报得宽松，真要拿绣品来了，总要压个一两文的。 但这样的价钱已经很让叶青凰心动了。 因为以往她几幅帕子交给姐姐，最后也只拿到三五文钱，到底被昧走多少，她自己也不清楚。 第5章 堂哥告白 叶青凰还在思考卖绣品的可行性。 毕竟她这一决定，就意味着姐姐的小手段暴露了，她以后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的。 “能否将那五两的花样子拿来看看？”叶子皓却开口了。 “可以。”林娘子看他一眼，只当哥哥替妹妹拿主意，也没多想。 很快一副牡丹图摆在叶青凰面前，但叶青凰却张大了眼诧异地看着牡丹图。 这是普通的花开富贵图，却因花瓣上的光泽渲染，仿似七彩霞光沐浴下盛开的牡丹，光彩照人，十分吉祥。 这图要绣起来，少说需要上百种不同颜色的绣线，也很累眼睛。 “小女子手拙，绣不来这么尊贵的绣品。” 叶青凰婉拒，又向林娘子道了谢，便拉着堂哥转身离开。 “我记得大伯娘在世时，你曾经绣过一个雨后彩虹的帕子给我，你说将娘的所有绣线都用上了，有七十七种，娘还夸你了。” 走在大街上，叶子皓不理解地开口说起往事。 一个三年前就能用七十七种绣线的小姑娘，如今还绣不了那副花样子吗？ “哎？堂哥居然还记得？”叶青凰诧异，继而怀念地笑了起来。 “那时娘要我用不同绣线绣出不同的图案，我突然想，将所有的绣线都用上，会是怎样？” “我想来想去，只有七彩霞光能体现出许多颜色的美丽，我想到了雨后的彩虹，就试了手。” “虽然娘夸了我，那也是我用上了那么多线，绣图还没糊掉，但并不好看，我也只能送给你了，要是被大哥和二哥知道，肯定会嘲笑我。” “那到是，有人就不怕我这堂哥，非把帕子塞进我书箱里，还不准我拿出来用，那时我还想这是多珍贵的礼物呀，结果是有人怕丢人。” 说起往事，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不过叶子皓却话锋一转问出疑惑。 “以你现在的绣工，是没有问题的吧？这可是五两银子。” 叶青凰却突然收起笑容，表情有些黯淡。 “堂哥，如今不比娘在世的时候了，这五两银子难赚，不在我想不想绣，而是没办法绣。” “为何？”叶子皓诧异，她说的是没办法，不是没时间。 “原因很多。总之，我还是像以前一样绣手帕子吧，这个简单，绣起来快些，下次攒上十幅帕子，我自己来一趟镇上。” 叶青凰笑了笑，有些话不便明说。 但叶子皓却立刻明白过来，不禁蹙起了眉。但想到她的身份，很是无奈。 接下来不再提起绣品的事，但叶青凰却在心中想，十幅帕子少说三十文钱的收入，自然，她会在花色上多下点心思的。 最高能卖到十文呢。有了钱就能买好点的布料了。 “凰儿，这对绢花送给你。” 突然一对桃花样式的绢花递到叶青凰面前，叶子皓含笑看着她。 “呀。”叶青凰眼睛一亮，此时桃花未开，看到绢花心中难免喜悦。 “堂哥，我不能收，你也别乱花钱了，留着买笔墨吧。”叶青凰摇了摇头。 若是让二婶娘知道堂哥把钱这么花了，一定会骂上门来的。 就是二婶娘不知道，她回家也解释不了。 她可是身无分文，这事根本藏不住。 她已经能想像到奶奶的大嗓门和姐姐的尖酸画面了。 “我在镇上遇见找活儿的堂妹，送她一对花戴是我当哥哥的心意，大堂哥和二堂哥不送，还不许我这弟弟送了？” 叶子皓了然地开口，却是为叶青凰找着借口，说话间就将绢花插在叶青凰发间。 “妹妹大了，就该这么打扮。” 叶子皓勾唇愉悦地说道，看着叶青凰的目光却是幽深、复杂。 “谢谢堂哥。” 叶青凰到底抵不了漂亮绢花的诱惑，道了谢便抬手摸了摸，笑容很是灿烂。 叶子皓突然转开目光，借着付钱掩饰自己的心乱。 而叶青凰的注意力却在那十文钱上，一对绢花和一碗全肉馄饨同样贵呢。 俩人在镇上闲逛了一阵，主要是叶青凰在了解镇上的情况。 但他们也不敢往大嫂娘家附近走，怕被撞上。 买了两个大肉包，两人边走边吃出了镇子，还是走山路回家。 进了山林子，依然是叶子皓背着走。 “凰儿，让我就这么背你进门可好？” 叶子皓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叶青凰茫然不解。 “你不愿？”叶子皓回过头来，表情有些紧张。 “堂哥在说什么？”叶青凰歪头。 “我说，给你穿上红嫁衣、盖上红盖头，一路背回我家去，可好？” 叶子皓见她这么迟钝，不禁无奈，也说得更明白点。 “……”叶青凰瞪大了眼半天没吭声。 她没想到堂哥告白都不需要酝酿一下，就这么开始了，叫她怎么回答？ “还不明白？等我院试之后，让我爹来找大伯提亲，可好？” 叶子皓被背上的沉默弄得烦躁了，直接说道。 “堂哥，我们是兄妹……”叶青凰很无奈。 自小堂哥就疼她比疼姐姐多点，可他是怎么将妹妹转换成心仪姑娘的？ “是不是兄妹你还不清楚？” 叶子皓生气了，他鼓起的勇气在迟钝丫头心里，是不是傻？ “养女也是女。”叶青凰讷讷地强调，有些不好意思。 就跟堂哥也是哥一样，难道不是这样的关系吗？ “哼，我当你是童养媳，大堂哥和二堂哥都没娶你，那自然就是我娶了，不然留给青喜还是子晨、恩泽？” 叶子皓气哼哼的话，却逗得叶青凰扑哧一笑。 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堂哥你想清楚几件事。” “首先，二叔会不会同意我不知道，但二婶娘肯定不会，叶家村谁不知道，你叶童生将来是要娶名门闺秀的。” “再个，我家的情况，姐姐未嫁，我先说亲？你想我在嫁人前就死在姐姐的愤怒拳头下吗？” “还有，我家还欠着不少债呢，可是哥哥姐姐只顾自己，爹又身体不好，弟妹又小，我岂能也不管不顾自己离开？” “我原本打算，姐姐嫁了我也不嫁，我帮爹还债，也报答他十几年养育之恩，至少让青喜再大一些，等他能照顾自己。” 青喜要过了中秋才满十岁，怎么也要让他满了十二、三岁，就算读不起书，也能开始出点力气干活了。 何况她才十五岁，并不想太早嫁人，怎么也得十八岁以后再说吧。 第6章 夺走绢花 “……好，到时再说。” 叶子皓明白了叶青凰的心思，便不再提这事。 不是他放弃，而是他知道这丫头不是排斥他，而是家里情况确实如此。 她是个孝顺、懂事、勤快也很聪明的女孩子。 而且叶家只有他知道，这丫头并不如表面乖巧听话。 她的性子其实很野，但她不愿意爹娘担心，才一直收敛着。 他想做那个让她自由自在快乐的女孩子，但现在不急。 她要报恩，他要科举，都不适合马上成亲。 快进村时，叶青凰才下了地。 这一路都是堂哥背来背去，让她感到很窝心。 这才是合格的哥哥范儿呢，只不过哥哥不当她是妹妹罢了。 想到路上时堂哥说的话，虽然后来避而不谈了，但目光相视时，还是觉得脸红。 “多谢堂哥，今天要没有你，我肯定会很惨。” 叶青凰努力挤出笑脸，却无比尴尬地福了福，扭头就快步朝村里走。 看着落荒而逃的娇俏背影，还有那发边的粉桃绢花时而露出清丽的姿容，叶子皓目光火热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没有赶上去，怕这丫头一着急又伤着脚。 但今天将心里话告诉了她，他心里却是无比畅快。 叶青凰刚回家，叶青霞就发现她头上的绢花了。 “绢花哪儿来的？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有钱买花戴！” 叶青霞顿时黑了脸，冲过来就拽叶青凰头发。 “不是的！我今天在镇上遇见堂哥！他看我眼馋这对绢花，就帮我付了钱，是他送给我的！” 叶青凰一边拽着姐姐的手不让她伤着自己，一边委屈地解释。 “我都说不要了，堂哥说这么巧遇见了，哥哥给妹妹买朵花戴是应该的，让我别下他面子。” 叶青凰的解释，让冲过来要骂她的叶老太太停下了脚步。 竟然子皓都说别下他面子，还是算了吧。 子皓可是要当官的人，是他们老叶家最有出息的孙辈，这个面子该有。 但是叶青霞听了却更生气了，心头火熊熊燃烧着。 终于拉散了叶青凰的头发，也将那对绢花扯了下来。 “我也是他妹妹，怎么不见他给我买花戴？” “你就鬼扯吧你！说！是不是在镇上做了什么坏事？是不是偷来的！” “这对绢花我且收着，等我去镇上卖绣品时问问，若是你偷的，你等着官差老爷抓你坐牢吧！” 叶青霞将那对绢花顺手插在自己发间，却目光凶恶地瞪着叶青凰。 被姐姐夺走绢花也在叶青凰意料之中。 她没有反抗，不过在吃晚饭的时候却当着爹和奶奶、弟妹的面突然开口。 “我今天在镇子上走了好久，没有找到活干，但我从紫蝶绣庄门前经过，就进去看看布料，谁知……” 随着叶青凰提起紫蝶绣庄，她成功看见叶青霞变了脸色。 “难怪没找到活儿干，怕是根本没去找吧。” 叶青霞凶巴巴地开口，打断叶青凰的话。 “堂哥可以作证，他怕我走丢，还陪着我逛了一阵，不信姐姐可以去问林娘子，今天是不是有叶家村的兄妹进过她铺子。” 叶青凰却一脸无辜地解释。 “正好有人卖绣品，我看着价钱还不错，高的还能卖到三、五两银子呢，最低也有三、五文。” 无视那恨不能撕碎她的目光，叶青凰终于说出来了。 “这么多！”叶老太太诧异地开口，却猛地扫了叶青霞一眼。 “你娘绣工不错，怎么教出你手艺这么差！” 因为叶青霞每回卖绣品回来，都是三、四文钱的价钱再加的总数来交公帐。 叶青凰的更别提了，十几块帕子一共卖到五文钱都算不错赚头。 若不是叶青凰自己并没有去卖绣品，她都要以为这丫头吞没了赚头。 在她心中，姐姐的手艺肯定比妹妹好太多。 “林娘子还以为我手艺不错，把五两价的图样子拿出来给我们看了，堂哥作证。” 叶青凰又补了一刀。 她每说一句，叶青霞脸色就难看几分。 “可惜，我想着姐姐都绣不出来，我哪能啊，好可惜，五两银子呢！” 叶青凰勾勾唇，故意露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霞丫头！五两银子呢，若是绣出来，嫁妆可有了。” 叶老太太果然心动了。 但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只能将希望压在叶青霞身上。 就算到时不分一笔，也不用从公帐拿银子陪嫁了呢。 “奶奶，别说我没把握，我也没见着图样子，再说了，真到卖时还是不是五两，鬼知道。”叶青霞郁闷地开口。 “既然林娘子将图样子给凰丫头看了，说明林娘子看好凰丫头绣工呢，说什么姐姐绣不出来，她就不能，说得好像她不是娘教出来的一样。” 叶青霞一时情急要挤兑叶青凰，竟是忘了，叶青凰每回的绣帕都是交给她去卖的。 卖的钱都没有她多，当然是手艺没她好呀。 “奶奶，我平日总说凰丫头在偷懒，都不好好绣花，明明跟我同一天拿针线，每次绣那么差，也卖不了几个钱。” “可是今天她一去镇上，怎么林娘子就拿出五两的图样子出来给她看呢？林娘子可不是傻子，要我说，是凰丫头藏私呢，故意不绣的。” 叶青霞心中气叶青凰把紫蝶绣庄的事说出来，就甩了暗刀子为难她。 “凰丫头，就算到时绣不好那五两银子，卖个三、四两还是可以的吧，不然你试试？” 果然叶老太太还是更信亲孙女一点。 这凰丫头看着乖巧，到底不是自家亲生的，说不定就有外心了呢。 “奶奶，你看看我这手，是绣五两银子的手吗？” 叶青凰却突然伸出手掌摊在奶奶面前，灯光下并不难看见上面的细茧。 “怎么就不是了？我记得当年你娘可说过你双手灵巧着呢，有茧子怎么了？农家哪个女子不是白天下地夜里挑灯绣花的？” 叶老太太却不以为然。 叶青凰露出懊恼的表情。 “奶奶，我看凰丫头就是想偷懒，我记得她三年多前就能用七十七种绣线呢，娘都夸了她好手艺。” 叶青霞见叶青凰懊恼，心中更得意，嘴上一点不饶人。 第7章 暗刀子 “就这么定了，凰丫头，奶奶可等你五两银子交公帐呢。” “你放心，若你赚得回这五两，你就是咱们家大功臣，奶奶奖你一吊钱作体己。” 叶老太太直接拍板，也给出奖励诱惑。 “奶奶，我、我……”叶青凰故意苦着脸，很是为难。 “娘，五两银子的绣面肯定不小，凰儿平日就绣些小帕子，她绣不来的，还是算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叶重义见叶青凰为难，担心地劝阻。 他是想要赚这五两银子，可不能逼着凰儿做她做不了的事呀。 “她都还没开始绣呢，你怎知她绣不来？” 叶老太太却横了儿子一眼，又不是亲生女儿，这么偏心干什么。 “是啊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以前娘总说，我资质没有凰丫头好，只可惜凰丫头一直不肯好好绣，不然也能多赚一些贴补家用了。” 叶青霞勾唇，处处针对叶青凰，将叶青凰卖不到价钱的绣品归责于她的不认真。 这话可真是让叶青凰百口莫辩，只得做出下了决心似的坚定表情。 “姐姐教训得是，过去是我白天太累，夜里想睡觉才随便应付了。” 就在叶青霞露出得逞笑容时，她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我现在也后悔得要死，今天若不是去了一趟绣庄，都不知道原来绣个花能这么赚钱，可不比找活儿更强些？” 竟然姐姐一直甩暗刀子陷害她，她也就不必客气了。 “哎，乖孩子，你能绕过这弯子也算长大了。” 叶老太太一听仿佛看见五两银子已经从天而降，心情有些激动地夸着叶青凰。 霞丫头说凰丫头手艺比自己好，还是她们娘说的，那就肯定是了。 霞丫头说凰丫头平日偷懒没有好好绣，凰丫头也承认了。 那不就是说，这五两银子是能稳赚的了？ “可是奶奶，我只有十几种绣线呢，针也不够用，那绣面竟然能开出五两银子，需要的绣布、针线可都不是咱们家有的呀。” “哎？你大哥没回来，他的货郎担里肯定有。” 叶老太太顿时为难了，却又疑惑地看着叶青凰。 “真的需要很多？” “我看了花样子，恐怕得有一、两百种绣线，十几种绣针，颜色多也罢了，还在不同地方，恐怕光针就有几十根了。” 叶青凰很认真地说了个大概，也体现事情的难度。 自然，她能接下，也就意味着她的绣工是真的好，平日没认真罢了。 叶青霞昧了她的钱，她不需要提出来撕扯这些没用的，只要彰显她的实力，先从这五两开始打破老太太心中对她的印象就行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接到更赚的绣品，回来瞒个一、二两不是很容易？ 叶青霞瞒一次顶多几十文钱吧？ 她这次若是绣成功了，以后一两以下的都不浪费时间。 随便瞒几次，可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而且林娘子可说了，那五两可至今没有人赚。 若她赚了，在林娘子那儿也有个印象分，以后好合作的。 故意挑在这时候说起绣品的事，她的算计可不只是回敬叶青霞这个好姐姐，还要公开争取到这个绣花赚钱的机会。 “村里铺子怕也没这么多针线卖，明天我给你哥捎信儿，让他得空送回来。” 老太太想了半天，最后决定。 叶青凰抿唇，低头扒饭时才拧了下眉，心中思索着如何再去趟镇上，怎么跟林娘子谈价。 她相信那副图绣出来五两银子并不高，但她不还价，要些针线总可以吧。 只买布料成本低不少。 “奶奶，若是大哥没空回来，可不耽误了赚钱的事？”叶青霞突然开口。 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想反她的妹子。 若是让奶奶花了许多本钱，最后没有赚到五两银子，奶奶自然会替她收拾这个反骨丫头。 虽然她把娘搬出来夸了叶青凰一通，但叶青凰的水平，她是知道的。 那些帕子每一块都能卖到三文，主要是绣面太差。 而她的能卖到五文，因为她将好绣面攒在自己手中。 但她回来只报了三文，至于叶青凰的，十块以内打包两、三文，十块以上打包五文钱。 而叶青凰大概白天干活太累，是真的没怎么绣花的。 她的绣工退步了，除了忙，也因为绣得少了吧。 叶青霞丝毫不怀疑这样手艺的叶青凰，是根本绣不出来五两银子水平的。 “明天我亲自去一趟镇上！” 叶老太太被逼急了，决定亲自去找大孙子。 这过完年去镇上做生意后就没回来过，实在不像话。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叶青霞勾唇不再说话，却得意地瞟了叶青凰一眼。 果然见她还苦着脸，心中更乐。 她等着看叶青凰的笑话。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恶意推波助澜，却令叶青凰能更早开始赚钱。 叶青凰今日镇上之行，自然明白卖绣品是目前最好的赚头。 想干其它的，只有等攒到私房钱再说。 晚饭后，叶重义将叶青凰留下，担忧地看着她。 “凰儿，绣不好就不要勉强，五两银子虽然多，但你绣小绣面慢慢也能赚到的。” “爹，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啊，只能先试试了，奶奶说得对，就算到时卖不到五两，三、四两也有机会吧。” 叶青凰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见叶重义还要说什么，叶青凰这才露出笑容。 “爹，姐姐说得对，是我这几年懒惰了，当年娘教给我的手艺，我没能好好练习，到是丢了不少赚钱机会呢，如今想来，得不偿失啊。” 她确实是偷懒了，谁会为了几文钱的总收入，就拼死拼活累坏自己？ 若不是不绣不行，她根本一块帕子都不乐意绣。 每次也确实是应付了事。 如今行情当着奶奶和爹说开了，叶青霞的手伸不到她头上。 而她也不打算继续装傻忍耐了。 就冲着叶青霞夺她的绢花这事，她会慢慢让奶奶知道，这些年有人藏钱少交公帐的事。 治不了叶青霞，膈应一下也好。 夜里她用热水泡了脚，搽了药酒就坐在炕上开始绣手帕子。 她的绣面质量不好，也没想过能卖到多贵，能保住三文钱一块就够了。 这次卖了钱就买好一点的布料回来。 她不会再交给叶青霞去卖了。 第8章 借鸡生蛋 四年前娘生病后，带不了才一岁多的小女儿，叶青霞不肯带，是叶青凰带的。 后来叶青霞嫌小妹太吵，不能好好绣花赚钱。 就闹着让爹另外收拾了一间杂屋，砌了炕让她们搬出去了。 因此这三年多来，叶青凰是与小妹叶青莲同屋住着，并没有与叶青霞在一起绣花。 才给了叶青霞耍坏招的机会，而她也能偷懒睡觉。 现在自然也方便她夜里赶绣活了。 睡觉之前她吹熄了灯，在黑暗中偷偷挪开衣箱。 将藏在衣箱反面的一只小木盒打开摸了摸。 五两银锞子安然放在里面，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定要尽快帮爹还上债务，再藏一笔钱交给爹收着。 家里这些人各有心思，她不想爹晚年过得太苦。 第二天清早，叶老太太吃了早饭就提着小篮子去镇上了。 篮子里装着三十几个鸡蛋。 她去一趟也不能白去，若能卖掉这三十几个鸡蛋，这个月的油盐就有着落了。 奶奶不在家，叶青霞不愿意干家务活儿，就在院子里吆喝不停。 最后还是叶青凰带着小妹一起喂猪、喂鸡、打扫院子。 收拾好家里，她带着小妹去山脚下摘野菜。 这才二月初，山下春雪已消融不见，荠菜长势很好，四处可见。 她让小妹摘着荠菜，她到山坡林子里拾些柴禾。 前天为了采草药就上了山，结果差点将小命丢了。 现在脚还没好利索，她也不想走太远，就在附近寻了能用一天的柴禾。 中午回家，看见堂哥挑水过来，很是诧异。 以往都是二叔帮忙送两担水来，今天怎么是堂哥？ “绢花呢？” 叶子皓看见叶青凰回来不觉露出笑容，但下一刻便拧起好看的眉，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被大姐抢走了！”小妹抢先告状。 “大姐说二姐在镇上偷的绢花！就戴到自己头上了！” “……”小姑娘嘴快，叶青凰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死丫头！什么叫我抢了绢花！什么叫我戴到自己头上了！” 叶青霞在屋里听见，立刻将头上戴的绢花摘下来扔到桌上，就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作势要去打小妹。 这个死丫头，打小就跟叶青凰亲，到她这里就跟见陌生人似的，亲疏都分不清楚。 “叶青霞，你这是心虚吗。”叶子皓沉下脸色。 “不管你有没有戴、有没有抢，那是我送给凰儿的，你赶紧还给她！” 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坏脾气堂妹，比自家妹妹还要恶劣几分。 “堂哥，这亲疏有别，怎么我不是你堂妹呢？你给她买绢花，我的呢？我平日也没得罪你吧？至于这么磕碜我吗？” 叶青霞气愤地看着堂哥冷笑控诉。 “你错了，要说亲疏有别，也该是我妹妹玉儿来说，你又凭什么呢。” 叶子皓气叶青霞欺负凰儿，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霞儿，昨晚凰儿就说是堂哥买的，是你不信，现在堂哥说了是他买的，就算误会解开，你也该把绢花还给妹妹。” “你找堂哥要是一回事，你拿走妹妹的是另一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叶重义在堂屋听见，连忙走出来。 “什么妹妹！我妹妹只有莲儿！” 叶青霞气得大吼，扭身就冲回屋里，“砰”地一声拍上屋门。 屋里传来委屈地哭泣声。 “堂哥，你别生气，我不戴绢花也一样好看……” 叶青凰上前劝慰黑着脸的堂哥。 “子皓，我等下让霞儿把绢花拿出来。”叶重义无奈地看着叶子皓。 虽然他心里觉得，只给凰儿买不给霞儿买，这事本来就做得有失偏颇。 但凰儿也说了，是她在镇上看中那对绢花，堂哥才掏钱买了。 可是霞儿眼红堂哥给妹妹买了绢花却没给她买，心里有委屈是做得过火了些。 但这事真不好说谁对谁错。 “不用了大伯，这事是我有欠考量。”叶子皓连忙行礼尴尬地说道。 刚才也是一时生气，但闹成这样自然连累了凰儿，他此时心中也是懊恼的。 何况让大伯这么说，他也不好意思。 没人知那是他送给心仪姑娘的绢花，因此刚才的事到显得他小气了。 “堂哥，绢花是小事，昨晚我跟爹和奶奶说了那五两银子的绣品，奶奶今天去镇上找大哥拿针线去了。” “你帮我问问二婶娘，家里可有细绢纱料子？先借我几尺，等我卖了绣品再还。” 叶青凰想到绣品的事，拉了拉叶子皓的衣袖。 奶奶去了镇上，不见得就会买绣面回来，她又不能为了一块布再跑趟镇上，她也没钱可买。 她敢肯定，奶奶是想空手套白狼，若她再提要求，肯定会抱怨她的。 那她也有借鸡生蛋的办法。 “我回去问问，就算不是细绢纱，绢丝也可以吧？” 叶子皓见她有机会绣那幅绣品了自然高兴。 这样她就有机会赚钱帮爹还债了，以后也能让她安心出嫁不是？ “细绢纱最好，成本低点，而且座屏绣面硬一点比较好。” 叶青凰觉得只要不是太差的料子就行，用得太好她划不来。 “知道了，我先回去。” 叶子皓笑了笑，便朝叶重义拱了拱手，挑起水桶回家去。 他在家读书累了，又想来看看凰儿，正好爹手头有活儿做，就自告奋斗来挑水。 两个堂哥不在家，大伯腿脚不好，总不能将挑水的重活儿也压在一个小姑娘肩上吧，因此这些年都是他们家负责送水。 如果水不够用了，叶青凰也会用小水桶去挑的。 两年前她请二叔做了一对她担得起的小水桶，四小桶才顶得上一大桶。 不过二叔怜悯她，每天都会分两次各送两担水过来，夏天则会多送两担。 叶子皓也是挑到第二担才等到叶青凰回来，结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回家后只字不提争吵的事，只跑去找娘要细绢纱。 就算没有，也打算让娘去镇上买一匹回来。 凰儿只想着绣一幅赚五两银子。 他想的却是若这五两赚到，以后凰儿都可以从林娘子那儿接贵的绣品活儿。 何况，林娘子并没有说只需要一幅。 万一是要多绣几幅放在铺子里卖呢？那不就是长久利益吗。 叶张氏一听要给大房找绣面立刻就拒绝了。 第9章 瞒天过海 “你两个堂哥都在外面赚钱，凭什么找我们要布！借？说得好听！”叶张氏冷笑。 “当年叶青柏也找你爹借刨子、锯子，结果转身就把你爹的活计给抢啦！抢啦！” 叶张氏说起当年的事就有气。 “娘，当年的事二堂哥再不对，也过去了，这次是凰儿想借。” “奶奶都去镇上找大堂哥拿针线去了，你现在不借，难道要等奶奶回来找你借？” 叶子皓无奈劝说娘亲，说明利害关系。 堂哥为人如何他早就看穿了，但凰儿不同，是他想要呵护的人。 “行了行了，凰丫头也是个可怜的，谁让她不是亲生的呢。” 叶张氏再泼，也还是怕那更泼的婆婆的，便软了态度。 很快叶张氏找了一块白色细绢纱出来，是去年做纹帐剩下的。 打开比了比约有一丈，拿了剪刀就要减。 “娘，依我看不如做个顺水人情，都送给凰儿算了。” 叶子皓心疼地拦住娘亲，这么大块，能给凰儿绣不少绣品了。 “奶奶想赚那五两银，也不管凰儿能不能绣出来就拍板决定了。” “奶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真怕凰儿绣糊了，到时又没布又没钱买，可不急死？” “可这万一绣好了呢，赚到钱奶奶高兴，凰儿也是懂事的，会知道娘你对她的好，说不定以后攒了私房钱，也会孝敬你呢。” 叶子皓想着，以后总要找机会让凰儿多博娘欢心，以后婆媳也好相处不是？ 他手头这几年抄书稿、写文章也攒了些钱。 平日他也不会大手大脚花钱，帮凰儿做这件事并不难。 “她攒私房？”叶张氏觉得好笑，“那个傻丫头有这脑子还说什么？” “她姐姐闷头赚钱，私房早不知攒多少了，她就闷头上山、下地，哪里有摸到钱的机会？” “娘，无论如何先帮她一把，让她赚到那五两银子吧，得了这次好，以后奶奶不会让她再上山下地了。” 母子俩都笑了起来，叶老太太什么人，他们还能不知道？ 叶张氏经不起儿子哄，便把那一丈细绢纱包了起来，叶子皓立刻拿了就走。 叶青凰正在厨房里洗荠菜。 看见堂哥这么快就送来一大包绣面，很是欢喜，立刻洗干净手擦了擦，就要进屋拿剪刀。 “真是傻丫头，能拿来的当然都是给你的。” 叶子皓好笑地抬手揉着叶青凰的头。 她的头发只用发带绑着，原来能衬出她娇艳容颜的绢花已经没有了。 想到这个他心中又有些恼火。 以后他要买支银簪送给她，才能弥补今天的遗憾。 叶青凰得了布料，就差针线了。 很担心奶奶拿回来的数量不够，她要去镇上的话，奶奶肯定又有话说。 这是嫌弃她老人家办事不力吗！ 心中忐忑，但叶青凰也没有闲等着，下午就在屋里剪了四块绣面出来。 她记得那幅花样子的大概尺寸，图案自然已印入脑海中。 不管林娘子是只要一副还是可以多收几幅放在铺中售卖，她都可以多绣几幅。 为了避免重图惹人不喜，她在脑海中勾勒着不同花色、角度、姿态和绽放程度的牡丹盛开图。 花样子上是晨光照耀出七彩霞光，她再绣出春雨后牡丹园的局部单景图，一样也很华丽。 还有阳春暖日下盛放之姿、春风摇曳中夕阳沐浴下的牡丹图…… 傍晚时奶奶便回来了。 篮子里的鸡蛋都卖掉了，此时放了一包袱的针线，进门就气愤地嚷嚷起来。 “真是气死我了，叶青枫那个混小子娶的什么女人啊，竟然装不在家，若不是我在门前开骂，她还当我孙子是她李家上门女婿呢！” “老婆子也不是好欺负的，就把货郎担里的针线全部拿来了，还有这两块布，凰丫头你看着用。” 叶老太太一边抱怨大孙子不孝、大孙媳妇不贤，一边就将针线和布料全给了叶青凰，十分大方。 叶青凰还有些傻眼，且不说奶奶是怎么弄来的这些，能够都给她，可真是破天荒。 她连忙露出欢喜的表情接过来，却不敢提时间够不够用的问题。 奶奶正生气着呢，若她又有问题，铁定挨骂。 这天夜里，因为有了绣花的任务，叶青凰早早回了屋，拿出绣架开始绷绣面。 这副绣架还是她十岁时，娘托请二叔帮忙做的，她和姐姐都有。 只不过姐姐的一直在用，她的自娘死后就尘封起来了。 平日绣些小帕子用的都是崩圈，这会儿重新拿出绣架，竟有些失神。 仿佛回到了当年娘教她用绣架绣满树桃花时的情景。 “二姐，等卖了钱，可不可以给我买块瓜糖吃？” 小妹在小哥来帮忙抱被子的时候，她抱着自己的枕头一脸期盼地问叶青凰。 因为二姐也要绣花赚钱了，吃晚饭的时候，奶奶就说让她搬到她屋里住。 既然大姐绣个几文钱的绣品都能嫌吵，二姐要绣几两银的绣品，当然也会。 “嗯，等卖到钱，我就跟奶奶说，给莲儿买瓜糖吃，给青喜买纸笔。” 叶青凰蹲下身抱了抱妹妹。 这妹妹算是她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不是叶青霞能比的。 亏叶青霞上午还嚷着，我的妹妹只有莲儿！ “快走吧，别耽搁二姐绣花，奶奶可说了要这个月完成呢。” 叶青喜因为叶青凰的话自然也很高兴，催促着小妹不要浪费二姐时间。 叶青凰又帮着收拾了小妹几件换洗衣物一并送过去。 跟奶奶说了小妹起夜的时间，在奶奶的催促下这才回到自己屋，栓上了门。 看着只剩下自己的屋子，叶青凰不觉露出笑容。 虽然屋子简陋，但有了私人空间，她想瞒天过海多绣几副值钱绣品就有了机会。 而奶奶竟超出她意料之外地支持着她，却又要求她必须这个月底绣完，让她猜测奶奶是去了一趟紫蝶绣庄。 那副绣品只剩下半个多月时间，只有她和堂哥知道，现在奶奶定了时间可不是故意为难她。 奶奶还说明天起她不用上山去浪费时间，没柴了就让二房送些。 至于地里，奶奶自己就可以做得来，不过是辛苦一点罢了。 叶青凰并没有矫情，这幅绣品如今也是他们一家老小都期望着的结果。 而她也要图个表现。 第10章 看奶奶的意思 从这一晚起，叶青凰就开始了日夜赶工。 奶奶果然说到做到，没有喊她干活，反而是叶青霞每天要帮忙做家务。 叶青霞自然是怨气冲天，但奶奶却瞪起了眼骂她。 “别总骂凰丫头不是亲的，你这个亲的对这个家有多亲，你自己清楚！” 这句话，让叶青凰明白奶奶确实去过紫蝶绣庄了，也问过绣品的行情。 叶青霞那些伎俩也就瞒不住了。 也因为奶奶这句话，叶青霞后面消停了许多。 二月二十五傍晚，叶青凰拿出了与花样子一样的绣品，在院子里拿给奶奶和爹看。 “果然绣得和花样子一样！” 叶老太太小心摩挲着，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 叶重义却是眼眶湿润了，仿佛看到了死去的婆娘。 以婆娘的绣工要绣这样的绣品并不难，只不过霞儿没能学到娘的精髓，反而是凰儿学到了。 婆娘当年说过，凰儿用了七十七种绣线绣出来的图虽然稚嫩，却清晰可辨，而且意境恣意不受拘束。 霞儿太工于精巧，反而失了神韵。而且霞儿当年只能用到五十八种线。 七十七种线是婆娘当时拿得出来的总数，她的实力却是能绣一百多种的。 没想到凰儿也绣出了要用到一百六十六种绣线的绣品。 这才是得了她娘的真传啊，只怕还是青出于蓝。 老太太满心欢喜，叶青凰趁机提出要买些瓜糖吃，还有给青喜买纸笔的事。 农家孩子读书可没那么大的消耗，纸用得很少，笔用得多。 在村塾学字，也就第一遍时，先生会教他们在纸上写。 练习时都是一碗水，就在桌面上沾水写，或者给个沙盘用树枝练。 回到家中也是用笔沾水在桌面上练习，想用纸练字？那太奢侈。 只有第一遍先生教的时候才写给你当样板，练到差不多时，才会写在纸上交给先生看。 即使是这样，时间长了纸还是不够用的。 何况是用得多的笔？ 还好沾水写也不讲究书法好看，纯粹是熟练笔画，写秃了也没关系。 小少年听见要买纸笔，竟比过年添新衣还要高兴。 二姐果然在兑现承诺，让他心生期待。 “这里有十文钱，买瓜糖一文钱就够了，剩下的去找你堂哥，看他什么时候去书局，帮忙带回来，奶奶不懂读书的事。” 叶老太太很爽快地数了十文钱出来，递给叶青凰，便拿走了那幅绣品。 叶青凰抿唇，什么也没说了，只是叶青喜期待的眼神暗淡下来。 十文钱买支劣笔就买不了纸了。 “二姐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叶青凰摸摸弟弟的头，悄悄说道。 叶青喜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第二天叶老太太将绣品用小包袱小心收好放在小竹篮中，兴冲冲地去镇上了。 坐驴车一趟十文钱，来回就是二十文。 虽然有些多，但她不用在镇上呆太久，能赶在中饭前回家来。 若是以往她断不会就这么去镇上，更不会在中午就回家，怎么也要带些东西去卖，把车钱赚回来。 但是今天她要去卖的可是五两银子。 带着这么多钱在镇上呆着可不安全，还是早去早回。 当然，她也不会为这事单跑一趟，昨夜也将叶青霞的绣品收了过来。 既然这丫头藏钱，那就交给她老婆子一起去卖。 看着奶奶自顾出门也不叫自己一起，叶青凰什么也没说，到是叶重义有些疑惑。 “凰儿，你不去吗？若是有新的花样子，你不看到图怎么绣？” “爹，奶奶就没想带我和姐姐去，要不要接着绣，看奶奶的意思吧。” “这才五两银，只怕奶奶并不愿意给你还债，到时你争取哪怕拿到一半也好。” 叶青凰左右看看，悄悄提醒爹。 叶重义点头，沉吟着却看着叶青凰打起商量。 “凰儿，以后不要再绣这么多绣线的，太伤眼睛，绣些五十种以内的便好，有时间多绣一些，我跟你奶奶说说。” “以后赚到的钱交一半到公帐上，一半给你自己存嫁妆，爹负债累累，怕也没什么钱给你安置嫁妆，有这机会给你自己赚也好。” “毕竟是你自己辛苦赚到的钱，没理由你两个哥哥赚钱都没全交公帐，却要你全部交。对你姐姐也一样。” “嗯，我觉得这样好，想必姐姐也会更努力的，毕竟咱们是一个娘教出来的手艺。” 叶青凰自然同意这样的安排，却将姐姐推在前面。 中午正准备吃饭，叶老太太风风火火地赶回家了。 “凰丫头，赶紧去趟镇上！” 叶老太太进门就拽着叶青凰要走，到把一家人都吓了一跳。 “娘，发生什么事了？”叶重义连忙上前询问。 “哎哟，瞧我这性子，吃饭！先吃饭！下午再去！” 叶老太太抚额，就笑了起来。 见她这样显然不是坏事，大家这才安下心来。 吃饭的时候，叶老太太才说起去镇上的事情。 原来林娘子看了绣品之后立刻就给了五两银子，到是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在叶老太太喜滋滋要离开时却又喊住了她。 林娘子说，能绣得出五两银子的人，她手头还有不少高价花样子，若是有兴趣，可以继续合作。 只不过要见到人当面谈，因为要确定能不能绣得出来。 毕竟是高价的绣品，叶老太太有了这五两甜头，自然是一口答应，回来就拉着叶青凰要她去镇上。 叶老太太虽然精明，可不浑。 她知道林娘子的意思，因她开口就说了是自家孙女绣的，上回兄妹来过。 她一个眼睛不好使的老婆子，自然绣不了。 林娘子的意思也是要叶青凰去看看花样子。 林娘子还记得那对兄妹，当时可是拒绝了的。 就当时看过花样子，没想到半个多月就绣出来了，比花样子还鲜活。 这样好的绣娘价钱还便宜，上哪儿找去？ 要知道那副花样子是她过年时心有所感描画出来的，十里八村来卖绣品的女子却没一个能揽活儿的。 眼下牡丹将开，她还想着将这副绣品卖出去呢。 有人要绣，当场就定了时间，没想到还真完成了。 见奶奶这么高兴，叶青凰偷看了爹一眼。 第11章 白眼狼 叶重义便适时开口，将之前和叶青凰打过商量的事说了一遍。 叶老太太一听立刻黑了脸不同意。 “娘，青枫和青柏身为兄长尚且没有交多少银钱回来，让她们姐妹日夜辛苦，绣品卖了钱却全到公帐上了，这对她们不公平！” 叶重义也沉下脸色，不打算退让。 他能力有限还背了这么多债，可不能连累两个女儿。 “虽说能者多劳，她们也是为了这个家，但这个家吃饭不需要这么多钱，她们又到了说亲年纪，娘打算给她们姐妹多少嫁妆？” “如今凰儿可以绣几两银子的绣品，霞儿也是她娘教出来的，下次也让她试试手，若能提高价钱呢？” “交一半到公帐也不少钱了，不但能还债，还能改善家中生活，她们若不绣了，娘的公帐上也不会有这笔赚头。” 叶重义分析利弊，最后甚至威胁起来。 叶老太太听了又气又急，这可是到手白花花的银子，若让她再拿出来，不如要了她的老命！ “叶重义！你存心逼死老娘！我不活了！” 叶老太太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就开始哭嚎起来。 “欺负老娘年纪大了赚不到钱了啊！” 叶老太太这一嚎，叶重义沉着脸却是再也开不了口。 再说下去，满村里都知道他的不孝了。 但这事若就此妥协，可就要逼死他们父女了。 “奶奶，针线和布料钱总要给我和姐姐吧，还有你答应过，若我绣了出来，会给我一吊钱的。” 叶青凰迅速做了权衡，先从小处拿回点本钱。 “你姐就绣了那么几块帕子，能给几文钱？我给她十文都留不了几个了。” 叶老太太又嚎了两嗓子，似乎已打算好了，这才开口。 “你的五两银是实打实赚回来了，针线和布料却是我找你大哥拿的，答应你的一吊钱，奶奶也不食言。” 叶青凰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奶奶。 叶老太太也不想一直这么嚎，就立刻起身去拿钱。 她可是特地让林娘子给了一两银的散钱。 一千个铜钱加四个一两重的银锞子，她装在篮子里再用布捂着，装着不重的样子小心地提了回来。 “奶奶，这一吊钱是我绣五两绣品的辛苦钱，那还剩下四两九钱，怎么也要给爹三两去还债吧？” 叶青凰收了一吊钱才开口谈判。 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强硬地提出要求，就连叶青霞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但叶青霞手中攥着那十文钱只在心中冷笑，已另有打算。 “三两！”叶老太太惊呼，不敢置信地瞪着叶青凰。 “我去趟镇上车钱就要二十文，我跑一趟都不要辛苦钱呀？” “公帐上都没几个钱了，下个月的油盐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干脆说以后不用吃喝好了！你当这钱都是光杆子，只进不出的！” “噗。”听了奶奶这句话，叶青霞没忍住笑了一声。 “死丫头你笑什么！”叶老太太立刻瞪着大孙女。 “奶奶说的好像是自己吧。”叶青霞放下碗筷，冷笑一声。 “奶奶找大哥、二哥要不到钱充公帐，就把我们当苦力使唤，不过啊，我累了，不想绣了。” “奶奶你有五两银子的好赚头，你找她绣去。” 叶青霞起身往外走。 “我睡觉去，这钱是别人的，身体是自己的。” “你！你！你个不孝的死丫头！”叶老太太被大孙女噎得浑身颤抖。 骂人她在行，可是盯着自家孙女骂，她也开不了口哪。 “姐姐说得极是，身体是自己的，我这半个多月没日没夜赶活儿，眼睛早就看不清东西了，我得歇个把月再说。” 叶青凰原本是要以不绣为由跟奶奶谈条件的，没想到让叶青霞抢在了前面。 那更好，有姐姐挡在前面，她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你！你这白眼狼！叶家将你养这么大，你不说报恩还横上了！” “告诉你！叶家不欠你的！是你欠叶家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呵呵，奶奶这算盘可打得响！” 叶青凰终于忍不住冷笑，利益当前才能更看清一个人的本性。 “青喜，你去趟二叔家，让堂哥去通知三叔一声，请两位叔叔赶快来咱们家一趟，你再去请族长爷爷。” 叶青凰看向小弟突然开口。 “凰儿！”叶重义一声低喝，虽然这事他也很不满，但连族长都请，可就闹大了。 “爹，当年你将我收养，我很感激，也一直想着赚钱帮你还债。” “可是奶奶将钱抓在手中不愿意拿出来，这钱是赚了，债还是没还哪。” “这也罢了，我一片苦心，如今还成白眼狼了。” “我要问问族长爷爷，我一个养女在叶家这么多年，是不是白眼狼！” 叶青凰以从未有过的强势看着叶老太太，竟然说她在家里横，那就来一次横的。 人心真是无底洞。 叶老太太舍不得与叶青凰分钱，可若叶青凰走人，却是一文钱也拿不到了呢。 “好啊，那就请族长评评理！”叶老太太老脸胀红，跳着脚指着叶青凰大骂。 “我们叶家养大了你，刚会赚点钱就要分利，就拿着架子威胁我老婆子，我到要看看这村里谁家闺女像你这样！” “你就是个不明来历的野丫头！人家抛弃的野种！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娘！”叶重义刚拉住小儿不让出门喊人，听见娘这辱骂声顿时也火了。 “我们叶家是仁善人家！你不为自己也为儿孙积点口德！” “怎么！老娘还骂不得了？我偏要骂！野种！” 叶老太太梗着脖子，两手叉腰高声怒骂。 “你！你！青喜！去请族长爷爷去！” 叶重义气得差点吐血，拄着拐杖浑身颤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娘！儿子管不了你！可你不贤不慈，还有族里能管！为了这孩子！为了她死去的娘一点善心，我也不能让你就这么骂她！” “爹，要不我先去二叔家，再把三叔也请来，咱们先商量商量，若是商量不了结果，再请族长爷爷如何？” 叶青喜见爹气成这样，心里也是怕事情闹大的。 他不知道请了族长爷爷的后果，但他怕族长爷爷惩罚奶奶，更怕族长爷爷惩罚二姐。 二姐那么好，可这里毕竟是叶家，她只是养女。 第12章 我若死了 “行！快去！” 叶重义捂着胸口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悲愤地看着在那儿拍桌大骂他不孝的妇人。 这就是他的娘。 叶青凰安抚住被吓哭的妹妹，去搀着叶重义，无奈道：“爹，对不起，我把事情搞严重了。” 她更担心二叔和三叔来了，她会很吃亏，但若堂哥加入进来，事情会更严重。 果然没多久就看见叶子皓一脸焦急地跑在前面，二叔叶重信和二婶娘叶张氏跟在后面。 “凰儿，你没事吧？” 叶子皓先过来拉着叶青凰的手关切地看着她。 “堂哥，我就说这绣品赚头做不得的，钱都让奶奶收着了，爹想拿点出来还债都不行。” 叶青凰连忙抽开手，一脸苦笑地解释。 这解释，也是说给后面赶来的二叔他们听的。 “就是你前些日子绣的大件？卖了多少钱？” 叶张氏听见立刻好奇地问，却没有去劝慰另一边哭嚎着把桌子拍得啪啪响的老太太。 老太太什么人还不清楚？ 要劝好她，除非答应将所有钱全交给她拿去贴补她的宝贝三儿子考功名。 不然这闹起来可不容易消停的。 叶张氏深知这婆婆秉性，根本不乐意伸手，反而对叶青凰的绣品卖了多少钱感兴趣。 叶青凰并不知堂哥怎么跟他娘说的。 此时见二婶问起，也想先把事情说清楚，免得奶奶一哭闹，她就成没理方了。 当下她将绣品价钱、她绣了多久卖了多少钱的事就说了一遍。 当然奶奶的行为也不能忽略，爹的苦处更要大说特说。 一时间就连叶张氏都无言以对了。 大房里什么情况她也是知道的。 以前没钱也罢了，欠了他们家三两银子她都没催过。 知道没有还催，可不要逼死大伯哥么。 可如今凰丫头能赚钱了，也有心替爹还债，这样好的闺女上哪儿找去呢。 “娘，不是当儿子的埋怨你，你这回做得太过了，凰丫头赚钱是替她爹还债，也就是替叶家大房还债，你怎么反而将她当外人？” “还是说你将我大哥当外人？大哥身体不好赚不来钱了，你不把这钱给他还债，你让他拿什么还债？这不是要逼死他吗！” 叶重信把大哥扶到凳子上坐下，看着娘也不安慰，反而埋怨起来。 “二哥你说什么呢，娘辛苦养大我们兄弟还能有坏心不成！” 这时三叔叶重华匆匆走了进来，就反驳二哥。 “娘，你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儿子！” 叶重华立刻走过去抱着娘一阵安慰。 “三儿啊！也就你还体谅娘啊！娘都要被他们欺负死了！他们嫌娘吃闲饭赚不了钱，要娘把公帐上的钱拿出来啊！” 叶老太太总算等到一个肯关心自己的儿子，顿时边嚎边控诉儿孙不孝和自己的委屈。 叶重义没想到娘这么颠倒黑白，气得一阵猛咳，突然嘴边便溢出血沫子。 “啊！爹！” 叶青喜请了三叔刚回来，就看见爹吐血了，顿时吓得哭了起来，跑过来帮忙抚着胸口。 大家看过去，就看到面如金纸、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叶重义。 这下就连叶老太太的哭声都嘎然而止，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吐血了？ “娘，你不用喊冤了，把我的棺材钱拿出来总可以吧，难道你要儿子裹草席埋上山吗？” 叶重义伸手一擦，看着一手血红笑得凄凉。 “你乱说什么！”叶老太太一声怒喝，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子皓！快去请郎中来！” “不用了，我若死了，我欠的债就留给那两个不孝子去还吧，也不用娘从公帐拿钱了。”叶重义却摆手制止。 “不过我死了，娘还有没有现在这舒坦日子，能不能继续当家管帐，可就不难说了，他们兄弟肯定是要分家的。” “只可怜了青喜还小，怕是什么也分不到。霞儿和凰儿又要守孝三年，嫁不出去了……”叶重义越说越悲，最后呜呜闷哭起来。 “大哥！” “爹！” “大伯！” 惊呼声中，叶重义身子栽倒。 叶青凰冲了过去，扶着叶重义不让他摔到地上，也趁机拿了一下脉，脉象有些乱，但人还有气。 “二叔，快把我爹送去药庐！请郎中来不及了！” 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叶青凰颤声开口。 叶重信立刻将大哥拽到背上，背了起来就大步往外走。 “奶奶！你嗜钱如命，可今天爹这笔医药钱不会少了，是你造成的！爹若有个三长两短，是你一手造成的！” 叶青凰扭头愤恨地看着吓得六神无主的叶老太太。 “所以，别装得跟慈母似的，你不配！” “三叔你想干什么！”叶子皓突然捉住三叔拍过来的巴掌，拧眉喝问。 “干什么！打死她个不尊长辈的小蹄子！”叶重华气愤地瞪着叶子皓，“死小子你放手！” “凰儿没说错！三叔你护你娘是应该的！但凰儿护的是她爹！” 叶子皓挡在叶青凰面前，一脸冷怒地看着三叔。 “还有，大伯请你来不是让你打凰儿的，你要有点良心，赶紧让你娘拿钱出来送到药庐去！” 叶子皓忍这个装腔作势的三叔很久了，现在见他完全不想讲道理，气得说话也不客气了。 叶重华本来瞪着叶子皓又要作势打他，但被叶老太太拉住了。 “子皓说得对，先拿钱去药庐，我怕你六叔没见到钱不用好药。” 叶老太太抖着手拿出一只小布包，里面是今天赚到的银子。 她拿出一吊钱递给叶重华：“快去！” 叶重华看见银子眼神闪了闪，却瞪了叶子皓和叶青凰一眼，便匆匆走了出去。 叶青凰抹了一把眼泪，牵着小妹也赶去药庐。 叶子皓朝娘示意，让她留下来劝着奶奶一些，毕竟大伯气成这样了，这个可不能再出事。 其实不用叶子皓叮嘱，他爹离开前也叮嘱过叶张氏了。 只不过叶张氏坐在门口，却根本不知从哪儿劝起。 邻里之间早就听见了动静，只是看见自家人吵架，他们也不好过来询问。 可现在叶重义是被背出去的，情况就不同了。 因此许多妇人都涌入叶家院子，见到叶张氏坐在门口就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3章 我爹的命值钱 叶张氏本是快嘴，平日在村里传播八卦和闲话最快了，现在憋着一肚子话呢，哪有不说之理？ 等叶老太太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时，那些妇人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看她的眼神一个个都很复杂。 且不说叶青凰如何赚钱了，毕竟绣花这种事在村子里也不是稀奇事儿，能卖多少钱比的就是绣工。 但现在是叶老太太把亲儿子气得快死了，这娘当得……够浑的。 大家虽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就是那意思。 叶老太太见了有心想骂人，可想到大儿子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呢，心里乱乱的，最后就哭嚎起来。 叶家依然很热闹。 叶青凰沉默地走在去药庐的路上。 叶子皓几次想开口安慰她，见她这样只得又闭上了嘴。 等他们赶到药庐时，六爷爷已经给叶重义扎上银针了，一吊钱搁在柜台上。 “急火攻心，这病由心起，还得心药才能医。” 六爷爷已经听叶重信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扎完针弄醒叶重义之后，就当着他们三兄弟的面说劝起来。 六爷爷不但是村里郎中，也是叶氏家族的族老。 叶重义过得不好，欠下的医药费他从未催过，如今闹成这样，他的身份也有资格评理。 “大哥，咱娘什么性子还不知道，你也别往心里去，自己的身体要紧。” 叶重信也跟着相劝，心里却直叹气。 这娘怎么年纪越大人却浑了？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 叶重华沉着脸坐在一旁，到是没有开口。 “爹，你放宽心，这五两银子咱不要了，过两天我去趟镇上，直接和林娘子说妥，我从她那里接些绣活儿，让她提供绣线和绣面给我。” “我争取尽快再绣块小件多少卖些钱，我不会再交给奶奶去。” 叶青凰走进药庐先给六爷爷行了礼，便走到叶重义身旁蹲下，声音还有些哽咽。 “这是我的绣品，我赚钱只给爹还债，养家是大哥和二哥的责任，奶奶没道理把我赚的钱全部充入公帐，就算说到族里我也有理。” “凰儿，委屈你了，是爹没用……”叶重义呜咽着，心情很痛苦。 当初一念之慈收养了这孩子，却没能给她安稳幸福的生活，反而让她在叶家吃了许多苦，这不是他的本意。 “爹，女儿长大了，有娘教的本领赚钱，你不用担心这个。” 见爹哭了，叶青凰抹了一把泪露出笑容。 “爹，你可要好好的，你还没看到我和姐姐出嫁呢，青喜和莲儿还这么小，若你有个什么，他们肯定得当小叫化了。” 这一句话说中叶重义心底的痛，他确实不敢死，用力点头。 叶青喜在一旁直抹眼泪，紧紧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叶青莲还小，只是看着爹病成这样就难过，眼泪也是吧哒、吧哒掉个不停。 若不是来时路上二姐叮嘱过了不许哭，她肯定要大声哭。 “六爷爷，不要怕用好药，我爹的命值钱。”叶青凰扭头看向还在加针的老头。 “知道啦，有你这半个多月就赚到五两的小绣娘，老头子还怕你付不起药钱？” 六爷爷横了叶青凰一眼，却是勾了勾唇微笑。 这银针一扎半个时辰，换了几套针法才帮叶重义疏通筋脉，血液重新流通、心律也慢慢恢复平稳。 六爷爷收了针、开了药，就报了医药钱。 几套针法若在镇上医馆都能收一两银了，但他只收一吊钱。 再加上补气的太子参、老白参片等贵重药材，几副药就要一两银。 叶重华拿来了一吊，剩下一两银的欠债，所有人都沉默了。 “若不是娘扣着凰丫头的钱不给还债，大哥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又哪里会多出来一两欠债？”叶重信气愤地埋怨。 “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娘只是将凰丫头赚的钱拿到了公帐上，难道公帐不是大哥家的公帐？”叶重华立刻为娘反驳。 眼看兄弟俩就要吵起来了，六爷爷板着脸一声大喝。 “还想让你们大哥再病得重点？多欠几两银子医药钱？” 兄弟俩这才闭嘴，叶重义撑着小儿子的肩膀慢慢起身，心情有些灰败。 “走吧。” “你还不能走。”六爷爷连忙喝止。 “你还要躺一个时辰，我得观察，若是再气成这样，回天乏术。” 所有人听了心中皆是一颤。 “大哥，你且安心躺着，我回去好好说说娘，这样下去日子还咋过呢。” 叶重信知道大哥这情况是不适合再和娘争钱的，说了一声就要往外走。 大房里虽有三儿两女和一个养女，但大的不孝，小的撑不起家，大哥身体又是这般，实在是苦。 家计落在一个刚及笄的养女身上，本来就不厚道，如今还这么闹，也太欺负人了。 “大哥，我也回去了，怕娘想不开。”叶重华也立刻起身。 “你们兄弟帮我带句话给你们的娘，做人别太绝了。” 六爷爷突然喊住叶重信和叶重华，表情威严冷凝。 “今天这事我会亲自跟族长说的，咱们叶氏一族还没出过能把亲儿子气得差点死掉的先例。但族里法规也不是摆看的。” 兄弟俩听了表情俱是一怔，没人敢反驳，便答应着离开了。 叶青凰拿了帕子给小妹擦眼泪，看着叶子皓在一旁安抚小弟，心里总算暖了一点。 家里有极品亲人，但也有真心相待的亲人。 叶青喜被堂哥劝慰住，抹干眼泪来到爹躺着的小榻前。 “爹，你别难过，等我长大些就去赚钱，我不会让家里一直这么困难的。” 叶青喜紧紧握着拳头，说给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家里的情况他都知道，但他现在太小顶不了事，所以只能忍耐。 今天奶奶无理取闹就为了扣下二姐赚来的钱，这事在他心里震憾很大。 以后他赚了钱一定要捏在自己手中，再拿来孝敬爹，绝对不让奶奶看到。 叶青喜安慰了爹，在得到六爷爷的保证后，这才离开。 吃饭没吃上几口就闹起来了，现在要赶着去村塾上学。 “你都跟青喜说什么了。”叶青凰把堂哥拉到一旁小心问他。 第14章 把钱都拿走了 “我教他做人要明辨是非，不要愚孝，那是傻子。”叶子皓淡然解释。 “……虽然你说得是没错，但是，唉，他还太小，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叶青凰理解堂哥的意思，只是小弟才九岁，怎么能懂？ “不管他能不能懂，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总要有人给他指条明路。” 叶子皓拉住叶青凰的手，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孩子虽小却同样要从小教，不能让他迷路，走远了就拉不回来了。 叶青凰叹了口气，一脸愁容。 惊觉自己的手被堂哥握着，温润的掌心温柔地包裹着她的小手，心里颤了颤。 “堂哥……”叶青凰一脸无奈，很想说哥哥咱能别添乱吗。 “凰儿，我们可以先订亲。” 叶子皓不高兴小丫头做贼似地回避着他，也很无奈地道。 “或者我今天直接跟大伯讨了你去，做我的童养媳。” 只有凰儿进了他们二房的门，呆在他的身边，他才能安心。 “你敢说我就打你。” 叶青凰急了，扬起手作势要打人，一双大眼更是瞪得圆溜溜的。 “好吧，先缓缓，但你要清楚，这世上除了你爹娘，就只有你堂哥我最疼你了。” 叶子皓无奈勾唇，却突然靠近叶青凰耳边表明心意。 “哼！我会假装没听见的！” 叶青凰脸红地嘀咕了一句，挣开叶子皓的手就进了药庐。 刚才他们站在药庐院子一角的桃树下。 他们是堂兄妹，站得近些说话也不会引人怀疑。 看着被自己吓跑的丫头，叶子皓无语望天。 头顶是含苞待放的桃花枝，小小的粉色花苞儿已露出绽放之姿。 就像凰儿，那羞红的小脸蛋儿。 等叶青凰和叶子皓搀着叶重义回到家中时，院子里还聚集了一些妇人，正在闲聊着。 “大哥……”叶重信看见他们回来，不由尴尬。 “二叔，六爷爷说我爹身子虚着，要躺几天。” 叶青凰立刻将爹的情况说了，却拿眼寻找着奶奶的身影。 “别看啦，你奶奶跟着你三叔去县城了。” 一个妇人不忍，也有些愤慨地开口。 她一开口，其他妇人也纷纷开口，说的都是叶老太太的不是，这当娘的也太狠心了。 “奶奶跟三叔去县城了？”叶青凰似乎愣住，突然看向叶重信。 “二叔，奶奶可有留下银子？” 叶重信垂着头无言以对，还是叶张氏嘴快地开了口。 “你奶奶说，她心里怨气难平，你爹也不肯服软，她要去县城住几天，消了气再回来，家里有粮、地里有菜，你们自己做了吃，饿不死。” “……”叶青凰傻眼。 所以，奶奶这是把钱都拿走了，一个子儿也没给他们留？ 叶重义剧烈地咳嗽起来，揪着胸口脸色惨白，似乎快喘不过气来。 “爹，你安心，你可不能再有事了！” 叶青凰吓了一跳，连忙帮爹抚着胸口顺气，拧着眉安慰着。 “我不能、有事！我不能！我若死了……你们又得、守孝！年纪大了、嫁不出去！还有青喜、莲儿……” 叶重义粗声粗气，情绪有些激动。 本是在这儿看热闹的妇人们见了不由一阵摇头，这叶老大也太可怜了。 婆娘走了，自己身体还不好，当娘的又偏心，如今还狠心着呢。 两个能撑起家计的儿子又是不孝的，只顾自己的小家，根本不管病爹和弟妹们的死活。 “大哥，我这儿有一吊钱你拿着，这是当弟弟的给你养病的钱，不用还。” 叶重信走过来，一脸歉然地拿出钱。 他回来跟娘理论，娘还是撒泼那一套，又嚎又闹还跳起来打他耳光。 一旁老三还煽风点火，大骂他不孝欺负娘。 他一生气就骂老三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么有孝怎么不把娘接到他们三房去享清福？大哥自己也能当家管公帐。 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娘是跟着老三去县城了，却没有把公帐交出来，也没有留下钱给大房里过日子。 娘以前偏心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如今怎么越发拎不清了呢。 她大儿子还在药庐躺着呢，她怎么能自己搞出烂摊子就撒手不管呢。 可是看到大哥弄成这样，他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爹还在世时，他们三兄弟还没分家，也没弄成这样过。 “兄弟，你的心意哥哥领了，家里还有粮，有菜，饿不死咱们。” 叶重义笑得凄苦，却坚持拒绝了兄弟的好意。 他家已经弄成这样了，不能让老二白出这一吊钱，回头他们俩口子还得吵。 “二叔，我手头还有一吊钱可以用，是今天卖了绣品赚了五两，奶奶给我的一吊奖励钱。” 叶青凰见二叔拿钱出来本来很感动，可立刻发现二婶黑了脸色，连忙开口。 怕二叔不信，把那一吊钱拿了出来。 叶重信这才安心了些，他拿出来的那吊钱立刻就让叶张氏夺过去收了起来。 “怎么不见青霞？”叶子皓扭头看了看，突然问道。 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她没听见吧。 只是众人突然像哑了声音，目光有些复杂也更同情地看向叶重义。 “今天你奶奶的作为，让霞儿冷了心，不肯再绣花，回屋睡觉去了。” 叶重义这会儿已缓过气来，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也就没那么生气了。 “哼，家里这么闹，她睡得下才怪，又不是猪。” 叶张氏哼了一声，很不高兴。 “她奶奶前脚还没走呢，她后脚就收拾了包袱出门，说要去外婆家住几天，她爹都快气死了，她连问一声都……” “说什么呢你，她一个小丫头知道啥！” 叶重信猛地喝斥自家婆娘，警告的眼神瞪着她。 “没听大哥说么，是她奶奶的作为冷了她的心，去外婆家有什么错。” 叶张氏撇了下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了。 “也好，她还有外婆家可以投靠，到省了我操心。” 叶重义笑了笑，扭头看向叶青凰时却是怜悯，“可怜我凰儿了。” 叶青凰既然不是叶家女儿，自然也就不是外婆家的外孙女了。 叶青霞可以无所顾虑地去外婆家避难，叶青凰却只有叶家了。 第15章 小小养女 “爹说啥呢，我才没空走亲戚呢，奶奶走了，家里活儿谁干呢，我还要继续绣花赚钱呢。” 叶青凰压下心里的火气，强颜欢笑哄着爹。 这时候的爹是最脆弱的，若她觉得委屈，爹不是更难过？ 不过也好，家里没有精明自私的奶奶，没有尖酸自私的姐姐，没有不孝自私的哥哥嫂子，她虽然辛苦一点，但日子清静，才是好过呢。 “堂哥，帮我把爹扶到屋里去歇着，我去煎药。” 叶青凰看向叶子皓，见他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忙说道。 叶子皓回过神来看她一眼，见她拧着眉，连忙笑了笑：“快去吧。” 叶青凰进厨房拿小炉煎药，叶张氏站在门口问道：“凰丫头，可有要婶娘帮忙的？” “不用了，多谢二婶娘。” 叶青凰将药罐盖好放到小炉上，朝叶张氏行礼道谢。 “嗯，有需要时别讲客气，还有，最好通知你两个哥哥一声，爹病成这样，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回来看看。” “这个……”叶青凰顿时尴尬了，“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当然她知道大哥岳家在哪里，上回和堂哥在镇上时还特意避开了呢。 只是现在家里的情况，她走不开，也不指望两个哥哥回来能干什么。 可这情况下，她是万万不能出口拒绝通知哥哥这提议的。 她是养女、是妹妹，她没有这权利。 “也是，这个你不用管了，我跟你二叔说。”叶张氏一脸无奈，也很同情。 大伯哥也太可怜了，如今家里竟然只有一个养女在尽孝，还有两个小的根本帮不上忙。 叶张氏在院子里就和叶重信说起通知叶青枫和叶青柏的事。 叶重信自然答应了，立刻就去村口托请赶驴车的王野兄弟，让他帮忙带信儿。 厨房里，叶青凰想到这一家的冷情自私，还是有些难过。 穿越之前，她有疼她的家人，她在那边已经死了吧？他们一定很难过。 穿越之后，才相处短短几天的家人又是谁？ 也怪她那时困得很，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醒来的记忆就只有现在的养父母了。 她根本不知道她是谁，只知道她叫叶青凰，是叶家养女。 一块绢帕递到面前，她抬头，就看见叶子皓正怜惜地看着她。 “还是堂哥好，知道我的眼睛被柴烟熏了，需要帕子擦擦。” 叶青凰接过帕子，却嘴硬地辩解着。 “嗯，知道我的好就行了。” 叶子皓随口嘀咕了一声，没有安慰，却拿出一只钱袋摸了摸，摸出一两银票。 “这是我的积蓄，你收着，这些日子伙食别太差了，大伯还病着呢。” 叶子皓轻声说道。 “不用。”叶青凰摇了摇头。 “这是我的又不是别人的。”叶子皓板起脸不高兴。 “不是的，堂哥你听我说……”叶青凰见堂哥误会，朝厨房外面张望了一下。 “放心，外面只有莲儿，别人都走了。” 叶子皓撇着嘴，目光却隐隐有丝期待，这丫头要说什么？ “哦，堂哥你不知道……”叶青凰踮起脚在高个儿的叶子皓耳边嘀咕起来。 叶子皓双眉倏扬，眼中皆是笑意。 “所以，这几天我辛苦一点，等沐休日就去镇上，不说五两，一两肯定卖得到。” 说起自己瞒天过海的成就，叶青凰眉眼含笑。 半个多月前，奶奶为了让她完成那幅五两银子的座屏绣品，几乎不让她干家务活儿，更不让她上山、下地去浪费时间。 她在屋里剪了四块同样大小的绣面，看见奶奶拿了布料回来，于是又剪了一块。 她怕到时绣面不同，被奶奶发现她的秘密。 因此她用二婶娘给的布料又剪了不少小块绣面，用崩圈绣了不少扇面，这个花色简单，容易绣得很。 而用绣架绷着的五两绣面，则在完成了大半之后就放缓了速度，将时间空出来赶扇面。 一块扇面最高十五文钱，林娘子说了，看质量说话，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儿。 这个可能是便宜点，同样也可能会多给。 她到昨晚才绣完三十六幅，没有大片花朵，取的都是精巧和匠心。 每幅都有十种左右的线，却巧妙地利用了奶奶拿来的绣线颜色，比较均匀地用上了。 不会发生哪一种线不够用，而另一种多得没地方用的情况。 而且她的构图采用了系列风格，比如梅、兰、竹、菊、荷系列，每一种按不同花式绣十二款。 现在还只绣到了梅、兰、竹三种，正好是三十六幅。 还剩下菊、荷两种共二十四幅没绣，才说这几天辛苦一点赶出来。 而且她的绣品精致到不但能崩扇面，同样能镶桌屏。 只不过绣面品质到底差了点，不然一两一幅也不贵。 这些绣面还是二婶娘那儿给堂哥做蚊帐用的料子，在普通料子里算是最好的了。 比奶奶拿来的还好一点点。 当然绣帕子的绣面不能用这个，要用丝绢、软缎、薄绸等更好的绣面料子。 “好，这几天我会给你担水、送柴，让我娘去买一只鸡杀了，炖给大伯吃。” 叶子皓笑着抬手摸摸叶青凰的头。 他就知道这丫头不是表面这般温顺的。 她肯定巴不得奶奶和姐姐不在家呢，这样她就更方便绣花了。 只是奶奶不在家，她要做家务活儿就会很忙。 “哥！哥！娘让你赶紧回去读书，可要考试了！” 院子里突然响起叶子玉的声音。 “我先回去了，忙虽忙，你还是要注意休息，别累着了。” 叶子皓的手自叶青凰头上缓缓滑下，在她柔嫩的脸颊上顺势摸了一下，唇角轻轻勾起。 在她瞪起眼睛时，连忙转身大步走了。 叶青凰用力瞪着他高大的背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底冒出的心型小火苗给早早掐灭了。 这个男人太出色，大家都知道他是前途无量的。 三年前开始，他家的门槛都快让媒婆踩烂了。 可是叶张氏全部拒绝了，也早早放出话来，她儿子是要科举高中之后，娶高门大户千金小姐的！ 叶青凰只是一个小小的养女，有什么资格？ 第16章 一起去镇上 叶青凰叹了口气，转身继续看着炉火。 等水沸起来便抽了柴用小火慢慢煎着，再去堂屋收拾碗筷，将没吃完的菜放到碗柜中。 洗了碗又去喂猪，把厨房收拾干净再来看药煎好了，倒出来凉着。 又把晚上要吃的面和好放着，野菜也洗干净了放在案桌上。 她只是一个小农女，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想男人，而是赚钱。 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趁着奶奶和姐姐都不在家防碍她的机会，多绣一些好绣品出来。 她端起药碗走去爹的屋里，就看见爹根本没睡，眼眶红红的似乎又哭过了。 “爹，你别担心，这些日子我绣的可不只那幅绣品，我还偷着绣了一些扇面，少说都有几吊钱赚头呢。” “等过几天我带青喜去镇上，卖了绣品再买一些针线和绣面，还能给青喜买纸笔呢，剩下的钱咱们吃饭没问题。” “下个月，肯定能赚更多钱，外婆家的钱肯定能还掉的。” 叶青凰将药碗搁在床头衣箱上，便把爹扶了起来。 “是爹太没用，不但没照顾好你，还连累你受苦了。” 叶重义声音有些哽咽，充满了自责。 本是走南闯北的汉子，也是见过世面的。 奈何这风湿严重，不是病也成大病。 这个冬天就没好好过，如今开春了还有得捱，只有入了夏才会好些，也能下地干些轻便活儿。 其实这病也不是不能治，除了吃药还有针炙呢，不过都耗钱。 而叶重义最缺的就是钱。 “爹你别自责了，要说自责也该是我。”叶青凰把药端起来又吹了吹，递给爹喝。 “娘走后我一直很难过，也没心思绣花，若是我早点赚钱，早点给爹把这病治好，今天的事儿也能避免了。” 说到底，还是爹病得久了不能撑起这个家，被子女小看了。 而奶奶原本就是个偏心的，没道理可讲。 但若爹能管事，奶奶自然不敢太嚣张。 “你说得是，你娘走后，我心里也空空的，没心思管事，这日子一天天混着，到是越混越不理事儿了。” 叶重义叹了口气就把药喝了。 他的心比药还苦，喝起药来又哪里会难以下咽呢，反而觉得甘甜无比呢。 因为他不能死。 父女说得感慨，心里却顺畅多了。 叶青凰又安慰了爹几句，就回屋绣花去了。 这会儿还没到傍晚时间，她还能再赶赶工。 没了某些人的防碍，她将崩圈拿到院子里绣，春阳暖融融，光线更好。 叶青喜下了学就往家里跑。 “二姐！爹怎么样了！” “放心吧，爹好多了，正睡着呢。” 叶青凰抬头看着弟弟跑得满头大汗的，连忙说道。 “噢。”叶青喜将书箱放在地上，就进屋去看了爹。 见爹果然睡着，这才轻手轻脚出来，来到叶青凰身边蹲下。 小妹立刻把自己坐的小凳让给他。 “二姐，辛苦你了。”叶青喜看着姐姐不停绣花，心疼地说道。 大姐从来不在外面绣花，也从来不让他们进屋子去。 相比之下，二姐坦荡多了。 “我是姐姐，辛苦是应该的。” 叶青凰笑看了弟弟一眼，突然想起叶青霞，不由尴尬。 “去打水洗手脸，回屋去读书，我把这几针绣完就去蒸馒头。”她连忙岔开话题。 “知道了。”叶青喜笑了笑，知道二姐的意思而不再说什么。 叶青凰抬头看了看天色，要赶在落日西沉之前把手头的那色绣线飞快地绣完。 “凰儿，我炖了红枣鸡汤过来，你们几个也能尝尝。” 叶子皓挑着一担水桶走进篱笆院子，笑吟吟地看着叶青凰。 “呀，已经炖好啦？辛苦二婶娘了。”叶青凰没有起身，就剩下几针了。 “凰儿！”叶子皓撇嘴不高兴了。 “都说是我炖的了，我一边看书一边看火，砂罐炖鸡营养着呢。” “……谢谢堂哥。”叶青凰尴尬。 堂哥在邀功，她却没听清，伤到他的玻璃心了嘛？ “应该的、应该的。”见她明白过来，叶子皓立刻露出笑容。 赶开凑到水桶边看鸡汤的莲儿，几步走到叶青凰面前。 “绣多久了？别累着眼睛了，去做晚饭吧。” “嗯，还有几针，我和了面，一会蒸馒头。” 叶青凰盯着绣面飞快地穿针引线，手指灵巧娴熟，差点看呆了叶子皓。 “大堂哥，为啥桶里只有罐子？”叶青莲又凑了过来，眼巴巴地问着。 “我还没去挑水呢。” 叶子皓尴尬，连忙往厨房走去，就看见叶青喜正在案桌那儿认真地做馒头。 他想开口，但想到叶青凰那么辛苦，看到当弟弟的主动做事，觉得这并没有不当之处。 他什么也没有说，将砂罐放到案桌上，交代叶青喜等凉一点给爹舀一碗去先吃着。 这天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但日子还是平顺地过下去了。 第二天叶青凰虽然忙碌，但日子却过得比过去三年要开心。 没有骂骂咧咧、吵吵嚷嚷的声音，也能光明正大绣花了。 只是这一天都没看见两个哥哥回家。 接连两天都没有，赶车的王野大叔传来信儿。 大哥正忙着做生意，还没赚回当初奶奶拿走的布料和针线钱，没空回来。 二哥跟着包工头去做工，根本不在县城里。 爹听了什么话也没有说，不过歇了三天人已经精神不少，又恢复到那天之前的状态。 大概是服了补药和鸡汤的关系，看着还精神一点。 转眼到了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个月最后一个沐休日。 叶青凰蒸了三合面馒头，做了一大碗肉沫汤又炒了个野菜，再煮了几个白水蛋。 给爹喝了药，一家人吃了早饭，她就带着叶青喜出发了。 这几天家里鸡下的蛋，她一个也没攒，全拿来做菜了。 今天更是把剩下的几个全煮了，放在瓮缸中用温水浸着。 中午他们不回来，爹和小妹也能继续吃馒头、肉汤和鸡蛋。 刚出门就看见叶子皓也背了一只小包袱走过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我正好要交书稿，一起去镇上。” 第17章 谈价 一袭浅蓝色书生袍，瘦高个儿俊秀容颜。 原本就是个斯文温雅的少年郎，如今心中有情，眉眼含春，看着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叶青凰抿了抿唇，还是移开了眼睛。 垂眉行了礼，才说道：“也好，这么早就我和青喜走山路，怪怕的。” “嗯，我会保护你们。”叶子皓扬眉一笑，因为凰儿需要他而高兴。 “走吧。”叶青凰走到叶青喜另一边，与叶子皓拉开了距离。 堂哥是去书局交书稿，可不是专程陪她去镇上，就算二婶娘知道，也怪不得她。 这时天才蒙蒙亮。 不过春天的晨光一旦升起，很快就会照亮大地，走在山道上并不麻烦。 等到镇上时天已大亮，他们先去紫蝶绣庄。 林娘子见到他们不由眼睛一亮。 “你们是上回来的叶家村兄妹！” “林娘子好。”叶青凰连忙福了福，笑着打招呼。 叶子皓和叶青喜则行了书生礼，便站在一旁。 “前些天的那幅绣品是你绣的吧？当天为何说绣不了呢？” 林娘子热情地将他们迎进铺子，还喊女儿泡茶来，可算是客气之极。 “不错，确是我绣出来的，我娘生前就是个手艺极好的绣娘，绣那样的绣面，我不夸口，确实绣得出来。” 叶青凰为了以后的合作能有好价钱，自然要夸下自己的。 “来卖绣品的是你奶奶吧？” 听叶青凰这么说，再想到后面的事，不禁有些猜测。 “是的。”叶青凰并不想谈这件事。 毕竟是家事，她从弟弟背上摘下小包袱，放到柜台上打开。 “这些日子我自己琢磨了几套小绣面，十二幅为一套，可以做扇面，也可以绷桌屏，我自己觉得挺应春景儿的。” 叶青凰也没拉扯闲话，直接将四十八幅小绣品拿出来摊开，看得林娘子眼睛亮了亮。 虽说只是小绣品，但出自能绣五两银子大绣品的绣娘之手。 才摊开几幅，绣娘匠心便跃然绣面之上。 这不是那些照着花样子重复画面的普通绣娘能做到的。 “确实很好看的。” 林娘子一一拿起看了看，也比对了一下，确实是绣工一致的四套绣品。 “家中还有一套没来得及绣完，若是好卖，以后还可以绣别的，一套十二幅，应景儿，不单调。” 叶青凰见林娘子很满意的样子，连忙说道。 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谈价多点优势。 果然，林娘子看完之后就开口了。 “手艺确实不错，怎么不接着绣大件呢，这样的小绣品花时间，还卖不起价钱。” “这是我在绣上回那件大绣品之余绣的，这几天把剩下的十几幅也绣完才来的，也是针线不够了。” 叶青凰淡然解释，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 叶子皓在一旁见了不由莞尔，也不帮腔。 叶青喜则是一脸好奇，却也乖巧地等在一旁，很有耐心。 “原来如此，那把这一批小绣品卖了还是绣大件吧，五两银子可比这十五文的小绣品赚多了。” 林娘子微笑。 “劳烦林娘子把别人卖的十五文扇面和我的放在一起，再想想我的卖多少合适？” 叶青凰同样微笑。 叶子皓端起茶杯喝茶，将唇边的笑容掩藏起来。 “你的确实技高一筹，但这种扇面我也卖不起高价，总不好亏本收购吧。” 林娘子为难地道，“我另外给你一些针线如何？” “上回为了绣那幅绣品，我奶奶已给了我三百九十九种线，各种针也还有好几包，顶针也够用。” “布料我还得考虑一下成本，另外……我想将上回的牡丹图再绣几副出来，不过不是一样的图案了。” “一个月能绣两幅出来吗？”林娘子眼睛一亮。 “一幅没问题，奶奶不在家，家里活儿多，能绣的时间有限。”叶青凰不敢接招。 “若你能绣出两幅，品质不低于上回那一幅，我给六两！” 林娘子却依然开了价，显然是真想要那样的绣品了。 但她的注意力在大绣品上，就显得面前这些小绣品没什么价值了。 “六两，再给我绣面和针线，我家中的绣面一般，怕拉低绣品质量。” 叶青凰面不改色提出要求。 若能争取到这些，就算这些小绣品提不起价又何妨？ “行，我可以提前给你绣面和针线，我相信你。” 林娘子似沉吟了一下，目光坚定起来。 “好，我也会尽量赶工，绣完一件就送来，另一件什么时候绣完就什么时候送来。” 叶青凰见林娘子这般，自然想图表现，以后才有更好的长远合作。 林娘子立刻答应后就去剪绣面、拿针线，打了一只小包袱出来。 再看向柜台上的那些小绣品，似乎有些为难。 “以林娘子做生意的聪慧，这些小件就算翻两倍也不会滞销的。何况刚才我说过了，可以做扇面，也可以做桌屏。” 叶青凰淡然提醒，一点也不着急。 “我只能给到二十文，不能再高了，是赚是亏，现在都白说，得卖了才知道。” 林娘子为难地看着叶青凰。 若不是有只赚不亏的大绣品生意，她真不想提价五文，顶多提三文。 “也行，本也是我抽空绣的，二十文就二十文吧。” 叶青凰为自己找了个台阶，微笑着答应下来。 谈价很顺利，但双方的重点都放在了后面的合作上。 林娘子很快就拿了九吊钱，又数了六十文散钱出来，一手钱、一手货。 “你不是还有一套没绣完吗？下回来的时候还是这价钱交货。” 林娘子做完生意却又惦着另一套了。 刚才她看过了，这四套是梅、兰、竹、荷，那没绣完的肯定是菊。 菊花瓣儿比荷花荷叶复杂难绣一点，想来也耗时间一点。 而且菊花的神韵也不好抓，更要心思吧。 “好。”叶青凰答应着，将钱收好起身。 又朝林娘子行礼告辞，十分礼貌。 这样守礼也聪慧的女子，还有读书人兄弟，让林娘子对她更高看几分。 三人出了绣庄只奔书局。 叶子皓去书局后面找负责收书稿的管事，叶青凰便带着弟弟在书局逛了起来。 不一会儿，叶子皓就拧着眉头回来了。 第18章 读书耗钱 “堂哥，怎么了？” 叶青凰正陪着叶青喜在挑毛笔，见了叶子皓神情不由担忧地问。 “回去再说吧，先挑笔。” 叶子皓笑了笑，就帮鼓着腮帮子拿不定主意的堂弟挑了两支中豪、两支小毫。 而且每一种都是好笔和劣笔搭配着。 “这笔虽劣但笔口紧实，不轻易掉毛，适合在桌面练字。这笔细腻饱满，笔尖扎实，在纸面上写不会散毛。” 叶子皓拿着笔教小堂弟辨认。 顺手又拿了几支不同价位的毛笔来对照辨认，就算不买，认识一下总无妨。 叶青凰也在一旁默默听着，看着堂哥认真而谦和的侧面，心思难言。 劣笔小毫十文、中毫十五文一支，好笔小毫二十文、中毫三十文。 叶青凰问了价暗自咋舌，这读书果然耗钱。 难怪一个叶家村只出了几个童生。 而且村塾还用了那么省钱的沾水写字法、树枝沙盘写字法…… “二姐，我就买一支劣笔就好了，再买两张纸。” 叶青喜也被价钱吓到了，连忙小声打商量。 他知道这里是书局，不敢大声说话，也怕别人知道他连笔都买不起。 “不，既然来了一趟，自然要都买的。” 叶青凰摸摸弟弟的头，为他的懂事感到欣慰，但不想让他太失望。 “二姐给你买笔，堂哥给你买刀竹纸。” 叶子皓说着就伸手拿了两刀竹纸，“正好子晨也要买纸。” 被他这么一说，给小堂弟买刀笔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还不多谢堂哥？” 叶青凰感激地看了叶子皓一眼，并没有拒绝，而是教弟弟道谢。 如果她拒绝，下的可是堂哥的面子。 “子晨的笔够用么？我们也给子晨买两支笔。” 话锋一转，叶青凰立刻要回礼。 “真是傻丫头，那我也替子晨谢过了。” 叶子皓无奈看了她一眼，随手拿了两支劣笔，一共二十五文。 一刀竹纸是五十文，这丫头只肯占一半便宜，他也没办法。 叶青喜得了一刀竹纸和四支毛笔，两眼亮晶晶地，小脸上笑容灿烂。 十分小心地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来。 叶青凰也不提醒他，又花了十五文买了一支小毫硬毛笔，再用三十文买了一刀黄竹纸。 色泽和纸质都比五十文的差些，算是竹纸里的二等品。 “你要画花样子？”叶子皓挑眉看着她。 “嗯，本来不需要，但既然选择了绣花，有时脑子里想到什么画面若是不及时画下来，就有些可惜了。” 叶青凰解释，又去拿了一本《千家诗》。 看了看货架上标明的价钱，便征询地问道：“青喜，先生开始教诗了吗？” “嗯，今年就开始了，正是《千家诗》，不过先生知道我们都没钱买书，就用黄竹纸写了贴在课室墙上。” “所以，不买书可以的，二姐。” 叶青喜一看价钱不由着急了，连忙腾出一只手把书放回货架上。 “这回听青喜的。”叶子皓见状低声说道。 叶青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再看急得挡在货架前的弟弟，只好妥协地点了点头。 付帐的时候，叶子皓又把叶青凰挑来画花样子的纸笔也付掉了。 叶青凰想拒绝，但被叶子皓瞪了一眼，只得闭嘴。 这样叶青凰只付了几支笔的钱，加起来一共一百文。 伙计熟练地把东西用黄草纸包好，再分两份装进他们各自的包袱里。 三人走出书局。 走出好远后，叶青喜才呼出一口气，两眼放光地看着手中的小包袱。 喜滋滋地道：“这些能用很久了。” 四支笔就花掉七十五文钱，他也不敢不用很久。 “我们先去吃馄饨，吃饱了再看还要买什么，下午回去。” 叶子皓在叶青凰抬手揉弟弟头时，也将手掌抬起，覆在她的纤掌上。 叶青凰白了他一眼，他却不以为意地笑道。 老字号馄饨摊前，每人一碗全肉馄饨，还撒了些胡椒，吃起来香喷喷的，也烫呼呼的。 叶青喜认真而小心地吃着，就怕表现太馋很丢脸，他可是个读书人。 “回去之前，我们去趟肉摊，明天二姐自己包馄饨，你和小妹都可以吃个饱。” 叶青凰见了，不禁心疼。 这三年因为最疼她的娘去世和养女的身份打击到她，一直过得太低调。 时间一长还真把自己当村姑了。 若她早点争取赚钱机会，弟妹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噢。” 叶青喜听说回家还能吃上，板着的小脸总算恢复了平日稚嫩的模样，吃得也没那么小心翼翼了。 三人边吃边聊，叶子皓突然朝一旁瞪去一眼，目光有些凌厉。 不久后，叶青凰将单独放着的那六十文散钱拿出来，数了一半付馄饨钱。 叶子皓将自己的小包袱也交给叶青喜背着，还笑他吃太饱就要锻炼一下。 叶子皓空了手走在叶青凰身旁。 经过两个鬼鬼祟祟的街痞面前时，还握拳捏了捏手指，警告意味很浓。 走在前面两步的姐弟完全没有发现异样，正欢喜地讨论着要买两斤花生回去吃。 不过那之前，他们在街上随便逛了逛，往西市走时进了一家布庄。 叶青凰挑了挑，给叶青喜挑了两块布料做春衫，他的旧衫补了又补，比一般没上学的村里娃还寒碜。 小妹还好，以前娘还在时，家里也没那些欠帐，娘还能绣花赚钱，每年她和姐都会做新衣裳，娘待她们并无二心。 就算后来家境差了没那么多新衣裳了，可小妹拾两个姐姐的旧衣裳可就多了。 不过她还是买了两斤布头，给小妹拼接两件小衫，布角还能做两双小布鞋。 她在好布料的货架前停下脚步，目光寻找着，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叶子皓拿着一匹粉色薄春布走过来，好奇地看着她：“还没挑好？” “堂哥，你觉得这几匹哪种颜色好看？” 叶青凰伸着秀气的手指点向那些布料。 “都好看，不过我喜欢这两种颜色，看着淡雅，若是在袖口和衫摆再绣点花色，就更好看了。” 叶子皓勾了唇，不客气地说道。 “要求真多！” 叶青凰白了他一眼，再转过头时却不自觉地勾了唇。 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快要溢出来了。 第19章 刻薄 她拿了叶子皓挑中的两匹布又拿了些缝衣针线。 叶子皓连忙道：“不用买这么多，裁两块就好了。” “谁说一定会给你呀，这是我感谢二叔和二婶娘一直以来的照顾，送给他们的！” 叶青凰红了脸，瞪着叶子皓强调。 “好吧，那我的感谢呢？我可先说好了，我那两身是要让你做的。”叶子皓忍笑开口。 “等我绣完林娘子要的那两幅，就开始做衣裳，顺便歇歇。” 这次叶青凰没有反驳，小声说道。 叶青凰挑的两匹布是好料子，掌柜打了折扣还要五吊钱。 加上之前挑的两块布、两斤布头和针线，一共是六吊又五文。 叶子皓也付了那匹粉色布料是两吊钱，就让老板把五文当零头再抹了，还要了一块粗麻包袱装散布料。 叶青凰以为叶子皓是给妹妹带的布，也没多问。 将她买的两匹一看就是给叶子皓定制的布料塞给叶子皓，她挽着包袱喊了弟弟出门。 卖绣品赚了九百六十文钱，转身买纸笔花了一百文，现在买布又用完六吊钱，之前吃馄饨是三十文。 现在手里还有两百三十文钱。 拿了太多东西，他们决定去买肉和花生就回家。 精肉和五花肉都是二十文钱一斤、筒大骨是十文钱一斤、猪下水一整副是十五文钱。 叶青凰算了算钱，买了两斤多五花肉、两根筒大骨、一整副猪下水，一共花了八十文钱。 卖肉的屠夫大叔将筒大骨剁了几刀，方便他们回家炖出骨髓入味。 屠夫婆娘拿了一只做工粗糙但是好用的竹篮出来给他们装了肉，算了一文钱的价。 叶青喜连忙伸手接过篮子提着。 他的背上背着装纸笔的两只包袱，手中再提一只连篮子怕有六斤多重的东西还是可以的。 付好钱，他们一路往西边镇口走，经过南货铺子又买了五斤生花生。 这才去镇口等驴车。 买了这么多东西走路回去很辛苦的，可不如来的时候轻便。 而且早点回去，可以做一顿好吃的，早早吃了饭，她也能早点开始绷绣面。 这时候驴车还没满客，他们等了一阵，总算凑齐了八个人，王野大叔便朝镇里吆喝起来。 “还有两个位置！要坐快来！不来就走喽！” 叶青凰看着同车几个妇人有隔壁村的，也有他们叶家村的，对方正在低声聊天，眼睛却不时朝叶子皓看过来。 刚才他们都和那几个婶子大娘行礼打过招呼了，对方现在嘀嘀咕咕，一看就是在谈论叶子皓亲事。 叶青凰抿着嘴不说话。 叶子皓则神态自若地和叶青喜在低声说话。 教他将先生教的千家诗用小毫笔小楷体抄写到纸上，按书册大小裁纸。 时间长了就能自己累积一本书，还增强了记忆，留作纪念。 不久又来了一对赶集的婆媳，也是叶家村的。 “坐好啦，要走喽！” 王野大叔收了车钱，吆喝一声，就赶着驴车出发了。 春风里黄昏天，乡道上驴车得得奔跑着，驴车上妇人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突然，最后赶到的那个婆子笑看着叶青凰手中的包袱开口了。 “凰丫头，你奶奶把你赚的钱都拿到县城去了，你咋个还有闲钱买这么多东西呢？不会是瞒着你奶奶藏了私房钱吧？” “娘你说啥呢，这么多肉、布料子，一看就要几吊钱呢，叶家奶奶多精明的人啊，凰丫头藏不住的吧。”婆子的媳妇连忙开口。 这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但她们只盯着叶青凰和叶青喜带着的东西，不敢去问叶子皓横放在膝上的三匹布料值多少钱。 “陈大娘、陈婶子，你们也知道那天的事，我家里其实是一文钱都没有的。” 叶青凰笑了笑，淡然开口。 “这几天我赶着绣了几副小帕子，卖了几十文钱，林娘子说我绣工好，给了五百文订金让我接着绣大件，还赊了绣面给我呢。” “我想着绣出一幅就有五两银子，我爹又病着，就买了点肉和骨头回去改善一下伙食。” “再买了块布给青喜做衣裳，他读书呢，也不能穿太寒碜了。” “还有一些布头，回去看能不能给小妹做块新衫，天暖和起来了，她个头又长了，去年旧的穿着有点小。” 听她这么一解释，一车妇人都同情地看着她。 附近村子跟叶家村也是有走动的，大家都知道叶青凰是叶家养女。 刚才等客满时，几个女人在那儿嘀咕就将叶家前几天的事说了，因此对叶青凰这翻话并不难懂。 开口的那婆媳有些尴尬，是她们想多了嘛。 “凰丫头是个懂事的，比霞丫头强多了。”陈婆子讪笑着开口给自己找台阶。 “可不是，家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霞丫头竟然自己跑去外婆家了。”陈婶子连忙附和。 “姐姐也很辛苦，外婆家早就来信儿想让我们几个去走动，只是家里一直走不开，姐姐是代我们几个去外婆家尽孝道。” 叶青凰立刻开口，为叶青霞找了个好看点的借口。 别人怎么说叶青霞的坏话都不关她的事，可不能当着她的面说。 这不是将她推到在外人面前说姐姐坏话的风口浪尖上吗。 闲话传着传着就成了谣言，谣言传多了就会变成事实。 不明真相的人是不是同情她且不说，她在外说姐姐坏话这件事，肯定得坐实了。 这后果，可是她担不起的。 “等忙过这阵子，我们几个也会去看看外婆。” 叶青凰又补了一句，一定要将这件事粉饰成尽孝。 “说得是，你娘去得早，听说外婆身子也不爽利，不然也该常走动往来的。” 陈婆子笑了笑附和。 只是这话怎么听都让人冒火。 叶青凰抿了抿唇才没有冲动开口。 叶子皓也沉了脸色，心想这婆子就是刻薄。 不会说话就闭嘴呗，又没人非要你说，尽是不中听的。 “子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大概是叶子皓脸色太明显，陈婶子很快注意到了，诧异地看着他。 “我在背书，就是太吵了。”叶子皓顺口呛了一句，十分不客气。 第20章 送给你的 正在嘀咕他们闲话的几个妇人立刻闭了嘴。 这可是叶家村的童生，叶氏家族总共就出了五个童生，这是最年轻的。 而且他上期院试因为生病没有参加，不然这会早就是秀才了。 但大家都知道，他迟早要当官的，还是别得罪的好。 接下来驴车上气氛诡异起来，没人敢开口说话。 叶子皓也不说话，只是冷着脸色坐在那里。 驴车经过其他村子，有妇人陆续下车离开，不久后就进了叶家村。 驴车在村口停下，大家下车之后，还要赶回镇上去，今天还可以拉一趟生意呢。 叶青凰和弟弟一起把东西拿下来后，和王野大叔道了别，这才往家走去。 叶子皓默默跟在后面，直到那对婆媳从另一条道上走远，这边走向村尾的只有他们三人了，这才吁了一口气。 “堂哥辛苦了。”叶青凰扭头吐舌轻笑，“若不是堂哥当冷面神，我就惨了。” “我保护你。”叶子皓见叶青凰笑了，也不由露出笑容，心情好了许多。 只是这句暗示的话让叶青凰红了脸。 难以应答干脆装作没听见，扭头看向喜滋滋的叶青喜。 “我想了想，不如今晚就包饺子吃吧，把肉剁出来，昨天采的荠菜还有不少，包饺子肯定很鲜。” “好呀！饺子更大个！更好吃！” 叶青喜开心地点头。这一路就数他最开心了。 一旁叶子皓被冷落，突然咂了咂嘴，感慨起来。 “我家凰儿还会包饺子呢，我到忘了，五年前她包的饺子可大个了，煮着煮着就变成粥了。” “哼！不喜欢的可以不吃！”叶青凰瞪了叶子皓一眼，傲娇地道。 自从堂哥告白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像有扇不曾打开过的窗子，已开了一道缝，春天的气息自窗缝里泄了出来。 “我肯定要吃一大碗的！”叶子皓笑嘻嘻地先报了餐。 “我给你多放点胡椒！” 叶青凰坏坏地笑着，一旁叶青喜听了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有说有笑回到了叶家大房里，叶子皓也走进了院子。 “二姐！大堂哥！小哥！”叶青莲看见哥哥姐姐终于回来了，立刻跑了出来。 叶重义坐在屋檐下打着盹儿，听见动静立刻睁开眼来。 看见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不由诧异。 “爹，我们回来了。” 叶青凰打了声招呼，让小弟把篮子先送进厨房里，她没停留先进了屋。 谁知叶子皓也跟了进来。 “这是送给你的。” 叶子皓将他买的那匹粉色春布放在炕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青凰。 “不许拒绝！” “堂哥，你花太多钱了……” 叶青凰表情僵住，很无语地瞪着叶子皓。 如果知道是给她买的，当初在布庄无论如何都不会要。 或者如他所说，裁块料子就好。 “绢花被人抢了，做身衣裙可不能再被抢了。” 叶子皓却凑过来在叶青凰耳边叮嘱，只是轻喃的声音却如春风轻拂。 叶青凰连身子都僵住了，哑了声音。 叶子皓见状眼底闪过一抹暗光，突然低头在叶青凰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先回去了，吃饺子的时候记得来喊我。” 叶子皓亲完就跑，不是逃避这窘状，而是怕挨打。 这丫头可不如表面这般温顺，她虎着呢。 “大坏蛋！”等叶青凰回过神来时，叶子皓已在院子里和叶重义告辞了。 “二姐！二姐！什么时候吃饺子！”小妹欢喜地跑过来，一路嚷嚷着。 叶青凰只得搁下复杂的心情，连忙走了出去。 “等下就做饺子。”叶青凰揉了一下小妹的头，哄着她，“先去洗手。” 从西厢去厨房时经过爹身旁，叶青凰简单说了一下集上的事。 叶重义叹了口气。 “傻孩子，这钱是你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可不能因为赚得多花起来就大手大脚的。” “只不过这次是例外，毕竟感谢你二叔家对我们的照顾，是应该的，你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但以后可要紧着点花。” “知道了，爹，我可是你教出来的金算盘，不会没划算的啦。” 叶青凰理解爹的心情，笑着安慰。 叶重义听了也笑了起来，只是在叶青凰牵着妹妹去厨房时，眼角溢出了泪花。 叶青喜在屋里放好自己的东西，也立刻进了厨房帮忙。 刚才已将堂哥的纸笔给了堂哥拿回去，二姐的她说了，以后要画花样子时，要到他屋里共用他的砚台，因此不用拿出来。 他本来就少用纸笔写字，一根墨条能用几年了。 他的还是启蒙时买的，和二姐共用，能省一笔。 叶青凰和了面后，就去将猪大小肠和猪肚洗干净，放了她平日收集的卤料在锅里煮起来。 卤料很简单，都是这两年在山里找的，晒干了收着，一个子儿都不用花。 就连胡椒都是自己磨的。 家里有个风湿很重的爹，胡椒平日只要她下厨都会用些，只是奶奶和姐姐不喜欢这口味，是不会放的。 还好都让她藏起来了，不然早就扔掉了。 把卤味炖起来，又将筒大骨在另一口锅里也放了半锅清水炖起来，不放油盐直接炖着。 叶青喜带着小妹认真地洗荠菜，在小妹不停追问下说着镇上的事情。 叶青凰把两口锅都炖起来后，再把两斤五花肉剁成肉沫放了些盐和酱油腌起来。 把荠菜切碎后装起来，她就开始带着弟妹揉面，擀面皮儿，一起包饺子。 没想到叶子皓又跑来了，还带着他弟弟叶子晨。 “我们来帮忙的。” 叶子皓进厨房先看了叶青凰一眼，见她表情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讨好地说道。 “我正要让青喜去喊你们呢，我看了看能整出几个菜，加上饺子够吃的，让二婶娘别准备晚饭了。” 叶青凰连忙说道，刚才确实在犹豫这个事情。 她有心想请客，又怕主菜是猪下水，二婶娘会不高兴，叶子玉会嫌弃。 “行，青喜去我家说一声，子晨你来包饺子，凰儿整菜去。” 叶子皓也不客气，立刻吩咐起来。 凰儿的心思他明白得很，自然是鼓励的。 第21章 请客 那两匹好布料拿回家，他立刻报了价钱，说是凰儿的谢礼。 他娘可高兴了，直夸凰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他立刻又把凰儿这次赚了多少钱，接下来要赚多少钱说了一遍，他要让娘对凰儿刮目相看。 娘对凰儿越满意，他和凰儿的亲事就越稳当。 当然，他和凰儿商量过，绣品还是只公开五两银。 另一两收起来做私房钱，也免得赚太多招是非。 先前五两是大家已经知道的，没办法再改掉。 等绣完那两幅之后，就绣些简单的，二、三两的足矣。 叶青喜去二房那边邀请了二叔、二婶娘和堂姐。 堂姐叶子玉果然嫌弃地哼了一声，说道：“煮个饺子就敢请客，叶青凰的脸也太大了些。” 叶子玉不知道叶青凰马上就能赚十两银子的事情，叶张氏却是知道的，生气地把女儿骂了一顿，直夸叶青凰懂事。 这次叶青凰收了五百文订钱就全拿来买了两匹布给他们答谢，这以后要赚了十两，会买什么送给他们？ 她并不是惦记大房里养女的钱，只不过沾光的事谁会嫌多？ 到是叶重信没想那么多，他正赶制着家俱订单。 想着等下早点收工，带坛酒去陪大哥喝两盅。 天刚放晚，外面还很亮堂，叶重信就收了工，说他过去陪大哥喝酒，就出了门。 先去村口买了一坛酒才去大房。 叶张氏没有做饭，和邻家妇人聊了会儿天就去赶鸡鸭进笼。 自然，叶青凰要继续绣大件赚五两银的事，很快就经过她的嘴传了出去，到吃晚饭的时候，已经全村都知道了。 大家都在说，这凰丫头以前真是混日子，要早点绣花还不早就帮她爹还了帐？ 可她偏要每天上山下地，耽搁了时间。 也有人知情些的，就说这要怪叶老太太。 那老婆子肯定偏心，让自家亲孙女绣花赚钱，不亲的就干粗活了。 哪知亲孙女根本赚不到钱，反而是能赚大钱的被耽搁了。 闲话传到后来，都怪到叶老太太头上，家里养着个金凤凰却当杂毛鸡呢。 叶青凰正在掌勺做晚饭，包饺子的任务就交给了叶子皓三兄弟，小妹手小小的也慢慢能包几个了。 叶青凰见堂哥手指灵活并没有把饺子包坏，心中暗自诧异。 这个打小就被娇养的读书人，却丝毫不骄傲自满，能干农活，连厨房里的事竟然也毫不嫌弃，饺子都包得好。 难怪要吐槽她当年把饺子煮成粥的事。 等叶重信提着一斤装的小酒坛子过来时，叶青凰已将卤过的猪肠和猪肚切好，用切丝的大葱和白菜梗爆炒了一大碗，再将肚片用切圈的干辣椒和香菜爆炒了一大碗。 再加上刚起锅的溜猪肝、剁椒炒的猪腰花，她喊了小弟摆桌上菜，又继续把白菜叶子也爆炒出来。 荤素五个菜，今天吃饺子不用做汤。 饺子煮好后，直接舀在炖出奶白色的骨头汤里，洒点儿葱花就好了。 自然说放胡椒是说笑的，有人能吃、有人不喜欢这味儿，还是根据大家的口味自己放吧。 她把菜都做好了，又去切猪菜下锅慢火煮，洗干净手这才过来继续包饺子。 书生们虽然饺子包得好，但速度不够快，这会儿才包了一半呢。 堂屋里，叶重信给大哥倒了酒，看着桌上香喷喷的菜色，也把叶青凰夸了一通。 叶重义是又感慨又欣慰。 他想到凰儿之前说的，等还了债就让六爷爷好好扎银针治他的风湿病。 只有他的病好了，才能将这个家撑起来，而不会被当作包袱嫌弃。 就算那两个不孝子不回来，家里也会照样好过。 若他一直这样病着，能活多久都不知道，万一熬不下去撒手走了，苦的可是几个小的。 叶重义不知道的是，叶青凰只是给了他一个好好活着的希望。 其实早在几天前在药庐时，她就悄悄找过六爷爷了。 她保证会赚来钱，让六爷爷想想怎么治她爹的病。 叶重义的病主要因风湿引起，加上并发症和常年气虚导致的现在这么虚弱。 因此几天前六爷爷给开了太子参和山参片。 但也不多，气虚要慢慢补。 叶张氏和叶子玉来的时候，叶青喜正要再去二房喊她们。 “凰丫头，你有心了，二婶娘也不客气了。” 叶张氏走进厨房笑吟吟地说起来，又把叶青凰夸了一通。 “二婶娘客气了。”叶青凰正在下饺子，笑着回了一声。 叶子皓带着弟妹们在后门口洗手，知道娘来了便低声叮嘱小弟别说他们包过饺子。 叶子玉站在厨房门口没有进来，只催问什么时候能吃。 “很快就好了。”叶青凰看了她一眼，淡笑着解释。 揭开锅盖倒了半碗凉水进去，拿大勺搅动了一下，再盖上。 往灶里添了一把火，再回来默数了十个数。 揭开锅盖，就往之前舀好的骨头汤里放鼓囊囊的熟饺子。 “可以了，青喜，拿大托盘装着，别烫到手了。” 叶青凰一边舀放饺子一边喊着小弟。 “我来吧，刚出锅的饺子烫。” 叶子皓连忙走过来，将一碗碗饺子端到托盘上，不过马上就让叶张氏接了过去。 “你就不怕烫了啊，若是烫着手了读书写字可就不方便了。” 叶张氏一边埋怨一边就端着饺子往外走。 叶子皓和叶青凰互望一眼，都是一脸无奈。 还好他们都是农家人，虽然叶张氏宠儿子，但也没到强调“君子无庖厨”的地步。 若不然就冲着叶子皓此时站在厨房里，叶青凰可就得罪这个二婶娘了。 叶张氏跑了两趟就不过来了，叶青喜再跑两趟，喊着二姐快点，别凉了就不好吃了。 叶青凰答应着，把猪食舀到潲桶里凉着。 收拾了厨房，将第二锅饺子盛在一只大海碗中，放了一只汤勺这才端了出去。 还在堂屋门外，就听见叶子玉一边说饺子还行，一边抱怨叶青凰竟然用猪下水待客、难吃死了。 接着是叶张氏的喝斥声，其他人都很沉默。 叶青凰撇了下嘴，还是赶紧走进去。 叶子玉又不是叶青霞，她无需退让。 第22章 思春 “堂姐，猪下水卤了再爆炒，可是下酒好菜。你又不喝酒，当然不好吃了。” 叶青凰将大海碗往桌子中间一放，似笑非笑地看了叶子玉一眼。 “到是这饺子，汤料可是新鲜老骨炖出来的，又营养又养颜，可以多喝一点。” “饺子是鲜肉混荠菜馅儿的，也是美味新鲜又营养的。” 叶子玉刚被娘训斥一顿，正想拿叶青凰开骂，就听见说这骨头汤养颜。 立刻不吱声了，端着碗喝了好几口。 “这汤确实很鲜美，饺子也好吃。”叶子玉总算夸了一句。 五花肉做的馅，可比精瘦肉做的馅要有油多了，浸入荠菜中，使荠菜更爽口，而不因加了野菜就失了鲜肉口感。 而且肉馅是先腌过片刻入了味的，此时再透过饺子皮儿在温热的骨头汤里一浸，外凉内烫，油香四溢，口感爽滑。 再加上汤面上浮着的葱花，新鲜美味香喷喷的饺子，谁敢说不好吃？ 叶子玉嫌弃的，也就是叶青凰用了便宜的猪下水待客，降低了她的格调。 心高气傲的叶子玉虽然长得漂亮，但心思也太浅白了些。 因为她的自以为是，让叶青凰几句话就说得不再盯着猪下水说事了。 也同样的，失去了品尝卤味美食的机会。 叶子皓兄弟表情淡然地大吃特吃，对叶子玉这性子早已习惯。 叶青喜看了看堂姐又看了看二姐，突然撇了下嘴。 心想还是他二姐最好！ 吃饱之后，叶子玉最先回家去。 叶张氏怕她一个人回去路上会害怕，就喊着不让她这么快走。 “娘，你和子玉一起回去呗，爹还在和大伯说话呢，没这么快。” 叶子皓也端着酒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叶子晨和叶青喜这对小兄弟一起启蒙上学，关系本来就亲近，这会儿早就跑到外面玩去了。 叶张氏见状也没多想，和大伯哥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女儿一起回家去了。 叶青凰也吃完了，就去厨房把凉着的猪食提到后院猪栏那儿准备喂。 天已经黑了，她点了一盏油灯，将后巷里照得昏昏黄黄的。 “心灵手巧、知礼贤惠，你就是我心中的窈窕淑女。” 叶子皓把娘支走后，喝完杯中酒就趁爹和大伯不注意，溜到这儿来了。 后门口，他颀长的身影缓步走近。 叶青凰看着他目光深邃、含笑而来，心里也不由自主地咚咚跳响了几分。 这一世她跟着爹学过写字，却没有正经上过学，可是上一世穿越之前，她可是个大学生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还是听得懂的。 只不过…… “堂哥，院试在即，你这么思春真的好吗？” 叶青凰白了叶子皓一眼，继续将桶中的猪食用瓜瓢舀入石槽中。 …… “你是我院试夺案首的动力。” 叶子皓接过灯盏举高，后院到猪栏的光明又多了几分。 灯下，他的目光灼灼注视着勤劳的少女，突然开口。 叶青凰拿猪瓢的手猛地抖了抖，诧异地扭头看来，目光却凝结了几分担忧。 “堂哥，你考功名是你从小的目标，你可不能将自己的前程寄托在一个靠不住的女子身上！” “傻丫头，你想多了！” 叶子皓却是勾唇一笑，抬起大掌在叶青凰头上轻揉了一下。 “功名和女子是有抱负之人都要得到的。” “而我正是有抱负之人。”间接也说明他是将前程和她都作为奋斗目标的。 叶青凰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不轻视前程，不拿自己的仕途儿戏便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比如她。 她喜欢叶子皓，但她不会表露出来，这不是她能遐想的人。 但若他能越过重重阻挠真的来娶她，她也会欣然成为他的新娘。 就如那天他的告白，他要把她一路背回他家去。 前提是，他真的能将她一路背回家去。 “你赶紧回去吧，今天在镇上耗了一天了，回去收收心认真读书，院试还有一个多月，可不能给你自己丢脸。” 叶青凰催促叶子皓离开。 从书局出来后，她就问过他为何脸色不好。 他说书局有一笔书稿任务，价钱比他之前的还好。 可问题是，他接下来要专心复习功课了，不能再分心来赚钱。 等院试结束，谁知道这任务还在不在。 他是书生，能赚钱的机会有限，过两的任务当然很想要了。 有钱才能办事呢，比如送她礼物，比如请她吃馄饨…… 只不过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但有钱才有好生活、没钱就是苦日子，这份心情叶青凰懂。 “不急，等一会儿我得去把爹带回去，大伯身体不好，喝酒还是要节制一下，还要叮嘱青喜夜里到他爹屋里睡比较好，若是大伯口渴，也有人倒茶水。” 叶青凰听着他的话心里暖暖的。 这些事就算他不说，她也会想到，可他却先想到了，也为她安排好了。 这才是正确的哥哥范儿。 虽然这个哥哥并不想当哥哥。 “嗯。对了……”叶青凰勾唇轻笑，“堂哥，拜托你一件事儿。” “哦？”叶子皓双眉倏扬，笑容更深几分。 男人总是喜欢被心仪女子拜托事情的，这表示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变重了。 “我现在用的那副绣架还是小时候的，现在用着还行，但我想以后能绣更大幅一些，不用那么多线也能卖好价钱。” “让我爹再做一副大些的？”叶子皓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嗯。”叶青凰点点头。 “原本应该吃饭的时候就提的，但我怕二婶娘不高兴，觉得我请你们吃个饭就是为了占便宜。” 尤其还有个叶子玉嫌东嫌西。 “哥哥我也会。”叶子皓轻笑着抬手，这次不是揉叶青凰的头，而是摸了一下她的脸。 “喂！得寸进尺了啊！” 叶青凰生气地瞪起了眼睛，想抬手打叶子皓。 又想起她的手拿过猪食瓢的，怕把他的衣裳弄脏，只得忍下。 “咦？”叶子皓的目光突然看向叶青凰身后，“怎么了？” “啊？”叶青凰茫然，下意识地扭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下一秒就感觉到温润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唇角。 “啊！”叶青凰猛回头瞪向叶子皓。 她竟然又被亲到了！ 第23章 亲自为她做绣架 “我先走了，绣架包在我身上。” 叶子皓哪里会给她反击的机会？在她反应过来时人已走到了后门口，一脚迈入厨房里。 话说完时已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一灯如豆，正安稳地搁在了猪栏泥墙的小窗洞里。 “……”叶青凰哭笑不得，下意识地探出舌舔了一下刚才被亲到的地方。 这家伙是亲上瘾了吧…… 而她竟然一天被亲到了两次，以后还能好好说话嘛。 努力抚平心中荡起的涟漪，她检查了猪栏门，提起潲桶走进厨房里。 等她洗干净锅煨了热水再去堂屋时，就看见叶子皓和他爹叶重信走出堂屋。 叶子晨和叶青喜在院子里说话。 叶青凰连忙走过去，叶重信又叮嘱了她几句赶紧收拾了歇歇，今晚辛苦她了。 叶青凰福了福说她不辛苦，目光却偷瞪了叶子皓一眼。 回应她的却是一抹暧昧的笑容，让她脸颊发烫。 “二姐，我去打热水给爹泡脚，你赶紧把碗收去洗了吧，今晚就别绣花了，歇一歇。” 送二叔和堂哥堂弟离开，叶青凰刚关好篱笆门，就听见叶青喜关心地说道。 “嗯，今晚我绣小件不累，明天再绷大绣面。” 叶青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两人一个去厨房、一个去堂屋。 堂屋里叶重义满脸笑容坐在桌边还没有起身。 “你二叔一直夸你，还说要给你找一个好婆家。” 叶重义笑看着最懂事的女儿，把之前他们聊过的话题说了一个，也是最让他开心的一个。 “爹，姐姐还没嫁呢，若是二叔先给我说好婆家，姐姐肯定会难过，你们可不能偏心啊。” 叶青凰收碗的手顿了顿，讪笑着拒绝。 “傻孩子，爹最担心的是你，只有给你找到好婆家，爹心里才踏实，才对得起你娘亲。”叶重义却感慨地说道。 虽说霞儿是亲生女儿，但也正因是亲生女儿，他才不担心。 就像这次霞儿可以躲到外婆家去，凰儿却不能。 若他死了，霞儿还有亲人照顾，只要她不愿的事也没人能强迫她。 但凰儿不同，凰儿只有他这个爹了，没他撑腰的日子就难了。 因此先前和老二喝酒的时候，他就说了，他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凰儿的归宿和青喜的将来。 霞儿还有选择，莲儿还小，只要青喜能撑起家，断不会让莲儿吃苦。 青喜比他两个哥哥要重情，和姐妹相处得好，也很孝顺。他不会变得像他两个哥哥那样。 青枫和青柏自私一点，也怪他。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就在外走贩，一走几年不回家，他们对他这个爹的不称职，想必一直都有怨言吧。 在他们小时候需要爹娘时，爹娘都没能陪在身边。 如今他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和生计，他却要求他们来尽孝。 换个位置思考一下，也确实有些勉强人。 也好，凰儿懂事，绣花若能还了债务自是欣慰。 但他的风湿若能好转，还有机会重新撑起这个家，也就没有先前那么多忧虑了。 今晚难得喝了酒，还喝了不少，也和他的兄弟说了许多。 一直以来闷在心里的许多事情，今晚说出来整个人都畅快不少。 不一会儿叶青喜跑进来。 “爹，我打好水了，我扶你回屋泡脚去。” 叶青喜小心地搀着爹的手臂，父子一起走出堂屋。 叶青凰看着他们不禁感慨，就算两个哥哥不顶事，还有青喜呢。 所以说这古代生这么多孩子也有个好处，只要不是全部不孝，若出一个孝子，也能安享晚年了。 叶青凰没有再去管爹那边，相信堂哥都叮嘱好青喜了。 想到堂哥事事周到为他们大房操心，也是为她减轻负担，心里就暖暖的。 也就不计较被他亲到的事情。 洗完碗就打了水回屋，先把小妹洗干净了就让她在炕上先睡。 她再去厨房把火熄了，等青喜为自己打了水，她洗漱之后关了后门，这才端着水回屋泡脚。 热呼呼的水泡着很舒畅，不禁感慨，幸亏天还冷着。 等天热起来每天要洗澡的时候，每天光洗衣裳就是一大担，还有家务、地里活儿，哪有多少时间绣花？ 想到这里就不禁怨恨起那两个扔下烂摊子跑掉的人。 这世人自私也算常情。 可一个是亲娘、一个是亲女，对至亲之人是怎么下得了狠心的？ 可怨归怨，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现在能撑起爹的希望的，也只有她和青喜了。 爹的心思，她是明白的。 第二天又进入忙碌而平静的生活，这天叶子皓没有过来，来送水的是叶重信。 接连两天都是如此。 而叶青凰为了节省时间，头一晚睡觉前就和上面，第二天早起先蒸几格两合面大馒头。 一整天他们都吃大馒头，两菜一汤，做汤时就把蒸笼放两格，鸡蛋依然每天吃，家里的不够吃还去村里买一些。 就用瓮缸里的热水煨着。 一切以简单方便省事为重。 而且叶青喜还主动承担了摘菜、洗菜、洗碗、扫院子这些活儿。 随着天气暖和起来，叶重义的风湿也有好转，酸软无力感没那么严重了。 药吃完去药庐复诊时，六爷爷说了，先吃药调理身体，等端午之后地气上升时，就开始扎针，先扎一个月看看效果。 于是家里的药炉没停过，一切费用都记在帐上。 好在叶重义自己能看着药炉的火，不用叶青凰操心。 三月初三，叶子皓拿来一副大两号的绣架。 “我这两天做的，你看看合用不。” 叶子皓搬着绣架直接往叶青凰屋里走，声音喜滋滋的很是得意，就像在等待夸奖似的。 “你做的？”叶青凰惊讶极了。 以为他说的包在他身上，是回家悄悄和他爹说这事。 没想到是他亲自为她做绣架。 “这个礼物还不错对吧？” 叶子皓将大绣架放在小绣架旁边，摆开看了看，回头笑嘻嘻地求夸奖。 “是很不错，但别想再偷袭我！” 叶青凰看见他那意图明显的眼神，立刻双手在身前比了个叉，瞪着他声明。 第24章 清明没回来 “好吧。”叶子皓似乎有些失望，主动转开话题。 “要不要绷下绣面试试？毕竟我是第一次做绣架呢。” 就在叶青凰拿了绣面出来准备绷上绣架时，叶子皓又趁她不注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你、你这个大色狼！” 叶青凰羞怒地挥着拳头骂了一句，心里却咚咚地响着，心跳有些失序。 “小气的傻丫头！哥哥我自己讨赏还不行吗，下回主动些，嗯？” 叶子皓亲完就躲到了门口，笑嘻嘻地为自己辩解。 “哼，下次离我远一些！不许靠近我一臂之内！” 叶青凰生气地瞪着亲完就跑的家伙。 因为揭穿了那层窗户纸，她的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不再拘谨，也不像以前那么怕堂哥了。 “下次再说。” 叶子皓才不理害羞的丫头说的要求呢，难道她说不准来见她，他就不能来了？ “我回去读书了！” 见叶青凰挥着拳头冲过来，叶子皓眉眼含笑转身就往外跑。 不跑留下来挨打呢？ 经常上山下地干粗活的丫头，她的拳头可不是粉嫩小拳拳，他一个“文弱书生”能不能受得住啊。 他怕一个情不自禁，会将她拥入怀中再尝芳泽。 他虽然很想，但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是让就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堂妹看见嚷了起来，大伯还不得削死他？ 喜欢是一回事，轻薄是另一回事，等他提了亲就不一样了。 凰儿当初说要为爹还债，要给爹和青喜攒些积蓄，还不能在叶青霞前面定亲。 因此至少两三年内她无意说亲。 两三年他是等不了的，他年纪也不小了，院试在即，等他考上了秀才，上门提亲的人更多，万一娘脑子一热就给答应了呢？ 不怕事儿多，就怕事麻烦。 也怪他当初为了阻止娘和媒婆拉扯，就搁话要先考功名。 男儿有功名才能找到如意娇妻。 他娘一听有理，就惦记着娶高门媳妇的事儿。 娘误会了他的意思，而他省麻烦也没解释，现在才有些后悔了。 现在他要想办法让娘对凰儿增加好感。 而凰儿如今绣大件绣品，一副六两，以后她的价钱应该都不会低于五两了。 一年下来就够还债和积蓄了，嫁妆都攒得下来。 等他院试回来就定亲，明年春天再成亲，不是刚刚好？ 叶子皓心里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叶青凰在屋里收拾了心情，将当初叶子皓拿来的绣面剩下的部分拿出来，在大绣架上比了比，并没有剪断。 她要将两副大绣面合成一幅来绣，最后展开画面更丰富精美。 仍用一百多种绣线，到时她要开价一百两，看最后林娘子能给多少吧。 就算能以五十两成交，也不算少了。 可惜如今家里活儿多，不能长时间绣花，这么一副大件绣出来，少说三个月吧。 时间太长成本就高。 而且她的布料绣小件不错，绣大件只能卖给有钱人家。 有钱人会不会看不上这料子而影响林娘子的买卖？ 林娘子的买卖与她无关，但会影响她供货开价。 想来想去，叶青凰将绣面按两幅大小剪开后收了起来。 转眼到了清明，清明扫墓历来被看重，村塾也放了半天假。 一大早叶青喜就在门前张望。 娘去世已三年，如今是第三个清明，他们自然是要隆重扫墓的。 但叶青凰心中冷笑，大哥、二哥清明没回来，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了。 连叶青霞都没回来不是吗。 老太太就更不用说了，老伴走了十几年，她以年纪大了为由不去扫墓也说得过去，世间也没有婆婆必须给儿媳扫墓的道理。 清明上坟本就是考较子孙孝道的习俗，从这里也看得出一个亡人家族的兴盛和败落情况。 谁家坟前黑燕翻飞，谁家坟前长满荒草，几家哭来几家寂寥。 叶青凰重活一世，自己看得开了。 但娘于她有救命、教养之恩，也是她在这世间的亲人，自然是看重这一天的。 昨晚就买了纸钱香烛等扫墓之物，今天一大早又做了些点心拿碗装着。 就等大哥和二哥他们回来了。 但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不见回来，她心里有气只是不好说出来。 “我们先去吧，他们回来了自个儿去便是。” 叶重义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已经收拾好了难过的心情。 叶青凰没有劝解，就去拿了装扫墓物品的篮子，立刻就让叶青喜跑过来接在手中。 叶重义自己剪了几个清明吊，另外用一只小竹篮装了，提在手中。 如今天气回暖，又有药调理身体，债务问题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压在他心头。 他的情况好了很多，心情更加乐观积极，拿点轻物不成问题。 叶青凰没有去接过来，她觉得爹自己提着心情会好一点。 不然显得处处都靠她这个养女，反而过意不去，又添心事忧愁。 叶青凰锁好门户，就牵了小妹出门。 小妹想问为何哥哥嫂嫂小侄子没来？为何大姐和奶奶还没回来？ 但叶青凰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牵了她走在后面，才低声叮嘱她今天不许问这些问题，不然娘会不开心。 一听娘会不开心，小妹立刻用力点头，不再问了。 村道上刚拐了个弯，就看见叶子皓匆匆走来。 “堂哥！”叶青喜连忙喊了一声。 叶子皓摸了摸堂弟的头，便走向叶重义。 “大伯，我爹已经上山去了，让我来接接你们。” 叶子皓朝叶重义作了个揖，就顺手接过了小竹篮。 叶青凰在一旁撇了下嘴，暗道堂哥也太积极了，那她刚才一翻苦心又算什么？ 还好叶子皓又将叶青喜手中的篮子也接了过去，果然是来帮忙的。 只是他看都没看叶青凰一眼，让叶青凰心里不太舒坦，连忙别开眼压下心中的委屈。 “青喜，你牵妹妹走。”叶子皓突然吩咐叶青喜。 叶青凰听了正要拒绝，就看见小竹篮递到自己面前。 “凰儿你拿这个。”叶子皓一本正经地看着叶青凰。 叶青凰噘了小嘴不高兴，但还是接了过来。 于是就变成了叶青喜牵小妹走在前面，叶重义拄着拐杖走在后面。 叶子皓和叶青凰提着篮子走在最后面，而且因为叶子皓拉扯，走得更慢。 第25章 不在意 “……”叶青凰扭头瞪着叶子皓。 叶子皓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两人走得更慢。 “我早就猜到他们不会回来。”叶子皓小声嘀咕。 “我爹还不信，我就说我来看看，只是没想到连叶青霞都不回，哼。” “算了，他们不回就不回吧，扫墓谁扫不是扫。” 叶青凰低叹一声，已经无力吐槽了。 “这时候你可别去哄你爹，有你这么懂事对比着，更显得那些人不孝、无情。” 叶子皓招手摸摸叶青凰的头。 看起来和刚才摸叶青喜没什么两样。 但叶青凰却立刻向旁边走开两步，一脸愤慨地瞪着他。 虽然她没有开口控诉，但那意思却很明白。 前天才说过不许靠近她一臂距离，结果他不但靠近了，还对她摸头杀。 这是挑衅啊！ “凰儿，还能好好说话不……” 叶子皓刚才是在试探，没想到这丫头立刻反应这么大，只得尴尬地咧了咧嘴，声音更小了。 不是心虚，而是怕前面的大伯听见。 “你记牢了，你现在是堂哥！堂哥！堂哥！” 叶青凰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走了回来，不过一脸严肃地盯着叶子皓提醒。 也是警告他，现在她不是他的童养媳，他不是她的夫君。 有些言行若是太过，总会招人闲话。 他是童生，她是养女，这闲话一出，名声可都毁了。 叶子皓心中一震，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是了，这些日子他沉浸在凰儿其实也喜欢他的欣喜中，想着等凰儿达成了目标就提亲的喜悦中。 却忽略了现在他们的身份和关系，提前逾越的后果。 到时若坏了名声，就算如愿成亲，也少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会让很多人背后议论凰儿不是。 “妹妹教训得是，是哥哥得意忘形了。” 叶子皓朝叶青凰作了个揖，神情认真地看着她。 “你等我。” 叶青凰没有开口，叶子皓就一直看着她，看得她迈不开脚步，只得点头。 “能等必等。” 能等必等，不能等时，她会离开。 “一定能。” 叶子皓从叶青凰瞬间暗淡下去的神色明白她的心思，郑重许诺。 “你什么都不必做，等着做新娘便是。” “嗯。”叶青凰笑了笑，再次点头。 见她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叶子皓也欢喜地露出了笑容。 他第一次对她剖白心意，她以兄妹身份拒绝。 那时的态度是完全不在意，后来大伯出事，他在药庐对她说要提亲讨了她去，把她吓得要生气了。 可是，她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转变。 几次偷亲她并没有真的惹她生气，他就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他的。 只是身份和环境不允许她放开自己的心思。 他明白她的难处和顾虑，自然不想让她为他的豪言受苦。 只要她同意做他新娘，剩下的事就交给他来做。 叶子皓又摸了一下叶青凰的头。 在她再次气呼呼地瞪眼剜他时，他勾唇笑着便朝前面几步，走到叶重义身边去了。 叶青凰瞪着颀长挺拔的背影，最后撇了下嘴，垂眸默默走在后面。 当年知道自己只是养女之后，她内心很茫然、无助。 那时堂哥安慰过她，不管是谁家的女儿，现在她就是她自己。 好好过日子，好好长大，好好嫁个好人家、生孩子，以后就会有自己的家。 这就是一个人的人生。 堂哥是在教她，路在脚下、在前方，若回头看不到自己，就不要回头了。 因此她在家中安份干活，不是被欺负无力反抗。 而是想对善待自己、将自己养大的爹娘报恩，也为病爹做点什么。 叶青霞欺她骗她，但她不是傻子，在无法单独绣花卖钱的情况下，才搁置了绣花赚钱的路子。 若不是想为爹还债，她还真不愿意这么快就拾起绣花针。 但她决定绣花也是先暗示了奶奶、揭穿了叶青霞的伎俩，才有这机会的。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奶奶的厉害和贪婪。 压榨她也罢了，她不在意。 却连爹还债的钱都要捏在手中，做所谓的日常用度开支。 这话骗鬼都不信，恼羞成怒还气得爹吐血。 这样的老太婆，她再也不会对她示弱。 孝道？也看你配不配啊。 只是她刚才答应了堂哥会等他，也就意味着她会从叶家的养女，变成叶家的媳妇。 到底还是没有走出叶家。 可是这条路会顺利吗？ 显然不会。 但她不在意。 只要堂哥有心、有能力做到自己的承诺，她就能不顾世俗目光跟随他。 但若他做不到，最终屈从了反对他们的人。 那她更不会在意，她报恩之后就会离开。 天大地大，如今她叶青凰已经长大了，还能饿死自己不成？ 叶青凰没有将这些话告诉堂哥，而是深埋心底。 如堂哥所说，等着他。 一路上山，叶子皓只是扭头看了几眼叶青凰。 见她没有掉队，也没和她说话，而是搀着叶重义往上走。 这里是叶家村，叶家山坟很大，埋在这里的全是叶氏族人。 但不是族长主持的祭祖仪式，平时小祭都是各自祭各家。 今天一早就上山扫墓的人家很多，这时候山坟并不冷清，大家见面还互相打着招呼。 看见叶重义只带着小儿女和养女上来，搀他的还是侄儿，大家目光晦暗不定，低声议论着。 却没人敢大声谈论，到底都是同情叶重义的。 前阵子闹的事谁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今天清明，那两个儿子竟然都没回家。 如今养女都来了，亲女却没出现，有的妇人便忍不住嘀咕起来。 叶张氏在高处看见，立刻就不满地抱怨起来。 “这大房里的儿子白养的，还得靠我们二房儿子，哼！” “你闭嘴，大哥都这样了你还泼凉水，自己跪这儿跟爹说去。” 叶重信在一旁瞪了婆娘一眼，成功让其闭嘴。 等大房的人到后，两房人就在一处给祖先扫墓。 鞭炮声响过之后，插上清明吊、摆上祭品、点上香烛，几人按身份下跪磕头。 之后叶重信带着叶子皓、叶子晨、叶青喜去拔草、培土，将周边长起来的杂乱树枝砍掉，叶重义也拄着拐杖去帮忙。 “哼，一个外人还敢跟我跪在一起给爷爷磕头，真是有脸！” 趁大家都在忙着，叶子玉就白了叶青凰一眼，嘲弄起来。 第26章 子皓有心仪的女子 “……”叶青凰却看都不看叶子玉，牵着小妹站在一旁，看着正在忙着的身影。 叶子皓做为下一代已经长大的子孙，他从爹手中接过柴刀，就将坟边的杂树枝都利落地砍断了。 看着他一点也不娇气的动作，叶重信很是欣慰。 大房那两个大的不孝，还好他儿子懂事、孝顺。 “好了。” 叶子皓收了柴刀直起身，转身时便看了一眼坡下方山道旁站着的少女。 祭拜已过，他们又在坟前拔草、砍杂树。 这是儿孙做的事，她们自然就站开了些。 不过看叶子玉那黑着的脸色，他不禁有些担心。 看来得找机会让娘赶紧给妹妹说亲了。 他还没金榜题名呢，这妹妹就把自己当作官家小姐了，这样下去可不好。 且不说以后姑嫂相处怕成问题，更怕妹妹高不成、低不就，反误了自己归宿。 “爹，你带娘和玉儿先回去，我搀大伯去大伯娘那边。” 叶子皓将柴刀交给叶青喜拿着，和自家爹说了一声，便搀了大伯往坡下另一侧走。 坟山上坟冢遍布，不过叶重义的婆娘并未与祖坟挨在一起。 而是在坡下方右侧隔了一段距离，是个双墓。 这时候夫妻都是要合葬的。 所以俗话说一段不离不弃的感情，常会用到一句话：生同衾、死同穴。 就拿坡上那处叶重义和叶重信兄弟的爹那座坟来说，就只封了一边，还有一边坟冢已砌好却没有封口。 那是留给叶老太太百年之后的。 能够享有这一边空墓的配偶，是绝对不会休弃或和离的。 然而，还是受不了来扫墓就要看一眼自己死后去处的沉重心情，叶老太太这些年已经不来扫墓了。 而叶重义看着已去世三年的婆娘孤坟，看着旁边那未封口也长了不少荒草的空穴，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前些日，他是差点就能来这里长眠了。 如果他就这样撂开手不管小的们，跑这里来陪婆娘了，婆娘一定会生气吧。 叶青凰摆上祭品，领着青喜和莲儿跪拜娘亲。 叶子皓放了鞭炮也领弟弟跪拜，之后就带着小兄弟一起给坟前拔草、砍杂树，一阵忙活。 今年是不指望那两个哥哥了，不如他们自己动手稳当。 “娘，你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我也用你教我的绣技，开始赚钱了……” 叶青凰跪在坟前低喃着，仿佛在向娘汇报近况。 小妹跪在她身边，一脸茫然地看着墓碑。 她心中思念娘亲，只是一直不能理解，娘为什么睡在这里不出来见她。 叶子皓收起柴刀，却没有催大家下山。 他看一眼还在难过失神的大伯，便在叶青凰身边陪她跪着。 “大伯娘，子皓就要参加院试了，你保佑子皓院试考上案首，更要保佑子皓顺利娶回如意娇妻。” 叶子皓郑重祈祷，末了还磕了四个响头，十分虔诚。 若说只是前面的愿望也罢了，后面竟然说娶回如意娇妻？ 叶重义首先回过神来，诧异地看向叶子皓。 这孩子想求先人保佑自己平步青云，刚才在祖坟和爷爷坟前怎么只字不提？ 到是叶张氏说了许多让先人保佑子皓金榜高中的话。 “你这孩子，平日读书那么用功，一定会顺利达成心愿的。以后做了秀才，自然能娶回喜欢的女子。” 叶重义笑了笑，仿佛替婆娘回应侄子祈愿似的说了起来。 “承大伯吉言，子皓有心仪的女子，并不在意门楣高低，只想顺利娶回她做媳妇儿。” 叶子皓笑了笑，起身朝叶重义供手，说明心意。 若不是叶青凰一直在瞪他，他刚才可能就直接把她的名字说了。 “你爹娘知道吗？”叶重义却担忧地问。 子皓说不在意门楣高低，那就是说，对方是个农门女子。 二房弟媳妇早就放出话了，子皓将来是要高中做官的，要娶的也是高门大户千金。 “还没，不过等我说时，希望大伯能支持我，至少别让我爹反对。” 叶子皓再次向叶重义作揖，恳求。 “好，大伯相信你的眼光，娶妻本来就不应该只看门当户对，更重要的是女子是否孝顺、贤惠。” 他大儿子青枫，接了他的货郎担儿后，自己在镇上找了个家里开杂货铺的姑娘。 本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家里开杂货铺，与他走贩出身的人家也算门当户对。 然而媳妇进门六年，却一直拿着大户千金的架子，在家很少操持家务，嫌农家日子苦，一年到有一半时间是住在娘家。 婆娘死后，他将家里公帐交给了自己的娘，大媳妇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除了过年回来两天，几乎不回来。 如今连带他儿子和孙子都不回来，仿佛这里不是他们家了。 他二儿子青柏，跟着二叔学了木匠，为人也玲珑剔透，在县城跟了工头做长期活儿，更是娶了工头家的女儿。 也算是两情相悦、门户相合，然而县城到家里，却仿佛隔了天遥地远的距离。 他更是很少见着儿子，更别说没来过几回的儿媳妇了。 就仿佛他儿子给人当了上门女婿似的。 如今子皓也有了心仪的姑娘，也到了说亲的时候。 他有心相劝让这孩子谨慎些，切莫挑错了人以后爹娘日子苦。 可子皓是村里也是叶氏最年轻的童生，本身就极聪明，又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至少比青枫和青柏重情义。 这样的孩子，他做为大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能劝导什么？ 看着一脸迟疑、欲言又止的大伯，叶子皓并不知他心里在担忧什么，只是得到了大伯的承诺后，便不再说这事。 “走吧，回去了。” 叶子皓扭头吆喝一声，便朝叶青凰伸出手。 “凰儿，起来了。” 叶青凰低着头吧哒、吧哒直掉眼泪，并没有理睬叶子皓。 刚才叶子皓跪在她身旁向娘说的那些话，她是知情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可是就算瞪他，他也不肯消停，还跟爹打商量。 想让她爹帮着劝他爹答应他娶心仪姑娘？ 如果他们的爹知道他要娶的是她，会怎样？ 会欣然接受还是会打死他…… 第27章 表妹来了 下了山，叶子皓还想送大伯回家却被拒绝了。 “你赶紧回去读书吧，我自己能走了。” 岔道上，叶重义忍住心酸，含笑看着侄儿。 他自己的儿女不回来，最后他却要靠侄儿和养女来尽孝。 他是很欣慰，却也很难受。 “那我回去了。” 叶子皓不敢强求，喊了青喜过来搀着些，他看了叶青凰一眼，便转身走了。 最近他往大房里跑的次数变多，和凰儿在一起的次数也多。 凰儿说得对，这样会被发现的。 大伯会不会反对且不说，村里人一定会说闲话。 毕竟都清楚，凰儿只是叶家养女，不是亲女，也不是谁的童养媳。 叶青凰看着远去的背影，心下喟叹。 她的人生总是这么坎坷，因为她是不平凡的人吗？ 回到家中，叶青凰看时间还早，便将绣架搬到院中开始赶活儿。 “哟，凰丫头真是一刻也不休息呀。” 隔壁的大娘从门前经过，见了便忍不住跑进来看叶青凰的绣艺。 只是才绣几天，绣布上出现的只有花景一角。 可以看出针线繁杂，却不知全图是何模样。 “多谢大娘关心。”叶青凰手中继续不停地拈针过线。 “凰丫头，这么大一幅，也是五两银子吧？”那大娘还聊上瘾了，又问。 “能不能卖五两，得看我绣得能否入了林娘子的眼。” 叶青凰微微蹙眉，心里有些着急。 “大娘，您忙吧，林娘子说了，这个月若是交不上，就错过了。” “为啥？这绣品难道不是啥时候绣完去卖的？”那大娘顿时好奇地问。 刚好又有一个年轻些的妇人经过，闻言也走了进来，正是那大娘的儿媳妇。 “凰丫头，你这绣的什么花样子呀？只能这个月交吗？” 没想到又来一个，叶青凰的心态差点没崩住。 全村都知道她能绣别人绣不了的大件，一幅就有五两银子赚头。 以前没人跑到院子里来打搅她绣花，可今天这婆媳却不消停了。 “是呀，约定这个月，不然也不会给五两了，别人也是忙不过来才不接呢。” “我没办法，家里就这情况，实在没空陪大娘和婶子聊天了。” 叶青凰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还不能说话太硬以免得罪人。 “哎，是我们不是，忘了你赶活儿呢，哈哈、哈哈哈……” “你快忙你的吧，不说了、不说了。” 那婆媳这才听明白叶青凰的意思，顿时尴尬得红了脸，打着哈哈便回家去了。 只是出了篱笆门扭头看一眼绣花的叶青凰，才暗啐了一口。 村里又不缺绣娘，她们婆媳也是能绣的，就没听说绣花不能聊天的。 这能绣大件的就是不一样，架子高着呢。 叶重义在厨房里煎药，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也是蹙起眉头。 思量着这赚头果然太招人注意，若是老有人跑来闲话，可不耽搁凰儿做事？ “凰儿，阳春三月不冷不热，若是再过个把月，外面也不好绣花了，不如你把绣架放到堂屋去吧。” 叶重义交代坐在厨房门槛上的莲儿看着药炉，他走出来打着商量。 “堂屋比你屋里亮堂多了，夏天也不热，平日爹也在堂屋扎些篾活儿，可以帮你看着绣架。” “爹，要是以后还有人跑来，我就回自己屋去，出门带锁，比哪里都安全。” 叶青凰抬头微笑，心想着刚才那婆媳不是有心，若有人存了心思，堂屋也挡不住人。 “也好，爹找你二叔，把你屋里窗子改改。” 叶重义见凰儿说出门带锁，心里也有些明白，便不劝她了，反而想到另一个办法。 他年轻时在外走贩，家境在村里并不贫寒。 这老宅是爹和爷爷手中留下来的，在他手中又重修过了。 现在的屋子都是青砖黑瓦，算是亮堂宽敞的了。 不过凰儿的屋子却是西边杂屋改的，是泥坯矮墙茅草房。 原本只是堆些杂物，后来霞儿嫌莲儿太吵闹影响绣花，让凰儿带着莲儿一块儿搬出去。 没办法，他只好收拾了那间杂屋砌了土坑，光线总是不比其他屋里。 “爹，我和二姐换屋吧。”叶青喜从屋里走出来，恳切地说道，“我屋里亮堂。” “不用了，现在这样就好。”叶青凰连忙拒绝。 若是她因绣花就和小弟换屋，传出去叫外人怎么看呢？ 奶奶和大姐回来，恐怕又生事端。 现在她只想多绣些大件多赚些钱，给爹还了债、再存些钱。 她报了恩、了了心事，以后不管是嫁给堂哥，还是离开这里，都能做到心中无愧，也不遗憾。 叶青喜还要再说，被叶青凰抬手制止了。 “我得绣花了，你要有空就把面和上，上回你做的馒头还不错，做两格上蒸，把菜摘了，等我来炒。” “知道了，二姐。”叶青喜瘪瘪嘴，只得答应下来。 叶重义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目光却是看了那杂屋的矮窗一眼，思量着是改窗子，还是推了建新屋子。 建新屋子又得多少砖、多少瓦，这个钱可以等端午前收了麦子再说。 叶青凰以为今天不会再有人打扰自己绣花，没想到中饭前就被打断了。 因为叶子玉带着表姐来了。 这是叶张氏的娘家侄女张佩儿，比叶子玉大了小半岁，还未说亲。 这是叶子玉的表姐，可不是叶青凰的。 “张家表姐来了。” 叶青凰抬头，表情淡淡地看了一眼清明节里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 “叶家堂妹，绣什么呢？” 张佩儿捻着帕子走进来，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目光却是好奇地张望着叶家大房的情况。 “叶青凰，青霞还没回来吗？” 叶子玉在坟山上就没给叶青凰好脸色，这时候东张西望，更是毫不和善。 她只是带表姐来找叶青霞玩儿的。 叶青霞是她堂姐，月份相近，打小她就直呼其名，不爱叫姐姐。 “没回呢。”叶青凰随口应了一句，继续绣花。 “叶家堂妹，你用这么多绣针呀，厉害呢。” 张佩儿已走到绣架旁，凑过来看了两眼，心里不屑、嘴上却称赞地说道。 第28章 叶子皓发火 “呵呵，看习惯吧。” 叶青凰见她靠得这么近，本来想继续绣自己的，又怕被人突然拔针，连忙戒备地收了绣架。 “原来到中午了，我得赶紧做饭去。” 叶青凰搬着绣架快步往屋里走，等她出来时，就将屋门锁了。 出门带锁，真的很有必要。 “哼，能绣五两银子的绣品，真是了不得了呀，这屋子都加锁了，是得防贼啊。” 叶子玉冷眼看着叶青凰的举动，嗤笑一声，冷嘲热讽。 叶青凰看了她一眼，径自往厨房走。 “喂！能绣大绣件了不起呀，如今都目中无人了吗！” 叶子玉见叶青凰竟然无视自己，顿时恼怒地冲了过来。 “别吵啦，叶家堂妹，你也真是，怎么好好的姐妹说话，就变成这样了呢。” 张佩儿站得近一些，上前拦住叶青凰的去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埋怨。 “……”叶青凰不可思议地看着张佩儿，事儿精这是有备而来吧。 “子玉，你找凰儿有事吗？” 叶重义忍了忍，还是从厨房走出来，手中还端着一只药罐，表情严肃地看着侄女。 “大、大伯……”叶子玉见惊动了大伯，有些心虚地低头解释，“我们是来找青霞的。” “霞儿还没回来，等她回来，我让她去找你。” 叶重义现在只想支走侄女，不想她找凰儿麻烦。 “叶家大伯好，佩儿给你请安了。”张佩儿上前行礼。 “我们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串串门子，找青霞姐姐聊天的。” “嗯。”叶重义冷淡地看着张佩儿，他虽抱病，但不耳聋，刚才这张佩儿说的话，可听得一清二楚。 张佩儿见叶家大伯表情冷淡，似乎不喜欢自己，不由讪笑了一下。 “既然青霞姐姐不在，那我们便回去了。” “回去吧。”叶重义立刻开口。 不再理她们，转身又回了厨房，他的药煎好了还没倒出来呢。 天气变暖，他又治疗了这么久，如今腿脚利索了许多，在家也能做些小事儿了。 希望端午之后，他能多干些活儿，给凰儿减轻些负担。 看见大伯进了厨房，叶青凰又要走，叶子玉眉头一拧，突然上前拉住叶青凰的手。 “怎么，以为有我大伯撑腰，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吗。” 叶子玉抬手就往叶青凰脸上扇，她就看不惯仗着能赚钱就目中无人的丫头。 如今连娘都夸赞凰丫头懂事、能干。 大伯也把自己往家赶，就为了维护这丫头。 说到底不过是个养女，得瑟什么。 “啊！” 叶青凰没想到叶子玉说着话就动手，只来得及抬手一格，挡住了那一巴掌。 但还是诧异地惊呼了一声。 叶子玉不喜欢她，她也不迁就叶子玉，但大家一向相安无事，今天怎么就火气冲顶了呢。 “叶家堂妹，你这算什么，堂姐跟你说话呢，你还拿架子啊。” 张佩儿见叶子玉那一巴掌没有打到脸，立刻过来伸手去拽叶青凰的手臂。 “关你什么事！”叶青凰恼火地瞪了张佩儿一眼。 “是不关我事，但子玉是我姐妹呀。” 张佩儿轻声一笑，一脸无辜地将叶青凰的手臂紧紧扣住，拽不动就去掐。 “你们干什么！”突然一声怒喝从篱笆门外传来。 张佩儿如花笑颜突然僵了僵，立刻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表哥，我们在和凰儿妹妹说笑呢。” 张佩儿看着叶子皓挑着一担水匆匆走进院子，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迎上去。 “凰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跑到大房里来打她！” 叶子皓无视了妩媚俏丽的表妹，将水桶一搁就走向叶青凰，瞪着自己的妹妹。 “平时没个姐姐样儿就算了，也不强求你对没血缘的妹妹亲，但你如今越发盛气凌人，还敢出手打人，这事回头我得好好和娘说说。” “表哥，不是这样的……”张佩儿听了连忙走过来解释。 “子玉只是拉着凰儿说话，没有打人。” “哥哥你越来越偏心了！”叶子玉被骂，一脸恼怒地瞪着自家兄长。 “你！”叶子皓气得咬牙。 “堂姐到是没打我。”没打到可以不算吧，但是…… “到是这位表姐掐了我好多下。”叶青凰看了张佩儿一眼，突然撩起自己的衣袖。 如今阳春三月到来，衣衫没冬天那么厚实，袖子到是轻松拉起来了。 叶子皓低头看着叶青凰盈盈白藕般的手臂上露出好几道红色掐痕，不由目光一沉。 “哎，一个大姑娘家怎能在男子面前当众露出肌肤，凰儿妹妹你这举止太轻浮了！” 张佩儿立刻嚷了起来。她怕叶子皓发火，先发制人。 “所以，张家表姐专挑我衣衫下看不见的地方掐？不像子玉堂姐那样往人脸上扇吧。” 叶青凰目光清冷地盯着张佩儿。 叶子玉性子差瞧不起人，相比之下却坦荡多了。 这张佩儿不是好东西。 “张佩儿！你这心思可真恶毒啊！” 叶子皓拉了一下叶青凰的衣袖，暗示她把袖子放下来。 而他一脸隐怒走向张佩儿，语气冷厉。 “你是什么样的人品都无妨，反正你又不是叶家人，但你这么坏，还是别往我家来了，免得带坏我妹妹。” “别装可怜喊冤，子玉一向少往大伯家来，更不会对凰儿动手，怎么今天你一来就全犯上了？” “想来你没少唆摆！” 叶子皓也知凰儿拉起衣袖给他看伤痕的举动，虽属无奈但若被人诟病，也很难辩驳，因此现在只针对张佩儿发难。 “子玉，带着你表姐回去，以后没事别往大伯家来，有什么不满就让你爹娘来说。” 叶重义刚喝完药，走过来拉起叶青凰的衣袖，眼中怒意掩饰不住。 “子皓，去把你娘叫来！” 凰儿手臂上的掐痕已经现出淤青，可见下手之人的狠，是用了大力的。 叶青凰抿唇不语。 虽然让堂哥和爹心痛担心，但她也知道当时的情势。 若她反抗，也就落得三个姐妹吵架、撕打的局面。 为了给叶子玉留下打堂妹的把柄，尤其要揭穿张佩儿白莲花的恶毒嘴脸，一劳永逸。 她便生生承受了张佩儿的欺凌。 第29章 解决隐患 张佩儿没想到表哥这般坦护叶青凰，被骂得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她更没想到，叶家大伯一点平息事端的意思都没有，竟然要叫她姑母过来？ “对不起，叶家大伯请恕晚辈刚才失态了，晚辈也是看凰儿竟然对子玉无礼，想去拉架来着，只是拉扯不开，手上便失了分寸。” 张佩儿突然卟嗵一声跪倒在叶重义面前，哭泣着辩解原由。 叶重义沉着脸色不为所动，转身让叶青喜给他拿只凳子来，就在院子里坐下。 叶子皓从大伯的决定不难猜测，大伯这是想借题发挥，一次解决隐患。 因此他立刻转身就往家里跑，开口就告状。 说张佩儿嫉妒凰儿绣花能耐，拾掇了不懂事的子玉打凰儿，张佩儿趁机捉着凰儿的手一通狠掐，大伯发火了。 虽然他说的都是事实，但被他读书人这么一梳理，是非就很清楚了。 叶张氏听得变了脸色，尤其是大伯哥点名要她过去大房那边，更是吓得六神无主，求助地看向院子里做木工的自家男人。 虽然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但他们到底是一母同胞，当大哥的还是有威严在的。 “这事不难解决。” 叶重信转身严肃地看着自家婆娘，竟然吓成这样，说明她知道错在自家。 “你拿着扫把过去，把那两个不听话的丫头赶回来，下午就把佩儿送回家去，让她暂时别来咱们家了。” “这、这……”叶张氏为难了。 “打骂都容易，就是佩儿，今天刚来，怎么能就送回去呢，我怎么跟娘家哥哥交代呀。” “那就看是你娘家侄女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功名重要了。” 叶重信语气淡淡地，又转过身继续做木工。 “怎么又扯上子皓了？”叶张氏不解，又扭头看了看一旁冷着脸的儿子。 “你儿子忙着备考，你知道吧！”叶重信赫然扭头，有些生气了。 “你那宝贝侄女存着什么心思你不清楚？每次来就缠子皓，往年也罢了，今年可是院试之年！” 一语惊醒梦中人，叶张氏变了脸色。 “我这就去把她送回去！”事关儿子功名，叶张氏立刻去摸扫把。 “娘！”叶子皓却突然开口喊住叶张氏，表情嫌恶却异常坚定。 “我搁句话，张佩儿那种坏心眼的事儿精，我是绝对不会娶的！我也不会纳妾！” “好、好，不娶！不娶！”叶张氏连忙哄着，却没表态纳妾的事。 她自然是存着些心思的。 将来她的儿子是要金榜题名做大官的，不说三妻四妾，多纳一个妾有何不可？ 她想儿子娶大户千金，自然不会让农家出身的侄女占着正室之位，但侧室名份，还是可以留一个的。 她想着，反正那是自家亲侄女，有她这个婆婆在，还能被正室欺负了不成？ 叶张氏打着如意算盘，拿着扫把就往大房里赶。 “爹，我看你也过去一趟吧，大伯如今够可怜了，但也轮不到两个丫头欺上门吧，娘虽然得了你指点，但不一定做得对。” 叶子皓见娘对他的决定很敷衍，心中存了些心思，但也知道眼下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也是。”叶重信明白儿子的担忧，便也往大房里赶去。 他知道儿子不喜张佩儿，刚才也是替儿子表了个态，叶家不欢迎张家那丫头。 但儿子刚才提醒了他，今天子玉能被张佩儿拾掇去了大房找凰丫头麻烦，明天呢？后天呢？ 总不能天天让他那可怜的大哥喊他去处理吧。 叶子皓想了想，又往大房里走。 他离开时，张佩儿都在大伯面前跪下了，就冲着那会装弱的性子，也不得不防。 等他们父子赶到时，大房里已经被叶张氏搞得鸡飞狗跳了。 “蠢丫头还嘴硬！好好的不在家呆着跑你大伯家来生事！” 今天是清明节，叶张氏也不敢乱说话，只能这么骂着，扫把舞得呼呼生风，追赶着叶子玉，顺便朝躲避的张佩儿招呼两下。 张佩儿没想到姑母跑来二话不说就挥着扫把打她和子玉，根本不听她们辩解。 她自然不会跟盛怒中的姑母讲道理，只忙着躲避，以免吃痛。 但姑母却下手毫不留情，把她和子玉赶得哇哇叫也不肯停手，附近的邻里都跑来看热闹，让她狼狈不堪。 更可恨的是，叶青凰那死丫头，惹下这事却事不关已地跑进厨房里做饭去了。 她到是想冲进厨房里把叶青凰拖出来理论一翻。 然而叶青凰的弟弟却也拿着扫把守在厨房门口，就连最小的那小丫头，也拿着擀面杖朝她瞪着眼睛。 “好了！还嫌不够丢脸哪！” 叶重信赶到，看着院子里追赶打骂的热闹，不由头痛。 果然如子皓说的，这蠢婆娘打骂是打骂了丫头，就是没将丫头往回赶。 这麻烦还是留在了大房里。 他看一眼院子里黑着脸的大哥，心下有些不安。 “大哥，你先消消气，别伤着了身子。”叶重信开口之前先劝慰大哥。 “子皓把事情都说了吧。” 叶重义这才开口，声音还算平静。他也不想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又得多花银子。 “嗯，大哥放心，这事我来处理。”叶重信连忙保证。 叶重义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重信转身，指着因他到来而停了扫把的女人。 “蠢妇！我让你拿扫把来，把两个惹事的丫头赶回家，再把那个一来就生事的你娘家侄女送回家去！你到好，跑这儿耍泼起劲儿了，不想走了啊！” “……”叶张氏一想自家男人确实是这么说的，而她也确实…… 但想到刚才的情况，顿时窘迫了。 这时四周传来哄笑声，仿佛都在嘲笑她拎不清重点，丢了叶童生的脸，顿时让她虎下脸也不高兴了。 “你还敢甩脸子！”叶重信见婆娘还敢给他脸色瞧，也火了，声音变得凌厉起来。 叶子玉还从来没见过如此盛怒的爹，吓得不敢跑了，傻愣愣地站在院子角落里，也不敢走过来，怕娘再打她。 “好了，我也是一时气着了啊，忘了你叮嘱的事，就想好生教训这两个丫头，误事了……” 叶张氏见自家男人发火了，心里也是有些哆嗦的，连忙软了性子求和。 第30章 以后怎么见人啊 “还不给大哥赔礼去！”叶重信吆喝了一声，脸色也缓了缓。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这两个丫头不懂事，我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她们，你别生气哈。” 叶张氏连忙走过来朝叶重信行礼，又扭头瞪向叶子玉。 “还不过来给你大伯赔礼！” 叶子玉有些不情愿，但娘扔了扫把，她也不想再继续闹下去了，连忙走了过来，低头行礼。 “大伯，都是子玉做得不好，你别生气了。” 叶子玉有些委屈地开口，小时候，大伯也不像现在这样冷脸对她，都是叶青凰那个死丫头害的！ “你确实做得不好。”叶重义依然冷着脸，盯着叶子玉。 “也是你娘没有教好，才会如此不识大体，没规没矩。”叶重义说完盯了弟媳叶张氏一眼，训斥之意很明显。 “我先前说的话还作数，以后没事你不要往大房里跑，不管是凰儿还是霞儿，都要绣花赚钱，你闲得慌，上别处玩去。” 叶重义再看回满脸通红的侄女，没有忽视她眼中的愤恨目光，不由蹙眉，再搁狠话。 若是子玉和霞儿不对付，他当大人的不会在意，毕竟她们是亲姐妹。 凰儿不同，如果这次他不撑腰，以后受欺负的次数更多。 他再看向站在一旁的自家兄弟，淡声问起。 “子玉十六了吧？可怜霞儿是为她娘守孝误了亲事，不然早该定亲了。” 剩下的话，不需要他明说，他兄弟自然懂得。 “是啊，她们姐妹几个都该说亲了。”叶重信连忙开口。 子玉比霞丫头小两个月，霞丫头是腊八就满了十六，子玉当然也满了。 他到是早有想法给子玉说门亲事，奈何娘儿俩都要等子皓高中之后，有了身份好说门大户人家，这才拖了日子。 叶张氏早被大伯哥一翻话训得满脸通红，心里有气也只能憋着。 此时听出大伯哥的意思，不由吓了一跳。 生怕自家男人听了他大哥的话，就要现在给子玉说亲去，连忙抢在头里开口。 “以前是我疏忽了对子玉的教导，我先把这丫头带回家好好训一顿，再让她老实呆在家里绣花。” 说完不等兄弟反应，她转身就拽着叶子玉的胳膊往外走。 叶子玉心里极是不痛快，今天这一闹可是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可娘还在瞪着自己，她只能噘着嘴不高兴地被拖走了。 叶张氏和叶子玉一走，缩在一旁的张佩儿发觉自己被遗忘了，更加脸上无光，但也不好再呆下去，于是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走了。 村邻们还在对张佩儿指指点点。 今天可不是花朝节，寒食也过了，本是思亲扫墓的日子，就算不去扫墓，这一天里人们也不会把自己弄得太喜庆的。 一个待嫁姑娘家，在这一天里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其实是很没教养的行为。 说明这家大人没有教她。 听着那些闲话，张佩儿用帕子捂了脸，有些抬不起头来了。 她可是要嫁到叶家村来的，现在就在村里丢下这么大个脸，以后怎么见人啊。 都是叶青凰那个死孤女害的！ 张佩儿心中气慨，扭头朝厨房那边看过去，就看见表哥正走向厨房，她的目光一沉，心里有了计算。 厨房门口，叶子皓看着正往灶下添柴的丫头，抿了抿唇，到底没有走进去。 他知道今天这一闹，事情远没有结束。 “凰儿，手还疼吗？我去六爷爷那里弄点药膏来给你搽搽。” “不用了，我屋里还有药膏，上回脚崴了有买一盒子没用完呢。” 叶青凰见叶子皓过来，就知道外面的冲突已经告一段落。 而他没有进来，是刻意在避嫌，一向不避嫌的人突然这么讲究了，说明事情还有得辩。 想到二房婶娘的性子，她心中也不免担忧起来。 叶子玉和张佩儿回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堂哥你赶紧回去，别让人泼你污水。”叶青凰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提醒叶子皓。 “嗯，你照顾好自己，有伤别瞒着，也耽搁了绣花。” 叶子皓心中了然，嘴上说着，眼中也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就这样看着让他放心不下的姑娘。 叶青凰见状把眼一瞪，叶子皓这才无奈笑了笑，转身走了，顺便把他爹也拉走了。 叶子皓想到娘可能打的算盘，他也想趁此机会来个彻底了断，不给娘和张佩儿机会。 于是回家路上，他跟爹明确表态，他是绝对不要张佩儿的，他嫌弃得不行，绝对不会因为表亲关系而留在身边的。 回到家，果然经过张佩儿的委屈哭诉、叶子玉的添油加醋，张叶氏气得不行，看见叶子皓回来，立刻就冲着他骂开了。 “你是怎么当哥哥的，竟然帮着个外人也不帮自己的妹妹！” “佩儿是你表妹，今天才来我们家，你就那么骂她，叫她怎么做人！” 叶张氏气得上前捶打叶子皓。 “我怎么她了，她一个张家表亲，跑去我们叶家大房里欺负人还有理了！” “凰儿就算不是叶家血脉，她现在为我大伯还债没错吧！这位心思恶毒的表妹把凰儿手臂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自己还委屈了？” “表哥你也说了，叶青凰不是叶家血脉，你一读书男子却当众看她肌肤，怎么你还有理了？” “呵呵，你还挺会颠倒是非嚼舌根子的，可惜，我看的不是肌肤，而是伤，被你掐出来的伤。” 叶子皓早有防备，此时冷笑着看向张佩儿，目光里全是讽刺。 “你应该感谢我大伯息事宁人，没有开口索要治伤药钱，到底还是给了我们二房几分薄面的。” “怎么，你不会以为你可随便伤人，不用担责吧？不知你仗谁的势？” “若是传出去我叶子皓的妹妹和表妹胡作非为，恐怕我这功名不用考了。” 叶子皓本就不是木讷可欺之人，此时反驳张佩儿更是强势无情。 一翻话说得张佩儿张口结舌，而叶张氏却是变了脸色，就连叶子玉也低了头不敢吭声了。 叶子皓的功名，可是她们的富贵希望呀。 第31章 有心让娘多痛一些 因为叶子皓最后一句话，叶张氏回过神来，就想起叶重信之前说的话。 佩儿一来就爱缠着子皓，今年是院试之年，子皓还要不要读书了？ “好了，子玉赶紧做饭去！吃了饭我送你表姐回去！”叶张氏改了口，挥挥手吩咐。 “什么！我做饭？”叶子玉不敢置信地看着娘。 她十二岁以后就很少做饭了，油烟味儿太难闻，也怕把身上的裙子弄脏了。 “姑母！”张佩儿也不高兴了，噘着嘴拧着帕子，一脸哀怨地看着张叶氏。 “好了！如今我说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想挨揍是吗！” 叶张氏见这俩丫头都闹性子，心里越发相信，就是她们俩搁一块儿才惹事，还是赶紧分开的好。 想到今天在大房里闹出来的事，再看叶重信冷着脸站在一旁，虽然没有开口，但那意思却很清楚。 等她管教这俩丫头！ “你赶紧去做饭！做不好就别吃了！” 叶张氏板着脸手指着叶子玉，难得没有妥协。 今儿要不把这丫头治一治，以后还不翻天了。 “还有你佩儿，你一来就搞得我们叶家不宁，这里你是住不了了，赶紧去把你的包袱收拾好，吃了饭就走！” “你再闹性子，我去你爹跟前可就不会说好话了。” 见张佩儿瘪着嘴欲哭，叶张氏狠下心威胁，吓得张佩儿生生忍住了到嘴边的哭声。 “瞧瞧这都什么事儿，耽搁我半天读书。”叶子皓见暂时消停了，适时补了一句，便朝自己屋里走去。 他的屋子在东厢，一共三间都是他的。 自从三年前被妹妹偷溜进去翻过他的东西后，他就养成了出门带锁的习惯。 尤其张佩儿一来，更是如临大敌，他在屋里也会栓着门。 正因防得紧，今天才敢理直气壮搁下话，不怕被人栽赃强嫁。 而且他还得给娘警告，再拿这些破事儿烦他，他真的不用考功名了。 若是不管好妹子，坏名声传出去，对他的仕途也是很有影响的。 他清楚娘最重视的是什么，因此一拿一个准儿。 只不过他刚进屋又走出来了，黑着一张脸抱怨给娘听。 “都是这事儿闹的，我还没给大伯家挑水呢。” “我的祖宗哎，你就别折腾啦，赶紧回屋读书去吧。” 叶张氏正在低声训斥张佩儿的过错，听了这话立刻急了，过来拉住儿子。 “让你爹去挑水吧，顺便送些柴过去！” 为了安抚儿子，她也是豁出去了，让叶重信把家里做木工留下的废木料送些过去。 叶重信什么也没说，就去捆了些废木料往外走。 叶子皓见了，这才没说什么又回了屋。 但他心里惦记着叶青凰的伤，还是有些集中不了精神，不由懊恼，又跑出来喊了一声。 “娘，张家表妹把凰丫头掐伤了，把我大伯气着了，总要表示一下吧，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叶童生呢。” “……”叶张氏这才意识到问题到底有多大，不是她把俩丫头赶回家就能解决的呀？ “不说送只鸡，吃块肉总可以吧，你不示好一下，村里人还不得说你纵容张家侄女，欺负叶家养女呢。” “大伯还病着呢，如今大房里就靠着凰丫头赚钱呢，还有洗衣做饭锄地拾柴挖野菜，哪样离得了她？” “若是把大伯气得下不了炕，事儿更多呢，那时你就等着被族长爷爷问话吧！不说爹没面子，我叶子皓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叶子皓是心思灵活能言善道读书人，此时不带喘气儿的愣是把能干的娘亲说得哑口无言，表情变了又变，已经不知所措了。 “娘舍不得钱？那就我去买吧，虽说如今没空闲抄书稿赚钱了，但手头还有一些，一只鸡还是买得起的。” 叶子皓说完就要往外走。 他有心让娘多痛一些，才能多怨一些张佩儿，而他也就多一些安全了。 因此，这翻话可是处处制着娘的软肋。 “哎？哎！你就别操心啦！娘去买！娘去买行了吧！” 叶张氏确实一阵肉疼得紧，但权衡利弊，她也没得选啊。 这可是她儿子叶童生的名声啊，容不得外面的人半句说道，会毁了他仕途的呀。 叶张氏立刻进屋拿了钱，一阵风似地往外跑，生怕自己跑得慢了，就让儿子出门浪费读书时间了。 看着娘风风火火的背影，叶子皓才转身冷冷盯着还在哭哭啼啼的张佩儿。 见叶子皓肯看她了，张佩儿哭得更凶，楚楚可怜、欲诉还休。 “呵呵。”叶子皓一声冷笑，却是什么也懒得说了，大步往自己东厢走去。 “表哥！”张佩儿愣住，表哥这一声笑是什么意思？ “别叫啦，我哥就是个铁石心肠，除了他偏心的叶青凰，对谁都凶，上回还为了一对绢花骂了青霞呢。” 叶子玉从厨房里跑出来，气愤地说着叶子皓的不好。 “绢花？”张佩儿错愕，随即姐妹俩便嘀嘀咕咕起来。 叶子皓在屋里突然推门吼了一声：“你们两个犯口舌的蠢货！不想嫁人了啊！” 叶子玉被骂得顿时白了脸色，不敢再说话了。 张佩儿拿帕子抹了抹眼泪，目光复杂地看了东厢一眼。 叶子皓已经“啪”地一声落下窗子。 叶家大房，叶重义拒绝了叶张氏送来的一块肉赔礼，当着看热闹的邻里说他不会和小辈计较。 叶张氏到底心疼肉钱，见邻里都作了见证，又说了不少赔礼的话，也就把肉拎回家了。 叶重信挑了两担水，和大哥说了几句话就回家了。 叶重信心中明白，大哥不收赔礼，是不想让凰丫头树敌。 厨房里，叶青凰已经炒好两个小菜，将砂锅里炖烂的老骨豆腐汤舀入大碗中，端去堂屋。 他们人少吃食简单，又早早蒸上了馒头，吃饭到是比别人早很多。 吃了饭，叶青喜坚持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小妹莲儿也帮着抹桌子、打扫屋子。 于是叶青凰反而得了空闲，但她不愿意回屋休息，就拿了脏衣去河边洗。 叶家养女的懂事和勤劳，在叶家村可谓人人皆知，但就是没有人开口提亲。 第32章 六两到手 三月二十很快到来，但叶青凰并没有像上回那般，早早摸黑赶路。 她从旧衣衫里挑了最好的一身穿上，把牡丹绣品小心叠好打了个小包袱。 厨房里，她早已蒸好了大馒头，配着水煮蛋和咸菜吃着。 叶青喜也早早起来，背了一遍书，才进厨房洗漱，小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光芒。 叶青凰知道他在开心什么，偏不去提起这茬儿。 她吃完了早餐，走到院子里看了看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这才去把小妹叫醒，照顾她穿衣梳头，带着她去洗漱。 就这会儿功夫，叶青喜也吃完了，去照顾爹起来。 前两天下了雨，叶重义的腿疾有些反复，酸胀难受。 好在昨天雨停，今天这天气不错，因此一家人都很高兴，总算不防碍去镇上。 但叶重义仍然再三叮嘱叶青凰。 “凰儿，虽然赚钱辛苦，但刚下过雨，山路肯定不好走，你还是坐车去吧，再说你还要去赵家村呢。” “放心吧爹，我和青喜还要赶早去镇上，换了绣品再给外公打两斤酒，给外婆买块布，也是替娘尽孝了。” 叶青凰收拾着，笑道。 “嗯，把回家的车钱先留出来，别都花光了，外公外婆不会跟你们计较这些的。” 叶重义笑了笑，掩去心中的酸涩，温言提醒着。 养女比亲女懂事，只希望赵家人能看得明白，不要亏待他的凰儿。 叶青凰和叶青喜脚步轻快地走了门，一路遇见的村里人都在好奇询问他们，目光却都看向了叶青喜背着的小包袱。 叶青凰突然有些懊恼，她不该图轻便只打了个包袱，她应该将包袱放进背篓里，至少从外表看不出来有什么，就能随便忽悠去向了。 而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她这是绣完了大件，要去镇上换五两银子了。 而她，也不得不去坐驴车。 虽说这叶家村是打小生活到大，知道村里没有多恶劣的坏人，但利字当头，谁知道有没有人就突然红了眼、起了黑心呢？ 安全起见，当然是坐驴车稳当。 姐弟俩很快就等来了驴车，车上已经有几个人了。 她眼睛一转，立刻从路边折了根柳条儿拿在手中。 叶青喜得到姐姐的指点，将包袱转到胸前，上了驴车坐下，双臂一抱，就将包袱抱在怀中。 付了二十文钱，车把式扬鞭吆喝了一声，驴车便朝前奔跑起来。 看着不比人奔跑时快多少的车速，叶青凰还是有些感慨。 上个月，她一文钱没有只能徒步走山路去镇上，脚痛还是堂哥背的她。 二十天前，他们满怀希望去了镇上，赚到钱顿时跟个暴发户似地，大采购之后坐驴车回家。 而今天，他们已经豪迈到直接坐驴车去镇上了。 这几天叶子皓挑水过来时，都有问她绣品进度，她拒绝让他再跟去浪费时间，也说明她这次收到钱会去赵家村为爹还债。 叶子皓知道不方便再跟，也是叮嘱她一定要坐驴车，不要给坏人钻了空子，镇上那些一看游手好闲的街痞，尤其要小心注意。 在叶青凰再三答应之后，叶子皓才一脸不舍也很无奈地走了。 若非考期将近而叶青凰还要去赵家村，时间上实在耗不起，叶子皓一定会跟着去的。 而叶子皓能够放心让叶青凰只带了青喜出门，也是知道她从小就是个上山能爬树、下河能捞鱼的野丫头。 而且力气大得很，他也是狠长了几年，才勉强压住她，不过小时候在跟她一起疯玩时，竟然也摸索了不少打架的手段。 他会，她自然也会。 驴车到了镇上，叶青凰拉着弟弟下车，立刻转动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况。 沐休日也多是上集日，而西市一直是镇子上最热闹的地带。 沿着西市大街，他们走进了紫蝶绣庄。 “你们来啦，先等等啊。” 林娘子一见叶青凰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她正在招呼卖绣品的村妇。 叶青凰便拉着弟弟走到一边去打量柜台里的各式绣品物件儿，发现除了大小绣品，也有荷包、香囊这样的精巧小物件。 叶青凰突然想到，端午快到了，不知道装着艾叶的香囊，有没有销路？ 过了会儿，林娘子就做完了生意走过来。 “到后面小厅上坐吧。”林娘子喊着女儿出来帮着看会儿铺子，她就在前面引路，将叶青凰姐弟领入铺头后面。 虽然隔着一道门帘子，到底隐蔽许多。 叶青凰感激林娘子的周到，所谓财不露白，露白必生事。 只要没人知道她赚了多少，走出去也就低调许多。 打开包袱，林娘子细细看了绣品，一双杏目熠熠生辉、光芒闪闪。 不过林娘子是谨慎之人，她仔细检查过后，这才抬头笑问：“不知另一副绣得如何了？” “今天回去才会绷上绣架。”叶青凰如实回答，“绣线太多，绣的时间长了，伤眼睛。” 她没有再说家里琐事儿多忙不过来，直接甩锅给绣品难度。 林娘子噎了一下，但随即点头表示认同，不再催促，立刻去拿银子。 “请用五张一两的银票，剩下的用散钱。”叶青凰连忙解释，“等下要去外婆家，需要钱。” 林娘子看了她一眼，便不多问，但她依然细心地拿了一小块包袱，把九吊散钱包起来，又找来一只针线篮子。 村妇们都喜欢挽着个小竹篮上集，住在镇上的妇人也喜欢挽着个小竹篮去逛西市。 叶青凰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准备不周。 “谢谢。” 叶青凰道了谢，接过小竹篮将装散钱的包袱放进去，上面再用装绣品的那块包袱叠了叠盖住。 五张银票则随身小心收好，还剩下一吊钱则装进荷包中。 “上次那个小绣品……”林娘子见叶青凰要走，连忙追问。 “那个还没空，这二十天都在赶这副，等第二副绣完再说吧。” 叶青凰指了指还放在桌面上的绣品。 林娘子见状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心头略一思算，便知道第二副绣品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正是牡丹浓时。 六两银子到手，来到柜台前，叶青凰直接去挑布料子。 第33章 省钱 绣庄也有布料卖，有的可以做绣布，有的可以做衣裳。 她挑了一匹烟青色的细棉布剪了一块，林娘子算了实惠价给她，只要二十五文。 略一思索，她看向叶青喜。 “要不，咱们不买酒了，再买块料子给外公吧。” “好呀，那咱们不带酒也不用坐车，走路去赵家村不要一个时辰。”叶青喜立刻说道。 他是个孩子，不理解喝酒有多重要，只知道外公喜欢喝酒，但买了布料就能做新衣裳，这个他喜欢。 而叶青凰也高兴地点头，满意弟弟立刻想到了省钱这件事，懂事。 从镇上去赵家村没有去叶家村远，车钱好像只要八文，他们姐弟俩就是十六文。 一个来回就是三十二文，能买块布料了。 叶青凰立刻转身去挑男子衣料。 紫蝶绣庄到底是做绣品的铺子，就算有衣料卖，也多是棉布、绢布、纱布、绡罗缎子这些。 叶青凰还是挑了细棉布，既然是给久未见面的外公带礼，总不好裁麻布、葛布吧。 裁的男子衣，这次花了四十文，估计还能做双鞋面子。 叶青凰又配了针线，可谓考虑周全，一共花了六十八文钱，她将一吊钱拿出来，数了六十八文出来。 林娘子没有多问，不过从姐弟俩刚才的互动便明白了怎么回事，暗叹小姑娘有孝心，赚到钱就孝敬老人。 叶青凰重新收好钱，将原本铺在小竹篮里的那块包袱拿出来，将两块料子包起来，交给弟弟背在背上。 和林娘子道别后，姐弟二人便大步往镇南走去。 因为不打算坐车了，他们不敢再有耽搁，大步流星地赶路。 叶青喜是个将满十岁的小少年，走路甚至奔跑对他来说都不是事儿。 而叶青凰更是走惯的山路，做惯的农活，半个多时辰的路根本不在话下。 乡道蜿蜒，虽然不崎岖，却也不算太平坦，走起来也还是辛苦的。 路上，时不时有驴车经过，有车把式询问要不要坐车，他们皆摇头拒绝。 去往赵家村的路，虽然许久不曾走过，但他们也还是有些印象的，没有走山路，并不怕迷路。 终于，叶青喜有些跟不上姐姐的脚步了，而且口渴了。 叶青凰伸手牵住他，鼓励他。 “已经走完大半了，绕过前面一个大弯，就能看到赵家村了。” “嗯，赵家村看得到就不远了。”叶青喜舔了舔嘴唇，小脸上露出希翼的笑容。 “别舔，抿一抿嘴就好了，小心越舔越干。”叶青凰连忙叮嘱。 还好此时是阳春时节，又刚下过雨不久，天气不冷也不热，走路状态也还好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带竹水筒出来，走路去赵家村又是临时决定的，到是考虑不周了。 从天亮出门到镇上，再走路到现在，其实有些渴了。 在紫蝶绣庄时，忙于交绣品、数钱、买布料子，到是忘了找林娘子讨杯水喝。 想到这一路的失算不少，叶青凰不禁懊恼。 今天被这六两银能还清一大笔债的事塞满了脑子，有些冒失了。 若是堂哥在这里，一定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若是堂哥在这里，一定能帮她背起青喜，这样他们赶路也能更快一些。 若是堂哥在这里…… 叶青凰猛地摇头，心中吓了一跳，她已经这么依赖那个人了吗。 “二姐，很快就到了。”叶青喜以为姐姐也撑不住了，连忙打气。 “嗯。”叶青凰垂眸看了他一眼，小脸上已经挂着薄汗，却还在鼓励她，真是懂事的孩子，只希望一直这么成长下去，不要像大哥和二哥那样。 “等下去了赵家，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叶青凰想到赵家村快到了，忍不住又叮嘱弟弟。 “牡丹绣件只卖了五两银，还有一两是林娘子请我再绣的定金，因绣线太多伤眼睛，我不愿多绣，才给的定金。” 二十天前谈妥价钱之后，她和堂哥就商量了只报五两，藏一两，免得招人眼红。 但回家后为了安抚爹，她有悄悄说明实情，自然，爹也是赞同藏一两的。 不过这次是为了一次还清积欠赵家太久的旧债，昨晚她和爹就商量了这一套说法。 青喜全程都知道真相，不过他年纪小，还是怕他见着外公外婆，会忍不住说漏嘴。 “二姐放心吧，我知道轻重。”叶青喜昂着头认真保证着，忽然又说道，“也不能让大姐知道，大姐心不在家里。” “……”叶青凰看了小少年一眼，抿了唇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连他都知道，叶青霞的心不在家里。 叶青霞和两个哥哥一样，心都不在家里。 因为家里有个不能干活赚钱、还欠了许多债的病爹，还有两个不能干活只能吃闲饭的弟妹。 “这种事，咱们心里明白就好。”叶青凰最后只能这么叮嘱弟弟。 叶青喜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姐弟俩继续坚持走着，也说着还清欠债以后给爹治病的事，心中有希望，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终于，一个大弯子走过去了，赵家村就在前方一里外的山坳里。 看着山坡下的田园和村庄，叶青喜高兴地欢呼了一声。 “外婆！！！” 踩着麻石路走下一道不算陡的山坡时，他忍不住抬手遮在嘴边，兴奋地喊了一声、又一声。 田园里有农人抬起头张望过来，村口有人从屋里走出来，都在奇怪谁家外孙来了？ 叶青喜其实已经三年多没来过了，他对赵家村所有的记忆都是儿时的。 所以看着记忆里熟悉的村子、熟悉的麻石路，他的脸上就灿烂如太阳花，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二姐！快点儿！”叶青喜一路小跑着，忽又停下来原地蹦跳地朝叶青凰招手。 不久前还累得不想抬脚的小少年，此时又精神抖擞起来。 叶青凰莞尔，想着也好，趁他精神头足，一起跑吧。 最后姐弟俩就一路小跑着进了村。 他们确实太久没来过，村里人都不记得他们是谁。 “小娃，你是哪家的呀？” 一个老太太靠在篱笆那头，笑眯眯地看着跑在前面的叶青喜。 第34章 赵家被人催债上门 “大娘，我是叶家村的，赵大华是我大舅、赵双华是我二舅、赵小华是我小舅。” 叶青喜停下脚步，认真地解释。 “原来是他们家的呀……”老太太嘀咕了一声，看着叶青喜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 “丫头你是……”不过在看到叶青凰走近时，老太太还是询问了一声。 “我是叶青凰。”叶青凰微笑着回答。 听说她是叶青凰，老太太神色一变，不说话了，突然扭头就朝屋里走。 叶青凰知道，她的养女身份，在赵家村也不是秘密。 “二姐，我们赶紧走吧。”叶青喜高兴地拉着叶青凰的手，继续往前面奔跑。 因着叶青喜一路兴奋地呼喊，经过的人家都有人出来看看啥情况。 但在知道姐弟俩身份后，都露出了古怪难言的表情。 叶青凰不由皱眉，就算嫌弃她这个养女，也不至于这样吧？ 很快，她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原来赵家被人催债上门，此时院子里正闹得凶。 “我不走！不要拉我走！娘！娘……” 一个女孩的哭声惊惶地响着。 “杀千刀的！不要卖我丫头！”妇人的哭嚎声惊天动地。 “不卖你丫头行啊，那边的姑娘说婆家没有？我帮你们在镇上找一个吧，这谢媒钱就直接抵债吧。” 男子嘻笑的声音无视妇人的哭嚎声。 “你乱说什么，我是叶家村的。”叶青霞的声音。 “叶家村怎么了，你是赵家外孙女，帮帮他们不是天经地义吗。”男子不屑地反驳。 “你敢卖我！我大嫂娘家可是镇上的，得罪了他们，有你好果子吃！”叶青霞的声音带着哭音。 “姓林的，欠的钱我们会还上，你不要打歪主意！”男人的嘶吼声震颤了院子。 院子外面围了许多看热闹的村里人，都摇头叹息，低声议论着。 叶青凰还在人群外，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吵闹声，眉头皱得更紧。 “大家让让！”叶青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焦急地挤开人群。 叶青凰连忙小心护着手中的小竹篮，跟在后面挤进院子。 “大舅！发生什么事了！喂！你拉着燕儿干什么！放手！” 叶青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哭的哭、喊的喊，也知道不是好事，立刻就朝一个拉着表妹的男人冲过去。 “哟，又来了一个，看来今天能抵债的人还不少啊。” 林家宝一眼就被走进来的叶青凰吸引了目光，笑嘻嘻地朝她走近几步。 然而他伸出的手却没有抓到叶青凰，叶青凰脚步微错便躲过去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以讨债为名，行调戏、强抢民女之实，可就是另一个说法了。” 叶青凰拉开三步距离这才侧身瞥向错愕的林家宝，声音清冷，却说得林家宝心中一震，更加诧异地看向她。 “秦将军戍守边城，管治有方，十年前就贴出告示：不论军民贵贱，强抢民女实施侵害者，打死不论！” 少女神情淡然不慌不忙地说出边城铁律，林家宝变了脸色，连忙退后两步，又朝一旁拽着赵春燕正与叶青喜撕扯的手下吆喝放手。 虽然他攥着赵大华的借据上门讨债是天经地义，但若赵家认定他强抢民女的话，他也是有些畏怯的。 这次他只带了两个手下过来，架不住赵家村这么多人啊。 “姑娘，你看起来不简单嘛。”林家宝目光审视地盯着叶青凰，说话有所收敛。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叶青凰却无意浪费时间，目光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情况，朝林宝宝淡声开口，拿了些气势。 问林家宝，而不是先去给大舅和大舅娘行礼，是看见他们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怔愣，并没有见到外甥女的激动。 到底不是亲的，她也不好说什么，且看这事能不能好好解决吧。 “还能怎么回事儿，赵大华欠债要还钱哪。”林家宝又呵呵一笑，神态间恢复了几分痞气。 他是个二十多岁长得魁梧的汉子，模样到有几分俊朗，就是眉目之间积攒着痞气，目光看人藏着几分狠辣，一看就不是个善的。 “欠多少？有借条和人证吗？”叶青凰挑了下眉，神色淡然，丝毫不被对方的气势吓到。 “本金二两，欠了一年多一共要还四两五钱。”林家宝亮出借条，冷笑，“欠了这么久才上门讨债，大爷我很仗义了，可也不能空手而回吧。” 他说着，目光在赵春燕身上转了一圈，再回到叶青凰脸上，意图十分明显。 “大舅，数目对吗？”叶青凰转向赵大华。 赵大华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有些沧桑。 看着记忆中勤劳朴实的汉子，叶青凰突然有些感动。 爹欠了赵家五两八钱，娘已经死去三年了，可这么多年却未被赵家追讨过这笔债务。 赵家自己借了高利贷，就算被人逼到要拖走女儿的份上，也没有同意把叶青霞卖了，更没有朝叶青凰撒气提起那五两八钱的事儿。 就冲着这份情义，她也不能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债主请稍等片刻。” 不过叶青凰仍然谨慎地开口，先稳住林家宝，她走向赵大华，行了个礼。 “青凰受爹所托，带着青喜来拜见外公外婆和各位舅舅、舅娘。” “外婆在屋里，腿脚不利索，你们自己去看她吧。”赵大华闷声说道。 “不知外公和二舅、三舅他们……”叶青凰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奇怪地问。 “他们都出门凑钱去了。” “大舅！大舅娘！我不想见叶青凰，我先回家了！”叶青霞突然嚷了一声，就朝外面跑。 原来就在叶青凰与林家宝周旋时，叶青霞立刻回屋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就要离开。 “吃了饭再走吧。”赵大华连忙喊着。 “不了，我回镇上找大哥去！”叶青霞高声答了一句，冲出人群就不见人影了。 “刚才怕是吓坏她了，一个姑娘家若是被卖了抵债，太可怜了。” “赵家欠债，若是把叶家的外孙女给抵了债，叶家也太冤了。” “几两银子，怎么也轮不到卖人抵债吧，这林家宝做得太过了。” “欠了一年多也确实辛苦，听说……” 人群里传来议论声。 第35章 来得太巧了 “姐，你慢点儿，我今天来……” 叶青凰目光一闪，慢一拍地冲向院门口，高声喊着。 然而叶青霞跑得更快，大家的议论声也更响，看向叶青凰的目光纷纷充满了嫌弃。 “看来这个养女把青霞丫头气得够呛，都不愿意见她了。” “也是，叶家再有钱，养大个野孩子，也不容易。” “听说叶家根本就没钱，叶重义这几年身体一直不好。” “……”议论声将话题拉到叶青凰身上。 叶青凰抿唇，转身就见林家宝一脸含笑目光戏谑地看着她，却是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的下招。 “大舅，我和青喜今天过来，是还钱的。”叶青凰走向赵大华，突然提高了声音。 “什么！”赵大华双目陡睁，不敢置信地瞪着叶青凰。 “这些年，娘病故、爹腿脚不利索也干不了活儿，家中确实过得拮据，但青凰得自娘亲真传，一手绣艺总算能赚些钱了。” 叶青凰原本是想先拜见外公外婆，当着他们的面将钱还清。 毕竟这是爹当年从他们手中借的，就算还到舅舅手中，也最好是三个舅舅都在场。 可眼下情势，还有村里人看她的异样目光和那些议论声，她不难猜测，想来叶青霞在这里住这么久，没少说她坏话。 而她也改变了主意，在还钱这件事上，不想做得太低调了。 赵家借了钱给叶家，多年不催讨，赵家自己却去借了高利贷，再被逼到这份上，这份委屈，做为叶家人，应该给赵家一个情面。 至少让村里人知道，赵家人的情义，叶家人记在心头。 但叶家的现状，她也要说明，不要让外人随便猜测议论，更不想让叶青霞得了便宜。 她要让赵家村的人都知道，今天这笔债，是她这个养女赚钱来还的。 不是叶青霞，也不是叶青枫和叶青柏。 而她同样要让赵家村的人都知道，她能靠绣艺赚钱，是得自娘亲的真传。 而娘亲就是赵家的姑娘。 饮水思源、知恩图报。 她叶青凰知叶家的养育恩，便赚钱来报。报了叶家恩，同时也算是报了赵家情。 果然，听了她的话，外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惊呼声一片，显然都不敢相信，叶家养女竟然绣花赚钱还债。 “你……”赵大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看着妹妹的养女，又不知说什么好了。 三年前，也是他的亲外甥女，谁知一朝得知真相不是这样，竟不知如何看待了。 “怎么都围在这里？”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疑惑，声音宏亮，是赵家外公赵树生回来了。 “外公！”刚进屋里见过外婆的叶青喜，立刻跑过来喊了一声。 “青喜？你是青喜？” 赵树生看着三年又长高了不少的小娃子，突然兴奋地快走两步，将叶青喜抱了起来旋了半圈才放下。 “青喜来了！” “青喜你一个人来的？” 扒开人群，又走进来两个汉子，个个欢喜地围着叶青喜。 叶青凰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没有上前行礼，仿佛此时上前，就破坏了人家亲人团聚似的。 “小姑娘，赵家人都回来了，你赶紧把钱还了吧，我好收了债回家吃饭去。” 林家宝突然走了过来，站在叶青凰身旁压低了声音。 “你虽是养女，行事却比那亲女强多了，我林家宝敬你是个好姑娘，就不为难你们了，赶紧的。” “谢谢大叔。”叶青凰朝林家宝敛手行礼。 “……叫声大哥会怎样啊。”林家宝顿时黑了脸，语气不悦地瞪着叶青凰。 他本想问叶青凰及笄了没有、可有说婆家，就被她一声大叔，硬生生吞回了后面的话音。 他还没娶媳妇呢。 叶青凰却是笑笑不语，转身就朝赵树生他们那边走过去。 “青凰见过外公、二舅、小舅。” 叶青凰行了个蹲身礼，没有像真正的叶家孩子那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从大舅赵大华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了，何必没眼力劲儿呢。 “青凰来了。”赵树生回头，笑呵呵地看着叶青凰，“先进屋坐吧，外公家里有点事要先处理。” “林兄弟，我们只凑到了一两五钱，先还一些行不？”赵树生是个爽快人，立刻就走向林家宝。 林家宝却笑笑没说话，将目光看向叶青凰。 “外公，青凰今天带弟弟过来，是帮爹还当年所欠旧债，这些年爹在家中心心念念，所幸总算是攒齐了。” 叶青凰连忙说道，却不再细说，更没有当众拿钱的意思，而是扭头看了看，突然朝正房走去。 “青凰还没有拜见外婆呢。” 见她这般，赵家人顿时明白，赵树生连忙跟上，赵家兄弟没有跟去，却又好奇地互望了一眼，暗道不知妹（姐）夫能还多少？ “青喜你过来。” 三兄弟中只有小弟赵小华最有心思，立刻把叶青喜叫到一边儿小声询问。 “全部。”叶青喜凑到小舅耳边低语了两个字。 “什么！” 赵小华吓了一跳，不经意喊了出来，目光一扫四周，立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姐弟俩可真是……来得太巧了！ 解大围了啊！ 屋中，赵树生和老妻看着叶青凰拿出四张一两银票，又从小竹篮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散钱，不禁泪眼婆娑。 这不仅是解了赵家今日之围，也说明那苦命女婿日子总算能好过了点啊。 “凰儿，你是好孩子，先前是外公误会你了。”赵树生感慨。 赵老太太挽袖抹泪，低声啜泣着。 得知叶青凰是靠着娘传下来的手艺赚的钱，老太太心中最为感慨，她的女儿也是她一手教出来的呀。 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老太太的手艺就没有女儿的好，现在她也知道，女儿有接班人了。 而这个接班人，显然不是只能绣二、三两银子大绣件的叶青霞。 叶树生很快就拿了四两五钱出去还债。 当着村里许多看热闹的人，把那张压在他们心头一年多的借条收了回来，颤着手指撕毁，又跑进厨房里去将纸屑塞进灶膛里才放心。 林家宝收了钱目光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叶青凰走去的正房，最后带着手下离开。 第36章 舅娘的不满 收债人离开了，村里人却还在神情激动地议论着。 “一下就还了债，看来青凰那丫头带了不少钱来。” “傻啊，说明叶家欠赵家的钱多，这是还债，又不是来帮忙救急的。” “那也不少钱哪，你没看见树老头一出屋就拿了四两五钱吗。” “哎，你们发现没有，这钱是青凰丫头还上的，那青霞丫头不也得自她娘真传哪，怎么就……” “呵呵，这事儿恐怕只有叶家人自己知道了。” “……” 村里人议论声不断，最后还是赵家三兄弟往外赶人，才总算把大家都赶走了。 “呵呵，连村里人都看出来了，霞丫头比不上凰丫头。”大舅娘突然冷笑了一声，扭身回厨房去了。 赵春燕只有八岁，之前受了惊吓，还有些情绪不稳定，不过叶青喜带着她，到是没有哭了。 还了债一身轻，赵小华立刻去村长家借了驴车去接二嫂和自家媳妇，还有几个小的孩子们。 大的都在外面做工去了，小的在家中，昨天林家宝就上门收债，没有收到，今天上门就态度恶劣了些。 而赵家也怕林家宝会吓到孩子们，就让他们去了姑婆家。 赵春燕最近也开始拿针穿线，想跟叶青霞学绣花，就不愿意离家。 谁会想到，林家宝不是吓吓而已，竟然真的让人拽了她要捉去卖，这才有了先前那激烈的一幕。 正房，叶青凰还完了五两八钱，剩下的两吊在买了两块布料后，还剩下一百三十二文。 她执意将最后一个整吊钱放在外婆手中。 老太太不肯收，她却语带惭愧地解释。 “如果爹在这里，也会这么做的，是叶家拖欠这笔钱太久了，不然赵家也不至于去借利钱，相比赵家付出去的利息，这一吊钱又算什么呢。” 叶青凰说得红了眼眶，叶青喜更是一边抹泪一边按住外婆的手，不让她把钱还回来。 老太太这才作罢。 “凰儿，你的好，外公外婆记下了，以前是我们想多了，对你不住，以后，你是叶家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外孙女。” “知道了，外婆。”叶青凰含泪露出笑容。 其实是不是叶家女儿，或是不是赵家外孙女，她并不在乎。 她感恩的，是爹娘。她要报的也是爹娘恩。 大家在屋里说着话，赵大华和赵双华也进来和叶青凰说话，态度上明显亲切了许多。 不过他们只字不提叶青霞的事，只问了叶家的情况，还有叶重义的近况。 叶青凰便简单说了说，却并未说家里发生的那些烦心事，只说奶奶跟着三叔去县城里小住，而她突然发现自己绣花还不错，就试着绣了大件去卖。 在两个舅舅欣喜说着“这不是要赚大钱吗”时，叶青喜连忙开口。 “这个绣花太辛苦了，用的针线又多，就是绣得复杂才能卖大钱，绣的时间长了，却是很伤眼睛的，二姐也是为了还债，这些日子不得不辛苦。” “再绣一幅完成林娘子的订单后，就不绣大件了，不然伤了眼睛怎么办，二姐还没说婆家呢。” 小少年解释归解释，却又嘀嘀咕咕说了许多，都是他内心的想法吧。 叶青凰听得无语，解释伤眼睛之说就行了，扯说婆家的事儿干啥呢。 “这个是伤眼睛，你们的娘当年也不常绣这么繁复的花样子，以后你可以挑些绣线少的来绣，虽然钱少些儿，两、三两银子还是有机会的。” 老太太感慨地开口，她也是绣娘，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问题。 见娘都这么说了，不懂绣花的兄弟俩这才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又问了叶重义的病，知道他正在治病，虽然需要一大笔医药费但有望治好时，大家还是都很高兴的。 “凰儿，这剩下的钱老头子收着，你跟你爹说，有需要时尽管来开口，岳父还是会借给他的。” 赵树生心疼女婿，给出承诺。 “知道了外公，不过青凰也提句醒儿，除了我爹亲自开口，您可千万别把钱支给其他人了。”叶青凰却立刻提醒。 虽然没有明说，但赵树生错愕之后，却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明白了，青枫和青柏那两个混帐小子，竟然将家里债务落到你一个小丫头身上，一看就是个不孝的。” “哥哥他们有自己的小家，难免对家里有些疏忽，等爹的病治好，家计还是会慢慢撑起来的。” 叶青凰笑了笑，神情平静地解释，并不在赵家人面前说他们真正的亲外孙闲话。 但刚才的提醒，却不得不说，她怕外公心疼她爹，会被那些不孝的人钻了空子，把钱讹走不还。 赵家今日之困，不能再发生了，至少不能是因为叶家造成的。 赵树生点了点头，目光深沉地看了叶青凰一眼，却是没有说话。 屋里有一瞬间地安静。 这时大舅娘在厨房门口喊着赵春燕去帮忙干活。 “我也去吧。”叶青凰连忙起身。 她也想快点吃了饭好回家去，晚上不绣花，给堂哥做新衣裳。 这些日子白天都用来赶绣花活儿，夜里再绣会儿觉得眼睛疲劳时，就换别的事儿做。 青喜的新衣裳做好了一身，今天穿来的就是。 给叶子皓的新衣裳也做好了一身，还没绣上花，今晚可以做另一身，明天白天再给他绣花。 这个花样子简单，绣起来不伤眼睛，就当休息，过两天再赶下一幅牡丹图。 她自己的衣裳，等下个月吧。 她心有计算，和赵春燕一起去厨房。 赵春燕想必最近没少听叶青霞说叶青凰的坏话，因此对叶青凰的态度有些生疏无措。 叶青凰见她这般，也不想做多余的事，去了厨房，就见大舅娘也没好脸色。 “有钱为啥不早点来还！连累我家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赔得起吗！” “真不知道你们叶家人咋想的，一定要凑齐了五两八钱才来还！” “若是早些还哪怕是二两，我们赵家需要去借钱吗！” “……”妇人一边抱怨一边将砧板剁得咚咚响。 对于大舅娘的不满，叶青凰生受了，一句辩解的话也没说。 第37章 小舅送他们回家 等赵小华把其他人接了回来，厨房里饭菜也做好了，立刻吆喝着摆桌吃饭。 叶青凰和叶青喜不算客人，所以一家老小也不分桌，热热闹闹地坐了。 叶青喜许久不来，和表兄弟姐妹都很许多话说不完。 而他说得最多的，却是二姐绣花的事，二姐能绣一百多种绣线的大绣件，就连紫蝶绣庄的林娘子都另眼相看。 赵家的姐姐妹妹听了不由一脸向往，也有人嘴快说了句。 “没见霞姐姐绣过这么多线，她都说最多只能绣一两二两银的。” 叶青凰在一旁听了不由撇了下唇。 叶青霞若说是一两、二两，那就必是三两以上。 没想到叶青霞连到了外婆家，说话还没句实话，她心里都没点亲情的吗。 但叶青凰也只是听听，并不多嘴。 虽然赵家人此时又将她当作外甥女了，但她并不敢像对爹娘那般。 不是亲的就不是亲的，亲的再不好也还是亲的。 血脉，自古相承，亲疏是定好的。 吃了饭，叶青凰不敢耽搁，就要起身告辞，赵家人连忙挽留。 “青喜明天还要上学，家里也要人干活，路远只好早些动身了。” 叶青凰没有说她要赶回去做什么，也没说叶青霞在家根本不干活儿。 不过有叶青喜要上村塾一事，就足以引人重视。 “正好驴车还没还回去，我送你们回家。”赵小华连忙开口。 “太好了！”叶青喜先就欢喜地叫了起来。 赵家人已经知道，他们为了省十六文钱，是从镇上走过来的，自然心疼叶青喜这么小的娃子走这么远的路。 于是赵小华去喂驴，赵树生去张罗了一些酸笋、干蕨菜、又捉了一只下蛋鸡用背篓装了。 叶家现在的情况，从叶青喜有些忘形的聊天中，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 两个能撑家的外孙不回家，管帐的老婆子带着公帐跑去了小儿子家，女婿差点被气死，又添了许多医药钱，青霞当天跑来了赵家，家里一切现在就由这个养女撑着。 其他人没有回过味儿来，只是听了叶青喜说着家里最近的事儿，气愤的埋怨叶老太太不公道。 只有叶树生这个外公，听出了更多的事情。说起来，他对叶青凰都有些歉意了。 叶家是他女婿家啊，不懂事的都是他亲外孙和亲外孙女啊。 “凰儿啊，你是个好孩子，懂事又孝顺，外公记着你的好，回去告诉你爹，让他不要想太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的身子骨好了，日子也就会好了。” 赵树生在叶青凰去给外婆辞行时，一脸感慨地说道。 “知道了，外公，你和外婆也要好好保重身体，你们康健，我爹也会安心。”叶青凰连忙说道。 老俩口听了连连点头，老太太更是抹起了眼泪，家里欠那二两银，就是为她治病啊。 结果利滚利，越欠越还不起。 “外公，以后别找放贷人了，有事情还是要靠亲戚帮衬的。” 叶青凰将出门时，突然又看了老人一眼。 虽然这不关她的事，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变成无穷无尽打秋风的结果，但是之前刚到赵家时看到的那一幕，她还是不想再发生了。 八岁小女孩若是被抓去卖了，卖去当丫环还算有条活路，若是卖去火坑，可就死路一条了。 欠债就是这么痛苦，还不起就像大石一般压在心头，人前也抬不起头来。 若是欠的放贷人的债，打人、卖人还真不是他们能做得主的了。到时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说起来，今天遇到的那个大叔，还算爽快的，没有直接带着牙婆上门来。 叶青凰拜别了老人，出了院子就看见叶青喜和一群小孩子坐在驴车上。 “你们赶紧下去，要走了。” 赵小华见叶青凰出来了，连忙吆喝着把小孩子们赶下驴车。 等叶青凰上车，立刻扬鞭就走。 一路出赵家村，路人再看叶青凰时，神色便不一样了。 听着传来的议论声，叶青凰往驴车上的稻草堆上一躺，打了个呵欠。 叶青喜见状，也笑嘻嘻地躺了下来，不过他又想和小舅说话，于是翻了个身趴在稻草堆上。 车尾绑着背篓，叶青凰带来的小竹篮里已经装了干菜。 另有一坛子酸笋就用稻草围着，以免摔破。 暖风吹过耳边、拂在脸上，叶青凰很快睡着了。 反正有小舅送他们回家，她到是省了操心。 驴车果然比走路快多了，他们回到叶家村时，竟然还只是半下午，天色还亮得很。 “爹！我们回来啦！”驴车还没停下，叶青喜就欢喜地喊了起来。 附近几户人家立刻有人走出来。 “唷！青喜这是走亲戚回来啦！怎么不在外婆家住两天？” “这驴车送到家，这是……”有人看到赶驴车的汉子，不由疑惑。 “这是我小舅！小舅送我们回来的！”叶青喜大声解释，待驴车一停下，立刻跳了下去。 叶青凰没有说话，她也跳下车，就和叶青喜把驴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二姐！三哥！” 小妹叶青莲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只小蒲扇，小脸上有点污黑，却是灿烂地笑着。 “莲儿，快过来见过小舅。” 叶青凰看着小妹这模样，就知道是在帮爹看着药炉，不及多问，先让她过来给没什么印象的小舅行礼。 “小舅。”叶青莲怯生生地看着不认识的汉子，但二姐让她喊，她还是乖乖地喊了。 “莲儿都这么大了。” 赵小华将驴车在篱笆桩上套好，转身看着仰头望着自己的小女孩，心中不由一酸。 上次见这孩子的时候，还是他姐姐去世时，当时这孩子也是跟在凰丫头身边，仰着小脸很无措地看着人。 那时，她才两岁。 赵小华蹲下来，朝叶青莲张开手臂，将她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却不禁红了眼眶。 之前他们赵家只心疼孤苦无依的霞丫头，却把这个更小更需要照顾的孩子给忽略了。 “小华来了。”叶重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赵小华扭头，就看见姐夫拄着拐杖慢慢穿过院子，脸上是沧桑的喜悦表情。 第38章 安慰姐夫 “姐夫！”赵小华抱着小外甥女走进院子。 叶青凰抱了酸笋坛子、叶青喜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提着背篓，都跟在后面。 郎舅二人就在院子里寒暄了一翻，便走去了堂屋。 叶青凰朝叶青霞的屋子看了一眼，就看到窗子轻轻关上，但没有人出来，不由撇了下嘴。 她和叶青喜先去厨房，就让叶青喜倒了茶去送给小舅喝，她来把东西都放好。 看了下锅里和碗柜，早上多蒸的馒头原本就是留着爹和小妹中午吃的，现在一个都没有了，鸡蛋也没有剩下的。 显然是因为多出一个预算之外的人，就不知道爹和小妹吃饱没有？ 叶青凰心念一转，立刻和了一海碗面糊，烧水下面疙瘩，放了些酸菜、又煮了几个荷包蛋在里面，撒了些葱花。 “二姐，你一回来就做吃的给我们吃，真好。”叶青莲一边看着药炉，一边咬手指。 “莲儿，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许将手指放进嘴里，很脏的，知道吗。” 叶青凰见了立刻责备地看着小妹。 “知道了。”叶青莲连忙将小手拿下来，却踮起脚眼巴巴地望着锅里。 “中午吃饱了吗？”叶青凰本不想多问的，见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有，大姐回来就把馒头拿了好多回屋去了，我吃了半个馒头，爹吃了一个半！鸡蛋都没有了。” 叶青霞立刻小脸委屈地皱了起来，噘着嘴解释。 “嗯，这事可别让小舅知道了，去把三哥找来。”叶青凰听得火气直冒，但还是忍下了。 先招呼小舅要紧。 现在时间不早了，不好留小舅吃晚饭，现在吃点，回去可能会错过赵家的晚饭时间，但总算是当天回去了，也不耽搁第二天的事儿。 叶青凰立刻把面疙瘩盛了几碗，用托盘装了两碗，备上筷子，也没准备别的菜，刚走出厨房，叶青喜就跑过来了。 “二姐，我来！”叶青喜接过托盘，小心翼翼地送去堂屋。 堂屋里，看着热腾腾的面疙瘩，叶重义突然红了眼眶。 中午他们吃得晚些，没想到霞儿突然跑了回来，气呼呼地都不和他说话，回了屋又出来，跑进厨房翻了翻，就拿了一只大碗，装了几个馒头回屋。 他看着自家女儿竟然变成了这样，已是气得直哆嗦，根本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平缓了情绪。 后来他进厨房，就发现早上剩下的馒头只有两个，鸡蛋一个都没了，半碗咸菜搁在桌上。 这都是凰儿早上出门时给他们多做了当中饭的，但他也不能让霞儿把吃的拿出来，便和莲儿默默分了剩下的馒头。 没想到凰儿回来，二话不说就做起了吃的，已经知道家里情况了吧。 真是人比人，没脸见人。 同样搁在身边养大的闺女，一个还是亲的，为什么就要差那么多？ 明明手心手背都疼着，可还是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哪里错了？ “姐夫，你别难过了，凰儿这么孝顺，你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你现在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安心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紧。” 赵小华安慰姐夫。 他并不知道这碗面疙瘩意味着什么，他只看到热腾腾、香喷喷地端上来，很好吃的样子，也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唉。”叶重义沉沉地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厨房里，叶青凰给小妹洗了洗脸，就把凉在一边的面疙瘩端给她吃。 厨房里有张旧桌，平时坐着歇歇、摘摘菜、吃个早饭，还是方便。 现在，叶青凰看着小妹有些狼吞虎咽，一边无奈一边还得时时提醒她不要吃那么急。 叶青喜回来，也端了一碗吃起来。 “青喜，我再蒸两笼馒头，晚上就不做饭了，你负责帮我上蒸，我今天要把第二副绣件绷起来。” 原本叶青凰是想歇两天的，但看这架势，还是决定先把绣架摆起来，抽空再给堂哥把花绣了，至少先做好一套新衣裳给他吧。 以前是忙，但一家人安宁过日子，还能互帮互助，一切从简，现在多了个显然不会分担家务却很可能捣乱的人，她不得不防备。 “知道了，二姐你放心吧，馒头我自己就能做好，交给我好了。” 叶青喜一边听着小妹嘀嘀咕咕说中午的事，一边扭头看着二姐保证着。 “嗯，我先揉面，你吃完了再来帮忙。”叶青凰还没有吃，她决定先把面揉好。 叶青喜答应着，叶青凰正在揉面，这时赵小华突然走进厨房。 “凰儿你怎么还在忙？”赵小华看着案桌边揉面的小姑娘，不由诧异。 这面疙瘩也吃过了，做晚饭又早了些。 “我想把馒头蒸着，再专心去绣花，不愁晚上没饭吃了。” 叶青凰笑着解释。 “霞儿不是回来了么，你们轮流做饭也不耽搁吧。”赵小华奇怪地扭头看了看。 他来了这么久，还没看见霞儿呢，她到底回来了没有？ “姐姐在屋里绣花呢。”叶青凰又笑了笑，便低头用力揉面。 “姐姐才不会干活呢。”叶青莲突然嘀咕了一句。 “吃你的吧，话多。”叶青喜突然瞪了小妹一眼，拦住她话头。 “……”赵小华看了一眼小外甥女，再看一眼忙着的叶青凰，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很显然，这一家子，都在靠着这个养女。 而两个小的，也和叶青凰亲。 他本来觉得，霞儿或者正在忙，或者还不知道他来了。 可现在他来到厨房里，却只看到凰儿在忙，而莲儿那句话却似乎说明了什么。 “她不干活，总得吃吧，难道肚子饿了也不出屋？”赵小华有些生气叶青霞的行为。 “她才不饿呢，把我和爹中午的馒头还有鸡蛋都拿走了。”叶青莲立刻大声告状。 这委屈，她憋在心里好久了，虽然二姐说不许告诉小舅，可还是忍不住。 “莲儿！”叶青凰急得喝斥。 叶青喜一脸呆滞，难怪今天小妹一直在说大姐不好，拦都拦不住。 叶青莲被二姐喝斥，瘪着嘴儿一脸委屈地低下头，眼泪大颗大颗地吧哒落下。 “太不像话了！”赵小华气得转身就要去教训叶青霞。 第39章 要先有个夫家 “小舅！”叶青凰目光一跳，立刻上前喊住，“解决不了问题的。” “解决不了？可这也太过份了吧。”赵小华不解，仍是气愤地要去找叶青霞。 她爹还在呢，就这般不知礼，还管不了她了！ “算了，由着她吧，她自己能赚到嫁妆钱也好，我是给不了她什么了。” “以后有了婆家，她还能靠这门手艺赚个体己钱，日子总不会差。” “我就担心凰儿，家里哥哥姐姐都这般性子，以后没个娘家可依靠。” 说话的却是叶重义，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脸色有些黯然。 “爹，你别这么说。”叶青凰连忙阻止爹，不想让他更加难过。 叶青霞不回来还好些，一回来就让爹更伤心了。 这么叛逆又自私的姐姐，她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啊。 “小华，你回去帮我和岳父岳母说一声，让他们担心了，我别的不求，只记挂这两个丫头的终身归宿。” “霞儿……若有家境殷实人家，后生心地善良识礼，就试着说说吧。至于凰儿……” 叶重义叹了口气，两个都是他的女儿，都是待嫁的年纪，他当然希望她们都有个好归宿。 “我对凰儿的婆家要求不高，只要后生人好、勤劳，家里本份，没有坏心眼的人，可以让凰儿依食无忧便可。” 若是霞儿，说的婆家若是穷了，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凰儿，只要家里人好，以后她也能凭着手艺把日子过起来的。 他并不担心凰儿挨穷，只担心夫家人不好、又没娘家可依靠。 “知道了，姐夫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了，她们都大了，能自己赚钱了，再不济嫁妆都是没有问题的。” 赵小华看着神情黯然的姐夫，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但他不得不先劝着姐夫，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又道。 “对了，姐夫家里是有几十亩地吧，下个月初我们哥几个都过来帮你收麦子，你不要忧心。” “好，我正为这事犯愁呢，就怕青枫和青柏不回来。” 叶重义总算露出了笑容，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他病成这样了，托人带信都没叫回两个儿子，只怕下个月割麦子也等不到他们。 到时，就靠他们这几个老小，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儿。 下个月也是子皓院试，不可能再依赖着子皓来帮忙。 这正愁着，就听到小舅子这般说，自然十分高兴。 “好，你不用着急，到时我们要来就直接过来，不会事先捎信儿了。” 赵小华见姐夫笑了，心中更是酸楚难言，便又道：“那我先走了，驴车是借的村长家的，不便久留。” 赵小华先去了趟茅厕，离开前扭头看了眼叶家的屋子。 当年叶重义在外走贩，家里日子是好过的，屋子在村里还算好的，比赵家都好。 可惜如今竟过成了这局面，也是让人感慨。 他记得霞丫头的屋子是在上房偏厢，便朝那边看去一眼，恰好看见窗子拉开一线，大概是发现了他看过去，窗子发出轻微的“啪”一声响。 没想到，霞丫头竟然连出来和舅舅打声招呼都没有，这般失礼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怪他死去的姐姐没教吗？看看凰丫头多懂事！ 再想想那两个不孝的兄弟，赵小华真是不知该怎么感慨了。 这是要让他去想叶家嫡血不好么，竟然只有养女才懂事、讲孝道。 收回目光，赵小华心思复杂地转身出了院子。 叶重义一家人送出院子，除了装不知道的叶青霞。 叶青凰不能像外公那样拿出什么回礼，只给小舅准备了一只装了茶水的竹筒。 刚吃过饭，可别路上渴了没水喝。 见她准备周到，赵小华欣慰地夸了她几句，便上了驴车。 等驴车走远，叶重义才回来，也抬头看了一眼叶青霞的屋子，不禁叹了口气。 自那天差点死掉，得知娘跟着三弟去了县城，带走了他的公帐，霞儿自己跑去赵家，连清明都没回来。 他对这些亲人的心思，就死了。 两个大的已有自己的小家，他是不会再操心去，现在是把两个丫头嫁了，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之后……他转头看着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说话的两个小的，又是一声喟叹。 他不能死。 “爹，其实面疙瘩汤也挺好吃的，下次咱们也不全吃馒头，可以换换口味。” 叶青凰端着碗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大口吃着一边笑吟吟地和神色黯然走过来的爹说话。 “嗯，放了酸菜和鸡蛋，有菜有汤还很开胃，容易吃。”叶重义看着孝顺的女儿，这才绽放了笑容。 “今天赵家的事，你小舅已经跟我说了，你做得很好。” 回到厨房里，叶重义把药罐揭开看了看，准备倒药汁出来，突然说起这话。 “……嗯。”叶青凰愣了愣，但立刻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 她不确定小舅到底和爹说了多少，万一只说了大概，并没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她被诈出真相，不是又让爹操心么。 “凰儿，爹看你孝顺懂事，勤劳又机敏，为人处事都不弱，将来在夫家也一定会有好日子过的。” 只不过，要先有个夫家。 “爹……先把姐姐的事儿定了吧，我真的不急。”叶青凰垂眸，提醒着爹。 病爹总担心自己死了，会连累她们两个待嫁姑娘嫁不出去，又最担心她以后会被欺负。 怎么说她也是个现代人重生而来，不说文武双全，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她才不怕什么夫家人欺负呢。 反而是叶青霞，急着嫁呢，婆家还没有，恐怕已经攒不少嫁妆银子了。 “嗯，等我吃了药，就去族里走走，多托些人帮你姐姐相看着，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叶重义想了想，便点了点头。凰儿回来了，家里也不怕没人照看，这会儿吃了一碗面疙瘩，晚饭不用吃那么早，他可以到村子里走动走动。 背了那么多年的债务，今天还掉了一大笔，心情轻松，仿佛整个人都好了一般，精神振奋了许多。 “爹去走走吧，我让青喜陪着你。”叶青凰连忙说道。 第40章 赚快钱的办法 “不用了，青喜出门一天了，让他读书去，别玩野了。” 叶重义却摆摆手，知道是凰儿担心自己，便笑了笑。 “放心，我就去药庐那边，族长家也不远，那一片路好走，不会摔着的。” 叶青凰见爹这么说，也就不拦着了。 过了会儿，叶重义喝了药，搁下碗又倒了茶漱口，这才起身出门。 叶青凰吃完了面疙瘩，就去做馒头，叶青喜也连忙进来，洗手帮忙。 等馒头上蒸，她就让叶青喜去摘了些红薯叶子洗了，准备晚上就炒一个青菜，再就着桌上半碗咸菜吃算了。 三两下洗完碗，她就回屋去摆弄绣架，把下一幅大绣件绷上了。 知道下月初，舅舅家会过来帮忙收麦子，原本计划从村里雇佣人手的她，只能改变主意了。 而在那之前，她要赶紧把大件尽量多绣一些。 既然叶青霞回来了，若她不干活，就别怪她天天吃馒头了，明天再混些玉米面进去，再给爹炖只鸡汤。 上次去镇上卖绣品，又买了布料、吃的回来，还剩下一百四十四文钱，这些日子就靠着这点钱吃饭。 今天去镇上卖绣品虽然赚了不少，但还了赵家的债，买了布料、给了一吊利息，最后只剩下三十二文钱。 现在她手头能拿出来的，也就是将近一吊钱，不、准确地说，是八十六文钱。 心中默数了一遍积蓄，叶青凰叹了口气。 这个钱能撑到这个月就不错了。 心中烦恼，叶青凰便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绣大件，最后还是放弃了，拿出叶子皓的新衣，给他绣花。 叶子皓是读书人，与之往来的也会是读书人，因而，给他的新衣绣花自然是要花些心思的。 首先用云纹压线，衣襟、袖口和袍摆，再用劲竹勾勒。 当她这么想时，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去年夏天的事情。 那天叶子皓拿了一把扇子摇着，扇面上是他画的墨色劲竹，很有风骨。 那时她就觉得他的画功很了，表现力也很强。 那天，他见她盯着扇面看，就要她给他照这个图绣个帕子。 后来她绣了，却被他说太丑了别拿出去丢他的人，于是一把夺去。 后来就再也没见着那条帕子露过面。 现在想来，其实他是喜欢，夺去收藏起来了吧？ 想想就觉得好笑，又觉得好悲哀。她居然浪费了三年时间，让叶青霞肆意糊弄她，挡了她赚钱的道。 若是早一年开始绣花，现在手头也不至于这般拮据。 心里怨念着，却又不时浮出过往种种，而这种种里，堂哥叶子皓是她所有不愉快里的一股清流，总能带给她快乐。 想着想着，心里又变得轻松起来，也不怨念了，开始专心绣花。 窗外渐近黄昏时，屋里便暗了许多。 叶青凰现在不想点灯，便放下新衫，打开衣箱拿出圆形小绷面，走到屋外去坐下，就着夕阳继续绣花。 不过这时候她绣的是小绣件，最后那套十二副的菊花图，还有一半没绣。 不过，她到想到了一个赚快钱的办法。 反正到下月初，她也不一定绣得完牡丹图，不如利用傍晚时间，多绣一点小绣品出来。 到月底沐休，让青喜去一趟镇上，多少换点钱回来吃饭。 这么想着，她心里越发振奋起来，穿针的手也轻快了许多。 天色擦黑时，叶青凰才抬起头，把眼睛闭上休息会儿。 “二姐，爹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叶青喜也走出屋子，伸了个懒腰。 他后来也在屋里练字，直到屋里看不见才出来休息。 “去吧，先去药庐问问看，爹估计是找族里长辈说话去了。” 叶青凰不便将爹的意思说明白，只给小弟指路。 “好嘞。”叶青喜答应一声，便朝外面跑去。 叶青凰交代小妹看家，她将绣品拿回屋收好，锁了门，便去喂猪。 把另一口锅里煨着的猪食舀了两桶出来，弯腰站在后门口，拿食瓢一下一下搅拌着，等凉了才倒入食槽。 家里养了几头猪，原来有奶奶在家，虽然她也要干不少活儿，但还是会轻松不少。 不过，相比奶奶将所有的钱攥在手中不给用，她宁愿自己辛苦一点。 “回来了。”正在后巷里忙着喂猪，突然后门口传来喜悦的声音。 “嗯，下午就回来了。”叶青凰扭头笑看着叶子皓。 今天一天没见着他，而他却一直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想到那些往事，不知怎么地，突然有些脸颊发烫，她连忙转回头，继续喂猪。 “那件绣品卖了，歇两天，别太累了。” 叶子皓站在后门口并没有过来，却关心地叮嘱着。 “嗯，今夜绣小的。”叶青凰连忙解释，却未提给他新衫绣花的事。 他还不知道新衫已经做好了一件呢。 “这天都黑了，咋还没做饭呢？”突然，厨房门口传来叶青霞尖锐责问的声音。 “唷，霞丫头在外婆家终于回来了啊，你不干活的啊？” 叶子皓扭头，立刻露出嘲弄的表情，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他刚才没有走进后巷找机会和凰儿亲近，就是防着这时候。若是被叶青霞逮着了把柄，这事儿可就大了。 他自然是下午就知道凰儿和青喜回来了，还是他们小舅送回来的。 只不过他忍着，到这时候挑水过来才来看她。 “哼，堂哥不是快考试了吗，怎么这么闲跑来聊天呀。” 叶青霞并未走进厨房，站在那边门口冷笑了一声，讽刺回来。 “闲？若堂哥我每天挑水过来，在你看来却是闲，我到要请几个族里长辈来说道说道，你这张不长脑子的臭嘴，是不是该打！” 叶子皓本就看不惯叶青霞欺负凰儿的行为，这时候竟然还敢对他无礼，自然冷下了脸色，朝叶青霞走过去。 “怎样，到外面去说道说道？相信村里有许多人都愿意来评评理。”叶子皓目光冷凌，盯得叶青霞心里直哆嗦。 叶青霞又不傻，这没胜算的事她哪会做？立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霞丫头！你在家就不勤快、不孝顺，将来说婆家可难喽，还是想想能说到什么样的人家吧。” 叶子皓跨过门槛，突然高声喊了一句，冒犯了他还想什么事也没有的离开？ 第41章 留在家里只会添乱 “叶子皓！”叶青霞赫然扭头，怒目瞪视着叶子皓。 “了不得！连堂哥都不喊了，你现在越发飞扬跋扈，没有教养了！” 叶子皓冷笑地讽刺着，反正大伯不在家，也不怕气着大伯。 “哎，怎么了这是？” 隔壁大娘挽着一只竹篮从门前经过，听见院子里的声音，奇怪地问过来。 叶青霞看了篱笆院外驻足的妇人，还有两个经过的挑水大爷也停了下来，心中更恼叶子皓了。 但也不敢再嚷，于是快步冲回屋中，将房门摔得“砰”一声响。 就这一声响，脾气大得吓人，院子外面的人啥也不问了，摇了摇头叹息地走了。 叶子皓拧眉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趴在篱笆桩上玩耍的莲儿，便转身回到后门口。 “你跟她较什么劲儿。”叶青凰正在搅着另一桶猪食，见叶子皓回来，忍不住埋怨。 “看不惯，这么晚了你在干活，她还有脸来嫌弃饭晚了。”叶子皓嘀咕。 “呵呵，我下午回来就煮了一锅面疙瘩，除了她，我们都吃了一碗，小舅吃了再走的。” “她恐怕还不知道，馒头是之后我做的，怕晚了大家肚子饿。” 叶青凰说起这事就不禁好笑，跟叶子皓才敢说她的小心思。 “你不知道她多恶心人，今天我和青喜去赵家村……” 叶青凰将食瓢一搁，走到后门口就小声说起今天的经过。 叶子皓听得一时诧异、一时又拧眉不高兴，但他没有打断她的话。 最后，他一脸嫌恶地骂了句：“我看她根本就没把这个家当家了，也没把你们当家人。” “她早就没把我们当家人吧，否则这几年一直假报绣品价钱，还把我那份给吞了？”叶青凰嗤笑。 “骨子里，她和大哥、二哥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姑娘家，走不出去罢了。” “让她走出去还不容易，我回去就和我爹说说，这个叶青霞，得赶紧嫁出去才行，留在家里只会添乱。” 这已不是给一个家增加负担的问题了，赚着自己的钱，却要妹妹来伺候她吃喝？ 家里还有病爹，还有读书的小弟，什么都不付出还在嫌东嫌西、甩脸子骂人？ 谁给她的脸！ “爹也是这意思，今天还托了小舅带话给外公外婆，要给姐姐找个家道殷实的人家……” 叶青凰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可不敢说爹也希望早点给她找婆家的事。 堂哥大考在即，可不能让他分心。 “爹还没回来呢，青喜去找了。”叶青凰便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有些担忧地说道。 “放心吧，大伯比之前好多了，只在村里走动没事儿的。”叶子皓连忙安慰叶青凰。 “嗯。”叶青凰点点头，又看向叶子皓，“你挑完水了还不赶紧回去，读书可要专心一点。” “嗯，夜里挑灯苦读。”叶子皓笑了笑，突然目光闪了闪。 就在叶青凰意识到不妙时，身子竟然让人抱住，温润的唇迎面覆上。 “……”叶青凰傻眼地瞪着叶子皓，却不敢伸手去推他。 因为她的手是脏的，怕弄脏他的衣衫。 这家伙，竟然吃定了她不能反抗！ 轻舌淡扫，带起一抹酥麻的颤栗。 叶青凰心里一阵慌乱，生怕被人发现，根本不敢去回味，她拧起眉头，身子往后仰去。 “别摔着了。”两唇分开，叶子皓不满地埋怨了一声，便松开了手。 “若被发现了，看你怎么办！”叶青凰生气地瞪着叶子皓，却下意识地伸舌轻舔异样的唇。 她的举动顿时取悦了叶子皓，少年郎眉眼含春，目光温情似水。 “若是发现，我即刻提亲。” “……” 叶青凰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子皓哈哈一笑，便转身将水倒进水缺，扭头笑道：“我再去挑一担，就回去读书。” 叶青凰呆呆地看着他，没有作声。 等叶子皓的脚步声走出厨房，叶青凰才羞涩地捂脸，才发现手是脏的，顿时懊恼不已。 她转身赶紧把剩下的猪食倒入食槽，将潲桶放在屋檐下，打了水把手脸都洗了洗，便走出厨房。 馒头早就飘香，不过没有炒菜，她想等爹回来再炒菜。 因为水煮蛋都让叶青霞摸进屋里收着了，因而，她是不会再做水煮蛋了，做再多都便宜了叶青霞。 因而，今夜其实晚饭十分简单。 她看了一眼已点起了灯的偏屋，便走向院门口。 天空已闪烁着几颗星子，一轮淡月半弯，村道上还算清楚，走路没有问题。 “莲儿，饿了没有？”叶青凰把小妹从篱笆桩上抱下来。 “不饿。”小妹趴在二姐肩头，声音软嚅，有些撒娇的味道。 “那我们先打水洗澡好不好？洗香香了再吃饭？”叶青凰抱着小妹转身，笑眯眯地哄着她。 “嗯，二姐一起洗！” “二姐还没空，爹一回来，我还得炒菜。”叶青凰解释。 “大姐怎么不炒，她都不干活，老要二姐干活。”小妹替二姐委屈不平。 “傻丫头，这话可不能……” 叶青凰笑了笑，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哐”一声撞门声打断。 “叶青凰！你唆摆我妹妹我在乱说什么！” 叶青霞好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气势汹汹地冲向院子，朝叶青凰扬起了巴掌。 叶青凰目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的冷意，脚下微错，就让叶青霞扑了个空。 “死丫头！你竟然敢躲！” 叶青霞没想到巴掌竟然落了空，气得嗓门大了起来。 “你一个养女，在我家有得吃有得住就感谢苍天吧！竟然还敢抱怨！还敢教坏我妹妹！” “哇呜哇！” 小妹本来在和二姐撒娇，突然见到大姐这阵仗，顿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院子里一阵热闹，隔壁的婆媳立刻赶了出来。 “霞丫头这又怎么了！” “霞丫头一回家，这大房里可真是热闹啊！” “霞丫头！凰丫头对你们家够尽心了，你别不知足啊！” 另一边斜对面的邻居家也出来了人，苦口婆心地劝着。 自那日闹了一场，叶重义气得吐血，差点死掉之后，叶老太太就跟着三房去了县城里，叶青霞跑去了外婆家。 之后家里就只有叶青凰照顾里外。 第42章 开始反击 叶青凰日夜绣花赚钱，又是给爹还债又是给爹治病地，村里人都知情。 而这些日子，叶家大房里其实很清静，怎么今天叶青霞一回来，就闹起来了呢？ 大家其实不难猜测，于是纷纷劝着叶青霞，而不怪叶青凰。 “你们不知道情况别乱说！”叶青霞见说她的人多了，急于辩解。 “我这些日子在外婆家住着，家里情况也不清楚，今天回来，这都天黑了，还不见吃饭，我发觉这个叶青凰是故意的！” “现在她能绣花赚钱了，就开始拿架子甩脸色了，见我回来了，就故意不做晚饭！” 叶青霞气愤地指着叶青凰：“这都天黑了，就蒸了几个馒头，怎么不炒菜？中午吃馒头！晚上还吃馒头！你是要吃死人吗！” “呵呵。”叶青凰嘲弄地一笑，垂眸摸摸小妹的头，哄住她的哭声，突然说道，“莲儿，告诉大姐，咱们早上吃什么？” “馒头！”小妹一脸气愤地瞪着叶青霞。 那哪是她大姐，分明就是一个坏蛋！ “再告诉大姐，咱们昨天吃了什么？”叶青凰又诱哄着小妹。 “馒头！”小妹立刻又大声回了一句。 “对，我再告诉姐姐一声，明天我们还吃馒头！不干活，有得吃你才应该感谢上苍了！” 叶青凰这才看向气得鼻孔喷气的叶青霞，冷笑地怼了回去。 以前，她还想装乖巧，不想惹奶奶注意，毕竟，姐妹吵架可以动手，若是奶奶参与了，她就只有挨打的份。 因而，大多时候，她都在装傻，装不在意，装乖巧。 但是发生了那天的事后，她和奶奶之间，就再也装不起来了。 同样，对叶青霞也是，只不过，看在病爹的面子上，她能忍的还是尽量忍着。 但不表示，还会给叶青霞随意欺负。 所以，她也要开始反击了。 “各位大娘、婶子们，这些日子我们大房里什么情况，你们都看在眼里，没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我每天为了多点时间绣花，都是以馒头为主粮，有空就摘点青菜，没空就吃点咸菜，鸡蛋直接扔瓮缸里煮着，算是给一家人补充点营养。” “这些日子，我爹、青喜、莲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姐姐她凭什么一回来就嫌弃？” “刚才她骂我教坏了小妹，她不知道她的行为，小妹自己看在眼里。小妹刚才说，为什么大姐不干活，老要二姐干活！” “别小看一个小孩子的小懂事，小孩子其实也会看到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叶青凰也是一脸气愤，她可不会再任由叶青霞来说。 是非公道，可以不论。但她不容许再被人颠倒黑白！ “这事确实有些过了，霞丫头，你是大姐，家里活儿干些又怎样。” 隔壁的大娘听了便有些打抱不平，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叶青霞听得变了脸色，突然哭嚷起来。 “叶青凰如今能赚大钱了，就连你们也只说她的好了，她再好也没给你家便宜，凭什么就要说我叶家真正的女儿！” “这些年我每天绣花补贴家用还少了？如今她能赚大钱了，我的功劳就没有了，就要被人给脸色，被人欺负了。” “还天天吃馒头，家里又不是没有米！要你能！要你装模作样！”叶青霞哭着哭着又朝叶青凰骂了起来。 叶青凰沉了脸色，本来有些事不想说出来，不想把事闹大，但今天她若退缩，还不知明天有什么等着她。 于是她又看向院子外面的几个妇人，这时还有几个正端着碗吃饭的汉子也走了过来。 “是不是装模作样，大家来评评吧。一个月辛苦，昨夜我才完成一幅大绣件，今天一早就和青喜去了镇上。” “我早上蒸的馒头，就剩下六个给爹和莲儿中午吃，还有四个鸡蛋在瓮缸里热着，我和青喜卖了钱立刻走路去赵家村。” “大家知道从镇上去赵家村坐车要八文，我们姐弟俩是十六文，为了省下这个钱，我带着青喜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 “可是我们的好姐姐，怕我们揭穿她跑去外婆家的真相，立刻就把包袱一背跑了回来，拦都拦不住，她总不会是走路回叶家村的吧？” “从赵家村到镇上是八文，从镇上到叶家村是十文，这对于也能绣几两银子的姐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钱。” “我怎么能绣几两银子了！叶青凰你别红口白牙乱说！”叶青霞突然叫了起来。 “呵，赵家的姐妹都这么说，她们不能理解，今天债主催上门了，霞表姐明明能绣几两银子的绣品，却一点钱都不拿出来给他们家应急。” “对此我可是无言以对，不知怎么帮你辩解，更怕说错话惹你不喜。” “而姐姐你跑回家，不说问爹病情如何，跑进厨房就把馒头拿走四个，四个鸡蛋全拿了，自己在屋里慢慢吃，根本不问爹和莲儿中午吃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们那么晚还没吃！” 叶青霞又叫了起来，言词之间只为自己辩解，若非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又会朝叶青凰扑过来的。 叶青凰不理她，继续说着。 “我和青喜下午是小舅赶驴车送回来的，大家知道的吧？回到家听说小妹肚子饿，我才知道这事儿，立刻就煮了一锅面疙瘩汤。” “爹和小舅还有青喜和莲儿当时都吃了一碗，我又和了面做了两格馒头，才吃了一碗面疙瘩，小舅就回家去了。” “我在锅里煨着猪食，就去绣花。傍晚时，小妹赶鸡进笼、打扫院子，天黑时，青喜去找爹，我去喂猪，大家都有活儿干，就姐姐一直不出屋子。” “大家说，中午吃了四个馒头和四个鸡蛋的姐姐，她有什么理由现在就喊饿，怪我晚饭没做？” “爹去药庐那边了还没回来，我不炒菜很奇怪吗？刚刚我还在后面喂猪，姐姐就在厨房门口骂过一回了。” “堂哥挑水来，正在问我今天出门的事，看不惯姐姐的恶劣态度就说了她几句，结果她就在院子里把堂哥骂上了。” “难怪之前霞丫头连名带姓喊子皓，原来是吵上了。”隔壁大娘恍然说道。 第43章 不想麻烦二婶娘 “堂哥要考试了，还要每天送水过来，爹本来还过意不去，谁知姐姐竟然当着堂哥的面，骂他闲得慌！” 既然说到这份上了，叶青凰于是又补了一刀。 她可不想每天都陪叶青霞玩人来疯游戏，想吵就吵可不干。既然这次吵上了，就一次到位。 以后，只要叶青霞再比大嗓门，她可以装聋。 到时村里人自然会指责叶青霞，而不是她。 而现在，村里人就在议论纷纷，全在说叶青霞的不是。 叶青霞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就算是在淡淡星空下，也能分辨得出来。 叶家没有点檐灯，此时只有叶青霞的屋里点着头，厨房的灯盏，都在叶青凰离开时吹熄了。 能省就省，奈何叶青霞根本不会省。 这也是叶青凰决定强势一回的原因。 等以后，若叶青霞还是这般只等吃饭、占用家里资源却毫不付出，她会如她所愿，甩脸色给她瞧的！ “哼，能赚大钱了不起，连说话都可以随便编派人了，我惹不起！躲得起！” 叶青霞突然嚷了一句，扭头就走。 “霞丫头！你真的能绣几两银子的大绣件？咋不帮你爹还点债呀！” “就是呀，这么重的担子都压在凰丫头肩上，也太辛苦她了！” “你们听她在胡说！吃定你们没有对证的人呢！” 叶青霞赫然扭头怒视着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竟然还管起她的闲事来了。 “原来绣不了呀，那你就多帮着干些活儿，让凰丫头来绣呗，凰丫头绣一副可是五两银子！” “可不是嘛，这笔帐很好算呀，你赚的最多几十文钱，不如歇了，把家里照顾好了，凰丫头用心来绣，赚了钱再分些给你，你不是更赚？” 一个大叔突然开口，说话很明理的样子，立刻得到其他人的附和声一片。 叶青霞气红了脸，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叶青凰一眼，终于不再回头，再次“砰”一声，把她的屋门关上了。 “她先前也是这么关门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个妇人摇头叹息。 若是她的女儿这般，早就拿鞋拍子打过去了。 唉，说到底，还是赵氏去得早了，没能多管教一些。 村里人议论纷纷，叶青凰抱着小妹，低声叮嘱了她一会儿，才看向村里人。 “我爹快回来了，还请各位不要再说了，我爹的病，可当不起这些事情伤心了……” 被叶青凰提醒，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 “算了，都回去吧，别说了，重义大哥够可怜了。” 先前说话的汉子便吆喝了一声，率先往家走。 其他人也就各自散去，除了几个妇人还在嘀嘀咕咕，到是没什么声音了。 叶青凰这才转身准备去厨房打水给小妹洗澡，这时叶子皓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这是？没被欺负吧？” “没事，吵了几句，招了一群人看热闹。”叶青凰转身，小声解释。 叶子皓朝点着灯的屋子看去一眼，拧起了眉。 他感觉，这叶青霞没了奶奶压着，要在家里无法无天了。 但他没有再说什么，挑着水往厨房走去。 叶青凰连忙走在头里，将小妹在门口放下，就去把灯盏点头。 昏黄的光芒慢慢摇曳起来，将厨房里照亮。 叶子皓将水倒进水缸里，就喊了一声：“我渴了。” 叶青凰连忙倒茶给他喝。 “我想吃馒头了。”喝了茶，叶子皓又朝蒸笼看了一眼。 叶青凰连忙去拿碗筷，夹了两个大馒头出来。 “我吃一个就好，回家就吃饭。”叶子皓只拿了一个，含笑看着叶青凰。 “刚才在岔路上看见大伯和青喜了，不过我挑着水，没等他们。” “那快了，我先把青菜炒了。” 叶青凰听了连忙转身，将已经蒸好的馒头端到一边，将水舀了一半起来，剩下的洗锅。 “就一个青菜？”叶子皓有些心疼，凰儿是真的很忙很忙。 而他心里，对叶青霞的过份更加冒火。 “算了，多的话不说了，别让我爹听见。”叶青凰扭头看了堂哥一眼，叮嘱着。 “堂哥，你的长衫，我夜里就把剩下的花绣好，没有太繁复，没时间，你先凑和着穿。” 见叶子皓沉着脸色，叶青凰连忙说出可以让他高兴的事。 “嗯，我不着急，去考试时能穿就成，有一身就够了，另一身先放着，秋天穿就好。” 叶子皓听了猛挑眉，眉宇间果然多了几份喜色，但随即又改口。 相比穿新衣，他更心疼本来就很忙的丫头。 “嗯，另一身只能先搁着了，下个月初，舅舅他们会来帮我们收麦子，我得在那之前，把那套小绣件卖出去，赚点钱在手中吃饭。” 叶青凰如实解释，叶子皓立刻就要把他的积蓄拿出来。 “堂哥，不管我家多辛苦，都没理由让你拿私房钱，这帐目都没处说去。” 叶青凰立刻摇头制止叶子皓，耐心解释。 “好吧，这个月我不能去镇上，我回去问问我娘，可要上集什么的，到时让青喜同着去，不过是费二十文车钱，把钱带回来，省你一点时间。” 叶子皓知道叶青凰没有空，还要赶那幅大绣件，所以提议让青喜去跑一趟。 但又担心青喜太小，怕被街痞摸了钱去，因此就想让娘去上集。 “若是二婶娘没有空也无妨，到时我在村里打听一下，只要有去集上的都可以。” 叶青凰却不想麻烦二婶娘，怕人家不高兴。 清明那天，她可是和叶子玉还有张佩儿起了冲突的。 虽然二婶娘来赔了礼，但得罪人恐怕是免不了。 “别人也要有稳当的，别到时又把你小绣件的事往外捅，那些闲话听起来可烦得很。” 叶子皓却不高兴把这事搞得满村皆知。 就像上次坐驴车，就被人盯着议论嘀咕，还要被人当面问这问那，可烦了。 “到时再说吧，还早呢，说不定我自己就亲自去一趟了，反正也是二十文车钱。” 叶青凰见没有更好的主意，干脆把心一横，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不知能否从林娘子那儿套出叶青凰的真实绣品价钱？ 第44章 给你说亲 不，她都能这么想了，那就应该是防着叶青霞去套出她的六两银子才是。 毕竟她能绣五两银子的事，满村皆知，附近几个村子恐怕也不是秘密了。 虽说当初和林娘子达成过协议，但难保不会被精明的叶青霞假借姐妹情深给套出来。 这么一想，她立刻就和叶子皓说了担忧。 “能不让她知道最好，就算真的知道了又如何，大伯知道这事，你的钱也用在实处，并无二心，旁人也说不了你什么。” 叶子皓听了连忙安慰叶青凰。 叶青凰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那我尽量保住这秘密吧，下次我自己去。” 叶青凰笑了笑，决定尽点人事，而且她去，也省了托别人。 叶子皓点点头，正要说话，这时院子里传来叶青喜的喊声。 “二姐！爹回来了，可以炒菜啦！” “正炒着呢。”叶青凰回了一声。 叶子皓也吃完了一个馒头，就挑着空水桶回家去。 “大伯。”院子里，叶子皓喊了一声。 “子皓，辛苦你了。”叶重义的声音听起来不似以往那般沉重。 叶青凰听了不由诧异地望向门口，难道爹去族里有什么好消息？ 正疑惑着，叶重义就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凰儿，族长说要先给你说亲呢。”叶重义太高兴了，这好消息立刻就说出来了。 叶青凰却吓了一跳，锅铲打滑差点把锅给敲破，她惊讶地看了爹一眼，又紧张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青喜，堂哥回家没有？” “堂哥回去了。”叶青喜在厨房外答应了一声。 叶青凰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让堂哥听见，怕是没心思读书了。 “爹，族长爷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可不放心嫁出去，还是先把姐姐定下来吧。” “我也想看着姐姐有个好婆家，爹的身体也康复起来，才能安心嫁人。” 叶青凰不敢完全拒绝，把话说得太死，反而会让爹担心的。 “嗯，我跟族长也说了，生死难测，我现在身子不利索，趁着还撑得住，一定要尽快把你们姐妹的亲事定下来。” “族长答应发动族里人的关系，先张罗几家合适的人家再来挑挑。” 因为有族里出面，人面关系就广得多，还能挑挑，总能挑到最好的。 因此叶重义很高兴。 “爹，给姐姐先挑，姐姐的事定下来，再说我的，还有我不急着嫁，我要先看看对方品德如何。” “这可不是光凭作媒牵线的人嘴上说说的。”叶青凰含蓄地婉拒着。 “嗯，到时不管挑了谁，都一定要你们姐妹自己点头同意，爹不逼着你们。” 叶重义是开通的，就算是那两个儿子，他也没有反对过，一切先由他们自己愿意，他才同意。 当然，大媳妇和二媳妇，都是他们自己挑选的，并不是他张罗别人作媒的。 或许，这也是造成现在问题的一个原因。 那兄弟俩有自己的主张，有自己的奋斗目标，不愿意他这个病爹拖累他们的前程。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一叹，便转身往堂屋走去。 没想到爹刚才还在高兴地说着她们姐妹的亲事，突然就黯然了神色，叹息着离开。 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叶青凰不明所以，却也没问。很快青菜炒好，洗锅煨热水。 喊叶青喜把菜拿去堂屋，又让小妹去喊叶青霞吃饭。 既然叶青霞中午吃了那么多，还跑出来两趟问饭吃，说不定是真饿了。 既然饿了，也不能那么明显不喊人家吃饭，便叫了小妹去。 她是不想亲自喊的，她没那么热心。 原本是想趁爹还没回来，抽空给小妹洗澡的，结果被叶青霞这一搅和，没洗成。 现在要吃饭了，只得饭后再洗。 “二姐！大姐不应我！”小妹跑了回来，不高兴地瘪着嘴。 “喊了就行。”叶青凰安抚小妹，给她洗了手脸，就拿了五副碗筷出来。 叶青霞吃不吃是她自己决定的，但碗筷不能不算她的，不然怕又有得闹了。 叶青凰撇了下嘴，心里对叶青霞的行为很是不耻。 叶青喜跑进来，直接端了一格蒸笼去堂屋。叶青凰检查了下灶下的火，便拿了碗筷去堂屋。 一家人坐下来吃饭，有下午吃过丰盛好吃的面疙瘩汤，这时候他们也不特别饿，每人拿了一个馒头，吃着青菜和咸菜。 这日子确实很苦，但大家丝毫也不介意。 叶青凰把馒头撕开，教小弟小妹把菜夹进去裹起来，做成馒头汉堡来吃。 小弟小妹原本只是习以为常的吃法，此时一见，却觉得新奇，顿时多了一翻吃馒头的乐趣。 三人吃得嘻嘻哈哈，叶重义的心情又好了许多。 虽然日子苦，但一家人心里甜，这就够了。 这时，叶青霞走进堂屋，黑着脸坐下来，目光一转，就拿了两个馒头在碗中，提筷子夹了些青菜和咸菜，端了碗转身就走。 “霞儿，你以后的日子，就打算这样子过吗？”叶重义目光平静，甚至头都没有抬，却突然开口。 叶青霞脚步一愣，没有迈出屋子。 但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爹知道，现在家里的情况，让你心中不安，怕自己会吃亏，想多为自己赚些钱傍身。” “但你是叶家女儿，是我的女儿，你现在这样使性子给我看的吗？”叶重义说到这里，才抬头看着叶青霞。 “爹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女儿？你偏心偏成什么样儿了不知道吗？”叶青霞开口，声音有些哽咽。 “是，爹是真的偏心，这些年让凰儿下地干活，让你成天呆在屋里绣花，因为你是你娘的亲女儿，应该得自她的真传！” “爹偏心地将家里重担托给凰儿，让她赚钱还债，却由着你在外婆家住了那么久！” “爹偏心地一切都由着你了，你呢？你有想好自己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每天什么家事都不做，饿了就出来拿吃的？吃完就为自己赚钱？家里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爹你自己欠下的债，大哥和二哥都不愿意担，凭什么要我来担？” 叶青霞终于转头，目光含泪，却是一脸埋怨地看着叶重义，然后指着叶青凰。 第45章 把话说开 “因为这个养女要图表现，帮你还债，你就要把我也拖下水被连累？” “你没有嫁妆给我，还不许我自己为自己存些嫁妆体己了？” “还有这个养女她……” “她是你妹妹！”叶重义猛地沉下脸，生气地瞪着叶青霞。 一口一个养女，谁给她的资格！ “我说过，我的妹妹只有莲儿。”叶青霞不服气地强调。 “呵呵，我叫了你十五年姐姐，在你知道那个真相之前，你也没这么恶劣，我请问你，是怎么做到将妹妹不当妹妹的？” 叶青凰突然笑了笑，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叶青霞。 从今天起，她不忍这个姐姐了。 何况人家早就不拿她当妹妹。 “你不认我也没关系，但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真的把莲儿当妹妹了吗？还是只当作拒绝我这个妹妹的借口？” “莲儿就快六岁了，你抱过她几回？带她玩过吗？有好好陪她说过几句话？帮她洗过澡？洗过她的衣？” “我请你，不认我没关系，别那么恶心地说莲儿才是你妹妹。在你心里，其实没有姐妹，只有你自己！” 叶青凰目光陡然冷厉几分，指出一个事实。 “就像你刚才质问爹，凭什么要你担债。你一边理所当然地吃着爹的粮食、住着爹的屋子、却有脸怪爹想连累你！” “叶青霞，你这么自私无情，将来就算说到好婆家，也会被你糟蹋！没有人会喜欢你！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叶青霞大概没想到一向傻呼呼的养女竟然越来越强势，这也是她越来越看不惯她的地方。 但更没想到的是，这养女竟敢这么说她，一时之间，竟让她一脸震惊，忘了反驳。 似乎叶青凰说得太直白了，叶重义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心情沉重起来。 若霞儿真如凰儿所说，是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性子，以后到了婆家也过不好怎么办？ “呵，叶青凰你操心我，不如多担心你自己吧。我再怎么说也是叶家嫡女，我有亲人，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养女，有人愿意娶你再说吧！” 叶青霞已回过神来，立刻冷笑讽刺回来。 “我一个品性纯良的好姑娘，又有绣艺傍身，不娶我的是傻瓜。” 叶青凰毫不示弱地怼回，还咬了一口馒头汉堡，笑眯眯地，丝毫不受叶青霞的话刺激。 她可是有童生追求的，还是年轻英俊、聪明腹黑的竹马，可以放心交托终身的。 叶青霞一声冷笑，正要再还击，就听叶重义叹了口气。 “既然霞儿心里是这么想，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族长已答应帮你们找婆家，相信不用多久就有好消息传来。” “不管合适不合适，只要你自己愿意，爹不会反对，若你不愿，爹也不会勉强。但是……” “你在家一天，就要有一天姐姐的样子，就算你不认凰儿是妹妹，还有莲儿、青喜，像你今天的行为，就十分不当。” “身为女子，你娘教过你礼仪、女诫、女容，你还是多记着的好，别横惯了将来去了婆家改不过来，到时，娘家怕是没人为你撑得起腰。” “既然你想靠自己，爹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好自为之吧。” 叶重义说着便红了眼眶，仰头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叶青霞沉默了，但很快便走出去，没有再回头。 “爹，吃饭吧。”叶青凰也露出黯然的表情，本来沉默着，但见爹难过，只得开口。 她一直就知道叶青霞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以前不计较，也不便说出来。 今天叶青霞做得太过份，完全不将这个家当回事了，却又趾高气昂地占着这个家的便宜。 一边骂她不是妹妹，一边又吃着她做的吃食，真是恶心得一比。 那她就不客气了，把话说开，以后关系上反而更清楚一些，谁也别将就着谁了。 只是苦了爹，被亲生女儿那么说，嫌恶之心简直溢于言情，尤其还是在理所当然被养育的情况下。 那样的话很伤人，那样的行为很恶心人。 叶青凰不后悔今晚怼叶青霞，但若让爹因此难过，她心里还是有些歉疚的。 吃了饭，叶青喜主动收碗去洗，叶青凰带妹妹去洗澡，终于能一起洗了，小妹十分高兴。 吃饭的时候，虽然有大姐的事不高兴，但小孩子其实听不太懂，只知道大姐很讨厌，欺负二姐，还惹爹不开心。 但洗澡洗得开心，很快就咯咯地笑个不停了。 洗完澡，叶青凰帮小妹擦干头发，就让她去院子里玩耍，困了再回来。 叶青凰把头发擦了擦，也出了屋子。 这时叶青喜已洗好了碗，给爹送热水过去泡脚。 “二姐，我也洗洗，明天上学了。” 叶青喜出来，看见二姐站在院子里擦头发，连忙说了一声。 “嗯，快去打水，一会我把衣裳都洗了。”叶青凰连忙说道。 虽然堂哥挑水很辛苦，但她为了省时间，决定在家洗衣裳。 叶青喜将自己的脏衣从窗子里扔出来，小妹连忙过去捡了送过来。 叶青凰便在屋角开始洗衣，小妹也过来帮忙。 姐妹俩嘀嘀咕咕讨论着洗衣要领，实则是叶青凰在教小妹做家事。 娘已经不在了，教导小妹的责任，显然是落在她身上的。 叶青霞刚走出屋子，就看到屋角那边欢乐的画面，顿时眼冒火花、一脸嫉妒。 但想到之前的那些话，她咬了咬唇，忍了下来。 既然莲儿跟她关系不好，她又为何要为莲儿的事操心？ 大哥和二哥都不把家当家，她又为什么要把家当家？还是一个穷得欠一堆债的家。 叶青霞中午突然跑回家，叶青凰没喊住。 回家后因为她的行为恶劣，叶重义也没问她赵家的情况，更没说叶青凰去赵家的原因。 下午她在屋里忙着未完的绣品，并未出门。 因而，几次错过，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叶青凰已经将爹欠赵家的钱全部还清。 她以为，叶青凰能绣五两的大绣件，也要分几次还债。 但爹欠的债可不只这些，还有许多细债，还有药庐的医药费，恐怕已经数不清了。 第46章 抢先去镇上 这就像个无底洞，只有叶青凰那个图表现的养女，才会全盘接下来。 她最多不要爹出嫁妆，还债这种事，她做不到。 凭什么大哥和二哥连个子儿都不拿，却要她当女儿的来担家计！ 她又没错，凭什么都来说她！ 叶青霞转身走回屋里，继续拿了针线坐在灯下继续忙碌起来。 她的大绣件，希望能赶在这个月完成，但绣线太多，真的好累。 叶青凰把衣裳洗干净晾了起来，收拾了厨房之后就带着小弟小妹一起挤在后门口洗漱。 从很久以前在她的带领下，小弟小妹都很自觉早晚刷牙，而且晚上刷了牙是绝对不会再偷吃东西了。 因为她告诉他们，睡前吃了东西，虫子会跑进嘴里吃他们的牙齿。 以后没有牙齿，就别想吃东西了，会饿死的。 好习惯是培养起来的，气氛是最大的动力。 叶青喜把小炉上煨着的药端去给爹喝，照顾爹歇下后，才回去睡觉。 叶青凰将打着呵欠的小妹牵回她们屋里，让小妹躺着闭上眼睛，也不哄她睡觉，就打起崩圈继续赶菊花绣图。 到了夜深时，小妹早已进入梦乡，叶青凰才拿出叶子皓的新衫，继续绣劲竹。 忙到瞌睡来时，她才收拾了一下睡觉。 第二天早起继续绣劲竹，天色亮起来时，才去厨房把昨晚的剩馒头热起来。 刚把火烧起来，就听见屋门响动的声音，叶青喜起来了。 叶青凰今天没有煮鸡蛋，而是敲了几个鸡蛋搅碎，下锅摊了个蛋皮汤。 放了油盐，薄薄的黄色蛋皮被划碎，吃着有料，汤也鲜美，正好配馒头，早上吃着也舒服。 等叶青喜洗漱好，就过来吃早饭。 叶青凰见他头发扎得乱乱的，便拿了梳子过来帮他重新梳好，盘了个小发髻，用布带绑紧了。 “二姐，等我中午回来去扯猪食，你就别耽搁时间了。” 叶青喜刚才洗漱时确认过堆在后巷的青草、嫩树叶，早上喂的还是有，但不想二姐为这事浪费时间。 “嗯，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叶青凰并未反对。 小弟自己懂事，当然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更何况，做为农家少年，做这些事并不奇怪。 叶青喜吃完早饭，就背着小书箱上学去了。 叶青凰才回屋把小妹叫醒，穿好衣裳、鞋子，直接抱到厨房，洗漱时才算醒了瞌睡。 “二姐，好香呀！”小妹其实是闻到了蛋皮汤的味道，用力抽动小小鼻翼。 “睡懒觉的孩子可没有香香的好吃的。”叶青凰逗着小朋友。 “人家已经醒啦！”小妹立刻噘起小巧的嘴儿。 “嗯，那就吃吧。”叶青凰又给小妹扎好头发，便让她去桌边坐下。 人少，也没去堂屋。 不一会儿，叶重义也起来了，看着一大早已是其乐融融的姐妹俩，他脸上的笑容便浓了许多。 虽说霞儿伤了他的心，但凰儿和莲儿还是给了他希望。 天色麻亮时，他们已吃了早餐，叶青凰果然又和了面接着蒸馒头。 这次更加省事，她把咸萝卜丝剁碎，拌了切细的青菜叶，放了些油拌进去，就手脚麻利地做成了包子。 但没有肉也没有蛋，她真不想叫这朴素的包子为包子。 但这么做，可以在上蒸时直接煮锅汤，让爹看着火就成，她就可以专心去绣花了。 当然，汤依然是老骨汤，早饭后她跑去村口买的，炖上之后，另一口锅也剁了猪食煮了。 爹看着灶下火、和小炉上的药罐，小妹负责把鸡放出来自由啄食。 勤劳而互有分工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早上送水来的是叶重信，见大哥一早就能做家事儿了，不由高兴。 大哥腿脚显然好了许多，让他安心不已。 兄弟俩聊了几句，叶重信才离开，每天早晚各两担水，早上他来，晚上他儿子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完成着自己的分工，忙而不乱，井然和谐。 叶青霞起身出屋时，看着院子里驱赶着几只鸡，把鸡笼里的蛋摸出来的小妹，一时竟有些恍惚。 小时候，她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叶青凰去鸡笼里摸热乎的鸡蛋。 摇了摇头，她开始倒马桶、收拾屋子，去洗漱、吃饭。 依然不做事，不愿为家里付出一丝毫，但态度上安静了许多，不再骂骂咧咧甚至打人。 叶青凰也当叶青霞是空气，只是忙着自己的。 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多消耗一点粮食，只要不闹腾，就当和之前一样，简单地生活着、愉快地忙碌着。 转眼十天过去，三月的最后一次沐休，一大早，叶青凰就背了一只小背篓，里面用包袱裹好了两套小绣件。 除了上次说过却未绣完的十二幅菊花图，还有新增的十二幅桂花图，都是秋天的花事。 因她昨晚就大张旗鼓嚷着今天要去镇上，因而，也是刚刚绣好大绣件的人，只得默默忍了。 叶青凰见叶青霞明明脸色很黑却很安静的反应，就知道叶青霞很心虚。 而她要的就是叶青霞不同行，这样她抢先去镇上，就能占得主动了。 她悄悄叮嘱了小弟，让他在家盯着些，可别让大姐在家撬了她的屋子。 得了这任务，叶青喜就不能同行了，最后，天色未亮，叶青凰就背着背篓出了门。 虽说坐车只要十文，但十文能买不少东西了，她决定走山道。 虽说清晨的山道上没有别的行为，但她却丝毫不畏怯地大步前进着。 想到那天早上，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冷窝窝，打算去镇上找找工作，还没出村子就遇到了堂哥。 当时她崴了脚，走不了多远，最后是堂哥一路背到镇上的，又一路背回村外。 那天，堂哥向她表白，说要就这样将她一路背回家去，做他的小媳妇儿。 那天以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山间鸟语花香，叶青凰心情舒畅得差点唱起了歌。 不过，今天是集日，她还是要提防同样去上集的人就在附近，因而，努力保持着正常的形象。 到了紫蝶绣庄，林娘子并未多说什么，就将两套小绣件都收下了。 四百八十文钱到手，叶青凰立刻套起林娘子的话。 第47章 教训街痞 “可巧了，那姑娘也说了和你当初相似的话，不能说出她的价钱。” 林娘子突然好笑地看着叶青凰，意味深长地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 叶青凰突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突然又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知道我为何绣大件这么慢么，因为你说的那位姑娘，她在家啥也不干呐。” 叶青凰嘲弄地解释，但并未接着说叶青霞的不好，而是话锋一转。 “林娘子，我替我自己还有她，叮嘱你一声，我们的大哥叶青枫，是个货郎，岳家就是这里隔着两条街往东的李家，开杂货铺的。” 听她说起叶青枫和李家，林娘子挑了下眉，目光幽深了几分，自然是认识的。 “请你千万千万别让他们套了话去，也千万千万别让他们跟我扯上了关系，我不想跟他们撕扯。” 叶青凰说完，放下茶杯起身告辞。 “你就是叶家养女叶青凰吧，你们村常有妇人过来卖绣品，因此你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 林娘子却突然说道，目光柔和了几分。 “你姐姐手艺不如你，虽说也是大件，但价钱没你多，具体多少我就不说了，毕竟答应了她。” “我猜也是，当年我们同时拿针跟娘学绣，我能用上的线就比她多得多，不过在绣娘当中，她也不算差了。” 只是她更好罢了。 “我瞒下一两，只是不想太招人注意，这事儿我爹、堂哥、小弟，都是知道的。” “现在村里都说我能绣五两银子的大绣件，了不得，架子大，若是让人知道赚更多，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儿，呵呵。” 叶青凰笑了笑，算是解释了她为何要隐瞒收入的原由。 她不管叶青霞怎么跟林娘子说的，她不想给林娘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以后还要靠着这家绣庄赚钱呢。 “嗯，你是个孝女，别人再怎么说，也编不出你的不孝来。”林娘子笑吟吟地看着叶青凰。 做为养女，赚钱也是为爹还债治病，还要照顾家里，本身就值得别人敬佩，若是还能编派出不好来，旁人也不是瞎的。 “说得也是，那我先走了，还要回去赶那一件，希望下次集日能送来。” 叶青凰回以微笑，朝林娘子敛手一礼。 林娘子还了半礼，俩人刚走出小厅来到铺子里，就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匆匆进来。 中年妇人虽然衣着不华贵，但质地不差、头上还戴了一支金钗，面圆肤白。 想必不是殷实人家的主母，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管事。 叶青凰只一眼便有些猜测，连忙朝旁边让了让，却放慢了脚步。 “张婶子。”林娘子见到那妇人，便顾不得叶青凰了，连忙上前福了福，笑着打起招呼。 “林娘子，我家小姐上回买了那个有荷花的桌屏，吵着要做一样的屏风，天热起来好用。” “这个……”林娘子眼睛一亮，却突然顿口，目光为难地朝站在一旁的叶青凰望了一眼。 “那我下回再来。”叶青凰连忙福了福，又朝那中年妇人福了福，便转身到铺前拿了背篓往外走。 见她背了背篓，中年妇人只当是哪家村子的，也没在意，便拉着林娘子进了小厅。 小厅桌上，还放着叶青凰刚送来的十二幅菊花图和十二幅桂花图。 “婶子先坐，我去泡茶！” 林娘子目光一跳，立刻上前就一把将那些小绣品全给搂了起来，立刻朝铺子走去。 中年妇人见是绣品，本来想要看一看的，但见林娘子这模样，也就忍住了没开口。 她现在更急着要大件荷花、荷叶的绣品，做成屏风夏天搁在穿堂，到也很有气氛，小姐喜欢。 不一会儿，林娘子就泡了桃花茶出来，和中年妇人张婶谈起屏风绣品的事。 刚才这么慌，当然是因为人家小姐喜欢上的荷花图，正是出自叶青凰之手。 做为商家，哪能让厂家和买家直接碰面呢。 街上，叶青凰站在斜对面一家小巷口，借着街边一个小摊的遮挡，看着紫蝶绣庄门口。 突然，她感觉背篓动了一下，立刻往前跨了一步回头，就看到两个嘻皮笑脸的街痞站在面前。 如果刚才她不猛往前跨一步，这两人应该是正在身后打她背篓主意。 背篓有盖子扣着，里面有什么并不知道，但一个小姑娘背着背篓却站在街边不走，显然是有问题。 两个街痞目光发亮地也往前面走了一步。 “小妹妹，在等哥哥么？” “小妹妹，你背篓里可有啥好吃的？给哥哥吃一点吧？” 两人说着便一左一右拦住叶青凰。 “呵呵，叫妹妹没用，叫姐姐或可饶你们一命！” 叶青凰目光闪烁，脸上扬起一丝愉快的笑容。 重生以来，她好不容易长大了，如今孤身一人遇到麻烦，反而有了机会，可以让她一试久违的身手。 “叫了姐姐，可以让哥哥摸下小手么？” 其中一个瘦猴似的街痞，眼中流露出欢喜的光芒，一脸期待地朝叶青凰伸出手。 叶青凰突然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拽，一侧身时，一脚踩住对方膝盖。 很简单的擒拿手，对付欲近身的敌人十分有效。教训街痞，应是足够了。 眨眼之间，只听“卟嗵”一声，瘦猴街辣便摔在叶青凰面前。 他只知道小姑娘拉了一下自己的手又踩了自己一脚，怎么就摔地上了呢？ 另一个长得略高大一些的街痞也愣了愣，随即朝叶青凰伸手抓来。 叶青凰刚一脚踹向瘦猴街痞，见另一个入上来，立刻上身一侧，借着扭腰转身之机，右脚往外一跨步。 很快一个侧马步摆好，借势又是一拉，就将高大一些的街痞也给拉得摔倒。 而且这一拉力度更大，趁着对方往前扑去时，叶青凰还适时抬起左脚踹上去。 于是高大一些的街痞便直接从巷口扑到了街道上。 恰恰扑到一个高大男子面前，吓了那男子一跳，低头看向地上。 “李二狗，你这是给爷拜年呢，是不是早了些？” “宝哥！宝哥！我让人欺负了！” 摔在街上的那街痞抬头一看是林家宝，立刻往前又一扑，抱着他的脚嚷了起来。 第48章 看呆林家宝 林家宝便朝巷口看过来，在看到了叶青凰时，顿时两眼放光，痞痞的表情突然露出微笑。 “你让谁欺负了？” 李二狗的家和林家宝的家在同一条巷子，打小也算是林家宝的小跟班了。 不过林家宝混的是大场面，不会做街痞这种事情，自毁名声。 林家宝放贷多年，需要的是信誉和背景，若是行为太乱，一般百姓是不会找他借钱的，反而会影响生意。 但不表示他是一个老实本份人，他的各种朋友结交甚广，算是一个江湖人。 而此时，李二狗以为有老大撑腰了，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抬手在嘴边一擦，啐了一口，便意气风发地朝叶青凰走过去。 “宝哥！就是她！” 李二狗手指着叶青凰，话刚说完，突然手指被拧住，痛得他哇哇大叫。 叶青凰见林家宝来了，自然不敢再玩大招。 但被人指着鼻子了，也是任何一个练家子都不会接受的事情。 因此，她猛地抬手捏住那根手指就往反方向拧。 没想到她还真敢还手，顿时看呆林家宝。 “没想到是个小辣椒。”林家宝突然笑着走了过来，“你一个人来的？” 说话间，林家宝便抬手扣住了叶青凰的手腕，却将李二狗朝旁边一推。 李二狗立刻躲到了林家宝的身后，朝叶青凰嚷了起来；“死丫头，要你好看！” “哪有你好看！”叶青凰立刻呛了一声，便仰头看着身材高大的男子，“大叔，以多欺少真的好吗？” “我才二十五，不老吧？能不叫大叔吗？”林家宝被一句“大叔”喊得黑了脸，很无奈。 “哦，只比我老十岁，确实不老，呵呵。”叶青凰微微一笑，只是这话听着更让人生气。 林家宝瞪着她，半天吭不了声儿。 刚才街痞被摔出去，又有镇上有名的林家宝出现，附近摆摊的人都朝巷口望过来，而在巷口不远摆摊的小贩，则是立刻将自己的摊位搬走了。 林家宝虽然不会为非作歹，但他若帮这两个街痞，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 “大叔，我的手是用来拿针绣花的，你这么大力，弄伤了我可就是害得一家人没饭吃的。” 叶青凰看着还被对方扣在掌中的手腕，忍了忍才没有反抗，但挑着眉目光却是控诉地盯着林家宝。 听了她的话，林家宝便垂下眸子看着那只纤纤素手，手指秀气，但手指和指掌处并不难发现有一层薄茧。 “绣花也这么辛苦？”林家宝不禁拧眉，疑惑地开口，“我娘也绣花，咋不见手指长茧呢。” “那你娘荷锄下地么？上山砍柴么？能爬树还是能捉鱼？”叶青凰歪头反问。 “哈哈哈，抱歉，我娘年轻时是闺阁女子，不是野丫头！” 林家宝被逗笑，掀了下眉，有趣地看着叶青凰，却是松开了手。 垂下手臂时，手指忍不住动了动，似乎还有些回味刚才握住小姑娘手腕时的感觉。 虽然隔着衣袖，但面前的小姑娘却是他喜欢的，心思难得叵测。 “哼，野丫头要走了，让你那两个想抢我绣花钱的小弟，下次见着我请绕道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叶青凰拧着纤眉，也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目光却扫向林家宝身后那两个街痞。 堂哥叮嘱过她，要注意街痞。 她今天特意背了一只小背篓，小背篓里还塞了些布头，底下垫着，上头盖着，既不让钱显山露山，也防止钱在背篓里晃动发出声响。 今天卖掉了两套共二十四幅小绣品，收到的是四百八十文钱，不是小数目。 原本，收到钱后就应立刻往家赶，但她好奇林娘子是否谈成那笔生意，下次她来交绣品，是否能得到那个赚钱机会。 因此才站在这里盯着，谁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不免懊恼，早知道不安宁，就直接回家了。 她再是能打，也不会主动找打，尤其是得罪眼前男人的事情，若非不得已，绝对不能做。 她可以教训小痞子，却不敢轻易得罪枭雄。 从赵家村那次，她就看出来了，这林家宝不是一般的痞子。 “听见没有，连叶家村叶童生的堂妹都敢打主意，也不怕叶童生将你们送进衙门里去挨板子！” 林家宝见小姑娘一脸不高兴地看向他身后的人，脸上笑容更浓，便扭头喝斥李二狗他们。 叶青凰听了却是诧异地望向林家宝，这人将她的家底都查清楚了啊！ “说不定你堂哥下个月就院试高中，那时可就是秀才了，这么有名的人，我住镇上怎么会没听过呢。” 林家宝回头见叶青凰的表情，又笑了笑，便解释道。 “谢谢。”叶青凰却突然垂眸，敛手行了个礼。 她谢的，是林家宝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却跟那两个街痞说明白了，也是在警告他们，以后不要找她麻烦，后果很严重。 他是怕小痞子无知，行事没个轻重，会留下隐患吧。 她不信林家宝一个能放贷的人，会真的顾忌一个秀才。这镇上秀才应该不少人。 说不定他和衙门里上下人等都很熟呢。 叶青凰不想跟林家宝多拉扯，行了礼立刻就往外走。 林家宝没有再拦她。 那两个街痞得了林家宝的训斥，又是挨过揍的，自然不敢再有动作，见她走来，还吓得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叶青凰没有再生事，只匆匆看了街对面的紫蝶绣庄一眼，恰好林娘子送中年妇人出门，吓得她连忙低了头匆匆往西边跑了。 她原本只是在等一个消息，但绝不是要让人发现她在这里等消息。 若是被林娘子看见她还没走，那就尴尬了。 也不知道被林娘子发现没有，叶青凰一路小跑，跑出一百多步才停下，扭头看一眼，已看不到刚才的地方了。 而她的反应都看在林家宝眼中，不禁心里琢磨开了。 林家宝在赵家收债时，就听到叶青凰说过是在紫蝶绣庄卖了绣品赚钱，因而，他抬头看了看对面铺子。 在林娘子送中年妇人坐了轿子离开后，林家宝立刻走过去。 “姐。”林家宝大步走过去，随口喊了一声就往铺子里走。 第49章 有失管教 镇口，叶青凰扭头看了看，没有人跟上来，她立刻朝前面跑了起来。 她没有在镇口等车，跑了一阵就躲了起来，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现，这才放心地钻入山林。 虽然林家宝喝斥了那两个街痞，但她还是怕那两个街痞尾随而来。 若是那两个街痞也罢了，到山道上教训一顿就是，她怕的是林家宝跟来。 上午的山道走的人还是不多，因为上集的人差不多都往镇上来了，而这时候回村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 只有她是赶时间的。 因此，不得不小心防备。 之前林家宝一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除了她不能反抗太过明显，也是林家宝有些手段。 她不高沽自己、也不低看别人，只是她身为女子，对这样一个混道上的大汉，还是要小心为上。 这时候她好想像堂哥，如果堂哥在，肯定会为她撑腰的。 山道上依然鸟语花香，她依然脚步轻快，但已没有来时的雀跃欢喜，她走得很快，走着走着突然朝一棵树上猛地跃起，双手吊在树枝上，一个翻身就爬了上去。 在树上蹲了会儿，再次确定镇上的方向没有脚步声，没有可疑身影之后，她才跳下来，继续往前边走边跑。 一路小心翼翼，也有些自己吓自己地回到了叶家村，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省十文钱，她也是够拼的。 一路小跑回家，就看见院子里小妹正坐在地上哭。 “莲儿！”叶青凰吓了一跳，连忙推门进去，“怎么了？” “二姐！大姐打我……” 小妹一抬头看见叶青凰回来了，立刻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朝着叶青凰扑过来。 叶青凰连忙蹲下身把小妹抱住。 “死丫头！我怎么打你了！还知道告状了！了不得！” 屋门猛地打开，叶青霞冲了出来，站在屋檐下就双手叉腰骂了起来。 “叶青凰，瞧你把我妹妹教成什么样儿了！事儿不做就知道编派姐姐，可真是教养啊！” “叶青霞，莲儿比你有教养多了你不知道吗！” 叶青凰替小妹擦干眼泪，朝叶青霞骂了一句，就摘下背篓，拿出在村口杂货铺买的一包瓜糖。 先塞了一块到小妹嘴里，把她哄笑，这才牵了她往厨房走，把手脸洗洗，这才又给了她一块瓜糖。 厨房里，叶重义正在煎药，却有些发呆，看见叶青凰回来了，这才露出笑容。 “回来了。” “嗯回来了，爹。”叶青凰没漏过爹眼中那抹悲伤，却只能假装没看见，笑着应道。 “爹，你也尝尝瓜糖，很甜的。”叶青凰知道爹心情不好，便拿了一块瓜糖喂到他嘴边。 “嗯，是好甜。”叶重义笑着吃了，夸了一句。 “好吃！”小妹叶青莲立刻笑容灿烂地附和了一声，便靠着爹的腿边站着。 叶青凰将背篓放在地上，先把小妹牵到后门边洗了手脸，这才走过来。 “爹，青喜不在屋里？” “青喜割猪草去了，莲儿赶鸡的动静大了些，恼着霞儿了，就跑出来骂了她几句，莲儿就说霞儿不是她姐姐，就挨了打，唉……” 叶重义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 “哼，二姐就从来不打我！”叶青莲在一旁委屈地辩解。 “……”叶青凰却没有作声，心情却有些沉重起来。 叶青霞虽然不好，但小妹若说大姐不是她姐姐，这个就真是要怪到她头上了。 就算叶青霞对小妹不好，她们从小不亲，但小妹是她带大的，亲近她也是理所当然。 但若因此分出差别，想必没人会觉得她无辜。 小妹这么小就不认姐姐，反抗姐姐，放在哪个家里也是有失管教的事情。 叶青凰知道问题所在，大概这也是让爹感慨失神的原因吧，于是她在桌边坐下，朝小妹招手。 “莲儿，你过来！” “二姐。”小妹蹦跳着过来了，立刻亲昵地依偎着叶青凰。 “莲儿，喜欢二姐吗？”叶青凰抬手摸摸小妹的头，声音温和地问。 “喜欢，最喜欢二姐了。”小妹用力点头。 “可是莲儿，有的人没有姐姐，有的人没有妹妹，也很的人不只一个姐姐，也不只一个妹妹。” “……”小妹仰起小脸，茫然地看着二姐。 “就像我们的手指，你看到一样长了吗？” 叶青凰知道小妹不明白，便捉着她的小手掌竖起来。 小妹低头一看，立刻指着自己的大拇指和小手指，笑嘻嘻地道：“这个短短的！” “那最长的是哪个手指？”叶青凰诱导着。 “这个！”小妹大眼眨了眨，似乎找了一会儿，便想动动中指。 结果中指扒着食指一起动了，模样很可爱。 “对，二姐教过你，一只手掌有五根手指，两只手掌一共有十根手指，十根手指有短有长，就像人，也不会一模一样。” 小妹又开始眨巴着眼睛，小脸露出思索的表情。 “记住，莲儿是家里最小的妹妹，莲儿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可是大哥和二哥是不是很大了？三哥是不是还很小？” 这么说，小妹便明白了许多，连忙点头，还特别强调：“三哥还在读书！” “对，那莲儿有大姐，有二姐，两个姐姐也不一样大，也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但都是莲儿的姐姐，明白吗？” “……”小妹似思考了一下，便用力点头。 “明白了，大姐也是我的姐姐，我说她不是姐姐，她就打我了。” “对的，这就是莲儿会被大姐打的原因，因为大姐是你的姐姐，你却说不是，大姐生气了。” 听说大姐生气了，小妹果断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的靠着叶青凰。 “以前二姐绣花，你都是安静地玩耍，因为你知道，太闹会让二姐绣不好花。大姐也在绣花，太吵闹会不高兴，才会骂你。” “这是一样的，明白了吗？” “明白了，那我轻点赶鸡。”小妹噘了噘嘴，还是乖巧地保证。 “莲儿真乖！”叶青凰见小妹意识到了问题，连忙夸了一句。 小妹被夸，立刻露出了笑容，决心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第50章 重新立帐 她不求这么大的孩子真正明白什么道理，只是拿自己的情况来作对比。 让喜欢二姐的孩子，也能理解大姐的问题。 虽然她不喜欢叶青霞，但她不会利用小妹来做捣乱棋子，她更怕小妹学会小心眼儿那一套。 孩子要从小教，从小树立一个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 看着叶青凰轻松便教好了小妹，叶重义不禁红了眼眶，心里却是少了几分担忧。 原本他还担心莲性格这么激烈，小小年纪就跟大姐犟嘴，以后难以扳正过来。 没想到凰儿一回来，几句话就让她转过弯儿来了。 凰儿做到了一个姐姐的榜样。 叶青凰让小妹到院子里去玩，便从小背篓里拿出剁碎的老骨，开始炖汤，不过今天多买了一些五花肉，准备做米饭吃。 为了方便，她也不炒菜，是将五花肉切片腌了，到时直接铺放在米饭上一起煮，肉熟了，饭很香，再炒个青菜。 当然，炖汤时一向是要蒸馒头的，才不浪费这趟火。 因而，她又做了两格馒头，今天吃不完，明天接着吃。 见她买了肉，叶重义一阵心疼。 不过他不是心疼买肉花掉的钱，而是家里这些日子的苦，还有这孩子为了赚钱的辛苦。 “爹，时间还早，我先回屋去绣花，一个时辰后再来煮饭。”叶青凰一边说一边就拿出装包的小包袱。 “今天卖了四百八十文，留两百文等收麦子时安置舅舅他们吃饭，这里两百文爹收着做公帐，奶奶不在家，咱们自己再做个公帐吧。” 叶青凰觉得，既然姐姐回来了，还心安理得只吃不付出，那她赚的钱，也要有帐可寻。 不然到时叶青霞一句“你自己喜欢花钱怪我何事”？那她还不得气死？ “这公帐你自己管着吧，以后家里就你来当家。”叶重义将四百文钱都推了回来，微笑地看着叶青凰。 在过去这些日子，也是叶青凰照顾一家老小，买菜吃饭。 “不，爹如今身子好了不少，身为一家之主，是时候管事儿了。”叶青凰却摇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爹。 “你是怕……”叶重义目光突然朝厨房外面看了一眼。 叶青凰连忙回头，却没有看到人。 “霞儿没有过来，你的意思爹有些明白，但爹也有爹的担忧，你的钱都充进了公帐，以后他们都回来，还不得理所当然吃你的用你的？” 叶青凰一愣，她只防着叶青霞找麻烦，到是没想到这个。 “可是爹把家交给我当，还没有分家，我一样要被他们质询，到时还有得吵。” 叶青凰自然也有叶青凰的顾虑，不过，她突然目光一亮，有了办法。 “爹，咱们换个法子。”叶青凰笑眯眯地将钱重新做了个分配，“这八十文放进公帐，我交来吃饭的。” “这一百文，爹做私房钱藏起来，虽然不多，但手头有点钱总是好点。这一百文我自己做私房钱，这两百文还是留到割麦子的时候，我再往公帐上交。” “帐就由爹管着，可好？”叶青凰说出自己的法子，“到时有人闹，爹可以说可以骂，我却不能。” 管家里公帐，只有那种想卡钱为自己抠油水的人，都会当作毕生事业来争来谋算，她一个赚钱的，又怎会计较这种小事？ 而家里现在这情况，爹才是最适合的。 “好吧，重新立帐，我把所欠债务也记上，不能让你还了债却连个名头都没有。”叶重义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因为立公帐一事，也让他意识到了还债的问题。 “爹早就该把债务立在帐上，不然那些人还以为，欠债是爹个人行为，而公帐上的钱，才是大家应该分割的肥肉。” 叶青凰忍不住说出早就想说的话。 叶重义无奈地笑了笑，低声解释。 “以前是你娘管帐，我赚的钱、欠的债，哪里需要对谁交代了？后来你娘走了，帐交到了你奶奶手中，就越来越变味儿了。” “我身体不好，也懒得管这些事儿，毕竟都是亲的，哪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唉……” 叶重义说到这里一声喟叹，说不下去了，说多了都是泪。 “爹以后亲手掌家好，就算以后……有人要来分家，也钻不到空子了。” 叶青凰心里黯然地想着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提醒了爹一句。 “嗯，爹走南闯北那么多年，帐目之事自然明白，你放心吧，爹不会再懒下去了，等腿脚好些，还要把家里撑起来呢。” “等债还完，你赚的钱就不要往帐上交了，自己攒着做体己，万一爹拿不出嫁妆，也不至于空手出门。” 连霞儿都能为自己打算，凰儿当然也能。 “知道了爹。”叶青凰心中自有计划，却不想在此时多说什么。 她笑了笑，把钱又收进包袱里，只给了叶重义八十文公帐余额。 “爹，瓜糖你收着，吃药嘴里苦时，就吃一块。” 叶青凰拿了一块瓜糖放进自己嘴里，便提着小包袱回屋去。 叶重义吃了这么久的药，虽然仍拄着拐杖，但天气好时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就算不能荷锄下地，但在家里也能做点轻便事儿了。 现在煎药都是他自己在做，还能帮看着灶下火，让叶青凰不用担心厨房里的事，而能专心绣花。 叶青凰回到家里，先将钱在衣箱中收起来，便将昨夜描出来的十二副新图样子拿出来看了看。 在绣桂花图时，她突然想到，眼下春天未过，春天能绣的花儿还是很多的。 一开始，她只是想试试这种绣花的方式，直观地选择了梅、兰、竹、菊，都是清雅风骨的代表。 后来添上桂花，便有按季节来分的意思。 现在桃花渐淡，但海棠、丁香却不是民间常见之物，绣出来即漂亮又不常见。 而且，她还可以绣一些这时候这地方可能都不常见的花卉，只要她想得起来，甚至创造得出来，都是可以的。 到时只要组成十二幅为一套装，打包便宜卖，却让收货方无可选择只能接受打包，到时买家应该也会无可选择地打包购买。 第51章 想多和凰儿相处 她有了增加供货的机会，也对林娘子增加了销量，是一个互利双赢的法子。 今天送完第五、六套，林娘子只是看了看二话不说就收起来了，并没对计划外的那一套说什么。 显然，小绣件也是有利益的。 既如此，就再绣些桃花、樱花、海棠、迎春、报春、丁香、紫藤、紫薇等等繁花盛景的花式。 还有玫瑰、银柳、向日葵、洋桔梗，都是她喜欢的花，以后有空就分小、中、大三个型号来绣吧。 她在现世见过许多花儿，在这一世却拥有了精湛的绣艺，不绣出来就太对不住死去娘亲教给自己的这门手艺了。 以后就算不绣六两银子的大绣件，她一样能以量取胜。到时少些绣线，多些花式，一样有提价机会。 心里琢磨着，叶青凰愉快地露出笑容。 只不过，既然以样式取胜，就不能再往屋外坐着了，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叶青霞就从不在外面绣花，也显然早就在防着她了。 想到叶青霞的心思，叶青凰撇了撇嘴，懒得被这种人破坏自己的心情。 她现在集中不了心思去绣大件，等下还得去做饭，因而就想先赶赶小绣件。 正忙着，就听见外面小妹的声音。 “三哥！二堂哥！” “莲儿，二姐回来了没有？”叶青喜的声音响起。 “回来了，在屋里绣花。”小妹连忙说道，“二姐买了瓜糖，好吃。” 于是兄妹几个就往厨房走去。叶青凰在屋里听了不觉莞尔，但没有出去。 早上她煮过猪食，是交给小弟去喂的，回来看见锅都洗干净了，自然不操心喂猪的事。 小弟割回来的猪菜，吃了中饭再煮就好。 她继续绣花，直到叶子皓挑水来。 听见叶子皓和小妹打招呼的声音，叶青凰差点笑出来，却翻了个白眼，忍了忍笑便放下崩圈，起身出去。 “堂哥辛苦了。”叶青凰走向厨房，笑看着也向厨房走去的叶子皓。 她知道他是故意和小妹说话，好让她知道，他来了。 他不便挑个水都要往她屋里钻，而她又不在厨房里，只好用这法子了。 想必子晨回家就说过她回来了，在屋里绣花，又或者，子晨根本就是他派来打探情况的。 总之，她知道堂哥担心她一个人赶早上集卖绣品的事，因而，立刻就出来了，让堂哥看到她安心，才能回家去安心读书。 明明是早晚各两担水，结果叶子皓时不时的中午突然送一担来，叶重义也见怪不怪了。 叶重义坐在厨房门口编着箩筐，顺便看着灶下火。 叶青凰先揭锅盖搅了搅骨头汤，先前放了大半锅水，就这么慢火炖着，已经变成了小半锅牛奶色。 她再切了两块豆腐进去，就往锅上架了蒸笼。 再在另一口锅煮米饭，将腌着的五花肉片在锅里铺了两层，上方再放了三只切成半开状的茄子，就把锅盖覆上。 叶子皓倒完水就在灶前看着叶青凰将菜往锅里扔，突然感叹一声。 “凰儿做饭都与众不同，明明那两个都比你大，却差劲那么多。” “子玉还没学会做饭？”叶青凰扭头轻笑。 当着叶子皓，她并不掩饰真实心情，她不喜欢叶子玉，而叶子玉更是视她为敌人。 叶子皓又哪里不知？可从不奢望她们姐妹能好好相处。 连叶青霞与凰儿自幼结伴在一处，都关系这么差，还能指望什么？ “她也就绣花还看得过去，中馈一塌糊涂，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让娘骂三遍。” 叶子皓好笑地说，突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叶青凰。 “不过，若娘少骂了一遍，我必会张张口，提醒娘要继续管教。” “她现在一定怕死你也恨死你了。”叶青凰嘀咕。 叶子皓轻笑不语。他才不怕那个养刁的妹子呢。 他还没当官，就把自己当成官家小姐摆谱，平时就让他十分嫌弃，可娘不管，他也不好太说什么。 但这次妹子敢欺负他未来小媳妇，他绝对不忍。 而且，他已经逼着娘赶紧给她找婆家了，这么大了还没说婆家，传出去会让人笑他叶童生的妹子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只要提到叶童生的名声，就是他娘亲的死穴。 只是村里媒婆来说的几家，都是农家人，自然得不到叶张氏的欢心，而叶张氏也托了镇上媒婆，可是镇上媒婆送来的大户人家，不是年纪大些、就是已经娶过妻，让叶张氏气得不行还把媒婆骂了一顿。 也不知是运气走低还是怎么，前两年踩坏门槛也要为叶子玉说亲的那些好姻缘，如今竟是全没有了。 这让叶子皓很烦心，也只得先搁下这心思，打算等他考上秀才，就一定要先将妹子嫁出去。 他不允许凰儿进门后，还要被小姑子欺负。 在叶重义扭头看过来时，低声谈笑的俩人立刻不说话了，叶子皓挑着空水桶往外走。 “我傍晚再送水来，凰儿你把这个饭给我留一碗，我也尝尝好不好吃。” 叶子皓又扭头看了叶青凰一眼，有些不舍离开。 “等傍晚哪里好吃了，你中午过来吃吧，把子晨也叫过来，虽然没什么菜，但也不差你们一碗饭。” 叶青凰连忙发出邀请。 “那行，我回去把书拿过来读，省得到时你还得让青喜去叫我。”叶子皓立刻说道。 他找的也不过是想多和凰儿相处的机会，在家里因为娘骂子玉、子玉回嘴，一样吵得烦死了。 “到时让青喜去叫好了，又不远。”叶重义便笑了起来。 这个侄儿正忙着备考，哪能让他跑过来读书呢，万一影响了读书，到时他不得内疚么。 “唉，大伯你有所不知，这一到做饭时间，就是我娘教闺女的时间，家里比这里热闹多了。” 叶子皓叹了口气。 见他这般说，叶重义便不阻拦了。 叶子皓走后，叶青凰又去摘了些红薯叶洗了，搁在案桌上筲箕中，和爹打了声招呼，就回屋继续绣花去。 叶子皓却没有很快过来，叶青凰没有在意，继续逮着每一个空闲时间忙着赚钱的事。 “凰儿！”突然，屋外传来叶子皓的声音，让叶青凰愣了愣。 第52章 闲话传到了村子里 叶青凰连忙起身去开门，就看到叶子皓沉着脸，负手站在门外。 “怎么了？”叶青凰诧异地让开身子，让叶子皓进屋。 “你今天在镇上都遇着什么事了？” 叶子皓进屋却反手关上了屋门，走到炕边坐下。 见他脸色不好看，叶青凰连忙走过去，低声解释。 “我和爹都没说，怕他担心，想和你说又没机会。” 于是她将镇上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摊手，一脸无奈地看着叶子皓。 “原来如此。”叶子皓拉着叶青凰的手，脸色缓和了些。 “我回去就听见隔壁的婶子正和我娘说这事，恐怕这会子村里许多人都知道了。” 于是叶子皓也将他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叶青凰听着不由惊呆了。 没想到她在镇上教训两个街痞又和林家宝说了会儿话的事，这么快就变成闲话传到了村子里。 想必这些话是妇人传回来的，才会变得这么八卦。 “那个林家宝是放贷的，那天我和青喜去外婆家还钱，正赶上他在外婆家收债，不过他恐吓归恐吓，并没有真的伤害过谁。” “但他到底是放贷的，什么事儿做不出来？我与他怎么可能打交道，不过是那个街痞赶巧就摔在他脚边，还认识他，就喊他来撑腰。” “他看见是我，就反过来把那两个街痞骂了一顿，还说，这是叶家村叶童生的堂妹，让他们不要得罪叶童生，别被送进衙门里吃板子。” 叶青凰便将林家宝当时说过的话学了一遍，谁知叶子皓却笑了起来。 “这话怎么更像是你自己学的？我再有名，跟林家宝也没打过交道。他怎么就知道你是我堂妹？” 连堂妹都说出来了，可疑。 叶青凰咬着唇还撇了下嘴，想了想便不觉得疑惑了。 “在赵家，好像姐姐有说她是叶家村的，不是赵家人，堂哥是叶童生。” “哼。”叶子皓立刻不悦地哼了一声，“在家还骂我，出门就知道借我名头，真无耻。” “……”叶青凰无奈地笑了笑，不好接他这个话题，于是继续说下去。 “自然，我也说了我是叶家村的，他知道我是赵家外甥女，自然不难猜测关系了。” “但他竟然说逊让我三分，真是奇怪，我可没傻到觉得自己了不起了，尤其还是这种身份的人。” 叶子皓仍然疑惑。 “或许他只是不想多事，又怕那两个街痞再找我麻烦，毕竟我是女子，若真有什么事赖到他头上，会坏了他放贷人名声吧？” 叶青凰想了想，也只能想到这里了。 “也有道理，我到是听说放贷人虽然凶猛，却是用在收债时，平日却是极守礼的，很注重名声。” 叶子皓便有些信了，展开了眉头，却忽然问道：“你回来是坐驴车吧？” 叶青凰愣了愣，摇头。 见叶子皓立刻又沉下脸色，连忙诉苦。 “你不知道我当时虽然不怕他们，可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回来时我是一路跑一路回头张望，路上还几次爬到树上，看到确实没人跟来，才放心地回家。” “以后不许一个人走山道！”叶子皓并没有因为叶青凰诉苦而表现心疼，他沉着一张俊脸，有些吓人。 “除非跟着我一起，就算带着青喜也不行，听见没有！” “别舍不得车钱，等我考完试，我会继续抄书赚钱，给你把车钱、头花钱、零嘴钱都赚回来！” “……”叶青凰傻傻地看着叶子皓，找不到声音拒绝。 堂哥现在可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在警告她，别不将自己的安危当回事。 可她要怎么说？说她其实不怕那几个宵小，只是不愿意在山道上被人纠缠，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是了，名声，堂哥除了担心她的安危，还要担心她的名声。 “知道了。”叶青凰最终低了头，弱弱地答应着。 手掌抚上她的脸颊，叶子皓脸色缓了缓，眉眼间溢出一抹温柔。 突然，叶青凰往后退开一步，大声道：“我、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打她？ 叶子皓扬眉，瞪了叶青凰一眼，却抬头看向屋门口，屋门被推开一线，一抹水蓝色裙角出现在门外。 叶子皓皱眉，立刻冷起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让你下回为了省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想让大伯担心你吗！” “唷！叶青凰你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啦？”叶青霞冷笑地看着屋里俩人。 叶青凰刚说什么？知错了？让堂哥别打她？ 刚才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与你无关。”叶子皓恼火地瞪着叶青霞。 “呵呵，我也没兴趣。”叶青霞高傲地昂起头，对叶子皓说话也不客气。 “到是堂哥，你一直呆在假堂妹屋里，合适吗？还有叶青凰，都中午了还躲屋里和堂哥说悄悄话，合适吗？” “叶青霞，你嘴这么臭，小心找婆家难喽。”叶子皓气得尖锐地怼回去，也立刻迈步朝外走去。 绝对不能让叶青霞找到机会抹黑凰儿。 “大伯，霞丫头越大越坏心眼儿了，刚才我回家听到村里有人跟我娘传闲话，事关凰儿，我担心就跑来训了凰儿几句，结果霞丫头她竟然说出无耻的话来……” 叶子皓朝厨房那边走去，立刻就先告状了。 告这种不状虽非男儿所为，但事关凰儿，他绝对不会退让半分。 “凰儿怎么了？”叶重义却立刻拧起了眉头，担忧地问。 “是这样，凰儿怕您担心，回来并没有说起，但村里有人看见，回来却在乱传，这事我等下就去找村长说个明白，可不许让人碎嘴抹黑凰儿。” 于是叶子皓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补充说那林家宝是什么人，凰儿是怎么认识林家宝的。 只不过，叶子皓也不敢说叶青凰是走山道回家的，不然只怕大伯以后都不让凰儿一个人去镇上了。 “这事你去不妥，事关赵家欠债的事，得我去才行。”叶重义说着便拿过拐杖站起了身。 “爹，你也不用去，这种闲话我扛得起。”叶青凰却走了过来拦住。 第53章 洗清真相 “再说了，别人传了这闲话难道不想找我本人印证么？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问真相的，到时我解释几句便是了。” 叶青凰根本不在意，不过是和一个放贷人说了几句话，又不是发生了什么绯闻。 “但你一个姑娘家，就算是半句闲话，也扛不起，我也不容许。”叶重义却不同意。 正在这时，果然就看见几个妇人来到了叶家篱笆院外，喊了起来。 “凰丫头！忙着呢？” 叶青凰扭头一看，不由挑了下眉，开口的是隔壁的大娘，还有几个熟的或不熟的婶子、大娘。 于是她不管爹了，立刻朝院门口走过去。 “正准备炒菜呢。” 叶重义黑着脸也拄着拐杖走过去，正要开口，却被叶子皓拉住了。 “大伯，凰儿是正主，她说的更清楚。”叶子皓摇头，却看向那些妇人抢先开了口。 “各位婶子、大娘们前来找凰儿，可是要打听镇上的事？我也听说了，正在问凰儿呢。” 叶子皓做为堂哥又是童生，为兄者、为名誉者，他都师出有名。 于是众人议论起来，看向叶青凰的眼中更加充满了好奇。 “呵呵，刚才正和爹解释这事，既然大家也是为这事而来，我便一并说了吧。” “今天我从林娘子那儿结了两吊钱准备回家，正犹豫要不要买点什么的时候，就被两个街痞混混拦住了，就在林娘子的铺子外面不远。” 既然有人看见，自然不能乱说地方。 “他们想抢我的钱，就哄我打开背篓，我自然是不肯的，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我叶青凰好歹也是自小干活的，有把子力气，就把那两个混混都打倒了，这时林家宝经过，其中一个叫李二狗的认识林家宝，就让他出头。” “对了，李二狗的名字，是林家宝喊出来的，我可不认识。而那林家宝一看是我，就不想管，拉开了架，把那两个混混训了一顿。” 于是叶青凰再把当时林家宝说过的话学了一遍，却将堂妹改成了妹子，免得这些人也和堂哥一样，觉得这话太假。 明明就是真话，但说得太过明白，反而容易让人多起疑惑。 毕竟她也不明白，为何林家宝见过她一面，却连她是叶童生的堂妹这事都清楚了。 难不成他还调查过她的背景不成？ “至于林家宝为何会认出我？会知道我是叶家村的，还有哥哥是叶童生？” 叶青凰连连问出众人的疑惑，她们也就是为此而来。 毕竟闲话传到了村子里，传闲话的人信誉旦旦亲眼所见，而她们传归传，心里也疑惑不知道怎么回事。 毕竟叶青凰平日那么孝顺懂事，怎么会认识林家宝这样的人？ “大家还记得前阵子我和青喜去赵家村的事么？” 叶青凰可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便说起了那天的事。 “我和青喜到了赵家，就碰到那个林家宝在收债，原来一年多前，外婆病了，外公为了给外婆治病，就找林家宝借了二两银子。” “谁知利息太高总也还不上，外公又不来找我爹催债，就生生地自己背下了。那天正是催债时。” “可巧我们过去还欠外公家的钱，就赶上了解决这事，因钱是我拿出来的，林家宝认得我了。” “当时的情况，赵家村的许多人皆可作证，他们也像你们现在这样，站在赵家院子外面呢，很多人。” 叶青凰一翻话，说得几个妇人哑了口，闻风而赶来的其他村里人也默默无言。 被放贷人催帐，就算很少有人经历过，但以讹传讹也能知道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也是村子里的人对放贷人那么警惕，连叶青凰与之说了话都会当成大事来传的原因之一。 “我娘虽然去了，但外公还是外公，外公知道我爹什么情况，这些年从来没催过债，他们家却无端背上了比本金更多的利息。” “虽说我们还了这笔钱，但这笔利息，是外公家对我们叶家的天大人情。” “大概也是如此，林家宝那个放贷人，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是敬重我外公和舅舅他们的。” “也是因此，才对我这个还了钱的外孙女，刮目相看，在街上替我解围吧。” “不管你们怎么看他的为人，他训斥了那两个街痞，亮出了我的身份，他没有欺负我，以后在镇上，恐怕也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了。” “因此，我认为他是为我解了围，便向他道了谢，有何不可？难道你得了别人的帮助，不应该道谢？” 叶青凰一翻解释，却又道出外公家的人对叶家人的情谊，也解释了林家宝的事情，为自己做了一次辩解。 既然话是由妇人传回村里的，自然还要妇人去帮她洗清真相。 这也是她拦着爹不要主动去作申辩的原因，有些事，主动去做反显刻意。 抓住被人质疑的机会自然地辩解，不是更有力么。 “原来是这样，我听说那林家宝在镇上放贷，还是很会做人的，与镇上人关系都不错。” “我也听说那林家宝收债从来没搞出过人命。” “我听说林家宝平日还很慷慨，而且利息也比其他放贷人低两分呢。” “我听说……” 叶青凰听得差点翻白眼，刚刚这些人还一副她跟瘟疫接触过似的跑来了解真相，现在到是对林家宝各种称赞了。 …… 可她们称赞她们的，关她什么事啊，干什么一定要挤在她家院子门口说啊？她能不能去厨房做饭？ “既然事情已经解释清楚，大家请回吧。”这时叶重义目光清冷地扫了一眼众人，便缓缓开了口。 众人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叶子皓喊了声“各位留步”，大家纷纷扭头，不解地看向她。 “那个将话传回村里的人，不知是谁，请各位帮我问问，当时凰儿被坏人拦住要抢钱时，那人在干什么？” “凰儿与人打架时，那人在哪里？既然能将事情看得这么清楚，难道帮着喊声救命都不能么？” 叶子皓的几个问题，顿时让几个妇人都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些事她们到是没有想到。 第54章 今天这份委屈，她不受！ 而一些汉子听了，立刻也议论纷纷起来。 多是指责见到同村姑娘遇险却不能施救的行为。 叶青凰看了叶子皓一眼，心想堂哥就是腹黑。 连她都只想到了解释清楚怎么回事，不让闲话影响到自己。 堂哥却随口疑惑了几句，就将那传闲话的人钉上了见死不救的十字架。 剩下的，根本不用她再说什么，那些人又自己议论起来。 这让她有些无奈，本来这些人都走了，结果又让堂哥喊住了。 “凰儿你赶紧去做饭，我今天就在这儿吃算了。” 叶子皓自然明白叶青凰的心思，很自然地吩咐着，还将自己早就要来吃饭的行为，说得好像是因为这事才不得不留下来似的。 看起来他好忙咧。 叶青凰目光复杂地看了叶子皓一眼，便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回厨房去了。 只要不继续拖住她的时间，怎样都好了。 厨房里，叶青霞拿着一只大碗，正在盛饭，连肉一起夹进碗里。 “你干什么！”叶青凰一见顿时怒了，这人吃霸王餐吃得越来越顺口了。 “吃饭啊干什么！”叶青霞头也没抬，很自然地回答。 “饭还没做好，你吃什么饭！” 叶青凰立刻走过去，抬手就捏住了叶青霞拿碗的手，另一手立刻将碗夺了过来。 “叶青霞，我不想爹难过才不说你，你别得寸进尺，以为全家都欠了你！” 叶青凰本来就为有人说她闲话的事心情不好，再看叶青霞这般行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想忍了！ “全家有没有欠我，轮不到你一个养女说！” 叶青霞没想到碗被夺去，顿时也怒了，抬手就来打叶青凰。 “你既然不想要脸了，那咱们就到外面去说！村里人还没走！” 叶青凰怒火攻心，扣着叶青霞的手没有松开，转身就往外面拖。 “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早就到了嫁人年纪，不说学点贤惠的事情，还把无耻做得越来越熟练了。” 叶青凰从小性子活跃，后来做农活多，力气自然比叶青霞大得多，以前被叶青霞压着打，是忍着不还手。 现在因为叶青霞抢先吃独食的行为，彻底惹怒了她，这次毫不退让。 “啊！我的手！叶青凰你个贱蹄子快放手！” 叶青霞被拖出厨房门口，竟然没能挣脱开，这才急了，也气得尖叫起来。 院子那儿正在说道的人听见不由一愣，怎么姐妹俩又闹上了？ “大家来看看这个十六岁的大姐！当初爹病成那样，奶奶走了，她也跑去外婆家！” “家里什么样儿我不说了，我爹撑得住就比什么都强！但是这个大姐那天回来就夺了爹和小妹的中饭，心狠得油盐不进！” “这么多天了，她什么事都不做！只会骂人！饿了就进厨房拿吃的，完全不管家里人有没有吃！” “每天吃饭，喊了她，她高兴来就来端了饭就走，不高兴连应一声都不应，若是我没做好饭就大骂！” “今天，我从镇上卖绣品回来，手头赚了两百文，就在村里买了点肉，为了省时间，我把肉铺在锅里和饭一起煮。” “刚才本来要去炒菜，结果因为有人说我闲话的事，就出来解释了几句，等我再去厨房，就看到这个大姐，拿了一只大碗拼命夹肉！” “家里公帐都让奶奶带走了，一个子儿都没有，这么久了一直就靠我绣花，这个大姐一个子儿都不拿出来，却心安理得吃着我买的肉！” “菜都没炒，爹还在这里！堂哥还在这里！她就抢先拿大碗盛饭、装肉！我夺她碗她还打我！” 叶青凰一边和叶青霞撕打着，一边怒声控诉着。 既然叶青霞自己不要脸了，她还给她脸做什么！ 爹已被气到绝望了，只想给这个不孝女找个婆家，也算了了为人父的心愿。 可什么时候才嫁得出去？难道天天都要这么防贼？想想就心累！ 但今天这份委屈，她不受！ “叶青凰你放屁！我盛饭怎么了！我家把你养这么大，你做饭怎么了，做了饭不是给家里人吃的吗！” 叶青霞本来是下了狠手朝叶青凰扇巴掌，发现总被挡掉，便抬脚去踹，结果反被叶青凰踹了几脚。 知道不能不吭声了，这才尖声反驳。 “呵呵，我是叶家养大的，但不是你养大的，我对你没责任！现在是你吃我的！你不干活！你赚钱不比我少！你一个子儿都不拿出来！” “你喜欢拿钱是你的事！爹说了我赚的钱我自己收着做嫁妆！你眼红什么！” 叶青霞高声嘲笑着。 她看不惯叶青凰处处为家里着想，好像叶家只有她叶青凰似的。 但亲的就是亲的，养的就是养的。 养的要干活，要还债还恩情，亲的当然不用！ 可笑叶青凰竟然还敢顶撞她！她偏要使坏，偏要胡来！ “霞儿，那天晚上爹问过你，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叶重义被女儿的恶劣行为气得浑身直哆嗦，拄着拐杖的手都在发抖。 看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女儿，他的眼睛湿润了。 “爹知道你不忿两个兄长不管家里，知道你埋怨奶奶偏心，让我们大房里吃苦，爹不想责问你什么，只想给你找个婆家有个好归宿。” “这些日子你在家里胡闹，爹忍了，你弟弟妹妹都忍了，体谅你到了年纪还没有找婆家，没有嫁妆不安心，才说让你自己赚的钱自己做嫁妆，爹背债太多，给不了你什么。” “可你越来越过份了，真当爹管不了事了，这个家还能由着你上天不成！你这样就算嫁了人，也只会让人家骂我们叶家没个家教！” 叶重义突然红了眼眶，手中拐杖朝叶青霞指着。 “今天爹把话搁在这里，要么你也和凰儿一样做家事、交公帐！要么，等族长来消息，你立刻挑一个嫁出去不许挑三捡四！” “呵，大伯，霞丫头这性子、这脸面，怕是已丢脸丢出叶家村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敢提亲呢。” 叶子皓却突然嗤笑一声，适时提醒了一句。 连他都没尝着凰儿做的肉饭，竟然被这丫头抢先，真是气不过。 第55章 教训叶青霞 听了叶子皓的话，叶重义的脸色越发苍白，村里人的议论声更响。 叶青凰生气地瞪了叶子皓一眼，连忙松开了叶青霞，想走过去安慰爹几句。 爹是病爹，可千万别气着了身子啊。 “叶子皓！我又没沾你的光！你在这里叨咕什么！你们二房没饭吃吗！跑我们大房里来吃饭！你有什么脸面！” 叶青霞见叶青凰松开了手，立刻从地上捡了一根棍状的枯柴就张牙舞爪朝叶青凰扑过去，嘴里却骂起了叶子皓。 说起来她这么做也是有心机的，背对着她的叶青凰以为她在冲堂哥发火，却不知她的目标就是自己。 “你敢！”叶子皓见到叶青霞目露凶光挥着棍子扑向叶青凰，急得立刻冲过去。 叶青凰没有看见叶青凰的举动，但从叶子皓的表情里知道了什么，立刻就往斜里跨出一大步，转身。 刚刚好闪过迎面而来的一闷棍。若她没有躲让转身，这一棍怕就从头到背劈到了。 “好个狠心的丫头！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叶重义面如死灰，表情悲愤得不能自已。 “失望？哈哈哈，爹对我失望，我对爹和这个家一样失望！”叶青霞举着棍子又朝叶青凰追过来。 原本叶子皓见叶青凰躲过去了便停下脚步，见叶青霞还不消停，顿时怒了，冲过来一把夺过叶青霞手中的棍子，转手就朝她身上打。 今天，他就要好好教训叶青霞！ “叶子皓！你凭什么打我！”叶青霞挨了打，这才开始闪避，“就因为心疼你的凰儿好妹妹？” “哼，别以为你两个哥哥不在家，爹身子骨不好，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堂哥也是哥，一样训得你！” 叶子皓表情冷厉，下手可没留颜面，几棍下去就将本是枯柴的棍子打断了。 “啊啊啊！叶子皓我跟你拼了！” 叶青霞吃痛，见棍子乱了，叶子皓手中没武器了，顿时疯狂地朝他扑过去。 打不到咬几口也好！ “没规没矩的丫头！你别嫁人了！明天就把你送姑子庙去，我们叶家不要你了！” 叶重义见叶青霞还在发疯耍泼，真是气到心在滴血，便举起手中的拐杖脚步蹒跚地冲过来。 “爹！”叶青凰连忙拦住，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跪了下来，哽声道：“是我不好，看到姐姐那么过份实在是气着了，我本不该把事情闹到外面来的。” 她是想教训叶青霞没错，但她不想看到爹这么伤心。 “不是你的错！凰儿你快起来！犯错的人不知错，怎么能让你认错！” 叶重义脚步微颤地停了下来，身子抖得如风中凋零的落叶，已是热泪纵横。 看着这样的一家人，村里人沉默了，破例地没有议论声。 议论什么呢？ 任何一句说叶青霞不好的话，都会像刀子一样扎进这个可怜的汉子心头。 连叶青凰都跪下了，叶青霞在做什么？ 叶青霞冷笑着，仿佛在看着一幕很好笑的笑话，突然，她扭头就朝屋里冲去。 “砰！”又是响亮的一声，屋门关上了。 “大伯，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叶子皓低着头，有些愧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叶青凰。 如果他没有帮忙，事态是否没这么严重？ “重义哥。”突然一个汉子走过来。 “送姑子庙太严重了，但霞丫头这样不受管教也不行，不如送族里家庙吧，让族里安排人教教规矩。” “送家庙？”叶重义愣了愣，低喃，突然眼泪落得更凶，“送了家庙更嫁不出去了呀。” 他本来想送姑子庙，让那个泼辣货修身养性一年，改改脾气，再把她嫁了。 若是送家庙教规矩，吃的苦更多，而且名声会彻底臭了。 送了家庙的姑娘哪里还能找好人家？好后生根本不敢要啊。 见他这么说，那汉子尴尬地挠头，不好再说什么了。 他家没有这么恶劣的女儿，到是没想这么多，只想着当爹的管不了，娘又不在了，那就交给族里去管算了。 “砰！”突然又是一声，叶青霞背着只包袱匆匆走出来。 “你们也别看我不顺眼了，我去外婆家长住不会再回来，到出嫁那天通知我一声就是了！” 叶青霞黑着脸冷笑地看着叶青凰，目光充满了怨恨。 “叶青凰你以为现在能赚几个钱就了不起了，就能当家了，以后也能一直当家？那只是奶奶没回来！大哥和二哥没回来！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叶青霞你赚得还少么？你在绣大绣件的事，瞒得了我，瞒得了爹，还瞒得了赵家人啊？” “过去我绣的小帕子，少说得五文上下吧？你每次拿走十几条，回来总共算了三、五文，这几年没少扣下我的钱吧？” “你的嫁妆，存有几十两了？以后怕还得上百两、上千两吧！你这么有钱，赵家被放贷人逼上门催债，还扬言要卖掉你燕儿表妹时，你可有拿过一两出来？” 叶青凰从地上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叶青霞，亏她还有脸说要去外婆家长住不会再回来。 “你眼睁睁地看着林家宝的手下要拽走燕儿，你可有把你的积蓄拿出一文钱来应急？” “知道家里没免费饭给你吃了，怕交公帐就跑外婆家去吃免费饭！小算盘打得叭啦响，还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傲，你可真要脸哪！” “叶青凰，你又开始泼我污水了！”叶青霞再次冷笑，目光怨毒如蛇。 “那天我本来就是要拿钱的，只是不想拿得太容易反让人讹去，我正想办法拖延呢，你就来了，你到变成好人了，我就变成见死不救的坏人了吗！” “呵呵，林家宝上门收债两天才扬言卖人，你在外婆家住了那么久，还没想到拖延的办法？” 叶青凰嗤笑一声，对叶青霞，她已懒得伪装。 “我一去就变好人了？我一开口就拖延住时间，让你有时间回屋收拾包袱跑回家，喊都喊不住？” “你在外婆家亲眼看见放贷人上门，你不拿钱出来就跑，回到家就抢了爹和小妹的中饭，你可有将外婆家发生的事说给爹听！” “若是燕儿真的被卖，你可有半点内疚？”叶青凰质问着叶青霞。 第56章 威胁叶青霞 这种人居然还敢往外婆家去长住，就不怕被大舅娘骂死？ 本该由着叶青霞跑去外婆家，吃了苦头再回来。 但既然叶青霞把话说得这么绝，那有些话，她也挑明白说的好。 省得到时出了事，她还要背上骂名。 周围人听了叶青凰的质问，终于又纷纷议论起来。 “真没想到，霞丫头竟然是这样的人，性子差也就算了，这也太狠心了些。” “是啊，若是自己没钱拿不出来也罢了，有钱为什么不帮帮赵家，那是她的亲外婆家啊！” “她这么自私，将来嫁了只怕也不得好人缘，说不定还会反过来欺负婆婆呢。” “你是没看见，上午她连莲儿都打，将来去了婆家若是有小姑子、小侄女的，还不一样能下手啊。” “心太狠了。” “……”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议论声里全是指责和叹息，叶青霞脸色白了白，也是怨恨地看向那些说她闲话的人。 “你们听好了！我叶青霞就是卖身为奴，也不会再回这个家！” 尖锐的声音说得所有人都是一愣，全都怔怔地看着她。 人群后面，一棵树下，几个老头听了不由摇头叹息。 “卖身为奴是吧。”叶子皓突然开口。 在叶青霞扭头瞪过来时，他已到面前，突然一伸手就去拽叶青霞的包袱。 “啊！不许抢我东西！”叶青霞变了脸色，猛地伸手去扇叶子皓。 “不是要卖身为奴吗，哪有打着包袱去卖的。”叶子皓手指一用力，就将包袱给拽了下来。 但因叶青霞的争夺，包袱被拉开，里面的东西全都落在了地上。 几件换洗衣服里飘出好几张银票，有一两面额的、五两面额的，还有两块碎银、三吊铜钱，另外散落的铜钱大约还有小几十文。 叶青凰看着地上的钱，目光紧了紧。 她起早摸黑干那么多活儿，还要拼命赚钱，只为给爹还债、治病，也让家里人吃得好一点。 她除了早前在山上挖的那支人参卖了十两，只拿出来五两，剩下的一个银锭子一直藏着，她就没个私房钱。 可是叶青霞，这里怕有二十多两吧。 “这么多钱，足够风光出嫁了。” 叶子皓也在低头看着地上那些钱，表情很是感慨，为凰儿不值。 “呵呵，古人说财不露白，是有道理的。一个姑娘家带着这么多钱出门，怕是连人带财都会被坏人弄走，别说回家，回家乡都难了。” 叶青凰也叹息着，暗想叶青霞真有钱，她之前不是一直绣几文、十几文小绣件的吗？是从何时开始绣大件的？ “既然你们这么说了，那我也改主意了，直到出嫁，我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的！” 叶青霞的脸色随着私房钱掉出来，而由白转红，再听到叶子皓和叶青凰的话，又由红转白，最后黑了下来。 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 原本她一个农家姑娘打个小包袱在外面走，一路坐驴车是很安全的。 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她带着这么多钱出门，会安全才怪。 既然外面不安全了，外婆家怕是也去不得了，那就哪儿也不去好了。 叶青霞也不打叶子皓了，转身蹲下捡拾自己的东西，当然先把钱收起来。 “绝对不会离开这个家？”叶青凰却是目光嘲弄地看着叶青霞，心思动了动。 “行啊，既然绣花这么好赚，凭什么只有你可以专心绣花我却不能，从今天起，你最好分担家里活儿，否则……” “别怪我不给你饭吃，只要你出门，你最好将所有的钱带在身上，说不定半夜我都会去撬你的门。” 叶青凰冷笑着，威胁叶青霞。 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也不想让叶青霞好过。 果然，叶青霞听得愣了愣，继而起身疯狂尖叫起来。 “叶青凰！你个见钱眼开的疯子！恶心无耻贱蹄子！” “啪！”叶青凰突然身影一闪，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叶青霞脸上。 “今天看穿了你的本性，我不会再认你这个姐姐，但叶家养大你，你应该还爹养育的恩情，今天扣掉你十两到公帐！” “青喜，从大姐手里拿十两出来，咱们当众做公帐。”叶青凰自然不能指使堂哥，便喊小弟帮忙。 叶青喜早就被这里发生的事情难过得不行，知道大姐在厨房想吃独食，他就进厨房去收拾了一下，怕大姐只顾自己，把锅给弄坏了。 这时候把灶里火都熄了，走出来表情茫然地站在一旁。 为什么大哥、二哥、大姐，他们一个个都只顾自己？就算不顾他，难道连爹也不顾了吗？ 眼泪早已落了下来，他不停地抬起衣袖去抹泪。 叶子晨站在一旁也是一脸难过，却不知如何安慰。 这时叶青凰就喊叶青喜去帮忙，叶青喜往前面走了几步，在看到大姐怒目瞪过来时，便又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 “二姐，这样的大姐，我也不认了，她不要这个家，我们也不要她了，由她去吧。” “我也不认！我不喜欢她！总要二姐干活！她自己什么也不干还抢吃的！哼！” 小妹也大声表态，本来二姐教她道理，她听了。可是一看到这样的大姐，她就生气。 连二姐都生气了，那她更应该生气。 “咱们不要她，她还是会住在家里，还是会一个子儿都不出，一点活儿都不干哪。” 叶青凰很无奈，现在这叶青霞就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既不能打死，又不能赶出去，留在家里还是个祸害。 可怎么办呢！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叶重义。 叶重义靠在篱笆上，表情绝望地望着天空。 但他状态却比上次和老太太争执时好多了，看来是这些日子吃药康复了不少，能多承受一些。 “爹，要不把奶奶接回来吧，反正家里债也还掉一半了，再十天，我就能再赚五两，先把外面的债清掉。” “下个月我再赶两幅，把六爷爷那儿的药钱付了，卖了麦子，你就把扎针钱留着。” 叶青凰知道眼下的局面，爹比她更为难，但眼下这骑虎之势，除了另辟蹊径，怕是没有更好办法来治叶青霞了。 第57章 处理叶青霞 “想必奶奶也不能连你治病的钱都给要去，我还有五两在她手中呢，她若回来，公帐应该不差钱吃饭才是。” 娘不在了，奶奶在，奶奶有的是办法惩治叶青霞，也能多个人防着叶青霞，当然，也肯定会把叶青霞的私房钱都夺走。 到时，对叶青霞就是最好的报复。 说不定还会主张给叶青霞找个最不合意的婆家呢，光这一条，就能把叶青霞吓死！ 叶青凰从来没有这般怀念过奶奶在家时，原来，家里有个老太太，竟然是这般有用。 果然，叶青霞的脸色变了，在愤怒和倔强之外，多了一丝恐惧。 见她果真怕奶奶，叶青凰心里总算有了些快意。 “算了，你奶奶是自己愿意跟你三叔走的，我们再去接回来又算什么？” 这时，叶重义开口了，声音沉重而沧桑，当他再看向叶青霞时，眼中只有无边无尽的幽深。 “霞儿，我还是上回那句话，我已托请族长出面帮你找婆家，到时你挑一个嫁了，但不准你挑三捡四不肯嫁。” “你赚的钱自己留着作嫁妆，家里不要你的，这么久了一直是凰儿赚钱养家，你不拿钱，我也没开过口。” “若非你太不安份，也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你太得寸进尺了，以后……凰儿赚的钱你别花，做的饭你别吃，要吃就交钱给她。” “哈哈，这不是变相逼我交公帐吗，还说不要我的，爹，你偏心可是没边儿了。”叶青霞看着自己的爹，不忿地冷笑。 “叶青霞，别把伶牙利齿当本事，不孝女到哪儿都混不下去的。”叶青凰立刻开口，却被叶子皓拉住。 她抬头看向叶子皓，却见叶子皓摇了摇头，只得不说了。 “你爹的意思，是让你以后不想干活白吃饭，就找做饭的人拿钱买，下馆子吃饭一样得掏钱，谁还欠了谁的不成。” 叶张氏在人群里看了半天，也忍不住了。虽然叶重信一直不让她开口，她还是抢着说了出来。 本来这些天以为子玉已经够伤脑筋，没想到霞丫头竟然是个混不痞，性子太差了。 “我就不买！你饿死我好了！”叶青霞立刻朝着叶重义大叫。 竟然还威胁爹，大家的指责声更大了，都气愤得不行。 “重义。”这时，几个老头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正是六爷爷。 “先给你把把脉。” 六爷爷背着药箱，是听到有人来报信儿说叶重义家又闹起来，让他赶紧过来，别叶重义又出事。 他一听就猜到是姐妹俩了，连忙就过来了。 但他到后见叶重义状态还好，就没有马上露面，想着让叶重义自己撑过去，不然以后总不能家里一有烦恼事儿，就要请郎中在场吧。 但他听了一阵，觉得这事怕不好解决，就让人去请族长。 其实族长和几个族老是被村长通知的，已经在半路上了。 村长也是叶氏族人，比叶重义还小一岁。 本来就在附近，是来听叶青凰在镇上结交林家宝这件事的真相的，谁知后面又有了叶青霞的事情发生。 他和赶来的叶重信商量了一下，就决定喊族长。 但他们并没有立刻出面，而是在树下站着，听了半天经过。 见叶重义顾念父女之情，根本处理不了叶青霞，而叶青霞却一直强横顽劣，言行都太伤人。 他们看不下去了，商量了一下处理叶青霞的法子，便走了出来。 六爷爷先给叶重义把脉，确定脉息虽不稳但没什么大碍后，这才放心了许多。 “叶氏青霞，你的行为太超乎纲常，就算你爹不跟你计较，族里也不打算姑息，你收拾一下，去家庙吧。” 一个族老声音宏亮，充满了威严，看着叶青霞就仿佛在看一个即将上刑的犯人。 他是族里执掌族规的族老叶二爷爷。 叶家村里的人都知道，一旦叶二爷爷开口，就连排行第三的族长都会反抗不了。 只不过平时叶二爷爷不会插手罢了，毕竟村子里有村长管事，族里事宜还有族长，还有其他族老。 若非犯事情节严重者，他都不会插手。 但今天一上来，就是他说话，可见这事已无挽回余地。 叶青霞自然也知道族里规矩，看着叶二爷爷，突然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 “二伯！”叶重义颤声想要求情。 “重义不必担忧，这是族里商量的结果，不过会看在你家实际情况，给出实际执行结果。” 这时族长背着手慢慢踱过来。 “若她知道悔改，不会受罚。绣花赚钱不会为难她，毕竟她为自己攒嫁妆，也是给你减轻了担子，不能一概否定。” 族长中肯地说明处理意见，也声明叶青霞要在家庙里住到出嫁时。 也就是说，她什么时候能出来，就看什么时候说到婆家、定下出嫁日子了。 叶青霞显然也明白了这结果，顿时傻眼。 “今天这事，涉及叶氏家族两个待嫁女子，不管是谁都不许往外传，否则犯口舌掌嘴一百！造成后果严重者，逐出家族！” 随着族长的声音，四周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他们不知道往外传是个什么范围，是不是开口就算？ 因而，几乎所有人都一脸惊骇地看着族长，却谁也不敢说话了。 族长满意这种效果，也不去纠正，他再看向叶重义。 “凰丫头是为了赚钱还债，给爹治病，这份孝心，也不能不嘉许，因而，族里商量的结果，是你们每天可以从族里领饭一餐，时间到五月结束。” 这份嘉许，重点不在谁占便宜谁有多让利，而是族里一点心意，给叶青凰行了方便。 “多谢族长爷爷！多谢几位族老爷爷！多谢族里援手！多谢村长叔！” 叶青凰眼睛陡亮几分，立刻就朝着几个老头那方行蹲身礼。 就仿佛上台领奖一般，把几个上位者都感激了一遍，又感谢了家族和叶家村对他们家的照看。 她的知礼、谦逊和感恩之心，瞬间软化所有人。 再对比叶青霞的顽劣，真是人比人能气死人。 “我们家就领晚餐，每晚由青喜去领，可好？”叶青凰感谢完立刻就确定地提出要求。 有这便宜，真是帮大忙了呀。 第58章 你就是个扫把星！ “好，自然是好的。”族长笑得慈祥，却好奇地问，“凰丫头，为何想都不想，就选晚餐？” 他没问为何没有和爹、小弟小妹商量，很显然，现在叶重义家里，就是这个丫头在掌事。 “回族长爷爷，我早起惯了，每天早起蒸上两、三格馒头，炖锅老骨汤，一口锅就能做好，老骨汤多喝，能让人的腿脚骨头也强壮一些，因而近来喝得多。” 叶青凰解释之余又卖了个乖，果然见六爷爷先露出笑容点头，其他人也纷纷夸她做得好。 “馒头多蒸一些，中午、晚上都能吃，但中午和晚上还是要炒两个青菜的，会花些时间。” “每天还有其他活儿要做，我都是想尽办法省时间，只是苦了爹和小弟小妹，每餐都吃馒头、青菜或是咸菜。” “今天买了肉，又没时间炒，就想了个放在锅里和饭一起煮的法子，谁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顺便又解释了一下冲突是怎么发生的，反正她最懂事也最委屈就是了。 果然，听了她的解释，大家都很同情她，都忘了她虽然是为还债，但赚钱就是赚钱，她赚得比许多人家都多。 “好丫头，辛苦你了。但族里只能给你们这么多，不然就轻待其他族人了。不过你放心，晚餐不会再吃馒头了，会给你们准备米饭，再来两菜一汤。” 族长笑呵呵地开口，并允诺了晚餐标准。 “多谢族长爷爷。” 叶青凰自然高兴，连忙又道谢，还把小弟小妹也叫过来行礼。 “好了，你们赶紧去吃饭吧，其他人也赶紧散了。” 族长摆摆手，就算处理好了这边的事。 那边叶二爷爷和村长已经叫了两个妇人过来，要押着叶青霞离开。 “族长……”叶重义喊了一声，目光含泪看着被押住的叶青霞，嘴唇轻颤着，声音有些哽咽，“霞儿不能去，坏了名声难嫁呀。” “这是她自己犯的过错，就应该自己承担，嫁不嫁得出去，嫁不嫁得好人家，都是她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叶二爷爷走过来，黑脸冰冷地盯着叶青霞，说话毫不留情。 他开了口，就是求族长也没用。 叶重义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突然笃着拐杖情绪有些激动地骂叶青霞。 “你这个蠢丫头！都是作的什么孽哟！你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的！” 说起死去的婆娘，叶重义心里更痛，清明节，他们的两个儿子和这个女儿，都没回来给娘上坟。 想到这事，原本心痛叶青霞名声的人，顿时心冷如坠寒窖。 都是他养出来的，一个个不孝的儿女啊！ 叶青霞被拽出院子，带着她的包袱，还有她的体己钱。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爹！救我！” 叶青霞见已无挽回余地，突然扭头，撕声裂肺地喊着。 “霞儿……”叶重义热泪满眶，追出两步，突然卟嗵一声栽倒在地。 “爹！”叶青凰正想着给叶青霞一个教训也好，不然永远不会做人，就看见爹晕倒了，顿时目光一跳，冲了过去。 “大伯！”叶子皓本就站在叶青凰身边，也连忙跑过去。 小弟小妹也哭喊着爹，就冲了过来。 院子外面，刚离开的人又跑了回来。 叶青霞也没有继续被拽着，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倒下去，也是红了眼眶，喊得凄厉悲惨。 六爷爷指挥叶子皓先将叶重义在地上放平，扒眼皮、把脉，然后掐人中。 叶青凰已冷静下来，立刻让围过来的人都散开些，不然爹没法喘气。 一翻折腾，叶重义总算喘过气来，但还没能起身。 “叶青凰！你就是个扫把星！你害得我家不得安宁！你怎么不去死！” 叶青霞哭了一阵，突然就骂起叶青凰来。 “叶青凰！本来我家日子过得好好的，都是你！下地干活就好了，绣什么花！” “若非你突然拿针，爹和奶奶怎么会吵起来！怎么会被气病！奶奶怎么会走！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叶青霞的竭斯底里，让众人全都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真是颠倒黑白、蛮不讲理！ 叶青凰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缓过气来却仍很迷糊无力的爹，没有回应叶青霞。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众人都朝叶青霞看过去。 就看到叶张氏扬着手掌还没有收回来。 “真是混帐！你这种自私狠心的烂东西！就该在家庙呆到死！” 叶张氏气得脸都红了，若非凰丫头拿针绣花，怎么赚钱帮大房里还债？ 她再小气，也清楚一件事，大房里不拮据，他们二房里也就少几分压力，否则，以叶重信的情义，一定会借钱给大哥看病。 到时担着债的不就变成他们二房里了吗。 说到底，得亏凰丫头能赚钱，还懂事、孝顺。 这个霞丫头，就是欠打！ 原本看到叶重义昏倒，族长有一瞬间的迟疑，几个人正低声商量着要不关几天严厉教训教训就算了。 谁知叶青霞就这般狠骂叶青凰，骂人就算了，这所有的话都说明她的是非不分、毫无情义，这就是大问题了。 因而，族长摇头叹了口气，不说了。 叶二爷爷也挥挥手，让那两个妇人赶紧把人押走，今天的饭就省了，让叶青霞先在小黑屋里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 等叶重义恢复清楚，缓缓被叶子皓和叶青喜扶起身时，叶青霞已经被拽走了，看热闹的人都很担忧叶重义的病情，也不敢再议论叶青霞刚才的行为。 叶青凰站在一旁，没有伸手去扶爹，她垂着头，若有所思。 “凰丫头，你别往心里去，这不是你的错。” 叶重信把村里人都赶走了，走过来就见到神情低落的叶青凰，连忙安抚她。 “是，二叔。”叶青凰勉强笑了笑，随即又垂下眸子。 “都大中午了，我去把菜炒了，二叔和二婶娘就在这儿吃饭吧。” “我们吃过了。”叶重信连忙摆手拒绝。 “吃是吃了，我到是想尝尝凰丫头用肉煮的饭，回头我也学学。”叶张氏却凑了过来。 第59章 你挡了她赚钱的路 “嗯，我去炒菜，很快就能吃了，二叔，多劝着些我爹。”叶青凰点头，又笑了笑。 当她再看向叶重义时，见他已恢复了不少，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六爷爷拧着眉并未离开。 “六爷爷，先治我爹，一会儿就在我家便饭吃一点吧，别嫌弃我手艺。” 叶青凰连忙走过去发出邀请。 族长等人也离开了，村长还没有走，在一旁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于是叶青凰也邀了村长。 村长笑着也说只是尝尝肉煮的饭，回家去吃。 叶青凰便说厨房里正热着呢，做起来很方便，容易学。 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她心里清楚，二婶娘是真的好奇她做的肉片煮饭，村长却只是委婉地拒绝，却又给她留了点面子。 还有另一个理由，怕就是了解一下她实际的情况。 毕竟刚才她拽着叶青霞到院子里闹开了，厨房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几个妇人在厨房门口瞄了几眼，并不算了解。 厨房里，叶青霞的那只大碗还搁在灶台上，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饭，但面上堆满了肉，叶青凰拿了筷子小心地又夹到了锅里。 锅里，原本铺了两、三层的肉，被这一夹就只剩下一半了。 两边一看，大家便明白叶青凰并未说假话。 叶张氏忍不住又把叶青霞骂了一顿，叶青凰却垂眸不再说话。 她喊了叶青喜和叶子晨进来，把肉夹到菜碗里，再把饭盛了几碗出去，又把蒸笼拿到一边，把汤盛了一大碗，就让大家去堂屋吃饭。 她用砂罐把剩下的汤装了，这才把火重新烧着，开始炒青菜。 村长闻着肉和饭的香味，说是只尝尝，也忍不住吃了一碗饭。 叶青凰并不藏私，把做法说了一遍，不说叶张氏听得直夸好办法，就连村长都说回去也让家里人做着看看。 不过，他们不会用这么多肉罢了，除了做菜省时，也真的让饭吃着别有风味。 就像蒸出来的酱油肉汁饭，不用吃菜也能吃上两大碗了。 叶重义已缓过情绪，六爷爷没有另行开方，只是给他的药又增加了两味，并且将另两味药量加重了些。 算是调整了方子，叶子皓来厨房里重新煎药。 今天的药，叶重义饭前也就是村里人跑来问叶青凰镇上事之前，就已经喝过了，现在是开始煎下午的药。 堂屋里，叶重义招呼六爷爷和叶重信吃饭。 叶青喜和叶子晨端了碗直接蹲在屋檐下吃，小妹就坐在厨房门槛上吃。 叶子皓主动帮忙煎药，就在厨房里吃，也陪着叶青凰。 叶青凰炒好青菜给他夹了一些，剩下的都送去了堂屋，也回来厨房里吃饭，没有与大人同桌。 “凰儿，今天的事你并没有错，大伯的病情也是早就有的，若说今天病情加重，那也是叶青霞害的，不是你。” 叶子皓见叶青凰一直情绪很低落，忍不住开口安慰她。 “道理上能明白，就是心理上还是难受。” 叶青凰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声音有些发紧。 “我知道这个家里除了爹，还有小弟小妹，其他人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外人，占了他们的便宜。” “叶青霞自从知道我不是亲的以后，对我态度就越来越差，经常骂骂咧咧，但我以前不拿针，有时完成任务一般，随便绣点小帕子给她。” “那时她对我也没像现在这般恶劣，现在……我总算知道原因了。她在怪我夺了她的风头。” 越说，眼泪掉得越凶。 叶子皓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想要抱住她安慰，可是想到现在家里还有不少人，他娘也在，他就不得不忍下来。 “她怪的不是你夺了她的风头，而是你阻了她赚私房钱的路。”半晌，叶子皓沉声开口，指出现实。 “原本，你随便绣绣的小帕子，她只拿一幅的赚头交公帐，说你绣得差劲，实际上，她吞了你不止十幅的钱。” “而且她每天以绣花贴补家用为名，不用干活儿，光明正大躲屋里赚私房钱，那时的日子，恐怕是美滋滋的。” “而你却突然绣起五两的大绣件，让奶奶发现她做假的事实，她恨你，可不就有来由么。” “她不去想，她这么做对这个家有多少伤害，她只想到你挡了她赚钱的路，就来恨你。” “说到底，还是她心狠、无情，连家人都算计。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难过，她不在这里搅事，你才能安心做事，赚钱为这个家。” 叶子皓柔声说着一个事实，不想让叶青凰因为对病爹的愧疚，而失去明辨是非的心。 她本来就没有错！ 事实上，没有人能容忍那样的叶青霞。 若是叶子玉这般算计家里，他早就打得她没脸见人。 管教管教！就要管要教！ 听了堂哥的话，叶青凰点点头，抬起衣袖抹了把泪。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家里确实尴尬。 她原本就计划报了爹的养育之恩，就离开这个家里。 若堂哥能娶她进门，她也可以一辈子追随她，若不能，天大地大，总有她的去处。 可惜，叶青霞却似等不得，一直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叶子皓还想多陪陪叶青凰，但叶张氏吃了饭却来催了，他不得不快些吃了饭回家去。 “凰儿，今晚就能去村里领饭，你总算能再省点时间出来了，这是好事，两个月时间，绣三个大件出来，什么帐都清了。” 叶子皓离开之前，还是趁娘不在厨房，匆匆拉了一下叶青凰的手，低声又安慰了几句。 “嗯。”叶青凰笑了笑，不想让叶子皓为她担心，“堂哥，你也不许再耗时间在我这儿了，专心备考，考上秀才。” “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当上秀才娘子。” 叶子皓看着小丫头仰起的笑脸，目光水润般璀璨，忽然勾唇一笑，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 “嗯。”叶青凰脸红地低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们一起努力，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见她没有送他白眼，叶子皓心里好似吃了蜜一般，抬起手掌就抚上叶青凰的小脸。 叶青凰立刻就白了他一眼，抬手打下他的手。 第60章 叶重义的两难 叶子皓嘿嘿一笑，便转身大步走了。 叶青凰没有去堂屋，她继续看着炉火，爹的药还没有煎好。 抽空也把厨房收拾干净了，看看猪食煮得差不多，就把火撤了。 “二姐，我来看着炉火，你去绣花吧。”叶青喜走进厨房。 “爹好些了么？”叶青凰立刻关心地问。 “六爷爷在帮爹扎针，爹已经好多了。”叶青喜解释，想起爹的叮嘱连忙又道，“爹说，让你不要在意今天的事，那不是你的错。” “……”叶青凰愣住，突然眼泪模糊了视线，用力点了点头，又仰起了头想逼回眼泪。 “二姐，你别难过，今天的事大家都看着呢，又不瞎，没人会怪你。”叶青喜走过来安慰叶青凰。 叶青凰咬唇忍住哭意，又点点头，抬手抹了一下眼泪。 她没有和小弟说什么，小弟拿她当亲姐姐，自然不会明白，那些不拿她当亲人的人，心里是什么想法。 若非亲疏之分，又怎会有这么多事？ 她再有理，也是因为她将事情摔上了台面，将叶青霞的恶劣摊开给那么多人看。 爹的颜面、叶青霞的名声，都是因为她才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当时她是气着了，不想再让着叶青霞，但她也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事情闹大之后，应该怎么收场。 或许，尽快给叶青霞找到婆家，才是唯一的办法。 但叶青霞现在名声扫地，一般人家恐怕没人愿意娶了，但若嫁妆丰厚一些呢？会有人心动吗？ 叶青凰坐在灶下忘了起身，拧着一双纤眉思索着挽救的办法。 她既要报爹娘的养育之恩，也要报爹娘的救命之恩。 真论起道义，是她欠叶家的。 只不过，她不欠叶青霞，不欠叶家其他人，但只要爹难过，那她就是祸首。 想到这里，她垂下头，掩不住一脸懊恼。 争什么胜呢，其实忍一忍就过去了，说不定叶青霞很快就嫁出去了，家里不就清净了吗…… “二姐……”看着二姐仍在难过，叶青喜一脸担忧地喊了一声。 “嗯，没事了，让你大姐在家庙好生冷静一下也好，毕竟她这性子若不知好歹，以后嫁了人也会吃亏。” 叶青凰连忙笑了笑，敷衍了一下。 叶青喜并不知二姐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但觉她说得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叶青凰起身，交代小弟煎药的事情，就去正房看爹。 叶重义躺在炕上，腿上插了很多银针，六爷爷仍在下针。 叶青凰站在房门口，迟疑着不敢进去。 本来是想来关心一下爹的情况，可是看到爹就想到之前爹倒下去的身影，她心里就控制不住地内疚。 “傻丫头。”叶重义看着凰儿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不由无奈地骂了一句。 “爹……”叶青凰这才低头走进去，喊了一声，有些无措。 “你姐姐没有姐姐的样子，我管不住她，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没有我这个爹，她只为自己。” “她为自己打算也没有错，这也是我不怪她的地方，我也把话说明白了，她有赚钱能力就自己赚去。” “但她不该这般欺负你，让你干活，吃你的心安理得，还骂你，她心中毫无愧疚，这才是她错得太离谱的地方。” “爹舍不得她，担心她名声受损会找不到婆家，但爹也管不了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歧途。” “现在族里出了面，也算是替我拿了主意吧。”一声叹气，这也是叶重义两难的地方。 一边气儿女不孝，一边又管不了他们；一边担心女儿归宿，一边又希望她能吃些教训懂事一点；一边绝望心死，一边又得拼命活着。 如果死了能一了百了，他愿意。 但他不能，他还有四个孩子没有安排将来。 他不但不能死，还要尽快好起来，尽快重新撑起这个家，将这两个女儿好好嫁出去，以后把家分了，他带着青喜和莲儿过日子。 这也是吃饭的时候，他和二弟，还有六叔商量出来的结果。 这个家，不能再这么颓丧下去。 以前他很难过，明明是一家人，心却那么散。 现在他想通了，心散了收不回来，那就不收了。 大了的翅膀硬了，往外飞就往外飞吧，他只要护着几个还飞不起来的小的就好。 当他这么想时，心便豁然开朗起来，就仿佛搬开了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一般。 不管那些不孝儿女了，日子，他还是要靠自己过起来。 他必须好起来。 有了这些理由，叶重义的情况就好了许多，就连六爷爷都夸，说他以前心事重，治起病来事倍功半，以后别想那么多，病好了比什么都好。 病好了就能重新撑起家业；病好了就能不再欠下更多治病钱了；病好了也能让凰儿少些赚钱压力了。 果然祸首就是他这不争气的身子骨。 仿佛找到了源头，他现在只想一心治好病，这已是他一切的希望。 “你别担心你姐姐的事，这是她该吃的苦头，等她真正意识到错误，族里会给她找个好婆家的。” 叶重义微笑着安慰叶青凰。 虽然叶青霞早就不拿叶青凰当妹妹，叶青凰今天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再认叶青霞这个姐姐。 但都是他的女儿，好的、不好的，都是他的女儿。 “知道了，我也没空去想她的事了，我回屋绣花去了，争取早点把这幅绣好。”叶青凰没有多说，微笑着便转身出了屋子。 虽然爹一直表现得很轻松，仿佛想开了一样。 但她看出来了，爹是绝望到不知如何是好了，就给自己找了一个撑下去的理由。 而她，也要加油赚钱了。 早些还了债，攒一笔积蓄给爹，然后……还是风风光光地嫁人吧。 如果要离开，只有嫁人才是让爹安心的唯一办法。 若她只身离开，爹不会答应，他只会担心，若她突然失去联系，后果会如何，她已不敢去想。 以前，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她一直知道，爹娘视她如已出，对她和姐姐没有二心。 她怎么会以为，只要报了恩，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叶家呢。 第61章 赵家来人了 她应该想个更加两全的办法才是。 回到屋里，她坐在绣架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心思有些纷乱。 一个专业的绣娘，刺绣时是要很集中精神的，越是繁复的图案，越是要专心。 任何一个错眼，都可能造成悔针、毁图的风险。 因而，叶青凰不敢冒险，便离开了绣架，坐在炕边拿了崩圈开始绣简单的小绣品。 这个绣线少，花式简单而且小巧，只要针脚精致、图案精巧，就没有问题。 这也是村里妇人觉得绣花能聊天说笑，没什么大不了的原因。 也因为这个原因，而觉得她能绣个大件就拿架子，背后说了不少闲话。 六爷爷收了针离开前过来和叶青凰说话，说了叶重义的情况，知道没多受今天事情的影响，叶青凰心思也安定不少。 她最愧对的就是爹，别人都可以排后。 叶重义躺了会儿，便自己起来去厨房倒药喝，又过来和叶青凰说了会儿话。 似乎很担忧叶青凰会因为今天的事不开心，他像小时候那样摸着叶青凰的头。 “凰儿，你还在襁褓中时，就吃你娘的奶长大，爹娘视你如已出，” “若非你娘担心她去后，爹不能和她一样善待你，你的身世也不会说出来，就不会有后来这许多事。” “说起来，是爹娘愧对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你姐姐的事，爹自会处理，你别搁心里，别变得和爹一样心思重，伤了身子。” 听着爹温和的声音，叶青凰用力点头，却横臂抹起了泪。 她一直都知道，爹娘待她是真心。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亲生，又被哥哥姐姐排挤，心里难免会多想，会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但爹把话说开，这份苦心，她明白。 “好了，赶紧绣花吧，屋里黑就点上油灯，记得把白纱罩子罩上。” “晚饭现在有族里安排，真是帮大忙了，但咱们也不能理所当然地接受族里好处，等卖了麦子，爹会给家庙添一笔香油钱。” “嗯，知道了，我会好好用上这两个月的。”叶青凰又点头，弯唇露出笑容。 只是眼泪犹挂在小脸上，诠释了什么叫强颜欢笑。 叶重义又摸摸她的头，也笑着离开。 之后，叶青凰也收拾了心情，重新坐到绣架前。 为了取光，她将绣架搬到屋门外搁着，既不到院子里那么招人注目，也不用担心黄昏时屋里的光线。 傍晚时，叶青喜牵着小妹的手，一人提着一只竹篮，去族里领饭。 叶子皓挑水过来，果然听了叶青凰之前的话，没有过来找她说话，只是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叶子皓再过半月就要去县城考试了，得几天才能回来，因而，叶张氏也将他盯得紧。 能过来送水，已经算是准许他久坐读书后的一个身体放松。 没了叶青霞时不时的找茬，又不用做晚饭，叶青凰仿佛时间一下多了许多，她也开始专心投入到绣花中。 她知道，现在全村都在看着她，都在等她赚到钱还债，都在等她把爹的病治好。 她现在，恐怕已经被定位在孝女的牌坊上。 但她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只要努力完成自己的计划就好。 四月初八，一大早赵家来了两车人，吸引了叶家村的人注意。 都在悄悄议论着，赵家来人了，不知怎么看待叶青霞的事？ 刚吃完早饭，叶青凰正在后巷喂猪，听见喊声连忙跑了出来。 看着一瞬间变得热闹的院子，不但外公来了，连外婆也来了。 叶青凰表情有些怔愣。 “凰丫头！” 赵老太太笑呵呵地被大儿子抱下驴车，立刻被两个儿媳妇搀扶住，却仍是精神抖擞地喊着叶青凰。 “外公！外婆！大舅、二舅、二舅娘、小舅、小舅娘！” 叶青凰连忙上前，一边行礼一边打了招呼，又连忙把旁边吓呆的小妹叫了过来，让她一一拜见。 小妹就真的对外婆家没有印象的，毕竟她太小，娘去世后，也没人带她走亲戚。 看着这么小的孩子，穿着粉色小衫配同款扎脚裤，头上扎着双丫髻，用粉色发带缠着，此时睁着一双大眼茫然地看着大家，模样天真可爱。 “莲儿……” 在小外孙女给自己有模有样行礼时，赵老太太眼眶湿润了，连忙伸着手要去抱。 “外婆，到堂屋去坐吧，爹摘菜去了，就快回来了。” 叶青凰见两个舅娘伸手要拦着外婆怕她摔倒，连忙说道。 “凰丫头，青喜上学去了？怎不见霞丫头？” 外公赵树生看了一圈，奇怪地问。连凰丫头都出来了，霞丫头怎么这般不知礼。 “你们霞丫头在家胡闹，被族长请去族里学规矩去了！” 隔壁大娘匆匆走过来，刚好听见赵树生的话，立刻就说了一句。 族长说消息不能外传，但赵家不算外人吧，何况她这么说，也没说啥。 “大娘，这事儿回头再说吧，您要方便，来陪陪我外婆说话。”叶青凰连忙说道。 “傻丫头，我可不就是赶过来陪你外婆的，你奶奶不在家，我也是叶氏族里人，可不能冷落了你外婆。” 隔壁大娘笑呵呵地说，此时到是有了长辈范儿。 叶青凰连忙道谢，又招呼舅舅他们。 两个表哥也来了，大舅家的十八岁的赵沐扬和二舅家的十六岁的赵沐秋，正从驴车上搬箩筐、镰刀。 还有三个表妹，一个是二舅家的，十二岁的赵春杏；一个是大舅家的，八岁的赵春燕；一个是小舅家的，七岁的赵春雪。 当然，二舅家的小儿子两岁的赵沐光，小舅家的小儿子四岁的赵沐文，也在院子里四处好奇地打量着。 说起来，赵家因未分家，这三代同堂，人口是不少的。 而且赵家儿孙多，似乎基因都不错，在这古代可谓是一个底气很强的大家庭了。 叶青凰忙着招呼大家先到堂屋里坐，她立刻去厨房泡了茶出来，也不管大家有没有吃早饭，就把早上多蒸的馒头还有汤都送到堂屋里来。 从赵家村到叶家村，就算自家赶的驴车，路上也要很久时间，他们来得早，显然摸黑出发的。 第62章 娘家祭扫 果然，大家见了还热着的馒头，便也没推迟，先吃饭。 来陪客的隔壁大娘和外婆说了会儿话，喝了一杯茶却没有吃馒头。 见赵家人吃饭，便说先回去，晚一点再来陪外婆说话。 但她走到门口却朝叶青凰看了一眼，叶青凰立刻跟了出来。 “凰丫头，我先去趟族长家里，霞丫头的事能不能说，我得禀报一下，你先别多说。” “多谢大娘。”叶青凰连忙道谢。 正说着话，叶重义拄着拐杖背着一只小背篓回来了。 他的身子好了些，便说干不了活儿，至少去菜地里摘些菜回来，还是可以的，还能走走活动一下筋骨，不能老坐着。 反正菜地就在家旁边不远，又在路边上，叶青凰便没反对。 这些天，都是爹吃了早饭就去菜地里摘菜，她负责喂猪，小妹依然是喂鸡、赶鸡，叶青喜中午回来扯猪食、打扫院子。 一家人各负其责，到也安稳。 “凰儿，这是……不会是你舅舅他们来了吧？” 叶重义看着院子里套着的两辆驴车，不由惊讶，继而惊喜地走进来。 “重义，你岳父岳母都来了，我先去趟族里帮你说下这边情况。”隔壁大娘笑呵呵地说了一句，便往外走。 “多谢婶子。”叶重义连忙道谢。 叶青凰上前接过爹的背篓，趁机就把刚才隔壁大娘叮嘱她的话和爹再说了一遍。 叶重义点点头，看着走出堂屋来的几个孩子舅舅，顿时神情有些激动地走过去。 郎舅几个见了礼，叶重义进屋，看着两个老人就卟嗵一声跪了下去。 “岳父、岳母，女婿不孝……”他声音哽咽就要磕头。 “你这傻孩子，还病着呢，跪什么呀，还不赶紧起来！”赵树生连忙起身来扶。 三兄弟也连忙过来，只因叶重义是顺势跪下去的，但他腿脚不利索，已是爬不起来。 见他这般，身为岳父母的老俩口心中一阵酸涩。 叶重义虽已四十多岁，但在他们眼中仍是当年那个带了花轿来娶走他们唯一闺女的后生，也是他们的孩子啊。 如今却已是两鬓斑白，走路要拄拐杖了。 “岳父岳母难得来一回，可要多住些日子。” 叶重义被扶起了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笑着说道。 “这两天大家都在这里，自然是要叨扰的。”赵树生声音宏亮，爽快地说，“趁老婆子身子爽利了些，带她来走走，也去看看妮儿。” 妮儿，正是叶重义亡妻赵氏的小名，只有她的爹娘会叫，叶重义有时私下亲昵时，也会这么叫。 听到岳父提起妮儿，叶重义眼眶一红，嘴唇抖了抖，却是点头，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凰儿，去买些纸烛，一会儿带外公外婆去你娘坟前。” “是。”叶青凰连忙答应，她进来原本是要打个招呼，她去村口买肉去。 “不用，我们从家里有带香烛纸钱过来。”赵树生连忙阻拦。 叶重义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只说吃了饭就去，他现在腿脚有力了许多，可以上山。 叶青凰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场合阻拦爹的，爹心里因为叶青霞的事肯定也很沉重，让他去见见娘也好。 “爹，家里没盐了，那我也是要去杂货铺的，还有什么要买的吗，我一定带来。” 叶青凰不好明说是去买菜，就换了一种方式说出来。 “你看需要什么菜，一并买来，家里刚才只剩下我摘的青菜了。” 叶重义看了叶青凰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别忘了买肉、买鱼。 叶青凰了然地点点头，叶重义就松了一口手，挥挥手。 叶青凰出了堂屋，立刻回屋里拿了钱，再拿了一只小背篓背上，又挽了一只竹篮。 这时候赵家人都在屋里吃早饭，没有见到否则肯定会阻拦。 叶青凰快速出了院子，就朝村口的杂货铺走去。 快到杂货铺时，就看见叶张氏。 “二婶娘。”叶青凰微笑着打了招呼。 “凰丫头，你这是？” 叶张氏看着叶青凰又是背篓又是篮子的，不知道她要买啥。 “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娘他们都来了，我来买些肉回去。”叶青凰连忙解释。 “哇，今天怎么了这是？”叶张氏吓了一跳，这是赵家全家都来了吧？ “来帮我们割麦子，外婆前阵子身子不大好，如今好多了，一会儿要去看娘。”叶青凰并不回避这个问题。 一听要去看娘，别说叶张氏，就是闻风凑过来的几个妇人包括杂货铺的老板娘，都沉默了。 难怪赵家来了这么多女眷，原来是老太太要去给自家女儿扫坟。 老太太前阵子身子不大好，现在好多了，就立刻来给女儿扫坟，是怕再不来就没机会来了吧…… 娘家祭扫，并不是不合规矩的事，毕竟是给亲人上坟，世人就没有可阻拦的理由。 但清明刚过一个月，这样的话题总是有些沉重的，一时间，就连叶张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婶娘你忙，我先去买菜。”叶青凰事情多，可不愿意继续在这里闲聊。 “你去吧，我也赶着回去呢。” 叶张氏回过神来，也挽着装了肉和排骨的竹篮，快步回家去。 叶青凰抿了抿唇，也走到杂货铺前的肉案，要了五斤五花肉和两斤排骨、一斤猪肝，再到旁边端盆里买了五块大豆腐，几乎就把端盆里的货去掉了一半。 一般人家日常买豆腐最多买一块，而她通常都买两到三块，平日就已经是很多了，今天更是买到了五块。 但今天情况不同，杂货铺老板也就没多问。 这不明摆着嘛，一早进村的可是两辆驴车，老少确实来了不少人，只是他不知道那是外婆家就是了。 之后，叶青凰又买了两条大鱼，这才走进杂货铺，象征性地买了半斤盐，又买了一包瓜糖、一包山楂糕、两斤红枣，这才往家赶。 等她回到家，就看见大家都站在院子里，看见她回来，这才往外走。 “凰儿，我们先去趟山上，你在家做饭。”见叶青凰买了许多东西回来，叶重义露出笑容吩咐。 “知道了，爹，你自己慢慢走，若是脚累了，就让表哥搀着些。”叶青凰也连忙叮嘱。 第63章 叶子皓我警告你！ “嗯，好。”叶重义答应着，也接过叶青凰递来的一小包山楂糕和一小包红枣，这是坟前上供用的。 他率先走出了院子，赵家人也提了几只竹篮跟上。 老太太走不了远路，就由大儿子直接背起来走。 赵家人连小到两岁的赵沐光都被他爹抱了起来，也去山上。 叶青凰看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心里一阵感动。 娘是赵家唯一的女儿，却让疼她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份心痛自是无法言说。 三年多了，自娘下葬之后，这是赵家人第一次如此齐全地到来扫墓。 但是老爹娘给自己的亡女扫坟，多少有些让人心酸。 她抹了一把眼泪，转身走去厨房，先把买来的东西放下，再去堂屋收拾碗筷。 现在还早，不用做饭，她先继续把猪喂了，重新烧上一壶茶，再来洗碗。 “凰儿，听说外公外婆都来了，我爹让我送一只鸡过来，给你们中午吃。”叶子皓匆匆走进院子，喊着叶青凰。 “堂哥，你怎么又来了，快回去读书。” 叶青凰正蹲在厨房外的阳沟边上，在剖鱼，一抬头就瞪着叶子皓。 “我天没亮就起来读书了一直到现在。” 叶子皓见没讨到笑脸，不由撇撇嘴有些不高兴了。 “你辛苦了，中午就在这里吃饭吧，我炖鸡汤给你喝。” 叶青凰见他这么说，又有些心疼他读书辛苦，毕竟现在正是考前最辛苦的时候，于是软了态度。 “不用，听说你表哥他们也来了，可不能让人家觉得，我这个哥哥其实是来蹭饭的。” 叶子皓见凰儿关心他，顿时又露出笑容。 但言下之意，他是凰儿的自己人，人家表哥只是客人，可不能让客人看了笑话。 “臭要面子！”叶青凰没好气地白了叶子皓一眼，低头继续剖鱼。 一把菜刀在她秀气的手中却是那么灵活地划动着，很快一条鱼就从腹部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刀尖一撇，鱼杂从肚中刮出，她小心地去掉鱼胆，洗了用腹脏又塞回鱼肚中。 打鱼鳞，将鱼放在清水中，又继续剖第二条。 叶子皓站在一旁看着，目光温柔而不自知。 叶青凰三两下剖完第二条鱼，一抬头就看见少年哥温柔得能滴水的目光，手一抖差点把菜滑掉。 “把鸡脚绑着的吧？”她蹭地一下站起身，目光凶巴巴地瞪着叶子皓。 “啊？好像是吧。”叶子皓低头看着手中还提着的一只三斤多的鸡。 农家可不会轻易杀鸡吃，母鸡都是下蛋鸡，但若蛋下得不多，或是还没开始下蛋，就会用来煮鸡汤了。 叶家大房和二房里都恰好没有可以可宰杀的鸡，这只鸡，是叶子皓刚从邻居家买的。 叶重信在叶张氏传回消息后，一扭头就对恰好走出屋的叶子皓说，让他去买只鸡送过去。 叶重信没让自家婆娘去买，而是交给了自家儿子，显然，他是担心自家小气婆娘不同意，更怕同是同意了，却又搞小动作，反而丢脸。 叶子皓本来就是听说赵家人来了，才故意走出来的，就算爹不开口，他也会找个理由的。 凰儿的外婆，也就是他的外婆啊，以后他是要娶凰儿的，当然这种讨好外婆家的机会，怎会放过？ “既然鸡腿绑着的就飞不远，你搁在地上就好了。”叶青凰便朝屋角地上随手一指。 “既然你不吃饭，那就赶紧回家读书去吧。”叶青凰抬头看着叶子皓，又催促道。 “凰儿！”叶子皓黑了脸又不高兴了。这丫头怎么老是赶他走，不想见他吗。 “哥哥，今天可是初八了，过了十五，你就得去县城了，得二十才回来，这些天你读书辛苦，吃饭可要好好吃，睡觉也要好好睡，把自己养胖一点。” 叶青凰却不理他，径自叮嘱起来。 “知道了，媳妇儿。” 叶子皓听了又高兴起来，不觉露出笑容，突然俯身在叶青凰耳边低应了一声。 “不害臊，礼仪廉耻都读到谁肚子里去了！” 叶青凰本来是想到院试的事有些担心，便要多叮嘱几句，谁知就让叶子皓一句话给打岔了。 她脸红到脖子根儿了，却没有抬不起头，相反，她抬头一脸愤慨地瞪着叶子皓。 这人现在不敢偷亲她了，就拿话来撩她，真不害臊。 “叶子皓我警告你！现在一切以读书考试为重，你若因东想西想误了前程，就算我不怪你，你也不会原谅你自己的！” 叶子皓愣了愣，随即抿抿唇，拧着眉回瞪叶青凰。 “小丫头长本事了，敢直呼哥哥名字了。哼，我就考个案首回来，吓死你！” “我到不稀罕什么案首，你好好发挥就行了，去了县城多注意着些，事关前事，朋友也是敌人。” “你不算计人，说不定就有人会算计你，少一个人参考，就少一个争榜名额，人心隔肚皮，你明白么？” 听着小丫头不放心地殷殷叮嘱，叶子皓再次展眉微笑，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叶青凰的头。 “知道啦，好妹妹，你当哥哥我平日是吃素的吗。不过你的叮嘱我都记住了，给个笑脸，嗯？” “这样可以吗？”叶青凰朝叶子皓扮了个鬼脸。 “哈哈哈，让你笑，你却逗我笑，凰儿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可爱！” 叶子皓哈哈笑着，最后才在叶青凰的瞪视中平静下来。 “好了，我回去读书了，中午不来吃饭。”叶子皓收起了笑容，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青凰，“我可要好好考个功名回来，不能让媳妇儿瞧扁了。” 一听他又叫媳妇儿，叶青凰撇着嘴又要瞪他。 叶子皓立刻将绑了鸡脚的鸡放在地上，转身便逃了。 不逃等着小媳妇叨叨念么。 不过凰儿的叮嘱让他窝心，这丫头其实也为他想了很多的，连小心别人算计陷害的话都说出来了。 若非设身处地仔细思虑过，怎会知道这些？ 就连他娘和妹子最近都消停了许多，只为不防碍他读书，希望他考个好功名回来，让她们长脸儿。 却没有人想过，万一考不过怎么办？万一被人欺负、算计考不成怎么办？ 第64章 都来帮忙 叶子皓走后，叶青凰站着直到看不到他背影，这才蹲下把鱼洗了，拿盐抹了一遍。 这时山上的鞭炮声响起…… 叶青凰抬头，朝着坟山那个方向看过去。 现在才放鞭炮，只怕是因爹走得慢，总算走到了。 但她忽然笑了笑，想着，娘今天再见娘家亲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想到那几个哥哥姐姐的冷漠无情，又不禁黯然。 若娘在天有灵，会伤心的吧。 她眨了眨眼，忍去泪意，继续将抹好盐的鱼放进干净端盆中，再烧水准备杀鸡。 等烧水的过程里，又把肉都切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上山的人才回来，不过大家都是眼睛红红的，虽然笑着，但眼底仍是掩不住哀伤。 叶青凰看得清楚，却是只字不问，倒了热茶送出去，又把瓜糖和洗干净的红枣拿出去。 小妹也同着刚认识起来的表姐们去了山上，这时回来见有吃的，很主动招呼大家洗手，还不忘解释，二姐平时就是这么要求的。 见她这般表现，大家看向叶青凰时目光都是充满了敬佩。 刚才在坟山上，叶重义在亡妻墓前，将这些年的事都说了一遍。 许多赵家人不知道的事，通过叶青霞的嘴早就变了样儿，如今听叶重义说明白，都不胜唏嘘。 而这个如今苦撑着家的养女，将莲儿一手带大的养女，值得他们赵家人感激。 “好丫头，辛苦你了！”外婆拉着叶青凰的手，眼泪又忍不住满了出来。 “外婆，我不辛苦。”叶青凰不知怎么劝一个老太太，只好这么说。 从山上回来，还不到中午，赵树生一声吆喝，大家就拿了镰刀准备割麦子去。 没多久村长带了两个人抬了打麦子的机器过来，后面还跟了几个汉子，他们也是过来帮忙的。 隔壁大娘去和族长报了信，族长就安排了村长和几个人都过来帮忙，只是赵家人去了山上，他们就等到现在才来。 这些天各家都在忙收麦子的事，但各家都有得力人手，不像叶家大房，两个能干活的儿子根本不回家，叶重义自己是没办法的。 若非赵家来人帮忙，族长他们其实也不好出面，毕竟叶重义还有两个儿子，哪能人家儿子在外面赚钱不管家里，他们就要出人出力？ 这样其他人家也会有意见的。 但今天赵家人来了，两天干不完活儿，若是族里派几个人过去，两天就肯定能干完了。 大家都来帮忙，但村里人是不在这里吃饭的，就搭把手尽点心意。 听村长说明来意原由，叶重义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儿要留他们吃中饭，但还是被拒绝了。 “重义哥，等你好起来，我们哥几个再好好喝一杯，现在就算了吧，你们家那么忙。”村长笑着摆手。 “好，到时我接你们来喝酒！”叶重义连忙说。 村长答应一声，就领着大家往田里去，有村里人领路，赵家人就不用叶重义去了。 隔壁大娘搬了两把靠背椅子，陪外婆坐在屋檐下说话。 外婆已经知道了详情，这时隔壁大娘才能以他这些年眼见的事实跟外婆说起。 两个舅娘也去了田里割麦子，叶青凰带着赵春杏和赵春燕做饭。 赵春雪小一点，叶青凰就交给她任务，带着两个弟弟到院子里玩儿。 叶青凰又叮嘱小妹，照顾好表姐和两个小弟，有事情就叫她。 小妹已经和大家熟了，开心地答应着。 叶青凰已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便开始做辅食。 她把玉米粉拿出来和了些，加了几个鸡蛋进去，却放了些糖，就摊了许多小小的玉米鸡蛋饼出来。 咬起来香香的、甜甜的，摊出来黄灿灿的、酥脆脆的。 拿小碗装了，给外婆那边送了几块，两个老太太尝了一块，赞不绝口。 小孩子们早就闻着香，趴在厨房门槛上流口水。 叶青凰让灶下烧火却不时站起来瞄锅里的赵春燕带着弟妹们洗手，然后每人分了一块。 自然，她和懂事些有点内向的赵春杏也吃了一块，这才开始做饭。 红烧肉以干豆角和新鲜青椒配。 水煮鱼片用自己做的绿豆芽垫着，放了点胡椒粉。 中午有鸡汤，放了红枣来炖，就把猪肝汤留到晚上做，放豆腐和红薯叶就好。 排骨中午也没有做，放进了碗柜中收着，再炒了两个小菜。 炖汤时蒸了两格馒头。 叶重义之前还是跟去了麦田里，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他知道凰儿在忙，他还要自己煎药，又去陪岳母说话，忙个不停。 今天娘家来了这么多人，岳父母都来了，他的心情也是很高兴的，精神也比往日好得多。 快中午时，两个舅娘回来了，但她们没有歇着，立刻把鸡赶进笼，拿了扫帚打扫院子。 没多久，三个舅舅就挑着打好的麦子回来晒。 叶青喜回来，看着院子里铺着的麦子还有停着的驴车，不由眨了眨眼。 再见外婆就在屋檐下坐着呢，顿时高兴地跑了进去。 “外婆！” “青喜回来了！”老太太抬头，看着小外孙跑进来，脸上不由笑开了花。 叶青喜欢喜地抱了抱外婆，又问外婆身体情况。 没想到小小的孩子会先关心自己的病情，老太太满心欣慰。 尤其在有了那几个不孝的孩子做对比之后，她觉得，这几个小的都没长歪，真是妮儿之幸。 这时在篱笆角落里玩耍着的几个孩子跑出来，都与叶青喜见过面。 叶青喜陪他们说了几句话，这才跑进厨房里。 又见到了两个舅娘和表姐春杏、表妹春燕。 厨房里热闹极了，小孩子们也跑了进去。 叶青凰笑看着热闹场面，却没有嫌麻烦，因为这份热闹来自亲情，而不是争吵撕扯矛盾。 外公他们回来了，叶青凰连忙喊叶青喜摆桌上菜。 因为村里人回家吃饭去，赵树生见剩下没打的麦子还有一些，就不再割了，大家把麦子打完挑了回来。 “今天人多，照这速度，明天上午都打得完的。” 赵树生大嗓门在院子里笑呵呵地，厨房里也听得很清楚。 第65章 别乱出主意 叶青凰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 农忙时最怕的就是人手上顾不来，事情拖太久。 而她，还有绣品要忙，时间上也是很紧张的。 叶青凰是在做好红烧肉和水煮鱼片之后，就洗锅煮了饭。 现在见人都回来了，在阳沟边上洗手脸，谈笑风生，她也连忙拿筲箕把饭盛了起来，再炒准备好的两个小菜。 二表哥赵沐秋进来帮忙端汤，怕叶青喜太小端不稳。 两个舅娘也一个帮着端菜，一个去喊孩子们洗手脸。 一路都在吃的小孩子，若不是有鸡汤和红烧肉吃，都不愿意过来了。 叶青凰摊的玉米蛋饼，碗里还有很多，本来就预备了中午做辅食的。 家里一下来了这么多客人，又是帮家里干活的，出的是力气，当然也要吃饭多。 所以她怕饭不够，不但顺便蒸了馒头，也摊了这些饼子，既当零嘴又垫肚子。 而且馒头吃不完的，下午打腰餐，晚上还能吃。 见她一人之力做出了这么多吃的，大家都猛夸她勤快能干。 只是夸着夸着，气氛突然冷场了。 “唉，重义你太放纵霞丫头了，应该早点动手管教的。”赵树生叹了口气，感慨着。 “霞丫头在我们家里从来不干活，还说在家都是奶奶干活，她就绣花贴补家用，现在家境不好，要自己攒嫁妆，我们也不好让她干活。” 二舅娘嘴快地说，语气里多有埋怨。 那天她带着孩子们躲开了，只有春燕在家，竟然就差点被拽去卖了，她们回来听了都很惊吓，也很气愤。 因为她根本不信叶青霞身边连一两银子都没有，她可是看着叶青霞出门去镇上卖过绣品的。 “现在还说什么！”赵双华瞪了自家媳妇一眼，制止着。 “没什么不能说的。”叶重义却叹了口气。 “若非那天她包袱让子皓拉开了，掉了那么多钱出来，我也不敢相信。这丫头是真狠心，也是我当爹的没教好。” “哪能都怪你，凰丫头不是一样你教的？怎么就好那么多呢。”赵小华嘀咕。 他算是家里人中接触凰丫头最多的，毕竟是他送回来的嘛。 那天下午，他在叶家呆了这么久，凰丫头回家就知道做面疙瘩汤来吃，霞丫头却连屋子都没出。 “我看哪，霞丫头像她奶奶。”最后，老太太找到了原因。 既然她的妮儿是个心善勤快的，妮儿夫婿也是个本份有情义的，那孩子们怎么会长歪？那就是本性里有家里其他人的血脉劣性了。 “哎，老婆子你说的怕就是真的了。”赵树生突然一拍巴掌，竟是附和起来。 “她奶奶撇下病成那样的儿子跑去县城里，若非狠心，怎么做得出来。老婆子你自己做得出来不？” “你瞎说什么呢。”老太太瞪起一双沧桑的眼，生气地说，“我哪个儿子都是我的宝。” 一翻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就连两个媳妇都没有不满。 因为在赵家，三兄弟至今还未分家，也真是兄弟感情好，父母慈、儿子孝，她们妯娌有时就有口角，也不敢大声。 叶青凰喊了小弟把最后一碗青菜端上桌，她迅速收拾了厨房，把舅娘先前帮切的猪食倒入里边锅里煮起来，外边锅里煨着洗碗水，这才过来吃饭。 一进屋就听见大家在说叶青霞的事，在指责奶奶本性不良，不禁好笑。 还好隔壁大娘在外公他们回来后就离开了，并未留下吃饭，这时都是自家人在说话。 不然这话传出去，怕又得生出风波了。 不过，她到奇怪，隔壁大娘只帮着招待了外婆，却不吃饭，这不合常理呀。 于是，她悄悄问爹怎么回事，不会是怪爹没留客，生气走了吧？ “是族长交代了，这些日子，大家可以自愿来帮我们家，但不许给我们家添麻烦，尤其是增加你负担的事。” “想来，族长也叮嘱她不许留下来吧，怕增加我们家的口粮。”叶重义无奈地解释。 叶青凰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之后叶青凰就去弟妹们一桌坐了，两个表哥也在这边，表兄妹这才有空说上话。 叶青凰这才知道，他们兄弟之前跟着镇上的工头，去县城里做泥瓦匠，不过才做了一个多月，被工头盘剥工钱，领工钱时吵了一架，当天就回来了。 正好家里要收麦子，便没有再出去找活儿干。 看着他们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本都是读书年纪，叶青凰心中一阵酸涩。 堂哥比他们还大一岁呢，平日在家干点活儿，二婶娘都赶紧拦下，因为他是读书人。 还好堂哥并没有把自己养成大少爷，他会干的活儿还是很多的。 “大表哥、二表哥，泥瓦匠太辛苦了，不妨就在镇上找家大铺头，当伙计，学点做生意的眼色，将来自己攒了本钱也能开个小铺。” “傻孩子，镇上的伙计哪有那么容易当，不是自家人就是亲戚、熟人介绍来的，谁会用外人，用了外人也不会让你学到多少诀窍的。” 恰好叶重义听见，立刻拦了叶青凰的话头。 可别乱出主意，让沐沐扬和沐秋兄弟俩白栽跟头，给人当下人使了却什么也没学到。 “那就跟二叔去学木匠吧，有一门手艺总是好点。” 叶青凰却没有退缩，但也没反对爹的话，因为她知道，爹一辈子当走贩，市井商贩的门道，最是清楚。 “这个可以一试，只看沐扬和沐秋想不想学了。” 叶重义这次到是爽快地应了，却忽然又叹了口气，脸色难看起来。 “青柏不就是跟他二叔学了木匠么，听说如今在县城混得不错，若是我们家两小子也学会了，可以去找青柏……” 赵树生一听不由期待起来。 “岳父，不提青柏也罢了，提起来我真是愧对他二叔。”叶重义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赵树生奇怪地问。 于是叶重义将次子当年学了手艺，转身就抢了二叔生意的事说了一遍。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混帐！” 赵树生气得抬手就要拍桌子，可看着一桌菜，生生忍住，收回了巴掌紧握成拳。 第66章 不要与人交恶 “那我们还是不学了，只怕重信兄弟心里不痛快。”赵大华连忙开口。 “不，若重信不同意也就算了，但这个口还是要开的。”叶重义连忙说道。 “他这几天也在忙收麦子的事，子皓要考试了，没人帮得上忙，家里只能雇工收麦，下午我去田里探探他的意思。” 若是这事能成，等种了稻子就闲下来，正好学艺。 见他这么说，赵大华沉吟了一下，便没有再拒绝了。 学木匠比学泥瓦匠更有前程，能做的活儿更多。 这就好比，村子里不会每年都起新屋，但每年总会打一两件木器，遇到嫁女的人家，生意就更好了。 还有修补门窗、盆子、桶子、桌子，都是活儿。 看叶重信在家就能接许多生意来做，能供得出童生就知道了。 正是这个原因，赵家人还是很期待的，不过…… “你们两个小子，可不能学叶青柏那样，背师逆道、忘恩负义的事，可是万万做不得的，若你们敢这么做，就不是我们赵家人！” 赵树生语气很重，威严地警告着两个孙子。 “我们不会的，爷爷放心好了。”赵沐扬和赵沐秋连忙认真地保证着。 吃了饭，赵沐扬就去帮忙挑水，叶青喜去扯猪草，就带他去河边。 赵沐秋拿着筢子在院子里把堆着的麦子反复筢开，有他接手，他娘和婶娘就不用那么辛苦。 其他人歇了歇，喝了茶就去了地里。 他们可不会等村里人过来再一起干活，他们才是叶重义的亲人，不只是帮帮忙而已。 必须要做的事情，早点去做，就能早点做完。 叶青凰因表妹们抢着洗碗，反倒得了些时间歇歇。 下午舅娘她们就在家筢麦子，不用去田里，因而这会儿也歇着。 叶青凰就把绣架搬到外面，放在外婆旁边，这样还能陪陪外婆。 院子里几个小的在追赶玩耍，笑声不断，正是南风天里，叶青凰也不管他们。 叶青凰开始拿针引线忙起来。 外婆笑眯眯地坐在一旁，只是看着看着，仿佛看见了妮儿在家时绣花的情景，眼泪不禁落下来，连忙伸手去擦。 叶青凰听着身旁传来的哽咽声，却没有扭头去看。 她知道外婆肯定想起了娘，她没办法劝慰。 还好不久后隔壁大娘又来了，同来的还有几个老太太，见叶青凰在绣花，不禁迟疑。 “大娘不必多想，只要不和我聊天让我分心就好了，至于为什么，大娘们自己看了便会知道。” 叶青凰抬头，连忙说道。 曾经这些人是很看不惯她绣个大件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连说话都不能了。虽然这些人没当面说她，但她又不是瞎子聋子，怎会不知道呢。 通过这次传她在镇上之行的事，也让她想了很多，既然生活在人群中，人缘还是需要的。 至少尽量不要与人交恶，在别人说她闲话时，也能多几张嘴帮忙也好。 见她这么说，那几个老太太便露出了笑容，和外婆打了招呼之后，就走过来看叶青凰的绣图。 “这、这是牡丹图？”一个老太太眼尖地认出来花图。 他们镇上可没有牡丹花，八王山上也没有这种花。 知道是牡丹花，也得见过图样子，听人说过。 “听说县城有个大户家有座牡丹园，这时正是花开的时候。” 另一个老太太连忙说道，算是消息比较灵通的了。 “王大娘说得不错，正因花时快过，我这绣品才会这么赶，林娘子赶着牡丹花开要卖给有钱夫人的，不然也不会值五两了。” 叶青凰适时开口，算是解释了价值和时间的问题。 “原来如此，这确实是很赶了。” “也得是凰丫头你的手艺才行，我连眼都看花了，根本不知从哪里下针。” “这里一百多种线，几百根针，可不就得盯着了嘛。”叶青凰又说了一句，手中不停。 “哎哟，凰丫头你快别开口说话了，别打岔儿呀。”那个叫王大娘地连忙说道。 “对对对，凰丫头你别说话了，以前大娘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了才知道，你这也太难了，真不是一般人能绣的。” 隔壁大娘也连忙叮嘱着，心里竟是生起一丝愧疚。 见她这么说，叶青凰才露出笑容，又看了一眼外婆，于是小心地收起绣架。 “那我还是回屋里绣去，不然我坐在这里，大娘们也不好开口聊天了，我外婆也得寂寞了。”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就都哈哈笑了起来，刚才她们确实是这么想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雪儿、莲儿，搬椅子来给奶奶们坐。”叶青凰似才想到这件事，连忙喊着小表妹。 叶青凰目的达到，也确实怕这些聊起天来特别能说笑的老太太们，吵了自己绣花，于是将绣架搬到了屋里。 但她立刻又出来了，去泡了芝麻红枣糖茶出来，见她这般隆重，都夸着她巧心巧手，便接过了茶。 叶青凰这才回屋去专心绣花，家里有这么多人，不需要她照看什么了。 但过了一会儿，两个舅娘却跑了过来。 “凰儿你忙，我们就好奇看看。”二舅娘笑嘻嘻地说。 叶青凰开着屋门，就坐在门内取外面的光，两个舅娘一来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叶青凰只得让她们进来看。 “这就是大姑姐传下来的手艺啊，这么多线，难道婆婆总说我们心思不够巧，连一百种线都绣不上。” “我是能绣个七、八十种线啦，可是为啥连卖一两银子都难？”三舅娘叹气地抱怨。 叶青凰笑了笑，她十二岁就能绣七十七种线了，实力果然是没得比。 当然，她可没傻到主动告诉舅娘，她现在绣的是一百六十六种线，卖六两很顺利。 “凰丫头，能教教我们吗，不求多，能让我们绣出一两银子的就成。” 突然，三舅娘满怀期待地看着叶青凰，乞求着。 连二舅娘也不说话了，只是目光热切地盯着叶青凰。 “呵呵，这有何难。”叶青凰突然起身，拿出几张图来。 却是她平时积攒的花样子，两个舅娘不解地看着她。 第67章 指条明路 “如果三舅娘绣不到八十种线，那就在图样子上花些心思，总能有些帮助，若两者都有些吃力，或是不能专心所致。” “我这里到有一些便宜小绣品，以你们的实力，应该很容易绣好，还适合表妹们练手。” 叶青凰将手中的图样子递给两个舅娘。 正是她绣过的梅、兰、竹、菊，还有后来加上的桂花、桃花、海棠等。 “你们看我这几副小件儿，能卖多少钱？”叶青凰又打开衣箱拿出已经绣好的几幅小绣品。 两个舅娘接了过来，都不觉眼睛一亮。 “虽然图不大，但是很漂亮！”二舅娘脱口而出。 “这、这能卖到十文钱吧，我想应该能，这帕子我一看就喜欢。”小舅娘思索了一下，估摸着开口。 “二十文，而且这图一套有十二幅，绣庄一收就得收十二幅，卖，怕也是十二幅一起，不能拆开。” 叶青凰解释，就看到两个舅娘瞪大了眼睛。 “相比一两，是便宜很多，但同样也容易很多，一天能绣上一幅吧？反正我是能绣上一幅。” 只不过她还要做许多事情，还要绣大件就是了。 她的图不大，但胜在构图精巧，值钱，并不是要将绣面全部用各种线来填满，而是在一块绣品上，不论大小绣品，一定要有合理的视觉美感。 而这样的小绣品，不论是做帕子、扇面，还是小桌屏，都是十分适用的，但不同用途，价钱也就不同了。 “若是舅娘们有意，可以试试看，只要绣到我这水平，不愁二十文钱，就算低两文，也是卖得的。” “我最近是在忙大件，等得空时，我再琢磨把那图绣大一些，看能卖到多少，等我打开条路子，舅娘们也来一起绣好了。” “这个，能用上五十种线足矣。”叶青凰说道。 一听五十种线就够，两个舅娘几乎同时睁大了眼，两眼放光地望着叶青凰，又不约而同吞了下口水。 “先用这种小的练练吧，不管卖多少钱，先学学构图，熟练了我这种方式，等我和林娘子若谈妥了，再绣大的，总能提些价的。” 叶青凰感激赵家对爹的情义，上次还钱一事，心中就想着要怎么为爹还报一些恩情，直接给钱，赵家肯定不会要的。 现在舅娘开了口，到是给了她一个机会，为她们指条明路。 她们绣花就是贴补家用的，也就是帮到赵家改善家计了。 “外婆虽然绣不了花了，但帮你们把把关是没问题的，毕竟外婆教了我娘，我娘教了我。” 见两个舅娘突然神情紧张，有些害怕绣不好的模样，不由笑了笑。 “对呀，到时让你外婆看看，绣不绣得好，心里也有些底气了。”小舅娘一听便有些跃跃欲试。 “就用梅花和菊花吧，这个我都已经卖过了，手头没有帕子给你们看，你们看图先绣着。” “再有这个海棠花，我绣好了一条帕子，你们拿去，绣的时候也有个比照。” 叶青凰说着，就很大方地把刚才拿出来的小绣品递了出去，却又叮嘱着。 “你们绣时，不要想你们绣的是一块帕子，也不要想这是绷扇面的，那些都卖不起价，要想这是绷桌屏的，很精致、昂贵、漂亮的桌屏。” 叶青凰比划了一下桌屏大小，听得两个舅娘一脸诧异，不敢置信绣花竟然还要带着这样的目的去绣。 她们平日就是参详着花样子，将花样子拓绣到绣布上，模样好看了就行。 听了她们心里的想法，叶青凰抚额，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你们的卖不起价呀，只是想绣帕子，会拿针的都会绣，糟蹋了你们几十种线的手艺啦。” “从你剪布开始，心中就要有目的了，绣什么花、挑什么针线、从哪里开始下针，这些都决定了你的手艺和价钱。” 叶青凰不客气地说，显然两个舅娘习惯了平日的那种绣花方式，若不纠正她们，以后别浪费了她的花样子。 听说决定了价钱，两个舅娘才端正了态度，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听你的，我要试试。”小舅娘最先表态。 她还年轻，只有二十七岁，思想本来就活络些，也想自己的劳动能获得更好的价钱。 目前，她也是家里绣花卖钱最多的人，除了交公帐，自己也能落下一些。 只是她也养着三个孩子，娘家也要时常帮衬一下，并没有多少积余。 若是同样的辛苦，能有更大的进步，为何不试试？ 显然二舅娘也明白这道理，于是也点了头表示听叶青凰的。 正好这会儿有空，叶青凰就给了她们两块剪好的绣布，让二舅娘绣梅、小舅娘绣菊。 如林娘子当初所想，菊的姿态复杂一点，是最难绣的。 既然小舅娘能用上七、八十种线，绣菊花应该不难才是。 在下针之前，叶青凰又叮嘱了取角度的问题。 还好她后来让叶子皓帮她多做了几个崩圈出来，为的是能同时崩上几个，在不同的时间或心情下，可以挑选不同的绣图。 因为小绣品都是绣大件累了时，用来调整休息的。或是在还不能集中注意力时、或是光线不够用时，临时绣绣。 就是这样争分夺秒、善用资源，她总能在大件的间隙完成不少小绣品。 一方小绣布，如何取景、如何留白，自然而精致的风景，不分绣线占图的大小，因为一眼看去的精巧灵气，让人喜欢上，就够了。 在叶青凰的指点下，两个舅娘就坐在炕边绣了起来。 舅舅他们挑麦子回来，发现院子里没人干活，于是喊了起来，两个舅娘这才放下针线出去。 叶青凰在她们上手之后，便又忙起自己的来。 晚饭，因为今天赵家人来了，因此上午时，叶重义就托村长带信给族里，这两天晚上不领饭。 晚饭是两个舅娘去做的，她们说，让凰丫头多些时间绣花，别因为收麦子的事耽搁了。 既然绣的是应花季的牡丹图，可就不是你想春天绣好冬天卖的绣品了，过了花季就不好卖的。 叶青凰仗着指点之情，也就不客气地呆在屋里继续绣花。 第68章 掌家好手 当晚赵家老小都在叶家歇下，吃了晚饭，外公他们还去田里忙了一个时辰，可谓辛苦。 叶青凰发现有舅娘们在，连小妹洗澡的问题都不用她操心了，喂猪也不用她管，真是省心。 叶子皓挑水来，才发现赵家表弟也在挑水，两人干脆结伴去河边。 人多用水多，光靠一个人来挑，也很辛苦。而叶子皓心里打着小算盘，对赵家人也是极好的。 大伯跟他爹说了赵家兄弟学木匠的事，爹并未反对，他也跑出来表示同意。 他还说就冲着赵家多年不来讨债却让自家背了高利贷，这一件就说明赵家人重情义，说不定爹的衣钵就有传人了呢。 说得他爹也心动了，下午就去大房的麦田里看了会儿赵家兄弟干活，见他们本份勤劳，也就满意地答应了。 因此，这一路上，他们不聊读书，就聊做木匠的事儿。 叶子皓从小也是见惯的，前不久还亲自给叶青凰做了绣架，他的动手能力也是很强的。 当然，能让他这么热情和赵家表弟结交，也是在确定这个赵沐扬已经定亲的情况下，不然他一定会防备的。 赵沐秋才十六岁，还勾不起他的警惕心。 叶子皓照例只挑了两担水，就回家去了，若是多挑，回去他娘肯定要念。 不过他和外公外婆、舅舅舅娘他们都打过招呼了，连表弟表妹也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叶青凰就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一副赵家未来外孙女婿的热情态度，心里很是无语。 还好叶子皓看得清场合，没有和她多话，只是偷看了几眼就走了。 当晚，大家都洗了澡，安置睡觉问题。 叶家早年家境不错，屋子都宽敞，也不少。 上房正屋一厅一卧，是叶重义住的正房，就在小厅上搭了铺，他自己住了，将卧房让与岳父母住。 偏屋两间，一间是老太太的，安置了赵春杏、赵春燕和赵春雪三个，再加上叶青莲，四个小女孩儿打横睡炕头，有聊不完的话。 不过叶青凰也搬着绣架过来，顿时吓得她们闭了嘴，生怕影响了她绣花。 一间是叶青凰的，两个舅娘带着两个小儿子住下。 叶青喜的屋让给三个舅舅睡了，叶青喜自己带着两个表哥睡了二姐的屋。 叶青枫和叶青柏的屋虽然没带小厅，但屋子也很大，只不过他们已成亲，又不在家，不可能去动他们的屋子。 再不满他们的不孝，也不好做让人讨厌的事情。 叶青凰的屋子虽然差些，但她主动让出，就解决了一大难题，这么多人竟是都住下了。 虽说叶重信和叶子皓都邀请过至少让赵家兄弟去二房里住，但都被叶重义拒绝了。 二房里有待嫁闺女，毛头小子过去总是不合适，而叶子玉与叶青凰关系这么差，也不可能让叶青凰带着几个妹妹过去。 最后只得作罢，这样安置得下也是大家都很高兴的事。 第二天早上，应小舅赵小华的要求，叶青凰做了酸菜面疙瘩汤，一样地放了鸡蛋、撒了葱花，香喷喷地大家都吃得很高兴。 做为早餐是不错了。 吃了早饭，大家去干活，两个舅娘把麦子晒出来之后，就去河边洗衣裳。 叶青凰和了面就去村口买肉，没有再买排骨，但是买了一只鸡回来。 家里鸡蛋吃完了，又买了一篮子鸡蛋。 若是叶老太太在家，见叶青凰过日子这般富实，怕是能骂三天三夜了。 以前鸡蛋都是攒了去集上卖的，家里油盐就靠鸡蛋钱了。 如今叶青凰攒下的鸡蛋一个都不卖，全部吃掉了。 虽然叶重义有些舍不得，但叶青凰却说，这是最便宜的营养了，不说爹身体需要补，小弟小妹同样需要补。 既然她另有赚钱来源，为什么还要在鸡蛋的问题上省着呢？ 因此，家里的下蛋鸡每天生下来的鸡蛋，都以吃为主，剩下的才会攒起来慢慢吃。 叶青凰买菜回家，划算了一下，今天不做红烧肉了，改辣椒炒肉片，剩下的肉剁成包子馅。 鱼也不做水煮鱼片了，做成红烧鱼，豆芽昨天摘了，今天也没得那么快有。 豆腐也不做汤了，做成麻婆豆腐。 红枣鸡汤却还是那个红枣鸡汤，对老少或病人，都是最有营养的好东西。 有了这些，再炒几个小菜，足够两桌人吃饱饭。 厨房里她带着几个妹妹做包子，两个小表弟在一旁看着直流口水，几次偷偷伸着小小的手指戳一戳生包子，看得叶青凰直想笑。 但她知道，一般农家做得多的是三合面的窝头，能吃上大白馒头已是家底富贵的人家。 吃肉包？能吃上纯酸菜包或是鸡蛋野菜包，已经是不错的牙祭了。 但她掌家后，吃食上早就提升了几个档次，因为她不想委屈自己，爹和弟妹们也需要营养。 就冲着这个理由，她宁愿辛苦一点工作，也不愿意在吃食上太省。 两个舅娘洗衣回来，进厨房一看也是呆了呆。 蒸笼里都放着包子，有香葱肉、酸菜肉、萝卜丝肉、木耳肉几种馅儿。 “娘！吃包子！吃包子！”两岁的赵沐光一见娘回来了，欢喜地蹦着跳着。 “凰姐姐好厉害！会做好多包子！”四岁的赵沐文也解释着，激动地夸着。 “凰丫头真会吃！”二舅娘过来看了看，由衷佩服得不行。 小舅娘也是暗暗咋舌，凰丫头是真的掌家能手，丝毫不因吃饭的人多而忙乱，能做许多好吃的。 但前提得是，她赚得到钱，不然以这两天的伙食，一般穷家人以后得勒紧裤腰带过几个月了。 但话说回来，凰丫头准备了这样的伙食，也是对他们赵家人的重视。 她是个聪明懂得善用、却不精明小气的当家女。 果然如外公昨天所说，中午他们回来晚些，地里的麦子就全割完了。 吃了中饭，也没多歇，就把晒在田里的麦子都打了挑回家。 下午，小姐妹们和昨天下午一样，都提着篮子去田里拾麦穗子。 两个表哥也空下来，加入拾麦穗子的队伍，争取不浪费粮食。 只有叶青凰没有去。 第69章 林家宝来了 下午，就有驴车进村来，直奔叶家大房。 最近是麦子收割季，就有镇上或县城的粮行派了不少收货管事在外收粮。 收粮有几种方式。 按麦子的干湿程度分为干收和湿收； 按收货方式分为田头买卖和粮行买卖。 很多农人为了多赚几文钱，会自己送货到粮行去排队过称，但这样一般都是干卖。 若不晒干，是存放不了多久的，送去粮行，也就是零零碎碎地送，不可能一次就送完。 而且家里一年口粮也要先留出来，不能便宜卖掉后，再高价买粮回来吃。 因此，人口多的人家，基本都会先留一半，剩下的缴粮税和户头税后，再卖钱。 也有人图方便，会选在田头就和收货贩子议价，价钱合适，打完稍微晒一晒就可以过秤了。 叶重义就是要图方便的。 除了他没办法零零总总地送，也是不想将粮放在家中，却要让叶青凰辛苦赚钱养家。 他需要钱，就需要将这些麦子盘活成钱。 但收货贩子只肯出三文，第一天并未谈成生意。 第二天早上来了另一个贩子，出到五文，叶重义依然不肯，说若卖不到十文，他就找村里人帮忙送到粮行去。 粮行湿卖能卖到十二文，干卖能卖到十五文。 这是一般情况下，若遇到灾荒年，或是哪里粮食欠收，卖到十八甚至二十文都不算什么。 但今年显然是丰年，尽管赚得少，但做为百姓却是很安心的。 丰年粮价稳定，是好事。 第二个贩子也走了，上午，第三个贩子只肯出到六文，叶重义还是没有同意，那贩子就上别家去了。 一直到了下午，才有新的贩子过来，而且没去田头，是直奔了叶家大房门前。 叶青凰刚好出来帮忙筢麦子，因为晒得多，要不时将晒干些的拢起来腾地方，两个舅娘忙不过来。 看着驴车上坐着的男人，叶青凰有些发愣。 没想到是林家宝来了。 “哟！凰丫头不是在绣花吗，怎么还要干这些活儿？” 林家宝好奇地看着灰色帕子包着秀发、脸上也围了一条布巾子的少女，不禁好笑又心疼。 “大叔收麦子呀？” 叶青凰回过神来，立刻反问一句，根本不答理林家宝的问题。 又是一声大叔，林家宝黑了脸色，瞪着叶青凰，这丫头真没眼色。 “我爹说了，非十文不卖，若是大叔想买可要赶紧了，不然这麦子越晒越干，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叶青凰不明白林家宝为什么生气，但人家竟然赶了驴车过来，若不是收麦子，她也就不用理会了。 不过，林家宝不是放贷人吗？怎么又改行收麦子了？ 她心中虽疑惑，脸上却是半点没有表露。当然，她蒙着脸呢，人家也看不出来丝毫。 “行，我买一千斤，秤我带来了，谁来称？”林家宝忍下怒气，跳下驴车。 “我们称呀。”叶青凰眨眨眼，忽又好奇地问，“大叔就买一千斤？不定个万把斤？” 虽然她家不会卖一万斤出去，但问问又没损失。 林家宝只赶了两辆驴车过来，这是有备而来？ “大叔家人口简单，一年吃不下万把斤粮食！”林家宝板着脸几乎咬牙切齿地解释。 他突然发现，这个小丫头似乎是故意在报复他似的，张口就有本事气到他。 “原来是自家吃呀，我以为大叔改行收粮了，失礼失礼，呵呵呵……” 叶青凰才知道误会了，顿时尴尬地笑着。 只不过，她一转眼就发现两个舅娘也黑着脸，抿紧了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她顿时明白，赵家的人看着林家宝便有些膈应，只因林家宝收不到债时要拖八岁的赵春燕去卖掉。 “我家的麦子不卖给你！”突然，赵大华一声怒喝。 他刚好挑着一担麦子回来，看见林家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将箩筐往地上一搁，抽了扁担就跑过来。 “呃……”叶青凰顿时有些傻眼了，她还想着卖点出去减轻下压力呢。 但舅舅这架势，可见是真伤了心的，她连忙改口。 “这都怪大叔收债方式太过恶劣，若不收敛，以后怕是没人敢找你借钱了。” 叶青凰解释大舅不卖粮的原因之余，顺便还教育了林家宝一翻。 就当为别人造福，她可不想看到卖儿卖女这样的事情发生。 “唉，能不能讲点理！”林家宝这才明白赵家人的态度为何而来，不由叹气。 他的目光扫了扫院子里的人，再看向面前愤怒戒备着他的赵大华。 “赵大华，若我真坏心眼，还会让你们欠了一年多？若我铁了心要卖你丫头，我手下兄弟还能拽不动人？由着你们闹了半天？” “我不过是想吓吓你们，让你们抓紧去筹钱，而不是一拖又一年啊，要都拖着不还，我拿什么吃饭？” “我林家宝虽是个放货的，但在十里八村，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吧？我真的伤害过你们家谁？还是砸坏了你家的东西？” 赵大华被说得愣住，细想当天情况，确实没有打砸伤人。 “大叔你错了，你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你伤到一个八岁小姑娘了，吓坏她了。”叶青凰却正色地说道。 “……”林家宝看着叶青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想辩解几句，可又不知从何辩起。 “大叔不信？不妨换位想想，若你欠了别人的钱，甚至得罪了人，你的儿女被人拽着要卖掉，你会怎么想？” “死丫头，老子还没成亲！”林家宝气得爆了粗口，表情有些凶恶起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叶青凰的反应，更让他气到无语。 叶青凰两眼一眨，猛地往后快挪了两步。 她本来是站在篱笆门内的，与林家宝隔着一道篱笆门，这时一挪就显得很刻意地拉开了距离。 “我是吃人还是咋的！”林家宝怒瞪着叶青凰。 “不、不，是避嫌！”叶青凰却摇头一脸认真地解释。 “……”林家宝顿觉胸口有一万支箭扎进去，心里血淋淋地痛。 这丫头嫌弃他！ 第70章 放贷是他的职业 “大叔，村里有许多人家都收了麦子，你要买粮多的是地方，赶紧去吧，再晚天要黑了。” 叶青凰却一无所觉，还自觉好心地劝着。 既然大舅不肯卖，她就不会反对。 林家宝紧抿着唇，目光深沉地盯着叶青凰，对上她一双清澈无辜的眼，最后拧了下眉，终是转身。 “走，上别家去！”林家宝上了驴车，吆喝一声。 他自己赶了一辆驴车，后面还跟着一个手下赶着驴车。 “凰丫头……” 赵大华看着林家宝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转眼又觉得惭愧。 这里不是赵家，他阻拦了叶家的生意。 “无妨，等堂哥考完，到时我和堂哥借了驴车送粮行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叶青凰却笑着说，不想让大舅内疚。 见她这么说，赵大华心里安定了些，但还是搓着手解释。 “我一看到林家宝，就想到那天的事，心里就难受。” “大舅，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说一句，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林家宝做的就是这营生，他用点手段收债也是他的路子。” “他的行为是错的，但他刚才的解释，却并没有错。如果借了钱的人都不还，他收不回帐又没别的营生，也是没饭吃的。” “但他做的就是这营生，有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他想清楚的，怪不得谁。而借钱的人有难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能真的把人逼死了。” 叶青凰客观地两边说，这事确实不好站队，只能劝解着让大舅试着谅解林家宝。 “若林家宝真如他自己所说，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到敬他是条汉子，若是假话，就只能说明他阴险了。” 其实叶青凰并不相信林家宝吃这碗饭，认识各种朋友，会真的有多清白。 但做为一个大混混，他能保住名声，也算不错。 至少，放贷是他的职业，而借钱，是你自己的决定，不是他逼你的。 借了钱要还多少利息，也是事先约定清楚的，你自愿写下借条，事后却来怪他，就没道理了。 但她清楚，大舅怨恨林家宝的，并不是催债一事，而是催债的方式。 恨的就是林家宝扬言要卖他女儿这件事。 这事，是赵家人的心结，其实是没得劝的。 叶青凰也只能试着开解一二，却不敢说林家宝半个字的好。 当然，她跟林家宝也不熟，上回在镇上，人家也只是没和她计较而已。 赵大华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神情尽显纠结。 “林家宝吃这碗饭，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历过，不可能是大好人，但也不会是多坏的人，他不会再将这件事放心上，咱们也别多想了。” 叶青凰又劝了一句。 赵大华又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去把麦子挑回来。 于是这天麦子也没卖出去，吃晚饭的时候，赵大华一脸歉意地解释了赶走林家宝的事。 “无妨，晒干了收进粮仓便是。” 叶重义却不以为意地说，但也没多问林家宝的事，似乎根本不在意卖不卖得出去。 第二天就是集日了。 叶青凰是连夜把绣件赶出来的，没怎么睡觉，早起时眼睛有点红红的，看得一家人心疼不已。 “我今天去镇上把钱换回来，债又能清掉一些了，之后就歇几天。” 叶青凰见大家都担心她，连忙露出笑容。 “凰丫头不着急，我们今天送两车麦子去镇上，你跟我们一起走。”小舅赵小华突然说道。 这是昨夜他们三兄弟商量出来的结果，因为坏了叶家卖掉一千斤粮的事，至少今天要帮他们卖掉一千斤。 他们借来的两辆驴车，正好可以用上。 叶青凰一听自然高兴，便收拾了小包袱放在上回那只小背篓里，等着舅舅们装车。 一麻袋一百斤，一车装八百斤没有问题。 不过他们有两辆车，又要多带一个人，因此，一车装了六百斤，驴也不累着。 大家忙碌着，最后赵双华和赵小华各赶一辆车，他们的爹赵树生同去。 毕竟是给叶重义卖粮，叶重义自己不去，当然是岳父亲自掌手放心一点。 当然叶重义根本不多心，是赵家人自己安排的，这样他们自认公允。 叶青凰上了小舅赶的驴车，坐在车把式旁边。 此时旭日东升、阳光温暖地照耀着大地。 南风天里，驴车一路奔跑在乡道上，山里的清风呼呼地吹来，吹散了瞌睡，让人清醒不少。 叶青凰满心欢喜地笑着，原本是要穿山路走的，这下省了不少力气。 路上也遇到了几辆同样送粮的驴车，赵树生的大嗓门就热情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呼，于是渐渐几辆驴车、牛车，仿佛自组了一支送粮车队。 大家前前后后地交谈着今年的价格。 原来有一辆是隔壁村的，昨天已经送过一车了，昨天的价格是十二文。 一听价格是十二文，大家就知道，今年的粮价是稳定的，都很高兴。 谁知刚进镇，就遇到已经卖了粮往回走的几辆车，车把式看见他们来，竟是都叹起了气。 “昨天还卖十二文，今天就只有十一文了，大家有粮赶紧卖吧，别明天又变成十文了！” 一个汉子大声喊着。 十一文？ 兴高采烈进镇来的农家汉们顿时愣住，怎么睡一觉就跌了一文？ 于是他们立刻停下询问起来，面色难掩忧心。 一斤少一文钱，一千斤就少掉了一两啊！ 叶青凰一听便有些明白，这是粮多了，都来送粮，自然会有压价行为，若你都不出粮，人家仓里粮紧，又会提提价的。 但现在都争着往外卖呢，谁会囤粮不出？ “外公，我们走吧，眼下正是出粮的时候，价钱起不来很正常，我们卖完这些家里境况就解决了，不愁吃。” 叶青凰不想在这里耗下去，跟一群已经卖完的人问再仔细，还能提回原价不成？别去晚了人家又跌一文呢。 她不好这么明说，只能委婉地提醒着。 赵树生他们是在地头卖掉了一千斤，就赶着来叶家村帮忙，并没有到粮行来卖，因而并不知今年的价钱这么不稳。 第71章 果然是她的订单 但叶青凰说得有道理呀，虽说是少一两，但比地头价还是划得来多了，于是他们立刻赶着驴车前行。 经过紫蝶绣庄时，叶青凰跳下驴车。 “凰丫头，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卖完粮过来接你。”赵树生大嗓门在后头响起。 “知道啦，外公！”叶青凰挥挥手，便转身走进紫蝶绣庄。 林娘子正在后面院子里忙着，前头就她十二岁的女儿在看铺。 小姑娘一见到是叶青凰来了，连忙跑到小厅门口朝后面院子喊了一声。 “娘！叶家村的姐姐来了！” 叶青凰见铺子里没有别人，便站在门口并未走进去，等林娘子匆匆出来时，她才笑着上前打招呼。 “叶姑娘，等你很久了，咦，怎么眼睛红红的？”林娘子的笑容愣了愣，连忙问道。 “还差点儿昨夜熬夜绣完的，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赶在今天来交货的。” 叶青凰并不讳言，若不解释清楚，还以为她得了红眼病呢。 眼下春风天里，要得点什么传染病也不稀奇。 但她讲究，不喜欢被人误会。 “辛苦了，吃早饭没有？我早上做了些酒酿丸子，吃一碗吧？”林娘子心疼地问。 “吃过了，不用麻烦，多谢。”叶青凰连忙婉拒，怕林娘子被拒不开心，连忙又解释。 “我家来卖粮，我坐舅舅的驴车过来的，路上没耽搁。一会儿舅舅卖完粮来接我回去。” 所以，赶紧交易了她再挑些绣布和绣线，就准备回家了。 听她提到舅舅，林娘子眼眸暗了暗，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请了叶青凰去小厅坐，泡了一杯蔷薇茶来。 叶青凰连忙将包袱打开，里面除了一幅六两的大绣件，并没有别的。 林娘子公事公论，很认真仔细地检查了绣图，确定没有问题后，立刻就去拿了六张一两的银票出来。 “凰丫头，我可以叫你凰丫头吗？” 林娘子见叶青凰数完钱就装进一只小荷包里，荷包上绣了小小一枝墨竹，忽然笑着询问。 “可以呀，我们村都这么叫我，无妨的。”叶青凰笑了笑，并不在意。 “呵呵，我和凰丫头真是投缘，不知你可否叫我一声林姐姐？”林娘子微笑，忽然又提出要求。 这次叶青凰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林娘子。 “我知道，我年纪大了些，让你叫姐姐，有些占你便宜，不过是见你心灵手巧，又孝顺懂事，对你印象极好，想和你交个朋友。” 林娘子见叶青凰不解，连忙解释。 “哈哈，我叫了姐姐，是不是价钱上也可以多给一些呀？” 叶青凰笑着调侃了一句，却又随即苦着脸解释。 “抱歉，我现在对‘姐姐’这个称呼有些不太喜欢，我不想说，你以后或许会听到别人说。” 林娘子诧异地看着叶青凰，突然脑中闪过一个身影，便问：“叶青霞？” 既然认识了叶家村的叶青凰，又怎么会叫不出叶青霞的名字。 叶青凰并未惊讶，只是笑了笑，垂下了眸子并不说话。 “我明白了，以后不再提。”林娘子明白过来，只得放弃急进结交的念头，忽然道，“对了……” 有心为弟弟谋福利的人，差点忘了生意上的事。 “那天你离开时，不是有个妇人来找我么，她是大户人家的嬷嬷，她家小姐上回买了你绣的荷花图，很喜欢，想要大幅的夏天镶屏风。” 林娘子说着便打开小厅的一只墙柜，拿出两幅裁好的大块绣布出来，展开在叶青凰面前。 叶青凰心里暗笑，果然是她的订单。 林娘子既然找上她，自然就是没有技术能够替代的人。 绣布是上等料子，轻薄、雪白、透风。 “这是雪云纱，用好料子才卖得起价。”林娘子将绣布放到叶青凰手中。 “荷花荷叶应该不需要那么多绣线，五十种就够了，但图大，还是给你六两，一个半月能绣好两幅吗？” “虽说不用一百六十六种线，但要精巧，还得一百种左右的线。五十种也行，但图色自然单调，想必你随便找个村妇都绣得出来。” 叶青凰看了看那雪白的细纱，再比了比大小，然后在商言商地说道。 她现在甚至想，难怪刚才林娘子突然套近乎，是为了这桩生意吧？幸亏她没叫姐姐，不然都不好还价。 “图大，注意力更要集中，时间上消耗得多一些，眼下天热起来，我要做的事情更多。” 叶青凰慢吞吞地说着，她并不着急拿下这桩订单。 “你知我家的情况，现在里里外外全靠我一个人干活，家里的、地里的，不是我自己找事儿，真是撂不开手。” “若是价钱高，我就在村里请人干活也好，不然我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林娘子目光冷静地看着叶青凰，并没有马上说话。 “我不喜欢拐弯抹脚地说话，我虽不知你能卖到多少钱，但我想要的是长久生意，因而，我不会乱开价。” “这个图，我可以试着绣，但八两银子不多。另外，我原本不知有这个，我是打算休息一个月，只绣小件的。” “我画了一些新的花样子，还是按原来的十二幅为一套图，一个月绣出三套也有七吊多钱。” “但我不累，时间上也能更多些照顾家里，我的眼睛也能休息好。” “得空我还想将这样的小图，放大了来绣，可以做成更好的桌屏、炕屏、角屏、窗纱。” 欲擒故纵，不是只有林娘子会玩，她也会。 林娘子不说话只盯着叶青凰瞧，就是想借机给叶青凰无形压力，让她承受不住这份沉默的否定，而主动放弃提价。 然而，叶青凰却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六两银子的赚头，而一直在说虽然赚了六两，但对她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这样，林娘子就露出思索的表情，似乎她需要衡量值不值得给八两银子。 “若是林娘子觉得八两太贵，没有关系，我们来谈一两的。”叶青凰却不想表现得在意那六两赚头，反而转开话题。 第72章 建立长远利益关系 “到时我的绣布，是原绣布的四块这么大，图，我不会原样拓出来，但变化多大将随我心意，会用到三、五十种线，简单大方。” “下次来，我会带一幅给你看看，若是谈得拢，我就接着绣，不然我也懒得花精神了，你看如何？” “嗯，可以一试。”林娘子点点头，“见到绣品再说。” “那我再问一下，我原来卖过的那些绣图，我还能接着绣一样的吗？之前梅、兰、竹、菊那些，单一套卖完就没有了，多绣出几套不是更好卖？” “这个……你有所不知，一般人都不愿意自家买的东西，和别人的一样。” 林娘子无奈地解释。 “那有人会绣出很多一模一样的图吗？其实可以换地方卖的吧。”叶青凰有些诧异。 虽然没人愿意和别人用同款物品，会觉得拉低价值，但是在现代社会里，同一条生产线量产的物品，真是不要太多。 真正的限量版，可是非常贵的，更何况还是独一无二版。 “不瞒你说，我这绣庄，就此一家，也不过是养家糊口罢了。”林娘子无奈地笑了笑。 她不过是想让这丫头绣个订单，这丫头的想法还真是多。 她不知道，叶青凰为了建立长远利益关系，也是想了很多的。 当然，叶青凰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也就要思考利益双赢的问题。 只有将自己的产品帮经销商更好地营销，才能更好地扩大自己的生产量，提升自己的利益。 “那就不知道你的绣庄里，只此一件的绣品卖出去的价值，是否值得只卖此一件了。”叶青凰笑了笑。 林娘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叶青凰，感觉她说的话好不可思议。 “比方说，我的绣品，二十文一件卖给你，十二件为一套是二百四十文，那你卖出去就算番十倍好了。” “二两四钱，若你是做成桌屏卖出去的，那二两四钱的桌屏并不算贵，一个不算贵的物品，又凭着什么要求只此一件呢？” “既不是名家之手，又不是旷世奇珍，怎会只有此一件？若真是只此一件，怎么也得卖个二十四两吧。” “所谓价高者得，出不起价，凭着什么要求别人不许出第二件？” 叶青凰声音不大，但这一声声反问，让林娘子脸色变了几变，露出思索的表情。 “好的东西要有衬托，红花还需绿叶衬，若是同样的东西有几件，不贵，稍微家境好的人家都买得起，但若想变成只此一家，只有两个办法。” “哪两个办法？”林娘子脱口而出。 “一，将其全部买下，比方说，你有十套梅花图，客人不愿意你卖给别人，总不能让你毁去另外九套吧？那就照价都卖给她呀。” “她不愿意？那她凭什么要求你不准卖？她要么自己别买呀，总会有要买的人。” “第二个办法，提供另一套差不多的图给她，告诉她这款仅此一套，但是价钱贵十倍，要么都不买，要么做一个选择嘛。” “总不能说，我荷包里只有一吊钱，我跑来买你一幅帕子十文钱，但我一看帕子上的绣花很喜欢，就不准你再卖同款帕子给别人吧？” “这么横蛮的买卖习惯，是谁纵容起来的？”叶青凰说得口干，端起蔷薇茶连喝了两口。 既然这位老板娘想认她做妹妹，那她就破例多说几句好了。 主要是多开发一下这时代人的传统经营模式，打开思路，也尝试一下新的利益方式。 万一此路不通，也没有损失，她知道绣庄里的所有绣品，都是没有明码标价的。 林娘子能够经营至今，自然懂得看人叫价的道理。 而她要帮林娘子打开的思路，就是增加新的经营方式。 能够出现复制品时，她才能继续将原花样子继续多绣几幅，而不是绣一副就要想新的花样子。 原创没有那么不值钱。 “好，你拿小件先试试，此路行不行得通，一试便知。”林娘子并未拒绝，但也没有多心动。 她秉着成本损失得起的范围，试一试新路子，万一成功了呢，那不是扩大了生意范围吗。 “好，不过我最近在琢磨放大了绣的事儿，那种二十文的小绣品，我想交给我舅娘和表妹来绣，我得空也会出新的绣品，像桂花那样。” “手艺上你放心，我外婆教了我娘，我娘教了我，外婆家绣花手艺并没有差的。当然，这种小绣品胜在新意，我会提供花样子给她们。” “好，只要绣得与你不相上下，价钱一样。” 林娘子笑了起来，终于发现叶青凰在兜售生意的心思了。 说什么她要忙着琢磨大绣图，其实就是将小绣图让给外婆家的人来绣了。 而且是手艺没有她好的人，却要收一样的价钱。 但那小绣品，她给得起，但在商言商，她还是提了一句，要绣出来不相上下才行。 “好。”叶青凰点点头，并不觉得多难。 这两天舅娘她们得空就绣，每人完成度都不错，她是检查过的。 估计明天她们回家时，经过绣庄就能把那两件绣品卖掉，二十文一幅，俩人赶绣出来的就赚到四十文钱。 只要有一次成功交易，以后就只会越来越顺的。 等叶青凰侃侃而谈了半天，要试探的新品、要移交的旧品，都谈了个大概方向后，林娘子才再次开口。 “那这荷花图……两幅打包价十三两银子，可好？” “七两一幅吧，别说我不接受还价，但我再次声明，绣线肯定没有牡丹图的多，那么累眼的绣图，我这个月是不会再绣了。” 叶青凰见林娘子还是要将订单交给她，便适时退让一步，算是两人各退一步，都为了促成这笔生意吧。 “行，我相信你有分寸，不会拿三两的来糊弄我。”林娘子似做了决定，说话就爽快多了。 “当然，我是个绣娘，不是二手贩子。”叶青凰笑了笑保证，却又道，“还是老规矩，绣布、针线你给。” “七两的可以，别的我可不给，亏死了。”林娘子笑了起来。 “可以了，我很容易知足的。”叶青凰俏皮地回答。 第73章 给她说媒 合作谈成，林娘子立刻将两块雪云纱用块细棉布包起来，可见其重视程度。 又配了两百种绣线给叶青凰，绣针也全是细如牛毛的小针。 叶青凰本来想说，就冲着这么多细针，也不是一般绣娘可以做到的事，涨价是必须的。 想用一般绣娘的价来买走她这个高手的绣品，这算盘趁早莫打。 但想到接下来有十四两银子收入，她抿了抿唇，还是忍住了。 将小布包放进背篓里，叶青凰起身往外走。 林娘子迟疑了一下，见她就要走出小厅，突然开口。 “凰丫头，可以再坐坐吗？” “林娘子还有何事？”叶青凰诧异地回头，“我正准备挑些绣布回去。” “呵呵，我把绣布拿进来，咱们边说话边裁布。” 林娘子立刻走出去抱了几匹布料进来，不是做衣裳的料子，都是适合绣花的绢、纱、纺。 “我要这匹。”叶青凰立刻挑了一匹雪白的细绢。 家里的还是叶子皓帮她弄到的，绣了这么久自然不够用了。 当初奶奶帮她从大哥货郎担里弄来的布料颜色差了点。 当初就绣了第一幅五两银子的绣品，剩下的虽然不多，也还能剪出几小块来用。 不过，她后来绣梅、兰、竹、菊，都用的叶子皓帮她弄来的白绢料子，不好弄出几个档次的料子，就一直没换。 现在看到白绢，自然再要一匹，而家里剩下的，可以绣些别的不成套的绣件。 林娘子见她开口就要了一匹，根本没有下剪刀的余地，不由尴尬地笑了笑，便报了价钱，三十文。 叶青凰没有还价，立刻就拿了一张银票出来，又将所有绣线都要了一些。 她来镇上并没有带散钱，直接找零便好了。 但林娘子见她将所有绣丝都买了一遍，也不知她要绣什么，只好忍了不问，就去找了散钱回来。 一两银票，换回了九吊二十文钱。 之后，叶青凰就看着林娘子。 林娘子也坐了下来，目光含笑打量着叶青凰。 “凰丫头的情况我都听说了，这么好的姑娘应该有一个好婆家，我帮你说一桩媒如何？” 原来是要给她说媒。 叶青凰诧异地看着林娘子，心里却哆嗦了一下，仿佛看见叶子皓那张凶巴巴瞪着她的脸。 “多谢林娘子好意，只不过……”叶青凰露出迟疑的表情。 “莫非你已经说亲了？”林娘子挑眉诧异地看着叶青凰。 根据她了解的，这丫头根本还没有说亲，正忙着赚钱还债呢。 “不是，是我暂时还不想说亲，既然林娘子知道我家的情况，就应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叶青凰笑了笑，不好直接拂了人家一翻好意，于是解释了几句。 “我爹风湿病严重，干不了活儿，弟妹还小，有待善养。我虽是养女，却也把叶家当作我的根，不想那么自私。” “因而，我不想只顾自己找个好婆家走人，我至少要等爹把病养好，能重新撑起这个家再说。” “还有小弟，我既得了娘亲真传，能靠这手绣艺赚钱，至少我要为小弟将来打算一下，给他攒点读书钱，不然我也不能安心出嫁。” “再说了，我才十五岁，其实并不着急，拖个一两年没有关系。” 理由一堆，最后才是她的重点。 她不急嫁。 “再过两年，可就是十七了，不如先定了亲，晚两年再嫁也好。”林娘子心念一转，温言哄道。 再晚两年，弟弟都二十七了，可等不得。 若这丫头肯定亲，就还有转机。 “呵呵，这个都没有定论的，只是现在我还没有要嫁人的念头，只想多赚些钱。” 叶青凰微微一笑，并不反驳林娘子的提议。 她无需将自己的人生定死在某个目标里，但她自己想要做什么，也无需向外人详说。 只不过，人家肯给你做媒也是一翻好意，因而，她还是心怀感激地拒绝了。 见她如此，林娘子想直接说出小弟的心意，但想到昨天小弟回来一脸郁闷的样子，只得忍住。 显然，现在摆在林家宝面前的难题不只叶青凰的年龄差距一个，还有赵家人的态度。 想到这里，林娘子便有些放弃了。 年龄问题可以争取，伤害了赵家人那恐怕就是死结了。 昨天叶青凰让林家宝换位思考的话，林家宝回来告诉了姐姐，当场就挨了一巴掌。 他未成亲，没有儿女，自然无法思考得来这其中的心情，但林娘子是养女儿的人，如何受得住这样的事情？ 因而，林娘子在知道弟弟竟然用卖人儿女的事情来威吓对方还钱后，就给了他一巴掌，又把他臭骂了一顿。 但为了小弟的终身大事，她也看好叶青凰，因而，今天还是试着开了口。 只可惜，叶青凰根本没有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你不想嫁到镇上来吗？若是嫁到镇上来，我们往来也更方便，我的绣庄有你这么厉害的绣娘坐镇，生意肯定更好！” 林娘子想了想，继续试探叶青凰的想法。 “又或者，你夫婿给你盘间铺面，你自己开家绣坊，你爹不是腿脚不好干不了农活么，让他帮着看铺，你绣花，不是很好？” 叶青凰听了不禁露出思索的表情。 见她松动，林娘子心头一喜，正要接着说，就被打断了。 “开铺子的事，我迟早会做，只不过我会靠自己，不会占夫家便宜惹人闲话。何况还是让我爹来看铺这种事。” “他不介意……”林娘子急急解释。 “呵呵，多谢林娘子一翻好意，我目前要求不高，一切等我爹病好再说。” 最后，无意说亲的叶青凰，只得搬出病爹来婉拒。 以为她是不放心爹的病没治好，家里没个依靠，而不愿意出嫁。 林娘子只好歇了做媒的心思，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吧，你确实还小，可以先攒些嫁妆。” “哈哈，确是如此。”叶青凰一笑，便又起身要走。 “那你还是按老规矩，先绣好一幅赶紧送来，别忘了两幅只有一个半月时间，再拖下去可就夏天过了。” 林娘子这次没有再挽留，而是叮嘱着。 私事说完，当然就是公事了。 第74章 穷人生不起病 “好的，这个月还有二十天，必送一幅过来。” 叶青凰答应着，将小背篓背了起来，又抱起那一匹白色细绢。 她走出铺子左右看了看，街上还有送粮的车往粮行方向而去，但外公和舅舅他们还没有返回。 想了想，她决定去粮行那边找他们。 才走了半条街，她就感觉身后有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但让她心里不安。 没有回头看，她目光一转立刻穿进一条小巷，快步跑了起来。 巷口，林家宝目光呆呆地看着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小丫头，心里惆怅，终是一声叹息。 算了吧，小丫头根本就没想过要嫁一个大叔，说出来，只会让她躲得更快。 何况赵家人还那么恨他…… 早知他会看上这么个小丫头，当初就不上赵家收债了，把这笔钱给了赵家当聘礼多好。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林家宝一脸烦闷地转身。 叶青凰在巷子另一边出口探头探脑，以为跟踪她的人见她跑了，会急急忙忙穿巷而来，这样她就能知道是谁在跟踪了。 然而等了半天，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由懊恼地噘了噘嘴。 这条街离大哥的岳家很近，她扭头看了看，附近没有大哥的身影。 但她也不想再穿回原来的街上，怕被人守株待兔，又怕错过外公和舅舅他们，不禁暗暗着急。 早知道就该一直往前面跑的，穿什么巷子！ 犹豫了一下，她决定尽快从这边街上赶去粮行。 万一错过，她再往回跑，没有等到她，舅舅和外公他们也不会自己先回去的，肯定会在镇口等她。 一路小跑着，还要注意别让人打她背篓的主意，叶青凰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却意外地发现大哥和大嫂牵着儿子从一条巷子走出来。 她的目光一闪，正好看见另一边有条巷子，立刻就闪身跑了进去。 穿过这次，就能回到原来的街上了。 前方是否有危险，她已顾不上。总之不想和大哥他们打照面，又生事端。 再回到原来的街上，已经离紫蝶绣庄很远。 先前那种异样感觉已经消失了，让叶青凰大喘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另一边。 粮行门前排着长长的队伍，几乎挤了那附近的街道，因而十分好辨认。 她看到熟悉的身影已到粮行前面的地秤附近，看来是快排到了，顿时一阵欢喜。 “外公！”叶青凰小跑过去，很快就挤到站在驴车旁护粮的老人身旁。 “凰丫头，你……事情办好啦？” 赵树生一见叶青凰顿时露出笑容，大嗓门刚开了个头，立刻警惕地目光一扫，就改了口。 “嗯，都办好了。”叶青凰笑着点头，眉眼弯弯，心情十分地好。 若只靠她绣花赚钱，还债恐怕还得两个月。 但今天卖了粮，今天就能还完了。 接下来，只要攒爹后继扎针治病的钱就好。 这么一算，顿觉肩上担子轻了好多，心情怎会不愉快？ 显然，赵树生也想到了这一点，毕竟他们算了一下，今天这两车粮卖掉也就十来两银子，但若加上凰丫头手中的，女婿肩上压了这么多年的重担，总算能轻下来了。 他就不明白，女婿家这么多田地，往年也要卖粮，怎么欠债总也还不完呢？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来找女婿催过债，因为他知道，女婿不还钱就肯定是有还不了的难处。 但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又等了一阵，就轮到了他们。 赵大华三兄弟将粮食搬下驴车，一袋一袋地倒进了地秤上的大量斗中。 粮行在铺头前收粮，这秤和量斗肯定不会有问题，不然农家汉们肯定会闹起来，粮行名声就会臭了。 压价是一回事，秤上搞鬼是另一回事，没人敢在自家门前搞鬼。 因此，每一袋粮都与大家在家称过的差不多，因倒进量斗过称，若有点出入，粮行还会给他们往上逢点利头，不会抠掉零头。 对粮行来说这是小利，但对农家人来说，却是好口碑。 因而，今天就算跌了一文，大家也还是排起了长队，默默等待把粮卖了。 每一斗大概能装两百斤，他们是每一袋倒一次，称过之后有人记数，旁边有伙计把量斗换了，搬到一旁去重新用自家的麻袋装袋。 如此不停轮换，动作却很麻利流畅，一家全部称完，就到一旁有专门算帐付钱的管事。 没多久，赵小华负责收了钱，三兄弟就挤出来，赶着驴车往一旁让道。 “凰丫头，快上来，我们回家了。”赵树生喊了一声。 叶青凰见大舅赶了一辆驴车在前头跑，二舅和小舅还有外公都到了一辆驴车上，不由笑了笑，知道他们是为了保护小舅身上那十三两银子。 她也爬上了他们的驴车。 很快就远离了卖粮的队伍，就这会儿功夫，又有一车卖完粮的人也出来了。 一路穿过长街往西市街口而去。 “凰丫头，看来你爹今天就能把欠债都还清了呢。” 刚出镇口，赵树生的大嗓门就刻意压低下来，却掩不住欢喜。 “嗯，爹旧债还欠着六、七两吧？具体数目我也不太清楚。” “六爷爷的药庐里，已经积下的已有三两多，过了端午开始扎针，一套针法扎上一个月，得要二十两吧。” “六爷爷说，只算我们十五两，若是效果好，隔一个月了再来扎一个月，只要秋寒时不犯，以后就用药养着，便宜些。” 叶青凰解释着，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么多钱而蹙眉。 她看到的不是花了多少银子，而是爹的身体康复有望。 赵树生听了却是暗暗咋舌，当初老太婆病了，他借不到钱的情况下就借了二两高利贷，结果不到两年时间就利滚利滚到了四两五钱。 最后还不起钱还差点被人把燕儿拉去卖了。 可眼下，女婿这病竟然要花这么多钱来治，难怪这么多年他都不治，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垮了下来，却是无可奈何。 穷人生不起病，果然是没有办法啊。 “看来今天还要再来卖一次粮才行。”赵树生忍不住嘀咕，“趁着还有十一文钱的价，赶紧多攒点现钱在手头。” 第75章 大哥大嫂回来了 “外公不用担心，我刚接了两幅绣品，一个半月完成，能赚十四两。” 叶青凰连忙安慰老人，又把现在所赚实际六两的原由说了一遍。 老头为了他们叶家可谓操碎了心，舅舅他们也很帮忙，她不应该让他们为了爹的债愁眉不展。 听了她的话，赵树生愣愣地瞪着她，半天没找着声音。 “凰丫头真是可靠，但你也不能为了赚钱就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今天回去可不能再绣了，先睡一觉。” 赵小华最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地叮嘱着。 “可不是，一双眼睛红红的，也要好生养几天，你爹的债还清了，扎针还早呢，不用那么急。” 赵树生也回过神来，一脸慈祥地笑着。 女婿幸亏还有这个养女，不然日子可咋过哟。 “我把杏儿留下来，洗衣做饭她还是做得来的，多少能帮你一些。”二舅赵双华连忙说道。 “那真是帮大忙了。”叶青凰也不客气。 这是舅舅的好意，舅舅家也不缺人干活儿，忽又想到一件事。 “燕儿不是想学绣花吗，若是家里不忙，把她也留在这边住到端午前节吧，我手头有针有线，给她们姐妹俩都练练手。” “如此甚好！”赵双华一听高兴得很，黝黑的脸庞红光满面。 “你娘手艺好，你外婆常说青出于蓝，以前说的是你娘，现在可就是说你了，有你教杏儿和燕儿，我们也放心了。” 赵树生听了哈哈大笑，山道上尽是老人爽朗的笑声。 不过，赵树生突然停住笑，问出自己的疑惑。 “凰丫头，这些年粮价也不差，你们那么多地，怎么欠债总是没还上？” 他的问题一出，赵双华和赵小华也都奇怪地看向叶青凰，他们疑惑好久了，只是不便问出口。 “往年，大哥和二哥还是经常回家的，不然这么多地咋种得下来呢。” “只不过，卖了粮，钱先被他们分走了一些，因为他们在外面要钱养家吃饭呐，剩下的分到了公帐上，就剩下不了几个了。” 叶青凰难得露出讽刺的冷笑，目光暗沉下来。 “只是去年冬天，爹的病情加重，过了年，大哥和二哥他们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二月初，我为了找活儿干来到镇上，在紫蝶绣庄问了下行情，才知我平日绣的那些小绣件，都让好姐姐吞了钱。” “她拿我一件的价吞掉了我十件甚至十几件的钱，连奶奶也给瞒住了，让我也以为，我的绣品不值钱。”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用娘教给我的手艺，重新绣花赚钱，至少帮爹把债还了。但我为还债赚的第一幅绣品钱，五两银子全部落入奶奶的手中。” “奶奶为了不拿钱出来还债就和爹闹，爹争辩不过气到吐血闭气，差点死了。就是那天，欠下了一两多的医药钱。” “……”虽说这些已成往事，但叶青凰此时当着长辈的面说出来，还是一肚子辛酸委屈。 听得父子三人都黑了脸，心情阴郁不已。 虽说这些事他们都已听说了，但此刻听凰丫头说明来由，还是很气愤。 初八当晚，他们晚饭后去了趟叶氏家庙，看着霞丫头跪在地上哭求他们救她。当时差点心软了，只是霞丫头对赵家的无情，也让他们心寒，训斥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现在听凰丫头说起这些事，心里还是一阵寒意滚滚。 为什么叶重义差点死掉，拼命救他的却是养女，骨血至亲一个亲娘、一个亲女，却能如此无情地离开？ 看着大家心情沉重起来，叶青凰连忙收拾了心情，又露出笑容。 “外公，舅舅，你们不必担心，我爹破除困境的日子不远，现在他只有一个难题，那就是姐姐的亲事。” “族里把姐姐带走，一边是要教她规矩，一边也是怕她继续呆在家里，会给我赚钱增加麻烦。” “族里允许每天给我们安置晚饭直到五月结束，我猜，对姐姐的管教，也就到那时了。” “因而，给姐姐说亲的事，恐怕族里正在想办法，希望到那时，姐姐能知错，能有个好归宿，而爹，想必也会把卖粮的钱，给姐姐把嫁妆留下来。” 听了叶青凰的话，赵树生叹了口气，感慨地看着她。 “凰丫头真是辛苦，都到这份上了，还在安慰我们，可叹你姐姐根本不懂得你的心，不领你的情……” 想到前晚在家庙，霞丫头一直在骂凰丫头，说都是凰丫头的错，都是凰丫头在欺负她。 身为姐妹，一个在背后抹黑妹妹、一个在背后维护姐姐，这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叶青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还能说什么呢，能维护现状已是不易，她也怕再说下去，就只剩下坏话了。 叶青霞，这么多年就没有留下几件可以让人称赞的事情。 只是以前有奶奶在家，骂着管着，有所收敛罢了。 回到家中还是上午，院子里只有两个舅娘在晒麦子，叶青凰却立刻眼尖地发现了不同。 一个五岁小孩子站在院子一角，正看着一群小孩子在玩耍，但他小脸板着，表情十分不高兴。 而叶青喜也板着脸站在不远处，正在训斥那个小孩子。 叶青凰心中一叹，原来大哥大嫂回来了。 先前在镇上看见，她还特意躲避，却还是没躲掉嘛。 “外公！舅舅！”突然，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 叶青凰撇了下嘴，扭头看过去，就看见大哥叶青枫正挑了一担麦子回来。 接连两天，剩下没打完的麦子已经不多了。 昨天捡完麦穗子，今天把剩下的麦子打完收回来，明天就可以烧麦茬，后天牵牛下田。 两耕之后蓄了水，就等月底月初插稻秧。 因此，今天赵树生带着三个儿子去镇上卖粮，主力走了，剩下赵沐扬和赵沐秋兄弟在田里善后。 谁知叶青枫回来了，知道外家都来帮忙收麦子，连忙道了谢，就挑了箩筐去田里了。 见他肯回来干活，叶重义红了眼眶，终是没有说什么。 只不过对于他若无其事地招呼声，赵树生率先黑了脸，“哼”了一声就走进了院子。 第76章 叶青枫和他的刁媳妇 叶青凰见大哥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自己，她抿了抿唇，朝他行了个礼，喊了一声“大哥”。 “嗯，之前在镇上跑的人是你吧？”叶青枫这才目光冷淡地看向叶青凰。 他一回村就听说两个妹妹争吵，因为大的不做家事欺负妹妹，就被族里关进家庙了。 关进家庙可是极损名声的事，因而，他心里对这捡来的妹妹可是有气的。 “镇上？”叶青凰似乎愣了愣，随即垂下眸子。 “我确实刚从镇上来，卖完绣品就跑去粮行找外公和舅舅，莫非大哥看见我了？怎地不喊一声？” “你跑那么快，我怎么喊得及。”叶青枫心里确实也有些懊恼。 早知道外公和舅舅在镇上卖粮，他就等一等，也不用花那么多钱坐王野大叔的驴车了。 叶青枫板着脸走进院子，将箩筐放在麦堆边，又看见儿子一脸不高兴，拧着眉走过去。 “怎么？” “爹。”叶方铭抬头见爹来了，不由瘪起嘴，一脸委屈，“小叔训我。” 叶青枫立刻不悦地看向叶青喜：“欺负侄儿算本事？” “我没欺负他！”叶青喜也拧着眉，很是生气地解释。 “青喜，爹的药煎好没有？”叶青凰见状立刻喊了一声。 “二姐，爹他……” 叶青喜连忙和叶青凰解释，却在叶青凰瞪了他一眼后，立刻低头跑去厨房。 他想说爹自己在看着药呢，但姐姐让他去，他就去。 在叶青枫不悦看过来时，叶青凰却装作不知，收回目光继续往堂屋那边走去。且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弟什么性子她是清楚的，再看小侄子那么娇，比小妹莲儿娇气多了，她就半点也不想掺和，只把小弟叫走。 经过东厢时看了一眼开着的屋门，也不过去打招呼。 外婆坐在屋檐下，正和外公在说话，没有看到爹。 “凰丫头！你今天什么事也不要管，回屋睡觉去！” 赵树生见叶青凰想去厨房，立刻喊住她。 “外公，我去找爹说说话。”叶青凰连忙露出笑容。 因为熬夜又早起，她眼睛有些血丝，已有黑眼圈迹象，确实不能仗着年轻就这么拼，留下隐患。 但大哥回来了，可要防着点儿。 “你小舅在和你爹说话，一会儿还要再跑趟镇上，家里有你舅娘做饭，你不必操心，去睡觉。” 赵树生板起了脸催促叶青凰。 “知道了，那我喝口水，再去睡觉。” 叶青凰连忙改口，既然有小舅去找了爹，肯定会有商量。 于是叶青凰去厨房倒茶喝，根据叶青喜的指点，果然听见后门口传来说话声。 她扭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就见大哥已被外公叫过去训斥，便快步走向后门口，把小荷包里的银票拿出来。 “爹。”叶青凰知道有些话不方便多说，直接压低了声音叮嘱。 “你先把帐还清，若有剩下的，就搁到六爷爷那里，把你下月扎针的钱付掉。” “今天大哥能回来，想必二哥也快了，说不定奶奶也会回来，在那之前，你赶紧把这些事处理好，别给他们机会来吵你。” “还有一两，我留着买绣布和针线。”叶青凰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完，五两银票也放到了他手中。 而她手中还抱着那匹白绢布呢。 “嗯，刚才你小舅也在说这事，就照你说的办。”叶重义笑了笑，温言道。 “还有馒头，你吃点再去睡吧，中午给你留饭，你何时醒了就来吃。” “嗯，我不吃了，确实很困，说不定就睡到吃晚饭了。” 叶青凰笑了笑，又不放心地看着赵小华：“小叔，我爹性子软，这事儿还得你们和外公一起帮他了。” “放心吧，等下就让你爹先把药庐的钱送过去，剩下的，等我们从镇上回来，把你爹用驴车挨家送过去还钱。” 赵小华知道叶青凰最担心什么，立刻保证地说道。 一直不回来的儿子突然在收麦子的时候回来了，可不是单纯地回来干活的，而是为了卖粮拿钱的。 身为家中长子，干活是应该的，拿钱也是应该的。 但他不应该的是之前对爹的不闻不问，这么多年放任爹欠那么多债而不管。 还不起债是一回事，没想还债是另一回事。 因而，他们一致想法是，不管其他人如何打算，先把叶重义的债务去掉，剩下的钱以治病优先。 叶青凰见小舅很明白现在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就是爹看到儿子、孙子都回来了，一时心软就把卖粮钱分了出来。 毕竟去年，大哥就是以儿子在镇上读书开支大为由，直接分走了一半卖粮钱。 但他每个月也有拿一吊钱到公帐上，对于他来说，算是仁至义尽。 所有问题的根源就在，爹的债和病，若没有这些，一家人赚钱、花钱，何需分得这么清楚？ 叶青凰不想见到叶青枫和他的刁媳妇，连饭也不想吃，正好困着，回屋睡大觉，什么也不想理了。 谁知刚走出厨房门，就听见大嫂李氏不高兴的声音。 “这个叶青凰也真是！我们不在家住着，也不知道帮我们把门窗打开透透气，不知道把被子拿出来晒晒！” “这屋子里都长霉了怎么住人啊！这一院子灰，今天怎么晒被子啊！” 李氏抱着一床棉被站在东厢门外，一脸嫌弃地看着院子里铺满堆的麦子，脸色十分难看。 “哟！侄媳妇你可真会说话呀！这门窗啊栓的栓、锁的锁，你让凰丫头能穿墙进去帮你晒被子呢！” 二舅娘一手拄着筢子、一手叉着腰，一脸讽刺地看着李氏。 “哎哟二嫂，你想多啦，若凰丫头真的进了她嫂子的屋，只怕还要落得个小偷罪名呢，到时若是少了什么，怎么说得清哟。” 小舅娘也大着嗓门，阴阳怪气地骂着李氏。 进门挂着虚伪的笑脸行礼，转身时却露出嫌弃的表情，当她们眼瞎呢。 仗着娘家是开杂货铺的，就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 叶青凰站在厨房门口听了会儿，不由撇了下嘴，回头招来叶青喜，低声叮嘱了几句。 第77章 外公外婆坐镇 “知道了，二姐，你赶紧睡去。”叶青喜连连点头，又提醒着叶青凰。 一家人都知道叶青凰昨夜的辛苦，都担心她。 叶青凰先回自己屋里，把绣布都收起来，重新锁上门，再回奶奶屋里去睡觉。 夜里是叶青喜和两个表哥在她屋里睡，因而，她现在也是到奶奶屋里补觉。 困极的人一旦躺下，睡意便沉沉袭来，院子里的热闹声很快就听不见了。 梦中，叶青凰仿佛看见自己身穿新娘喜服，堂哥笑得意气风发朝她走来，正要给她盖上红盖头，突然二婶娘从旁边伸手过来，一把夺走红盖头，骂她一个连爹娘是谁的野丫头，竟然敢进他们叶家门，连做妾都不配！ 原本欢喜的笑容，顿时被委屈掩盖，她茫然地望向天空，想像自己前世的家。 她也是有爸爸妈妈、有姐姐、弟弟的人。 她每天上学、练功、比赛……她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像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重生成婴儿之后，是怎么从一个富丽堂皇的家里，来到这农家的。 纤眉紧蹙，翻来复去，仿佛身体快炸开一般难受。 突然，“咚、咚、咚”的声音不停地响着，仿佛佛家的木鱼声，让人烦燥不安的心渐渐放松，眉头缓缓松开。 只不过…… “叶青凰你睡死啦！这都大半天了，耳聋了还是咋！” 尖锐的骂声，仿佛母鸡下蛋之后的热闹，一阵一阵地扑腾着，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叶青凰撑开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屋顶，有一瞬间的茫然。 “凰丫头你故意的吧！你在家就是这么照顾爹照顾弟妹们的吗！再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人！” 尖锐的骂声继续响着。 “哎哎！李氏你发什么疯！别吵凰丫头睡觉！”二舅娘的声音响起，带着怒气。 “李氏你才回来半天就不消停，什么意思啊！”小舅娘的声音随后也帮着控。 叶青凰听了会儿，思绪渐渐回笼，慢慢起身，抬手揉了揉有些胀疼的头。 大概是睡得太久了吧，她就不习惯大白天睡懒觉，何况还做了那么沉重的梦。 还好起身之后头疼便好了些，不过她不敢大意，准备去找六爷爷看看。 收拾了一翻，打开屋门，就看到大嫂李氏一脸怒容站在门口。 因为两个舅娘介入，李氏到是不敢再骂，但脸色难看得不行。 见她终于开门，李氏眼中射过凶光，咬牙切齿冷声道：“死丫头，你是看我回来了，就想偷懒吧。” “我偷不偷懒，能影响到大嫂什么呢？是你做饭了还是洗衣了？” 叶青凰表情冷淡地看着李氏，忽然嗤笑一声。 “我想起来了，大嫂难得回家做客的，没大鱼大肉盛情招待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死丫头怎么说话呢！这天都快黑了！你不去做饭难道等我啊！我还要吃了饭赶回镇上去呢，别耽误我的事儿。” 一听大嫂要回镇上，叶青凰心中竟是一喜，脸色反倒好看了几分。 “大嫂要回去？难得来叶家，不住几天？爹还病着呢，你不在家尽尽孝么？大哥同意你回去？” “哼，铭儿还要上学，你大哥也要做买卖，哪里有空在家里呆着！少罗嗦，赶紧做饭去！” 李氏不提叶家还好，提起来就一肚子火气。 叶青凰有心不理这女人，但又怕没吃上饭，人家一怒只得留下来住，她看着也烦，只得关好奶奶的屋门，转身去厨房。 “凰儿，你不用理她，睡好没有？饿了吧，还有馒头热着呢，我给你冲碗鸡蛋汤，你吃两个馒头。” 小舅娘站在厨房门口，立刻笑眯眯地说道。 “小舅娘，不用麻烦，我吃两个馒头就好了。”叶青凰连忙笑道。 她回头看了看天色，确实已是半下午了，再看院子里，除了几个玩耍的孩子，没看见别人。 “其他人呢？怎么外婆也不见？”她奇怪地看向小舅娘。 “你小舅和你爹还债去了。中午先还的药庐的钱，后来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回来就把你外婆背了过去，说是让老郎中扎针，现在还没回来呢。” “青喜在药庐陪外婆，你外公和大舅、二舅他们，在田里烧麦茬呢，也该回来了。” 小舅娘连忙解释着，却只字不提中午发生的事情，因为叶重义交代过了。 叶青凰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听说外婆在药庐扎针，她想到自己睡得不好，便有了主意。 “我去药庐看看，家里有劳二舅娘、小舅娘了。” 叶青凰见两个舅娘一个在剁猪食、一个拿着筢子正准备筢麦子去，于是说道。 “去吧，若是外婆扎完针了，就回来喊你舅舅去背。”二舅娘叮嘱着。 叶青凰答应了一声，先倒了一碗茶喝了，再拿了两个馒头就往外走。 “诶？叶青凰你去哪里！怎么还不做饭！” 李氏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门前，她儿子叶方铭坐在屋里书桌前在读书，她见叶青凰竟然往外走，不由奇怪，连忙喊住。 “我去药庐，大嫂要吃饭，厨房里还有馒头。”叶青凰扭头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馒头。 “二姐！你去哪里？”正在玩耍着的小妹抬头，立刻喊了过来。 “我去药庐看看外婆。”叶青凰笑着解释。 没有看到赵春杏和赵春燕，想必也在药庐那边。 “我也要去！” “凰姐姐！我也要！” “……”几个孩子立刻雀跃地嚷了起来。 “去把手脸洗一洗。”叶青凰只得停下脚。 正提着筢子出来的小舅娘见了不由笑了起来，便将筢子靠墙放了，回来打了盆水出来，给几个孩子把手脸洗了洗。 两岁的赵沐光、四岁的赵沐文、七岁的赵春雪，以及快五岁的叶青莲。 洗干净之后，一人也拿了半个馒头边走边啃，就跟在了叶青凰后头。 赵家这几个小的，来叶家两天了，大概还是第一次到村里逛逛，都很兴奋，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口齿不清地也说个不停。 叶青凰带着他们往药庐走去，一路有人看见，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第78章 无债一身轻 “凰丫头睡醒啦！” “凰丫头一醒来就去看外婆的吧，真是孝顺丫头！” “凰丫头很得弟妹们喜欢呢，瞧这一串小萝卜！” “凰丫头，你爹今天可高兴了，说总算能把债都还了呢。” “凰丫头，你大哥大嫂回来，没找你麻烦吧？” “……”面对这样的问题，叶青凰只是嘿嘿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大家也只是打个招呼，不是要拉着她询问什么事情，并不防碍她去药庐。 “哟！凰丫头这是睡饱了就带着弟妹们溜弯儿呢！” 药庐，六奶奶正陪着外婆在说话，听见动静一扭头，不由好笑地开口。 “二姐！”叶青喜带着燕儿表妹跑出来，也是欢喜地笑着。 叶青凰感觉好无语，好像全村人都知道她今天在睡懒觉呢？ 她只能笑着，进了药庐给六奶奶和六爷爷行礼，又问了外婆的情况。 “你外婆是气虚，气血亏损导致身体无力，和你爹的风湿又有些不同，不过也有风湿，指节、膝盖处是痛得最多的，脖子也有些僵硬。” “今天我给扎了一套针，回头弄几副膏药贴着，热天除湿，总会有些好转的。” 六爷爷正在收针，见了叶青凰笑得一脸慈祥。 一听这些症状，叶青凰就在心里叹息。 古时代的生活条件不好，常年干活的人难免都会有这样的小病痛。 放在她的前世自然有的是办法医治，但在这落后的时代里，可能就会一辈子缠绵病榻，甚至等死。 好在六爷爷医术高超，有些治疗办法。 从当初赵家欠钱一事就可以看出来，当年是肯定没有请郎中扎银针治疗的，恐怕就是吃药调理。 而那笔债，利息比本金要多，看起来数目吓人，实则用来治病的钱并不多。 今天想必是爹在还钱并预先搁下扎银针的钱时，和六爷爷说了起来，就给外婆也治治吧。 她没有问，只是询问了六爷爷还要多久，可否让青喜去通知舅舅来背外婆。 得到六爷爷同意后，叶青喜立刻跑出去。 等六爷爷收完针，叶青凰才说出自己睡得不安稳，头还疼的事。 六爷爷看了她一眼，立刻给她拿脉。 “心思太重，积劳所致。”六爷爷沉声开口。 叶青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她累是累了点，但她哪来的什么太重心思呀？她每天赚钱时间都不够，哪里有空东想西想？ “你一直以来为家里、为你爹而担起了重担，心中思虑得多，今天你爹能还清债务，对你爹是搬开了心头大石，对你也是。” “因而，你一直揪着的心思突然松下来，一直以来压着的劳累，突然就冒出来了，会觉得很累，身子很沉，想睡又睡不着，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因而会着急、多梦。” 六爷爷以为叶青凰不懂，于是耐心地给她解释，不过是结合她自身情况来说的。 这表示六爷爷理解她突然而来的病症是为了什么，望、闻、问、切，他都不用问。 “六爷爷，我可不能病下呀。”叶青凰听了便明白过来。 但她忧心重重地看着六爷爷，若她这时候病下来，或是放假，那十四两银子不得泡汤啦？ “别担心，今晚像平时一样睡觉，明天按平时那样早起，但不要太累着，若明天还是头疼，或者有其它症状，再来找我。” 六爷爷呵呵笑着，他的笑容在告诉叶青凰，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叶青凰自己也知道，前阵子的压力、焦躁和超量工作，一切的一切，就像一条紧绷的弦，在目标达成后，突然就断掉了。 六爷爷又叮嘱了叶青凰一些注意休息养气的话，就给外婆写了调理的方子，又拿了药膏出来，让她明天开始贴，今天刚扎完针就不用了。 “药膏先贴一个月，配上吃药，一个月后来复诊，给你调方子。” 六爷爷又叮嘱外婆，然后看了一旁的赵春杏一眼。 赵春杏连忙点头，说她记住了。 正说着话，赵大华匆匆赶来，道了谢之后就背着老娘亲回去。 所有医药钱，都是叶重义中午付过的。 叶青凰知道自己没有生病，道了谢，就带着小弟妹们说说笑笑地回家去。 刚回到家，就看到叶重义和赵小华回来了，其他人也回了家，都在院子里笑哈哈地谈笑着。 只有叶青枫脸色难看，李氏更是撇着嘴、脸黑得不行。 叶青凰只作不见，连忙走去叶重义那边。 “爹！” “凰儿，睡得可好？吃饭了没有？别饿着了。”叶重义微笑地看着叶青凰，关心地问她。 “嗯，我很好。”叶青凰没有说自己是被骂醒来的，她关切的眼神，让叶重义哈哈地笑了起来。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一直在治疗的他，感觉都能走几里路了。 “放心吧，所有的债都还清了，包括欠药庐的钱。”叶重义说着还眨了眨眼。 叶青凰莞尔。爹在和她对眼神暗号么？ 因为她说过，要把下个月扎银针的钱提前付了，所以爹才会重点说包括欠药庐的钱么？ “那就好，无债一身轻，爹的病也能好得快一些了。”叶青凰笑着说。 “凰儿说得对，我就说你爹这么多年咋个总还不了债呢，今年有老头子盯着，一下就还掉了。” 赵树生的大嗓门适时地响起，却别有意味地看了叶青枫一眼。 “以后日子苦点没啥，就是别欠债了！大的可以不管，还有小的不能不能为他们打算一下啊。” “岳父说得是，这卖了粮的钱都还了债，只是霞儿和凰儿的嫁妆还没着落呢，剩下的粮要先缴税，自己可以省着吃，不能不给她们准备点嫁妆钱呢。” 叶重义显然明白岳父这话的用意，他目光淡然地看了长子一眼，已不抱任何期望。 叶青枫蹲在自家东厢屋门口，一脸闷闷地没有说话。 李氏早就气得不行了，见叶青枫闷不吭声，就伸手推了推他，见他头也没抬，于是蹭地一下站起身。 “叶青枫你怂什么呀！今天回来不就是为了卖粮给铭儿交束修的吗！怎么不说话！” 李氏借题发挥，大声嚷嚷起来。 第79章 姑嫂冲突 “你嚷什么！没听爹说卖了粮都还债去了吗！”叶青枫这才抬头，赫然瞪向李氏。 这女人真不会看脸色，外公、舅舅都在，现在闹不是找骂啊！ “青枫你一年年在外挑货郎担，怎么连个儿子都养不起？当年你爹挑货郎担，可是养了你们老少一家人！” 赵树生早就要发作了，这时见李氏竟然敢在他面前大呼小叫，立刻怒声质问叶青枫。 “外公，我爹挑货担郎是养了一家人，连外人都养着呢，还欠了那么多债，我们青枫可没欠债！” 李氏立刻反驳，一双尖酸刻薄的表情，有意无意地扫了叶青凰一眼。 叶青凰拧眉，怎么这女人又扯上她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赵树生突然抄起一把扫帚，睁着一双怒目，指着李氏，“你说谁外人！” “难道我说错了嘛，家里都没钱吃饭了，还养着一个捡来的野丫头，可不就是……” 李氏见外公要打她，吓得躲到叶青枫身后，却仍然不服气地嘀咕。 目光还若有似无地瞟向叶青凰，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说谁似的。 叶青凰撇了下嘴，突然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李氏仿佛找到一个发泄的缺口，立刻伸手指着叶青凰。 “大嫂你是回来找茬的么？一直在针对我，我哪里对你不住了？”叶青凰干脆冷笑了一声，并且拦住了外公。 “哼！你没有对不住我！你是对不住叶家！”李氏见叶青凰还敢不嘴，声音尖锐起来。 “家里欠了债都揭不开锅了，还要养你这个外人！吃白饭的！还要白拿嫁妆！叶家欠了你啊！” 先前外公的大嗓门，就招来不少附近的村里人聚了过来，这时听了李氏的质骂声，都不禁议论纷纷，说李氏的不贤惠。 李氏听了村里人的议论，心里更气了，骂完叶青凰后扭头就瞪了外面人一眼。 只不过碍于身份，到底没有开骂。 “原来大嫂也知道家里揭不开锅了呀，那大哥你知道么？你身为长子，这几个月交公帐了吗？” “还有大嫂你身为长媳，可有回来做一顿饭给病爹吃？”叶青凰见大嫂接招，心中冷笑。 “我做不做饭关你何事，叶家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吃白饭的外人指手划脚了！” 李氏被叶青凰问得心头火熊熊燃起，忘了外公和爹在场，扬起巴掌就朝叶青凰冲过来。 叶青枫黑着脸蹲那儿却并不阻止。 “哎呀，难道……大嫂你是想把我这个吃白饭的外人骂出了门，好让病爹和幼弟饿死，再来分家产吧？” 叶青凰脚步轻挪，一边闪过李氏的攻击、一边装作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 “难怪你们赶在出粮钱的时候回来，没想到爹拿钱去治了病吧？爹还在呢，分不到家产就怪我这个每天做饭给爹吃的外人？” 叶青凰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和嫂子硬杠上的，但她句句往不孝和黑心的问题上引，指责李氏的不贤和叶青枫的不孝。 院子外面的议论声和指责声更大了。 “闹够了没有！凰丫头你还不做饭去！”叶青枫突然一声大喝，面沉如墨地站了起来，很想走人。 因为外面传来的声音全部都在骂他。 “我正要去做饭呢，是大嫂拦着我骂，我刚开口，又要打我呢！我这不是去不了厨房呢！” 叶青凰故意借回答大哥问题的机会，身形慢了一下。 李氏见有机可趁立刻扑过来，眼看巴掌就要扇到叶青凰脸上，谁知叶青凰上身后仰时，抬起一脚侧踢。 “啊！大嫂你干什么打人！难道我说错了吗！那我这个吃白饭的外人就撂担子不干了，你自己去做饭啊！” 叶青凰尖着嗓门一声大叫，恰好掩盖住李氏摔倒时的惊叫声，她还恍然未知，惊慌地躲避着。 刚才匆匆一近身，她的脚刚抬就收，看在别人眼里，也就是因为躲避李氏而身形不稳。 但李氏却摔倒了。 “叶青凰你敢打我！”李氏扑在地上气得双手捶地，咬牙切齿、满脸通红地瞪着叶青凰。 “大嫂真是会说话！”叶青凰跑到外公身边才停住，转身看着狼狈的李氏。 “明明喝斥我去做饭，却还骂我是吃白饭的外人！明明你在追着我打，却还骂我打了你！镇上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不要脸！”赵树生顺口就跟了一句。 但想到自己是长辈，又有些不好意思，嫌弃地又补了一句，“一个妇人举止无仪，成何体统！” 叶青枫正要发作，听见外公的话顿时愣了愣。 本是姑嫂冲突，现在外公却帮凰丫头，这怎么算？ “娘！”突然叶方铭跑了出来，伸手去扶李氏。 他知道外面很吵，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娘说的话才跑出来。 “我的铭儿啊，你的命咋这么苦啊！家里穷得连上学的钱都没有，你爷爷还要养个外人吃白饭，还来欺负娘啊……” 李氏见儿子跑过来，立刻一把抱住就惊天动地哭嚎起来。 叶方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娘大哭，他也吓得哭了起来。 一时间院子里就更加热闹了。 叶青凰见李氏竟然当着儿子的面这般行为，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叶家这孙子若本性守不住，怕是要学坏了。 有这样的娘亲，是非不分、颠倒黑白地种仇恨，能有什么好后果？ “这李氏真缺德，儿子还这么小，她是怎么狠心挑拔得下去的？” 一个婶子突然喃喃开口，似乎觉得不可思议。 “叶青枫，你儿子还是你自己教吧，小心被这毒妇给毁了。” 赵树生黑着脸，手中紧紧捏着扫帚，但当着曾外孙的面，到底是不好动手。 但这么闹下去也不行，他只能瞪起叶青枫，警告他。 “外公，我这媳妇不得您喜欢，但她说的也是事实吧。” 叶青枫本来被闹得烦躁，今天的计划没一样顺利的，这时听了外公的话，也拉下脸来，不高兴地说。 “就不说凰丫头是我爹娘捡来的吧，她已经及笄了，嫁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怎么就不能说亲了。” 说亲？ 叶青凰听得一脸茫然。 第80章 爷爷，你别赶走娘！ 不是在骂她是吃白饭的外人吗，怎么又扯到说亲上了？ “我说过，我这个爹还没死！凰儿的亲事你做不了主！” 一直没有说话的叶重义，这时终于开口。 李氏闹，他没有管。看着她一直针对凰儿，他忍了。 但是不孝子竟然还敢提凰儿亲事，他就不能装聋作哑。 叶青凰看向叶重义，好像……她错过了什么？ “就算你爹死了，你也作不了主！凰儿还有外公！有舅舅！” 赵树生也一脸威严地表态，看着叶青枫的眼神充满了怒火。 外面看热闹的人本来听叶青枫说凰丫头的亲事，还有些好奇，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啊，为什么凰丫头不能说亲？ 但随后听见叶重义他们的话，更加疑惑了。 “哎唷老天爷！这叶青枫不会是给凰丫头找了不好的婆家吧？” 突然一个年轻妇人拍了一下巴掌，绕过弯子来了。 “不好的婆家？”站在她身边的人有些奇怪，“难道还能把凰丫头卖了不成？” “若是好婆家，重义哥会不同意？再怎么说，重义哥和赵嫂子对凰丫头，可是没话说。” “也是，这叶家若还有人善待凰丫头，就他这个爹了，那些人心眼儿都小，十几年感情比不上一个真相。” 叶青凰的身世揭开，只是三年多前，娘重病之时。 想到叶青凰的身世，村里人也觉得嘘唏不已。 外面人议论纷纷，院子里，叶重义丝毫没有动摇，只是看着儿子的目光冷了几分。 叶青枫从来没见爹这般凌厉过，最终还是不做声了，扭头回到屋檐下，拖了一把椅子坐下。 李氏还坐在地上哭嚎，今天没搞到钱，她已是憋了一口气在心头，现在还要受这委屈，她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我的铭儿啊！你爷爷偏心哪！这家业要给外人骗走了啊！” “李氏，你再教坏铭儿，别怪我请家法逐你出叶家门！” 叶重义表情不变，不再像以前那般被偏心的娘、不孝的女气得情绪波动差点死掉。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闹，坚定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 其余的，没有期待，也就没有伤害。 这是上次把不孝女送去家庙之后，他就想通的道理。 “叶青枫！你爹要把我逐出叶家啊你听见没有！你爹要赶我走啊！你哑巴了吗！” 李氏愣了愣，继而情绪激动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叶青枫面前捶打他。 她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爷爷！不要赶我娘走！” 叶方铭这次听懂了娘的话，吓得小脸白了白，跑到叶重义面前仰起一双泪眼。 “铭儿，你有多久没见过爷爷了？” 叶重义低头，忍着心里的悲痛，目光黯然地看着自己的孙子。 “铭儿……”叶方铭噎住，歪头想了想，老实回答，“年后上学就没见过爷爷了。” “铭儿喜欢上学吗？”叶重义目光含着泪花，声音温和地问。 “喜欢。”叶方铭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看到这样还很懵懂的孩子，叶青凰突然觉得心痛。 人之初、心不善；性相近，习相远。 这孩子还在天真的白纸阶段，但他的娘却为一已私利，不断传输错误的观念给他。 现在他还没有被污染，但能承受多久？ 想到上午青喜训斥这孩子的情景。 起因很简单，就是这单纯孩子以自己的生活习惯来看待他农家的表叔、表姑和小姑，觉得他们脏，不愿意和他们玩耍，还不愿意叫人。 站在这孩子的立场，他其实也没有什么错，他的生活方式造就了他的一些生活习惯。 和这么小的长辈本就不熟，又玩得脏兮兮地，自然嫌弃。 但他的生活方式，是大人给的。 就在叶青凰感慨时，叶重义又开口了。 “铭儿，镇上私塾太贵，爷爷没有那么多钱，但你若回村里上学，爷爷供你，你大堂叔是童生，他也可以教你道理。” 叶方铭听了，小脸露出纠结的表情，最后看了一眼闹着的爹娘，突然眼泪落了下来。 “爷爷，你别赶走娘！你别赶走娘！”孩子情绪有些激动地拉着爷爷的手，声音哽咽起来。 叶重义看着乖巧孙子，这孩子虽然还不懂事，但保护娘亲是他下意识的行为，他现在还是个孝顺的孩子。 “若是铭儿好好念书，学到做人的道理，爷爷就饶你娘一回，若是铭儿跟着你娘学不好的行为，爷爷就把你娘赶出去！” 叶重义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提出条件，他不能再由着那样的媳妇教坏他的孙子。 “铭儿记住了！铭儿会好好读书明理！”叶方铭听了立刻认真地保证。 “好，铭儿以后就在村塾里上学，跟你小叔一起，束修爷爷给你交。”叶重义点点头，抬手摸着孙子的头。 “为什么要在村里上学！一群泥腿子！会教坏铭儿的！” 正闹着的李氏见儿子为自己求了情，刚要消停下来，就听见爹竟然要孩子回村里上学，顿时急了，脱口而出。 “蠢货！”叶青枫也急了，抬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怒瞪着她。 竟然嫌弃叶家村的人是泥腿子，那不就是嫌弃他出身吗。 叶重义沉了脸色，见不孝子开了口，这才没有再说话。 但村里人听见却不乐意了。 “哎，你镇上人金贵，你嫁什么泥腿子啊！你儿子不一样是泥腿子！有什么差啊！” “还嫌别人是泥腿子，你们瞧瞧她那尖酸刻薄脸！举止一点也不斯文端庄，蛮横无礼一看就是没有家教的！” “那李家也不是多有钱的人家，不过是开了间杂货铺而已，养出这么坏心眼的闺女，家风看来不咋的呀！” “赶明儿咱们去了镇上，也要好好与人说说，这李家闺女呀，可真是不得了哟！” “就是，不事舅姑！口舌！心思恶毒！” “……”村里人的议论声早变成了谩骂声，竟然骂他们泥腿子，这可不是一家的事儿了。 叶青枫听得满心愤怒，只是不好发作，最后将怒火指向叶青凰。 “凰丫头！你还不去做饭！天都黑了是要耽误我们回镇上吗！” 第81章 为了亲自教养孙子 “……”叶青凰撇了下嘴，到底没有再开口，扭头去了厨房。 厨房里，两个舅娘正在忙着做晚饭，见她进来，连忙摆摆手，一个个笑嘻嘻地。 “舅娘，我还是来搭把手吧，早点把饭吃了，让他们回镇上去。” 叶青凰知道，两个舅娘是不需要她做事，于是压低了声音。 “哼，回来做客呢，还有脸说别人是外人。”小舅娘率先不平。 叶青凰笑了笑，不好背后表达什么。 刚才吵架也是当面吵的，但她的目的也不是和嫂子争吵闹矛盾，而是激出李氏的丑态，让别人看清楚。 到时，自然有别人来说道是非，算是她的一点心机吧。 不然，别说她是养女，就是亲女闹出姑嫂掐架的事儿，也是不好听的。当然，会对她不利。 当然，敢当面怒怼的小姑子，也只有叶青霞才有这么厉害。 去年李氏给叶青霞介绍了一门嫁镇上当填房的亲事，结果被叶青霞拿着扫帚追着李氏满院子跑，闹得满村皆知。 自然，姑嫂关系就谈不上好了。 没想到今年他们回来，目标指向她了，只不知他们想给她说一门什么样的亲事？ 爹和外公都说了那样的话，显然不是好亲事。 偏偏在这节骨眼儿上出来这事儿，只希望堂哥不知道，今天没见他过来，想必是因为大哥回来了。 堂哥对两个哥哥也是很有意见的，她明白他不过来的原由，只希望今晚也别过来。 可是这么闹法，总会传进他的耳朵，可别影响他复习备考呀…… 案桌前，叶青凰帮着切菜，却忽然叹了口气，露出烦恼的表情。 “凰丫头，你也别担心，你爹肯定会给你说一门好亲事的，他叶青枫作不了主，李氏更不算什么。” 二舅娘见叶青凰在烦恼，以为是为亲事，连忙劝慰起来。 “嗯。”叶青凰回神，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我今天和林娘子说了绣花的事，舅娘你们照我之前说的绣，只要能到我样品一样，二十文钱没有问题。” “但是绣布别弄太差了，和我那样的就成。等我绣完又接到的两幅荷花图，就来试试新的花样子。” “到时若做成了，你们跟着我绣，时间多点，赚得也多点。” 叶青凰忽然想起来，今天在紫蝶绣庄谈过的将套件绣成大件的事。 只不过没有最后看货定价，报出一两的价钱只是她的意向，林娘子并没有拍板。 所以现在只是抛出个让大家高兴一点的甜头，却不敢说出能赚多少。 她想着，就算到时拿不到一两，五钱总是没问题的。 这也是她的底限，就算到时林娘子不收她的绣品，去找便宜的绣娘，那也行，她继续绣小件也容易。 能用五十种以上绣线的绣娘有，但不多，而通常这样的绣娘，都愿意去绣更繁杂一些的花样子。 一两到三两的赚头，不是更好？ 只有她叶青凰，就算绣繁杂一些的花样子，大到谈价、小到构图，也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厨房里在忙碌，院子里也安静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叶青凰不在场，爹又态度强硬，叶青枫到底不敢做得太过。 李氏挨了一巴掌，又见犯了众怒，到底还是不敢和村里妇人对骂，便扭身回了屋，把门关了起来。 很快，晚饭就做好了，叶青凰打了水出去，把几个小弟妹们喊过来洗手脸，准备吃饭。 虽然两个舅娘的厨艺没有叶青凰好，也没有花那么多心思做小零嘴出来，但有鱼有肉也有鸡汤，伙食并不差。 大家都张罗开饭，却没有人去喊李氏吃饭。 最后还是叶青枫自己去敲了门。 他知道，今天不但惹爹生了气，就连外公都几次吹胡子瞪眼，很想揍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晚饭后，叶重义要留下孙子，李氏一听变了脸色，一把拉过叶方铭就不肯松手。 “爹自己还病着，哪里有空照顾铭儿了，农家日子苦，奶奶当家又舍不得吃，我是不愿意回来住的，也怕苦着铭儿。” 李氏不敢再说怕儿子跟泥腿子上学的事，只说日子苦。 当初婆婆去世，她身为长媳却没有争到当家管帐的大权，心里也膈应得很，自然，也要提一句。 若是公公将管帐大权交给她，她到是不介意搬回来。 “你不回来无妨，让铭儿回来，每天上学有他小叔带着，家里吃饭有凰儿在做，伙食不会苦着他。” “我的病好多了，下个月扎了针，也能干些活儿，我的孙子我要亲自管教，不能让他学了镇上的坏习气！” 叶重义沉着脸色，不肯退让。 “爹！你这话说得就太偏颇了，镇上什么坏习气呀！镇上就没有好人家了吗！” 李氏一听，忍不住声音尖锐起来。 外面的人骂也就算了，反正是不讲理的。公公这么轻视她家，她可就不能忍了。 “青枫，你自己选，要么回家种田、农闲再去挑货担。要么，将铭儿送回村塾。” “至少三年，他的吃穿用度和束修，不用你管。你赚的钱，你是自己挥霍，还是给铭儿攒着，随你！” 为了亲自教养孙子，叶重义也豁出去了。 当年，正值两个儿子成长时，他在外走贩赚钱，没能好生教导他们做人，等他回来，两个孩子已经跟他不亲了。 他们如今无情，也有他的责任。 但他不想自己的孙子被李氏养成李家的孙子，他的儿子好像上门女婿一样，他的孙子不能被别人抢走。 “爹，村塾一样要束修，既然你愿意付，为什么不将这钱给我？我再凑点儿就能供铭儿在镇上读书，镇上私塾先生可是秀才！” “子皓过几天就要去考秀才，他打小就在村塾读书，只要自己勤奋好学，在哪儿上学有差别吗。” “有人嫌弃我们叶家泥腿子，我们叶家至少已经出过童生。”叶重义说着，目光带着冷意，瞥了李氏一眼。 李氏低了头，不敢再说。 到不是怕叶家人生气，而是她也清楚这话会惹怒叶青枫，坏了夫妻关系。 但铭儿绝对不能放在村子里。 她求助地看向叶青枫，一双泪眼楚楚可怜。 第82章 凰丫头不简单 “爹，铭儿还太小，从来没离开过他娘，至少让他再大一些……”叶青枫无奈，只得和他爹说好话。 “你小妹还没有五岁，是凰儿带大的，如今乖巧懂事，最近也开始背《三字经》，会数十个数了，凰儿教的。” 叶重义打断叶青枫的话，拿叶青凰教妹的例子来说，又嫌弃地瞥了一眼李氏。 “而你的媳妇，作为亲娘，是怎么教铭儿的？利用铭儿的孝顺，一直在抹黑叶家、中伤家人。” “连争夺家业这种事都拿来说，是想把孩子养成一个自私自利、不辩是非的坏孩子吗。” “李氏不贤不孝，还不慈，若她再敢兴风作浪，叶青枫你只有两条路，一、休了李氏！二、带着李氏滚出叶家！我没你这不孝子！” 叶重义见李氏还在翻白眼，猛地一拍桌子，语气凌厉地警告。 李氏正听得一脸不耐烦，突然见公公拍桌子搁下狠话，这才吓了一跳，红了眼眶，就开始拿了帕子抹泪。 叶方铭被吓着，瘪着嘴也想哭，但叶重义立刻握住他的小手，目光严肃地看着他，让他不敢哭出来。 “铭儿你记住，你是我们叶家的子孙，叶家村才是你的根！” “知道了，爷爷。”叶方铭瘪着嘴点头，大眼闪烁着眼花，突然抬起衣袖抹了抹。 “好孩子，你以后就在叶家村读书，叶家村每一代都出过童生，你堂叔就是一个极有天份的读书人，你要向他学习，做一个明白事理的读书人！” 叶重义抬手摸摸孩子的头，安抚地教导着他。 叶方铭连忙又点头。 见儿子竟然点头，李氏这才心慌起来，眼泪汪汪地拽着叶青枫的衣袖，哀求起来：“夫君，铭儿不能回叶家村啊。” “放肆！”叶重义猛地一声喝斥，“铭儿是我叶家子孙，怎么不能回叶家村，还是说你李家没男丁！” 这才要招了上门女婿夺走他叶家孙儿，延续李家香火？ 李氏是有一个哥哥的，不过她是老来女，自幼在家确实很受宠爱，吃不得苦。 叶重义的话说得很重，李氏和叶青枫双双变了脸色。 但叶重义因为气愤，终是气息有些不稳，便按着胸口咳了起来。 “爹，别生气了，你是当家人，这个家自然是你说了算，大哥大嫂自然不敢忤逆你，到是你若气坏了身子，又得花钱治病，到时恐怕连村塾束修也交不起。” 叶青凰连忙走过来，帮着叶重义顺气，不过她的话也是警告叶青枫。 当家还是爹，若他执意忤逆，气坏了爹增加了病药钱，那他儿子读书的钱，他自己出，别指望家里有钱给他。 叶青枫似乎也明白了这点，看向叶青凰的目光深沉了许多。 “凰丫头，真看不出来你心机这么重。”叶青枫突然说出一句，心中已然有些明白。 他太久没回来，家中许多事，似乎已经没他说话的份儿了，反倒是这个爹捡回来的女儿，更受爹和外公的宠爱。 “大哥在说我之前，可有将这几个月的家用带回来交公帐？”叶青凰抬头正视叶青枫，反问。 原本她不想和兄嫂正面对上，但显然在他们心里，不管她怎么做，都得不到他们的亲情。 他们认为，她怎么付出都是应该的，但她依然是个吃白饭的，占了他们叶家便宜。 正是有这样的观念，才会有一直以来针对她的恶劣态度。 以前，为了低调长大，她忍了，从来不跟他们杠上，在家也一直很努力做事，不想给爹添麻烦。 但是后来的事情已经超出她的计划了，也让她忍无可忍，不想再沉默。 “我连这一季的束修都没交上，哪里有钱交公帐！”叶青枫没想到凰丫头还敢跟他谈钱！ “大哥每天辛苦挑货郎担，却连家都养不了，那还挑什么？回来种地吧，我还没听说村里谁家穷得没饭吃的。” 叶青凰立刻关切地发表见解，却无形中讽刺了叶青枫，所赚不过如此。 叶青枫被噎住，想说挑货郎担比种田赚钱吧，可他刚说了交不上束修啊，那他赚的钱去了哪里？ 他没法辩解，只得咬了牙狠瞪叶青凰一眼。 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凰丫头不简单，总在挑事。 赵树生见叶青枫竟然表情困窘，突然“呵呵”笑了一声，看着他的表情，仿佛在说“你继续哭穷啊，怎么不哭了？” “镇上花费大，孩子读书更是耗钱，就算货郎担再有生意，也根本攒不下几个钱。” 李氏抹着眼泪，突然帮腔。 “知道镇上花费大还住在那里，装什么阔小姐！” 二舅娘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什么脚穿什么鞋！嫁了泥腿子还把自己当大户人家小姐，这花费不大才怪。我看哪，是青枫眼瞎，娶了个败家娘们。” 小舅娘也连忙嗤笑地嘲讽李氏。 “可不是，长得娇贵病，不是娇贵命，看不起泥腿子，还不是要找泥腿子爹要钱！”二舅娘又开口。 “就是，有本事别要啊，自己发家致富啊！”小舅娘又跟上。 “连凰丫头都知道绣花赚钱，为爹还债，你们身为长兄长嫂，既不交公帐，也不知道绣花贴补家用，只知道伸手要钱，真不要脸！” 二舅娘又骂了一句，小舅娘就嗤笑了一声，两人都不再说话，因为李氏的脸色很难看了。 但她们是舅娘，才不管李氏是哪家小姐，照骂不误。 叶重义已缓过气来，却不阻止。 赵家人更是一脸嫌弃地看着李氏。 李氏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泥腿子瞧不起，气得差点吐血。 叶青枫脸色阴沉，却是没有再说话。 他很清楚，现在一家人都对他有意见，这样争执下去是不会解决问题的。 “爹，我最近开支是大了些，也是想的家里公帐还有钱吃饭，就缓了两个月没交公帐，也不是故意不交。” “我为了能让铭儿在镇上过更好的生活，每天早出晚归有多辛苦，你也挑过担，自然知道。” “这次你病了，我也不是不关心，但我没办法，今年生意不如前几年，我只能走远一些，更辛苦一些。” 第83章 摊牌（5-1） 想了想，叶青枫看向自家爹，无奈地解释自己的难处和不回家的原由。 “每次累得不想走了，只能咬着牙撑下去，我没回来跟你诉苦，是怕你担心。” “我知道奶奶偏心三叔，但我没想到你会病得这么严重，我想着至少先把铭儿的束修赚到，可我辛苦了这么久，还是差好几两银子。” “原本我想着卖了粮就攒到了，就和私塾先生说了情，迟几天再交，今天回来才知道家里的情况，我也没说什么了。” “是李氏希望落了空，担心铭儿上不起学，才性情焦躁了些，说话不中听。”叶青枫说着红了眼眶，是真着急了。 见他说得这么可怜，赵家人便没有再针对他，叶青凰撇了下嘴，也没有再开口。 虽然，她一点也不同情大哥，而李氏的焦躁都是针对她，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有些话其实并不方便多说。 “既然知道辛苦，就不该勉强自己去过自己负担不起的生活。” 叶重义叹了口气，有些为儿子可惜。 若非当初娶了镇上媳妇，强行从一个农门子弟变身为镇上人，又怎会有这份艰辛？ 人往高处走并没有错，但要量力而行。 “我今年是没有钱给你了，若我不治好这病，家里撑不起来，一样是你的担子，而苦的是你小弟小妹。” “今年我治好了病，能干活赚钱了，你不交公帐，才没有人骂你，否则，不管你有多少原由，别人只会骂你不孝。” 叶重义正色地看着儿子，算是和他摊牌。 “你再辛苦现在养的是你的妻儿，而我，还有两个待嫁女要嫁妆，还有你小弟要读书，将来要成亲。” “这些，显然你不会负担，而我的担子比你重，没理由还供你们在镇上过好日子。” “不管是你还是青柏，从今年开始，我不会让你们弄走一粒粮食，若是供不起孩子读书，就送回村里，只有送回村里，我才会管。” 叶青枫听了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被叶重义抬手制止。 “多说无益，我已做下决定，以后，你们愿不愿意回来，我都不会要求你们，交不交公帐也由着你们，但家里的钱，不会外流。” “你和青柏已成家立业，各有手艺，青喜还小，我留不下什么给他，至少要供他读出童生来，再娶个媳妇。” “到那时，我也老了，干不了什么活儿，我还得吃喝，还有莲儿要出嫁，若今天我对你松了口，明天就要对青柏松口，这家，很快就会散了。” 就算已对不孝子失望，但叶重义还是将事情摊上桌面，当着赵家人的面说清楚。 “青枫，今天有你外公外婆、舅舅舅娘在场为证，就算哪天我死了，我今天说的话也是作数的。” “李氏之前在院子里闹，说什么分家业，若非她心里在打这样的算盘，怕是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这媳妇不贤不孝，我叶家的当家钥匙绝对不会交给她，若你不想休妻，就好生约束，不然，别怪爹临死之前也要请族里出面处置她！” 见李氏又在翻白眼，叶重义蹙眉不悦地盯着她，再次将警告的话明明白白说出来。 李氏听了脸色一白，咬了咬唇，终是不敢再和公公呛声。 她平时就不回来这里，今天一回来，打算好的计划没有实现不说，还总在挨骂，最后还要落得被休的局面，可真是晦气。 但公公要留住她的儿子，她就不给！ “夫君，时间不早了，我们回镇上去吧，晚了怕是没有驴车了。” 李氏怕公公为难，现在只想赶紧走。 “急什么，舅舅他们也要回去，搭他们的驴车便是。”叶青枫横了李氏一眼。 现在筹不到钱，能省一个是一个。 “他们人那么多，哪里坐得下了。”李氏瘪瘪嘴，埋怨地看着叶青枫。 若是跟赵家人同车，只怕这一路都要受气。 “铭儿留下，明天我送他去村塾，李氏你若舍不得孩子就留在这里，洗衣煮饭总会吧？身为叶家媳妇，做点家事活儿是你的本份。” 叶重义沉着脸色盯着李氏，目光沉冷、语气凌厉。 以往有老太太掌家，他身体不好也懒得管事儿，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家竟散成这样了，心里自是懊悔不已。 别的还好说，今天亲眼见李氏当着他孙儿的面说争家业的话，就让他无法再沉默了。 一听要将铭儿留下，李氏吓了一跳，随即便听说她也要留下，更是情绪激动起来。 “不行！我在镇上住惯了，这里屋子太小！住不下！” 她若住回叶家，叶青枫自然也得回来，可他们儿子都五岁了，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怎么住啊！ 叶青凰见李氏激动得又要闹起来，突然脑中闪过一记灵光，立刻在小舅娘耳边嘀咕了两句。 “哎，我说李氏，你这儿子都五岁了，也该再生一个了吧？我大小子三岁时，我就有了第二个啦。” 小舅娘一句话就说得正要大闹的李氏，瞬间脸色苍白，全无血色。 其他人见了，心中暗讶，这不像不能生的样子，为何反应这般大？ 但小舅娘可不打算轻饶了这浑妇，又叭啦叭啦地说道起来。 “唉，虽说我这第二个是丫头，可也乖巧懂事让人喜爱，之后我又生了个小子，他们三个年纪各差着三岁，感情好着呢。” “你看你儿子都五岁了，还只有孤伶伶一个，连个伴儿都没有多孤单呀，你既不愿意绣花贴补家用，又不愿意回来做家事儿，难道生孩子也不乐意么？” 难道生孩子也不乐意么？ 这话可真是扎心了。 叶青凰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爹说李氏不贤不孝还不慈，如今又多了一项不愿意为叶家添丁的罪名，还能在叶家顶着媳妇名份，可真是奇迹了。 叶青枫也黑了脸瞪向小舅娘，但小舅娘却丝毫不惧地瞪了回来，还告状。 “爹！姐夫！大哥！二哥！夫君！这小子在瞪我耶！我说错了什么吗！” 第84章 被催生孩子（5-2） “……”叶青枫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那脸色黑得……真是难以言喻。 “就这么决定了，铭儿留下，青枫你带李氏回去，何时再给我添个孙子，何时来谈铭儿回镇上的事，否则……” “我请族里去了李氏之名，青枫你再续一个能生孩子的。”叶重义适时开口。 这次，就连叶青枫也白了脸色，瞬间又胀红了脸，梗着脖子却说不出话来。 “孩子都五岁了，也不是离不开娘，在叶家村上学，还能跟着他小叔一起，有个伴儿。”赵小华说道。 “铭儿才上一年学就供不起，以后还有十年呢，这一季卖粮筹钱，以后呢？青枫你想过以后没有？” 赵双华也说得语重心长，劝着叶青枫。 “我看这样就不错。”赵树生也帮着拍板。 “将孩子留在老宅，你们既不用为束修操心了，也能安心再生个孩子啊。” 老头原本就不喜李氏，但他也看出来，女婿是想将铭儿那孩子留下，有些话说出来，只是作为警示，并不是说真的要做。 现在孩子还小，若休了他娘，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因而，现在重要的反而不是李氏，而是那孩子。 既然李氏要带走孩子，那就催她再生一个，也让她想清楚，叶家不是好欺负的。 突然被催生孩子，李氏又气又急，却是不敢嚷嚷。 她自然不能说不乐意生，但现在没有怀上，她也没办法呀。 但若不能继续为叶家添丁，她的地位不保，到时若真的被泥腿子休回家，可和她现在住在娘家，意义是不一样的。 到时怕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求助地看向叶青枫。 “看来李氏是急着回镇上了，青枫你吃饱没有？吃饱了就赶紧带她回去。” 叶重义冷冷看着表情迥异的李氏，心中有些猜测，态度更加强硬起来。 叶方铭见爷爷在催爹娘回去，他也急了，咬着唇，眼泪便吧嗒、吧嗒落下来。 “大哥没筹上这一季的束修，我到有个办法。” 叶青凰见叶方铭忍着难受还是流了眼泪，有些心软了。 孩子虽然断了奶能离开自己的娘，但他长这么大就没离开过，自然情绪上会接受不了，心里会不安。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叶青凰也不卖关子，连忙说道。 “铭儿在村塾上这一季的学，爹担着，也给铭儿熟悉叶家的机会，可不能等他长大，却以为自己姓李不姓叶。” “大哥若还是想要铭儿继续在镇上读最好的私塾，那就继续攒钱，下一季，或者明年再把铭儿送回原来的私塾。” “既然是按季交束修，有钱就读、没钱也读不了，那自然可以这么做，也给铭儿一个接触不同先生的机会。” “铭儿才五岁，不管是学好还是学坏，都没有那么快，不必担心他在一年半载里就误了将来的功名。” 这提议也算两全了，叶重义没有反驳，叶青枫也陷入了思索。 “夫君，不要啊，铭儿不能离开我……” 李氏却不能接受让自己的孩子离了自己，还要在农家生活那么久，她急得用力摇叶青枫的手臂。 “大嫂你还是先想想生第二个孩子的事吧，想必二嫂也快了。”叶青凰拧眉看向李氏，适时补了一刀。 “你闭嘴！你这个……”李氏赫然怒视着叶青凰，都是这个养女在作怪，害她一直被骂。 “我闭不闭嘴，跟你生不生得了孩子没关系。”叶青凰立刻还了一句，放下碗筷起身。 “我吃饱了，去泡茶。”说完她便去厨房，懒得再和纠缠不清的妇人浪费口水。 “铭儿的学习用具都在镇上，今晚我带他回去，明天再送他回来吧。”身后，传来叶青枫妥协的声音。 叶青凰撇了撇嘴，心中吐槽不已。 明明都不交公帐了，明明刚还清债务的病爹答应替他供养儿子了，还一副忍痛不舍分别的态度。 真是无语。 若非爹怕自己的孙子跟着李氏学不到好，她根本懒得操心这种事。 但现在……爹的立场让她放心。 只要爹的病好了，家里撑起来了，供几个小学童还是没问题的。 其实她也想看看，这个叶方铭，可有值得她付出的意义。 若是劣根性遗传了李氏，她会放弃。 大哥，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人，或者真的是生活在镇上的压力太大，又想让儿子出人头地，才在自家妻儿和老宅之间，做出了选择。 真说起来，大哥没有二哥无情。 至少这些年，大哥多少交过公帐，二哥却没有，仿佛飞出去的鸟儿，再也不打算回巢一般。 当然，除了每年卖粮时会回来。 今年收麦子没有回，端午必回。 叶青凰用托盘端了茶来，就见叶青枫已经做了选择，饭桌上气氛总算好了些。 没多久就陆续放了碗筷，赵家人今晚都要赶着回去，因此今天晚饭吃得有些早。 只是争吵浪费了些时间，这时已近傍晚。 两个舅娘去收拾包袱，赵春杏带着小弟妹们洗了手脸，交代他们去了茅厕，就在门口等着了。 赵树生父子四人帮着把麦子又装起来送回粮仓，赵沐扬和赵沐秋去挑水。 外婆就拉着叶青喜和叶青莲的手，叮嘱他们要听二姐的话。 外婆一直没有和叶青枫说话，更没有多看李氏一眼。 叶青枫要去帮忙收麦子，却被李氏拉住埋怨，不由火气上头。 “还嫌闹得不够吗！还不赶紧把东西收一下！等下想走路回去呀！” 李氏被喝斥，顿时红了眼眶，一脸委屈地看着叶青枫。 但叶青枫却不再看她，转身去收麦子。 李氏嘴唇抖了抖，有种孤立无缘的感觉，想了想，她就拉着儿子回了屋。 很快，麦子收好，赵双华和赵小华也把驴车套好。 大家往驴车上放工具，赵双华和小赵小华赶车，赵大华和爹就坐在放工具的驴车上，其他人坐另一辆驴车。 谁知，老太太也要坐这边，大家知她不喜李氏，便没有反对。 而李氏一见将孩子们抱上车的两个舅娘，也是心中不悦，想说去坐外面的驴车，不过是付点车资罢了。 但面对叶青枫忍耐的阴沉脸色，她只得提起烟罗裙摆，露出精致的绣花鞋，自己爬上了驴车。 第85章 她真不想那么快出嫁（5-3） 随着赵家人的离开，叶青枫和李氏也终于离开了，叶家总算安静下来。 因为赵沐扬和赵沐秋兄弟各挑了一担水，今晚他们的水是够用的。 叶青凰没有多的时间纠结以后的事情，她立刻开始做家务，小弟小妹也赶紧来帮忙。 “二姐，铭儿回来若是住不惯怎么办？”叶青喜忧心地嘀咕。 “铭儿是叶家长孙，他必须习惯。”叶青凰一边洗碗，一边肯定地回答。 叶青枫给了儿子舒适并高村里人一等的生活，但他不能让儿子不姓叶。 既是叶家子孙，就必须接受叶家农门身份，若像李氏那般刁，以后自然有苦头吃。 叶青凰之前的提议，一方面是为了先把孩子哄回叶家，既缓解了叶青枫的难题、也给了爹亲自教导孙子的机会。 算是各让一步，也看看哪一种方式更好吧。 但另一方面，也是她给李氏一个警告，孩子是姓叶的，由不得她一人专权。 也让李氏看看，没有她，孩子一样过得好好的，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用来要挟叶家。 当然，能让叶青枫松口，也是她的提议里，合理解决了这一季交不上束修的难题。 家里卖粮还债、看病，是拿不出钱来的，叶青枫也是真的没攒齐束修，原本的卖粮和筹钱计划落了空，这个难题确实不好解决。 在这样的前提下，先退一步以求更好的机会，自然可以一试。 至于以后…… 叶青凰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就看爹的意思了。 若爹执意要亲自教导孙子，他现在也有时间。 而她，只要赚钱撑到秋收卖粮时。 不过家里要多个小读书郎，叶青凰首先要叮嘱的，就是这个当小叔的。 “青喜，铭儿才五岁，又是你侄儿，你应该管教他，但要注意方式，多和他沟通，而不是以辈份压他。” “以后你们一起上学，要带着他，可以带他玩耍，多听听他的想法，若他的想法有什么是你不能接受的，试着和他沟通，说服他，而不是骂他，若你们僵持不下，去找爹决断，明白吗？” “铭儿以后爹娘不在身边，若你一味责骂他，他会想爹娘，会觉得在这里生活是种煎熬，就会排斥和我们一起生活，会想回镇上。” “让你不要责骂他，也不是说要你让着他、纵容他，他的行为好与不好，你先做判断，若你拿捏不准时，可以找爹拿主意。” “你是小叔，也是个只比他大四、五岁的同窗学兄，你不必太为他操心、事事管教，但可以用你自己的勤奋和正确的举止，去树立一个榜样，明白吗？” “或许，他在镇上启蒙，所学确实比村塾里的强，他课业学得怎么样，礼仪举止表现如何，要看过才知道，不要急于断定结果。” 叶青凰教着小弟，将她能想到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剩下的她也没办法了。 毕竟她只有教小弟小妹的经验，而叶方铭虽是侄子，但认不认她这个姑姑，就另说了。 毕竟李氏张口就骂她是个吃白饭的外人，平日在叶方铭面前又是怎么灌输的这种思想，她都不愿去想。 总之，身为养女，她能为叶家做的，尽力去做便是。 洗完碗，叶青凰给小弟打了水，让他先分几趟送去给爹洗澡。 不到十岁的孩子，一次提不动一桶水，只能小半桶分几次去送。 叶青凰又赶紧喂猪，再来安置小弟小妹的洗澡水。 为了节约资源，她带着小妹一起洗澡，可把小姑娘高兴得什么似的，坐在水里开心地背《三字经》。 叶青凰不好教儿歌，便拿容易记忆的《三字经》当儿歌，有时哄睡觉时，也会把《三字经》里的故事，当作睡前故事讲。 因而，叶家小青莲，虽然还未满五岁更没有上过学，对《三字经》其实还算挺熟的。 洗完澡，擦了擦头发，姐妹俩拿了洗衣盆到院子里，一起洗衣裳。 赵家人离开了，刚和表姐表哥表弟一起开心玩耍了两天的小妹，其实有些不适应，总在说着和大家玩耍的事情。 叶青凰也不阻拦她，只是微笑地听着，偶尔会附和几句。 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洗澡的次数多了，但为了省时间，叶青凰攒了洗澡水来洗衣，再打清水来清洗衣裳，夜里就晾在院子里。 不过她睡前会把衣裳收进堂屋里，晾在撑起的竹篙上，以防半夜下雨。 虽说雨汛未到，但春夏雷雨天随时会来。 收拾好厨房，关好门窗，叶青凰正要去看小弟读书情况，就见爹在上房喊她。 “凰儿。”叶重义拿了一把椅子坐在屋门口。 “爹。”叶青凰连忙走过去。 “凰儿，爹不放心铭儿再交给李氏养，怕养坏了，你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家里又多了个这么娇惯的孩子，你要辛苦了。” “无妨，不过就是洗衣做饭，不差个孩子。”叶青凰连忙笑应着。 “嗯。”叶重义也笑了起来，却是目光歉意地看着叶青凰，“看来今年是不能把你嫁出去了。” 至少今年，他要将铭儿留在身边，若铭儿有什么坏习气，要在这段时间改正过来。 “爹，我真不急。”叶青凰尴尬了，爹明知家里需要她，却又急着将她嫁出去，她真不想那么快出嫁。 “嗯，好姻缘可遇不可求，爹也不急，只不过若姻缘来了，可不许你躲过。” 叶重义看着忸怩的丫头，脸上笑意更浓，心情总算好了些。 若是可以，他也不想将凰儿早早嫁出去，但他也清楚凰儿在这个家里的窘境，不亲手将她嫁出去，他也不安心。 “爹，我回屋绣会儿花去，赚到这十四两，能解决很多问题了。” 叶青凰不想和爹继续说姻缘的话题，于是要走。 “凰儿，你接下来赚的钱，就自己留着做体己，爹卖粮剩下的钱，付了一月银针还有一百多文，能吃一阵子了。” “知道了爹，到时我还是要交些家用到公帐的，多的自己存起来。”叶青凰没有反对。 现在的情况，她清楚，爹更清楚，也就不必矫情了。 第86章 叶子皓悄悄来了（5-4） 回到屋里，小妹正趴在炕上打呵欠，一双大眼半睁半闭，模样很是娇憨。 叶青凰走过去，给小妹把脱下的衫裤叠放在一旁衣箱上，让她躺好了拉上被子。 “闭上眼睛，不许说话。” 叶青凰交代着，看到她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便起身走去绣架前。 今天起，她不需要再绣小件来消耗时间了，她必须尽快赚到那十四两！ 把雪云纱小心地绷上绣架，正挑着绣线，忽然屋外传来脚步声，让她抬起头。 天气渐渐热起来，若是门窗紧闭会有些闷气，因而，在睡觉之前，叶青凰是开着半扇窗子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也听得很清楚，虽然轻微，但并不藏匿，她一抬头，就看见叶子皓正在窗下看过来。 “这么晚怎么来了？”叶青凰连忙放下绣线起身，走过去打开屋门。 没想到叶子皓悄悄来了，她以为，今天他不会过来大房这边。 “白天不想来，知道讨厌的人已经走了，才过来的。” 叶子皓立刻闪身进了屋，压低了声音解释。 叶青凰扑哧一笑，嗔了他一眼。 “我听说了，中午他们说要给你说门亲事，被大伯拒绝了，也不给钱他们，把他们气得不行。” “你过来了？”叶青凰诧异地看着叶子皓，不是说白天不想过来吗？ 此时他们站在门内，并没有关上门，压低了声音说悄悄话，也方便注意上房那边的动静。 上门点着的灯，没多久就熄了，他们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下午大伯去还债，我爹也同去了，所以都是知情的，回来就说给我听了，若非大伯拒绝了，我肯定早就跑过来了。” “你别！”叶青凰吓了一跳，连忙拿眼瞪着叶子皓，“你现在什么也别管，专心备考便是，这些事我应付得来。” “你一个小姑娘，那俩人又是横的，你怎么就应付得来了。对了，今天可睡好了？今夜别绣了，早点睡吧，明天再开始好了。” 叶子皓想到叶青凰熬夜赶绣品的事，关心地叮嘱她，趁机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 “我上午回家就睡了，一直睡到半下午呢……” 叶青凰抬手拿下叶子皓作乱的手掌，却没有甩开，而是与他两手相握，便从镇上见到大哥他们开始说起，一直到到晚上他们离开。 虽说事情都是简述，但也说了半天。 叶子皓拧眉听着，并未打断，半晌后等叶青凰说完，才叹了口气。 “娶妻娶贤，古人言之有理。” 大堂哥原本也是个好后生，只是娶了镇上杂货铺老板女儿之后，态度就慢慢变了。 他变得更向往镇上生活，有些瞧不上生他养他的叶家村，与自己的发小们也不大往来了。 不过他挑货郎担也确实辛苦，为了自己向上的目标而努力，这本无可厚非。 就算他是为了多赚钱供养妻儿，也低估了他爹的病情，这些都能理解。 但他纵容了李氏不贤不孝，在不付出的情况下还来算计他爹的卖粮钱，就太无德。 “我就担心李氏不会轻易放回铭儿，但我看今天她的行为，铭儿若长期被这样养着，难保失去是非心，变得自私自利。” “让大伯宽心，就算他们不让铭儿回来，等我院试之后，陪大伯镇上走一趟。” “若李氏不放人，就让李家作个选择，除非他叶青枫自己选择不要叶家了，否则，一定带回铭儿。” 李氏行为早已触犯“七出”之律，就算李家站出来，也占不到理儿。 “嗯，你专心考试，我这个把月要完成两幅荷花图，就是上回我离开时遇到的进门生意。” “有个大户人家小姐买了我绣的那套荷花绣品，很喜欢，就想再做两座屏风夏天用。” “我就趁机提了价，要七两一幅，不然不绣。” 叶青凰说起这笔订单就心情大好，笑眯眯地解释了当时和林娘子提价的事。 “聪明凰儿。” 叶子皓眉目温柔，看着小丫头说起赚钱的事时喜滋滋的小模样，忍不住抬起手指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讨厌。”叶青凰摸着自己可怜的鼻子嗔怨地看着叶子皓。 “我还想做更讨厌的事，怎么办呢。” 叶子皓目光熠熠生辉，深深地注视着仰着一张可爱小脸的少女，喉头下意识地滑动着。 “讨……”厌。 叶青凰几乎是下意识地又要嗔骂，但想到他的话，顿时尴尬地咽回了后面那个字，低下头时俏脸已是红透。 “夜访心爱女子的闺房，这事儿果真不能做。” 叶子皓突然嘀咕了一句，难得失仪地挠了挠头，有些懊恼。 “噗。”叶青凰被逗笑，又抬眼看他，突然伸手捶了他一下，“那你还不赶紧离开。” “唉……虽然舍不得，也只能这样了。” 叶子皓拧着眉、垮着脸，一脸纠结不舍的表情，但还是微微转身。 “哎，我……”还有一件事。 叶青凰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刚喊住叶子皓，只是后面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出来，就被叶子皓突然俯首而来的热吻给堵住了。 叶子皓将叶青凰娇俏的身子紧紧抱在怀中，所有的相思、顾虑、急切、不舍，全部融入这浓浓一吻中。 通过唇齿相依、舌尖缠绵互相传递着彼此的心意。 从叶子皓背上叶青凰那天开始，他们的命运就注定纠缠在一起，牵绊的事情越多，彼此表露的心意也越多。 原本叶子皓还有些矜持，原本叶青凰还有些顾虑。 但现在…… 情难自禁的道理，他们都懂。 半响之后，俩人才微喘着分开。 叶子皓目光如火，紧紧锁住怀中娇羞的人儿，嘴角轻勾，脸上掩不住愉悦的笑意。 过去虽也偷亲过凰儿，但像今夜这般深入探索，还是第一次。 虽是情不自禁，但也十分让他迷恋知味、依依不舍。 叶青凰有心想瞪叶子皓，但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抬不起头来，最后干脆将额头抵在他胸口。 这么亲昵的依偎着，还是头一回，俩人心中都有一股喜悦难言的情绪在流动。 夜空月光渐明，温暖地照进屋子，照在他们身上，气氛迤逦悠然。 “啊，对了，刚才我叫你，是有一件事要说。”叶青凰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没说完。 第87章 忧虑之心（5-5） 她推开叶子皓，挪开衣箱，将藏在衣箱反面的一只小木盒拿出来。 在叶子皓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她打开盒子。 里面只有一个银锞子。 “这……五两银子？”叶子皓诧异地看着叶青凰。 “堂哥，你可还记得上次我在山上崴了脚的事？”叶青凰却笑眯眯地看着叶子皓。 “怎么不记得，爬树摔的！”叶子皓立刻白了叶青凰一眼。 当初他就不信这野丫头会爬树摔着，大房里两个哥哥都不了解这丫头的本性，只有他知道。 “嗯，那天我上山拾柴，一时兴起就跑去了深山里闲逛，结果让我发现一株野参。” “野参？”叶子皓猛地张大了眼。 “八王山上是产参，但采参、采药多是那面的王下村的人，咱们村很少有人进深山里。” 他们叶家村还是以种田为生，连猎户都没有，上山的人也不会去到深山里。 “对，当时我挖到了那株参，却摔了一跤，就把脚给崴了，但那参卖给王下村的两个大叔，赚了十两银。” “那天我回来，害怕爹不信，也怕爹担心，就拿了一个出来，谎说是在山下给人指路，得了赏钱，让爹拿去还债。” “我也会不信、我也会担心。”叶子皓拧着眉瞪着叶青凰。 “知道啦，我打那以后就没进过深山了，最多在山坡下挖挖野菜，连柴都是二叔送的呢。” 叶青凰知道叶子皓在生气，扑进他怀里蹭了蹭，放软了声音求和。 “我警告你，以后都不许去，采到那株参，是你的运气，若运气总这么好，采参客还用得着吃这口辛苦饭吗。” “以后你就呆家里绣花，上山拾柴的事也不许做！”叶子皓冷着脸提出要求。 “知道了。”叶青凰噘了噘嘴，心想若是有人干活儿，她何必这般辛苦？ “这才乖。” 叶子皓见叶青凰听话，脸色这才缓了缓，抬手拢了拢她的秀发，目光温柔了几分。 “赶紧把银子收好，我得回去了。”他说着有些不舍地推开叶青凰。 “我拿出来，不是为了跟你解释这么久远的事情，而是要给你。” 叶青凰却轻笑了一声，将那个银锞子放到叶子皓大掌中。 “你就要去县城考试了，这几天别老往我家跑，事关前程，可要集中精神读书。” “这银子你到时带在身上防身，毕竟去了县城，别说吃喝住，恐怕连走个路都要钱，还有我上次提醒你要注意的事情，可别忘了。” “最好别跟人挤通铺，你自己找家干净点的客栈租个房间住下，读书也安静一点，吃饭别吃同窗、熟人什么的送给你的东西，小心别人弄泻药、蒙汗药害你……” “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哟，我那些同窗也多是淳朴寒门子弟，还有几个叶家村的童生，你别担心了。” 听着叶青凰的殷殷叮嘱，叶子皓忍不住呵呵笑着，抬手揉了揉叶青凰的头。 沐浴过后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入手还有微微的湿意，入鼻全是少女幽香。 这也是今夜他把持不住吻了她的原因之一。 若非屋里还有莲儿睡着，恐怕他已经化身为狼，将她扑倒在炕上好好亲昵一翻。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总之你事事多留个心眼儿。”叶青凰见叶子皓不在意，不由急了。 “光是叶家村也就算了，以后还有乡试、会试，你去的地方越远、接触的人越多越陌生，必须从现在开始就养成防范之心。” “何况，就算是叶家村的人，同为竞争者，人心隔肚皮，说不定就连三叔，也希望你不要和他同下考场呢。” “让我想想啊，能接触到你又不让你防范的人，会做什么来阻止你……” 叶青凰忍不住发挥她自出生开始就很聪明的脑洞，帮叶子皓分析着大考将临时会遇到什么困难。 见她时而拧起纤眉、时而咬起柔唇，叶子皓只觉有趣，便不打断她思路，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忍了忍才没亲上去。 “是了，不但要防止别人从你的饮食、住处下手，也要防止别人偷你笔墨，换掉你的笔墨。” “甚至对你的进场考具做文章，少了东西、坏了东西、多了东西，都可能会影响你的考试……” “凰儿，我真想带你一起去县城，有你在身边照顾我，我肯定能专心待考了。” 看着为他操心却有些疑神疑鬼的小丫头，叶子皓不胜感慨，心里也确实起了这样的念头。 若是带着凰儿一起去，他在县城也不孤单。 只是这美好的愿望，恐怕只能等娶她过门之后，才能实现了。 成亲之后，她才能照顾他起居生活，为他素手添香，与他相伴。 小时候，凰儿常来听他读书，还要他教她写字，后来还从他这儿借了书去看。 只有他知道，凰儿不是普通村姑，她的学问，比青喜和子晨高。 “我是不能去了，银子你看着花，不必为我省，我只盼你临场发挥自如，平安归来。” 叶青凰将叶子皓的大掌合上，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娶不娶我是以后的事，但你若考上秀才，对叶家是家门荣耀，对我，也有庇护的好处。” “知道了，这银子就当你的嫁妆，我先收下了，等我好消息。”叶子皓见她认真，也便不再推辞。 虽说他不苟同凰儿的各种忧虑之心，甚至连身边人都要抱以怀疑的态度，但凰儿忧虑的出发点，他却深表理解。 每期有那么多人参考，能上榜的人不过一小半，而能排在头榜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为了争名额，那些伎俩不是没人使过。 “赶紧回去吧，别耽搁我绣花了。” 叶青凰见叶子皓收了她私藏的体已钱，小脸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催促着他。 “好。”叶子皓微笑答应，就在叶青凰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时，却又被他紧紧拥住，两唇轻触、两心轻颤。 这次没有之前那么热情如火、如痴如醉，就像温情脉脉的语言，不必多说，彼此都懂。 第88章 叶青枫没有送孩子来（5-1） 这次叶子皓没有再停留，他先探身观察了一下上房动静，这才溜出了门。 站在屋檐下看着叶子皓身形轻灵如风，竟是跳出了篱笆院子，叶青凰忍不住抚额。 怎么有种夜行人私访闺阁的意趣？ 说白了就是私会。 她扭头朝上房看去，见爹屋里熄了灯一片安静，这才安心。 夜里，她收拾了心情便专注地开始在绣布上起针。 起针有构图、定位的重要性，也是绣花技术中最见真章的手法，而真正厉害的绣娘，不会让人看见她们起针的痕迹。 别人想仿绣她们的图，只能从图面上粗见皮毛，而无法从定位上学去她们绣线的痕迹。 既然有起针，自然就有藏针。 在这之上，才考较针脚的均匀和绣线的运用。 因此，一幅绣品，起针和收针是最难的，中间部位除了拼针线多少，反而是比较简单的苦力活儿。 第二天，叶青凰比以往稍晚一些起床，出屋时天边刚现灰蓝色，地面黑影仍在沉睡中。 她在院子里活动了一下身体，打了一套拳，这才去厨房。 叶青喜起来读书时，厨房里已起炊烟，有馒头的香味飘来。 赵家人回去了，他们家又恢复了馒头、鸡蛋和咸菜的日子。 从今天起，族里也会继续让他们领晚饭。 叶青凰一边蒸着馒头、一边煨着猪食，出来见小弟已经在读书，再看爹也出了屋子，顿时露出笑容。 和爹打了招呼，她回屋把小妹唤了起来，穿上外衫裤，扎好两根麻花辫缠成两只小包子头，再用发带绑了起来。 一家人洗漱之后就坐在厨房里桌前吃早饭。 “爹，我等下去河边洗被子，先把你和青喜屋里的洗了，若是今天铭儿回来，跟你、跟青喜，都可以住。” 叶青凰计划着，趁今天晴空朗朗，把被子赶紧洗了。 “好，我去买些肉回来，铭儿到底在镇上住惯的，别吃不习惯咱们家的咸菜。”叶重义笑呵呵地说。 孙子要回来住，他的心情大好。 吃了早饭，叶重义就背了只背篓，先去村口买菜。 叶青凰收拾了厨房，就去把爹和小弟屋里的被单、被套全拆了下来，又把被子也搬到外面来晒在竹篙上。 衣裳昨夜都收在堂屋里，为了腾地方，今天也不拿出来晒了，这气温下，昨夜就晾干了水，在屋里一样晾得干了。 她将两铺两盖用一只大背篓塞得满满地背上，又拿了皂角粉和棒槌，锁好自己的门窗就出了门。 在农家，夜不闭户都是正常的，村子里不会有小偷。 只不过叶青凰绣花怕人觊觎绣品甚至使坏，这才将门上了锁。 她带着小妹往河边走，就看见村口那边的路上，爹已经买了菜回来了。 她朝爹挥了挥手，在看到他的笑容后，就往河边走去。 天空彤日刚升，从八王山某座山峰照过来，照亮了山河大地、照亮了叶家村。 路上不时遇见村里人，叶青凰礼貌地打了招呼，却并未停下脚步。 到了河边，已经有几个洗衣妇人在那儿说笑，看见她来，连忙打探起来。 “凰丫头，你嫂子昨夜没留在家里呀？” “凰丫头，你大哥拿到钱没有？” “凰丫头，你可把自己的钱看紧一些，为你爹也就算了，为你兄嫂，真没必要！” “……”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还生怕叶青凰会吃亏似的，提醒着她。 “嗯，他们吃了晚饭就回镇上去了，没拿到钱，爹还完债后，手头也没有钱，我卖完绣品回来钱就给爹了。” 叶青凰微笑着，迅速回答了她们的问题，然后找了一处水埠头下去，交代小妹在河坡上等着。 她给小妹做了一只小荷包，缝了根带子让她背在身上，小荷包里装了几个红枣、两块瓜糖。 看着小小的女娃蹲在坡上，一边吃着瓜糖、一边开心地拿《三字经》来当歌唱，洗衣的妇人们目光都不禁柔和几分。 这个孩子本是幼年失亲的可怜孩子，但被叶青凰养成了一只开朗的小喜鹊，除了被叶青霞打哭，几乎没听过她的哭声。 叶青凰，是真的很不错。 妇人们见叶青凰在洗被子，又好奇地问了起来。 “凰丫头，你家被子好像也没洗多久呀，怎么又洗了，今天不绣花吗？” “是这两天赵家客人太多么？”就有妇人忍不住猜测。 “婶子想哪里去了，爹是病人，衣食住行，哪样不得多注意些呢。” 叶青凰本不想多说，但架不住这些人好奇呀，可不能让她们自己猜测着四处去说闲话，只得解释起来。 “我看天气不错，就给爹把被子拿出来晒晒，顺便拆了被套来洗，夜里睡上干净被子，对身体康健有好处。” “那我顺便就把小弟的也给洗了，给他收拾屋子、洗衣裳，不是我一直以来做的事儿嘛。” “如今南风天里，屋子里若不时常开着门窗、晒晒被子，是很容易发霉的，容易生病呢。” “明天若天气也不错，我再把奶奶屋里和姐姐屋里也收拾一下，虽说她们不在家，打扫还是要的。” 叶青凰只字不提自己屋里的事，却把勤快懂事表现得淋漓尽致。 妇人们听了都夸她是好姑娘，便不再问她家里的事，改口问她绣花的事。 “如今牡丹花期刚过，你还能再绣牡丹图吗？” “这一幅接一幅的，这么多绣线，可要护好自己的眼睛呀。” “可不是，绣娘的眼睛可是重要了，若眼神儿差了，可就绣不了那么精巧的花样子了。” “……”好奇和关心的声音，一句接一句。 叶青凰有些应接不暇，这时候她忍不住仰头望了望天，好想要一台洗衣机啊！！！ 好在那几个妇人只是洗衣，没多久就洗完离开了，正是早饭时间，刚好河边安静了些，叶青凰加紧捶着被子。 土布容易洗也容易晒干，她很快也洗完了背上背篓。 “莲儿！回家喽！”叶青凰冲上河坡，开心地喊着小妹，“不知道铭儿来了没有。” 她们回到家中，就只看见爹在院子外面张望着，显然，叶青枫没有送孩子来。 第89章 给她说了亲（5-2） “爹，他们还没来吗？”叶青凰心中有丝不好的感觉，却不敢说出来。 若是让爹知道，昨夜叶青枫同意铭儿回村塾读书，只是为了如李氏所愿带走孩子，那就太伤人了。 这里是叶家，这里是叶青枫的家。 可他宁愿将儿子送去李家，也不愿意让儿子回来，这妥妥的上门女婿呀。 叶青凰加了两根竹篙，与之前晾被子的竹篙在院子里搭成三角形，再把洗好的被单和被套晒上。 弄好之后就去喂猪、摘菜，却不敢把肉切了，怕万一叶青枫真的不来，爹会心情不好。 又开始给爹煎药，让小妹去外面偷看情况，知道爹脸色难看地来回踱着步，叶青凰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交代小妹看着炉火，她走了出去。 “爹，说不定大哥是想等傍晚再送铭儿来呢，毕竟镇上私塾突然不去了，也要和先生说明情况的。” “大哥白天又要挑货郎担，肯定忙不过来，再等两天吧，反正你把话搁那儿了，是自己筹钱还是将铭儿送回来，让他们自己选吧。” 叶青凰劝慰着爹，不敢说，若铭儿不回来的后果是什么。 或许在叶青枫和铭儿他们会觉得，回到镇上去，是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中。 而觉得在叶家村反而格格不入的话，强求他们回来，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出来，毕竟她只是养女，而铭儿是爹的亲孙子。 “唉……”叶重义微微抬头一声叹息，最后有些沧桑地说道，“也罢，路终归是要他们自己走。” 叶重义拄着拐杖回到院子里，就去厨房煎药。 叶青凰怕他心事重把药给煎没了，就叮嘱小妹帮着爹看炉火。 之后她回屋把绣架搬到屋门外，继续绣花。 中午时，叶青喜跑了回来，见大哥和铭儿并不在，不禁疑惑地看看爹，再看看二姐。 叶青凰朝他摇了摇头，使眼色不让他问。 中午他们只做了一个肉沫鸡蛋汤，再炒了一个青菜就着馒头对付了一餐。 这一天，直到太阳落山，叶重义也放弃了早上的欢喜念想，有些沉默。 天黑前，叶重信送水过来，看见坐在堂屋门口发呆的大哥，不禁奇怪地喊了一声。 “大哥，在想什么呢？” “唉……”叶重义回过神来，见是二弟，不由叹了口气。 兄弟俩就聊了起来，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后，叶重信也很生气。 “那李氏是太过份，可恨青枫自己不争气。等他们下次回来，大哥你把家分了，由他们自己折腾去吧。” 既然两个已长大的儿子不愿撑起这个家，最后还要靠个养女来糊口，到不如早早把家分了，至少下次那两个不孝子也没理由回来抠爹的钱。 “分家？”叶重义显然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禁愣了愣。 但看着院子外面村道上，牵着小妹领晚饭回来的小儿子，他的目光沉了沉。 “现在分家，家业分出去了，青喜怎么办？” “大哥你别想岔了，现在是家业没分出去，可卖粮的钱还不是让他们分了？而背债的却是你。” 大嫂卧病多年请医用药、大哥自己也风湿病发挑不了货郎担了，一家老小要吃饭，难免会有拮据时。 但那都不是欠下许多债的重要原因。 当年叶青枫要娶镇上姑娘，聘礼自然丰厚，家里拿不出来，欠债就是必然。 长媳进门却并不贤惠，叶青枫身为长子一直为媳妇辩解，说什么镇上人就是那样过日子，李氏在家还有小丫环伺候的，嫁到叶家来没人伺候了，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这个还算进了门的，叶青柏那小子更甚，直接在县城里找了工头的女儿，赶在娘去世之前成了亲。 也就回来拜堂、祭拜祖先了，回门之后就住在县城，直到娘去世才回来。之后一年也就年节才回来，平时总说要干活，连农忙也总是匆匆两、三天。 而且回来总哭穷，说县城生活成本高，赚得又不多，仅仅是糊口。 生了孩子之后，就连老太太都要不到他们的钱进公帐，还几次找老太太要公帐上的钱，说没钱买肉吃，奶水不足，孩子总饿着。 老太太也是精明的，最后也对叶青柏死了心，不再提交公帐的事，而叶青柏也没有拿出来过一个子儿。 自然，他们成亲的花费，又是身体羸弱渐渐做不了什么活儿的爹，背下的债务。 叶重信旁观者清，早就不对大房里那两个不孝子心存任何幻想，只是同情大哥的困境。 “大哥你把三个丫头的嫁妆先攒到一边，再将家业分成四份，给他们三兄弟每人一份，你自己留一份，你和青喜过，你这一份自然留给青喜。” “到时请族里作证，那兄弟俩若是贪心不足，直接将他们赶出去，让他们自己选择是被赶出去，还是拿一份家业了分家。” 叶重信帮大哥出着主意。 叶重义听了有些动心，便点了点头。 “我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若秋收之前不能悔改，卖粮之后把三姐妹的嫁妆留出来，就分家。” 叶重信见大哥想开了，便继续去挑水。 第二天上午，村里突然一阵骚动。 叶青凰听见院门外的动静，不由疑惑地抬头看出去，就见来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她连忙将绣架搬进屋，再将屋门上锁，立刻快步走了出来。 “你们何事？”叶青凰走到篱笆门前询问。 有几个村里妇人，正围着中间一个穿红戴绿、花枝招展的胖妇人闹哄哄的。 一看那胖妇人打扮，叶青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似乎这样的装扮都成媒婆的形象招牌了，难道这胖妇人就是媒婆？ “凰丫头不得了啦，你爹呢？快叫你爹出来！” 一个妇人立刻冲着叶青凰喊了起来。 “我爹摘菜去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叶青凰拧眉。 看这架势，若对方果真是媒婆，难道是要给谁提亲不成？ “凰丫头哎，你大哥大嫂在镇上给你说了门亲，媒婆都上门来了。” “凰丫头，你可千万别答应啊，那男家可是出了名的刑克之人！” “……”叶青凰听着村里妇人七嘴八舌地声音，不由愣了愣。 叶青枫在镇上给她说了亲？ 第90章 婚书都签了（5-3） 在爹和外公他们都不同意之后，还敢让媒婆上门，真是豁出去了呀！ “哎哟，跟你说没用，老六家的媳妇，你帮忙快去旁边地里喊一声你重义叔。” 最先开口的妇人见叶青凰在发愣，着急地扭头喊同来的一个年轻媳妇子去喊叶重义。 她们都是一路上见媒婆进村，好奇就上前问了一声，才知道是叶青枫和李氏给叶青凰说的亲事。 想到之前李氏在院子里哭闹，叶重义说过凰丫头的亲事，就算他这个爹死了，也轮不到兄嫂作主的话。 因而，都知道坏事了，就一路跟了来，并且和媒婆打听了男家的情况。 一听是刑克之人，就想劝媒婆别接这桩事儿，谈不拢的。 但媒婆来都来了，哪有女家都没见就回去的理儿？ 干脆说李氏连聘礼都收了，她今天进村只是商量成亲事宜的。 因而村里妇人就跟媒婆吵了起来，一直吵到了叶重义家门前。 听着大家纷纷讲述情况，叶青凰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冷笑。 “媒婆，你还是赶紧回去告诉那个下聘的大叔，聘礼给错人了，我爹还在呢，哪有兄嫂作主的道理！” “若他执意，就别怪李氏骗了他的聘礼钱，因为我们叶家，是不认这亲事的，让他自己找李家谈去。” 叶青凰将话搁在这里，目光明亮地盯着媒婆，想了想又警告一句。 “我们叶家村虽不在镇上，却也不是好欺负的，若那家想抢婚，就等着我们告上衙门去，让他鸡飞蛋打！” “哎唷唷！你这丫头可真是嘴利！幸亏你嫂子提醒我了，说你性子有些横，在家是个能拿捏爹的。” “我也早有准备，婚书都签了，只要你画个押就成，若你不画押，就赔周家聘金五十两，这可是真金白银！” 媒婆见叶青凰根本不请她进门，心里也有了气。 再见叶青凰小小年纪这般强势，立刻就拿出一张婚书晃了晃，又赶紧收了回去。 她以为叶青凰一个小村姑根本不识字，把婚书拿出来不过是证明她所说不假。 “呵呵，婚书吗。”叶青凰却嗤笑了一声。 “既然你的婚书管用，为何要我画押？你是哄人签卖身契的人贩子么！” 被叶青凰一提醒，四周妇人都笑了起来。 可不是，既然别人签下的婚书有效，那还跑来让凰丫头画什么押？ “总之，这亲事已经说定了，今天我来就是商量定亲、迎娶事宜的，小丫头，你可别让我难做！” 媒婆没想到小村姑会揪着这个问题来嘲笑她，顿时拉下脸来，语气不阴不阳地看着叶青凰。 “难做？你别急，还有要你更难做的！” 叶青凰一声冷笑，也不怕得罪这人品不咋滴的媒婆了。 “哪位婶子帮忙去族里说一声，就说叶青枫和李氏背着我爹，要将我卖去镇上给一个死了三任妻子的三十多岁大叔当填房，求他们出面救我，以免我爹知道后再次气病。” 叶青凰直接安排人去搬救兵，她不方便正面杠上，因而需要帮手。 当然，找帮手不是她反抗不了，而是怕爹被叶青枫的过份行为，再次气到出事儿。 好不容易身体好些，如今还能做些家事儿，若是知道不孝子竟然变本加厉做下出格之事，情绪肯定会浮动得厉害。 上次气到吐血，可不就是情绪起伏太过激烈，导致气血不畅么。 立刻就有两个妇人跑走了，而且是一路嚷嚷着走的，很快更多人知道了这事儿。 如今刚收麦子，村里人不是在犁田，就是在家里晒麦子，也有人正忙着往镇上去卖粮。 要上缴的粮，现在还不到时间，一般都是月底开始。 只因衙门里要的是晒干的粮，方便储存，也能在重量上占些便利。 这是按人头税和地税来综合上缴的税收，再按各地惠政来决定实收多少。 显然，叶家村地处北关，所收会略重一些。 因为北关五万驻军要吃粮，光靠朝廷供给不够，就会沿路加收。 边关百姓，除了做买卖的日子富裕，种田人的地不算少，但也就是糊口，不会饿着。 虽说秦将军驻守边关不会盘剥百姓，会根据丰年和灾年来调整税收，百姓也算安居乐业，但还没听说谁靠着种田真正发了家的。 但是关内百姓却过得很安定，与南边并无不同。 现在，卖完粮的人家都在忙着晒粮，既要上缴、也要自己储存口粮。 因而，很快就全村都知道了叶青枫要卖掉凰丫头的事。 叶重义得了报信，连背篓都没拿，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地往家跑。 还是报信儿的叶家上代六房的小媳妇帮着把背篓拿回来。 “谁要卖我凰儿！谁敢卖我凰儿！”叶重义情绪激动地嚷着。 “爹，你别着急，现在只是媒婆上门，还没人敢上门强娶。” 叶青凰连忙打开篱笆门跑出去扶着叶重义。 “那也不行！叶青枫那不孝子呢！我要打死他！” 叶重义喘着粗气，大声吼着。 目光在院子里先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只有莲儿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凌厉的目光立刻转向人群。 “重义哥，叶青枫没来，只有媒婆来了！”先前开口的妇人连忙解释。 “是呀，重义兄弟你别着急，已经通知族里了，上李家理论去！” “叶青枫真不是东西，在镇上住了几天竟学了那黑心眼的招儿，真不是人！” “……”人群里议论纷纷，都在骂着叶青枫。 媒婆见这势头，也不敢像之前对叶青凰那般态度了。 她拿香帕掩着唇咯咯地笑了两声，这才开口。 “想必这位就是叶青枫的爹，当家大爷了。” 媒婆款步走上前，正要一帕子挥向叶重义，却突然被叶青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拦住了她的脚步。 “你是媒婆，不是妓楼的老鸨子，请不要随便挥动你的香帕。” “再说你言行轻浮、举止失仪，叫好人家怎么敢将家中子女交给你说媒？” 叶青凰一脸严肃地盯着媒婆，语带讽刺地训斥着她。 第91章 教训媒婆（5-4） 媒婆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个小村姑说成老鸨子，顿时胀红了一张粉扑扑的脸，怒瞪着叶青凰。 因为表情狰狞，脸上的粉竟因挤压而微微下落。 她拈着香帕的手指着叶青凰，正要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小丫头。 谁知还没开口，又被叶青凰拦下了话头。 “就你这身打扮、这举止仪容，比最差劲的村妇还不如，你真的能给人家说到好亲事？不是耍手段骗人？” “我看你就非常不可靠，若我家中有闺女，是绝对不敢交给你的，说不定卖到别处了都不知道。” 叶青凰口齿伶俐，比语速可丝毫不输快嘴。 可笑这媒婆平日也是口吐莲花，能把死的说成活的，黑的说成白的。 但今日几次张嘴，都没抢到说话的空隙，不由老脸胀得通红，脸上的厚粉落得更凶了。 “而且你说话气势凌人，比林家宝更有上门收债的派头，你确定你是媒婆？不是作恶多端的人贩子？” 叶青凰说话又快又有理，村里妇人也纷纷帮腔。 于是很快媒婆就悲摧地发现，她根本没办法开口了。 这里有十几张嘴在同时骂她，而外围还有几十个妇人正围过来，她被围住了！ “爹，你别急，等村长和族老来了，再商量解决之法，你若先气病了，我们几个小的又该怎么办呢。” 叶青凰见大家都在教训媒婆，都说不会将自家孩子的亲事交给这样坏的媒婆去说媒，她又转身去安抚爹。 叶重义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但还是气息有些不稳。 人匆匆赶回来，见凰儿还好好地在他身边，这才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见凰儿强势，他也就没有再开口，等着族里来人。 最先赶到的却是叶重信和叶子皓父子。 “凰儿！”叶子皓冲进人群，立刻打量着叶青凰，“你没事吧？” 叶子皓在家读书，也是打定了主意这几天不再往大房里跑，要考个案首回来，风风光光地娶回凰儿。 谁知就有人来报信儿，说叶青枫在镇上五十两把凰儿卖了！急得他扔了书就往外跑。 “我没事，这媒婆拿了不知道谁写的婚书上门，说是婚书签了，若我不画押就要赔五十两银子聘礼钱呢。” 叶青凰见叶子皓过来，一边往后退开一步。 然后瞪着他，暗示他不要忘了什么场合，这才开口解释怎么回事。 叶子皓见她后退，不由无奈地抿了下唇，也回瞪了她一眼。 但听她后面的解释，不由冷笑了一声。 “如今卖人都这么简单了吗，那我也写张婚书，把媒婆你家的女眷卖了可好？定价一百两如何？” 叶子皓扭头冷冷盯着媒婆，一开口就一针见血，指出这样的婚书有多荒谬。 “你是谁？你岂能写我家的婚书！” 媒婆见是个少年郎，立刻又来了精神。 她不敢杠上那些骂人的妇人，立刻朝叶子皓开口。 “那你又是谁，凭什么拿张废纸张口就要五十两！” 叶子皓冷嗤了一声，不屑地回了一句。 “后生你可别瞎说，五十两确是周家大郎付给了叶家的，李氏收的钱，这婚书自然有效。” “没道理人家出了聘礼，却娶不到媳妇吧。” 媒婆试图讲理。 “原来是李氏收了钱啊，那你们找李氏要媳妇去啊，李氏可当不了我们叶家的家，你们应该拉她上公堂去讨说法，而不是跑叶家村来闹。” 叶子皓忽然微微一笑，又补了一句。 “告诉你件事，李氏就快被叶家休了，想必她是想出门前捞一笔，你回去告诉周家，出了钱，只管找李氏要媳妇便是，这钱，可没有白得的理儿。” “你什么意思？李氏是叶家大嫂，她能作主……” 媒婆听得有些愣，不明白叶子皓是什么意思，只坚持要说定叶青凰。 “叶家不是李氏当家，叶青枫也作不了主，你是媒婆，应该有眼色，若执意闹事，到时上了公堂可毁了你媒婆的声誉。” 叶子皓又沉下脸色，语气有些重了。 他本意是提醒媒婆，李氏若被叶家休掉，正好可以嫁去周家。 既拿了五十两银子，又找到了弃妇的下家，不是两全其美？ 谁知媒婆愚钝，根本听不懂他的暗示，唉。 媒婆听说要上公堂，这句话可不是小村姑说的份量可比，心里便有些打退堂鼓了。 想了想，她继续说道：“我也是受人之托代周家来和叶家商量迎娶之事。” “既然你们叶家有自己意见，最好是快点给出个说法，毕竟周家是真出了五十两银子的，上了公堂也是他家的理儿。” “不，这件事只能说周家被李氏骗去了五十两银子，是周家与李氏的银钱纠纷，与我们叶家没有关点关系，你若诬告，是要吃板子的。” 叶子皓立刻声明。 有叶子皓来说话，四周骂媒婆、骂叶青枫、骂李氏的妇人们，很快就闭了嘴。 如今听叶子皓条理清楚地指出问题，都纷纷叫好。 “子皓，不用跟这妇人浪费你时间了，你回去读书，别耽搁了你院试。” 叶重义突然走过来说道。 “我和你爹还有二爷爷去趟镇上，若李氏真的敢背着我擅作主张，我们叶家当场休了李氏。” 叶子皓和叶青凰扭头一看，原来管族里规矩刑罚的二爷爷来了，开药庐的六爷爷竟然也背着药箱过来。 显然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叶重义还在治病，是气不得的。 一有这种气人的冲突，最好是有郎中照应。 连村里人都知道怕叶重义出事，叶青枫竟然还敢做出这么无德的事情来。 叶青凰突然有些气愤。 她为什么要顾全叶青枫与爹的父子情谊？为什么要为叶青枫怎么养儿子的事操心？ “爹，那李氏告诉媒婆，说我是个狠角色，在家里拿捏爹，让媒婆不要跟我争辩，拿婚书要我画押。” “我看那李氏已经有二心了，要卖了我赚那五十两是真，要借此事气死你再回来分家产也是真，一举两得呢。” 叶青凰当着村里这许多人的面，大声说出李氏的坏心眼。 第92章 要让李氏吃官司（5-5） 原本，她做为养女，是不便说道兄嫂不是的。 但现在被人欺到这份上，她也不想忍了。 “就不知道这事儿，大哥知道多少，还是说大哥是被李氏给骗了，其实不知情也说不定。” 但她也清楚，靠这事一次端了叶青枫和李氏，是不可能的。 因而不如集中废了李氏，让李氏成为镇上笑柄好了。 “嗯，我知道了，我会去镇上问个清楚的。” 叶重义抬着颤抖的手掌摸了摸叶青凰的头。 “你别着急，爹是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知道了，爹。”叶青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了。 “媒婆，你口口声声说婚书，却不将婚书拿出来给我们叶家人瞧，如今骗人都不用过脑子的吗？” 叶子皓突然又看向媒婆开口。 “有婚书的！没婚书我哪里敢上门直言商议婚事哟！” 媒婆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立刻拿出了婚书。 叶子皓立刻接了过来打开，突然展眉一笑。 “这李氏打的好算盘，竟然敢以叶青枫的名义签下这婚书。” “看来叶青枫并不知情，否则怎么自己不在保婚人那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却要李氏代笔？” 叶子皓立刻将婚书递给叶重义。 “大伯你看，这不是叶青枫的字迹，虽然有点像，只怕是有人故意仿冒的。” 叶子皓是读书人，分辨字迹自然有一套。 而叶青枫也是上过好多年学的，身为堂弟要了解他的字迹并不是难事。 听了叶子皓的说法，四周没看到婚书字迹的人，顿时好似炸开了锅。 “竟然仿冒自家男人的字来卖婚，这李氏心眼可真是够黑。” “下手也够狠啊，这镇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咱们也去镇上，把李氏的娘叫出来好好理论一翻，怎么教闺女的！” “凰丫头就算是养女，也是叶家村的人，在叶家村长大的。” “就是，咱们叶家村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妇人们一时议论纷纷，都很气愤。 媒婆这次可不敢再张嘴反驳了，她是瞧不想泥腿子，对农女也没放在心上。 但眼下形势，她还是看得清楚的，知道坏事了。 “叶家后生，既然亲事有变，那我也不多费口舌了，你赶紧把婚书给我，我回镇上去找周家交差去。” 媒婆想抽身避祸，就走过来伸手要拿回婚书。 “给你？准备毁灭证据吗？”叶子皓一声冷笑，将婚书收了起来。 “爹，你陪大伯去李家讨要说法，我带着婚书直接上衙门去，状告李氏伪造婚书、骗婚、讹钱、欺凌姑妹！” 叶子皓扭头说着他的计划。 竟敢害他凰儿，他要让李氏吃官司，以后在镇上都抬不起头。 喜欢镇上生活是吗，当自己是有钱人就瞧不起泥腿子是吗， 等整个李家都因她而在镇上被人戳脊梁骨时，她就会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叶青凰见叶子皓还要为她的事去镇上打官司，心里不禁着急。 她张了张嘴想要阻止他，不要为这事耽搁了自己读书，却被叶子皓一个瞪眼给堵得没了声音。 他生气了。 很快，村子赶了一辆驴车过来。 村长、二爷爷、六爷爷、叶重义、叶重信，都上了驴车，叶子皓也一撩长衫跳了上去。 “凰儿，你在家好好呆着，若有人找你麻烦，就到外面喊人，我去去就回。” 叶子皓在驴车上坐下，再抬头看了一眼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露出微笑。 “二伯！我们也要去！”一个妇人见只来了一辆驴车，立刻喊了起来。 立刻又有几个妇人纷纷响应，她们正是刚才说要去镇上骂李家妇人的那几个。 “你们再让人赶辆车，去骂骂也好，别让李家以为我们叶家人好欺负！最好骂得李家没脸见人！” 其他人还没同意，叶子皓又大声说道。 他觉得这骂人也看场合和什么事情。像现在么，李氏的行为，本就该骂！ 见叶童生都赞同，那些个妇人立刻劲头更足了。 读书人都认为该骂了，那就不是她们农妇犯浑的事情了。 现在，她们是为叶家村的尊严而骂！ 见叶子皓答应了，二爷爷和六爷爷低语了几句，立刻就喊了路边一个汉子，去族里赶辆驴车来。 村子里不是谁家都有驴车，但家境好些的也会有，这样用起来方便一点。 但族里肯定会有，而且不只一辆。 像村子里拉磨、拖粮，都需要驴，一村一族，肯定要有点公产置办。 那汉子得了二爷爷的吩咐，立刻就去了。 那些妇人也磨拳擦掌，就开始吆喝起来，有要去的纷纷嚷着报名。 看着眼前的阵仗，叶青凰差点抚额无语。 不过，看到这么多人竟然为她出头，心里还是很感动。 自从她的身世暴露之后，村里人对她的态度虽然没有大变，却也异样得十分明显了。 她的身份就从叶家次女，变成了叶家养女。 一字之变，身份天差地别。 娘去世之后，她的日子便煎熬起来。 但她年纪太小，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又见爹情况不好，为了一家安宁，只得默默干起农活。 如今，她终于重拾针线，也能帮爹还债，而村里人夸她之余，也并没有改变多少。 她一直以为，别人怎么看她没关系，她尽到自己的孝心，报了爹娘的养育之恩，以后怎样都是自己的路。 自己的路就该自己去走。 而如今，因为李氏搞出骗婚这一出，却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力。 所幸，爹依然疼她，族里长辈也出面为她撑了腰。 在这世界里，在这无法挣扎的身份上，能有人出面帮自己一把，无疑都相当于救命恩人了。 危难之时见真心。 而那个被激怒的男人，此时正要去为她讨公道，顺便教训敌人？ 看着驴车走远，而驴车上坐着的身影依然俊秀潇洒时，叶青凰不禁勾唇。 “咦，媒婆呢？”突然，还聚在这里的妇人们，突然发现媒婆不见了。 “在那儿呢？”突然有人伸着手指，喊了起来。 大家扭头看过去，就见媒婆正跟在驴车后面一扭一扭地快步走着。 第93章 要将叶青枫逐出家门（5-1） “哈哈，她竟然跑了！” “不跑留下来挨骂呀！” “这嘴脸也当媒婆，真是难看！” “……”妇人们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媒婆听见身后还传来嘲笑她的声音，但她丝毫不敢停留。 她是在驴车出发时，也跟着跑的，但驴车却没有要停下来载她回镇上的意思。 而她也不敢相求，这一车人都是叶家人要去镇上找李氏讨公道的。 若到这时还不知道事情坏了，她这几十年的媒婆也白干了。 因而，现在她什么也不奢望了，只想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没想到这笔生意竟然这般麻烦，到出人意料了。 很快第二辆驴车也赶过来了，十几个妇人要爬上去，结果也只挤满了十二人，再也没地方坐了。 最后，没能上去的人只能叮嘱上去的人，一定要狠狠骂一顿李家人，别当他们叶家村好欺负。 大家热热闹闹地离去，剩下的妇人说笑了一回，心情还有些激动。 而她们回头再朝叶青凰看来时，又不禁无奈。 “凰丫头你别着急，你爹还在呢，还有族里都会给你撑腰的。” “是啊，凰丫头你也是个可怜的，但你的孝心，我们全村皆知，不会让人欺负你。” “……”妇人们又转过来安慰叶青凰。 “多谢，多谢大家。”叶青凰敛手福了福，向大家的仗义道谢。 她刚才就回到了院子里，牵着小妹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但也没有就此回屋去。 毕竟外面的人都在替她出头，她若甩手离开，反而显得她不地道。 好在这些人近来也习惯了不来打扰叶青凰绣花，因而说了几句后，也就散去。 这次叶家村去了两车人，可见镇上要掀起风波了。 就不知是李氏被休收场呢，还是要真的去衙门打一场官司？ 叶青凰等人散去，这才牵了小妹去厨房。 爹中午的药还没开始煎呢，他赶得回来吗？ 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叶青凰就叹了口气，一双纤眉烦恼地拧起。 “二姐……”小妹担忧地喊着。 “没事，莲儿你肚子饿不饿？”叶青凰回神，连忙露出微笑，询问着小妹。 “不饿。”小妹连忙摇着头。 “那我们等爹回来再吃饭。”叶青凰摸摸小妹的脸蛋儿，提议着。 赵家人离开之后，他们又开始去族里领晚饭，因而，早上和中午还是会吃得简单一些。 叶青凰见小妹不饿，她也就歇了现在做中饭的心思。 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让小妹自己在院子里玩耍，她继续回去绣花。 被媒婆这么一闹，虽说有许多人为她撑腰，但她心里却忽然有点意兴阑珊了。 叶家，等爹的病治好，等她给小弟存一笔读书的钱，她就离开吧。 若堂哥真的能娶她进门，她也会欢喜。 就算只是从叶家大房搬到叶家二房，就算有二婶娘和叶子玉肯定不会喜欢她。 但只要有堂哥的宠爱，有堂哥给的名份，她也算有了根。 若是堂哥最后娶不了她进门，那她就靠着这绣艺攒下盘缠，将这世界走一走，看看她这十五年来看不到的生活。 心里胡乱想着，她又将绣架摆了出来，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继续投入绣花工作中。 这次的绣线少了一半，相比之下轻松了不少，到也不怕出错。 而她也不能耽搁，十四两银子，早点拿到就早点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中午，叶青喜回来了，进了院子见二姐还在绣花，小妹一人在院子里玩耍，不由愣了愣。 以往这时候，二姐都在厨房里炒菜了，今天却不见炊烟升起。 “二姐！”叶青喜进了院子，立刻朝西屋这边喊了一声。 “你回来了，爹去镇上了还没回，也不知道何时能回。” 叶青凰后面都很集中精神，听见喊声这才抬头，再抬头一看，这天色可不到中午了？ 她连忙收针起身，一边解释着，一边将绣架搬回屋去。 “爹去镇上了？”叶青喜一愣。 “今天来了个坏人，被大家赶走了，后来爹和二叔还有堂哥他们就去了镇上。” 小妹立刻跑过来解释着。 只是小妹年纪小，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只知道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二姐？”叶青喜听得迷糊，但也知道发生了大事，牵着小妹的手，却看向叶青凰。 “没什么，这事族老和村长都出面了，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叶青凰却不愿意细说，以免小弟担心。 “我去把馒头热一下，再把昨天的肉炒了，再不吃得坏了。” 叶青凰笑笑，锁上了屋门，将手搭上小弟的肩膀，三人一起往厨房走去。 “我先去割猪草。”叶青喜见二姐不愿意说，拧了拧眉，便乖巧地说道。 “好。”叶青凰答应一声，就将爹先前摘回的菜拿了出来，将背篓递给了小弟。 爹还没摘完菜，辣椒只摘了几个，豆角也只有一小把。 不过现在可以混在一起做一个菜，再加上那些肉。 另外再煎个葱花蛋饼，就是两个菜了。 这两个菜很容易做，叶青凰准备得很慢，顺便也让自己休息一下。 等叶青喜背着满满一篓红薯藤回来，叶青凰正在炒豆角。 “二姐，那事大哥真的不知情吗？” 叶青喜将背篓放下，一脸表情复杂地看着叶青凰，既生气大哥的无良，又期盼大哥其实不知情。 那毕竟是他们的大哥呀。 “堂哥说，是大嫂仿冒的大哥笔迹签的大哥的名字。” 叶青凰愣了愣，没想到小弟竟然在外面知道了今天的事情，她并不想让他担心的。 但见他这副受伤表情，还是认真解释了一下，以免他多想，会影响下午上学的心情。 “大嫂真不是人！”叶青喜听了，不由咬牙有些愤恨。 “且看大家怎么处理吧，说不定就休了那李氏呢。” 叶青凰笑了笑，想起爹气得说要将叶青枫逐出家门的话，忽又神情一黯。 替爹不平，也替自己不值。 饭菜做好，他们都没有急着吃，而是到院子里朝外张望着。 就在小妹肚子咕咕叫时，终于听见了驴脖上的铃铛声。 “他们回来了！”叶青喜立刻打开篱笆门跑出去张望，欢喜地喊着。 第94章 臭名远扬（5-2） 两辆驴车一前一后回来了，不过坐着妇人的那辆空了不少，想是进村后一路有人下了车回家去了。 但驴车仍是往这边而来，已可以看见爹和二叔、堂哥他们在朝自己招手。 叶青凰露出了笑容。 看到他们都安然回来，她心里也落下一颗大石头。 “凰儿！”叶子皓先喊了一声。 “爹，你先回去，我陪大伯进屋。” 驴车刚停下，叶子皓先跳了下去，再转身扶大伯下车。 叶青凰和叶青喜早跑了出来，也帮着搀扶爹。 爹的脸色虽然不太好，但状态还算稳定。 “赶紧回来吃饭，小心你娘念你。”叶重义叮嘱了一句，便没有下车。 驴车又朝前面拐角走了。 这都快午后了，大家赶着回家吃饭，并未在这里多作停留。 叶青凰和叶青喜朝驴车上的村长、二爷爷、六爷爷他们行了礼，看着驴车离开，这才转身扶了爹进屋。 “青喜，赶紧给爹盛饭，把药也倒出来凉着。” 叶青凰打了盆水出来给爹洗手脸，便吩咐小弟。 然后她立刻拉着叶子皓出门。 “堂哥，你来说说镇上的事。” 叶青凰没有问爹，是不想让爹再费神。当然她和堂哥也更好说话些。 俩人一走就走到了叶青凰的屋门口，叶青凰本来就想在这里说话，结果在叶子皓的眼神暗示下，只得打开屋门。 进了屋，叶子皓才开口。 “原本我是打算直接去县丞衙门击鼓的，但大伯还是想先搞清楚怎么回事，我就同他们先去了李家。” “你可以想见，咱们村虽说人心淳朴，但妇人撕骂也不是弱的。” 叶子皓知道凰儿着急，也没卖关子，立刻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可以说，他们是直接叫骂上门的。 那十几个妇人很给力，立刻就把李家的杂货铺给堵了，当街这一骂，很快就招来无数镇上的街坊围观。 李氏的娘一开始还想跳出来对骂，结果很快就发现根本不是对手，而李氏躲在后院里根本不敢出来。 而叶家村的妇人们这一骂，镇上的人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虽说大嫂帮夫家妹子说婆家，道理上并没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夫家还有当家人在，当家人都不知情，竟敢私下与人收聘礼、写婚书？这是骗婚啊。 何况还是在夫家的当家人，也出口指责其不贤不孝要休掉的情况下。 这李家的热闹，可就让人看得议论纷纷了。 李氏的娘见状，也明白了怎么回事，顿时理亏得再也开不了口，就跑回后院里去找闺女问个清楚。 妇人们先骂了一阵，叶子皓才上前，让李家把叶青枫和李氏叫出来。 叶青枫果然挑货郎担去了，要到傍晚才会回家的。 李氏哪里敢出来？她爹李掌柜吱吱唔唔只说不知情。 最后叶子皓便说，既然都不知情，那就把媒婆告上公堂吧，毕竟媒婆可是拿了婚书跑去叶家村，说是李氏主使呢。 这一说，农家人或许拐不过弯儿来，但镇上人见识多点，自然明白，这是要将此事见官呀。 到了公堂上，自有衙差来传李氏上公堂解释怎么回事的。 而这时，已经得到消息的男家，也就是那刑克之人的娘和弟媳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刑克之人本就遭人诟病，自然不便出面，眼下情形，也只想拿回聘礼银。 因而，赶到之后就一通闹，骂叶家收了礼金不敢给新娘，这是骗婚，他们也要告。 叶子皓便将婚书拿了出来，当众解释了这婚书的问题。 如今叶氏族老出来俩，村长来了，女家爹和二叔、堂兄也出来证明事先并不知情，也不同意。 这事一看就没什么好掰扯的，纷纷说让李氏出来解释到底怎么回事，若上了公堂，还得吃板子。 叶子皓见状立刻说要去衙门击鼓状告李氏，伪造叶青枫的名义卖妹。 叶子皓身为童生，为人又机警灵活，说起道理一套一套的，听得镇上人都纷纷说李家养了个黑心肝的闺女。 最后，为了息祸，李家拿了五十五两银子出来赔给了那男家，当着那么多街坊的面，解除了那桩荒谬的婚事。 多出的五两，是赔给人家的损失。 李家吃了闷亏，李氏的娘跑出来闹。 说都怪叶家人不识时务，放着儿子、孙子白吃他们李家的饭，一个子儿不肯付，如今还连累李家损失了五两银。 这时叶二爷爷站了出来，说叶氏高攀不起这种存着坏心思的妇人，因而要勒令叶青枫休妻，否则逐出叶氏家族。 虽然没有明文出来，但叶二爷爷先报了自家身份，因而，他这话一出，就连看热闹的人群都突然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他。 不贤不孝、不事翁姑、口舌，这若都算小恶，那卖妹气死病爹，再以长房身份夺取家业的害人之心，就让人心生寒栗了。 就算最后李氏没有被休，在这镇上也是臭名远扬了。 因为今天以后，镇上所有人都会知道李氏这一箭双雕的恶毒之心。 而李氏常住镇上的事又不是什么新闻，夫家有病爹、幼弟妹，她身为长嫂却不回去照顾，不贤不孝的罪名，也是摘不掉了。 难怪叶家气到要休弃李氏。 而这变故，也吓得李氏的娘当场傻了眼，哪里还有心思骂？ 当然那十二个村妇可没闲着，一边与李氏对骂，一边就向镇上的人讲述叶家的情况，这叶青枫如何不孝，李氏如何不贤。 甚至还提醒大家，这么坏的人绝对是家风问题，李家的人心这么恶，铺子里卖的东西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唯利是图的铺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村妇嘴快，也没什么后顾之忧，自然是连骂带损。 后来有别的杂货铺子里的人听了，自然也混在人群里添油加醋，趁机踩李家的杂货铺。 叶子皓听了也不阻止。 叶青枫就算没有参与这事，但也纵容了李氏，否则李氏如何敢这般大胆？ 因而，这后果如何，也是叶青枫应该自己承担的结果。 最后，李掌柜出来说好话，又要请叶家人去后院里坐。 想私了？ 第95章 不想和爹娘分开（5-3） 叶二爷爷也是个威风的，一脸威严要李氏出来磕头认错，否则不用叶青枫写休书，族里会代写。 别以为只要叶青枫宠着就没事，家族家族，本就是同姓连根，有人约束的。 只要当家人叶重义签字同意，族长或族老数人作证，就算叶青枫不同意，也没办法，而且还会面临被逐出家族的后果。 现在的问题是，叶青枫并不在家，这件事他到底知不知情？ 李氏死活不肯出来，叶家就要写休书了，她的小丫环跑出来说小姐上吊了。 当时吓得李氏的娘哭嚎着跑进后院去，而叶家人却丝毫也不为所动，当场就要找隔壁铺子借笔墨，准备写休书。 最后是李掌柜软了态度，苦苦相求。 说自家闺女并无害人之意，只当一门好亲事，毕竟男家殷实，也是个好去处。 不同意就算了，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但他回答不了叶子皓的问题。 头天李氏和叶青枫回过叶家，当时当家人就严词拒绝反对这门亲事，为何还要变本加厉私下收人聘礼？ 一个没有当家权的媳妇，有什么资格替家中收聘礼？ 最后，李掌柜让伙计去后院传话，让李氏赶紧出来磕头认错，否则别怪他要动家法了。 见李掌柜也要动家法，李氏才在娘的搀扶下要死不活地出来了。 被那么多人看着、笑着、骂着，李氏什么颜面都丢光了，拿着帕子掩着脸只是委委屈屈地哭，还在争辩说那叶青凰有多坏，这一定是叶青凰指使的。 结果叶重义听得怒火冲天，上前就是两巴掌，打得李氏两边脸颊都肿了。 叶重义质问李氏，身为长子长媳，他们对叶家做过什么了？ 为了娶她这个镇上小姐进门，他为子背债，至今却要靠着一个养女绣花来还。 身为兄嫂不思感激，却还在一门心思害她，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身为公公、一家之主，当街质问，顿时让镇上人也议论纷纷。 而四周的人群也被叶家村的妇人普及过，知道那养女其实是孝女，长大的子女才是不孝的。 因而，都很同情叶重义。 最后，是李氏的娘派了家里伙计偷偷去私塾把叶方铭接了回来。 叶方铭扑嗵一声跪在叶重义面前，一边磕头一边恳求爷爷，不要休他的娘亲。 一个五岁孩子这般恳切可怜地磕头恳求，四周有妇人便不禁抹起了眼泪。 叶重义看着自家孙子，也是热泪盈眶。 他一直在家等这孩子回去读村塾，结果这孩子还是在镇上私塾留了下来。 却是拿着他爹娘私收卖婚他姑姑的聘礼钱，去交了束修。 当下，叶重义就将这件事说了一遍，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叶方铭。 “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应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和苦难上吗？” 叶方铭一脸茫然地想了想，便摇头。 “娘亲是为了铭犯错，铭儿去给二姑磕头认错。” 见他说认错，却并未说要离开镇上私塾，回村塾去上学。 叶重义摇头叹息了一声，到底只是五岁的孩子，还是在镇上长大的孩子。 或许这孩子并未学坏，但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若强行将他带回村子里当村童，想必心里也是不愿意的。 因而，叶重义有些放弃自己的想法，但仍是坚持了那句话。 孩子回村塾，就算自己背债，他当爷爷的也会供孩子一直读到童生。 孩子不回老宅、不读村塾，他不会管，也不会拿一个子儿，以后都不会管分毫。 而叶重义强调，这是最后一次给铭儿的颜面，这次没有被休掉，不代表下次不会。 若再犯恶，下次叶氏族里再来人，就直接给文书，而不是说这么多话了。 叶重义最后当着所有人包括镇上看客的面，声明他的田地产业收入，在分家之前，不会再给两个已成亲立业的儿子一个子儿。 因为他还有两个待嫁闺女要备嫁，还有两个小的要养活，而他自己也要治病，若他的病不治好，两个小的就没活路。 身为父亲，他的现状，他的考量，并没有不对。 因而，围观的人群里纷纷附和是这理儿。 既然儿子儿媳不孝，还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的，不然恐怕也没人会管他和幼子幼女的死活。 而嫁入农门还当自己是小姐的李氏，平日在镇上依然把自己过得很娇贵，此时自然就更被人嘲笑。 嘲笑她的人里，最多的还是其他开铺人家的同龄姑娘，有的已嫁人，有的招了上门夫婿。 有的也是过着相似的生活，有的则过得不如出嫁前。 因而，平日结交，对李氏自然也存了些眼红的心思。 现在踩落水狗，谁不愿意？ 见李氏被那么多人唾骂，叶子皓心里解气许多。 若非长辈都说先去李家搞清楚什么事儿，他就要去衙门击鼓，把那李氏揪到公堂上去好好教训一顿了。 不过现在，在李家铺子门前理论这事，对李家名声是有很严重影响的。 既然李家这般纵容自家女儿，平日也不知管教，恐怕说骗婚的背后也有他们的出谋划策呢…… 既是如此，给他们这个教训，也是他们应得的后果。 叶重义再问孙子一次，愿不愿意随爷爷回村去生活？ 五岁的叶方铭犹豫了一下，摇头说他要跟着爹娘，不想和爹娘分开。 叶重义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叶二爷爷和六爷爷在旁嘀咕了几句，便大声警告李氏，她的过错已在族里记上一笔，好自为之。 之后，两个老头也上了驴车。 叶重信见状，便喊了那边和镇上妇人们说嗨了的村妇们，赶紧上车回村。 虽然这次把李家大闹了一场，李家名声彻底臭了。 但对叶家的名声，何尝不是一种损害？不过现状摆在这里，叶重义也不计较了。 何况，他也要为叶青凰的养女声誉着想。 李氏能对媒婆说叶青凰是个很厉害的人，难保不会对镇上其他人说叶青凰坏话。 因而，在来镇上时，他就思考过了，这次不一定真的休得掉李氏，毕竟孩子会护娘。 若真休弃，孩子心里怕留下仇怨，以后就长歪了。 第96章 孝名在外的好处（5-4） 所以大家的商量是，给个警告，教训一顿，也让镇上的人知道，这媳妇有多不贤，养女是孝女。 可不能被李氏恶意败坏了名声，影响叶青凰说亲。 而大家和叶子皓的想法一样，就算叶青枫不知道李氏收聘礼这事，说亲这事他也是参与了的。 发生了这件事，他一样要承担责任。 以后被人戳脊梁骨的时候，不管是怨李氏，还是怨他的爹，这都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 所以，叶家人大闹李家，本就没想能顺利休掉李氏。 而叶方铭的出现跪求，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现在还不到放学时间，一个在私塾的孩子突然跑回来，自然是被人喊回来的。 所以，这事大闹了一场之后，也算不了了之了。 只不过谁受的损失多，自己心中明白。 回来路上，叶重义心情难受，六爷爷连忙为他拿脉，并且要他稳住情绪。 叶重义也在一旁劝着大哥看开一些。 孩子还小，离不开自己爹娘也是情理之中。 而这事关键还在叶青枫自己，若叶青枫不拿自己当叶家人，也就怪不得孩子的选择了。 细细开导，大家又商量起分家的事，都觉得暂时不要分，迫不得已时，再按之前叶重信提议的那般。 将三个闺女的嫁妆留出来，产业再按四份来分，老宅留给他自己，而他跟着青喜过。 青喜还小，看性子也确实比两个兄长重情、孝顺，好生教导着，不要长歪了就好。 叶二爷爷也表态，到时分家，族里也会过来见证，不让那几个小子为了争家产而闹腾。 给他们什么，就得什么，不然就什么也没有。 有族里撑腰，就是这么强横。 然后就是叶青凰的亲事。 叶青霞的亲事已经在托人打听合适的人选了，现在又要为叶青凰的归宿操心。 但叶青凰虽是养女，身份不明，如今却反而好说亲的，这就是孝名在外的好处。 一个肯拼命赚钱为养父还债，而且善待弟妹的丫头，会有很多人家想娶回去当贤惠媳妇吧。 而且身为养女，就意味着娘家势弱，在夫家就会更乖顺，而不怕作妖。 这样的媳妇更好立规矩，也会让婆婆满意。 李氏还不就是觉得娘家势强，才会瞧不起农家么。她喜欢的是叶青枫，因而就把叶青枫哄到了镇上，而不是被叶青枫带回农家。 这就是差别。 而叶青凰的亲事也交给族里来操心，却急坏了叶子皓。 因而，回了村他就不愿意回家去，而是借着陪大伯之名，来找凰儿商量。 镇上之行的过程说完了，族里要操心她亲事的事也说完了。 叶青凰沉吟不语，叶子皓不由拧下眉头。 “凰儿，你可不许胡思乱想，任何亲事都不许点头，除了我的。” “嗯，我会等你，你也不要胡思乱想，先应对眼前的考试再说。” 叶青凰自然是不敢多说的，她怕这事分了他的心，又叮嘱他此事已了，赶紧抛脑后去。 叶子皓听了自然高兴，便抬手摸了摸叶青凰的脸。 若非屋门开着，而院子里还有小弟小妹的说话声，他真想再亲亲她。 可她一脸防备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我回家去了。”叶子皓撇了下嘴，嘀咕了一句后转身就走。 还以为他会趁机搞点偷袭，没想到走得这般爽快。 叶青凰愣了愣，心底竟有些失落。 但见他和爹打招呼的声音，这才明白，他这是谨慎，怕被发现后果就太严重了。 叶子皓离开后，叶青凰再次锁上屋门。 叶重义和两个小的刚刚吃完饭，端着药碗在屋檐下站着，还没有回屋。 看见子皓离开，凰儿也出来了，他看向凰儿，欲言又止。 “凰儿……爹没用，没能让族里休掉李氏。” “爹，这么做是对的，何况就算没把李氏怎么样，也给了她一个教训，以后自有镇上的人盯着她。” 叶青凰连忙笑了笑，上前安慰着爹。 “经过这一次，想必他们再也不敢起坏心思了，还要想着怎么摘掉不孝之名呢。” 光是这个名声，就够叶青枫和李氏焦头烂额了吧？ 对这个结果，她和堂哥都很满意。 “爹也别再往心里去了，好好养病要紧。”叶青凰安慰着。 “大哥自己都儿子这么大了，他是个大人，会有自己的思量，会有自己的选择，你也别管那么多了。” “嗯，我要把病治好，可不能再倒下。”叶重义微笑着点头。 万恶病之源。 所有不好的事情，会压在心头加重他的病。而他的病若加重，这个家撑不起来，苦的就是几个小的。 这道理，他懂。 “你快去吃饭吧，我去歇中觉。” 叶重义决定不再烦心，一口喝完了药，将药碗交给叶青凰。 叶青凰见小弟又背了背篓出去，抬头看了看天色，便喊他傍晚时再去割猪草，这会儿太热了。 四月中旬的天气，已是立夏之后，自然是渐渐热了起来。 “二姐，我这会儿没事，又不走远，很快就回来了。” 叶青喜挥了挥手中的镰刀，笑嘻嘻地说着。 现在割的，是自家地里的红薯藤。 红薯藤正长得繁茂时，若是人吃不完，当然就要给猪吃，不然也是老在地里。 为了省时省力，叶家这些年除了种麦子、豆子、玉米、稻子，也会种少量的棉花、菜，再有一片红薯地。 红薯耐苦，高产，春夏种上，中秋之后就可以挖掘了。 今年种红薯时，正是她绣花正忙时。 是奶奶喊了二叔二婶一起来帮忙种下的，青喜和子晨也帮了不少忙。 只有堂哥要来帮忙，被奶奶赶走了，怕耽搁他读书。 而三叔当时还在村里没回县城去，却连问都没来问一声。 自然，就算他来了，奶奶也会把他赶回去的。 想到奶奶那般狠心的生了事，连烂摊子都不收，就跟着三叔去了县城，这么久了也没回来看一眼爹。 叶青凰心里就觉得难受。 她爹娘并不是包子性格，也不是愚忠愚孝之人。 是怎么让人觉得好欺负的呢？ 是因为他们当初常年在外走贩赚钱，供了叶家殷实的生活、为爷爷撑起了这个家？ 还是置了不少田地，再助二叔和三叔都分家过上了同样殷实的日子？ 第97章 当成了牺牲品（5-5） 午后，叶青喜回来，洗了手脸，把身上衣裳整理了一下，就上学去了。 叶青凰给小妹也洗干净，安置她歇中觉。 但她自己毫无困意，藏着满腹心事，默默将绣架搬到门内，竟采光通风，又能看家。 很快，她便收拾了心情继续绣荷花图。 她不有让旁人坏了她的心情，影响她赚钱的进度。 白天绣花，夜里就做衣裳，也能早些睡觉。 如今不急着赚钱还债，爹治病的钱也有了，她除了赶订单进度，其实已不需要那么拼。 而叶子皓过两天就要去县城里，给他的衣裳还只完成了一身，第二身这两天也得赶出来。 而且叶子皓还讨了一双鞋，说若考中，秋天就要去县学读书，到时他要穿新鞋。 因而，叶青凰就算以后不绣花，也是有一堆活儿的。 除了叶子皓毫不客气的要求，家里还有爹、小弟和小妹的夏衣、鞋子要做呢。 第二天早饭后，叶青凰看看天色比昨天更好，立刻就拆了自己屋里和奶奶屋里的被子去河边洗。 至于叶青霞的屋里？只开了窗子透气，被子决定再等下次了。 等她和小妹从河边回来，就看到自家门前又被了不少人，吓了一跳，连忙往家跑。 “……爹，我不知道这蠢妇想钱想疯了，竟然做下这等事，儿子再是不孝，也不敢气爹啊！” 叶青枫跪在院子里，恳求着黑着脸的爹原谅。 李氏跪在一旁，捂着脸嘤嘤哭泣。 叶青凰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住。 这又唱哪一出？挽救名声的最佳戏码？ “凰丫头回来了！” 有人看见叶青凰，立刻喊了一声，表情却是很感慨。 听见动静，大家纷纷看过来。 叶青凰只得继续抬步往前走，推开篱笆院门。 虽说农家多是篱笆院，但大家看热闹一般不会随便跑进人家院子里去，而是站在外面看。 大概，这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吧，不会因为人家院门不带锁，就随便出入别人家里，引人不喜。 “爹，过去的事就算了，别气坏了身子。” 叶青凰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兄嫂，而是劝了爹一句。 但她也知自己此时的处境不太好说什么，她甚至没有过去搀扶爹一下。 她只是表态似地说了一句，便喊了小妹去拿擦晒篙的抹布，她就走到竹篙前放下背篓。 又抬头看了看，将撑竹篙的撑架挪了挪，好让被子能最好地接受到太阳的沐浴，早些儿晒干。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到她若无其事地晾被子，心情真是说不出什么感觉。 叶青凰故意不去看所有人，只当所有的事都与她无关，但她并不是真的没有去看。 她从叶青枫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而李氏的目光就简单多了，只一种怨恨。 李氏在怪叶青凰，坏了自己五十两的赚头，还有名声。 叶青凰将被子甩上竹篙，就一点一点拉平被子，将三根竹篙都晒上了。 小妹一边好奇地打量跪在地上的大哥大嫂，一边跟在二姐身后转来转去。 即使帮不上忙，她也是习惯呆在二姐身边的，哪怕只是多余地拉拉下垂的被角，也会很高兴，认为自己帮上忙了。 看着姐妹俩都像平时一样忙着，叶重义叹了口气。 “起来吧，这事就到这里了，但我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青枫，你身为长兄，就算不做榜样，也要好自为之，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知道了，爹。”叶青枫抹了一把泪，这才起身扶住了叶重义。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太想给铭儿一个好的生活，忽略了自己身为长子长兄的责任。” 叶青枫继续忏悔着，让叶重义再次红了眼眶。 院子外面，村里人听了叶青枫的话，也是感叹。 只有为人父母，才听得懂那份心情。 叶青枫只是一个挑货郎担的，问题就出在他娶了个镇上开铺的人家闺女。 他生活在镇上，不想让人轻视，不想让人嫌弃自家儿子，想要给自家儿子一个镇上人的生活，难免就要更加努力。 只是他的努力中，却把老宅的病爹和幼弟妹们给忘了。 他自己已经明白了问题所在，想必以后会改好的。 既然会改好，大家又怎么会怨责他？ 毕竟他也是叶家村人，是叶氏族人啊。 看着一脸诚恳的大哥，就连叶青凰都一脸恍惚。 这人看起来也谈不上好坏，为人父为子女打算，有什么错？ 只是手法卑劣了一些。 说到底，还是将她这个叶家养女当成了牺牲品。 若爹不反对，她这个牺牲品，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被人称道，而叶青枫夫妇也不会被人骂了。 还好，爹是护着她的。 叶重义虽然原谅了儿子，但也不松口改变自己昨天搁下的话。 叶青枫也没继续说这事，只是说了一下自己的难处。 昨天他是为了走远一些多卖点货，便早早出门了，并不知道李氏做下的这事情。 他是入夜才回来的，知道后当晚就把李氏骂了一顿，今天一早就回来认错。 不过竟然私塾的束修已经交上，他也没办法再退，只能先欠着岳家的钱，等他慢慢再还了。 听了他这么说，叶重义却一声未吭，用行动履行着他说过的话。 他叶家长孙若不回村塾读书，他一个子儿也不会出！ 叶青枫见爹无意再管孩子上学的事，拧了拧眉，也就不再说什么。 不久后，他就带着李氏回镇上去了。 他说回去还要挑担做生意，虽说晚了，但卖一个算一个。 说起这份工作确实辛苦，大家纷纷同情着叶青枫，却不是为他的工作。 而是本来可以让孩子回村读书减少压力，却因为李氏的作妖，反而欠下了几两债务，还落了骂名。 在镇上发生的事，早就传遍全村了。 大家纷纷议论着，昨天李家多赔给别人的五两银子，怕也要叶青枫自己来还了。 叶青枫和李氏离开后，村里人议论了会儿，见叶重义自己回了屋，也便纷纷散去。 叶青凰更是一开始就将自己置身事外，连招呼都没有打，更没奉茶。 此刻，她做完家事，又继续绣花。 兄嫂？侄子？ 都与她无关！ 第98章 提亲的人快踩烂门槛（5-1） 傍晚时，有两个妇人结伴过来找叶重义，说是要为她们的娘家侄子和凰丫头牵线。 叶青凰坐在屋门口正在赶着最后几根绣线，听见院门口传来的声音，手指猛地一疼，被针扎到了。 她回过神来，连忙将手指拿开，以免溢出的血珠子染坏绣布。 这可是质量不错的雪云纱。 听着爹细细询问那两个妇人的娘家侄子是什么情况、什么品行，叶青凰不由拧了眉。 她都跟爹说过几次，她不急嫁，要嫁也是姐姐先嫁。 没想到一直无人问津，如今一来还是两个！ 叶重义并未急着答应，只说要考虑一下，毕竟是终身大事。 那两个妇人见了，也就笑着离开了。 她们也清楚眼下的情况，并未因叶重义没答应选一个而生气。 叶青凰等爹来问时，直接就给拒绝了，说到底在这两幅荷花图未完之前，没有心思想这个问题。 叶重义也就不再说什么。 但终于有人给凰儿说亲，他还是很高兴的。 第二天，叶青凰看看天色不似昨天好了，想着入夏后雨季多，怕雨水季快来了。 正好夜里都洗了澡，便把叶青霞屋里的被子也拆了下来，一起拿去河边洗。 等她洗完衣裳和被子后，从河边回来时，就看见院子里坐了不少妇人，都在那里说笑，二婶娘也在其中。 再看妇人们都端了茶，叶青凰不由怔愣。 显然是二婶娘代为张罗了，而爹坐在屋檐下一边扎着盘箕、一边听着妇人们的聊天。 当然不是他无聊，而是这些妇人都在说着自家要说的后生有多好。 “凰丫头回来了！” 叶张氏扭头看见叶青凰走到了院门外，立刻露出笑容喊了一声。 “今早这些婶子们都跑来我家，我家门槛都快被踩烂了，都说要给你说亲，想让我帮你掌掌眼。” 叶张氏解释着，笑得合不拢嘴，可怜的凰丫头终于有人帮忙说亲了，她也是很高兴的。 叶青凰听了却撇了下嘴。 很久以前她就听说过，给叶童生提亲的人快踩烂门槛这种典故。 没想到今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丝毫不觉得二婶娘说的有何夸大，看这一院子十几个妇人就知道了。 “凰丫头，你可是凰丫头？” 叶青凰还没进院子，就听见身后又有人在喊，一扭头却发现是不认识的妇人。 看这拿着帕子一走一甩的模样，叶青凰心里突然生起不好的念头。 不会又是媒婆吧？ 不过这个媒婆可比昨天的顺眼多了，笑起来慈眉善目的，打扮也没那么花哨难看。 只是普通的中年发福，收拾得也很干净体面。 “我是，有什么事吗？”叶青凰不急着进院子了，转身看着匆匆走过来的人。 “哎哟，果真是！”那妇人很高兴，边走边说。 “我远远瞧着这么水灵又勤劳的姑娘，想着就是近来远近闻名的孝女凰丫头了，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真喊对了。” 妇人说着走近来，目光精明地打量着叶青凰。 叶青凰抿唇，淡笑着任由对方打量，心里却反感起来。 再顺眼的媒婆也还是媒婆，媒婆就是话多会忽悠人、眼睛毒辣、心里会盘算。 相比之下，昨天那媒婆还算职业操守差的，想必是以为昨天的亲事板上钉钉，加上看不起她一个农女，才有所怠慢吧。 “凰丫头，这是……家里有客呢？方便请婶子进去坐坐么？” 媒婆打量完叶青凰，心里很满意，这才转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顿时吓了一跳，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 “抱歉，我并不认识夫人，也不想知道夫人的身份，但若夫人的来意与院子里那些婶子一样，还是请回吧。” 叶青凰知道要赶走院子里那些人，需要些精力，但面前这个，她并不想放进家里去。 “这个……其实我是镇上……”媒婆听了叶青凰的话，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就要自报家门和来意。 “夫人请回，咱们农家简陋，我叶青凰也不急嫁，但若是为家姐说亲，那就欢迎夫人进门小坐。” 叶青凰挑眉，把话说得明白了些。 “你姐姐？”媒婆突然嗤笑一声，但并未说什么，而是继续盯着叶青凰。 “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你提亲的。” “那就请回，不送！”叶青凰也立刻冷下脸色，不愿意多说。 盛名之下是不是有好亲事，可真是风险太高了。相比之下，她还更愿意相信这些村里的妇人呢。 至少这些妇人来提的多是自己娘家亲戚的孩子，而且许多妇人的亲戚也是互相认识的。 因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来，就像将名单摆在桌面上，大家一起讨论哪个人好或不好。 被这么讨论过后，有问题的自然会立刻被刷下去。 根本不用爹挨个去打听，当是听这些妇人的谈笑议论，就能去掉一部分，再留下一部分进行细选了。 她明白，这也是爹坐在那里听一群妇人闲话的原由。 媒婆没想到叶青凰拒绝得这么不客气，再是慈眉善目，也难免冷了几分。 “凰丫头，别怪婶子没提醒你，再不急嫁，也是要嫁的。” “多谢提醒。”叶青凰敛手一礼，虽是礼貌，但态度却丝毫没有松动。 “唉，你别看这一院子都是给你说亲的，最后挑选下来你会发现，都不会合意的，等你想重新挑时，就会发现已经无人可挑了。” 媒婆见叶青凰守礼，便又继续说了起来。 “到那时，你还是要依仗媒婆帮你挑选介绍的。” “抱歉，我还有活儿要做，以后得空时再听夫人闲谈吧。” 叶青凰却突然打断了媒婆就要进行下去的口若悬河。 媒婆那张嘴，傻了才会听她的。 叶青凰还背着洗衣篓，重量可不轻。 若非她自小干农活，又偷着练功夫，哪里会背得这般轻松？ “你、你不想说亲就算了，这可是镇上的有钱公子，嫁过去能吃香喝辣的。” 媒婆见叶青凰油盐不进，生气地说道。 叶青凰却笑而不语，一副懒得争辩的态度。 第99章 叶子皓提亲（5-2） “农家人可没那么贪心，有个踏实本份的后生就好啦。” “就是呀，有钱人家多妻妾，嫁过去眼泪擦不干，吃香喝辣又怎样啊。” “凰儿你还是挑门当户对的亲事吧，你爹也能放心一点。” “……”院子里的妇人听着院门外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 有了昨天媒婆的行为，她们现在对镇上媒婆都有些反感。 就觉得镇上媒婆说的亲，还不如她们自家为侄儿牵的线呢。 媒婆见这么多人挤兑自己，主家大人又不现身，就知道今天不是说亲的日子，于是改了口。 “行、行，反正凰丫头年纪还小，如今又是香饽饽，那我今天就不说了，凰丫头你自己考虑一下吧，也请转告你家大人一声。” 媒婆缓了语气，说完又看了院子里一眼，见屋檐下坐着的男人丝毫没有要招呼她进院子的意思，只得转身又往村外走去。 这一院子妇人，只有那个男人坐在屋檐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昨天李家铺子前发生那么大的事，她不在家并没去看过热闹，但夜里就接到几个条件不错的人家来委托她牵线。 最后，她知道怎么回事后，挑选了一翻，今天是攥着三个条件不错的后生信息，打算来给孝女凰丫头自己选的。 她以为有三个选择，也是最有诚意了，凰丫头的爹一定会感激她的。 谁知却连院子都没能进去，就让人在外面逐了客。 媒婆心里不生气是假的，但她比昨天那媒婆确实强多了，并未乱说话，更未透露男家信息。 看着媒婆走远，叶青凰才进了院子，和那些婶子们打了招呼，就去晒衣裳和被子。 大家也没来征询她的意见如何，她爹在场，又有二婶娘张罗，道理上都说得过去了。 到时只要大人选好哪一家，再来意思一下问问凰丫头，这亲事就多半成了。 都想得很美好，却不知叶青凰心里却犯起了愁。 这么热闹的事不会传到堂哥耳中吧？ 就算她不会同意亲事，可堂哥会稳住自己读书的状态吗？会不受影响吗？ 希望他能两耳不闻窗外事，先应对眼前的考试再说。 叶青凰把被子最后拉平晒好，就去了厨房里。 现在也没心思绣花，先把猪食剁了，一会儿做中饭时就煮起来吧。 叶重义看着叶青凰脸色似乎不太好，便起身往厨房里来。 “凰儿，虽说你不急嫁，可爹还是想趁机给你挑一门好亲，你想要什么样儿的，不妨先和爹说说。” 叶重义拄着拐杖走到叶青凰身边，低声打着商量。 “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不喜欢，爹不会勉强你，更不会只看外在条件，将你胡乱许配。” “知道了，爹，其实……” 叶青凰听了爹的意思，剁红薯藤的动作停了下来，露出烦恼的表情。 “我之前就说过了，我想专心绣花把这笔赚头拿了，现在真的没心思，这一个个地，确实搅得有些心烦了。” “好，爹先让她们走，就说你现在拿不定主意。”叶重义听了，连劝解都没有，立刻就说道。 “多谢爹！”叶青凰连忙露出笑容。 “傻丫头。”叶重义笑了笑，便转身走出厨房。 看着爹的背影，叶青凰吐出一口气，总算过了一关。 这时，不知爹说了什么，院子里就传来调侃的说笑声。 叶青凰拧了眉，突然放下刀起身，舀了一小桶水走去后巷。 她给猪喂了水，就站在猪栏前发呆，却不知此时院子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叶重信过来了，为他儿子叶子皓提亲。 他的话一出口，别说那些妇人惊诧得没了声音，就是叶重义也一脸错愕。 叶子皓提亲？和谁？ “大哥，子皓不想让别人把凰丫头娶走，他自己要求娶，还望大哥成全。” 叶重信自己被儿子提出要求时，也是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接受了，此时看着大哥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深表理解。 “叶子皓那浑球！他是当老娘死了吧！” 叶张氏回过神来，突然一声尖叫，骂起了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她一直最引以为荣的儿子，最有出息的儿子，竟然未经她的同意，要求娶大房里的养女？ “重信兄弟，子皓这是怎么了？凰丫头可是他堂妹啊。” 终于，一个妇人也回过了神，立刻不解地问。 “子皓说，这个堂妹又不是亲的，他们自小儿感情好，就当大伯给他养了个童养媳了。” 叶重信撇嘴，有些无奈地解释儿子的说法。 何止是童养媳，臭小子说得可多了。 也让他不得不妥协，立刻就来提亲。 “童养媳？”叶重义愣了愣，不禁哭笑不得，他当亲女养大的孩子，竟然被侄子当童养媳想要去？ 但他看了神情激动就要怒飚起来的叶张氏，连忙摇了摇头。 “重信，不是我不放心你家里，我也一直知道子皓是个好孩子，他比我那两个强多了，只是……” 看二弟妹这般生气，他也不想让凰儿去二房里受罪。 在大房里，就算兄嫂不仁，姐姐不善，也还有他撑腰作主，若去了二房里，还不得任由二弟妹拿捏？ 到时让凰儿吃苦受委屈，他可不愿意。 “这事你劝着些子皓，让他以科考为要，等他考上秀才，还怕没有更好的姑娘嫁来么。” 叶重义摇了摇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听见没有！大哥说得有理！” 叶张氏本来急红了眼，差点就要连大伯哥也骂。 但见大伯哥反对了，这才怒火缓了缓，立刻不高兴地看向叶重信。 儿子任性，他就该管管，竟然也陪儿子来疯！ “实话告诉你们吧，子皓已经去族里了，他要先娶凰丫头进门，再去参加考试，不然没心思考试，也会考不好。” 叶重信见大哥不答应，婆娘又跟自己急眼，他也急了，就把儿子的选择说了出来。 不是他不反对，是儿子拿科举来威胁，他有什么办法？ 虽说凰丫头是很好，但他想不明白，儿子怎么会想要娶堂妹呢？ 就算是养女，那也是大哥大嫂当亲女养大的啊。 可不是童养媳。 第100章 选在关键时刻提亲（5-3） 这边叶张氏一听儿子竟然去族里了，顿时有种不妙的念头，立刻撒腿就朝族长家跑去。 院子里的妇人们也吓傻了，叶童生这是哪一出？ 他昨天还替凰丫头出头，去镇上教训了李氏呢。 想到昨天的事情，有些机敏的妇人突然反应过来，个个露出惊骇的表情。 “我的天呐！原来子皓早就喜欢凰丫头了！” “不是吧……我当子皓是替凰丫头抱不平，做为堂兄为她撑腰，却原来……” “惨了惨了，我外甥哪里争得过叶童生啊……” 反应过来的妇人个个表情复杂。 还没绕过弯儿来的妇人，则被提醒了，也是一脸恍然，惊叹不已。 被妇人们这么一说，叶重义也变了脸色，想到过去许多事情，好像真的是…… 有些事，若没往这面想，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想了，蛛丝马迹就多了。 他不禁有些替凰儿担心。 他突然扭头朝厨房走去，喊着：“凰儿！凰儿！” “爹，怎么了？” 叶青凰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往后门口走，就看见爹走得急了脚步有些踉跄。 她连忙将桶子搁在一旁，快步跑过去扶住了爹。 “凰儿，你堂哥……他对你、对可提过……” “堂哥怎么啦？”叶青凰错愕，立刻扭头朝外面看过去。 却只看到叶重信站在门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二叔！堂哥怎么啦？” “他让我来向你爹提亲，求娶你。” 叶重信虽然难以接受，但还是说了出来，并未有所隐瞒。 “……”叶青凰脑子里轰地一声，脸色白了白。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家伙竟然……选在关键时刻提亲。 他明天就要出发去县城了呀！ “你知情么？”叶重义目光担忧地盯着叶青凰，想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我、我……”叶青凰脑子有些乱。 她可以和任何人说谎不用腹稿，可对着爹，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么说，你不急嫁，是想嫁给堂哥了？”叶重义后退了一步，心情有些沉重。 “傻孩子啊，你二婶娘可不是好相与的，那叶子玉更是对你不善，你怎么还想进二房的门，不怕日子更苦吗！” 叶重义红了眼眶，也顾不上二弟在场了，有些情急地指出问题。 他不想凰儿去二房受苦。 “爹……”叶青凰哽咽了声音，却说不出话来。 她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想法？ “大哥，竟然是两个孩子自己愿意的，就由着他们吧。” 叶重信看着叶青凰低了头有些不安，却没个解释，不由叹了口气。 他自家养的儿子是什么秉性，他还能不知道么。 想来是早就和凰丫头通过气了，不过是让她等着二房来提亲罢了。 做为儿媳妇，叶重信对凰丫头并无不喜。 相反，这是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知其秉性品德，娶进门还更能放心了。 他只是被这突然一出吓着了，有些适应不了。 更何况，大哥说得不错，张氏是什么性子还有谁比他更清楚？还有子玉那么刁，又一直不喜凰丫头，这要进了门哪里会有安宁日子过？ 他突然想起来，有天，子皓和他说，要他赶紧张罗子玉的亲事，别等娘由着子玉挑，年纪大了更难说到好人家。 现在想来……臭小子早有预谋啊。 叶重信突然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以往许多事，总算都想明白了。 “凰儿，这亲事……” 叶重义听了二弟的劝，但仍是很犹豫，他看着叶青凰正要再劝。 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叶张氏的骂声。 “你这不孝子！老娘不同意！无论如何，她叶青凰就是不能进我们二房的门！” “娘，你不同意没关系！凰儿可以不进，我出来便是！总之这媳妇我娶定了！” 叶子皓的声音也有些大，丝毫不肯退让。 声音从外面越来越近，人已经进来了院子里。 “吵什么！结亲是喜事，哪有人像你们这样吵吵闹闹的！” 叶重信连忙转身走出去，喝斥着婆娘和儿子。 “当家的，你可不能由着臭小子胡来呀！”叶张氏气得哭了起来。 “我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考秀才娶千金小姐哪！” “我连佩儿都没想过要让她进门，就想让臭小子高攀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最好是官家小姐，好助他前程，他却不领情啊！” “我叶子皓想要的东西自己去努力，靠裙带关系平步青云，还要不要脸了！” 叶子皓见娘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想法，羞得他顿时黑了脸，表情有些冷。 他明明读书很用功，也很有天份，以后的官路如何，他根本不在意，能施展抱负便好。 但被娘这么一说算什么，当他是只能靠女人的钻营者吗？ 那他这十几年农门苦读又算什么！ “你！你！你这个、你这个……” 叶张氏被儿子气得胀红了脸，更加啕嚎大哭起来。 叶张氏突然往地上一坐，拍着腿哭骂起来。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怀胎十月生下你，连奶水都不够吃，每天抱了你喂米汤，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翅膀硬了就不顾娘了啊。” “……”叶子皓也被骂得愣住，这是骂他不孝？ 叶青凰在厨房里看在外面的情况，根本不敢出去。 她一直知道二婶娘不会同意堂哥娶她，但没想到反应这般激烈，而且丝毫不顾情面就在大房里闹起来了。 可笑前一刻，这个二婶娘还满面笑容为她热心张罗亲事呢。 原来好心，只是在自己的利益没有被侵犯的时候，才会施舍一点出来。 叶青凰突然苦笑，突然扭头又走出后门口。 叶重义也没有出去，人家母子闹成这样，他出去都不知如何相劝。 再看凰儿一脸黯然走出后门，一直走到屋后一小块空地那儿发呆。 他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凰儿喜欢子皓，子皓要娶凰儿。 就连二弟都接受了，可他却说不出“好”的话来，就因为担心外面那个厉害的妇人，不能善待凰儿。 现在看来，他更加不能同意了。 第101章 娘不同意就算了（5-4） 这时，院子里又传来叶子皓的声音，打断了院子里的议论声。 先前那些妇人，还有些人没走，正好看到这场热闹。 “娘，你生我是你为人媳、为人妻的本份，你辛苦养大我，是你为人娘亲的慈心，身为人子，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赚取前程，让娘过上好日子，是我的孝道。” “但我的孝道里，不包括成为娘的人偶，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若是现在由着娘尝到了操纵儿子的甜头，恐怕将来三妻四妾，也没有儿子说话的余地。” “若由着娘，将来儿子的后宅有多乱、有多黑，可以想像得到。” “到时，儿子一定不是个好官，说不定还要听娘的当一个敛财、攀权的贪官、贼官，最后说不定连累的是整个家族甚至九族！” “因为，这是身为妇人的娘，你不懂的。贪婪，是一切罪恶之源。” “今天，你操纵我，是你为娘的权力，你尝到了权力的甜头，以后就会想要更多，儿子生在这世间，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还有何意义？” 叶子皓表情有些森冷，目光却幽远得仿佛捕捉不到。 他说出来的话，也震得院子里的人发不出声音。 虽然她们也觉得身为人子，竟然如此不孝是很差劲的行为。 但叶童生是读书人，他想得多、看得远，他说出来的话好有道理。 她们再看向坐在地上的叶张氏，眼中不禁流露出复杂的光芒。 为人娘亲，难道不是为了让孩子过得好么？ 叶张氏没想到不孝子竟说出这翻话来，一时又气又急，却又不知怎么辩驳，竟是怔愣地看着他。 是她错了吗？ 不！她一直以来就想儿子光宗耀祖，再娶个有身份的媳妇进门，这个儿子自己也知道的。 她没有错！ “不孝子！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敢拿这些虚的来糊弄老娘！” 叶张氏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向叶子皓，扬起巴掌就扇。 “我让你不孝！我让你骂老娘贪婪！我让你不听老娘的话！” 一巴掌又一巴掌，带着满心的愤怒。 叶子皓没有动作，任由娘扇自己耳光，俊挺的身躯站得笔直。 “泼妇！你闹够了没有！” 叶重信见儿子即使挨打也不动摇丝毫，他心里便有了决定，冲过来捉住婆娘的手。 叶张氏哪里肯依？就和叶重信撕扯起来。 “子皓明天要去县城考试，你把他打坏了怎么出门！” 叶张氏听了这才停止挣扎，抬眼看向儿子，见他面颊泛红，目光沉静得仿佛一潭深水。 她的心里猛地一个咯噔，突生几分寒意。 “子皓，你没事吧，打疼了没有？” 叶张氏又扑向叶子皓，抬手要去摸他的脸颊。 “没关系，这期我不考了。” 叶子皓却突然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娘亲的碰触。 若他是会被娘打到服软的，也不会生出这些事来了。 “爹，回去吧，既然娘不同意就算了，我现在回去把书都烧了，明天出家当和尚去。” 叶子皓转身要往外走。 他的目光没有寻找凰儿的身影。 他知道，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凰儿根本没有立场出来求和，或者站在他的这一边。 他只担心凰儿看了难受，但现在的局面，只能忍着，先转移战场再说。 “你说什么！你这个不孝子！一定要气死娘吗！” 叶张氏本来听儿子说要放弃了，心里还有些欢喜得意，果然臭小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谁知就听他说出要烧书、出家，顿时变了脸色。 “是把娘气死，还是把儿子逼死，这个决定权，不在娘自己手中么。” 叶子皓顿住脚步，回头冷嗤了一声，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他此时模样，丝毫不像平日的叶子皓，更像是生无可恋。 叶张氏听得又是一愣，立刻又哭嚎起来。 “不孝子！不孝子啊！为了一个野丫头，你竟然就这般忤逆亲娘！你这科举不考也罢了！” 她就不信，臭小子努力了这么久，会为了一个丫头而放弃自己即将可得的前程。 叶张氏跟在叶子后身后，一路骂一路回去了。 叶重信黑着脸，也先回去了。 大哥根本就不同意将凰丫头嫁进二房，就是怕凰丫头受委屈。 眼下来看，大哥的担忧是对的。 而他还没有机会和儿子说这事儿呢。 可儿子铁了心要娶凰儿，甚至不惜和娘翻脸，现在要怎么办？ 想到这里，叶重信也跑去族里，想知道儿子之前去族里干了什么。 按说应是恳求族里出面保媒。 但刚才闹成这样，并未见到族老们过来，更别说族长了。 叶重信匆匆去了族里，叶子皓也匆匆回到家里。 叶张氏以为儿子闹完什么事也没有，也就慢慢止住了哭声，路上还和人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 等她回到家里时，就看到院子里堆着一堆书册，没有看到人。 “子皓你想干什么！” 叶张氏猛地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院子里那一堆书。 这时叶子皓举着一根火把从厨房走出来，就朝院子里的书堆走去。 “不要！子皓你住手！” 叶张氏这才慌了神，臭小子是说真的啊。 “我以后不需要这些儒学，我以后去寺庙自会念佛经。” 叶子皓冷笑地看着娘那惊慌失措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突然发现，或许娘重视他的功名，比重视他本身，要重要得多。 他要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娘又哭又闹又打他，他说不去考试了，娘根本不受他威胁，他说要烧书出家，她也根本没当回事儿。 现在他真的要烧这些书了，她才真的着急了。 是现在才知道他弃考弃学的决心了吗。 呵呵，晚了。 叶子皓举着火把要去点书。 “不要啊！”叶张氏死死抱住儿子，拼命将他往后推，不让他靠近书堆。 “啊！这是怎么了！” 叶子玉在屋里绣花，一开始听到娘的大嗓门也没当回事儿。 反正娘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她只当没听见好了。 谁知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儿了，连忙开门出来，这一看也吓着了。 “哥！你发什么疯！”叶子玉跑过来夺火把。 第102章 将这不孝子锁在屋里！（5-5） “走开！”叶子皓怕火把伤着妹妹，立刻一声怒喝，凶瞪了她一眼。 叶子玉被吓得双手一哆嗦，便收了回去。 “我不去考院试了，你还是赶紧随便找个婆家，免得年纪大了要当老姑娘了。” 叶子皓忽然冷笑一声，瞥了妹妹一眼。 “为啥！”叶子玉声音猛地尖锐起来，受惊不小。 她可是盼了好多年，总算盼到哥哥要去考秀才了啊。 叶童生的妹子就有不少亲事自己找上门，叶秀才的妹子，那亲事不是更好吗？ 娘不急着给她说婆家，也就是在等这一天啊。 现在哥哥说什么？不去考院试了？ “我的亲事怎么办！”叶子玉急了。 也不管哥哥和娘本来在争什么，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看向张张氏。 “娘！” “不孝子你先把火把放下！”叶张氏不敢松手，死死推着儿子。 “子玉你把娘拉开，等我把这些书烧了，一了百了！” 叶子皓哪里肯妥协？既然妹妹要掺和起来，那就一起闹吧。 这时候附近的人家很多人都跑了出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快来人帮我呀，子皓这个浑小子要烧书！” 叶张氏听见院子外面的人在询问，连忙求救。 “呵，娘舍不得书钱也行，这些书我留给子晨了，我现在就打包袱走！” 叶子皓见有人进来帮忙，立刻往后退开几步，将火把扔了，却仍是一脸冷笑。 “让我活得生不如死，不如早些了却尘缘，娘想当官夫人过好日子，就等子晨将来科举吧。” 叶子皓扔了火把之后，叶张氏立刻跑过去将火把踩熄，生怕又被不孝子捡起来。 这时就听到他的话，顿时气得挥着熄灭的火把跑过来。 “你还在说这事！我打死你个不孝子！” 叶子皓没想到自己闹了这么久，娘完全不肯妥协，又或者根本没有在意他的态度。 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真正的冷意，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若是连个喜欢的姑娘都争取不到，他叶子皓活着还能有什么盼头？ 就如他之前所说，这次娘若尝到了操纵他的甜头，以后只会变本加厉，越来越贪婪的。 “躲开啊！” 叶张氏本也是有气无处飚，被儿子的话气得失了理智。 但她举着火把冲过来要打，却发现儿子闭上了眼，根本没有要躲避的意思，顿时吓得尖叫起来。 叶子玉也吓得惊慌失措地叫起来。 叶子皓却仿若未闻，一动不动。 叶张氏收手不住，眼看就要将火把打到叶子皓肩膀，这时进了院子的两个妇人险险地赶到，将叶张氏往后一推。 叶张氏跌倒在地上，火把就从叶子皓面前劈下去，最后落在地上。 “啊！天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叶张氏吓得手软脚软，根本爬不起来，就坐在地上嚎哭起来。 “叶青凰是你堂妹！你这浑球怎么能对堂妹起心思啊！” “娘这是控制不了我，准备毁我名声了？” 叶子皓本来心情黯淡得不想反抗了，这时睁开眼来，目光深沉地看着地上的妇人。 他不敢说毁凰儿的声誉，以免火上浇油，给凰儿留下隐患。 这所有的事情，他都一力承担。 但这话若被人信了，传出去就不是他一力能承担的事了。 因此，他也生气了。 “凰儿是大伯捡的养女，这些年村里人不知道吗，养女身份让凰儿在大房受了多少委屈，大家不知道吗？” “既是养女，血脉无关，这么好的姑娘我想自己娶了，不想便宜别家小子，有何不可！” “道理，我先前在大房那边已讲过，不想再说，我心意便是如此，娘若执意跟我较劲，就当没我这个儿子了。” “什么意思？哥哥要娶叶青凰？” 叶张氏没来得及开口，叶子玉听出味儿，一脸吃惊地看着叶子皓。 “不错。”叶子皓冷着脸回答。 “不行！她叶青凰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啊！” 叶子玉刚跳起来反应，结果就被叶子皓甩了一耳光。 “她是你未来大嫂，你嘴巴放干净点！” “狗屁大嫂！我……啊！” 叶子玉刚呛声，立刻又挨了一耳光，顿时捂着生疼的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叶子玉，你十六了，若没我这个哥哥撑着，就你这德行，看你能找到多满意的婆家！” 叶子皓一张脸冷若寒冰，警告着叶子玉。 叶子玉不敢回嘴了，只是哭个不停。 “不孝子反了天啦！我不活啦！” 叶张氏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四顾，寻找着能死一死的东西。 看着这样的娘和妹妹，叶子皓心底更冷。 他握紧了双拳，咬牙道：“不必麻烦，我会将不孝子当到底的！” 他不再看娘，猛地转身回屋，砰砰几声，将屋门和窗子都关上了。 “子玉！快去拿锁！老娘要将这不孝子锁在屋里！看他哪儿去！” 叶张氏目光一闪，立刻吩咐叶子玉帮忙，而她立刻跑去要守在东厢屋外。 将不孝子锁到明天再亲自押着去县城考试，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呵，锁吧，我不去考科举，你就是押我进考试，我也不会提笔写一个字！” 叶子皓冷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听得叶张氏一愣。 若这臭小子不写试卷，就算押去了考场又如何？ “不孝子！不孝子你想气死老娘啊！” 叶张氏无计可施，又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三板斧。 “呵呵，从此我便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只有叶子晨一个了。” 叶子皓突然推开窗子，纵身一跳就出了屋。 他的背上系了一个包袱，没有背书箱，只是带了几件换洗衣裳，一点盘缠。 “我走了，听说千里外的元清寺香火不错，以后若你记得我这人，就去那里烧香吧。” 叶子皓说着大步要走。 若真的娶不到凰儿，那他就带着凰儿离开叶家村。 这是他早就计划过的事情，不过走到这一步，却是无可奈何的最后一步了。 “不要啊！子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娘！你怎么可以往娘心口扎刀子啊！” 叶张氏一听儿子来真的，吓得变了脸色，立刻扑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让走。 第103章 叶子皓的决意（5-1） “子皓啊，有事慢慢说啊，别吓你娘啊。” “张嫂子，你到底是闹哪样啊，凰丫头懂事又孝顺，哪里入不了你的眼啊。” “就是，这么好的姑娘若进了你们二房，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多好的事啊。” “……”看热闹的妇人们见母子闹成这样，有的叹息、有的劝和着。 “我家子皓将来是要做官的，当然是要娶高门小姐了，叶青凰不过是个……” 叶张氏向大家解释着，但话很快就让叶子皓的冷笑声打断了。 “原来娘心里，从来就没真心待过儿子我，而我也真的只是娘想要高攀富贵的棋子！” 叶子皓心里怒火滔天，扭头低扫下来的目光毫无暖意。 “娘让我死了心，我再也不会信娘的话，再也不会为了娘而去求取功名，想当官夫人？呵呵，看子晨造化吧。” 叶子皓用力挣扎要抽回自己的腿。 叶子皓的决意，可把叶张氏吓坏了，她死死抱住儿子的脚，哀声恳求。 “儿啊，你就为了那个野丫头，要跟娘生恨么？娘怎会不疼你！你是娘心头的宝啊！” “呵呵。”叶子皓已懒得辩解，他抬头看着天色，已是晌午了。 “娘以为这么闹，就真的能阻止我娶凰儿了么？” “实话告诉你，婚书我已写好，族长和族老们都签了字，谁反对也没有用。” “等我把凰儿的户籍转入我名下，就算不用花轿迎进门，又如何？她一样是我媳妇儿。” “以后，我和凰儿会搬出叶家村，你就在家做着官夫人的梦吧，别怪儿子不孝！是你先对儿子无情！” “一个只想富贵，却不管儿子是否开心，还往儿子心口扎刀要毁儿子一生幸福的娘，我为何要听你的？” 叶子皓回头，已是热泪盈眶。 看着这样冷酷无情的儿子，对自己说着扎心的话，叶张氏傻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叶子皓趁机一挣，便抽回了自己的脚，立刻往外走去。 “子皓！娘同意了！娘同意你的亲事了！” 看着儿子就要走出篱笆院门，熟悉的身影竟变得陌生，而且越走越远。 叶张氏突然扑地大叫。 叶子皓脚步未停，但立刻有个汉子伸手拦了一下。 “你的目的是要娶凰丫头，既然你娘同意了，就别闹太僵了，以后让凰丫头在你家怎么过呢。” 汉子语重心长地劝着。 “宇叔，你不了解我娘，她能逼到我出家当和尚都不妥协，她会轻易答应我和凰儿的婚事？缓兵之计罢了。” 叶子皓虽然停下来了，但并未被糊弄，只是淡然解释着原由。 那汉子便沉默了。 “那你好歹再谈谈啊，就这么走了，你娘就是后悔了，又上哪儿找你去啊。” 一个妇人走过来拉住了叶子皓的手臂。 “呵呵，七婶，你问问我娘，她答应的条件，是不是想让我三妻四妾？” 叶子皓看着被紧紧拽住的手臂，抬眸微笑。 不等妇人去问叶张氏，叶张氏就喊了过来。 “只要你答应让佩儿同日进门！我就答应让你娶凰儿！我也不说什么为妻为妾了，就让她们当平妻吧！” “呵呵，心思恶毒的张佩儿，有什么资格跟我的凰儿比？”叶子皓愤怒转身，怒视着叶张氏。 “就她那坏心眼的德行，给凰儿提鞋都不配！也想肖想我，你果然没把我当儿子！” “你！你！你！”叶张氏气得差点昏过去，手指着叶子皓，喘个不停，却说不出话来了。 “呵。”叶子皓目光一沉，却是冷笑一声，总在耍心计的娘，谁知道此时的模样，又是不是装出来的。 无非就是要印证，他要气死亲娘，是多么的不孝。 可是娘这处处算计的性子，就让他想起张佩儿，不过是一个大巫、一个小巫罢了。 叶子皓抬脚又要走，这次没人再拦住他了。 都闹成这样了，张氏还不肯松口，儿子走了又能怪谁？ “我让一步！佩儿为妾！叶青凰坐正！” 叶张氏见自己的悲惨根本吓不住儿子，连忙又谈条件。 害怕儿子不肯谈就这么走了，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就飞快地跑出院子。 见她什么事也没有，刚才还替她揪心的一些人，顿时有些恼火。 这张氏可真够作妖的！ “我说过，张佩儿给凰儿提鞋都不配！想来你也知道她太坏，找不到婆家了，就想塞给我么？呵呵！” 叶子皓说话也够毒的，再次气得叶张氏变了脸色。 “她是你表妹！”叶张氏质问。 “我连娘都不要了，她又算哪颗葱！”叶子皓表现得很绝情。 “有种你永远不去舅舅家！”叶张氏气得浑身发抖。 “我就要离开这个家，永远不回来了。”叶子皓却回了一句。 并且无意再和胡搅蛮缠的娘继续浪费时间。 他现在去找凰儿签字，再去县丞衙门将婚书存档换户籍，今天就去县城找地方住下，一切都来得及。 “你不想娶佩儿，那就再娶别人，纳个妾也成。”叶张氏仍不死心。 “呵呵，说不定我爹回来，打算先休妻呢。” 叶子皓气得搁下一句狠的，再次转身要走。 之前怕又被娘扑上来抱住脚，他在娘要出院子时就制止了她，不然他立刻跑。 但现在，他认为已无和谈的必要。 “好了！我让你顺顺利利娶那个野丫头便是了！只要你考回个案首，老娘保证不为难你！” “你说考就考呢？我说要考了吗？再说了，你要案首就案首呢，怎么不是你去批卷呢？你当全县那么多学子都不读书的吗？” 叶子皓再次回头，狠狠呛了娘一通。 这次既然闹起来了，就一定要狠狠地让娘清楚，他是不会被她拿捏住的，不然这次和解了，以后还得闹。 若家里三天两头闹得鸡飞狗跳，他还要读书吗？这日子可咋过？ 尤其，他绝对不能给凰儿留下隐患。 “那你到底想怎样！”叶张氏气得跳脚，耐心磨尽了。 “我想怎样？我不考科举了，我带着凰儿迁到南边去！让你老死都见不着我！” 叶子皓冷着脸，说出来的话可够绝情的。 第104章 今晚我就拜堂（5-2） “啊呜……你这个不孝子！不孝子啊！” 叶张氏再次气得哭嚎起来，跺着脚不知如何是好。 儿子都将话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怎么办？ “子皓，你要去哪里？” 叶重信赶了回来，看到儿子背着包袱往外走，不由奇怪地问。 “爹，娘要把我逼死才满意，我决定带凰儿离开叶家村，不回来了。” 叶子皓扭头，立刻抢先告状，也终于停下了脚步。 也不知道爹和大伯谈得怎么样了。 他还不知道他爹根本没和大伯怎么谈，而是去了族里了解情况。 “张氏，该干嘛干嘛去，子皓娶凰儿的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能作主的。” 叶重信立刻瞪了一眼叶张氏，将正要扑过来跟自己闹的妇人给吓住。 “当家的，你竟然由着儿子胡闹？”叶张氏一脸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会同意让他娶堂妹啊！” “凰儿是大哥捡回来的，说童养媳也说得，叶青枫和叶青柏没娶，让子皓娶了也行。” 叶重信替叶子皓说话。 他刚从族里回来，知道叶子皓以功名相求，让族长和几位族老都在婚书上签了名，同意他娶凰丫头。 当然也是族里认为凰丫头确实孝顺、懂事，如今又博了个孝女的名声，配得上叶子皓的童生身份。 当然，若以后叶子皓平步青云，要再迎女子进门，他们也管不着。 但叶子皓在婚书里已写明，今生只娶叶青凰一人，绝不妾纳、不收通房、不养外室，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功名尽失。 同样，叶子皓防着娘作妖，也怕以后有人示好而给他塞女人。 因而在婚书里也写明了，他的婚事他自己作主，任何人代他私纳或塞女人，他都绝不收受。 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承认身份，若有人塞行违背他的意志而私娶私纳私受，一概与他无关。 若有违反婚书所誓，便为背信弃义之徒，将被逐出叶氏家族。 原本叶重信已接受儿子的要求。 此时见儿子立此重誓并写入婚书，还请了族长和族老为证，便知他的决心，更加不会反对了。 他是重情重义之人，他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顶天立地、言而有信，做一个忠直正派的男儿。 奸滑狡诈之人，他不喜欢。 当初叶青柏算计了他这个传授木匠技艺的师父兼叔父，他一直无法原谅。 不是自己的订单被抢而生气，而是被亲侄的阴险寒了心。 所以，现在他决定支持儿子。 “可凰丫头不过是个养女，她配不上我们子皓啊！” 叶张氏见大势已去，又哭了起来。 “爹，既然你同意我娶凰儿，就赶紧去大伯家提亲去，我明天拜了堂再去县城，不然我现在就带凰儿走。” 叶子皓见爹态度明确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立刻催促起来。 既然爹同意了，娘怎么闹效率都差了一半。 “我不同意！”叶张氏一声大吼，还想阻止。 “娘！”突然，叶子玉跑了出来，着急道，“你就答应哥哥吧！不然哥哥走了，你啥也落不着啊！” “什么？”叶张氏有些茫然，没想到连子玉也同意了，她很不理解。 “娘，明天考生就要去县衙递名帖呢，若是没能赶上，后天哥哥可进不了考场！你想真的让他不去考么？” 叶子玉劝着娘。 为了自己的亲事，她决定先忍了，等叶青凰进了门，再看她怎么教训那个野丫头！ “子皓，竟然爹答应了你，就不会阻止你，你不必这般催促，也委屈了凰丫头。” 叶重信却持不认同态度，提醒着儿子。 大哥还没同意呢，若是知道臭小子这般着急，更加不会答应了。 这边还在闹，大房那边若不同意，可没得闹了。 离家出走这招，也只对看重功名前程的张氏有效吧。 叶重信不知道，这一招对张氏似乎也没什么效果，不然叶子皓也不会被逼得真的准备离开了。 听了爹的话，叶子皓陷入思索中。 “子皓，竟然你爹答应了，自有人替你作主，你也不必赶在这一时啊。” “是啊，眼下你首要任务，还是专心应考才是。” “这么一闹，哪里还有心情读书哦，别影响后天考场发挥才好。” “都怪张氏，若爽快点答应子皓，哪来这么多事啊。” “就是，凰丫头有啥不好，嫌弃凰丫头就是嫌弃大房里穷啊。” “……”大家见叶子皓还不肯妥协，而叶张氏也不退让，不由议论起来。 当然也有人劝说叶子皓以大局为重。 “不，我必须先拜堂，并且带凰儿去县城，不然我没法安心应考。” 叶子皓抬起头来，一脸谨慎地说出他思索过后的决定。 定了亲可以被退、婚书可以被作废，只有成了亲才是名份已定，只要他不休妻，就没人能耐他何。 但将凰儿娶进门，他可不敢让她呆在家里，还不得被娘和子玉欺负死？ 他想到当初凰儿对他的千叮咛、万嘱咐，就有些心动了。 若将凰儿带去县城里，凰儿在客栈里也能绣花，他每天出了考场就能回来陪她。 “爹，赶紧张罗吧，最好今晚我就拜堂，明天一早去县城时间上才宽裕，若到明天成亲再走，怕赶不及。” 叶子皓主意已定，立刻说道。 “你大伯还没同意呢，你以为就你娘反对呀！” 叶重信气得一巴掌要拍死这个浑小子，当这家里就他一人说了算么！ “大伯不肯？”叶子皓错愕，大伯竟然嫌弃他？ “你大伯见你娘不同意，就怕凰丫头进了门没好日子过，子玉带着佩儿去找过凰丫头麻烦，你大伯都记着呢。” “再说了，现在凰丫头又不缺说亲的机会，你大伯为什么要急巴巴地把人往我们二房里送？” “何况你娘这么闹法，你大伯疼凰丫头可是全村皆知的了，他哪里敢答应呢。” 叶重信说着横了张氏一眼。 听说大哥不同意，她竟然就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真的是子皓的娘么？ 叶重信刚才回来，并不知道家里刚闹过一场，也就不知道叶子皓对娘有多失望，已经对娘不信任了。 第105章 我改变主意了（5-3） “我去和大伯说，求他把凰儿嫁给我！” 叶子皓明白问题所在，立刻大步朝大房那边走去。 “臭小子！你大伯不同意！你还是赶早歇了这份心思吧！” 叶张氏追在后面喊着，心里高兴得不行。 她反对，这浑球就闹。现在大伯反对，看这浑球怎么闹！ “唉，没想到子皓的亲事竟这般坎坷。” “可不是，当初还以为他会娶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回来呢，没想到……” “是啊，没想到他竟想娶大房的养女，怎么说也是当了十几年妹妹呢。” “也不怪他，毕竟当年凰丫头的身世揭开，凰丫头才十二岁，子皓也才十六。” “……”看了这一场闹剧的人们，都不由摇头叹息。 刚才叶重信的话，他们听明白了。 叶重义不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怕凰丫头被张氏母女欺负。 而张氏竟然还以为，有叶重义的反对，事情就能如自己所愿了。 可笑她还不知，自己在大房伯哥眼里，是怎样的品行。 叶子皓若娶不回凰丫头，完全是叶重义看不上眼张氏这婆婆啊。 叶家大房这边。 叶青凰躲在后院里发呆，叶重义站在后门口看了，不由心疼。 二房的人都走了，其他妇人也因没人招待了，便纷纷散去。 当然也有人赶去了二房那边接着看热闹。 院子里空了起来。 叶重义坐在厨房里桌前也在发呆。 二房里有那么不善的婆婆，他是绝对不想将凰儿嫁到二房去的。 可看凰儿这样子，怕是喜欢子皓的，这门亲事若不成，凰儿会很难过吧。 他要答应吗？ 他有些犹豫。 “大伯！大伯！” 叶子皓一路喊着，跑进了院子。 叶重义回过神，连忙拄着拐杖走出去。 就看见叶子皓背着一只包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并未开口。 “大伯，子皓待凰儿真心，也会保护凰儿不被欺负，请大伯成全！” 叶子皓在院子里就跪下了，朝叶重义磕了个头，然后看着他说起另一件事。 “清明时在大伯娘坟前，子皓说过有心仪的女子，恳求过大伯，若他日子皓要娶那姑娘，还请大伯支持。” “……”叶重义听了，眼角猛地一跳，这才明白当日子皓那翻话的真正用意。 原来那时，这小子就已在为今天计划了。 看着思虑周到的少年郎，叶重义沉默了。 他说不出反对的话，但也说不出同意的话。 “大伯，这是我让爹来提亲时，去族里写下的婚书，请大伯看了之后，成全子皓和凰儿。” 叶子皓见大伯不为所动，便拿出婚书。 婚书一试三份，每一份皆是他亲笔书写。 一份留在族里卷宗存档，一般人可查阅不到。 一份送去衙门存档，并作更换户籍之用。 一份由他和凰儿保存，作为他们的婚契留为纪念。 叶重义这才上前接过叶子皓高举头顶的婚书，看了他一眼，不由无奈开口。 “你起来说话。” “请大伯看完婚书，同意子皓所求。”叶子皓却不肯起来。 叶重义见状，只得由了他，便垂眸展开婚书看了起来。 只需几行，便变了脸色，表情诧异地看了叶子皓一眼。 “子皓愿与凰儿拜堂之后，就带凰儿去县城，不会将凰儿留在我不在的家中，任由娘和妹妹欺负。” “子皓考上秀才之后，会去县学读书，也会带着凰儿一起，不会将她留在家中。” “以后子皓不管是乡试、会试还是以后去哪里，都不会将凰儿留在这里，子皓走到哪里，就带凰儿到哪里。” 叶子皓见大伯表情松动，连忙表态，缓解大伯的忧心。 “唉，你身为长子，将来若在外做官，而父母年迈，总要留个媳妇在家伺候尽孝的。”叶重义叹气。 “子皓非愚孝之人，绝对不会将妻子留在老家，再弄几个女人随任，这种伪君子行为，子皓不会做。” “将来子皓会出孝俸，让爹娘随子晨过，待子晨长大出息，我们兄弟再来协商，到时若子晨不为官，兄弟也可到一处。” 叶子皓其实没想这么远，只是大伯问了，他立刻思考起以后的俸养问题。 但他并不着急那很久以后的事情，因为那时，他家凰儿的地位早已稳固，娘一个农家老太太，能翻起什么风浪？ 何况他家凰儿也不是愚孝之人，她那么机灵，肯定有办法应对的。 不过至少十年之内，他绝对要将凰儿带在身边，不能被娘钻了空子。 只是这话，他没办法和大伯明说。 若是让大伯知道让凰儿嫁给他，风险这么高，肯定不同意了。 “臭小子！你大伯都不愿意了，你不要逼迫，小心把你大伯气病了呀！” 叶张氏在后面追来了，见儿子跪求大伯，立刻嚷开了。 “谁说我不愿意了？”叶重义沉下脸色，冷盯着叶张氏。 “我们叶家子孙的亲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妇人作主！” 原本确实不同意，但看过子皓写的婚书，那份诚意让他有些动容。 连以后的纳妾、收通房、养外室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而且处处提防应对。 这份心思，他不得不承认，子皓是真的用心了。 既然子皓如此想娶，而凰儿又躲起来难过，他就不得不为这俩个孩子撑下腰了。 正好叶重信赶到。 “重信，他们的亲事我们到屋里去谈。” 叶重义吩咐一声，就转身走回自己的上房去。 “好嘞。”叶重信见大哥松了口，立刻走了过来。 经过儿子身边时，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浑球，还不赶紧起来！” “我生的儿子！为啥我不能作主！大哥你不是不同意的吗！” 叶张氏没想到大伯哥突然改变了主意，心里一阵慌乱。 但她被无视得这么彻底，心里火气有些控制不住，又开始反对起来。 “我改变主意了，张氏，我将凰儿嫁到二房，你若敢对她不好，我就让重信休了你！别以为分了户，我就管不到你们二房去！” 叶重义停下脚步，拄着拐杖回头，表情冷厉地盯着张口结舌的叶张氏，搁下一句狠话。 第106章 叶青凰的态度（5-4） “呜呜……你们叶家也太欺负人了！” 看着叶重信跟着叶重义进了上房，还把门关了起来，叶张氏气得又往地上一坐，就拍着腿大哭起来。 她自打嫁进叶家，还从来没受过这般委屈。 闻声而来的妇人们也进了院子，一边拉叶张氏起来，一边劝着她。 经过这几场闹，大家也看得明白，叶子皓坚持要娶叶青凰，还去了族里写婚书。 既然族里都同意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议论的？自然也就支持了。 因而，纷纷反过来劝慰叶张氏看开些，凰丫头勤快，又会绣花赚钱，又孝顺，让她进了门，当婆婆的才是享福呢。 这边妇人们围作一堆，叶子皓趁机溜进了厨房。 厨房里没有人，他心里诧异了一下，扭头就见后门开着。 走进后巷里，就看到那个安安静静蹲在小院里的瘦削身影。 叶子皓心里莫名揪起，酸涩难言。 他已经将所有矛盾都引到自己身上了，还是让她受到伤害了吗？ “凰儿……”叶子皓迅速走过去，柔声喊着。 叶青凰没有回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凰儿，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叶子皓蹲下身，将那柔弱的身子抱入自己怀里，抬起手指轻拭她脸颊上的泪水。 “你这个蠢货！” 叶青凰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着叶子皓，立刻骂了一句，声音已是哽咽。 “我就说你娘不会同意的，你还要选在这节骨眼儿上提出来，还不是给你自己找事，若影响你科举，你娘一定会恨我的。” “傻丫头，你错了，我很庆幸自己提了，这样才可以看出来，我娘看重功名胜过我，而我，若娶不到你，这院试不去也罢。” “你说过，不会因这种事误了前程的。” 叶青凰心里一惊，目光有些急切地看着叶子皓。 “嗯，我现在也还是这般说，不过……要凰儿你的支持。” 叶子皓微微一笑，自信笃定，丝毫不担心眼下的境况，虽然闹得凶，但其实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说什么？”叶青凰眨了眨眼。 她相信他自有谋算，但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若是有人上门给她说亲，刺激了他的话，那根本不是事儿吧。 她早就跟他说过了，她会推拒那些人，会等他。 “凰儿，你不必担心我娘，我对她已经死心了，今天无论如何，是要把你娶回去的。” 叶子皓继续拭着泪，抬起叶青凰的下巴，目光火热地看着她。 “我以科举要挟，我娘都不肯退让，若我考完院试回来，她还会如我所愿？怕是直接就给我娶几个媳妇进门了。” “我很庆幸今天临时有了这个决定，才能看出我娘的真正想法，她并不是真疼我的，她想要荣华富贵更多一些。” “那你……”叶青凰心头一紧，更加担忧了。 就算他强行将自己娶进门，以后母子关系僵了，家道不和，最后，旁人只会说她不是，到时婆媳、姑嫂、夫妻，关系都会出现问题。 “你担心的问题，我都仔细考虑过，若婆媳相处不好，那就不要相处了，至于姑嫂……” “呵呵，等我放榜，不管有没有考上秀才，叶子玉都必须嫁出去，以后你防着她一些便是。” “她最多就是挑唆你和娘的矛盾，别的你还怕她不成？我家凰儿，可不是软杮子，我也不许你当软杮子。” “以后我去县城读书，你跟着我走，照顾夫君，才是你身为妻子的主要职责。先为妻，后才为媳，主次别搞错了。” “你想得真美，你娘绝对不会容许你这么做的。”叶青凰突然翻了个白眼，抬手打掉叶子皓的手。 眼泪早就擦干了，他却还在借机摸着她的脸，吃她豆腐。 因为叶子皓来了，她不想表现太难过，以免他担心，因而，很快就站起身，转身准备回前面去。 只是身子刚一半转，就被大手拉回，落在叶子皓怀中。 叶青凰的态度，有些逃避。 叶子皓何等机敏？立刻就看出来了，他紧紧抱着怀中少女，声音有些发紧。 “凰儿，我已写下婚书，请族长和族老签名作证，我爹和你爹正在屋里谈我们的亲事。” “叶子玉也不反对，因为我的功名关乎她的归宿，她已做出利益选择。” “只有娘，因为我的决然，挑衅了她一直以来的权威，也破灭了她想要娶高门媳妇威风一下的夙愿，她接受不了，会闹本在意料之中。” “但是啊，我已将话搁了出去，一定要和你拜堂成亲之后才去县城的，不然我就不考了。” “我的决心如此强烈，你可不要拖后腿呀，这时候一定要支持我，不然我的终身幸福就全毁了……” 叶子皓说到后面，简直是赤果果的威胁。 叶青凰嘴角抖了抖，差点又翻白眼。 但她的心情却明朗了些。 这个男人已为了他们能在一起，而做了许多事情。 若她突然反悔不嫁，这打脸的巴掌可就是她伸出去的了。 既然他有这决心，她便陪他疯狂又何妨。 “好，我跟你混。”叶青凰露出笑容，表态。 见叶青凰的态度转变了，叶子皓心里松了口气，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就怕凰儿不想拖累他，而选择退让。 那他所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不过，你真的要成亲之后再去县城？来得及吗？其实只要把亲事定下来，就可以了吧？” 叶青凰倚在叶子皓怀中，仰起小脸看着他，神情有些担忧。 “夜长梦多的风险，我可不敢尝试。”叶子皓却神情凝重地开口。 叶张氏的哭声还时有时无地传来，让人心情烦闷。 叶青凰这时也听见了，不由拧了眉。 “你不必去顾虑娘的态度，若依她的，是要我同娶你和张佩儿，做平妻呢。” “这才开始，以后还会有各种小妾，再以后，恐怕会找个由头，让我休了你。” “若我不肯休了你，就会贬你做妾，再看着你被别的女人欺负死。” 叶子皓垂眸，见凰儿又露出担忧的神情，连忙说道。 他说得很严重、很吓人，任何人都不想面临这样的境遇。 第107章 把叶青凰浸猪笼！（5-5） 但叶青凰神情冷凝，她相信他说的不是危言耸听。 以二婶娘一惯的想法，就是要等堂哥科举高中，娶官家小姐，再不济也得是个富商千金。 最好是多娶几个，妻妾成群，既能开枝散叶，又能助堂哥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而她叶张氏，就是那个辅佐儿子成就事业的最威风的那个老夫人。 唉，一个人有野心、想上位是好事，若看不清自身能力，却非要贪婪无知的话，可就真是个笑话了。 就算叶子皓听了娘的，娶无数妻妾回来，若他自己不善钻营，再加上后宅争斗，只怕这个家也是走不长远的。 毕竟他出身农家，并不是出身高门，从小就耳濡目染那些争宠之事，是没有经验的。 至于开枝散叶？也得后院里的女人允许对方生才行。 争宠，人人都想上位，都想多占夫君利益，自然就会有争斗、有阴谋、有杀戮。 想到这里，叶青凰突然哆嗦了一下。 “我可不想被别的女人欺负死。”叶青凰撇嘴，瞪着叶子皓，“若你以后变心背叛我，我先弄死你！” “呵呵，好！”叶子皓被小丫头的狠话逗笑。 突然俯首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眉眼含笑，目光意味深长。 “要生要死，我的命交给你！” “我会保护你的。”叶青凰也嫣然一笑，头一回没有因为他亲了自己而生气懊恼。 因为她的话，叶子皓目光倏地深沉，突然扣住她的后脑勺，再次亲了下去。 这次可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倾注了他所有的感情。 “啊呀！”突然后门口传来一个妇人惊慌的声音。 叶青凰心里一惊，立刻伸手推开叶子皓。 叶子皓蹙眉不悦地扭头，后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看来是有哪个妇人跑到这里找叶青凰，结果撞见叶子皓正抱着叶青凰在亲亲。 惊吓出声，立刻就跑掉了。 “凰儿，看来你是不能再沉默了，走吧，咱们去前面，今天这亲事一定得成。” 叶子皓无奈地看着叶青凰，现在可不是他急了，是必须得急呀。 不然他们的事就不合礼法，是败坏名声的。 “爹要打我时，你可要挡在前面。” 叶青凰红了脸，但还是生气地瞪了叶子皓一眼，埋怨着他。 “我不会让他打你的。”叶子皓笑眯眯地。 因为凰儿肯和他一起面对这困境，而高兴得意气风发起来。 若是今夜洞房，他会把持得住么？ 手突然被拽了一下，叶子皓猛然回神，就看着小丫头凶巴巴地瞪着他。 “走啦，是打是骂很快就知道了。” “呵呵。”叶子皓傻笑。 俩人很穿过厨房，来到前院里。 就看到院子里的妇人都神色有异地看向他们。 “狗男女！竟然躲在后面偷、情！我要告诉族里，把叶青凰浸猪笼！” 叶张氏看到不孝子竟然牵着叶青凰的手现身，想到刚才有人说看到他们在后院里做那种事，心里火气熊熊燃烧起来。 都快把自己烧着了。 “呵呵，今天，娘若不愿接受我和凰儿拜堂，大可不坐在高堂上。” 叶子皓目光一沉，立刻冷声怼了回去。 闹得现在，娘还不明白大势已去的道理，还要以败坏他和凰儿的名声来阻止他们成亲。 这真的是一个亲娘吗？ “还有！刚才在后院里，我以自己的方式向凰儿求亲！现在我亲了她，她是我的人了，不嫁也得嫁！” 为了保住凰儿名声，叶子皓这么说明原由。 “你们别以为，谁都想攀附我叶童生，我大伯就不愿意呢，因为怕有这样的婆婆，会害他的养女受欺负呢！” 叶子皓说着伸手一指自己的娘，叶张氏被他指得一张脸胀得通红，她瞪着叶青凰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至于凰儿，她也不愿意，她不急嫁，早说过的，何况她也害怕有这样的婆婆，还有个厉害的小姑子，傻了才进我们二房的门呢。” “刚才我苦口婆心劝她答应嫁我，她不肯，我急了才亲她的。现在她的名声被我毁了，只能嫁我了。” 叶子皓也豁出去了，既然已经说了是他强娶，那就再说一点也不掉块肉了。 叶青凰没想到堂哥为了她，将自己的读书人面子撕下来扔在地上踩，惊讶地看着他，半天吭不出一声儿。 换了别的男人，会为了一个女子而不要自己的骄傲吗？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和自己的亲娘斗成这样吗？ “走吧，只要我爹同意，我也不介意嫁给你，当个秀才娘子，也挺好的，但我有个条件，必须对我爹还有我的小弟小妹好。” 叶青凰不想堂哥一人奋战，立刻开口。 但她并未就刚才的事继续，而是转过话题，也是间接告诉院子里的妇人们，她同意了。 不能让堂哥的名声白毁。 先前因为叶子皓的解释，那些异样的目光就变得惊愕、复杂起来。 一个个议论声都没有了，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为何叶子皓要如此强求一个不愿意嫁给自己的姑娘。 还是在自家娘如此拼命反对的情况下。 叶子皓和叶青凰走到了上房屋外，却又站住了脚。 因为门还没有开，里面能传来低语声，但若不细听，也不知道里面在说什么。 好在他们并未等太久，屋门就打开了。 叶重信扶着叶重义走出来。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同意让凰儿嫁给子皓。” 叶重义出来，站在屋檐下看了眼一院子的妇人。 也有几个老头在篱笆院外抽着烟，几个孩子在院门口附近玩耍，小妹叶青莲也在那里。 “你！你！你！” 叶张氏没想到他们商量的结果，竟然是促成了这门亲事，顿时气得手指着叶重义。 “混帐！竟敢拿手指着大哥！你想死啊！”叶重信一声怒喝，“滚回去！” “呜呜……你们一个个也太欺负人了！” “儿子是我生的！凭什么我不能说话！凭什么我不能有意见！我就是不同意！” 叶张氏气得浑身哆嗦，也不管刚才指着大伯哥有何不对，她冲着叶重信嚷了起来。 第108章 两个爹的提议（5-1） “我儿子姓叶不姓张！不管是现在的子皓，还是将来的子晨，都一样，他们的亲事由不得你作主！你赶早死了这条心！” 一直不参与儿女亲事的汉子，第一次如此强势地向拎不清事态是非的悍妇，正面严肃地宣告。 以前，应对媒婆都是妇人的事，他从来没管过。 但今天，因为儿子想娶而闹出来这么多事，也让他看出来一些问题，而不得不站出来，履行他一个当家人的威严。 刚才在屋里，他和大哥深谈过，也写下了保证书，保证叶青凰在二房里不被虐待陷害。 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必为叶青凰撑腰作主，而绝不放纵叶张氏任性妄为。 而他也保证，支持和帮助叶子皓履行婚书誓言，不添乱、不助长坏风气。 当他当众说出他对大哥做出的保证时，院里院外的人都呆住了。 没想到叶家为了这门亲事，可真是如临大敌呀。 而所有人也再一次看到，叶重义对叶青凰这个养女的重视程度。 他们不禁看向叶青凰，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养女。 “从今天起，凰儿就做为子皓的童养媳，与子皓拜堂成亲。” 叶重义也宣布了他们兄弟商议的结果。 作为叶家大房兄长，他说的话，已算铁板钉钉。 就算是叶张氏，也只敢说反对，却什么也做不了。 叶子皓听了，不由高兴地笑了。 叶青凰听了，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爹和二叔商量的结果，就是要将她以童养媳的身份嫁给堂哥，而不是养女的身份。 因为养女的女，和童养媳的媳，还是有区别的。 而且，做为童养媳，她一样喊爹是爹，堂哥却不用变作女婿，所以大伯还是大伯，不用喊作岳父。 这也是为了让她避免被有心之人传闲话，也避免有心之人拿她的身份作文章，来绊堂哥前程。 “子皓，亲事已定，你还是要仓促成亲吗？不怕委屈了凰儿？” 叶重义又看向叶子皓。 “大伯，为免夜长梦多，为了让我院试能专心以赴，我决定今天晚上就拜堂成亲。”之后就直接入洞房。 成家立业，男儿担当。 “凰儿，那你可想何时成亲？”叶重义又看向叶青凰。 见这孩子已和子皓手牵着手并肩而立，他便知道，这孩子已做出了选择。 幸亏他没有执意反对，不然以这孩子的孝顺，一定会顺了他的意，而自己过得不开心。 “我……我随堂哥，他说何时……就何时。” 叶青凰刚张嘴，手掌就被握紧，她抿了抿嘴，只得顺了身边的人意。 “既是如此……”叶重义见两个孩子都坚持今天，他沉吟了一下，看向叶重信。 “那就今天成亲吧。”叶重信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他原以为，他儿子的婚礼应是风光热闹的，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仓促简陋。 “但现在……”叶重义又有些迟疑，“三房还在县城，娘她……” 还有那两个不孝子也都不知情。 “我想，其他人对凰丫头出嫁，都不会那么在意的，到是子皓成亲……” 叶重信说着，却是语气一顿，再看向儿子，不由拧了眉，忽又一叹。 “罢了，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什么样的结果，他该想到，也怨不得别人。” “爹，大伯，我明白，这局面我早就想过了，那些人，其实不来也罢，我还怕他们来了又生出新的事端呢。” 叶子皓听明白了是什么事，连忙说道。 被他一说，叶重义愣了愣，随即释然。 是啊，一个张氏已经够闹了，若是老太太回来也反对，真的是平生枝节了。 但是二弟的遗憾，他也听出来了。 想了想，叶重义说道：“子皓，我和你爹商量过，或许有一种办法可行。” “大哥，真的要这么做？”叶重信微愣，看向大哥。 “嗯，总比让他们仓促成亲要好吧。”叶重义点点头。 叶重信叹了口气，脸色却好了一点。 “子皓，你的担心，我和你大伯都明白，但你和凰丫头不能这么仓促简陋成亲，这对凰丫头也不公平。” 叶子皓听了微愣，但他没有开口，目光怔怔地看着自家爹。 “所以，我和你大伯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今天你和凰儿去族里祭祖，将你和凰丫头成亲的事告祭族里先人，请族长将凰丫头的族谱改了，之后我亲自去衙门帮你把凰丫头的户籍换回来。” “你们虽未拜堂，却也算是夫妻，等你院试回来，再行拜堂成亲。有这些天的准备，至少也不那么仓促了。” “这样于你、于凰儿，都是最好的安排了，也能堵了许多人的口。”叶重义也说道。 听了两个爹的提议，叶子皓垂眸思索着可行性。 叶青凰自然是插不上嘴的，她只要安静地呆在堂哥身边就好。 但她也觉得，这办法可以。 她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她知道，若真的今天成亲，对即将成为秀才的男儿，确实太仓促寒酸了。 以后会让很多人背地里说他闲话，包括他为了娶她，而和自己娘亲闹僵的事。 “你去了县城，也该给你三叔递帖子，并且向你奶奶禀报一声，她来不来是她的事，但礼法上，你成亲，应该告之。” “还有叶青柏……”叶重义说到这里停住了，叹了口气。 “爹、二叔，为免以后被人诟病，该通知的，还是都通知到吧，他们来不来另说，会不会生事也另说。” 叶青凰突然开口，怕叶子皓不喜，到时真的很多人不通知的，到时不反而给人揪着小辫子了吗。 “还有……提前一天把姐姐放出来吧，我以后不在家里，不碍她的眼了，家里都是她的亲人，她的怒气应该平息一些吧。” 叶青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 经过这些日子在家祠的苦日子，叶青霞应该识时务一些了吧。 她并不相信心思那般冷酷无情的人，会吃点苦就变善良，她只希望，叶青霞只将所有的怨恨朝向她，而不是家里人。 堂哥说以后带她去县城，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远离叶家村，远离不喜她的人。 第109章 祭祖（5-2） 见她这时候还想到叶青霞，别说叶重义红了眼眶、叶重信一脸感慨。 就是院子里的妇人，也露出复杂的表情，心里佩服得很。 凰丫头对叶家大房，是真的尽心尽力了。 “好，等下去了族里，爹会和族长他们商量。”叶重义点头，答应下来。 “也好，既是族里作主了，我和凰儿的亲事，也不是谁能随便破坏得了的。” 叶子皓见状，也就同意了，他看向叶青凰。 “凰儿，本想明天带你一起去县城，看来，只有再等等了。” 等他去县学报了名，租个屋，再带凰儿过去，俩人一起在县城生活，他闲时抄书卖钱，她绣花卖钱，俩人过日子足够了。 “嗯，正好这些天，我将荷花图赶出来，等你回来。” 叶青凰仰脸看着叶子皓微笑。 他的担心和计划，她都知道。 但无论如何，她不想让他担心，希望他能专心应对眼前的考试。 大考时最忌分心了。 今天这一闹，还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他的状态呢。 若他考得不好，她心里也会难受。 “既然决定了，那我们赶紧去族里吧，先祭祖！” 叶子皓果然赶时间，只想快点确立他和凰儿的名份。 “我先回家一趟，子皓你和凰丫头先陪大伯过去，把婚书都签了，还要先报备族里才行。” 叶重信连忙说道，也不耽搁，就走进院子里，一把拽起坐在椅子上还在哭闹不休的妇人。 他要先回家去把妇人训一顿，再拿钱出来。 祭祖开祠堂这事，可不是你一句话就可以，祠堂香油钱总要添的。 叶重信拽着张叶氏回家去，一路传来叶张氏的破口大骂声。 村里人看了，不由摇头叹息，对叶张氏的行为也不免反感起来。 既然儿子执意要娶，人家姑娘也不差，又是自家养大的，可谓知根底，更安心。 就因为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这般拼命似地反对，可真不是一个当娘的所为。 这院子里的妇人，个个都不赞同，不免议论起来。 “我们要去族里了，今天把子皓和凰儿的名份定下来。” 叶重义见看热闹的还没有离开，便说了一句。 “重义哥，我们也要去族里看热闹，子皓亲凰儿，可真不容易，我们得去道贺呀。” 一个叶家的妇人高声说了起来，立刻得到不少人回应。 不过，叶家村也有旁姓人家，只是以叶家人最多。 因而，能去族里的，也就只有叶家人。 平时谁家若有什么事，则是去找村长。 当然村长也是叶家人，村长的爹就是族老之一。 叶青凰见此事已没有她多准备的空间，连忙去厨房打水洗手脸，她之前毕竟是喂过猪的。 见叶子皓也凑过来洗，她又连忙把小妹喊回来，也给她洗干净。 这时候还没到中午，但也可以做中饭了。 对此叶青凰只能庆幸，今天早上还是蒸的馒头，到时回来随便吃点吧。 她牵了小妹回屋，都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把头发整理了一下。 不过她没有花戴，上次叶子皓给她买的那对绢花，也被叶青霞抢去了。 今天并不是成亲的正日子，收拾干净就行了。 关好门窗，一家人出了门。 叶子皓已经委托了一个半大小子，去村塾里喊叶青喜和叶子晨俩个去族里。 他们还要在三份婚书上签字，还要准备仪式，没那么快。 能赶在正午完成就好了。 族里，有先回来的人已经过来报告了族长，族长听了一声叹息，还是赶紧让人把几个族老都喊了过来。 没多久，叶子皓他们就来了。 之前叶子皓写了三份婚书，却只拿出来一份给大伯看，现在才将三份都拿了出来。 而他的包袱就放在了叶青凰的屋里，没有再背过来了。 要了笔墨，叶子皓笑眯眯地将笔递给叶青凰。 婚书上除了保婚人、两家当家人，当然也还有他们婚姻的双方。 而保婚人，就是族长和当时过来的几个族老，这份婚书的份量，还是很足的。 叶青凰拿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去掉了叶字，只写了青凰。 “同姓不通婚，我本是养女，本来姓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我冠你姓，还叫叶青凰。” 叶青凰写完，看着叶子皓认真地解释。 “好。”叶子皓点头，同意叶青凰的做法。 三份婚书都写完，等叶重信赶到，两家的爹也都签了字，婚书正式生效，一份放在族里存档。 而族长也特例今天开祠堂，并且将叶青凰的名字，归入叶子皓名下。 族谱当场改好，叶子皓突然拿出一个银锞子。 “子皓仓促来求，感谢族里对子皓的支持，这是子皓和凰儿给族里的一点添置钱，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叶青凰见了，目光闪了闪。 因为那个银锞子，正是那晚她给他的五两银子。 没想到他会在今天拿出来，做为谢资送给族里。 “你爹已添香油钱，你就不用了，好好考个功名回来，便是对族里的最好谢礼。”族长抚着短须，笑吟吟地看着叶子皓。 刚才叶重信也拿出了五两银子来，说是给祠堂添的香油钱。结果叶子皓也拿出五两银子要给添置钱。 这对父子还真是…… 族里一应维持，除了有专门的田地收入，也是靠族里的人提供香油钱，不计多少都是心意。 而叶子皓的主动，还是让族里长辈欣慰的。 “我爹是以我家的名义，我是想以我和凰儿的夫妇名义。” 叶子皓却不肯收回那五两，坚持要给。 但他的话，却让族长有些明白了。 这小子还是不放心，怕以后生变，因而需要一个证明。 “好吧，老七，以叶子皓夫妇的名义，将这笔钱记入公帐。” 族长一声令下，负责公帐事务的叶七爷爷，立刻便收下了银子，去把帐簿拿来，当场记帐，并且还在叶子皓面前摊开。 “臭小子，现在可以安心了么？要不考个头榜回来，饶不了你！” “是！到时庆贺酒和喜酒，一块儿喝吧。” 叶子皓果然放心了不少，朝几位族里长辈作揖。 而他的话，也成功让大家都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110章 誓言（5-3） 这时就有人来回，祭祀准备好了。 也不是大祭祖，只是寻常祭拜祖先。 因而，只准备了一块肉、一条鱼、一只鸡，以及一些糕点和瓜果。 放鞭炮、点香烛、念祝祷，以禀报先人，今天子孙叶子皓已与青凰女结定寒盟一事。 祠堂门外，很多得讯赶来的族人都围观了这个过程，包括之前叶子皓以新夫妇之名添置五两银的事情。 叶青喜和叶子晨跑到的时候，只赶上了祠堂这边祭祖一事。 叶氏女不入祠堂，因而，叶子玉在家根本没来。叶张氏依然在反对，被叶重信打了几个耳光，在屋里嚎哭着。 但已没有人再去劝慰她，都跑来族里看热闹了。 “从此刻起，青凰便是我叶子皓的妻！我叶子皓对天对地对祖宗起誓，此生只要她一人、只认她一人、只护她一人！绝不负心！” “从此刻起，青凰在我叶氏族中，便是我叶子皓的妻！至死不变！生同衾、死同穴，生死不离！” 叶子皓的声音，响在祠堂大殿里，外面看热闹的人愣了愣，突然安静下来。 叶子皓的决意，还有他的情，让无数人都震憾了。 若此身在农家也罢了，这可是将来要做官的人，将来三妻四妾真的谁也说不准。 就算是现在他反对叶张氏的要求，也没人认为他会一辈子如此。 当人经历荣华富贵之后，难免都会变心的。 但没想到，他会在祭祖时立下这誓言，这可不是说笑的。 以后若真的变心了，可是要受报应的。 一时之间，祠堂内外，都很安静。 叶青凰突然落泪。 别人知道她是养女的真相有三年多，但她却是在叶重义的箩筐里醒来后，就知道了。 因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她是带着前世记忆出生的。 也就是穿越成为一个婴儿了，只能从一个弱小的婴儿开始一天一天成长起来。 从小她就很努力在适应这个世界、了解这里的生活环境。 她想着总有一天走出这里，去外面闯荡世界。 但没想到，与她关系最好的堂哥，竟然会向她告白。 那时，她的心就摇摆了。 在她的生活中，除了爹娘和弟妹对她真心，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个堂哥了。 堂哥也在那之后，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而她，自然是一开始就知道。 所以，她对堂哥的好感，比堂哥对她更早。 只不过，她不敢奢望，也知道这条路看不到光明罢了。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做。 却没想到有一天，堂哥为她做了。 他将她带到这祠堂里，将她归入他的名下，将她纳入他保护的羽翼。 他以他的誓言表达他的态度。 她什么也没有做，就得到了他的爱。 “凰儿不哭，以后有我疼你。” 叶子皓抬手轻抚叶青凰的脸颊，为她拭泪，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嗯，你不背弃我，我便追随你。” 叶青凰轻轻说出自己的态度。 叶子皓突然笑了一下，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因为想到她之前在后院里说的那句话，如果他变心背叛她，她就先弄死他！ 这个凶丫头，到底不敢在祠堂里说这样的话。 但她突然闪过的凶猛目光，还是被他看见了，不觉好笑。 祭完祖，族长直接留了他们吃中饭，也叮嘱明天去县城的一些事情。 叶子皓还想带叶青凰一同去，却被两个爹给拒绝了，只得作罢。 但他说怕回去面对的还是娘的哭闹和谩骂，影响温习功课的心情。 因而，等回去，他就收拾一下，搬到大房和青喜一起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县城。 当然，在那之前，他要看到凰儿的新户贴。 说来说去，还是怕事情有变，不放心就这么去县城。 叶重信无奈，答应吃了饭就去镇上，也要准备些聘礼。 这亲事根本就没照着平常流程来走，户籍改了，聘礼还是要下的。 对此，叶子皓自然没话说了。 叶青凰坐在叶子皓身旁，却只低头吃饭，不时为小妹夹菜，根本不敢吭声了。 饭后，告别了族长和族老们，叶子皓回家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个小弟也总算知道上午发生了什么，只是他们神情愣愣的，还没有消化这么多信息。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姐姐会变嫂子。 “你们只要知道，这么好的姐姐还在咱们叶家，没有嫁到很远的地方去就行了。” 叶子皓这么安慰他们。 叶青凰却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怎么解释得好。 叶重义并没有马上跟来，他和族长又说了会儿话，就去旁边的家庙看女儿。 叶青霞如今的行为被限制在家庙中，不能出来，但也没有被虐待过。 不过每天打扫家庙卫生、洗衣做饭、疑衣纳鞋都是必须要做的，这个不好好做才会挨打。 完成了任务，绣花可以继续，虽然没有拿去卖钱，但都攒下来了。 只不过时间没有以前充裕，能完成的数量比较少。 她的眼泪早已哭干，有时更加怨恨叶青凰，有时又会无比懊悔，认为自己不该把恩怨流于表面，得罪了人。 她现在也清楚，这么下去亲事怕是更难了，也有心图表现，想要早些被放回去。 因而，最近已乖顺了不少。 也是看她乖顺了，族长才同意叶重义的请求，待叶青凰出嫁后，就将叶青霞放回去。 竟然所有的冲突都是因为养女，如今养女不在家里了，或许冲突也就没有了。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也替叶青凰感到不值。 好在，叶子皓真心相待，愿意娶回叶青凰。 就是村里人知情后，吃惊之余，也觉得欣慰。 于是议论叶子皓和叶青凰般配的人多了起来。 叶青凰牵了小妹回家，叶子晨也同叶青喜一同过来了。 “二堂姐……嫂子……呃，那个……”叶子晨进了院子，表情有些尴尬地挠着头。 “叫凰姐姐就好了。”叶青凰转身，看着还没有适应过来的小少年，笑着提议。 “好，凰姐姐！”叶子晨立刻欢喜地叫了，又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 “我可不可以也住过来？” 第111章 还是不能靠近（5-4） “为何？”叶青凰诧异。 “还用说吗，我娘不高兴了，大哥明天一早走了，我在家还得熬呢，何况我可不想长大了被娘拿捏着，让我娶不喜欢的媳妇。” 叶子晨撇着嘴，虽不到十岁，但也是有脑子有想法的人。 大哥这么优秀，都好难才娶到喜欢的姑娘。 而娘常念叨要给大哥娶大户人家小姐，这愿望泡汤了，若是转身就盯上他，可咋办？ “放心吧，要等你说亲，不说十年，也得五年以后，何况你爹说了，以后你的亲事他作主，你娘说的不算。” 叶青凰就将之前叶重信在这里当众说的话，说了一遍。 “那还好……我娘就是太势利了。”叶子晨松了一口气，露出尴尬的笑容。 “你们俩啊，以后不管谁来说亲，最好是先见见那姑娘，有个了解，喜欢再娶，若是不喜欢，万一以后又遇着了喜欢的姑娘，而你已娶妻，可咋办呢？” 叶青凰见小少年现在就操心以后娶媳妇的事，虽说是被今天这事吓的，但也明白现在这世界里，定娃娃亲的就很多了，何况她这年纪就能嫁人？ 因而，趁机教导了他们几句。 听得小兄弟连连点头，认为姐姐说的话很有道理。 之后，他们又去割猪草，回来再玩耍。 叶青凰也回厨房去继续没做完的事情。 中午在族里吃了饭，离开时她就说晚上不来领饭，家里还有馒头，晚上随便吃点。 天气热起来，若今天馒头不吃完，明天怕不能吃了。 见她在此时还能想到这么小的家事，族里长辈对她自然是满意的。 若换了别人，反正是吃族里的免费饭，不吃白不吃，一点馒头就算怕浪费，也可以送去给别人家吃。 但叶青凰却没有多占族里便宜，都细细考虑到了。 叶青凰喂完猪，收拾了一下，又去小弟屋里整理了一下，见堂哥还没有来，想他只怕又被娘缠上了，不由叹气。 但她答应过要追随他，就不能再有多的心思，因而，她回去西屋搬了绣架，继续赶订单。 她给他的银子今天送到族里了，只能另作打算。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叶子皓才匆匆跑来。 “凰儿！凰儿！”叶子皓满脸欢喜地喊着，就跑进了院子。 看他意气风发、英俊潇洒，丝毫看不出刚又被娘甩了两巴掌的样子。 “咱爹出发去镇上了，名份已定，不知道今晚我可不可以……” 叶子皓跑到叶青凰的屋门口，笑嘻嘻地看着她，目光灼灼，那意思，不言自明。 “不可以！”叶青凰只需一眼，便板起小脸拒绝了。 “啊？”叶子皓傻眼了。 没想到都是他媳妇儿了，还是不能靠近，顿时有些委屈地撇起嘴。 “你现在除了专心应考，其他的事都不是你能想的，否则，没饭吃、没觉睡、不理你！” 叶青凰见他垂眸又想计策，立刻搁下狠话，还朝对面东厢指了指。 东厢三个大房间，是三兄弟的住处。 叶青霞的房也在上房的偏屋，只有她的房，是杂屋改的，与粮仓相邻。 小妹跟她，自然这里也是小妹的屋。 “好吧。”叶子皓满腔热情被一瓢水给浇熄了，转身时忍不住又停下脚步，回头。 “其实，你也知道十年寒窗苦，我读了十三年书，真不差这一天两天。” 所以，就算今夜不洞房，他也可以和她多呆一会儿吧？ “哥哥，并不是要你在这一天两天能学好什么学问，而是让你时刻保持一个战斗的状态。” “进了考场，能立刻集中精神，好好发挥，而不是满腹心事，或者满脑子与考试无关的问题。” 叶青凰停下绣花，一脸认真地看着叶子皓。 “我不想给你压力，但你也清楚，现在的局面，你只有考到好名次，才能消停一些事情。” “但不管你考几榜几名，我都是你的人，哪儿也不会去，只等你回来拜堂，到那时……” 叶青凰突然脸红，说不下去了。 以前几次让他偷袭亲到，而今，虽说没有亲亲，但这般光明正大地说着成亲的事，还真是…… 尴尬难言。 “好，我听媳妇儿的。” 叶子皓见她害羞了，不由挑了下眉，高兴地凑了过来。 “我还想多听媳妇儿的叮嘱，可惜不能带着媳妇儿一块儿去县城，唉。” 看着叶子皓找借口又不肯走了，叶青凰正要骂他几句，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跟我来。”叶青凰走进屋里，拿出一两银票。 “上次那六两，正好爹卖了粮有钱，我出了五两给他一起还债，还剩下这一两你拿着。” “不是要听我叮嘱吗，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租个安全干净的客栈，警惕别人对你下黑手，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毕竟叶童生名声在外，万一有人心存嫉妒害他，若是认识的人，可就防不胜防了。 叶青凰心里担忧，也只能这般一再叮嘱。 “媳妇儿，今天我把钱给族里了，你生气了么？” 叶子皓看着手掌中那一两银票，心里竟有些忐忑，那可是她辛苦赚来的银子。 “你是夫君，你用在关键时刻，我怎会生气？我眼皮子有那么浅吗？” 叶青凰噘嘴，嗔了叶子皓一眼。 一句“夫君”，瞬间取悦了本就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叶子皓眉眼含笑，突然抱住了叶青凰就亲过来。 “啊呜、呜呜……”叶青凰却挣扎着，不让叶子皓得意忘形。 这个吻也因为她的抗拒而没能维持多久。 “凰儿！”叶子皓一脸懊恼地瞪着叶青凰。 “别人都知道你跑来这里了，你若在我屋里呆久了，只怕旁人不会想你只是亲了我，还以为你顺便也洞房了呢，到时怎么说得清？” 叶青凰也回瞪着叶子皓，给他讲道理。 “虽说名份已定，但别让人出去说你叶童生、叶秀才其实是个轻浮之人，这关乎你以后的前程。” “好吧，听媳妇儿的。” 叶子皓又被小媳妇给说教了，有些懊恼，但心里却清楚，她说的都是道理。 第112章 媳妇儿叫得顺口（5-5） “我去青喜屋里看书，傍晚时我去挑水，也活动一下身体。” “好，一会我去买肉，晚上做两个菜。” 叶青凰笑吟吟地，摆出一副乖孩子有糖吃的态度。 “知道啦，娘子！” 叶子皓高兴地笑了，突然伸手又摸了一下叶青凰的脸，这才转身离开。 终于可以和凰儿朝夕相处，吃她做的饭、穿她做的衣，他心情愉快极了。 看着欢喜的男子在门口拿了书箱穿过院子去对面屋里，叶青凰的目光不禁柔了几分。 以后，她能跟他朝夕相处、携手一辈子吗？ 若他一直恪守誓言，那她的未来，一定很幸福。 她相信他会走出自己的前程，而她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农女，不会当一辈子的农妇。 他们的未来，一定是一幅锦绣鸿图。 想到去买肉的事，她把绣架搬进屋，锁了门就去厨房提了一只篮子，喊了小妹一起出门。 她们去村口杂货铺，一路有人看见，都会过来恭喜她，又闲话几句表达对她的担忧。 几乎每个人都知道是叶子皓执意要娶凰丫头，而叶张氏却死活不同意凰丫头进门。 这样的矛盾，怕是很难解开，而凰丫头是无辜的呀。 叶青凰对此深感无奈，只得说，一切都交给爹作主。 终于来到了杂货铺，门口一条肉案，上头还有几根排骨、半条猪腿肉、没有猪脚，还有一块五花肉。 叶青凰立刻要了那半条猪腿肉，还有两斤五花肉、两根排骨。 再买了两块豆腐、两斤红枣还有一些干豆皮。 等她回来时，就看到爹已经回来了，坐在堂屋门口继续扎着盘箕。 “爹，我买了些菜，堂哥今晚在这边，给他做点吃的。” 叶青凰走过去，忽然压低了声音。 “做个红烧肉，再用排骨炖豆腐可好？五花肉明天早上做包子吃。” “好，怕你堂哥听见呢？”见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叶重义好笑地看着她。 “嗯，怕他不能专心读书。”叶青凰笑了笑，对爹说话没那么顾虑。 她没有问爹去看叶青霞情况如何，他也没说。 “看着你们感情好，爹也放心了。” 叶重义看了一眼东屋那边，因为凰儿回来而从窗口探身张望的孩子，不由欣慰地笑了。 “爹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管着堂哥，让他努力上进，不沾染外面的坏习气，将来做个有用之人。” 叶青凰明白爹的担忧，连忙保证地说道。 她的意思，相信爹明白。 只要堂哥不学坏，她的归宿才有保障。 叶重义含笑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叶青凰将菜拿回厨房里，安置好后又继续去绣花，一个时辰集中精神，到也完成了不少，她伸了个懒腰，这才将绣架搬回屋，晚饭前不绣了。 现在做饭还早，外头还有些热，她去厨房喝茶。 想到有人还在屋里苦读，正好小灶上的开水滚了，便洗了个带盖的茶碗，掰了三个红枣碎块，拿开水冲了，盖上茶碗盖。 “堂哥，歇歇吧，看书久了还是要出来透下气的，小心眼睛难受。” 叶青凰端着茶盘，来到屋外喊着，很快叶子皓就打开了屋门，看到她来送茶不由一愣。 因为她用了茶盘，上面只放了一杯带盖的茶，还冒着热气。 他忍不住抬头看天。 “媳妇儿，这天气喝热茶，你是怕我出不了汗么？” “你不会放凉了喝呀？” 叶青凰进屋，把茶盘搁桌上，就小心揭开茶碗盖，立刻有一股红枣甜香溢了出来。 “红枣茶？”叶子皓一愣。 “嗯，最简单方便的补品，还便宜。”叶青凰解释。 “我包了两斤，明天你带去县城，每天泡茶或是直接吃，吃几颗就好了。” “好，有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 叶子皓欢喜地在桌前坐下，忽然伸手将叶青凰拉到腿上坐着。 “等秋天时，我们上山打枣去。” 一听打枣，叶青凰刚要挣扎的动作就停下来了，想到小时候他们满山跑的趣事，不禁笑了起来。 “好，到时我们自己晒红枣，我还要去寻些作料，胡椒要多攒一些，以后去县城也能省点钱。” “胡椒啊……”叶子皓立刻垮了脸，没脾气了。 “你可别小看胡椒，冬天常吃吃，少得风寒呢。”叶青凰瞪了叶子皓一眼。 家里人都不爱吃胡椒，她虽晒了一些，但用上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知道了，听媳妇儿的。”叶子皓立刻妥协了。 “你到是将媳妇儿叫得顺口。”叶青凰忍不住伸手去捏叶子皓的脸，教训教训他。 “哎，疼！”叶子皓却突然抬手捉住了作乱的小手。 “装的？”叶青凰不信。 “我今天可没少让娘扇耳光呢，你是没看到巴掌印，那是我脸皮儿厚，可也会疼的啊。” 叶子皓委屈地嘀咕。 “难为你了。”叶青凰一脸心疼，手掌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 “我去拧条冷帕子过来，给你敷着。”她立刻要起身。 “不用，现在不疼了，就是碰着还有点。” 叶子皓哪里肯放人？佳人在怀，心里美滋滋。 “那你放开我，我得出去了。”叶青凰还能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自从把话说开后，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们的关系可是突飞猛进的。 而她也抛开了这三年来的伪装和谨慎，与他真心相处，性子自然就欢脱真实一些。 “那你还是去拧条帕子来吧，帮我敷一会儿。”叶子皓见佳人要走，连忙退求其次。 叶青凰被他没肉汤也好的态度给逗笑，但还是立刻去拧了一条冷帕子，直接罩在他脸上。 “茶等放凉了喝，别喝热的，红枣也给吃了。” 叶青凰叮嘱着他，转身又要走。 “去哪儿？”叶子皓立刻伸手拽住她。 “去摘菜，晚上做个豆皮红烧肉、清炒豆角、香葱煎蛋、排骨豆腐汤，不许挑食。” 叶青凰转身报了晚上吃的菜，却忽然又说了一句。 “……”叶子皓却是心里一疼，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咕哝了一句。 “我没你想像的那么金贵，你也不要担心我不好养活。” 第113章 拿媳妇儿赚来的钱显摆（5-1） 他知道，大房里这些年日子是有些清苦，而二房生活轻松许多。 再说他是读书人，娘平日伙食还是不错的，就怕他吃不好影响读书。 所以她是担心，他在家里吃得好，来大房里伙食不好会吃不惯？ “知道了。”叶青凰嫣然一笑，也就不多想了。 谁知，她提着篮子去旁边地里摘菜，叶子皓也跟了来。 她扭头看他负手悠闲而行，不由莞尔，便将篮子递给了他。 这时有两个妇人也提着菜篮子去摘菜，见状便笑了起来。 “哟，这小俩口可真是你浓我浓呀。” “哈哈，还用说吗，现在可是夫唱妇随了。” “不对、不对，现在是子皓随着凰丫头呢，去摘菜呢。” “哎呀，还真是，哈哈哈……” 对于妇人的调侃嘻笑，叶青凰尴尬地回以微笑，立刻就朝自家地里跑了。 “诶诶，凰丫头害羞了呢。” “……” 叶子皓忍无可忍，无奈道：“两位婶子啊，明知凰儿会害羞，就别说了啊。” 相比之下，他的脸皮要厚多了，还能应对。 谁知，那两个婶子一听顿时笑得前俯后仰，一边答应不说了，一边又议论个不停。 但她们也没恶意，不过是今天的事，本就太具话题性了。 叶子皓无奈，朝她们拱了拱手，也转身追着叶青凰走去。 叶青凰直奔豆角架，很快就摘了一把豆角，正好叶子皓赶到，就把篮子递了过去。 “再摘几个辣椒放在红烧肉里。”叶青凰又转身越过一畦茄子，去摘辣椒。 “等你考完回来，再给你多做点好吃的。” “但你不许只惦着吃，不好好考试。” “……” 叶子皓没有吭声，只是跟在后面，笑看着小丫头嘀嘀咕咕。 一边怕他吃得不好、一边又怕他只想着吃没心思读书，可真是矛盾有趣。 再挖了些葱，叶青凰走过来。 “好了，回家吧。” “嗯。”叶子皓终于吭了一声，却伸手牵住了叶青凰的小手。 “手脏着呢。”叶青凰嗔了一句，想把手抽回来。 “信不信我在这里亲你！”叶子皓恼了，搁了句狠的。 “信不信我在这里揍你一顿！”叶青凰立刻满脸凶猛地瞪他一眼，没有示弱。 “好吧，怕了你。”叶子皓立刻服软，牵着她往道上走。 “哼，以后给我老实当着妻管严，不听话就揍你！” 叶青凰得意地昂了昂头，却也没再抽回手，任由他牵着走到了村道上。 就算是在这世界出生，她也是个现代灵魂。 现在的身份，她和他恋爱并不是有失礼法的事情，旁人会笑，但不会觉得他们品行有问题。 回到家，叶青凰去准备晚饭，叶子皓喝了红枣茶，便去挑水。 叶重义也到厨房里煎晚上的药，见叶青凰在准备晚饭菜，便提议再煮点米粥配馒头。 剩下的饭明天中午吃。 叶青凰一想也对，便立刻去淘米下锅，多放些水开始煮白米粥。 晚上，一家人坐在桌前欢欢喜喜地吃饭。 当然，叶重信和叶子晨也在这里。 叶重信下午去镇上把户籍办了，新的户贴拿了回来。 叶子皓看着户贴顿时毫无形象地擦了把汗，长呼一口气。 “终于可以安心去考试了。” 改了户籍才意味着律法上的认可，他现在有家族和衙门律法的双重保障，他才能相信，凰儿真的是他的妻子了。 “吃饭了早点睡吧，明天王野会专门送你们几个去趟县城，等你们把客栈找好再回来报信给我们。” 叶重信哭笑不得地看着儿子，但还是跟他说起从镇上回来时，和赶车的王野说好的事情。 原来不只他找王野说了去县城的事，其他几家也说了。 就连村塾里的先生也要去考试，因而，村塾明天开始就放假了。 听爹说王野大叔会送他们去县城，找到客栈后再帮他们带平安信回来。 叶子皓便朝叶青凰看去一眼，突然两眼一眨，露出笑容。 叶青凰恰好也在看着她。 大概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因而，对于叶子皓突然而来的信息，她翻了个白眼，转开目光。 叶青凰先吃完饭，便去厨房把煨着的猪食舀到潲桶里，正要提去后巷。 这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我来提。”叶子皓笑吟吟地接过了潲桶，大步走出后门。 “就算有村里人一起走，我还是希望你单住一间屋。” 叶青凰跟在后面，继续他们在饭桌上用眼神交流过的话题。 “凰儿，你的顾虑是对的，我也相信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啊……你想过没有，若同村一起走，就你与众不同，别人怎么想？” “不排除同行之人有坏心人，但若都当成坏心人，对好人也不公平。” “而且，我会觉得，拿着媳妇儿赚来的钱在同村面前显摆，真没什么好显摆的。” “因此，若能两人一间、三人一间，我会接受。” 叶子皓在猪栏前放下潲桶，转身看着叶青凰。 “你别担心，同桌吃饭，想要单单害到一个人，得要手段，而被害之人还得没心眼儿才行。” “你看我是没心眼儿的人吗？” 他说着，突然弯腰凑过来，与叶青凰眼对眼，近距离笑得灿烂。 “好吧，我相信你害他们比他们害你，更容易一点。” 叶青凰瞪着叶子皓，被他痞痞的笑容打败，由衷觉得，还是他心眼儿坏点。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多余。 若这个男人会被村里人算计到，不但说明他心眼大，也说明他太刚愎自用吧。 若真发生了这种事，回村来向族里告状，下手之人也得脱层皮。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他的学问是全村最好的，村里人都以他为荣，把他入场的机会弄没了，别人也不见得上位。 谁这么傻会害他？ “啊！疼啊！”叶青凰正思索着，突然脸颊生疼，瞬间回过神来，就看到一张充满怒气的脸。 “骂我心眼儿多，还走神儿，臭丫头，你欠收拾吧！” “人家在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正确嘛。” 叶青凰自知理亏，连忙露出乖巧的笑容，抬手将他的手捉下来。 第114章 享受这新鲜的异样感（5-2） “哼，叫声夫君来听听，不然就不原谅你！” 叶子皓依然冷着脸，不轻易妥协。 “啵，夫君乖乖，现在不生气了么？去洗澡睡觉，嗯？” 叶青凰突然凑近，抬手攀着叶子皓的肩膀，踮起脚，嘟嘴在他唇上吧唧了一口，一脸谄笑哄着他。 “这还差不多。”叶子皓咂咂嘴，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忍住没有抱紧她索要更多。 “一会儿你来帮我擦头发，我再看看书。” “知道了。” 见小媳妇名份定下来后，对自己好太多了，叶子皓眉目温柔，心里美滋滋地走了。 叶青凰呼出一口气，心里默默吐槽，哄一个傲娇夫君，还真要有点心眼儿。 很快，她把猪食搅凉了，就倒进了食槽中。 收拾好又打水帮小妹洗澡、洗头，让她披着头发在院子里乘凉。 “二姐，堂哥要你去擦头发。”这时叶青喜跑过来传话。 他和叶子晨饭后去找邻居小伙伴玩了会儿，刚回来，堂哥已洗澡出来，却让他来喊二姐。 叶青凰连忙过去，见屋门开着，叶子皓坐在桌前看书，一头长发湿哒哒地披散着。 见他在看书，她也就没有说话，直接在桌上拿了干帕子，站在他身后，默默为他擦着头发，又细细梳理着。 却不知，叶子皓早在她的手碰到他的头时，心思就已经飞了。 就算他们打小关系好，她也没给他梳过头、擦过发啊。 屋里只有他们俩人，谁也没有说话，默默享受这新鲜的异样感。 只不过没多久，叶青凰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好了，你去我屋里看书吧，让青喜洗澡。” “哦，好！”叶子皓一听立刻答应。 他打小就是一个人住一屋，就算后来有了子晨，也是各住各的，到没有这种要配合时间、空间的习惯。 但去媳妇儿屋里看书，他乐意得很，丝毫也不觉得换地方太麻烦。 叶青凰把叶子皓换下的衣裳抱了出去，在院子里喊着小弟去打水洗澡。 她把衣裳放进洗衣篓里，又去给爹打水。 忙了一阵，大概家里也就她还没洗澡了。 但她现在却顾不上，回了屋，打开衣箱拿了一身昨晚就做好的新衣裳。 “哪，这是昨晚赶出来的，你带去县城穿。” 叶青凰把新衣递给叶子皓，又想到他最早背出来的包袱，就拿了过来，打开一看不由笑了。 给他做的第一身新衣裳，也叠在包袱里呢。 再有两身旧衫换洗，去县城得有五天才能回来，在外又不便洗衣，就多带几身更换。 “好看，竹子绣得也好。”叶子皓将衣衫拿在身上比了比。 却笑道：“媳妇儿，这春衫还能穿一阵，下个月怕得换更薄些的了。” “知道了，等我绣完一副荷花图，就去镇上买些夏布回来，先给你们做衣裳。” 叶青凰有些尴尬地嗔了他一眼。 布买得早，奈何她一直在忙着绣花啊，衣裳总算做好又立夏了…… 不过这初夏天气，这春衫也薄，不赶流行的话，还是很好穿的，在芒种之前，还是新衣。 叶子皓虽然拿着书过来，但他现在哪里有心思看书？就和叶青凰说着闲话儿。 叶青凰见状也就不强求了，考前本来就应该放松一下精神的。 张驰有道，适可而止。 叶青凰也把叶子皓要带去县城的物品又一一拿出来检查了一遍，和叶子皓确认没有遗漏之后，才再次打包。 这样，叶子皓也能再一次检查自己的东西，是否少拿了、是否放错了，什么时候用什么，都细细交流了一回。 时间很快，叶青喜那边打开了屋门，把水倒了，就在院子里擦头发。 叶青凰就把包袱交给叶子皓，又叮嘱他仔细检查书箱，文具一定要多备一套。 入考场切忌被人连累和陷害，弄坏文具、私塞纸条等等。 叶子皓快被这个心眼儿突然多了数倍的小媳妇弄到无语了。 本来他不紧张的，被她一直提醒这个要注意、那个要小心，他也好紧张了啊。 最后，当他想找小媳妇索一个安慰的亲亲时，却被推了出来，满心凄凉…… 之后，叶子皓听话地乖乖去洗漱睡觉，叶青凰继续忙碌。 只不过，这一晚，叶青凰又多绣了一个时辰的绣品，为了那十四两银子，也是够拼。 第二天清早，天色刚蒙蒙亮，叶青凰就起来了。 推开门见小弟屋里竟然点着灯，昏黄的光芒照在窗纱上，印出熟悉的身影，不由莞尔。 昨天他根本就集中不了注意力吧，在这临行的前一刻，才收拾了心情，进入备战状态。 叶青凰并未去惊扰，而是轻轻走动厨房。 当天色又亮了些许，叶青喜也起来晨读时，叶子皓才进厨房来洗漱。 “哇！媳妇儿就是能干，不但会包饺子，还会做包子！” 闻着蒸笼里散发出来的包子香，叶子皓忍不住惊叹。 虽然肉的香味还没有飘到东厢屋里去，但走到厨房门外，还是闻得见的。 “还不到时间，不急。”叶青凰已经适应了堂哥的改口，神情坦然地看着他。 她昨天只买了两斤五花肉，今天早上踩着露水跑去菜地，拔了新鲜的葱回来。 又泡了一把干萝卜切碎，和了葱和肉，就做成了包子馅。 为了保证肉的质量，干萝卜并不太多，咬一口主要还是肉的味道。 但这些包子，足够他们一家人吃个饱了。 等叶子皓洗漱完，见包子还没有蒸好，便又去挑水。 以前在自家，他每天都会来挑水，如今住在大房里，更要去挑水了。 叶青凰也没阻止他，又往灶里添了一把火，再去把小妹叫起来。 叶青喜也进了厨房，用力闻了几下包子香，开心极了。 等叶子皓挑水回来，村子里已热闹起来，早起的喧闹声就从这时候开始了。 叶青凰把手在冷水中浸了一下，再次掀开蒸笼，按了按，又盖上，转身去拿碗。 “有包子吃啦！有包子吃啦！” 小妹一直在灶前当小尾巴，这时候知道包子已经蒸好了，欢喜地喊了起来。 “哟，我这是赶上了啊！” 叶重信刚进院子就听见喊，闻到肉包子香，也高兴地走了进来。 叶子皓一见，立刻警惕地朝爹的身后看了一眼。 第115章 赴考学子（5-3） “你娘嚎了半夜，这会儿还没起呢。” 叶重信见儿子那么小心，不由好笑，但心里也很无奈。 母子俩闹成这样，也不知以后这结如何解开。 “不过子晨也快过来了，家里一个赌气一个懒，只能往这里来寻早饭了。” 叶重信说完看向叶青凰，虽未迎进门，但名份上已是他们二房的儿媳妇了啊。 “二叔放心啦，我做了不少呢，够吃。”叶青凰连忙笑着说道。 把肉包子用碗装了两碗出来就放到厨房的桌上，她立刻又从瓮缸里拿了水煮鸡蛋出来。 肉包子配鸡蛋，只是没有牛奶、没有豆浆，没有煮饭连米汤都没有喝。 不过叶青凰早有准备，煮了红枣茶放了些红糖，大家一人喝一碗，甜甜的，还补气血。 刚开始吃，叶子晨就背着书箱跑过来了，打了招呼就伸手拿包子，愉快地吃了起来。 叶子皓吃了四个包子、一个鸡蛋、一碗红枣糖水，这才饱饱地起身。 叶青凰忙这忙那，只吃了一个包子、一个鸡蛋、一碗糖水，见他吃完，连忙跟着他出去，帮他再次检查东西，又把那包红枣给他。 “像我昨天那样，把红枣掰成碎块泡在茶里，焖凉了喝就是，不方便就直接当零嘴吃。” “知道了，媳妇儿，你这几天在家安心绣花，等为夫打胜仗归来。” 叶子皓说着，突然关了屋门，在叶青凰发愣时，将她抱住就亲了起来。 叶青凰吓了一跳，连忙推拒着他。 两人各自执着时，就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叶青喜的说话声。 “今天又不上学，你把书箱背着干啥？” “不上学也要念书呀，正好大哥去县城，我这几天在你这里住好不？” “可以呀，不怕你娘骂你就行。” “……” 屋外的声音已到门外，叶子皓无奈只得放开叶青凰，打开了屋门。 “子晨，通过老哥我的经历，你要想清楚你自己的未来，可别让娘摆弄了，有自己的主意最好。” 叶子皓站在屋门口，一脸认真地教导着自己，不要做一个愚孝的儿子。 而叶青凰在屋里也趁机缓了缓情绪，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呼了一口气，便伸出手指点了点叶子皓的后背。 叶子皓这才转身让道，笑看着脸颊有些红的媳妇儿。 “凰儿，我得出发了，祝我考上头榜吧。” “嗯，祝你名列前十，但你自己要以平常心去考，放松心态，不要紧张。” 叶青凰立刻顺着他的话祝福他，但又习惯性叮嘱了几句。 都是这时代女子不可能说得出来的话。 叶子皓笑了笑，不再多说，就把书箱背了起来，再提了包袱就往外走。 “恭祝大哥一路顺风！考个案首回来！”叶子晨立刻高声喊了一句。 “恭祝堂哥事事平安！高中头榜！”叶青喜也连忙道出自己的祝福。 “承你们吉言！”叶子皓随意地摆了摆手，便走出了篱笆院门。 叶青凰跟着走到了院门口，看着叶子皓没有再回头，潇洒的身影一直往村口走去。 她也没有送去村口，只是默默看着，心想，这么自在的堂哥，状态应是不错的。 “凰儿，我和你二叔商议成亲的事，你忙你的。”叶重义在屋檐下说着，就和叶重信去了自己的小厅。 叶青凰答应了一声，便去厨房收拾了一下，喂了猪，便回屋去继续绣花。 而此时，赴考学子也在村口会合，坐着王野的驴车直奔县城。 叶家村只有几个童生，此次大概是为了一圆旧梦，连五十多岁的老先生都去了。 书箱加行囊，甚至还有人带了几个窝窝，准备中午做口粮，省一文算一文。 叶子皓看着这些人里有叔、有伯、有兄，个个都比他年纪大，就连坐在驴车上还拿着书，想多读一点算一点，不由在心里摇头。 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也很拼了。 不过他没有再读，他只是安静地看着路边的风景，心里却将过去所学开始推演试题。 越往县城，可见考生越多。 路上可见别的驴车上，几乎都坐的赴考学子，有认识的也会打声招呼。 叶子皓上一期因病没有去考，加上又年轻，因而他除了同村的人，几乎没认识几个。 但大家对他这个少年童生，却是久仰大名的，一听说叶子皓来参加院试，都会慕名打招呼。 叶子皓只得应酬一二，心里却并不喜欢明明是寒门学子却偏要学些酸腐之气的行为。 到了县城，他们没有下驴车，而是一路去找客栈，最好最贵的客栈，肯定是被有钱学子给定了，他们只能去找便宜的。 叶子皓到不计较住什么样的客栈，但看到大家都要住通铺，他就拧起了眉头。 “实不相瞒，我出门之前，凰儿一再叮嘱不让我睡通铺，要我租个单间，以免人多心杂，影响温书。” 在下车之前，叶子皓委屈地劝着大家。 “我想，既是同村，一同出来考试，当可一同安全地回去，不如我们去找间略好一些的客栈，两人一间也能省不少花费。” 然而，大家听了他的话却有些为难。 “子皓说得有理，不过……你第一次来参加院试，不是我们来过几次的能比，虽是几天，可也不是一笔小钱，还是省着点花的好。” “是啊，我们上回也是住的通铺，还能和别的村考生交流心得呢。” “你家凰丫头能赚钱，我家媳妇可没这么好的手艺，她只给了我一吊钱做盘缠啊。” “那是没办法比了，凰丫头可是能绣五两银子的绣件，如今重义叔又还清了债，以后日子就轻松喽。” “这是苦尽甜来嘛，以后有凰丫头贴补家用，子皓读书也能专心，不必为笔墨犯愁了。” “……”听着大家的议论，叶子皓再说不出提议的话，他突然觉得，凰儿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算这些人并无害人之心，但他们的一些行为，却会无意中影响到他读书的清静心情吧。 更没想到的是，就连两个村塾的夫子，也没反对，跟着大家一起去住了通铺。 他们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第116章 找叶子皓借笔墨（5-4） 叶子皓见状，顿时熄了所有心思，就和他们分开了。 王野担负着回村报平安的任务，并没有扔下叶子皓不管，又赶着驴车带他去找别的客栈。 他们来得不是最早的，但也不算太晚，而生意最火爆的客栈，竟是最贵的和最便宜的。 反而是位于中间的不咸不淡，因而，叶子皓很快就在一处还算繁华的二街上找到一家看起来干净正常的客栈。 王野赶车，也是经常来过县城的，他向路边行人和附近的铺子打听了这家客栈的一些情况。 确定并无问题后，叶子皓才走进去定了五天的客房。 第六天下午，他们就坐县城这边的驴车回镇上，再从镇上坐车回村。 待叶子皓定好房间后，王野这才离开。 叶子皓到了房间放下行李，便关起门复习功课。 第一天，他哪儿也不想去。 夜里也早早睡了个饱觉，早起小二送洗脸水来时，他要了热茶，泡了红枣茶喝了，这才背着书箱出门。 在街边买了几个馒头，又吃了一碗豆浆，这才去考场。 一场考试几个时辰下来，出考场就到了下午，他直奔馄饨摊，要了一碗三鲜馄饨。 刚吃上，就遇到了三叔叶重华。 “没想到这期院试，你竟然就来应考了，不多准备几年吗？那样也更有把握吧。” 叶重华也在馄饨摊坐下来，要了一碗馄饨吃了起来。 “三叔不回去吃饭吗？奶奶近来可好？”叶子皓不愿意回答那种无聊问题，转而扯起家常。 “考了一天早饿坏了，哪里等得到回家吃饭啊。” 叶重华嘀咕了一句，就吃了一颗馄饨，这才继续回答叶子皓的话。 “你奶奶好着呢，住在县城里又不用干活辛苦，可比村子里好过多了。” 叶子皓撇了下嘴，心里嘲弄道，拿着大房里的公帐，日子当然好过了，还有凰儿的辛苦钱呢，也好意思。 “子皓，第一次见识院试考场，感觉如何？题都不难吧？” 叶重华又连吃了几颗馄饨，继续问着考试的事儿。 “三叔真厉害，这考了一天脑子还没糊，还能想着考试的事儿，我就不行了，现在只想吃，吃饱了再狠狠睡一觉。” 叶子皓加快了吃的速度，边吃边说，模样到也急切得很，确实很饿了。 见他没什么形象，举止斯文的叶重华摇了摇头，也就懒得再说什么了。 这侄子再有才华，也不过是个在农家长大的野小子，平时在村里装装高尚也就罢了，到了县城一样显形。 “三叔慢吃，我先走了。” 叶子皓说着起身，摸出一只荷包摸了十文钱出来付帐。 “我爹说了，不让我到县城占三叔便宜，我的馄饨钱我就自个儿出了。” 叶子皓解释了一下，便大咧咧地走了。 叶重华顿时黑了脸，心里暗骂了一声笨蛋小子，他一个长辈同桌吃饭，难道不应该为长辈付帐吗？ 可是叶子皓已经去得远了，叶重华无奈，也迅速吃完，拿了十文钱出来付帐。 叶子皓懒得理会叶重华，在来县城的路上，也叮嘱过村里同伴，见到叶重华，不要多说什么，以免节外生枝。 大家都知道当初叶家大房里的那点事儿，也就理解叶子皓现在的叮嘱是何用意。 当初，叶家老太太带着大房里的公帐，却跟着小儿子叶重华跑来县城住，这都两个月了也没回过叶家村。 够狠！ 如今提起叶老太太，没人不骂的。 因而，叶子皓自己，也是秉着考试结束之前，能不接触三叔和奶奶，就不接触，以免生事。 叶子皓回去路上，又买了几个馒头，回到房间就继续备考，哪儿也不去，晚饭就用热茶配馒头，简单地吃了，夜里早早睡觉。 连考三天，叶子皓都没有与别人结交，也没有去找过同村考生，当初那些人选择住通铺时，就注定他们要走两条路。 而叶重华，第三天突然找叶子皓借笔墨，一脸焦急说他的忘带了。 几乎是还没等叶子皓开口，叶重华就说这要是不帮他就太不孝了，毁了他前程啊。 叶子皓很无语，心里再次庆幸凰儿有先见之明，都让她给预见了。 因而，他在考场一声嚷嚷，顿时吸引了无数考生过来围观。 叶子皓这才当着大家的面，说他有一套备用的新墨和自己正在用的旧墨，让三叔选一样，他当侄子的，自然是优先长辈。 叶重华没想到侄子准备这么充分，本想要新墨，转念一想，就要了叶子皓用过的旧墨，还说不占侄子便宜，毕竟新墨要不少钱了。 叶子皓也不多说，当场把自己用过的一套文具拿出来。 还请大家过了目，证明没有作弊问题，这才交给叶重华，并且又让他检查了一遍，以证明没有质量问题。 看他这般谨慎，叶重华有些怔愣，而人群里也议论纷纷，有的说叶子皓太过小心，有的说叶子皓撇清问题并没有错。 这时考官就带着试卷来了，大家这才入座。 叶子皓因是新墨，坐下不等发卷，立刻就从随身带的竹筒里倒了点水到砚台上，开始润墨。 一天都在琢磨策论，所有考生都进入了忘我之境，浑然不知饥饿早已来临。 到下午时，这才有人陆续交卷离开。 而叶子皓却谨慎的多坐了小半个时辰，确认整张试卷无误，这才起身。 叶重华在他前面出考场，却一直在等他。 “你的笔墨还给你，今天多亏你了。” “不客气，三叔拿回去用吧，我的新墨开了，不好再搁着，我先找同村去，明天去三叔家给奶奶请安。” 叶子皓却不接自己的旧笔墨，隔着两步距离作揖，快步离开。 这是最后一场考试，依然不敢大意，竟然防着三叔了，那就防到底吧。 他在街边买了两个包子，边走边吃，去了另一家客栈找同乡，接下来还要等放榜，大家并不是考完就走。 现在走，回村得半夜了。 叶重华见旧笔墨没能还回去，目光有些阴沉。 他回家后就将笔杆掰开，从里边抽出自己辛苦塞进去的小纸条，用烛火烧了。 再将笔恢复原样，放回自家竹筒。 第117章 不知三叔家在哪里（5-5） 当晚，叶子皓和村里同伴一起寻了家小饭铺吃了晚饭，也和其他镇、村的学子们认识了一下，饭后就回了自己的客栈。 他们还要再住一天，后天放榜之后才回去。 有村里人建议他把客栈退了，到他们这里挤通铺，省一天的房钱可是二十文。 但叶子皓拒绝了，说难得来次县城，不差这一天了。 之后他们结伴在县城里逛了逛，在夜摊渐收时，也回了客栈睡觉。 第二天叶子皓没有再去找同村，而是在县城里四处逛了一遍。 中午就在街边买了两个馒头，再吃了一碗馄饨，下午去寻中人。 不管这次有没有考上，他都计划搬来县城。 只有县城离叶家村远，才能带着凰儿远离娘和妹妹的欺凌。 就算叶子玉为了好亲事而选择了站他这边，但不表示叶子玉会不寻机会找茬。 而娘的态度没变过，他一点也不相信娘会委屈求全。 因而，他必须趁早为以后打算。 总不能天天为调停家庭纠纷而放下书，更不能每天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时，去找族里出面。 到时次数多了，别人总会心烦的。 从早起出客栈到现在，他将县城的西、西南、西北都仔细逛了一遍。 时间有限，也没办法将整座县城都走一回，而他的目的是找房子，因而，只将目标锁定在城西。 县学在北边，他们是从东北方向过来，从北门进入，他记得三叔岳家在西南，私塾在南门附近的南华街。 因而，他赶着清晨人少时大致走了一遍，便决定选西北区域。 在中人家了解了情况之后，就由中人带着他去西北几条街逛了逛，这才离开，又转向西南。 叶子皓不知三叔家在哪里，因而，他直接去了容易找的私塾。 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帮着岳父带启蒙生的三叔。 “三叔，我明天就要回村了，来看看奶奶。” 叶子皓礼貌地和三叔的岳父吴老夫子行了礼，这才说明来意。 “出门左拐不远有条南花巷，你进去百步看到有家院子里有枣树的，就在那院子旁边的小院子就是。” 叶重华指点了地方，又继续去教书，他不想理会叶子皓。 昨天本来耍了点聪明，想在考后给叶子皓一个教训，谁知叶子皓根本不上当，让他心里火大得很。 明明他考了两回还没考上秀才，这小子才十九岁竟然也敢来考秀才。 他可是自小受明师指导，读了二十年书的，这小子一个村里泥腿子，凭什么！ 叶子皓也不喜三叔，便朝他拱了拱手，转身又朝吴老夫子行了晚辈礼，这才走向院门口。 出门前突然脚步一顿，转身喊了一句。 “三叔，子皓这次回去就要成亲了，日子定在本月二十六，今天来是报喜的，还请三叔抽空回村喝小侄喜酒。” “你要成亲了？谁家小姐？”叶重华微讶，立刻好奇询问。 “是凰儿，大伯将凰儿作童养媳嫁给我了。” 叶子皓微笑，满意地看着三叔脸上现出失望和不屑的神色。 他就巴不得这些人瞧不上而懒得理会。 “行了，我知道了，没想到大哥竟然这么做，穷疯了么。”叶重华随意地摆了摆手，却嗤笑一声嘀咕。 叶子皓呵呵了一声，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很快，他找到了三叔的家，敲开院门。 “奶奶，在县城住得可好？”叶子皓笑看着来开门的老太太，作了个揖。 “子皓！”叶老太太惊喜地喊了一声。 连忙上前将叶子皓拉进院子，又关上了院门。 “乖孙子，你啥时候来的？来看奶奶的？” “嗯，我找了大半天，总算找到奶奶这里了。” 叶子皓见奶奶根本不提自己科举的事，想必是不知道自己来考试了，也懒得提，就随口应和着，扭头打量着这小院子。 不愧是县城，房价贵、租金高，就这四街上的小宅院，也得二两银的月租呢。 这院子有两进，进门为前院，院子大概只有他家的六分之一吧。 左右各一间厢房，上房一明两暗，厨房和茅厕在后院里，堂屋为厅，也作穿堂过去后院。 跟着奶奶，叶子皓将三叔家参观了一下。 知道三叔夫妇住着上房，一边是卧室、一边是书房。 而两间厢房，一间是三叔的六岁儿子叶恩泽住、一间是奶奶住了。 来到后院，就看到三婶娘叶吴氏正在收衣裳，连忙行了礼。 叶子皓见奶奶虽穿着旧衣，但也干净，而且气色不错，看来在三叔家并未被欺负。 至少此时收衣裳的是三婶娘，不是奶*******皓你是来参加院试的吧？考得如何？心里有底儿吗？” 叶吴氏还算客气，就让老太太带叶子皓去厅上坐，很快泡了一杯茶出来。 叶子皓谢过，随口说当时在考场太紧张，出来脑子总是空白，根本想不起来做了什么题。 “反正我还年轻，就当来试场见见世面吧。”叶子皓笑了笑，不说真话。 见他这么说，叶吴氏到是没有多想。 她家夫君都满二十六了，考了两回都没考上，可见这科举并不容易。 就是她爹，当了一辈子老夫子，也只是个举人，多次落榜，最后一把年纪了才对科举死心。 “子皓，你还年轻，见见世面就好了，下次再考肯定有把握一些。” 叶老太太笑吟吟地，还拿了几块糕点出来，摆在盘子里，让叶子皓吃。 看着老太太安心理得过起了城里人生活，叶子皓心下有些恼火。 “是啊，我也这么想的。”叶子皓笑了笑，扭头看了看四周环境，忽然状似随意地开口。 “奶奶，你这么久不回村子，不想家么？” “傻孩子，你三叔家也是我家，我天天过得好着呢。”叶老太太笑着，也拿了一块糕点来吃。 “看来奶奶很喜欢这边，是打算就和三叔过了吗？”叶子皓也吃起糕点，不讲客气。 “是啊，现在不很好嘛。” “那奶奶就把大伯的公帐交给子皓带回去吧，大伯家现在过得可惨了。” 叶子皓一边说一边几口吃完糕点，又拿了一块。 “你说什么！”叶老太太手中的糕点掉在了衣襟上，她吃惊地看着叶子皓。 第118章 拒绝交出公帐（2-1） “我说大伯家现在没了公帐，过得很惨。”叶子皓没看奶奶，继续吃。 “他惨不是他自讨的吗，我不回去！”叶老太太脸色一沉，语气不悦起来。 “奶奶不回去无妨，大伯家的公帐还有凰儿绣花赚到的那五两银子，还请奶奶交给我带回去，毕竟县城离村里远，走一趟不容易。” 叶子皓说着又拿了一块糕点。 不吃白不吃。 “你说什么！要公帐也轮不到你！让你大伯自己来！” 叶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脸色已非常难看。 “大伯腿脚不便，身子骨又差，现在又没钱，奶奶明知这情况还要大伯来，不是为难大伯吗。” 叶子皓吃完最后一块糕点，拿出绣墨竹的帕子擦了擦手，抖了抖，又收了起来，这才看向奶奶。 “人家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可大伯是奶奶的亲儿子，奶奶拿了大伯最后的积蓄，不管大伯的死活，真的好吗？” “你，你个浑球竟敢教训奶奶！谁给你的资格！”叶老太太被孙子骂得脸红，咬牙扬起手就要打。 “奶奶，城里老夫人可不兴动手打人，读书人家的老太太，更要举止斯文、言行有礼。” 叶子皓侧身闪过，在奶奶再打过来时，好意提醒。 果然，叶老太太愣了愣，再看向厅门口似乎吓到的儿媳妇吴雪芳，连忙收回了手，收拾了一下姿态。 “公帐我是带走了，但这是大房里的事情，轮不到你二房里的小子来管，你回去吧，我累了，要歇着。” 叶老太太说完就自己走出厅去了。 “呵呵，奶奶，我今天可不为讨公帐而来，而是报喜来的。” 叶子皓两手往身后一背，也慢吞吞走出去。 “报喜？”叶老太太在院子里转身，不解地看着叶子皓。 “子皓要成亲了，日子暂定本月二十六，来接奶奶和三叔家早早回村喝喜酒呢。” 叶子皓微笑，却笑得意味深长。 “那时，奶奶回了村，就把大伯家的公帐交了吧，免得和三叔家的公帐搞混了，当两边的家可不容易。” “要你管！滚出去！”一听又提起大房公帐，叶老太太倏地沉下脸色，伸手指向院门口。 “奶奶保重，子皓告辞。”叶子皓拱手告辞，便大步离开了。 走到街上，天色已近黄昏，晚饭还没着落，但他心情却不错。 亲眼见到奶奶拒绝交出公帐，他就知道，他成亲那一天，奶奶是不会回去的。 他怕的就是奶奶回去喝他喜酒。 当然，若她真回去了，那就逼着她交出公帐。 他是不知道大房公帐有多少钱，但凰儿的第一副牡丹图可是五两银子。 若能拿回来留给大伯以后生活，可不是好事一桩？ 当然，为了一试这些亲人的真心，他故意将成亲日子说多了一天，其实办喜酒的正日子，是本月二十五。 自家亲孙子、亲侄子成亲，又远在县城，任何一个亲人都会提前两天回村吧。 就算只提前一天也好啊。 一大早从县城赶路，若提前一天，正好赶上摆酒，若是在二十六赶回去，可就只有新妇敬茶了。 叶子皓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又在街边买了几个热包子，回客栈泡着红枣茶，把晚饭给吃了。 写了会儿字，便早早睡了。 县城里，他们在等放榜，而叶家村，叶青凰也在一天一天数着日子。 自那天叶子皓走后，叶青凰就每天赶着绣品。 当天叶重义和叶重信就将亲事要准备的事情都商量好了，又去找村长联系人手、花轿还有席面等。 第二天早上，叶重信从族里借了一辆驴车，送大哥去赵家村报喜讯。 为了出这趟门，叶重义早早就将第一碗药喝了，第二碗准备晚上再喝，这样白天出门就方便了。 叶青喜不上学，就带着小妹也爬上了驴车，最后只留下叶青凰一人在家赶绣品。 不过没有家人照顾，她的时间更加清闲。 然而，叶张氏知晓后，却拿了一个铜盆，坐到大房院子里，一边敲盆一边骂。 骂完叶子皓不孝就骂叶青凰不要脸，勾搭堂兄、败坏纲常。 叶青凰不理她，关着屋门继续绣花。 还是左右邻里听见动静，过来劝了一回没劝动，就让人通知了族里。 最后族里派了几个妇人过来，将叶张氏拉去祠堂罚跪，这才安静下来。 大概是族里给了警告，叶张氏傍晚时才被放回，之后就不闹了，村里人还以为是被族里教育过，想开了，也松了一口气。 若当娘的一直这般闹着，恐怕叶子皓成亲也不痛快。 当晚，叶重义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赵沐扬、赵沐秋、赵春杏、赵春燕四个。 “你外公说，就算子皓屋里什么都有，咱们家也还是要陪些嫁妆的，打些桶子、盆子、箱子给你。” “你表哥他们虽说还没学木匠，但能帮着你二叔打个下手，这几天给你赶点木器出来。” “还有杏儿和燕儿，来帮着做家里活儿，布料也买回来了，你先把嫁衣做了吧，等把亲事办了，再赶绣图。” 叶重义解释着，晚上除了族里领回旧例的饭菜，又自家煮了几碗鸡蛋面，给四个赵家孩子吃了。 当晚，两个少年就跟着叶重信去挑木料，将做工场地搬到了大房里。 毕竟现在男家就是二房，做陪嫁木器却是大房，如果还放在二房里做也不太好，更何况，还怕叶张氏搞事呢。 而两个小姑娘也十分勤快，当晚就担起所有家务活儿，不让叶青凰插手。 就连小妹洗澡也由她们抢了过去。 叶青凰知道时间急，她除了要做嫁衣，还要赶绣品，因而也就不客气了。 她花了三天时间日夜赶工，给自己做了一身大红绣花衣裙，还有一双红绣鞋。 绣花只是简单地云纹，衣襟上绣了一枝粉色桃花，仿佛春风吹来，一些桃花瓣儿微微飘荡。 之后，又给叶子皓裁新衣。 摸着好料子的夏布，叶青凰打心里感激爹的细心。 眼下四月春末夏初，春布会便宜许多，而夏布刚上市不久，价钱肯定贵。 第119章 案首归来（2-2） 但是爹却依然买了两匹回来。 爹手头有多少钱，叶青凰也是有数的。 她猜，爹为了这门突然而来的亲事，又向赵家借钱了，只因要给她备嫁。 原本爹是打算等秋收卖了稻谷，再将她们三姐妹的嫁妆都备下，以免被那两个别有用心的儿子又来分钱。 之后，要分家还是怎样，都不受影响。 但她的亲事说有就有了，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叶子皓自己，也是如此。 不想她嫁得太寒酸，就只能借钱了。 但她不敢问爹借了多少，只能尽快把第一幅荷花图卖了，再把钱给爹。 这天午后，叶青凰正坐在屋门内给叶子皓缝长衫，想在今晚做完，明天绣上云纹，就继续赶绣花，再过两天去趟镇上。 这时，外面传来村童们的欢呼声，叶青喜也激动地跑了回来。 “二姐！二姐！堂哥考上啦！” “案首！案首！案首！”叶子晨也跟在后面跑，激动得只会喊一个词。 堂屋里正在忙着木工的叶重信一听，立刻扔下刨子，跑了出来。 “考上啦？” 可怜的爹，两个孩子今天去村口等消息，结果回来都没报给他，只能自己出来问了。 叶重义在歇午觉，这时也踉踉呛呛地跑出屋子。 “考上了，他们都考上了，二堂哥考的案首！” 叶青喜连忙把情况一说，后面叶子晨年纪小一点，又激动得手舞足蹈，半天说不全话了。 “爹！二叔！二姐！堂哥要你们去族里，他们被族长爷爷接去族里祭告祖先去了。” 叶青凰听得明白，抬手擦了擦喜悦的眼泪，便将衣裳放好，立刻锁屋出门。 家里还有两个表妹坐在上房屋檐下绣花，帮看着家，他们也不用多管，立刻就往族里赶。 其实叶子皓是想先回家一趟，但村里妇人看出来他是想看凰丫头，就说凰丫头好得很，在做嫁衣，他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只得先跟着去族里。 按照行程，今天上午，族里就有人在村口等着了，而同样，村里许多学童也聚在那里玩耍，就等自家人或先生高中归来。 这次大家考运都不错，有人在二榜、有人在三榜、有人在末榜，但总算都考上了。 而叶子皓最牛气，是案首归来。 叶家村的荣耀史，继最年轻童生之后，又添一笔。 族长得知了消息，在祠堂外面等着，又让人立刻去准备饭菜，这些人在午后赶回，肯定是没吃饭的。 鞭炮也准备好了，就等荣归的考生们来祭祖。 虽然叶子皓给叶氏长了脸，但族长作为一族之长，并未只突出叶子皓，而是要为所有考生接风洗尘。 叶家村里，因为考生们归来，四处可见喜气洋洋。 叶青凰随着大家赶到祠堂时，恰好可见鞭炮声起，而叶子皓还在外面张望着，没有急着进去，正被人拽着快走。 “凰儿！” 正着急时，恰好看到叶青凰跑了过来，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 叶青凰也看到了叶子皓，立刻朝他挥手，又跑快几分，和两个小弟一起穿过放着的鞭炮烟雾，冲进了祠堂。 叶子皓挣脱拉他的族里哪位大叔，上前拉住了叶青凰，什么也没说，直接抱住了她。 不过他知道此时不合时宜，因而，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后，立刻就松开了她，笑着转身。 考生站成一排，前面是族长和族老，借口和香烛，充满喜悦之情的祝祷。 族长举行了仪式，之后，考生们按辈份上香跪拜。 外面的鞭炮声也安静了下来，能扣到院子里欢喜的议论声。 祠堂里叶氏女不能进来，因而叶青凰也没带小妹过来，她跟在两个小弟身边，站在两个爹的身后，脸上洋溢着傻笑。 虽然堂哥没提过要考案首，但他一去就考了个案首回来，可真是长脸，此时心里怕是乐坏了吧。 因为案首为一县秀才之首，不但学政衙门有奖励，县衙和县丞衙门也都会有奖励或挂嘉奖布告。 以后在本县走动，也是很有面子的。 而且案首位于头榜十名之首，有廩田，有廪粮，可以说是拿工资待遇的读书人了。 也就是说，以后堂哥只负责读书，家里就有收入维持生计。 当然，上县学还是要交束修的，这个和其他生员没啥两样。 但案首进学堂，自然会更受师长们喜欢，何况还是这么年轻的案首，说不定将来就是个解元呢。 前程无量，谁不想赶早收归门下？ 到时抄抄书、卖卖字画也能是一笔兼职收入了。 想到这里，叶青凰心里越发欢喜，为叶子皓的前程而高兴。 “傻丫头，祭祖结束了，我先去吃饭，你回家给我准备洗澡水，我很快就回来。” 叶子皓来到叶青凰面前，见她满脸笑容地出神，不由好笑。 叶青凰刚回过神，就接到叶子皓递来的包袱，书箱已被叶子晨背了过去。 “子皓，你三叔考得如何？他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叶重义拄着拐杖走过来询问。 他没有问老太太在县城过得如何，也不想问。 “啊，说到这个，正好当着族里的面我也说一件事。”叶子皓被提起三叔一家，突然想起来，大声说道。 一听他要说事，正往外走的叶氏族人纷纷停下脚步，望过来。 “考完后第二天下午，我找到了三叔家，见到了奶奶。” “她在县城过得不错，我便说大伯家没了公帐，最近过得很不好，希望她把公帐交给我带回来。” “奶奶当场翻了脸，说我没资格，说大伯活该，我看她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就不想多说了，只告诉她，我本月二十六成亲。” “奶奶当时很生气，也没问我娶哪个姑娘。不过我先找到了三叔岳家的私塾。” “当着吴老夫子和三叔还有私塾里的学子，邀请了三叔，三叔到是问过我娶谁，我说是凰儿，他就不屑地骂了一句：大哥穷疯了么。” “我看他这样，也说婚期定在本月二十六。” “傻小子，不是说好二十五么，怎么又二十六了？” 叶重信扶着脸色变得苍白的大哥，嗔怒了儿子一眼，想带开话题。 第120章 叶青柏不在家（2-1） “就他们那样，我还怕他们在我成亲当日，跑回来闹我喜事呢。” 叶子皓却嗤笑一声，拉着叶青凰的手，神情又有些得意。 “若他们真有心，能在二十六赶到，正好喝我媳妇儿的敬茶。” “若他们将我们当亲人，怎么也得提前两天回来吧？” “奶奶说大伯要公帐，就自己上县城找她去。不过我到期待着，那天奶奶回来喝孙媳妇茶，能将公帐还给大伯了。” 叶子皓说完，又看向叶重义。 “大伯，你不必难过，奶奶跟着三叔不是坏事儿，至少家里安宁了。” 大家听了也觉得叶子皓说得有道理，那种老太太留在家里，只会继续耍手腕子，对大房还不是好事儿。 不过…… “你奶奶这般无情，我看这公帐吃下去怕是吐不出来了。” “八成贴补你三叔家了，就像过去那么多年一样。” “当初她就应该跟你三叔过，而不是留在大房里。” “大房家境那么差了，她可真够狠心，下得去手。” “咦，叶青柏呢，你通知到没有？”叶重信见四周都在议论自家娘，只得又换了个话题。 心里暗恼臭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考试考傻了啊。 “二堂哥不在家，我当着周家人的面，跟二堂嫂说过了，二堂嫂说等二堂哥回来，就告诉他，但没说他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我连茶也没喝到一杯，就在门口说完就走了。”叶子皓解释，脸上是嘲弄的笑容。 “不必为这些人气恼，记在心里便是，他们不想与咱们往来，咱们正好也不想往来。” 叶青凰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附近的人也听得见。 但她的话却是说给叶子皓听的，她根本不在意那些人。 “嗯，没有人情味的人，少点往来是好事。”叶子皓垂眸笑看着叶青凰，心情舒坦了许多。 “明天我陪你去镇上逛逛，也给大堂哥报个喜讯去，我现在可是叶秀才了！” 所以，当李家人瞧瞧，他们当初是如何算计他叶秀才的媳妇儿，以后等他做了官，可要小心些了。 他可是很记仇的！ “好啦，这些回去再说吧，你先去吃饭。”叶青凰嗔了一句。 只一眼，她就知道叶子皓心里有着什么算计，他那腹黑性格，在她面前可从不掩饰的。 叶子皓听了嘿嘿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便松开了手。 叶青凰便先离开了，小兄弟跟在后面，也开心地嘻嘻哈哈说笑着，说他们将来也要去考上头榜，回来光宗耀祖。 叶青凰笑看着小弟们那积极激动的模样，心里也很高兴。 叶子皓才是一个身为兄长的正确榜样，给身后小弟们点亮了前进的光明。 两个爹没有回来，又被族长叫去商量庆祝的事儿。 不过叶重信却觉得，怕儿子风头太盛，祭了祖就好，不用另外摆席庆祝。 何况亲事在即，到时全村去喝喜酒，就算双喜临门了。 族长和族老们听了也觉得在理，便同意了叶重信的意见。 但族里也担心到时叶张氏专挑那天和张家人一起闹场，故意膈应叶青凰，就决定将喜酒摆在族里。 毕竟是本县案首成亲，族里出面张罗一二，也说得过去。 何况族里本来就看好叶子皓，也相信他将来的成就不只这一点。 相信到时其他族人不会有什么异议。 而摆席的地方，就在祠堂外面连接家庙的那一片地坪，也是往常用来晒粮的地方，都是青砖铺地，很是宽敞平坦。 在那里，摆上七、八十桌没有问题，再加上附近的村道上一样能摆，再加上二席，再多客人也坐得下。 而族里有族长家的大厨房、家庙也有厨房，附近叶二爷爷家和叶五爷爷家的厨房，都可以征用。 因而，席面的事都不用操心，叶重信只要准备食材酒水就行。 帮忙的人，也是族里安排人手，到时村长也会出来张罗。 大人们在为喜酒筹备，叶子皓与大家海吃了一顿，就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只不过，叶子皓根本没回自家，而是直奔大房里来了。 “凰儿！”叶子皓快步走进院子，就喊了起来。 叶青凰连忙从屋里走出来，她正在帮叶子皓整理包袱里的东西。 衣裳穿过和没穿过的，从叠放方式就分得出来。 赵沐扬和赵沐秋也从堂屋出来，恭喜叶子皓高中案首。 叶子皓这才知道家里还有客人，连忙还礼客气了几句。 赵家小姐妹也行了礼。 知道他们都是来帮忙的，叶子皓连忙满脸笑容地道谢。 叶青凰拿了叶子皓换洗的衣物出来，叶子皓连忙自己去提洗澡水。 昨晚为了省钱可没洗澡，因而今天回来就要洗澡，毕竟客栈的洗澡水也是要加钱的。 洗完澡，叶子皓打开门，就看到对面小女子正和小弟们在说话，就招手喊她过去。 “说啥呢？”叶子皓一边倒洗澡水，一边奇怪地询问。 “你娘又在家闹呢，说你如今不把家当家，心被狐媚子勾了去，不着家了。” 叶青凰帮他收拾换下来的脏衣裳，撇嘴解释着。 “我家的狐媚子应该怎么勾人呢？来，给哥哥勾一个？” 叶子皓倒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又继续将水倒完。 这才转身将叶青凰拉到自己面前，勾着她的下巴，眉眼弯弯地调侃着。 “堂哥，如今考也考完了，亲事也定了，回去哄哄你娘吧。” 叶青凰却没有陪他闹，而是认真地看着他，劝着。 “不，你错了，我娘还没有反省自己的问题，若我退让，后果会很严重，若她真有悔意，就是她来哄我了。” “你别多想，我已经在县城看了几处可以租的小院子，等成了亲回了门之后，我就带你去县城。” “这么快！”叶青凰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叶子皓。 这人去县城是为考试，结果连房都看好了，这也太会利用资源了吧。 “哪有快，我还没交租金呢，当时没钱，不过明天应该就会有了。” 叶子皓笑容有些丰富，一时懊恼、一时喜悦。 “为何明天就有了？”叶青凰一脸茫然。 第121章 租院子（2-2） “我可是案首，依照往例，各衙门可都有嘉奖的，以后每年都领廩膳银。” 叶子皓在桌前坐下，将桌上的干帕子递给叶青凰。 叶青凰立刻站在他身后，为他擦头发。 “廪生，全县三十人，头榜十人每月可领一两，后面的二十人可领六吊。案首免税廩田有十亩，后面九人有八亩、再二十人有五亩。” “此外，学政司拨奖银款，各州府案首二十两、各县府案首十两，县衙也会有奖励，前年的案首是五两，若是不变，我也能领五两。” “之后，县丞衙门我过几天也要去备档，就算没有银钱可奖，一套笔墨总会有吧。” “之后，虽是立秋之后开县学，但我们可以早些过去租院子住下，反正我在家也不干活，何必在家被人扰了读书心情？” “明年秋闱，争取考个像样的成绩，争取后年去京城逛逛。” 叶子皓说着，忽然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叶青凰。 “媳妇儿，以后虽说我的收入不多，但我们要自力更生了，你赚的钱你继续交家里公帐，我赚的钱我养你。” 叶青凰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眼泪落下来。 “堂哥，你又把那两个不孝子给比下去了。” 当初堂哥向她告白后，她就把家里的情况和她的处境说了一遍。 堂哥答应等她帮爹还债、帮小弟存了读书钱后，再来提亲。 后来，他们也商量过，在两个兄长不管家里，而家里只有病爹和幼弟幼妹的情况下，她依然会将自己的绣花钱拿回大房里。 这事很早以前达成意见，过了这么久，他们也要成亲了，她以为要找个机会和他再提提这事，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 他都记得。 这样优秀的哥哥，可不把叶青枫和叶青柏再次比下去了么。 “傻丫头，这话可别让大伯听见了。” 叶子皓好笑地伸手捏了一下叶青凰的脸颊，提醒着她。 之前他在族里当着大家把奶奶和三叔他们的事说了一遍，是希望全族人都知道怎么回事。 若到时有人来闹场，或者奶奶依然不肯交出大房公帐，大家能明白怎么回事儿。 但这毕竟是让大伯难受了。 “爹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会被这种事击垮的。”叶青凰客观地说道。 现在还有什么事比当初那一闹更扎心的呢？ 经历了这么多，爹自己也想开了许多，也清楚自己必须重新站起来。 而经过这几个月的治疗，他的病好了大半，仍拄着拐杖，是常年羸弱造成的，要扔掉拐杖走路，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过所有的情况都在利好发展，让全家人都看到了希望。 再加上旧债还清，心情放松、精神状态好起来，也是有利康复的。 听了她的解释，叶子皓才做了个抹汗的动作。 “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院子外面便传来叶重义和叶重信的说笑声。 叶青凰连忙从屋里出来，借着打招呼的机会掩饰自己刚才和叶子皓单独在屋里的行为。 好在两个爹都没多想，说了一下和族长他们商量的事情，便又继续忙去了。 叶重义也不睡了，去厨房煎药。 这一折腾，都到半下午了。 叶子皓趁机又把叶青凰拖进屋里，让她帮他把头发梳了起来。 头发还是半干不好束发，但大白天披着头发也不太好，叶青凰就用发带帮他扎了个长马尾。 穿着长衫，扎着斯文的马尾，看起来到显得有几分柔弱的味道。 只可惜，此时的男子却一脸灿烂的笑容，与他形象不符，破坏了柔弱气质。 或许，他从来就不是柔弱的人。 猛然见他笑得意味深长地凑近，叶青凰吓得转身就跑。 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而屋门本来就没关上，窗子也开着，小弟们坐在对面的屋檐下，拿着树枝在沙盘上写字，他不由懊恼地撇了下嘴。 成亲后要尽快搬去县城，到那里才是他们的二人世界，做什么才不用顾虑太多。 至少凰儿不会这般躲着他。 但想到租院子的价钱，他不由蹙起了眉头。 他看过的几个小院子，有破旧一些的，租金一月要一两六钱，有稍微好些的也要二两。 有一座小院子格局和三叔家的差不多，但比三叔家的略大，前后院也宽敞一些，还有两间南房。 房子到是谨慎好住，恰好旁边也有一间私塾，是一个中年夫子一家人，他去拜见过，交谈了几句，是守礼人家。 而那座院子月租要四两，是月初才放出来的，只因主家要搬走，希望能收年租，一年四十两也可以。 以后一年一收，或者退租。 虽然四十两租一年这么好住的屋子，他很心动，可现在他没那么多钱交年租，按月不但要贵一些，对方也不方便。 他和中人说要考虑几天，因他要回家成亲，因而，本月三十，会过去告知租还是不租。 也就是说，到月底他必须有四十两银子，还得有中人费和衙门手续费用，还得有一阵子的生活开支。 不然那个院子只能放弃了。 万幸他考运不错，发挥也好，竟然一举夺了个案首，到时按旧例，他能获得学政司十两、县衙五两的奖励银子。 再找爹拿十两，也有二十五两。 廪生膳银十二两，从下月起就可以有，可一次领完今年剩下的月份共八两。 以后每年岁末可领来年的十二两。 也就是说，等他再去县城，一共能拿到二十三两银子，加上爹的，也还差着十七两。 就算凰儿把她的荷花图加上，也还差三两。 他手头是还有一些，也还有凰儿给他傍身的那一两银票没花，但住到了县城，就一切从零开始，处处要花钱，不能说交完房租，两手空空过去。 叶子皓心中琢磨着将来的生计，不由叹了口气。 那院子若是放弃，就太可惜了。 或许他可以去问问隔壁私塾郑先生，可要新晋秀才做个临时先生？ 毕竟离入县学还有两个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叶青凰突然出现在门口，奇怪地问。 其实她回了自己屋那边，就注意到他发呆很久了。 第122章 也为两全 “在想我们的未来大计。”叶子皓回神，微微一笑，说得高深莫测。 叶青凰扑哧一笑，给了他一个白眼。 “下次你带我去县城逛逛，我还没去过县城呢。” 叶青凰调皮地说道：“但我当年也是跟着爹娘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的。” 只不过那是年幼时，回来边城后，就没出过远门了。 “见过不少世面的媳妇儿，那你说说，我眼前的局该怎么破？” 叶子皓笑着朝叶青凰招手，让她进屋细说。 “忙着呢，我要去摘菜，你去不去？” 叶青凰却不愿意在家里走得太近，都看着呢。 “那就去吧。”叶子皓连忙起身。 叶青凰去厨房拿篮子时，叶子皓又去了趟堂屋。 看了看木器，就说家里不缺这些东西，但他要搬去县城读书长住，所以打些简单适用的就好。 他爹自然没意见，竟然考上了秀才，今年自然是要去县学读书的，而他要带凰儿去，就不会住县学宿舍。 县学食宿也是要另外缴费，不在那里吃住就不用交了。 很快，叶子皓就随叶青凰去旁边菜地，边走边说。 把他看中的那座小院子说了一遍，然后看着叶青凰。 “交年租确实有压力，但总价少了八两，可不是小数目，这个就是借钱也要交上去的。” 叶青凰根本没有考虑，立刻指出优势。 别看一次付清很多，但总价却便宜了那么多，比二等廩生一年的膳银还多呢。 “但我算来算去，还差着不少。”叶子皓无奈地嘀咕。 “把我那十四两算进去了没有？” “算了。” “那就找二叔多借十两，以后我们按月来还，一个月还五两，四个月还完。” “毕竟租住在外，是你成亲后的事，还是别给家里增加负担了，还有子晨要念书呢。” “有道理。”叶子皓一听忍不住抚掌称好。 “我爹手头还是有些积蓄的，借个二十两过来没什么问题。” “不过这次给族里添了五两，又给我下聘十两，我去考试给了我一两，还要养子晨，给子玉陪嫁。” “我身为长子，确实不宜给他增加负担，以后我们在县城开支，就自己来赚吧。” “嗯，说了怕伤你自尊心，我一个月赚三两绣花钱，还是轻松的，到时你别为了自尊心，不肯用才是。” 叶青凰笑看着叶子皓，说话可不客气。 “呵呵，我的心早就给你收着了，哪里还有什么自尊心？” 叶子皓却挑了下眉，痞痞地笑着，却又说道，“我也会继续抄书，赚一个算一个。” 去私塾做临时先生这事儿，他还没去找人问过，只是一个想法，就不说了。 这么一算，他的奖赏和借款，就有三十五两，剩下的五两叶青凰垫得上。 而且他去县城一趟，手里钱并未用完，留着做生活开支足够了。 何况他自己手头也还有点儿积蓄。 只不过平日买书、买笔纸，开支也大，没什么盈余，但也有一两多呢。 “凰儿，这么一算，你的荷花图，剩下收入就留给大伯吧，让他把赵家借来的钱还了，别再发生上回那种事。” “嗯，过两天就可以去镇上交一幅了，剩下的，下个月初能赶出来，不过得是家里有人干活儿。” “下个月我们就去县城了，到时叶青霞会回来，大房里的事，除了给青喜一条后路，你最好少伸下手，别给那几个人当冤大头。” 叶子皓提醒着。 他已经知道，大伯给凰儿准备的嫁妆是五两银子，除了打几样木器、买了布和绢花、首饰等，剩下二两银就做为体己交给凰儿。 而凰儿却担心自己走后，公帐上本来没什么钱的大伯，又欠了五两银子，刚好点的情况又坏了。 因而，主张凰儿将第一幅绣图的七两银子，留给大伯。 这样，既顾全了大伯嫁女的心情，又顾全了凰儿孝女的牵挂。 因这幅图，是凰儿出嫁前绣的，也是出嫁前的收入，留在家中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第二幅图，就算是在他家完成的了，留给凰儿自己，相信大伯也会安心一点。 这么安排，也为两全。 叶青凰自然明白堂哥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人将一些问题想到了应对之策，很快摘了些茄子、豆角、辣椒回家。 这几天因赵家兄妹在这里干活，叶重义就和族里说不再领饭了。 叶青凰出门，叶青霞就会放回来，没了养女存在的冲突，叶青霞也应该正视自己为人子女的责任。 而族里也是时候收回领晚饭的优待了。 当初族里是为了让叶青凰多些精力绣花，为爹还债，才给的这优待，可不是要养着叶家大房几口人两个月。 如今叶家大房债务已清，其实早就可以收回优待了。 但叶重义还在治病，不能干活，叶青凰还在为家计努力绣花，族长和族老们才沉默不言，让优待继续生效的。 现有叶重义主动提出，最好不过。 叶青凰会将七两银交给爹，但这笔钱肯定是不能进入公帐的，得赶紧把新欠债还清，剩下的，放一点到公帐上吃饭就行。 而叶青霞，她同样有义务贴补家用。 只不过，两个哥哥都不交，只让叶青霞交。 说真的，叶青凰也能理解叶青霞心里的不平。 但这是一笔烂帐，连爹也无可奈何，何况她一个养女？ 她尽到自己的本份和心愿，便好。 俩人回到家时，就看到叶子玉来了。 “哥，你回来半天了也不回家，娘嗓子都哭哑了。” 叶子玉站在院子里，因为没有人理她，总算看到叶子皓回来，立刻上前欢喜地行礼。 哥哥不负众望，不但考上了秀才，还是个案首，她作为案首的妹妹，这亲事一定会很好的。 因而，她自然不会在此时跟哥哥闹别扭，就连叶青凰，她都主动行礼喊了一声“大嫂。” 没想到叶子玉突然转了态度，叶青凰吓了一跳，却只是点了点头，就从叶子皓手中接过篮子。 “我去做饭。” 她心里明白，叶子玉可不是变好了或者想通了，不过是利益当前罢了。 她压根就不想跟这种妹子往来，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好拿捏。 因而，拉开距离是必须的。 第123章 母子较劲 “娘的嗓子，是骂人骂哑的吧。”叶子皓冷嗤一声，根本不被糊弄。 “哥哥你是读书人，道理我讲不过你，但你不回家真的好么。” 叶子玉不敢跟哥哥争辩，可娘闹了半天她也烦了。 何况哥哥是二房的人，回来就呆在大房里，像什么话，就是她也看得有气。 “谁说我不回了？”叶子皓却语气不好地说，“我快成亲了，家里还有得收拾呢。” “……”知道哥哥会回去，叶子玉立刻不说话了，暗想也是，自己到白跑这一趟了。 哥哥那么执着要娶叶青凰那个野丫头，又怎么可能不回去？ “那我回去和娘说一声，晚上杀只鸡给你吃。”叶子玉转过心思，露出笑容。 “不用，晚上我还要和大伯商议迎娶事宜，晚些回去。” 叶子皓立刻拒绝了。 若非要将自己屋里收拾一下，还要去趟张家，还要去大姑家，他才不愿意回去呢。 但不回去对他也不利，总要回去宣示一下存在感的。 只不过，母子较劲，既然谁也不愿意先服软，那就继续杠着好了。 叶子皓这次被娘寒了心，也是犟得很。 这几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被娘耽搁。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叶子玉连忙答应着，走前又喊叶子晨。 “大哥要成亲，家里忙得很，我在大伯家读书还清静一点，这两天就不回去了。” 叶子晨却摆摆手，直接拒绝了。 他可不要回去听娘一直嚎、一直骂个不停。 平日里，他白天在村塾里，晚上做完功课就睡觉，到也不受影响。 但这几天放假呢，呆在家里简直是受罪。 叶子玉正要过去掐叶子晨的耳朵，这时叶子皓发话了。 “子晨身为男儿，你做为姐姐最好别随便打他，伤了名声。” 叶子皓懒洋洋地瞥着叶子玉，言下之意，这不仅仅是欺负弟弟，也是泼妇行为。 叶子玉虽然听不太懂大哥的意思，但还是有眼色的，知道大哥不喜她的行为，立刻收回了手，扭头就跑了。 叶子晨的耳朵逃过一劫，朝大哥咧了咧嘴。 晚上，叶青凰掌勺，炖了一锅鸡汤，又做了个红烧肉。 再加上辣椒小炒肉、香煎豆腐、蒜蓉豆角、茄子煲、醋溜土豆丝、卤水毛豆。 一桌子也是丰盛得很，就是没有鱼。 虽说村里有河，但叶青凰没空去捉鱼，大家都在忙，就连叶青喜和叶子晨，也没有去河边。 前天下了场雨，不过第二天就停了，有人家的田在河边不远，到是在田沟里捉到过鱼。 吃了饭，叶子皓还喝了两杯酒，这才起身，拉着叶青凰到西屋那边去说话。 说什么迎娶之事要和大伯商量，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这种事自有他爹和大伯商量好了，也不用他来张罗。 不过叶子皓进了西屋，看了叶青凰做好的嫁衣，心中欢喜，就想让叶青凰换上给他看看。 “堂哥，等那天……” “叫夫君。”这里只有他们俩了，叶子皓立刻要求福利。 “夫君，给你做了新衣裳，大约明天就能做好了。”叶青凰如他所愿叫了一声，却立刻转移话题。 果然，听说给他做了新衣，叶子皓立刻忘了试穿的事儿。 叶青凰的嫁衣是大红色，叶子皓的却是雨过天青色，正所谓一袭青衫、潇洒飞扬，正适合他这种风光少年郎。 叶子皓在身上比了比，很满意。 “就绣了云纹？” “云纹压襟，清新、简练，以后穿着也好看。”叶青凰连忙解释。 除了时间仓促，也是希望除了新婚之外的日子，也能随便穿着。 而她的嫁衣，太过华丽，一看就是新娘嫁衣，以后也不好再穿了。 当然她也可以留着将来给小妹出嫁穿。 “好吧，媳妇儿说了算。”叶子皓听懂了叶青凰的意思，也便不说什么了。 他将两身新衣摆在炕上，摸着下巴欣赏着，脸上挂着一副半醺的傻笑。 叶青凰看看炕上的新衣，又看看他，突然无语撇了下嘴。 “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接着还有得忙，我没空给你做新鞋了，得先把荷花图赶出来。” “嗯，我有新鞋，娘为了让我穿新鞋走科举路，早就做好了两双，不过我没穿，穿旧鞋还不一样考回了案首。” 叶子皓笑道，想到娘曾经对他的所有关爱，却都在那一天成为泡沫，他的表情僵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 “你和二婶娘闹僵，只是因为我，如今你已如愿，还是别太使性子了，在底线之上，哄哄她吧。” 叶青凰自然没有忽略他的难过，握住了他的手，柔声相劝。 “不，这台阶不能随便给，我要让她记住，你就是我的底线，涉及到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妥协，不然以后还有得生事。” 叶子皓反握住叶青凰的小手，语气坚定地看着她。 “你别太担心，我也不是软杮子。”叶青凰只能这么安抚他。 这个男子，是真的将她搁在心坎儿上，不容许她被人欺凌一分。 叶子皓微微一笑，正想抱住叶青凰亲昵一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说话声，他刚伸出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接着，就听见他爹喊：“子皓，回去了！” “我明天就不过来了，要和我爹去张家，毕竟我成亲这么大的事，对外家不能缺了礼数。” 叶子皓撇了下嘴，只得匆匆说道。 “嗯，你我名份已定，你别再跟张家人争辩，注意你秀才的风度，但要提防张佩儿，别让张家硬把她塞给你。” 叶青凰一听张家就不禁拧眉。 都是亲人，才会防不胜防，而现在叶子皓是全县案首，名声在外，前途无量，难免会有人不顾一切。 “嗯，这也是我现在不对娘退让的原因之一。”叶子皓抬手摸摸叶青凰的脸颊，微笑解释原由。 两个相视一笑，叶子皓便出了屋子，跟他爹一起回去了。 叶子晨却没有，他要在大伯家住到上学时再回去。 而赵家兄弟住的是叶重义的小厅。 如今天气热了，一张竹床、一条春凳，兄弟俩就都简单地住下了。 小姐妹则住在叶青霞的屋里。 第124章 镇上皆知 等叶青凰出嫁时，赵家人会过来做客，到时小姐妹就会跟家人一同回去了。 而赵家兄弟则留下来跟着叶重信学木匠活儿。 不过他们吃住仍在大房这边，不在二房那边。 理由很简单，不想多和叶张氏还有叶子玉接触。 不说叶子皓回去和娘又争执了什么，叶青凰这边照例忙着。 她打水洗了澡，就把自己的衣裳和叶子皓这几天积攒下来的脏衣都泡在盆里，连夜洗了起来。 赵家姐妹还小，虽然勤快，但叶青凰并不放心她们去河边洗衣，怕掉进水里爬不上来，因而，现在都是晚上洗衣。 好在赵沐扬和赵沐秋勤快，每天早晚挑水各三担，不但把水缸添满，连水桶都是满的。 夜里，叶青凰继续给叶子皓赶做新衣，熬夜把云纹都绣完了。 第二天她就继续赶绣花进度，而叶子皓也一大早和爹坐驴车去张家。 张家之行自然也不顺利。 不过毕竟是叶家的亲事，张家人虽然抱怨一堆，张佩儿哭成了泪人儿，叶子皓不为所动、叶重信冷脸不肯妥协，张家人也没有办法。 吃完中饭，叶重信立刻带着叶子皓离开了张家，说还要赶去陈杨村。 陈杨村，是隔壁镇子一个穷村子，但也是背靠八王山过活的，却是猎户多一点。 叶重义唯一的妹妹、叶重信唯一的姐姐，就嫁在陈杨村里。 只不过，是当年他们的爹定下的亲事，老太太嫌女婿家穷，进而有些看不起女婿一家，也包括她自己的闺女和外孙子女。 陈叶氏最后一次回娘家，还是三年多前弟媳妇赵氏去世时，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陈杨村又远，陈叶氏不回，叶重义腿脚不便难以远行，叶重信又忙，走动越发少了。 如今叶子皓成亲，自然是要专程跑一趟陈杨村的。 陈杨村虽穷，但与张家相比，陈叶氏就热情多了，他们在陈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赶回。 之后又陆续给一些亲朋下贴子，但嫡亲接了，其他亲戚则在同村居多，也是方便。 转眼就到了二十二，叶青凰完成了第一幅绣品，只用了十二天。 叶子皓陪她一起去镇上，为了省车钱，他们吃了早饭就背着背篓穿过山林走去镇上。 以前也不是没走过，俩人也不是没一起走过，只是如今关系不一样，这段山路，变成了他们最美丽的恋爱时光。 手牵手，一路说笑，就连山林里的鸟儿都开始唱着欢快的歌儿。 来到镇上，直奔紫蝶绣庄。 “凰丫头不在家绣嫁衣，在赶绣品？”林娘子见了不由惊讶。 女子出嫁是多重要的事儿，这孝女竟然还在忙着赚钱的事。 “我手快，嫁衣已经做好了，怕你这边着急要做屏风，先绣完一幅赶紧送过来。” 叶青凰笑着解释。 林娘子听了自然感激。 叶家村的孝女凰丫头，要嫁给刚考回案首的堂哥了，这消息如今传得镇上皆知，人人惊讶，议论纷纷。 消息是叶家村的妇人，前两天来上集时传出来的。 更早时，叶重义和叶重信从赵家村回来，就专程去了趟李家铺子通知了这事。 只不过叶青枫没有回来，李家的人自然不愿意往外声张。 就有附近店铺的人听见，只当那个差点被嫂子骗嫁的养女要嫁人了，却不知是嫁给新晋案首呀。 直到叶家村的妇人们把消息传出来，都惊得都不知如何评价才好。 养女嫁侄子，这事儿……还真没遇见过。 但叶家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定下的名份，这在情理上都说得过去，因而，就算有人传闲话，问题也不大。 但大家最大的议论，是无法理解，一个前程无限的案首，怎么会放着自愿上门的大户人家千金不要，而选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养女呢？ 镇上的媒婆们本来收到不少自愿倒贴的大户人家托请，还没去叶家村走一趟呢，就收到了叶案首已娶妻并且不纳妾的消息。 叶子皓在祠堂里起誓，族里人都听到了、看到了，自然妇人们也将他的话传得纷纷扬扬。 一时间，有人感叹、有人敬仰、有人遗憾…… 年轻有为的读书人，就这么让一个养女给栓住了。 叶子皓和叶青凰来到镇上，才从林娘子那里知道了这些事情，不由尴尬。 “真是没想到，当初你们兄妹初次来我铺子里，转眼兄妹变夫妻，可真是……”世事难料啊。 林娘子微笑地调侃着，心里却为弟弟可惜。 林家宝知道叶青凰不但要嫁人，嫁的还是堂兄之后，先是大笑三声，转身就跑去喝酒喝了个大醉，三天没有出门。 林娘子回去看了他，虽然颓丧，但除了懊悔当初对赵家人做的事儿，已经无计可施。 没想到今天叶青凰来了镇子上，林娘子还有些担心小弟按捺不住跑来生事。 她把叶青凰和叶子皓都引进后面小厅上落坐，泡了茶，就把叶青凰拿出来的绣品打开细细检查，赞赏地点头。 “不但绣面大了，画面更精致生动，看着都觉得凉爽生风。” “你就要出嫁，最近肯定很忙，但我还是想问一声，下一幅图能给出个大概日子吗？” 林娘子在商言商，担心叶青凰嫁了家境好的叶子皓，又忙于做媳妇本份，还要照顾夫家人，能绣花的时间更少。 “大端午节前吧，说不定还要早一点。”叶青凰给了个大概日子。 大端午是五月十五，再早一点，就是她原计划的五十初十了。 只不过，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底儿透给别人，万一做不到呢？ “好。”林娘子松了一口气，端午节后，也不算晚，还不到最热时，却也是荷花含苞待放时，赶上了季节。 林娘子拿了五张一两的银票出来付了这幅绣品的钱，又拿了一只香囊、一块帕子出来。 “怕你忙着赚钱，没功夫做这种小物件，我亲手做了两样，送给你做个添妆。” “多谢。”叶青凰连忙道谢，接过香囊和帕子看了看，不由欢喜。 “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帕子我以前绣到腻，就是一、两文钱一块的那种，香囊我还真是没做过。” 第125章 林家宝的祝福 “我猜也是，你在叶家那么勤快，哪里用得上香囊这种闺秀小件儿，不过以后嫁给了叶秀才，也要花些心思管管他的后院，别长出野草来了。” 林娘子笑着，突然意味深长地暗示了一句。 “多谢提点，若我男人敢跟我玩花心思，我弄死他！”叶青凰一边欣赏着香囊，一边随口说道。 “……”林娘子顿时惊得傻了眼。 还能这样？ “呵呵呵，媳妇儿，在外面给我留点儿面子。”叶子皓尴尬地求和。 “当然，若有哪棵花花草草不要脸想爬我家墙，我会让她们见识一下真正的泼妇是什么样儿的。” 叶青凰却又说了一句，看着叶子皓，眉眼间皆是调皮。 “得罪我媳妇儿，可真是惨，不过我不会可怜她们的。” 叶子皓被逗笑，若不是在外面，真想捏捏他媳妇儿的小脸蛋。 “你们兄妹……呃，夫妇，可真是有趣。” 林娘子没想到那个谨慎机灵的凰丫头，竟然还有这样一面，忍不住叹道。 叶青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来林娘子铺子里的人，不是卖绣品的、就是买绣品的。 或许有一天，她说过的话，就通过这家铺子传出去了。 就看哪个不要命的非要来挑衅她，让她发挥一下真正的泼妇精神吧。 说了会儿话，叶青凰就说还要去买东西，就起身告辞。 正要走出铺子，就看见外面一个汉子走进来。 “咦，大叔也来买绣品呢？” 叶青凰看到对方脸色有些憔悴，心底诧异，于是主动开口打招呼。 林家宝为情所困，最近过得颓废难免有些不修边幅，大叔模样到是坐实了。 此时看着喜欢的小姑娘站在玉树临风的读书人身边，却是那么般配。 这个念头就像当初听说她要成亲一样，再次刺伤了他的心。 “凰丫头，听说你要嫁给这小子了，恭喜你，以后若是过得不好，被人欺负，可以来镇上找我，我……大叔帮你出头！” 林家宝勉强笑了笑，在叶子皓神情淡然看着自己，却伸手牵住小姑娘的手时，他只能改口。 没想到，这后生警惕性这么高，才一个照面，就将小丫头护在羽翼下。 而他名不正、言不顺，还被逼得只能改口当大叔。 他最不愿意当的大叔…… 真是悲惨！ 没想到会收到林家宝的祝福，叶青凰错愕，但很快就露出笑容。 “多谢大叔！” “大叔再见！” 叶青凰离开了叶家村，在外面性子就活泼多了，她与叶子皓牵手而行，丝毫不惧旁人的异样目光。 俩人先去了一趟县丞衙门。 叶子皓如今是案首，也就意味着以后金榜题名的机会很大。 就算是县丞大人，见了他也会拱手寒暄几句，而他也只需还以作揖。 办完身份存档的手续后，入县学的资格文书就发了下来，到时凭着这份文书，才可以去县学报名。 之后，县丞还请叶子皓喝茶，聊了一阵家常。 在确认叶子皓与身旁女子过两日就要成亲而且誓言属实后，县丞大人便歇了要将自家闺女嫁给叶子皓的心思。 本来还想着，就算成亲了也还能两头大，以后平步青云，三妻四妾不很正常么？ 没想到叶子皓早早就把对自己最有助力的婚姻路给断了，真是傻。 县丞又让人送上两匹丝绸、两匹锦帛、两套笔墨纸砚、两块印石，作为县丞衙门的奖励。 叶子皓一一谢了，便收入背篓之中。 从县丞衙门出来，他们又去了一趟布行，买了不少夏布。 叶重义只买了给叶青凰和叶子皓做新衣的布料，叶青凰却早就计划要给爹换新衣，在出嫁前，她总要赶出一身来。 另外，又买了一些浅灰、白色的中衣料子。 还有小妹，一直捡她和叶青霞的旧衣，总要为她也做一身新衣。 毕竟姐姐出嫁、堂哥娶亲，小妹也要穿新衣才是。 从布庄出来，两人的背篓里都装满了，手中还提了一只包袱，无奈，只得转身出镇。 本来还想四处逛逛，看有什么要买的。 奈何县丞衙门准备了这么多有重量的奖励，就连书局都不用再去逛了。 不过恰好经过书局，叶子皓还是进去打了声招呼，询问最近可有要抄的书。 没想到叶案首还来问抄书工作，就连书局掌柜都惊讶了。 “以后上县学，开支大，赚一个是一个。” 叶子皓微笑着解释，神情坦然，丝毫没有因案首身份就如何得瑟。 案首也只是秀才，又不是解元，能委托做官了。 他现在依然只是一介布衣书生，没有俸禄，要靠打工赚钱读书。 听了他的解释，掌柜敬佩之余，连忙让伙计去问负责这一块的管事。 书局可不全靠抄写书卖钱，大部分还是印刷书册。 不过也有人喜欢手写本，觉得看着舒服。 因而，手稿书依然很有市场，才给了广大寒门学子抄书赚钱的机会。 只不过，案首抄书，还是以前的价吗？只怕这书稿涨价两倍，也有人愿意买的。 因而，管事请示了老板，一册书抄十本，一本一百页余十八页，原来是一文钱一页，现在给提到了三文钱两页。 也就是一本书一百七十多文钱，抄十本才有一两多钱。 虽是提了价，但也没多少钱。 不过叶子皓并未挑剔，只说要筹备上学事宜，不能尽快完成，只能说年内写完陆续送来。 书局提供了纸张，又给了一些笔墨补助银，订单就接下了。 “这么多本，得抄到什么时候啊，你的字迹若被别人收藏了，等你为官后，怕收藏价远超你现在赚到的呢。” 叶青凰其实并不想要叶子皓继续抄书赚钱，但他说要养媳妇儿，执意要拿下这笔赚头，让她很无奈。 “放心吧，字迹的问题，我从第一次抄书就考虑过了，不只是收藏的问题，还怕有心之人学了去，以后生祸。” “因而，我抄书都用的临贴字体，并不是我自己的独特笔迹，抄得多了，也没有什么起笔、落笔习惯。” “就是简单的字贴，村塾先生教字也会用到，旁人想用就用吧。” 叶子皓的解释，让叶青凰扑哧一声笑出来。 第126章 自家地位不保（3-1） “这是说，就像一张大众脸，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因为毫无特色可寻吗？” 叶青凰调侃地看着叶子皓，这个哥哥是真的很有心思。 “差不多吧，若非书局指明是我的字迹，恐怕也没人认得出来。”叶子皓含笑看着叶青凰。 “当然，若我是书局老板，我会将和我差不多的字，也都挂在我名下，能卖得多一点。” “等你考上举人之后，我是不是开家书局比较好？”叶青凰却歪头打起了主意。 “或者等你考上状元，我把你读过的那些书拿去卖，就说当年叶状元就是读着这些书金榜题名的。” “……”叶子皓被雷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我还是赶紧回家读书去，万一考不上状元，可要害我家凰儿少赚不少钱了。” 好半晌，叶子皓才闷闷地开口，一脸委屈地望着叶青凰。 “讨厌啦，别扫人家的兴嘛。”叶青凰抬手抱住叶子皓的手臂摇了摇，一脸娇嗔。 “哈哈哈……”叶子皓被逗得哈哈大笑。 “难怪凰丫头不愿意找有钱的镇上人家嫁了，原来是看上了会读书的堂哥，想当官夫人呐。” 突然，一道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拦住了笑闹的两人去路。 叶青凰转头看过去，拧起了眉头。 “大堂嫂不在家相夫教子，还有余钱逛街呢。” 叶子皓已挂起一副高高在上的笑脸，随意朝李氏拱了拱手。 “逛街而已，一个子儿也不用花，怎么就逛不得了？到是你们，买不少东西呢，日子好过啊。” 李氏嗤笑一声，目光在叶子皓和叶青凰之间晃来晃去。 “可不是，我家凰儿能自己赚钱，可不只是花夫君的辛苦钱，我以后的日子啊，可比大堂哥好多喽。” 叶子皓立刻又怼了回去，暗讽李氏拿着叶青凰的辛苦钱过小姐日子，打肿脸充胖子。 “说得是呢，你花媳妇儿赚的钱，我花我夫君赚的钱，也没两样啊。” 李氏拿帕子掩着嘴咯咯地笑着。 与她同行的还有她娘家嫂子和另一个年轻妇人，但她们不敢这么直接嘲笑叶子皓，只能笑而不语。 “不是两样吗？” 叶子皓忽然露出不解的表情，目光扫了一眼凑过来看热闹的人群。 微笑道：“我怎么也是个案首，成亲花费的银子都够了，以后会有廩田，还有廩膳银，养家足够了。” “是了，李家没有读书人参加科举，想必是不知道科举的事儿，大堂嫂会有这种荒谬无知的想法，也不奇怪。” 一句荒谬无知，差点将李氏的脸打肿。 李氏胀红了脸，目光愤恨地瞪着叶子皓。 相比对叶青凰的恨意，她现在更恨叶子皓一点，因为那天就是叶子皓口口声声要去衙门告她骗婚。 如今满镇子的人都知道她李氏骗婚，讹了别人的聘礼钱。 她在家好一阵子了，恰好今天嫂子约她出来逛街散散心，可巧就遇到了叶子皓带着叶青凰来买东西。 看这两背篓满满当当地，而且不少布料，就知道是为成亲之用了。 李氏又怎会放过嘲笑他们堂兄妹成亲的事儿？ 谁知却反被叶子皓嘲笑了，叫她心里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呵，案首大人，不知你对娶自家堂妹这种败坏人伦的事，是个什么看法？” 李氏咬了咬牙，冷笑。 想到叶子皓没办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她神情有些得意。 现在街头这么多人，看叶子皓这个读书人怎么有脸。 “呵呵，这不怪你会有如此愚蠢的疑惑，只因你不守孝道，不在夫家住着，不然自然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凰儿是喊了我十几年哥哥没错，但那是她年纪小，不喊哥哥喊什么呢？” 叶子皓神情不乱，气定神闲地看着李氏，依然微笑着。 “当年我大伯就是想养童养媳的，并不想这么好的凰儿外嫁，奈何大堂哥和二堂哥没这福气呀，到是我运气好，找我大伯求了来。” “这么孝顺、贤惠、懂事、勤快又能干的小媳妇，我自己不娶，难道要便宜谁家小子么。” 叶子皓侃侃而谈，化解了叶青凰身份上的尴尬，顺便讽刺了叶青枫和叶青柏两个，有眼不识金镶玉，偏要娶了心眼儿坏的女人。 李氏没想到叶子皓这样也能化解过去，气得表情有些狰狞，正要开口，又让叶子皓抢了先。 “比年纪、比样貌、比贤惠、比孝道、比赚钱的本事，我媳妇儿可是比你强太多了，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叶秀才呢。” “对了，这毕竟是族长和族老们保媒的亲事，大堂嫂若是对我和凰儿的亲事有意见，等那天记得来叶家村，和族长理论理论啊。” “噗。”叶青凰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凰儿？我说的有错么？”叶子皓垂眸，故意询问。 “哥哥啊，你这不是让大嫂为难么？她自家地位不保，还让她去找族长，直接让族里写休书将她赶出叶家么？” 叶青凰一脸无辜地瞥着叶子皓，状似不平地挑出李氏的问题。 本来在议论叶子皓娶叶青凰到底妥不妥的那些路人，立刻将注意力搁在了李氏身上。 “我是听说叶秀才这媒，是族里同意的，听说还是当天就祭祖改族谱了呢。” “对，我也听说了，叶家村的人都说族里认可了，旁人不能再议闲话呢，没想到李氏还敢说。” “李氏快忘了自己是叶家媳妇了吧，都没见她回村去住过，一直住在镇上呢。” “明明自己地位不保，还敢当街拦着叶秀才找茬，可真是没点眼力劲儿。” “是脑子有坑吧，李家看来是没教过她什么是贤惠了。” “呵呵，李家若教了，怎么会由着她做出那么多可恶的事？背着当家人私下骗婚，把妹子不当人。” “什么妹子啊，不说了是养女么，啊不，是童养媳，哪来的地位？” “也对，就没见她给叶家那闺女叫……叫什么的找婆家收聘礼呢。” “也亏这童养媳孝顺，善良，若是我，兄嫂这般对我，我铁定只顾自己了，光凭那手绣艺，哪里混不到饭吃。” 第127章 大姑来了（3-2） “听说叶家欠了那么多年的债，她光卖绣品就还了大半呢，而其中还有两个兄长娶媳妇欠下的债。” “天哪，那不就是说，这李家收的聘礼，也有童养媳的功劳么，这李氏可真有脸啊，还敢害人家。”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丰厚，而骂李氏的声音也多了起来。 李氏一张扑了粉的脸一阵红、白交错，她的手紧紧捏拳，恨不能冲过来撕咬叶青凰。 “走吧，回去！”李家大嫂见势不对，拽着李氏就走。 “诶？大嫂不是要聊天么，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叶青凰突然遗憾地喊了一声，就怕别人听不到。 “我就要出嫁了，家里病爹幼弟，还需要大嫂回去照顾呢。” “……”李氏脚步一顿，想转身回应，但被李家嫂子和另一个妇人紧紧拽住，不让她停下来。 “呵，这李氏一看就是有便宜要占，半口亏也不肯吃的主儿啊。” “为人媳、为人嫂，照顾家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哪里是吃亏啊？” “若非吃亏，她怎么不敢应声？怎么这么多年不回去呢，因为回去要干活呀。” “说得是，住在镇上当然轻松多了，不用种田呢。” “说起来，当初嫁给泥腿子，又不想当泥腿子，住在娘家，还是要自己花钱生活，娘家又没给她多少好处，真不知这脸面有啥好撑的。” “听说还养着个小丫环，连洗脸水都要人端呢，自己不干活儿，就靠叶青枫在外辛苦呢。” “那小丫环是她的陪嫁吧。” “陪嫁不要付工钱、不要吃饭呀？” “也是，不过那小丫环也十三、四岁了，将来怕也是要添进房里的。” “呵呵，说不定就是这样，李氏这么多年也就生了一个儿子，一直没见第二个呢，叶家肯定还要添枝散叶的。” “……”议论声并不因李氏败退而消停，反而越说内幕越多。 都是镇上住着的人，谁家一点事儿不知呢？ 而议论路从这边一直延伸到那边，李氏走了好远，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嗡嗡地响着。 气得她脸色煞白，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儿，一条绣花手帕子被指尖苍白的手指捏得变了形。 李家嫂子一脸无奈，都不知从何劝起。 而叶青凰目的达到，转回目光看向叶子皓。 叶子皓却在忙着和四周和他打招呼的人还礼，客气地寒暄了几句。 知道他们过两天就要成亲了，纷纷道了恭喜。 也有妇人好奇询问他们背篓里的衣料子。 叶子皓说，有几匹是县丞衙门对案首的奖赏，有一些是凰儿用绣花换来的钱给家人买的，想在出嫁前给家人赶制新衣。 简单一句解释，又将叶青凰的孝女人气推向顶点。 这么一翻寒暄下来，俩人总算走出了人群，匆匆赶向镇口。 好在大家虽然好奇，也想攀附，但畏于叶子皓如今的名气，只是口头询问了一二，并未伸手翻看他们的东西。 案首，只是秀才里的头名，并不算什么，但有眼色的人都清楚，今年是案首，明年怕就是解元了，说不定后年就考上了状元呢。 科举三年走一圈，叶子皓才十九岁，就算后年没中，三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敢得罪他？ 俩人来到镇口等了一阵，就看到王野大叔赶着驴车过来了。 从沿路几个村子过来的人下了车，他们就将东西放了上去。 这会儿也快中午了，陆续又有几个附近村子的人过来。 又等了一阵，驴车坐了大半，但叶子皓见他们家的东西也占了两个位置，便多拿了十文钱出来。 王野收了钱，就扬鞭出发。 回到家吃了饭，叶子皓去了叶青喜屋里，立刻摊开书稿开始工作。 叶青凰也回屋先给爹做衣裳。 她也给赵家三姐妹扯了粉色细棉布，赵春杏十二岁了，会做姐妹的衣裳，就交给她自己来做。 叶青凰虽然和林娘子说了第二幅荷花图的时间，但到出嫁前，她都不想再拿绣针。 光是做衣裳就很赶了。 不过傍晚时，家里却来了稀客。 大姑来了。 陈叶氏四十出头年纪，多年艰苦生活，看着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却很好。 她衣着朴素，拾掇得却很干净。 她在陈家生了两儿两女，长女嫁在邻村，儿子都几岁了，长子新娶，媳妇有了身子，因而，他们都没有过来。 次子十八还没娶媳妇，在家打猎种田，帮着撑起家计，小女儿十二岁，生得活泼爽利，这次跟来做客。 因陈叶氏被自家亲娘嫌弃，因而这三年多没再往来，小女儿陈杏花，也就三年多没来过叶家村了。 叶青凰打小生活在叶家，自然是认得她们的，见了陈杏花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凰姐姐，我娘还想让你当我嫂子呢，没想到就让表哥抢走了。” 陈杏花和叶青凰是处得来的，见面就叽喳了起来。 “臭丫头，别乱说话！还不赶紧叫表嫂！” 叶子皓刚给姑母行礼，就听见表妹这么说，立刻凶巴巴地喝斥她。 “哼，表嫂那么多，哪个好了？我还是叫凰姐姐，亲一些！” 陈杏花却不怕叶子皓，小时候她来叶家村住过，和叶子皓、叶青凰都上山去摘过酸枣的。 只不过她更小，上山劲头足，下山时就要表哥背，表哥一路训她，直到把她训哭才罢休。 “好啦，杏花和以前一样就好了。”叶青凰见叶子皓又要开口，连忙阻拦。 “大姑，我今天正好买了些布料回来，你帮我做衣裳吧，我忙不过来了。” 叶青凰连忙向陈叶氏救援。 “我也可以！”陈杏花一听，立刻挼袖子表示。 “粗鲁丫头！”叶子皓在一旁便嗤笑了一声。 “要你管！”陈杏花朝叶子皓扮了个鬼脸，立刻挽着叶青凰的胳膊就往屋里跑。 “凰丫头，嫁衣做得怎么样了？”陈叶氏跟着走进屋，关心地询问着。 “早就做好了，这些布料都是我另外买的，给家里人做新衣裳。” 叶青凰把今天买回来的布料都搬了出来。 “我给爹做件长衫，再给青喜和莲儿做一身，这里的料子是给大姑和杏花买的，还有飞表哥的。” 第128章 大姑为她张罗（3-3） 叶青凰买的衣料不少，但不是整匹买，而是根据她了解这些人的情况，扯的一块块衣料。 叶子皓说过陈家会有谁过来做客，因而，她就准备了这几块衣料。 只不过今天只有大姑和表妹来了，表哥并没有来。 “你这孩子，给我们买干什么，给你爹和弟妹做就好了。”陈叶氏连忙推拒。 “大姑，这也没要多少钱。”叶青凰将一块粉紫色衣料在陈杏花身上比了比。 “杏花，自己能做吗？”叶青凰不理大姑了，直接问表妹。 她发觉，陈杏花虽是野性子的小村姑，但这两年模样见长，也没小时候那么黑了。 这粉紫色并没有将她肤皮衬黑，与温柔的粉红色相比，反而显得活泼，若能绣上一点杏花瓣儿，更显生动。 “能的！能的！”陈杏花低头摸着漂亮的新布，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杏花！”陈叶氏一声怒喝，扬手就要打。 “大姑……”叶青凰无奈地挡在前面。 “就算今天你不收，我与子皓哥哥成亲后，也是要去陈杨村拜见姑父和表哥他们的，难道还能空手进门了？” “再说了，叶家也不全是那些厉害角色，也有像我爹，像二叔，像堂哥、青喜、子晨他们这样的亲人呢。” 叶青凰委婉地提醒着，陈叶氏顿时红了眼眶，扬起的手掌便落了下去。 “你奶奶真的没回来呢。”提起那个势利娘，陈叶氏声音也哽咽起来。 “听堂哥说，奶奶在三叔家过得很好，只不过，仍是不肯将我们大房公帐交出来，而我当初绣花赚来的五两，怕已经用完了吧，呵呵。” 叶青凰撇嘴，对大姑并不隐瞒当初的事。 听她说了当初绣花还债的事，还有奶奶、叶青霞的行为，陈叶氏叹了口气，很是无奈。 “那些人，像奶奶，你们这些个，像爷爷。” 陈叶氏对自家这些个亲人，又哪里会不了解的，只是没想到，连叶青霞都这么厉害，以前到是小瞧了。 “随他们吧，反正如今爹的病快好了，说不定到秋收时，还能自己下田呢。” 叶青凰笑了笑，顺手就将另两块布料放到了大姑手中。 陈叶氏这次没有再推辞，因为叶青凰说，成亲后也是要去陈杨村的。 按照礼俗，新人婚后是要走一趟老亲戚长辈家，意味着带媳妇儿认认亲戚的。 也是对长辈的尊敬。 若是不去，就意味着看不起这些亲长，而无意往来的意思了。 晚辈进门会有孝敬，出门时也会有长辈给的打发。 这才是正确的亲戚往来。 当年叶青枫带李氏去过陈杨村，后来叶青柏就说县城活儿忙，路又远，就没有去。 如今轮到叶子皓了，虽然两房只是堂兄弟，但大姑却是同样亲的。 而叶子皓在陈家并没有讳言，成亲之后就要搬去县城，只怕没有时间再去陈杨村，好在媳妇儿是叶家长大的，大家本就熟悉。 也因此，叶青凰今天去镇上就买了布料，现在就拿了出来。 陈叶氏收了布料没有再说什么，姑侄又说了会儿成亲的事情，陈叶氏就将给叶青喜的衣料也拿了过去。 “你飞表哥要到二十五再赶早过来，除了杏花，我们都不用穿新衣裳，我这两天先给你把青喜的新衣做起来。” 叶青凰见大姑这么说，再看自己手头，爹的衣裳还没做完，还要做小妹的，也就点头答应了。 毕竟陈家是客人，不是婚嫁主家，就算不穿新衣，也没人会说什么体面问题。 反正布料给了，大姑带回家做，也是可以的。 事情就这么说亲了，晚饭大姑要张罗，叶青凰连忙阻拦，最好陈杏花打了下手。 这些天一直是赵家小姐妹在忙，叶青凰有时也会帮手，不让她们太辛苦。 如今绣图赶完了一副，叶青凰自然也是要接回一些家里活儿的。 不过大姑还是帮着喂猪、剁猪食，十分主动热心。 吃了晚饭，叶青凰被爹叫了过去。 “凰儿，你出嫁虽是近嫁，但家里没个女眷长辈为你操办，委屈你了，不过你大姑来了，就让她来张罗吧。” 大姑为她张罗？ 叶青凰突然很感动，心里也有种难言的痛。 若娘没有去世，此时必定欢欢喜喜为她张罗出嫁了。 如今，奶奶不当她是亲的，舅娘她们虽然好，但毕竟姓赵，不是叶姓人。 姑舅姑舅，当然是姑更亲。 “有大姑帮忙，确实安心了很多。”叶青凰掩饰好心里的难过，露出笑容，又拿出七两银子。 她买布料用的是以前攒下的一点积蓄，这个是今天荷花图的收款。 “爹，我和堂哥的意思，两幅绣品，我是没办法就赶出来了，赶出来的这幅，是我在娘家完成的，钱归爹收着。” 叶青凰不等爹张口，立刻又道：“另外一幅，是我出嫁后完成，就我自己收着了。” “爹可不要推辞，以后我出了门，有了自己的小家，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到娘家了。” 叶青凰握住爹的手，不让他把钱拿出来，却又一副以后要奔自己生活去的态度。 “真是傻孩子，你为家里做的已经够多了，爹没能给你办多少嫁妆，哪能还要你的钱呢，这钱你收着做体己吧。” “不，第二幅图就是我的体己，带着七两银子出嫁，恐怕没有哪家姑娘这么有派头呢。” 叶青凰轻笑，又道：“何况我上次不是还有一两银子吗，堂哥去县城考试，我就给他傍身了。” “他可说那是我的嫁妆呢，再加上爹给的，不轻了呢。何况我娘给我留下的手艺，那可是金山银山，钱买不到呢。” 见她提起娘的绣技，叶重义终于露出了笑容，心里虽有丝难言的疼痛，但心情却是欢喜的。 “你终于嫁得好夫郎，你娘泉下有灵，必是高兴的。” “那当然，我娘最疼我了，看我嫁了个这么好的，做梦都会笑醒的。” 叶青凰调皮地说，顿时逗笑了叶重义。 七两银子，叶重义最后还是收下了。 因为他知道，子皓这个侄子，必会很疼凰儿的。 第129章 出嫁（3-1） 接下来都为婚嫁一事忙碌着，转眼就到了二十五这天。 天刚亮，叶青凰就起来了，和大姑一起做了早饭，就开始煮荷包蛋、做百合红枣茶。 小姐妹们起来把院子里晾了一晚的衣裳收了起来，将晒篙放到屋檐下。 今天是叶子皓娶亲日，也是叶青凰出嫁时。 做为女家，自然要准备很多吃的，招待迎亲的人、送嫁的人。 这边忙着，那边叶子晨受大哥所托，跑过来打探情况，也转达着大哥那边的情况。 没想到都到正日子了，叶子皓那小子还这么急，叶重义抿着唇想训斥几句，可叶子皓本人又不在，总不能把叶子晨骂了顿吧？ 而陈叶氏却哈哈地笑了起来，说子皓疼媳妇，是凰儿的福气。 顺便，叶子晨在大房这边吃了早饭，这才回家去复命。 天色又亮了些，叶青喜去杂货铺背来杂货铺新进的花生和红枣、瓜糖，路上就遇到匆匆赶到的陈飞。 三年不见，表兄弟自然还是认得的。 “飞表哥来啦！”叶青喜还在篱笆院外就高兴地喊着。 叶青凰连忙走出去，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蓝衣的少年人，背着个小包袱一头汗水、脚步匆匆地走来。 “飞表哥，你不会半夜就出发了吧？” 叶青凰见陈飞还穿着草鞋，裤子上还沾着些草屑，不由张大了眼睛。 这货怎么看着像刚下山的样子？ “凰儿真聪明，我就是半夜穿过八王山过来的。”陈飞笑嘻嘻地，横臂抹了一下汗水。 “那你打到兔子了，还是打到野鸡了？”叶青凰撇嘴吐槽。 “打了两只兔子，刚才十文一只，卖给你们村的王野大叔了，他拿去镇上，少说能翻个一两倍吧。” 陈飞不以为意地说，人已走到叶青凰面前，摊开手掌。 “两只兔子给你做添妆，别嫌少。” 叶青凰看着他粗糙的手掌上那把钱，不由眨了眨眼。 还能这样？ “好，我是不嫌少了，不过有人嫌不嫌，你自己跟他说去。” 叶青凰一把将钱抓了过来，漏掉了两文，还仔细拈走了。 “哼，那家伙，闷不吭声就把我最喜欢的表妹给拐了，我不揍他就不错了，还敢嫌！” “我猜，他会先要你叫我声表嫂来听听呢。”叶青凰哈哈笑着，调侃着陈飞。 陈飞顿时窘迫地挠头，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叶青凰。 “那个，你不会这么狠吧？我还叫凰儿行不行？” “看我心情。”叶青凰却给了他一记白眼，又道，“赶紧去吃饭，吃完去洗澡，换身衣裳。” 看他背着小包袱，就知道是他自带了干净的换洗衣裳，身上穿的，是为了走山路方便。 走山路虽然辛苦，但省了二、三十文车钱，还顺路打了两只兔子，顺手卖了二十文钱给她添妆。 陈飞表哥，还像小时候那般机灵狡诈。 难怪他和堂哥打小关系好。 只不过陈家供不起他读书，他转而跟村里老猎户学了打猎，而堂哥一直走在读书路上，两人境遇就发生了变化。 这几年都大了，一个为家计没空来玩耍，一个为科举没空去玩耍。 再见面，一个要成亲、一个媳妇儿还没着落。 陈飞拜见了叶重义，就去厨房拿吃的。 赵春杏乖巧，见机连忙去盛了饭，还将凉着的米汤舀了一碗给陈飞当茶喝。 陈飞看了她几眼，客气地询问：“妹妹是……赵家的么？” 不用想，今天叶青凰出嫁，能在叶家大房而不是在二房的，肯定是大房的外婆家的人。 像他，就是大房和二房都可以去的。 不过今天，他要做为凰儿的娘家人去二房那边，而不是做为子皓表哥的兄弟来大房这边。 “嗯。”赵春杏没想到这位陈家表哥还会问自己的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答应一声后就躲开了。 陈飞也没多想，他何止半夜出发，他是半夜就在山里了啊，跑了一晚上，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这一边。 今天这添妆，差点是没有的，不过也是他计划要在山里寻点什么来送的。 没想到路上还真是遇到了两只兔子从脚下蹿过，当然就不客气了。 等他吃完饭，叶青喜帮他打好了水，不过是赵沐扬表哥帮忙提到他屋里去的。 陈飞和赵沐扬、赵沐秋自然也是认识的，何况三年前大舅娘去世，他们都在一起守灵，哪能不熟呢。 陈飞刚洗干净，正在屋里擦着头发，叶子晨又跑过来了。 “我哥说，再有一柱香时间，锣鼓齐了，他们就要过来！” “子晨！告诉你哥！我来了！让他有本事打赢我才能把凰儿娶走！” 陈飞立刻推开窗子朝外面喊了一声。 院子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正在院子里的几人都愣愣地看着他。 这家伙是来闹场的吧？ “飞表哥，你是在炫耀么？你和堂哥文武双全，以武力欺人，胜之不武吧？” 叶青凰从屋里出来，嗤笑了一声。 她也刚沐浴出来，正在擦着头发。 新娘出嫁之前，沐浴更衣、挽发梳妆。 昨夜是洗过了，但一大早忙得一身汗，自然要再洗的。 好在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其他要买的、要备的，这两天也有大姑帮着张罗好了。 叶子皓成亲后要去县城，因而大房里家俱打得不多，就意思了一下。 不过村里人都知道，大房里给叶青凰的嫁妆是五两银子的数。 不多，但也不算寒酸。 但有明白人也会猜测，是叶重义故意压着的，叶青霞还没嫁呢，若给凰丫头的太多，叶青霞肯定会闹双倍的。 所以昨天安床，也只是将一些木器送了过去，打床没来得及，就给叶子皓的旧床换了大红纱帐、喜被喜枕。 喜被、喜枕、喜帐，是赵家舅娘们这几天赶做出来的。 昨天上午由赵小华赶驴车送过来了，不过吃了中饭后，赵小华又回去了，今天再来。 而两铺两盖的棉被，是叶重义在村里弹匠那儿弹的，昨天套上大红被套，都一起送去了二房。 原本应该由叶张氏张罗的事情，最后是族里派了自家长媳带着孙媳过来，把叶子皓屋里拾撮好。 第130章 赵家人的心意（3-2） 张家人昨天没有来，似乎对叶家的亲事很不满。 不过今天叶重信还是从族里借了驴车，让人去张家接人，以示隆重。 若是再闹，就与张家断了往来也无不可。 这些细节，叶青凰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家这边，除了那些不待见自己的人，亲人只剩下赵家还没有到。 赵春杏和赵春燕姐妹都换上了新衣裳，用叶青凰给她们做的缝了绢花的发带绑了头发，漂漂亮亮地去门外张望着。 陈杏花也打扮了起来，正帮着叶青凰挑绢花，商量梳什么样的头发好看。 陈杏花可是经历了大姐出嫁、大嫂进门的人，自认很有经验了。 叶青凰一边听着陈杏花开心地叽喳声，一边将头发擦干梳顺。 等头发干得差不多，换上大红嫁衣，大姑便进屋来，开始给她梳妆。 新嫁娘，是要由家中女性长辈为自己梳新妇头的。 再将花绢戴上，还有一支银簪也插上，镶玉耳坠子、镂花银镯子，也都戴上。 通过这些首饰，叶青凰相信，爹给她备嫁的钱，不止五两，不过是对外说五两罢了。 但原由，与村里人猜测的差不离，不过是怕叶青霞闹罢了。 叶青霞的亲事还没着落，人还在家庙里关着，而她本不急嫁的养女，突然因为堂哥提亲，而突然就嫁了。 匆忙之间，没有那么多钱只能借钱备嫁。 但依然要考虑到叶青霞的心情，不想新仇旧恨都被记得叶青凰头上。 只能用这种压低嫁妆的方式，缓解一些矛盾。 大姑一边仔细为叶青凰梳妆、一边低声细细叮嘱她为人媳妇要守的本份。 不过…… “你二婶娘是个厉害的，你小姑子也是个刁的，你固然要守着你的妇道，但你也不能太软弱任她们欺负。” “要自己懂得分辨轻重，我相信子皓也不会任由你被欺负，需要权衡时，你听子皓的就行。” 大姑虽教着侄女怎么做一个媳妇，但也清楚二房里的情况，不想侄女一味求好而变成一只软包子，任人拿捏。 叶青凰听了却是莞尔。 每个人都担心她去了二房里会被叶张氏母女欺负，但她真的无所畏惧。 当初她就想过，只要堂哥敢把她娶进门，她就追随他。 既然要追随他，自然不会被他的娘和妹妹拿捏住，否则这份追随就变了味儿了。 说话间，院子里来送嫁的村里妇人和小姑娘们多了起来。 本是同村，打小相熟，不过，相比妇人们的热情，小姑娘们的目光总是有些诡异的。 叶青凰却无法计较，谁让她霸占了村里许多姑娘心里的白马王子，破灭了她们的梦想呢。 对于她们有些敌意的问题，叶青凰全部微笑以对，最后就连她们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赵家人也赶到了，院子里更加热闹起来。 叶青凰要出去迎接外婆，却被大姑拉住了。 “你梳妆了，现在起是不能再出门的。” “是啊，凰丫头，你现在就老实呆着，等秀才哥把你娶回家去。” 同村族里的婶子们笑着，也出了屋子，将地方腾给赵家人。 大姑出去给赵家外婆和舅娘们都行礼打了招呼。 又领着陈杏花和赵春杏、赵春燕泡了红枣糖茶，先给村里妇人喝，再给赵家长辈们。 “凰丫头！” 赵老太太被两个媳妇搀扶着，满脸笑容地走进屋里，看着一身嫁衣又作新娘妆扮的孩子，满意地连连点头。 “外婆。”叶青凰盈盈下拜，又喊其他人，“大舅娘、二舅娘、小舅娘。” “好丫头，快起来，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们家也都高兴着呢。” 赵老太太要抚叶青凰，叶青凰连忙自己起身，扶着外婆到炕边坐了。 这时赵春杏端着茶盘过来，给自家人奉了茶。 “这些天可多亏了表哥他们还有杏儿和燕儿，不然我真是忙不过来了。” 叶青凰笑吟吟地夸着赵春杏和赵春燕。 赵春燕已经挨着自家的娘，把身上的新衣裳给娘看了。 “他们不过出点力气，哪比得上你待他们的好。” 赵老太太也看见了，笑呵呵地说着。 说话间，几个舅娘也把叶青凰的嫁衣、嫁妆都看了一遍。 不过她们没有别的添妆可拿了，这几天毕竟忙着做喜被喜枕去了。 “凰儿，我们家也没什么拿，这一吊钱是外祖家给你的添妆，你收着做体已。” 赵老太太突然打开一块帕子，将一吊用红绳串着的钱拿了出来，放到叶青凰手中。 “外婆……”叶青凰愣了一下，就想推拒。 “收着，子皓是读书人，你们就算早早分家，花费也不会少，以后你还要勤劳一些贴补家用，好好与子皓过日子。” “知道了，外婆。”叶青凰知道外婆在担心自己，便收下了赵家人的心意。 “子皓要上县学，我们下个月要搬去县城，也就今年日子会苦一些，明年会好起来的，外婆不用担心。” “毕竟子皓是有廩膳银的，我再绣花赚点，我们过日子无碍。” “那就好。”赵老太太家中也有上学的孩子，知道一个案首的身家，因而点了点头。 又说了一阵，外面又传来叶子晨的喊声。 “我哥要出发了！鞭炮！青喜哥！鞭炮！” “诶？你是哪家的啊！我家的鞭炮我放了！你赶紧回家去！” “我、我家的鞭炮也是我放，我是怕你忙不过来嘛！” “……”小兄弟在院子里嚷开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子晨这小子一早上来了四趟了吧？幸亏离得近……” “是他哥急了吧，若不是自己不能过来，怕是昨晚就过来啦。” “说得是，这几天没少看见子皓在大房这边，这小子真是……” “今天终于能把小媳妇娶回家了，怕是高兴得昨晚就没睡呢。” “说不定昨夜还真来过，哈哈哈……” 院子里的村里人都笑谈着，嘲笑着叶子皓的急切。 叶青凰在屋里听着，也不觉好笑。 只是，眼看就要迎亲了，老太太和三叔他们还是没有来。 就算叶子皓报的日子是明天，他们今天也理应回来，但到了现在，还是没有。 第131章 叶青枫带着儿子回来了（3-3） 也是想着万一他们今天回来了呢？ 因而，迎亲才延迟了，并未一大早就过来。 但是现在，想必叶子皓也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两家在同村，与其在自家等着，不如和凰儿一处呆着呢。 没多久，远处就有鞭炮声传来。 这是第一次放炮，显然迎亲队伍出门了。 之前，赵家三个舅娘去厨房里拿了几个馒头和米汤，大家就在西屋里吃了早饭，继续陪着叶青凰说话。 外公和舅舅他们则是在堂屋里吃了早饭，这时候也在院子里和叶家村的人聊天。 这时，听见鞭炮声响，三个舅娘也起了身。 “我们也去厨房看看，一会儿帮着泡茶。” 舅娘们一走，就只留下外婆在屋里，和叶青凰说话。 第二次鞭炮声响时，声音又近了许多。 “二姐！鞭炮又响了！堂哥要来了！”小妹欢喜地跑了进来。 今天小姐妹们都换上了新衣裳，比过年还高兴。 “嗯，今天你要乖乖的，不要把新衣裳弄脏了。” 叶青凰拿了帕子出来，把小妹嘴角的枣糕屑擦掉，叮嘱着她。 “知道了。”小妹这才知道脸上脏脏的，有些脸红地用小手捂住了脸。 “去和雪儿、沐文、沐光他们玩吧。” “噢！” 小妹答应着，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赵家今天除了上学的还是没有来，其他人全来了。 但今天叶青喜和叶子晨，却是请了半天假的，等吃了中饭，下午才会去村塾上学。 很快，第三次鞭炮声响起，已来到了这边村道上。 “放炮啦！放炮啦！”叶青喜激动地嚷着。 几个小表弟连忙捂着耳朵往院子里躲，小姐妹们也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拉着弟弟，看着热闹。 叶青凰也走到门口朝外张望，就看到叶子皓快步走在前面，身上穿的正是她亲手做的新衫。 雨过天青色，穿在少年书生身上，头上系着大红的发带，显得那么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似乎心有灵犀般，叶子皓还没进门，先朝西屋这边看过来。 就看见身穿大红嫁衣的少女，梳了发、戴了首饰，正在看着他。 书上有说美人如画，此时，他却见画中人儿已走了出来，不禁看呆了眼，忘了迈步。 叶青凰见堂哥顿时变傻了，不禁无语地撇了下嘴。 明明昨晚真的被他溜过来见过了，怎么还一副头回见到美人儿的德性？ 这时陈飞走过去，一巴掌拍在叶子皓肩头，叶子皓回过神来瞪了陈飞一眼，转头再看时，叶青凰已经躲回了屋里。 顿时，叶子皓将所有的懊恼都发泄在陈飞身上。 “哼！等你成亲时，我也让你好看！” “那就承你吉言啊。”陈飞不以为意地大笑着。 他十八岁了，因为家穷，至今还没有人说亲，把爹娘急得不行。 可他自己到是没所谓，他还想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大山里，想打到一只大家伙，好赚一笔呢。 “那是，跟哥哥混，给你找个漂亮小媳妇儿。” 叶子皓笑着也用力回拍了陈飞肩膀两下，却甩了甩手。 “你小子这两年咋长的啊，这肉跟石头似的。” “哈哈哈，凰儿可说了，你我文武双全，让我以武力欺负你，胜之不武，看来还是凰儿明白人嘛。” “我媳妇儿聪明着呢。” 叶子皓自然明白陈飞在说什么，子晨回家可实话说了，他得意洋洋地夸着自家媳妇。 “你小子走狗屎运，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以后可要好好对凰儿，不然我这个凰儿的表哥，饶不了你！” 陈飞挥了挥拳头。 兄弟俩边说边走进院子，看热闹的人都忍笑不住。 随叶子皓来迎亲的都是族里兄弟，各房子孙，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都有，一行人到也热闹得很。 他们一进院子，院子里就热闹得快坐不下了，不过纷纷将椅子、凳子让与迎亲的后生们坐。 他们是男家，地位高一点。 陈叶氏和赵家三个舅娘也张罗着把荷包蛋红糖水端了出来。 迎亲的人都有得吃，不过叶子皓碗里足有六个，最多罢了。 叶子皓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就想看一眼凰儿。 然而，叶青凰已经依照礼俗，把屋门关了，从只半开的窗缝儿里朝外面望。 可是叶子皓却看不见她，只知道她定然在偷看罢了。 吃完糖水又坐了一阵，叶青枫带着儿子回来了，李氏没有同来。 “李氏病了，我没让她来，免得不吉。” 叶青枫向爹解释着，又给外公和舅舅他们行礼打了招呼，态度上比上次来要钱时，要谦逊多了。 “我也没有什么送，就从货郎担里拿了些女子物品，聊表心意。” 叶青枫打开带来的小包袱，却是一只针线笸，里面还有梳子、篦子、缝衣线、绣线、各种针、顶针、剪刀等。 全是女子必备之物，收拾了一小笸，看着也很丰富。 这些东西要买也得小几十文钱了。 做为大哥的添妆，也拿得出手。 叶青枫并未直接拿给叶青枫，而是当着爹的面打开，意思很明白。 让爹看到他的悔改之心。 “让你大姑拿去给凰儿吧，你歇歇，喝茶。” 叶重义最先问孙子怎么回事。 叶方铭便解释娘其实是昨夜扭到脚了，搽了药没法出屋子，今早他和爹是走山路赶回来的。 因而，叶重义才让叶青枫歇歇。 背着孩子赶山路，自然辛苦。 不过叶青枫走街串巷也习惯了，走山路能省下十几文钱，也算减轻点损失了。 又过了一阵，县城那边还没有人来，叶子皓便有些不耐烦了。 “大伯，时辰快到了，就算奶奶和三叔、二堂哥他们赶来，直接去二房还不是一样。” 其实他报给他们的日子，都是明天，今天能来的，都算有心的。 只有叶青枫，是叶重义和叶重信亲自带的信儿，日子才没有错。 因而，叶子皓并不愿意等。 “好吧，准备发嫁。”叶重义也知道今天再等没什么意义，便答应了。 叶青枫便起身要去履行兄长的责任，叶青喜却挡在前面。 第132章 让开，我亲自来！（3-1） 叶青喜目光炯炯地盯着叶青枫。 “大哥，我来背二姐，你还是等大姐出嫁时再背好了。” 二哥出了门就跟飞出去的鸟儿似的，不知回巢了。 而两个哥哥和大姐都对二姐不好。 他并不想二姐出嫁时，让肯定不情愿的大哥来背，因而决定由他来。 他已经十岁了，也是干过农活的，以他的力气，背二姐肯定能行！ 然而，这时叶子皓却起身一撩长衫衣摆，悠然转身走过来。 “让开，我亲自来！” “……”叶青喜傻眼，堂哥说啥？ “胡闹，哪有新郎背新娘出门的理儿！”叶青枫沉下了脸色。 前几天叶子皓在镇上说的那套童养媳的话，简直要气死他了。 李氏也气得回家就砸东西，等他回来，只看到一地残籍，瓶子、罐子、杯子都碎了。 他心里都快滴血了。 对李氏，自然少不得一翻争吵怒骂，可他毕竟住在李家偏院里，也不能就把李氏打一顿。 这种寄人篱下的憋屈，他早就深有体会。 只是如今这种体会，更加深刻，也让他开始反省，这么做是否真的值得。 可一想到能让儿子在镇上生活，能有更好的读书环境，他就忍下了。 昨晚，李氏哭闹着不肯回叶家村，说全村都在看她笑话，她不要回来被人指着鼻子骂。 在他不同意后，出门倒洗脚水时便扭了脚。 他不想戳穿她的戏，也歇了要带她回村好好表现的心思，第二天清早就带了儿子出门。 甚至没有在家里吃饭，而是在街边买了五个肉包，边走边吃。 只是这份辛苦，他并不想说出来，以免被村里人看轻。 而他对叶子皓，也是很有意见的。 此时见叶子皓不但娶他们大房的养女，还要充当兄长自己来背，将他的面子搁在何处？ “呵呵，你们没发现吗，我根本没带花轿来。” 叶子皓看了一眼叶青枫，转身看向院子里其他人，笑道。 “当初我向凰儿承诺过，这一天，由我给她盖上红盖头，一路背回我家去。” “所以，大堂哥你要背，又在哪里将她交给我呢？” 叶子皓说着又转向叶青枫，满面笑容，十分得意。 承蒙前头的两个堂兄不娶之恩，如今才有他一圆心愿的机会。 当然，他也是吃定了叶青枫和叶青柏根本来不及，没有机会转换心思打凰儿主意，才故意这么说，膈应一下。 毕竟当初凰儿身世，是三年多前大伯娘去世前揭开的，那时叶青枫已经娶妻了。 叶青柏也赶着在大伯娘去世前将工匠头的女儿周氏娶进了门，以防守孝三年鸡飞蛋打。 而那时，凰儿才十二，他才十六。 所以，凰儿命中注定该是他的。 “……”叶青枫被叶子皓的得意劲儿气得差点黑了脸，瞪着他看了会儿，便转身走开了。 “爹，你自己说吧。”叶青枫决定让爹来选择，爹不是最疼凰丫头吗，他说了算。 “凰儿，你怎么说？” 叶重义却拄着拐杖走到了叶青凰的屋门外，将选择交给叶青凰。 “当初堂哥确是这么说的，既然堂哥为我付出这么多，就让他来背吧，不然半道儿也确实不好换人。” 叶青凰在屋里并未迟疑，就做出了决定。 新娘子自己同意了，大家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二姐！我也可以背你的！”叶青喜见自己的机会没了，有些不服气。 “你还是等莲儿长大吧。”叶青凰莞尔，安抚着小弟。 赵老太太坐在炕边，笑眯眯地看着叶青凰应对此事，也觉得好笑。 哪有新郎背新娘的？ 可人家新郎就没带花轿来，打定主意要一路背回去的，这也有些新鲜了。 但也可见新郎的诚意与宠爱，确实与众不同。 叶青喜还是被安排去放炮，叶子晨也主动去帮他，小兄弟又因为任务地在谁家而争辩了起来。 叶青凰打开了门，陈叶氏和赵家三个舅娘都涌了进去，先把她全身上下再检查了一遍，又把随身要带走的首饰、压箱钱检查了一遍。 再加上叶青枫今天添上的针线笸，还有一只陪嫁里的梳妆台，镶着一面铜镜。 这些，都由小弟小妹帮着拿去男家。 清点之后，见叶青喜正在院子外面准备放炮，于是梳妆台就交给了陈飞，毕竟这东西也不小，有些重。 其他小件，就交给了赵家姐妹几个。 赵沐扬和赵沐秋则负责挑枣糕、片糖、红枣、红糖这些要在新房由女主负责的茶点。 花生、瓜糖这些，现在就摆在院子里桌上，已经待客了。 男家和女家，都在叶家，同村两边跑，两家都热闹。 但礼俗还是要讲一讲的，新娘子带到夫家的吃食，去新房看新娘子的人，都会受到招待。 最后，在赵家舅舅的一声吆喝下，由外婆亲自为叶青凰盖上了红盖头，屋中就让出道来。 叶子皓立刻大步进屋，一甩衫摆转身，半蹲在叶青凰身前，就将她背到了背上。 “凰儿，一路背回我家去，可好？” 叶子皓感受到背上熟悉的重量，忽然笑吟吟地开口。 “好。”这次，叶青凰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太好了！”叶子皓顿时眉开眼笑，便大步走向屋外。 “鸣炮！发嫁！” 鞭炮声起，院子里说笑声、祝福声、道贺声，响成一片，伴随着鞭炮声，已经听不清楚谁在说什么了。 鞭炮连放两挂，叶子皓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大房的篱笆院，就朝自家方向走去。 那一天，他对她说，要背她回家，她说他们是兄妹。 而现在，他用行动解决了一切困难，终于顺利将她背回，她是他的童养媳。 迎亲队伍离开，叶家村的人也纷纷同行，转移地方。 大房这边，父母不送嫁，因而，做为兄长的叶青枫带着儿子也跟了过去。 陈杨氏带着儿女，也收拾了一下，立刻去二房那边，受大哥所托，在子皓去族里待客时，留在二房照顾凰儿。 而大房这边，也由赵家人收拾局面。 做为女家亲戚，自然不会往男家去吃饭了，不过叶重义也备了酒菜，不过要由赵家舅娘她们自己来做饭了。 但赵家兄弟姐妹，则随嫁一路去了二房那边，以新娘娘家人的身份，宴上能坐上席。 第133章 充满了恶意（3-2） 因为村里人的加入，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 不过因为叶子皓亲自背着叶青凰回去，后生们便使坏，要求绕远路，也让更多同村人看到这份热闹。 于是簇拥着愣是绕了大半个村子，还走到了祠堂那边，正在张罗摆桌的族老们看得愣住。 族长见了也是抚须大笑，觉得叶子皓这小子有意思，将来怕有大成就。 而叶子皓背着媳妇儿，一路傻笑任由大家作弄，也不在意。 而叶青枫跟在后面心里很无语，不过既然看到了族长和族老，立刻带着儿子过来行礼。 少不得，族长威严地询问了他的近况，让他好生管教媳妇、教导孩子。 再怎么样，孩子姓叶不姓李，若是连这都分不清，可别怪族里不留情面。 叶青枫唯唯诺诺，丝毫不敢争辩。 虽然挨了批评，但他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族长没提要他休妻之事，当着孩子的面也没有说得太过。 李氏再不好，也是他自己找到的媳妇，他并不想真的面临休妻、让妻儿分离的局面。 之后告辞，又追上队伍。 叶方铭在镇上长大，不是没见过谁家娶媳妇的热闹，但对这么热闹的迎亲场面，却也是第一次见。 小孩子心性，让他很快放宽心情，不时挣脱爹的手，自己跟在前面。 叶青凰盖着喜帕，并不知道路是怎么走的，不过从喜帕的边沿下方，还是能看清路面的。 而她趴在叶子皓耳边，也能小声和他说话。 叶子皓的傻笑，有大半是来源于她的吐槽。 但叶子皓也明白，不能让人知道他和凰儿在聊天，因而一笑解决各种问题。 终于来到叶家二房门前了。 叶子晨跑在前面，这时候也放起了鞭炮。 因为他在大房里帮了叶青喜，因而叶青喜也坚持要帮他。 最后小兄弟又争了起来。 但鞭炮声响起，叶子皓可不管他们在争什么，直接把媳妇儿背回了自家。 “诶？哎！还没拜堂呢，不能直接去洞房呀。” “哈哈哈，子皓今天傻兮兮的！” “新郎哎，先拜堂哎！” 院子里的人错愕之后连忙上前拦住，嘲笑着叶子皓。 一时间哄笑声一片，就是叶青凰，也在叶子皓耳边嘀咕了一句：“先拜堂啦！” 叶子皓回过神来顿时也红了脸，尴尬得不行。 连忙走去堂屋，满脸笑容的叶重信和冷着脸的叶张氏，已经端坐在堂上。 叶子皓与叶青凰早就在祠堂祭过祖了，因而今天并未摆香案和祖先灵位。 只是叶重信和叶张氏作为高堂，接受了新人拜礼。 随着“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的声音，叶子皓亲自牵着叶青凰去他的屋子。 刚才因为直接背了要回东厢，又因没准备花轿而是他亲自背回来的。 事先安排好的两个族里的嫂子顿时手足无措，最后赶在他们进堂屋时拦下。 叶子皓这才想起，到家了应该放新娘子下来，由两个嫂子牵拜才是。 于是连忙将叶青凰放下地，交到两个嫂子手中。 要说族里最亲的嫂子，那是李氏和周氏。 奈何这两个嫂子压根看不上他们农家，都不愿意回村，关系也不好。 叶子皓也不愿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们，请的还是族长家的孙媳妇和二爷爷家的孙媳妇。 拜堂仪式总算顺利完成，叶子皓也无暇去看娘的嫌弃脸色，兴冲冲地自己牵了叶青凰新房。 叶家二房人口没有大房里多，因而，虽说东西厢各只有两间屋，却反而宽敞得很，两兄弟各住一方。 此时东厢屋檐张挂了红灯笼、拉了红花绸，一看就很喜庆。 叶青凰的陪嫁木器都放在了东厢主卧旁边的屋子里。 来到叶子皓房间，坐着喜气洋洋的婚床，叶青凰忽然有些紧张。 小时候没少来找堂哥玩儿，可如今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正感慨间，盖头被秤杆揭开，她下意识地抬头，就看到叶子皓满脸明亮的傻笑。 眉宇飞扬，他是真的很高兴。 “丑八怪。”突然，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一个女子声音。 不大不小，有人听见了，有人没听见。 听见的人扭头去寻，却见所有人都笑着，根本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来的。 叶青凰只扫了一眼，便转回目光笑吟吟地看着叶子皓。 叶子皓还在傻笑着，将秤杆拿开，来牵她的手。 “夫君有礼。”叶青凰突然盈盈一拜。 大红嫁衣绣花长裙，随着她娇俏身影这一拜，楚楚若水、温柔大方。 婚俗里或许有这种拜见，或许没有，但叶家人成过亲的妇人皆是一愣。 盖头揭开，羞还来不及，谁会做到落落大方这一声问安？ “娘子有礼。”叶子皓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也朝叶青凰作了个揖。 “哈哈，也就他们，关系本就不一般，才能这般坦然面对啊。” “是啊，要换了我们，可能也就成亲前见过一面，哪里有胆这般大方打招呼啊。” “我跟我汉子成亲时才见面，之前都没见过的。” “哈哈，不管怎样，还是他们有趣啊。” “怕是早就偷过情，才这般熟练呢。” 人群里又传来一声嘀咕。 这次，附近的人全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却是张佩儿。 “啊，不是我说的！不是我！” 张佩儿见大家都看她，顿时涨红了脸，连连摆手。 刚才的声音确实不是她的声音，但之前有听见骂“丑八怪”的声音后，没找着人，就留意上了。 谁会在这大喜日子里说这么不合时宜的话？甚至充满了恶意。 因而，这次声音一出，就有至少三个妇人指向了张佩儿。 “就是你！” “以为捏着嗓子就让人听不出来了？” “张家姑娘，你别忘了这是叶家村，你周围的人都不会这么说。” 也就是说，叶家村里的人早就接受了叶子皓娶叶青凰的事实，何况就算有仇，谁会挑在这样的日子来找茬？ 这可不只是找新人的茬，还是挑衅族里权威。 就连叶张氏全程黑着脸，却也不敢在拜堂时有半分闹腾。 否则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第134章 张家人的刁难（3-3） 叶子皓有族里撑腰，如今新晋案首又正在风头上，作为叶家村的骄傲，谁会给人大喜日子添败笔？ 也就只有张家人了。 张佩儿没想到会被三个人指着，想装可怜都装不出来，一脸慌乱地摇着头否认。 “张家表妹，你比我年纪大，如今看我嫁得如意夫郎，自己却没有着落，心中不甘难免失态，我理解你，不怪你。” 叶青凰笑吟吟地看着张佩儿，已端起了表嫂的架子。 只是说出来的话句句带刺，气得张佩儿一张扑了粉的脸胀成了猪肝红。 “叶家表妹你这是啥意思……”张佩儿死不认帐。 “叫表嫂！”叶子皓沉了脸色，怒视着张佩儿。 张佩儿没想到表哥不但不打圆场，还喝斥她，顿时红了眼眶。 “张佩儿，你是想在我新婚大喜的日子哭么？信不信我拽你到舅舅面前讨个说法！” 叶子皓见张佩儿又玩老一套，脸色更加难看了。 “夫君，大喜日子就别生气了，还请嫂子们将张家表妹请到外面去坐，这屋里人多，我家妹妹们也要开始分糖了。” 叶青凰见叶子皓要生气了，连忙说道。 几乎是立刻，那三个指证张佩儿的妇人，就都伸了手，拽着张佩儿往外走。 “张佩儿，你若敢在新房闹事，我们叶家村都不会放过你！” “张家舅娘肯定没教过这闺女，傻不拉叽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要去找张家人理论吗？竟敢在新房变着声音骂人，这事可不能就这么了了。” 三个妇人斥骂着，就将张佩儿拽了出去。 新房里，大家又热闹起来，一群小萝卜头们挤到叶青凰面前。 “凰姐姐！我要喜糖！” “凰嫂嫂！我也要我也要！” “凰婶婶！” “……”一时之间，叫什么的都有。 叶青凰顿时哭笑不得，却也赶紧张罗起来。 陈杏花和赵春杏她们几个就分起了枣糕和片糖。 陈叶氏则在外面和自家儿子搬了一张方桌放了茶具，准备泡茶。 陈飞在二房也熟得很，毕竟这也是他的二舅舅家。 他是自己去厨房打了一桶水过来，烧着小炉添了水烧茶。 又直接从厨房提了一壶热茶过来给娘方便使用。 院子里的客人们本来就喝过茶了，但现在要喝的是新娘子家准备的茶，意义又自不同，因而都等着、喊着。 大家也是许久不见陈叶氏，一些妇人也都跟她说说笑笑。 这时见张佩儿哭丧着脸被几个妇人拽出来，都不由皱了眉头。 “哎！我说，张家舅娘呢？我们叶家的大喜日子，你们家丫头这表情是个啥意思！” 一个脾气火爆的叶家婶子就脸色难看地嚷了起来。 “算了吧，红婶儿，这张家姑娘在新房骂人呢。” “我们不想让她继续闹，就拖出来了。” “大喜日子先忍忍，等亲事过了，再找张家算帐。” 三个妇人一人一句，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不是我！你们冤枉我！呜呜……” 张佩儿被一院子的人看着，心里慌得不行，眼泪终于落下来。 “我们就在你旁边站着呢，说第一句就注意你了。” “你后面那句话长得很，我盯着你呢，就是你这张臭嘴说的话。” “……”妇人们气愤地指证张佩儿。 张佩儿知道辩不过了，于是呜呜地哭，好不委屈。 “这是干啥！我丫头怎么哭了？” 这时，张家舅娘从叶张氏屋里出来，就嚷了起来。 “哟，这野丫头刚进门，就闹得不安宁呢。” 叶张氏跟在后面出来，立刻阴阳怪气地说了起来，还一脸嫌恶地瞥了一眼东厢。 “想理论？咱们上族里去说！咱们叶家村还轮不到你们张家人撒野！” 脾气火爆的妇人正是族长的儿媳妇叶王氏。 不过是第二个儿媳妇，之前带人来给新房安置铺盖的则是大儿媳妇。 “红嫂子，今天是我儿子成亲，不是你儿子，知道你身份高，但麻烦你不要事事都往族里去说！” “呵呵，张氏，你也知我身份高呢，我就是受我家族长公公所托，来这里盯着的，就防着你们张家人的刁难，坏我们叶氏子孙的喜事！” 叶王氏冷笑一声，两手叉腰又瞥了张家舅娘一眼。 “我们叶家村虽出过不少读书人，但还没出过案首呢，我们族里可宝贝得很，容不得人欺负。” “哎，我说你这妇人咋回事啊！老娘说什么了吗？就你横个没完了。” 张家舅娘也有些怯火，但心里有气，就朝着叶王氏骂起来。 “你没说，让你闺女说了！一张臭嘴没洗过的，还装可怜，真难看！” “就是！不识大体，这样的姑娘有人要才怪了！” “心眼儿还恶毒呢！” 那三个拽着张佩儿的妇人就骂了起来。 其中一个是叶王氏的儿媳妇，自然也凶得很。 “好了！都不要说了！”叶重信从堂屋走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先瞪了叶张氏一眼，这才看向张佩儿。 “佩儿你也老大不小了，该珍惜自己的名声！” 一句话，说得张佩儿再次胀红了脸，低下了头，眼泪落得更凶了。 “唉，你这性子，难怪子皓看着就嫌得很，连我这当姑父的，也烦得很。” 叶重信拧着眉，一脸不悦，说话也不客气。 “让她站到村道上去哭吧，哭得这么楚楚可怜，看的人多一点，说不定就有哪个缺媳妇的心疼上了呢。” 陈飞突然高声喊了一句。 “我不缺媳妇！” “我不喜欢这种！” “性子太差了！” “我再缺媳妇也不要这种姑娘！” “……”立刻族里几个后生都附和起来。 这公然的嫌弃，也表示对张家人的敌意。 自从叶子皓到大房提亲开始，叶张氏就闹个没完，连儿子脸面都不顾，几次找茬未果就哭嚎。 他们也有娘，他们也会有喜欢的姑娘，若他们的娘也这般，叫他们怎么办？ 他们自认没有叶子皓这么决然，因而，对这种事情的感慨也颇深。 也就十分嫌恶叶张氏的行为。 若大家的娘都学了叶张氏，那还有他们的好日子过吗。 第135章 旧恨新仇（5-1） 大家私下议论时，纷纷表示一定要抑制这种恶习。 再看张佩儿，又是一个善哭的，难道这就是张家人的秉性？ 于是，没一个后生对张佩儿有好感，都不给面子地调侃起来。 张佩儿被一群后生这般讽刺，可谓无地自容了，当下咬着唇就往外面冲。 “哎，佩儿你干啥去！”张家舅娘吓了一跳，连忙追了下去。 “叶家小子们！若我丫头有个三长两短，定叫你们偿命！” 张家舅娘恶狠狠地搁下狠话，就一路喊着、嚷着，追自家闺女去了。 “怎么了？刚发生啥了？” 张家舅舅刚从茅厕出来，听见了一些动静，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家还有两个儿子，张佩儿最小，两个儿子也娶了媳妇，今天并没有过来。 此时张佩儿母女这一路，就只剩下张家舅舅在这里了。 几个妇人立刻七嘴八舌把张佩儿的恶劣行为说了一遍。 因指证的人多，张家舅舅还真是欲辩无词，便看向叶重信。 “妹夫，我们做为舅家，可是你用驴车接来做客的。佩儿再有不好，自有我们自己来教，现在被你们叶家这么多人骂，你说咋办？” “做错事自然有人说，不过大家也没骂她，只是她在我儿子喜事上哭个不停，才让那帮后生嫌弃。” 叶重信拱了拱手，客观地说出原由。 “我家子皓在叶家村，可比我这个爹更有声望，他的大喜日子，他可以忍住不发火，但这帮小子难道也要忍？” “就算是我，也管不住他们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说到底，还是佩儿有欠管教，你太纵容了。” 叶重信不退让，又把责任丢回张家舅舅身上。 说到底，是张家自己没教好孩子，怪不得别人。 古话说得好，自家不教，出了门自有别人教。 张家舅舅气得半天吭不了声儿。 那帮后生见状，这才起身朝张家舅舅作揖致歉。 “我们也是看张姑娘哭个没完，心里烦了才说她。” “毕竟是我们叶家喜事，这哭哭啼啼地，可不成体统。” “但我们无意破坏子皓的亲事，毕竟大喜之日，本就忌讳眼泪和争吵。” “张姑娘和张婶子，一个哭、一个吵，也不知她们心里咋想的。” “……”大家本是道歉，却又纷纷说起张家母女的不是了。 最后还是叶子皓出了屋，站在屋门口说话制止了他们。 “舅舅你别担心，让我娘去把她们找回来便是。我这亲事从一开始就被闹个不停，我也百无禁忌了，还怕啥眼泪啊哭闹啊。” 叶子皓说着，目光还冰冷地看了叶张氏一眼。 成亲前闹就没能阻止他，到了他成亲时还闹，就别怪他要怨恨上了。 当然他也清楚，这一件又一件的冲突，对娘和张家人，也是旧恨新仇。 只不过他无所畏惧，也就没有软肋给人攻击。 他甚至想，就算奶奶从县城赶来了，要再闹一场，他也接着。 刚才他和凰儿商量了，就是这意思。 好不好，是要自己觉得，而不是被别人影响。 叶张氏冷眼回视自己的儿子，觉得他越来越陌生，就认为是叶青凰唆摆的，心里更加怨恨叶青凰。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跟儿子杠上了。 只不过张家舅舅见了，心里却有丝不好的感觉。 自家这妹子也太倔了，儿子是自己的，如今考上了案首，正是风光时，以后说不定金榜题名、前途无限。 犯不着和自己的儿子闹这么僵吧？ 就算是他，也不想，于是“咳”了一声，瞪向叶张氏。 “还不赶紧把你嫂子和侄女找回来！佩儿不懂事，训她几句，把眼泪擦干了再回来！” 叶张氏没想到大哥这么说，不由错愕地看向他。 “再怎么样，今天是子皓成亲的日子，吵架也要看场合！这般不识大体，活该被骂！” 张家舅舅又生气地说了一句，见妹妹没有反应过来，不由脸色更难看了。 “还不去！难道要我亲自去么！” “哦。”叶张氏这才答应一声就往院门口走去。 院子里的客人，以叶家村的居多，也有叶重信的朋友和一些远亲。 此时大家都表情怔忡地看着叶张氏，心里暗想，这妇人可真是……让人不知说啥好啊。 再看向叶子皓时，心里不觉同情起来。 就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叶案首这亲事还真是坎坷。 “感谢舅舅明理，凰儿，出来拜见舅舅。” 叶子皓喊了叶青凰出来，趁机和舅舅见个面。 他知道，舅舅妥协了。 “青凰拜见舅舅，舅舅万福。” 叶青凰身着红嫁衣，从屋里走出来，十分贤惠地跟着叶子皓走过来，朝舅舅行了礼。 这般温婉知礼，又有孝名，院子里其他人看了，也纷纷点头，议论着叶青凰与叶子皓般配。 相比之下，张佩儿的性子可就不讨好了。 既然出了屋子，叶子皓又让叶青凰顺势给院子里一些长辈们行了礼，这才让她回屋去。 屋子里，一大群小孩子都领到了吃的，也就热热闹闹地出来了。 大人长辈们到是没去争抢零嘴，而是坐等糖茶。 陈杏花和赵春杏、赵春燕在屋里忙完，顾不上歇歇，又出来帮着泡茶。 陈叶氏只把红枣剪成枣丝、将杯中放了红糖和红枣丝，冲了热茶放在托盘里，就由小姑娘们端了去奉茶。 她的身份是不能去奉茶的。 就这样一阵热闹之后，忙碌告一段落。 而张家母女和叶张氏也没有回来，到是叶子玉从外面回来，说娘和舅娘她们去祠堂那边查看席面去了。 叶子玉没提张佩儿的情况，大家也懒得问。 张家舅舅见此也不再多说。 直到祠堂那边来人提醒要开席了，让大家都过去坐席，老太太和三房也没有回来。 到是叶青柏回来了。 “我还想着回来帮帮手，没想到今天是成亲，幸亏我赶到了，不然我找谁说理去。” 叶青柏带着媳妇儿抱着两岁多的儿子，匆匆走进院子。 一大早从县城过来，也差不多是这时间。 第136章 没见着他们（5-2） 看到他来，叶重信的脸色好看了些。 毕竟当初叶青柏从他这里学了手艺，转身就抢了他的订单，这事已过去多年了，他也不能一直搁在心里。 叶青柏给二叔行礼打了招呼，又和院子里许多人行礼，就去新房。 “子皓，恭喜你今日大喜，没想到你堂堂案首，竟然娶了大伯的养女，我回家知道这事儿时，可吃惊得整晚都没睡着。” 叶青柏笑嘻嘻地，和叶子皓打招呼，又将叶青凰打量了一翻。 “不过凰丫头也确实值得一门好亲事，这些年在家也多亏了你，二哥还是很感激的。” 叶青凰笑了笑，朝叶青柏敛手行礼，并没有说话。 这二哥性子可比大哥黑多了，却又比叶青霞圆滑深沉得多。 他在县城混，见的世面多，人话鬼话一箩筐，谁知道他什么心思？ “二堂哥客气，今天你们能回来，子皓很高兴。” 叶子皓微笑作揖，又朝进屋子的周氏也作了个揖。 看到周氏抱在手中的孩子，便朝叶青凰看了一眼。 叶青凰立刻拿了一只红纸包出来，放到了孩子的手中。 “拓儿，这是大堂叔和大堂婶给你的红包，快作揖说谢谢。”叶青柏连忙教着儿子。 依照婚俗，新娘进门，会在夫家给家中晚辈封送红包。 红包里依照自身家底而数目不同，但一定是双数。 叶青凰封的都是两文钱一个的红包，刚才发糖时，那些叫婶婶的、叫姨姨的、叫嫂嫂的，每人都得了一个。 叶方铭自然也有。 钱不多，图的是吉祥喜乐，这帮孩子得了红包的祝福声，也是一种吉祥。 这是习俗，没人会嫌钱少，就像叶青柏，一样赶紧教儿子说道谢的话。 这时，叶重信在院子里问：“青柏，你从县城来，可见着你奶奶和三叔他们？” “二叔，没有呢，这一路都没见着他们，他们还没来吗？”叶青柏有些诧异。 突然叶子皓尴尬地笑了笑。 “我当时刚考完院试，脑子还有些糊，把日子报成明天了。” 叶子皓随口解释着，却绝对不会承认，他是故意的。 “那天子皓在我家也说的是明天。”周氏连忙说了一句，却目光诧异地看了叶子皓一眼。 成亲的事竟然连日子都能记错？ 不过她不认识几个读书人，所以无法理解从考场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叶重信站在屋门口，看着儿子毫无愧疚地把责任推到院试上，心里哭笑不得。 但他没有拆他老底儿。 故意报错日子这件事，只有他和大房里几个人知道。 而叶子皓故意报错日子，也是不想成亲时有人生事。 若老太太真的今天赶来，不满凰儿嫁到二房而哭闹，恐怕真的没办法哄了。 若到时老太太和张家母女不管是联手还是对吵，都够他们父子喝一壶的了。 因而，叶重信虽然问着老太太和三房为何没来，心里却是有数，也一点都不为难。 叶青柏却是在心里默默同情三叔。 三叔也考上了秀才，只不过在三榜中间名次。 再看亲侄子竟是案首，这份心情可想而知。他没遇见过三叔，但想像得出来，心高气傲的三叔多半把自己关屋里喝闷酒了。 只是阴差阳错，叶子皓将自己成亲的日子记错，不然，今天这喜酒，怕是不好吃呢。 但叶青柏心中想归想，脸上却不露丝毫，只暗自庆幸他们提前一天来了。 自家堂弟考功名，他在县城里人气也是高涨不少的，谁不给他这个案首堂兄几分薄面？ 这边正说着话，又有一个村童跑来传话，要开席了。 于是叶重信连忙带领大家一起去祠堂那边，席面摆在族里，吃了饭再来家里坐。 叶青凰不便出门，就留了大姑和小姐妹们在这里陪着她，叶青喜和叶子晨负责将饭菜送过来。 叶子皓要招待客人，叶青凰叮嘱他喝酒别太大意了，若是醉了，她可不管。 虽然没说醉了不准进屋，但叶子皓却从她横眉冷目里，感受到了这层威胁，连忙点头。 很快叶子皓便和一帮后生们离开了。 叶家二房，只剩下几个小姑娘在院子里玩耍，陈叶氏在屋里帮着叶青凰收拾东西，又叮嘱她别主动和婆婆起冲突，也劝着子皓一些。 原本以来二弟妹只是不喜凰丫头，没想到今天她亲眼看到二弟妹眼中的怨恨，心里不免担心。 一个媳妇再不受待见，也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若一个婆婆如此嫌恶、怨恨，以后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大姑放心吧，家里毕竟只有那一个人对我如此，小姑子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家里，除此，二叔和子晨都待我极好的。” 叶青凰却笑了笑，并不在意。 除了厉害的婆婆，站她这边的人更多呢。 二房人口简单，可不像大房里，已成亲的哥哥就有两个，还有个厉害姐姐，底下还有小弟妹，上头还有难缠的老太太。 这复杂的人际关系，她都一样安然存活下来了，何况来到二房里，有了更坚实的身份？ 她可不会觉得，因她而造成叶子皓母子不和，是她的过错，是她应该忏悔挽救的事情。 不和就不和吧，谁怪当娘的自己作呢。 她最多不会落井下石，不在母子之间推波助澜。 但若二婶娘非要作，想害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到时她一定把叶子皓拐走，让二婶娘没了儿子，看她还怎么作妖。 当然，这只是叶青凰心里的小算盘，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怕吓到大姑。 这会儿还不到中午吃饭时，不过酒席难得会摆得早一点，吃吃喝喝，也就到下午了。 因而，这时候屋子里安静下来，叶青凰没事做，便拿了崩圈出来，开始绣小绣品。 这个容易操作，在现在的环境下，做这个最好。 陈叶氏见她竟然一点也不耽搁又开始绣花，也是惊讶。 “凰丫头，真没想到最后是你得了你娘真传，也难为你有这手艺，才让你爹过得不那么辛苦。” 陈叶氏坐在对面看了一会儿，不由感慨。 第137章 让陈杏花跟着她（5-3） “大姑，我悄悄和你吐句真的，当年我和姐姐同时拿针，但我确实比姐姐多些心思。绣花，要的就是心思灵巧，花样子勾得好，绣起来见手艺。” “大姐脾气差，心眼儿小，心思也就一板一眼失了几分灵气。不过这话我可不敢说出去，她会恨死我的。” 叶青凰说着笑了笑。 所以，叶青霞最多只能绣到三两，现在她的本事，也就绣到一百二十种线吧。 然而一百二十种线，还只能赚三两，就可见她在心思上确实差了层次。 绣艺，光拼绣线并不是全部。 陈叶氏听了有些错愕，但想了想，便有些了然，忽又一叹。 “当年你娘进门，我也跟她学了两年，只不过我没这天份，能绣一百种线已经到底儿了。” “嫁人后家里事儿多，更没有心思，也没办法绣大件，也就是几十文的小件逮机会就绣一点，一个月也能攒个两三件出来。” “如今年纪大了，能绣上五、六十种线，已经不错。”说到这里，陈叶氏有些惆怅。 “大姑这么多年想必辛苦，但好在儿女都大了，日子会好起来的。” 叶青凰抬头看了大姑一眼，心里有些酸楚。 到不为大姑嫁去了家境比叶家更贫寒的陈家，而是大姑远嫁，却没有娘家给她打秋风。 因为她的娘，嫌弃她的夫家，甚至也不待见她。 到是陈叶氏自己，这么多年也看开了。 “确如你所说，如今儿女都大了，你桃花姐孩子都几岁了，你贤表哥也快当爹了，只是……” 陈叶氏说到这里，又是一叹，说不下去了。 只有等到底下两个都有着落，她才能真正的安心，才会真正的觉得日子好过了吧。 “飞表哥很勤快懂事，等将来我和子皓在县城安稳下来，可以让飞表哥到县城里找活儿干，有我们在那里，也不算举目无亲。” 叶青凰想了想，觉得光靠打猎，也没有谁发财的，不然为何士农工商，猎在最后连名次都没有呢。 因为猎户靠山吃山，连地都几乎没有，没地就没产，自然是最末等了。 不过陈飞并不是全职猎户，他也是种田的，不然怕是日子更艰难了。 但他靠打猎，若能卖到好价钱，也能贴补家用，给家里帮上大忙了。 只是打猎仍是危险工作，叶青凰并不想陈飞太辛苦。 奈何她拾起绣针太晚，刚帮爹还了债，接着要攒下一份家业，这条路还很长。 除非有机会让她绣到更贵的绣品。 显然在镇上，林娘子的绣庄是提供不了这机会了，当初可是连五两绣件，都是没人敢接单的大件，可见市场就这么大。 但若是县城…… 叶青凰心里打着算盘，却不好现在就说出来。 “嗯，这条路子不错，听说你们要去县城租院子住，到时飞儿也有个栖身之处，到不怕他在外没人照顾。” 陈叶氏听了不由欢喜。 如今她的侄儿可是案首，将来要当官老爷的。 侄媳妇又是自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到不担心儿子将来去了县城会被嫌弃。 “……对了，杏花十二了，在家也就是帮着做点家里事儿，没什么出路，凰丫头，不如你把她带在身边吧。” “帮你和子皓洗衣煮饭也是好的，你也教她些绣花手艺，将来等她找了婆家，也有个傍身出路。” 陈叶氏想到叶青凰一手好绣技，而自己显然也教不了孩子，不由动了心思，期盼地看着叶青凰。 “大姑，大表嫂快生了，杏花若跟我走了，你忙得过来么？” “哎哟，干活的事儿都不是事儿，我如今也还硬朗，家里家外都忙得过来的，何况暂时还有飞儿帮手呢。” 陈叶氏连忙摆手笑着，洗衣做饭本来就是每个妇人每天必做的事情，早就习惯了，也不嫌多。 再说了，这么多年四个孩子都是她自己拉扯大的，照顾儿媳妇坐月子、带孩子，她都有经验着呢。 见大姑这么说，叶青凰心里便有数了。 大姑是想让陈杏花跟着她，而陈飞却不急着去县城，因为要等她和叶子皓安稳下来，才能去，不然怕打扰太多。 但陈杏花不同，能帮她做家事。 这时代里，不比大户人家有丫环干活，嫁了人的姑娘最得力的就是自家妹子。 做家务、带孩子，又勤快又听话，用起来很方便。 “好，等我们把院子租下来后，就寄信回去，让飞表哥直接带着杏花过来。” “其实飞表哥为人机灵，又有武艺，我到觉得，不用去找人做工，在街边摆个小摊也好，或者……” “从西市进货，去东市卖，或者像我大哥那样挑个货郎担，住处有，不用另外花钱，哪天不想做了就不做了，也没什么成本。” 叶青凰现在没资本开铺，但陈飞的现状却需要改变。 陈飞比叶子皓小一岁，如今叶子皓成亲了，陈飞要面临的压力就会更大。 就算陈飞自己不着急，可是他爹娘会急，而且十八岁了又不是要专心考功名的人，这时候还说不上亲事的人，很少。 多半是守孝把年纪守大了，或者家里太穷造成的。 而陈家本来就穷，当年大姑嫁去陈家，陈家姑父就是刚守孝出来。 再以长兄之力，嫁了三个妹子，又让一个小弟成亲，后来母亲生病也花了不少钱。 再后来，又嫁女、娶长媳，难怪陈家做为农家还能被穷人嫌弃太穷，到了陈飞这里，所有难处便彰显出来了。 所以，叶青凰也没往大里画饼，只是说着底层农民进城能干的活儿。 她大哥是货郎，二哥是木匠，都是吃辛苦饭的。 听了她的话，陈叶氏思索着，也很心动。 “那回头我和飞儿说说，就怕他在山里跑惯了，到了县城容易生事。” 在山里自由自在，也不用和那么多人打交道，但县城可是贵人多，万一冲撞了谁，可就不得了啊。 “那就让表哥先去县城呆几天适应一下，到时再做决定不迟，以后有我们在县城里，又不是举目无亲。” 叶青凰笑了笑，并不介意有亲戚来投。 第138章 我的钱不见了！（5-4） 当然，亲戚也看人，飞表哥本来就跟她和堂哥要好，还有杏花也是。 与年纪大些的桃花姐、贤表哥不同，他们性子更投契，在一起打打闹闹就是他们的童年了。 正说着话，叶青喜和叶子晨就回来了，每人提了两只竹篮，有几个菜还有一个鸡汤，背上还背了小背篓，一篓有饭、一篓有肉包子。 今天喜宴还是很丰盛的，除了族里方便，叶重信长子成亲，也是舍得花钱的。 “你们在这里吃吗？”饭菜摆在厨房里桌上，叶青凰问小弟们。 “不要。”小兄弟竟然异口同声，他们要去席上，那边热闹。 叶青凰好笑地撇了下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小兄弟走后，她们就在厨房里吃饭，吃完陈叶氏收拾碗筷，就在厨房里烧水洗了。 叶青凰也就是这时候家里没外人，才跑来厨房里吃饭，吃完去了趟茅厕又回了屋里。 若是让人看到新娘子到处跑，也是会被说闲话的。 这时候天也热了，小姐妹们都跑到新房来，见叶青凰在绣花，就挤在身旁看着、学着。 赵家姐妹手艺竟然比陈杏花还要好一点。 小妹困了，被叶青凰搁在屋里春凳上睡着。 不久后，就有客人陆续回来了，也传来了叶张氏和张家舅娘的说笑声。 张佩儿和叶子玉也回来了，直接进了叶子玉的屋里。 之前闹得不愉快冲出去后，她们就直接去了祠堂那边等开席，现在吃饱喝足，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又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只不过，很快叶青凰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我的钱不见了！” 突然叶张氏一声尖锐地惊叫，吓得院子里正说话的亲戚们顿时愣住。 因为天气热起来，中午是没有人往外面坐的，除了先前吃饭的时候。 因而，村里妇人过来又和叶青凰说笑了几句，正要各自回家，叶家的远亲们则拿着椅子、凳子准备去堂屋坐，小姐妹们正在桌边泡茶。 这时就让叶张氏一声喊，都茫然地看向上房那边。 “怎么会不见呢，你出去的时候锁门了没有啊？”屋里传来张家舅娘的声音。 “娘，嚷嚷啥呢？”叶子玉从屋里走出来，迅速赶去娘的屋子。 “叶青凰！”叶张氏突然从屋里冲出来，站在屋檐下就朝东厢嚷开了。 “你是怎么看家的！家里来了贼你不知道吗！” “娘请稍安，自爹领着客人们离开后，家里没有别人来过，只有小妹们在院子里玩耍，大姑在屋里陪我说话，看家，这么多双眼睛，没有看到人靠近上房。” 叶青凰从屋里出来，也站在屋檐下，朝叶张氏敛手一礼。 竟然进了门，再不愿意，也得喊人“娘”啊。 “谁是你娘！你娘山上坟里躺着呢！”叶张氏凶巴巴地骂了回来。 “若二婶娘觉得婆婆和娘是两回事，以后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叶青凰挑眉微笑，心里却怒意翻涌，这是张家人又出新招了吗。 眼角瞥见张佩儿倚在叶子玉房门口，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这边，不由冷哼一声。 “我娘去世多年，二婶娘犯不着在自己儿子的大喜日子，非要提这一茬。” “当然，回门时，我和夫君自会上山去拜祭我娘的。我娘泉下知晓我嫁了个好夫郎，定会高兴的。” 觉得膈应了？不怕膈应不死你！ “你！你这个……”果然，叶张氏被叶青凰气得直喘气，手指着东厢，却说不出话来。 “凰丫头好利的嘴，那么你能解释一下，你婆婆屋里的钱，怎么凭白少了一两三钱吗？” 张家舅娘见自家姑娘竟然说不过新进门的媳妇，不禁担忧，连忙出来帮腔。 “这个就要问舅娘和二婶娘了，我家小妹们，还有院子里这么多客人，先前也是在这里的。” “请问你们可有看见，自她们两位上午出屋以后，有谁进去过吗？我公公有进屋过吗？张家舅舅有进屋过吗？子玉有进屋过吗？” 叶青凰看向院子里的亲戚和村里人，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大家也不禁思索起来。 “我恰好正对着上房那边坐的，没看见有人去那边。” “我记得子玉是在张氏之前先出了门，不知道干啥去，回来说她娘和舅娘去了祠堂那边，之后就进了厨房。” “我在厨房里烧茶水呢。”叶子玉见说到她头上，立刻回了一句，脸色有些难看。 她可不傻，今天娘说丢钱，不管是真丢还是假丢，传出去丢的都是哥哥的颜面。 也会影响她的亲事吧。 她有些不高兴地看向娘。 “娘你出门不把钱放好的吗？是不是放哪里忘记了啊？” 她在给娘找台阶下。 谁知，叶张氏却不领情，而是手指着叶青凰。 “你这个丧门星，你进门就没好事！” “呵呵，二婶娘确定关我的事？”叶青凰被骂，顿时怒了，也冷下脸看着叶张氏。 “叶家村都知道，你反对这门亲事，甚至不惜抹黑子皓，连他不去参加院试也不肯妥协。” “试问，你一个宁可毁了儿子前程的妇人，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出门是不是锁了门，我们没去过上房自然不知，你回来就说少了钱，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想栽赃给我，什么没看好家，你更想说就是我拿的，说我刚进门手脚不干净，然后想休了我吧？” “可惜，我叶青凰在叶家十五年，从未传出过半点不好的话呢，你置疑我，就是置疑叶氏门风，置疑我爹娘教导无方！” “然而，我再问声二婶娘，你的钱放在哪里？本来有多少？有没有收好？最后离开的人是谁？” “就算大家都去了祠堂吃饭，家里除了我，也还有五个小姑娘，还有大姑。” “你是想说，我们合伙摸进你屋里，知道你钱在哪里，恰好就偷了你一两三钱？” “呵呵，你这么害新媳妇，真的好吗？” 叶青凰有理有据，说得院子里的人纷纷点头。 最后一句话，更是指出问题所在，一时间，所有人看向叶张氏的目光都有些深沉、嫌恶。 第139章 家道不宁（5-5） “张氏什么心思，真是路人皆知，只是没想到，她用这么恶劣的法子来害凰丫头。” “等下子皓回来，这母子怕又得吵起来了。” “今天是子皓大喜，当娘的就这般害新媳妇，可真是够狠。” “我看这事还是要让重信兄弟管管，不然以后这母子关系不可能好，婆媳更是没得说了。” “一个家要和睦，还是要有贤惠人持家，看张氏这样的，怕是不能了。” “没想到子皓考了案首回来，却摊上这么个娘，家道不宁啊。” “可不是，凰丫头刚进门就要受这委屈，换了我，绝不能就这么了事。” “哎，你们说，是不是张氏和她娘家嫂子合伙害人啊。” “说不定钱就在她们身上。” “你傻吧，到底有多少钱，有没有被偷，还不是她们信口一句话，谁知道她有多少钱啊。” “就是，若说凰丫头有多少钱，说不定还能算清楚，这张氏持家多年，手头有多少私房，只怕重信兄弟也不清楚。” “……”议论声嗡嗡响个不停，不但村里妇人在说，就连亲戚们也都在说。 但不管真相如何，就凭今天大喜日子闹这一出，叶张氏的名声，就败完了。 而叶青凰是不会顾虑这位婆婆名声的。 敢栽赃陷害她还要拖上她的妹妹和大姑，就要有身败名裂的觉悟。 叶张氏气得脸色红白交错，两眼都快放绿光了，她要冲过来厮打叶青凰，却被张家舅娘和叶子玉拉住了。 “妹妹，兴许是你把钱放错地方了，别着急，再找找看，别冤枉了新媳妇也不好。” 张家舅娘光听议论声，就知道情况不利自己这方，也就改了口，反劝起叶张氏。 然后强行将叶张氏拉进屋里。 “耶？这钱不是掉在床脚下吗，你看你，刚才发现钱不见了就着急，也不仔细找找。” 张家舅娘的声音惊喜地响起，又数落起叶张氏。 叶张氏没有吭声，已经气坏了，说不出话来。 “凰丫头啊，你别怪你婆婆，她这钱是今天拿出来要用的，当时不是追我就临时出去了么。” “后来才想起来就搁枕头边呢，回来就急着进屋把钱收好，结果没见了，一着急就有些口不择言，你别怪啊。” “这银票大约是没塞进去，又给袖子带出来掉到床脚下了。是误会，呵呵呵……” 张家舅娘见叶张氏情绪不稳，只得自己出来，当众亮了亮手中叠着的一张银票和一块碎银，证明确实有这笔钱。 “还好找到了，不然这误会可大了。” “是啊，别到时我们都要被怀疑是小偷呢。” “这趟喜酒可真不容易吃，我还从来没被质疑过手脚不干净呢。” “有啥办法，还是叶家二房有钱呗。” “这不关人家父子啥事儿，还是这张氏一心想找凰丫头麻烦，逮着机会就不放过吧。” “她也是蠢，凰丫头是族里认可的，别说没偷没摸，就是有，也不会这么容易休掉的。” “凰丫头靠绣花就能赚不少了，稀罕她那一两三钱？啧！” “也不是这么说，钱再少也是钱，被人诬陷，败坏名声，这可是大事。” “说得是，就算真偷了，当婆婆的也不该立刻冲出来毁掉凰丫头的名声。” “对，何况还是没仔细找过的情况下，这心思真的恶毒。” “……”大家还是在嗡嗡地议论着，并不因钱找到而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张家舅娘见状，顿时气得红了脸，突然扭身就进了屋。 “看来你这媳妇不是好相与的，你以后可要当心些，别让她吹子皓的枕边风。” 张家舅娘坐在春凳上，气呼呼地埋怨着。 “我就知道她厉害，在大房里连她嫂子都捏不下她。” “霞丫头做为叶家正经亲女儿，也被她弄到家庙里去了，到今天都没放出来呢。” 叶张氏坐在椅子上，一边拿帕子抹泪、一边讲诉叶青凰的厉害。 张家舅娘听了也是诧异。 叶家孝女的名头，她自然也听说过，恐怕镇上闹起来的事，就连十里八村都传遍了。 只是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么多事，看来这个叶青凰，不是她家佩儿斗得过的了。 “子皓现在正迷着那小蹄子，连你这个娘都不放在心上了，我家佩儿这年纪又等不得，是不能再盼着你家了。” “我早说过让佩儿安份一点，子皓就不喜欢她那小性子，动不动就哭，现在好了，子皓一见佩儿就没好脸色，心里烦着，怎么可能让她进门。” 叶张氏提起张佩儿，就恨铁不成钢，数落着张佩儿以往的不当之事。 张家舅娘听了也只是叹气，无奈道：“这不就是你们张家姑娘么，像极了你。” 叶张氏一听不由愣住。 叶子玉在门边站着，听娘和舅娘说这事，不由在心里冷嗤一声。 都这时候了，这两人还看不清时势，大哥若有意，还用拖到现在也不松口吗？ 张佩儿根本不知道大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以为装弱就能博得欢心，却不知她那大哥，就喜欢野丫头，能上山下河到处跑的野丫头。 叶子玉想到时候，还不知道叶青野是捡来的野丫头时，就很不喜欢她那能爬树、能摸鱼还能上山去捉兔子的性子。 因而，打小她就不喜欢叶青凰。 这丫头不但自己野，还经常把她哥哥拖到山上去一起捉兔子、摘枣子。 还自己熬糖做山楂糖葫芦，说是要去镇上卖糖葫芦，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是，大哥还陪她疯，真的跑去镇上卖糖葫芦。 只是在镇上跑了一天，也只卖到几文钱，连车都没钱坐，只能摸黑走回家。 那时可被她和叶青霞狠狠嘲笑了一翻。 后来，大伯娘病了，野丫头就很少往外跑了，再后来，传出野丫头是真的野丫头，不是亲的。 大伯娘去世之后，野丫头就总算消停了下来，开始下地干活了。 可谁会想到，野丫头闷不吭声，就把她哥哥拐到手了啊。 说起这事，叶子玉也不能接受，可她心里再是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她的未来归宿是不是好，可全靠大哥的名望了。 第140章 叶子皓喝醉了（5-1） “娘，再怎么说今天大哥也成亲了，你还是收拾收拾你自己的心思，赶紧出去招呼客人吧。” 叶子玉听娘越说哭得越厉害，不由烦躁了，便提醒了一句。 “死丫头！连你也来说娘不是了！”叶张氏便骂了叶子玉一句。 叶子玉翻了个白眼，决定去祠堂那边找爹。 院子里，村里妇人陆续离开，家里亲戚也转去了堂屋或者屋檐下坐。 陈叶氏在招呼客人，都是叶家的亲戚，她自然也是熟识的。 刚才叶张氏找凰丫头麻烦，她在场，本想争辩几句，但见凰丫头完全不惧，便没有开口了。 不过没想到凰丫头就算刚进门，也丝毫不乱，更不惧于婆婆的威风，让她心里百感杂陈。 她先前还让凰丫头忍着些别起冲突，不要在家让子皓难做呢。 现在来看，凰丫头才是对的，对这种婆婆，就别长她威风，现在就拿钱来陷害，以后又有什么招？ 但发生了这种事，叶张氏又不出来待客，家里也没个能掌事的人，她只好过来帮忙。 好在叶重信很快就赶回来了，看来也喝了不少酒，一张脸透着红，但脸色阴沉得可怕，让人担忧。 陈叶氏正好转身要去烧茶的那里，见到二弟这般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拦住。 “今天是喜事，你喝了这么多酒，说话做事可注意着些，别吓着孩子们了。” “……知道了，姐，帮我泡杯茶来，我渴了。” 叶重信听了姐姐的劝，便放慢了脚步。 他缓了缓心情，便换了笑脸和屋檐下坐着的亲戚们打招呼，又走去堂屋。 因为叶重信回来，家里气氛便又热闹几分，也自然了许多。 叶青凰在屋里呆着，继续绣花。 小姐妹们经历了刚才被质问一事，也不在外面玩耍了，都在屋里陪着叶青凰。 有些担心她以后的日子，反而被叶青凰安慰着。 “这一看就是找茬，我也不惧，没人欺得到我，但你们回去不许和大人说这事，以免闹出更大矛盾，坏了关系。” “知道了，凰姐姐。”赵家姐妹答应下来。 叶青凰再看向自家小妹。 “莲儿，不许和爹说这边的事情，不然爹会不开心，明白吗？” “知道了。”小妹噘着嘴儿，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到了半下午时，赵家姐妹就告辞回去，他们今天就要回家，叶青凰又叮嘱了她们一翻，这才送她们出屋子。 赵家姐妹也有礼貌，和大姑行了礼，又去和叶重信行了礼，这才离开。 她们刚出门，另一头村道上就有一群后生们走过来了，叶子皓被陈飞搀着，走路摇摇晃晃地。 叶青喜和叶子晨跑在前面。 “二姐！堂哥喝醉了！” “凰姐姐！我哥喝醉了怎么办？” “六爷爷给的醒酒茶，早就煮好了，在那边陶壶里，喝高的人都可以喝一杯。” 叶青凰站在屋门口提醒着。 成亲要喝酒，喝酒就要防止被人灌酒，叶青凰早有准备。 说话间，叶子皓就让陈飞扶了进来，丢在春凳上。 “我也差不多了，得去找醒酒茶。”陈飞转身就走了。 叶青凰连忙从门角面架上的水盆里拧了一条帕子过来，先给叶子皓擦擦额头，又擦擦手，再给他擦脸。 水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她不便出门，提前让小姐妹们打好的。 这时候陈杏花正忙着泡茶呢，自然也不得空，只能她事事先想到、准备好了。 “媳妇儿，凰儿，呵呵呵……” 叶子皓睁开眼看着服侍自己的小女子，露出一脸傻笑，抬手就要抱她。 “老实点，一会喝了醒酒茶，就到炕上躺着去！”叶青凰瞪了叶子皓一眼，将他的手扒开。 “哦。”叶子皓乖乖地答应一声。 这时叶子晨就端了醒酒茶过来，叶青凰扶起叶子皓，喂他喝了一杯茶。 “再倒一杯来。” “好。” 很快，叶子皓又被喂了一杯，有清凉的感觉，也很解渴，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叶青凰将杯子递给叶子晨，就扶着叶子皓起身，将还有些摇晃的人弄到了炕上。 炕上本来铺着红枣、桂圆、莲子、百合等吉祥之物，揭盖头时，她坐得屁股生疼。 但后来她就让小姐妹们把这些东西都收了起来，拿筛子装了，准备明天早上熬粥喝。 把叶子皓弄躺下，给他解开了腰带，脱了鞋子，再把脚放到床上，这才擦了把汗。 虽然和堂哥偷偷摸摸相处了那么久，但这般亲密伺候还是第一次。 和亲亲不同、和擦头发不同，现在他是醉醺醺的，根本不会自己支撑力量。 同来的后生们都是本村的，就是知道这里有醒酒茶，才顺道把叶子皓送过来的。 此时喝了茶，挤在门口看叶青凰把醉得不醒人事的新郎弄到炕上，都嘻嘻哈哈地笑，调侃着叶青凰。 这时候，见新郎睡了，他们也就不好留下，便纷纷告辞。 中午的酒席吃到现在，晚饭自然不会再过来了。 而家里亲戚，也在叶重信回来后，坐了一阵后就陆续告辞回去了。 都不是本村人，若吃了晚饭，就要走夜路了。 自然，没人愿意走夜路，更何况是在都知道叶张氏这德性的情况下，哪里还愿意留下来呢。 万一又吵起来可就尴尬了。 因而，到半下午时，叶家二房，就只剩下张家三人还在，以及陈叶氏和陈杏花，陈飞直接去大房那边睡觉去了。 晚上，按叶重信的意思，就在家再置两桌，张家人和叶家人一起吃饭。 但现在来看，他一点也不想让张家人留下，但显然张家人除了舅舅，都不愿意离开。 听着张氏和她嫂子嘀嘀咕咕，说的全是子皓不孝、凰丫头不好，他心里就烦躁。 叶青凰从大姑那里知道了情况，其实刚才亲戚们离开时，她也走到了院子里，行礼相送，将贤惠媳妇的表现做得很好。 大家都知道叶子皓喝醉了在睡着，也不多说什么，夸了叶青凰几句，便离开了。 一直到傍晚时，叶子皓才打着呵欠走出屋子，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 “凰儿？媳妇儿？” 他醒来时，叶青凰并不在屋里。 第141章 剑拔弩张（5-2） “有人睡醒就找媳妇儿呢。” 陈飞挑着水桶从厨房出来，扭头朝厨房里喊了一声。 叶子皓一见，立刻就往厨房里跑。 “诶？表哥你是要去挑水么？”陈飞挡在门口，故意问叶子皓。 “一边去，我今天可是成亲，谁要挑水了。” 叶子皓横了陈飞一眼，将他推开，大步走进厨房，就看到叶青凰正挽着袖子，拿着菜刀在切肉。 “媳妇儿，怎么是你在干活呢。”叶子皓一见顿时沉下了脸色。 再看厨房里只有大姑和杏花还有凰儿在忙，自家人一个不见，脸色更阴沉了。 “一会儿我爹要过来吃饭呢，你别嚷嚷，坏了气氛。” 叶青凰连忙提醒叶子皓。 “知道了。”叶子皓撇嘴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叶子玉！你在干什么！怎么不做饭！” 叶子皓走到院子里就高声喊了起来，语气充满了怒气。 “哥，你醒啦！我在待客呢。”叶子玉听见喊声连忙跑出来。 张佩儿也走了出来，手指绞着帕子，柔柔地喊了一声：“表哥。” “所以，叶子玉你在屋里专程招待张佩儿？” 见她们表姐妹那德性，叶子皓差点没吐出来。 “佩儿是我表姐，难得来一次，我自然要招待的，难不成让叶青凰……呃，嫂子去招待么？” 叶子玉理直气壮地解释。 张佩儿在新房就闹事了，让她和叶青凰在一起肯定还有得闹。 “呵呵，行啊，叶子玉你这么重视张佩儿，而你张佩儿这么尊贵竟然要让主家专人招待，那你们就继续吧。” “不过叶子玉，你这么会偷奸耍滑，以后别说是我妹妹，你的亲事也千万别沾我光，否则别怪我拆你的台。” “还有娘啊，她老了，可撑不了你一辈子的腰，你也别找我们当兄嫂的照顾你，我可是很记仇的。” “……”叶子玉脸色苍白地看着搁下狠话的人，这还是她的哥哥吗？ 好狠！ “哪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呜呜呜……” 叶子玉突然哭了起来，转身就冲回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子玉！”张佩儿也吓了一跳。 但见叶子玉将她也关在了屋外，不由无奈，转身看向叶子皓。 “表哥，你好歹是个读书人，怎么心这么狠呢，你……” “你闭嘴！身为女子嘴这么欠，难怪这把年纪了还没说到婆家！也不知安份一些！” “若你今天闹的这些事儿传出去，怕是说亲更难了呢，怪谁呢，怪没人教你呗，白活一把年纪！糟蹋粮食！” 叶子皓心里早就积着怒气了，此时见张佩儿还敢跟自己叫板，刚醒酒的他可丝毫不客气。 当然，他再怎么样也懒得跟张佩儿这般见识，何况还是他成亲的日子。 但他心里气娘的故意，挑在今天坏他亲事喜气，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膈应他？那也要自己承受得住才行。 张佩儿被骂得眼泪汪汪，咬着唇将手帕绞成了麻花，若非爹警告过她，她这会儿就狠狠哭出来了。 不想她的眼泪坏了人家的喜气？她偏要！ 但爹说了，今天她的行为确实对名声有损，若不想断了自己的将来，就安份一点别再耍小性子了。 可现在的事又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连她一起骂？ “凰儿！别做饭了，我们去镇上吃去，今夜就住客栈得了，我带你出门玩两天再回来。” 叶子皓骂完张佩儿，见上房的屋里只有哭声，却没人出来，知道娘是铁了心要他难看了。 他转身再去厨房，嚷嚷着要带叶青凰离家出走。 然而叶青凰却瞪着他。 “说了不嚷嚷的，怎么还是闹起来了呢。” “没嚷嚷，我讲道理呢。”叶子皓走过来陪着笑脸。 “让咱们不好过，咱们也别让她们好过呀。” “噗哈哈哈……”正在灶下烧火的陈杏花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本来她心里也蛮气闷的，子玉表姐越来越不像话了。 但现在看表哥这般对付子玉表姐，她又觉得好解气。 于是叶青凰也笑了起来。 “下次能不理她们就不理，没的拉低你读书人的格调。” 叶青凰笑看着叶子皓，没办法继续瞪他了。 “嗯，你回屋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去镇上，明天去县城，既然有些人看不得咱们好，咱们就甩个脸子给他们看。” “算了吧，若咱们真走了，我敢说今晚，有得一场大闹。” 叶青凰却摇了摇头，提醒道：“再闹怕就收不了场了，说不定你娘都要被休呢。” 就二婶娘今天那态度，相信二叔心里积了很大怨气了。 但二叔一直忍着，绝不能让叶子皓成为点爆此事的火。 “哼。”叶子皓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说了。 “我也去挑水吧，连你都干活了，我哪里还能躲懒呢。”叶子皓想了想，便去挑另一担水桶。 叶青凰没有阻拦，毕竟现在正在挑水的，是客人陈飞。 张家舅舅同叶重信一起去了大房那边。 虽说张家不高兴叶子皓娶了叶青凰却拒绝了张佩儿。 但张家舅舅也知道大势已去，就不想在面子上闹得难看。 因而，还主动同去大房那边和叶重义说说话，算是修好。 女婿已无望，但外甥还在，对张家仍是有好处的。 不久后，叶重义他们就过来了，叶青枫带着儿子，还有叶青柏一家，叶青喜牵着小妹跑在前面。 不过进了院子，却发现院子里并没有人，就喊了几声。 “今天这客做得可真是丢人呐。” 张家舅娘听见喊声，就从上房屋里走出来，脸色难看地说了起来。 自然是说叶子皓睡醒了还在发酒疯，把叶子玉骂了一顿，连张佩儿劝他几句也被骂，还说了大不孝的话。 听着她的讲诉，张佩儿也从上房出来，低着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到底没有再抹眼泪。 她要再哭可就变cd是她的错了。 而叶子玉却不管，见舅娘在说她的事，就在屋里哭得更凶。 “张氏你出来！”叶重信突然一声大喝。 气氛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妹夫，我妹子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不说哄几句，还要训她么！” 张家舅娘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重信。 第142章 骂完婆娘骂女儿（5-3） “训？不用，让她直接跟你们回家去就行！”叶重信黑着脸咬牙说道。 “儿子成亲，她摆着个死人脸一整天了，找媳妇麻烦不成，坏了我们叶家二房的名声！” “现在新进门的媳妇要做饭，这是哪家的习俗，在进门当天要做饭的！” “还有我姐姐，那是我姐姐不是我妹子！她来做客却要做饭给你们吃！谁给你张氏的脸面！” “张氏你立刻滚出叶家！这么不贤不慈！我们叶家二房容不下你！” 叶重信气怒地伸手指着上房：“不是委屈吗！回你们张家哭去！” 当着叶家这么多人的面骂，叶张氏没有出屋，哭得更凶了。 张家舅舅也是气得无可奈何，就指着自家婆娘骂了起来。 “你个蠢货，你不是一直陪着她的吗，不知道劝她想开些？” “再怎么样，今天也是子皓成亲！你来做客就真的只做客呀！” “再怎么样，让叶家姐姐做饭给你们吃，这就是你们的大过错！确实是我们张家失礼了！” “蠢婆娘，还不赶紧去厨房帮忙去！佩儿你不会做饭吗？你好意思让人家长辈客人做饭给你吃啊！” 张家舅舅骂完婆娘骂女儿，叶重信见他这样，也就不好再骂，但对张氏确实嫌恶已深。 太拎不清了。 张家舅娘见自己告状失败还被骂，张了张嘴，见叶家人都冷眼看着自己，最后还是没有再争辩，就往厨房去了。 但她黑着脸走进厨房，四处看了看，就闷不吭声杵在那儿。 叶家姑姐怎么了，还不是嫁了个穷酸男人，连她自己亲娘都瞧不起，怪别人轻看？ 正好陈飞挑水进来，见有人杵在那里，便喊了一声：“麻烦让让！” 张家舅娘见了，翻了个白眼便扭身出了厨房，拿帕子扇起了风。 厨房正烧着火做饭呢，自然有些热了。 “大姑，凰丫头，我来帮忙吧。” 这时周氏走了进来，卷着袖子四处看了看，准备找活儿干。 刚才叶青柏把孩子接了过去，让她来帮忙。 “不用了二嫂，已经做好了，稍等就可以吃了。” 叶青凰连忙笑着拒绝了。 她都已经亲自下场了，还差这么一点活儿么。 不过，她可不愿意做饭给张家人吃。 因而，掌勺的是大姑，她也只是手快地打着下手，洗菜、切菜。 “要不你就拿碗筷过去吧，可以摆桌了，就等子皓挑水回来呢。” 陈叶氏见侄媳妇有些为难没有离开，便提议。 “那好。”周氏眼睛一亮，立刻答应着。 谁知，张家舅娘突然往前冲了一步，差点把周氏撞倒。 “我来拿碗筷吧，哪能都让你们辛苦，而我一点活儿也不干呢。” 张家舅娘笑着，就打开了碗柜搬了一撂碗出来。 叶青凰看见周氏翻了个白眼，不由好笑。 但周氏不理会张家舅娘，转身就出去了。 看来是找到理由去和叶青柏报告了。 叶青凰也很惊讶，看来二哥将这工匠头的女儿调教得很好啊。 叶子晨和叶青喜已经抬了三张八仙桌到院子里。 这时候斜阳西照，晚风轻起，气温在下降，到是凉快了很多，在外面吃饭比堂屋里更好。 叶青凰让陈杏花带着小妹去洗手准备吃饭，陈飞和小兄弟进来端菜。 叶方铭牵着小堂弟叶方拓也走向小姑那边的水盆，于是陈杏花也帮他们洗了手。 饭菜上桌，叶张氏没有出屋，叶子玉也没有，屋里都没有点灯。 叶重信也不喊，拿了酒出来，只招呼大哥和大舅哥就座，他们先喝起酒来。 不多久，叶子皓就挑着水回来了。 叶青枫和叶青柏没有坐，在等着他。 “子皓哥，今晚一醉方休！”陈飞抱着酒坛子，笑嘻嘻地跟在叶子皓身后。 “你傻啊，哪有新郎会一醉方休的！”叶子皓扭头横了陈飞一眼。 厨房里，叶子皓倒完水，叶青凰就把后来的情况低声告诉了他。 “表哥，你这条路可走得真辛苦，赶紧带着凰儿去县城吧，这家里不是你们能呆的了。” 陈飞在一旁嘀咕，却被他娘拧了耳朵。 “哪有你这样的，就算心里看不下也不能这么怂恿他们呀。” “娘，我先说好啊，将来我就算不要媳妇，也不要这种……还有那种的，这不关钱的事儿，我真看不上。” 陈飞被娘拧了耳朵也不躲避，却突然说道。 “知道了，娶妻娶贤，娘才不让你吃这个亏呢。” 陈叶氏松开手，说完却又尴尬了，担忧地看向叶子皓。 “子皓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你有你的主张，你娘也只是撒撒气，并不是真的要如何。” “大姑放心吧，我根本不在意了。” 叶子皓笑了笑，按过叶青凰拧过来的帕子擦了手脸，便拉着她一起走出厨房。 “大姑，快点儿！今天我要敬大姑一杯酒，感谢大姑今天为我和凰儿的事操劳。” 叶子皓走到厨房门口忽又顿下脚步，微笑地看向陈叶氏。 “好，这杯酒，大姑喝了。” 陈叶氏把灶下的火处理好，也洗了手，就笑呵呵地走了出来。 灶下烧着热水，洗碗、洗澡，都方便。 大家在另一桌落座，叶子皓就和叶青凰一起站起身，给大姑敬了一杯酒，说了一翻感谢的话。 接着，叶子皓又和叶青凰去另一桌，给爹和大伯、大舅逐个敬了一杯酒，便回到自己这边。 张家舅娘见他们恰恰不敬自己的酒，甚至一句话都没和自己说，顿时一张老脸红得没处搁。 而张佩儿叫不出叶子玉，也就不管了，她不敢坐主张，可表哥这一桌又没她的位置，最后只能和小弟妹们坐到一桌。 还好那一桌还有周氏，周氏正在喂儿子吃饭。 叶张氏和叶子玉都没有出屋，没人喊也没人给她们留菜。 陈杏花给叶青莲夹菜，这一桌只坐了她们俩、叶方铭、周氏和叶方拓，再就是看不惯的张佩儿。 她跟其他人没话说，只和叶青莲说话。 饭后，张家舅舅就告辞回家去。 这时天还没黑下来，他们到村口或许还能坐到驴车。 第143章 给叶青霞说亲（5-4） 他们住在往镇子方向的另一边的村子，去镇上的驴车就可以坐。 不过叶重信还是安排了驴车送他们回去。 并且明言，就算他不休妻，但他也不允许张氏插手子皓小家的任何事。 这点，请张家人自己想明白，别坏了两家和气。 这翻话，无疑也是警告。 张家舅舅胀红了脸，却怒瞪了自家婆娘一眼。 怪她在妹子面前没能好生劝着，没有息事宁人。 叶家大房这边的人却不着急，他们喝了茶又坐了一会儿。 等叶青凰和陈杏花洗好碗、收拾了厨房之后，才回去。 陈叶氏和陈杏花今晚就不住老太太的屋了，换到叶青凰的屋里，这样能带着叶青莲。 叶青凰嫁了，自很小就跟着她的叶青莲，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适应。 从很小开始，吃喝拉撒都是二姐照顾，突然看着空空的屋子，没有了二姐，眼泪就有些崩不住了。 好在陈杏花跟她熟了，哄了一阵也就好了。 而陈飞睡在叶青喜屋里，叶青枫和叶青柏也有自己的屋子，都住了下来。 回到家里，周氏到也识趣，立刻就进厨房烧水给大家洗澡。 叶青霞是在家庙吃过晚饭才回来的。 她自己选择在这时候回来，不愿意看着叶青凰出嫁，不愿意去叶家二房做客。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叶重义也就不管她了。 叶青霞回家后，在自己的屋里呆了很久，直到家里人吃饭回来，这才出门，十分乖顺地拜见了大姑，又见过了大哥和二哥二嫂，态度到是收敛了许多。 看着自家亲妹妹竟然落得进家庙的地方，叶青枫和叶青柏看着她，都是一声叹息。 夜里，周氏喊开了叶青霞的屋，她想给叶青霞说亲。 姑嫂在屋里说了许久。 这次不像过年时李氏给叶青霞说亲那样。 当时李氏说的镇上一户家境不错的人家，只不过当时气得叶青霞当场和李氏翻了脸大骂起来。 只因李氏说的人家，情况和给叶青凰说的也好不了多少，只不过不是刑克之人罢了。 但叶青霞也是心高气傲的，自此见到大嫂就没好脸色。 这次李氏给叶青凰说亲闹事时，叶青霞正在家庙里，不然家里怕是更热闹。 但现在，叶青霞清楚自己的境况，哪里敢对二嫂大小声？ 不过，二嫂给她说的却是县城开杂货铺的人家，她一听就满心欢喜了，自然不会拒绝。 见叶青霞自己同意了，周氏才回去和叶青柏说，由叶青柏去找爹说，她则哄儿子睡觉。 叶重义正和妹妹在小厅上坐着喝茶说话，就见到叶青柏过来。 “爹，大姑。”叶青柏迈进门槛就说道，“凰丫头已经嫁了，霞丫头的亲事，也该说起来了。” 叶重义听了不由叹了口气，露出愁容。 “她把自己的名声作没了，就算族里有心，这十里八村都找不到合适的啊。” 一个孝女、一个不孝女，搁在一起比较，是谁都不会要不孝女的。 因而，当初那么多人跑上门提亲，就连镇上媒婆都上门来，可就是没人给叶青霞说啊。 叶青柏见爹叹气，大姑也无奈没有接话，便搭了个小凳过来坐下。 “我岳母在县城到是得了一个机会，这事或许能成。” 于是叶青柏就将男家的情况说了一遍。 “徐家虽有兄弟俩，但小的和青喜差不多大，这大的打小身子骨弱，有点虚胖。” “但也没什么大病，只不过干不了重活儿吃不了苦罢了，在铺中打算盘收钱还是没问题。” “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能写会算，去年也满十八了，但他娘不想在县城找媳妇，想在村子里找一个。” “为何？”叶重义忍不住拧眉，有些不放心。 “按理，徐家应在县城找个门当户对的联姻，但他身子骨比我们这样干力气活的弱些，门当户对的自然也看不上他。” “而他娘却希望在村子里找个模样不差、勤劳朴实、孝顺明理的，既本份，又好生养。” “爹放心，徐家条件好，不需要干什么辛苦活儿，家里也有丫环小厮，比大嫂娘家还富足呢。” “说白了，就是徐夫人觉得孩子体格弱些，想要找个强些的冲一冲，再生个强健的孙子。” “霞丫头模样不差，年纪相当，又出身农家，庶务女红都能行，条件正好合适。再加上……” 叶青柏说到这里突然一笑：“霞丫头自己也乐意。” “她说她盼的就是这样的亲事，就算夫婿弱一点，只要不是病人、不是傻子，没有坏习气，就是好姻缘。” 见叶青霞自己乐意了，叶重义便沉默下来。 “爹，这事我还没和奶奶透气，就想着回来先跟你说，若是你同意，可以先去县城见见，正好如今你身子大好了，出去走动一下也好。” 收麦子时，叶青柏正好有活儿做，没有空回来。 今天回来后才知道，爹把收麦的钱都拿去还债了，甚至凰丫头绣花赚来的钱也全部拿来还了债。 对此，他也无话可说，也就歇了要钱的心思。 不过家里债务还清，说真的，他也松了好大一口气，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若霞丫头的亲事能说成，以后在县城，他也多了一家亲戚，何况还是家境这么好的。 那徐家公子是打娘胎出来就身子骨弱，打小也没少就医，但确实没有什么大病。 但也被他娘娇养着，从小出门少说有四个小厮跟着，还有一个老奴。 这场面，在县城也是有名的。 如今徐家肯从村子里找媳妇，这才有叶青霞的机会。 “也好，过几天子皓要去县城，我就同他去一趟，到时去找你，我要亲自去徐家看看再说。” 叶重义答应下来，却对徐家的亲事没有正面点头。 他要看看人再说，不只是徐家公子，也包括他的爹娘和家风。 叶青柏见状也不苦劝，便答应下来。 他明天一早就要回县城，自然不能等到那时，但可以把消息带回去。 这边叶青霞也要说亲，那边新房里，叶子皓正瞪着叶青凰，很是生气。 第144章 怎么不告诉我？（5-5） “好了嘛，你再生气我就哭给你看……” 叶青凰拉着叶子皓的手摇着，撒娇地噘起了嘴，目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叶子皓顿时无语了。 他在生气诶！ “发生了这种事，怎么不告诉我？” 叶子皓抬手捏了捏她噘着的鸭子嘴，无奈地道。 “告诉你又如何，再吵一顿？你看有作用吗？” 叶青凰抬手扒下欺负自己的手指，给了叶子皓一个白眼。 饭后，叶子皓送大伯和大姑他们回去，路上被陈飞扯到一边，就把中饭后叶张氏和张家舅娘回来说钱不见的事，告诉了他。 陈飞当时不在场，自然是陈杏花悄悄告诉他的。 当时叶青凰叮嘱过大家，不要回去告诉大人。 赵家姐妹不知道有没有和家人说起，但陈杏花不说心里也憋得慌。 她告诉了自家二哥，不算告诉大人吧？ 反正大舅舅不知道就行了。 结果陈飞也气得不行，一直忍着，直到逮了个空儿，才告诉了叶子皓。 叶子皓气冲冲地回来，本想找娘理论，这时见叶青凰打了洗澡水出来，连忙过去帮提，也就先顾不上找娘了。 只是到了屋里，立刻就冲叶青凰生气上了。 叶青凰不想他再为这事烦恼，自然要哄着他。 今天虽说他们顺利成亲了，但事端一直不停，叶张氏更是将自己的潜在恶意表现得淋漓尽致。 若非族里警告过，恐怕今天事情更多。 然而，即便族里警告过，也还是闹了不少事，看来，这妇人若横了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更别说有道理可讲。 叶子皓自然也明白，这么多天了，娘已无计可施，但他们母子的关系确实冷如寒冰了。 他不想妥协，也不能妥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好了，先混完这几天吧。” 叶青凰见叶子皓烦恼，便主动伸手攀上他的肩，勾着他的脖子，献上一吻。 这是他们成亲以后名正言顺的一吻。 叶青凰本来就是提洗澡水进来，叶子皓又有事要问她，因而，门窗都关好了，到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也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热吻。 叶子皓立刻将所有烦恼的事情抛在脑后，紧紧抱住了自家小媳妇，热烈地索取着，他梦寐以求的味道。 气喘吁吁，吻了又吻。 进而，他心思萌动，手掌也有些不安份地抚上怀中人儿的身躯，隔着衣料细细探索渴望的事情。 叶青凰被吻得昏头转向，身上的异样感一阵阵如海浪扑上沙滩般，层层叠叠涌来，让她不安地扭动着，也回过神来。 “唔……”她不安地挣扎着。 “呵呵……媳妇儿，如今你是我的，名正言顺，你还拒绝就是你的不对了。” 叶子皓只得停下来，将叶青凰按在胸前，呵呵地傻笑着，提醒着叶青凰。 现在回应夫君，可就是她身为妻子的责任了。 “知道了，水要凉了，我先洗澡，你出去呆会儿。” 叶青凰浑身虚软无力，依偎着叶子皓，没好气地说。 “娘子，这又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洗澡，我要洗澡，那我们就一起洗澡，哪以有把夫君往外赶呢？” 叶子皓一听凰儿要沐浴，顿时两眼放光，热切地提议着。 “不要脸！”叶青凰顿时红了脸，嗔怒地瞪着他。 “呵呵，要脸还能洞房吗？” 叶子皓却笑嘻嘻地看着叶青凰，伸手又探往她的腰间，就要将她的腰带解下。 “等、等等，你、你先去提水。” 叶青凰被提醒，知道今夜是无论如何没有退路的。 女大当嫁，既然选择了嫁给眼前男子，再来忸怩拒绝，也有些矫情。 因而，她慌张阻止着叶子皓，又支使他去提水。 “娘子，你可乖乖的，不许耍诈。”叶子皓却不放心地提醒着叶青凰。 “知道了，今夜我又不能躲起来。” 叶青凰红着脸嗔了叶子皓一句，转身就去打开衣箱，拿出她的换洗衣物，又去打开衣柜，替叶子皓拿衣裳。 见她拿换洗衣裳，叶子皓这才转身去提水。 他生怕回来时，媳妇儿已经把门栓上不让他进去，匆匆赶回，见门仍是半开着，媳妇儿正开着箱子在整理什么东西，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想跑两趟，直接提了两桶水回来。 今夜是他的好日子，自然没有人来打搅他。 不过刚才他在厨房里还是叮嘱了子晨一翻，说今天只上了半天课，又玩了这么久，还是要完成功课才能睡的。 爹在厨房里烧热水，只是呵呵地笑着，让他赶紧去新房，不要管家里的事。 因而，他放心地将水倒进浴桶，留了一桶备用，将空桶再送回厨房。 等他再跑回来时，叶青凰已整理好东西，正走向门口，他立刻跑进去。 “跑什么，怕人不知道你着急么？”叶青凰被他急切的模样逗得想笑又无语。 “我怕媳妇儿把我关在外面。”叶子皓实话实说。 “笨蛋，我答应你的事若不做到，你会饶过我？” 叶青凰却骂了一句，又白了叶子皓一眼，便转身去放下窗帘子。 又调整了灯烛的角度，避免烛光将他们的身影印到窗上。 叶子皓笑呵呵地回身栓好屋门，对于叶青凰的行为，却并不奇怪。 在小的时候，叶青凰就玩过灯烛照手势的游戏，通过光茫照在墙上而显出影子的游戏，他们没少玩。 那时，他们就知道，角度和显现的差异。 现在，他自然也知道她的意图，不想将他们的身影印在窗子上，被别人看见。 农家没有屏风，但多半都有遮光帘子，有的是细竹帘、有的是布帘、有的是草帘子，但多是夜里才会放下来。 也多是成了亲的屋里才有，一般小孩子住的屋子都没有安置。 而他的是细竹帘，是大伯为凰儿备的嫁妆。 “你、你转过身去！” 叶青凰刚解开腰带，见叶子皓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再次红了脸，色厉内茬地瞪着他。 “好。”叶子皓答应着，却两个跨步就走到了叶青凰面前，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答应转身的人，手中却丝毫不犹豫地为她宽衣解带。 第145章 结发同心（5-1） 衣衫尽褪，水温氤氲，叶子皓抱着叶青凰迈入水中。 只是姿势有些不太雅观，这往水中一坐，便发出一声闷哼。 叶青凰双颊绯红，一颗心怦怦地跳动着…… 她紧张得闭了眼，眼睫轻颤着，却不敢睁开去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是的，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个成了亲的男人了。 她的男人。 “媳妇儿，你抖成这样，很冷么？让为夫为你暖暖。” 叶子皓忍着身体的难受，调侃着紧张不安的小媳妇，目光却是热辣地在她身上扫视着。 刚才他亲自为媳妇儿宽衣解带，看着她的红嫁衣在自己的手掌中如剥笋一般褪下，看着她雪白细嫩的肌肤展示在自己的眼前。 那种感觉真是…… 难以言喻的微妙，让人振奋、激动，又有种奇怪的酥麻感，不可抑制地阵阵袭来。 如清晨的鸟语花香、如深夜的挑灯苦读、如山林的潺潺溪泉、如冥思的细微顿悟…… 让他喜悦欣慰，整颗心为之轻颤不已。 再看怀中人儿因为他的话，却将眼睛闭得更紧，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大掌便不客气地抚上她的娇柔。 既然今夜是他们的洞房时光，那就让她早就习惯他的存在吧。 就像在山林中探险寻宝，他满怀激动好奇地一路探索着，勾起她阵阵嘤咛的羞涩之音。 随着他的动作，水浪一阵阵涌动着，扑倒在肌肤上，更助长了那种难言的愉悦。 叶子皓忽然抬起手掌扣住叶青凰的后脑勺，让她更积极回应自己的热吻。 水中勾勾缠、长发浮于水面上，一浪一浪地恣意扩散着、缠绕着。 结发同心，正像极了他们此时此刻的画面，也印证了他们共同进退、携手不弃的决心。 沐浴之后，已经互相做了初步了解的小俩口，坐在炕边擦着头发。 他们没有为对方擦头发，但目光却一直开心地注视着对方。 直到叶子皓打起叶青凰绣花肚兜的主意时，才挨了一记白眼。 “凰儿，一会儿你睡下边呢，还是睡上边？” 叶子皓收回去勾肚兜带子的手指，嬉皮笑脸地逗着红了脸却强装凶悍的小媳妇。 “我睡里边！”叶青凰咬牙切齿地瞪着叶子皓。 忽然脸更红了，连忙补充道，“我说床里边！” “知道知道，如你所愿。” 叶子皓见小媳妇都快成被逼急的小兔子了，连忙应和着，不敢再逗了。 俩人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了一翻，叶青凰正想拿出崩圈再绣一会儿花，却让叶子皓捉住了她的小手。 “傻媳妇，你是在表达为夫没有吸引力的意思吗？”叶子皓不悦地撇下唇角，突然起身脱衣。 “夫君，我错了……”叶青凰猝不及防，立刻求饶。 再次见到最清楚的男人，而且还是近距离的。 她的一双大眼猛地睁得更大，顿时脑子里“嗡”地一声，就像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掉了。 无法思考，无法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但是男人却突然扑了上来，抱着她一个翻滚就到了床里。 “床里，如你所愿。” “……” 叶青凰要睡床里，叶子皓确实也如她所愿了，只不过……他也在。 她在下，他在上。 红烛还在隐蔽的地方燃烧着，灯光微跳，将室内照得风光点点迤逦无限、气氛脉脉温情难言。 最后的衣裳落在脚榻上，红纱喜帐轻轻垂下，床里的人儿也开始正式的人生之旅。 大红的喜被蹭到了床角，忙碌的人正在积极摸索着，寻找愉悦的源泉。 长发散在枕上，声音自唇间轻启，低吟浅唱、尽诉陌生的喜乐欢愉。 一次、两次……共赴巫山、共觅桃园，直至累极，相拥而眠。 清晨，即使雄鸡三唱，也未能唤醒洞房初尝人事的小俩口。 “懒货！天都亮了还不起来做早饭！” 叶张氏的骂声从院子里传来，顿时让叶子皓拧了眉头，便睁开眼来。 叶青凰睡意犹浓，表情有些嫌吵地微微皱着。 “娘子，醒了没有？”叶子皓微微一笑，便低头亲了一口。 “讨厌，一大早别吵我……”叶青凰模样娇憨地低喃着。 说是嗔着，不如说在撒娇，逗得叶子皓心痒痒地，又抱着她热烈地亲了起来。 温柔乡里诉说不尽的绵绵情意，好半晌之后，两人才微喘着分开。 叶青凰也彻底醒来，瞪着眼，想骂叶子皓几句，然而院子里传来的骂声却瞬间搅坏了所有的气氛。 叶青凰撇嘴一叹。 “说句大不敬的话，你娘更年期，这毛病真多，有点恶心人。” “我们今天就回门算了，明天就去县城。” 叶子皓并不计较叶青凰的抱怨，微笑着说道，“这都几天了，我还怕那院子被卖给别人，那就可惜了。” 县城那四十两的院子，干净宽敞好住，还离县学近，隔壁还有私塾，是目前他可以租下的最好的地方。 “好，你娘再闹，咱们下午就走，住客栈也要不了多少钱。” 叶青凰露出笑容，心思突然活跃起来。 原本还想在夫家当几天乖媳妇，既然婆婆不给她这个机会，那就不勉强了。 她更想要海阔天高、自由自在。 “懒货！娶你回来享福的！浪费口粮！” 外面的骂声还在继续。 “娘，你能不能讲点理啊！”叶子晨的声音响起。 但随即就是叶张氏骂得更凶，还拿了扫帚满院子追赶着要打。 “臭小子！一个个好的不学都学了忤逆！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有种你也走啊！留在家里要老娘养你还这么多话！” 叶子晨气得眼泪汪汪，见娘不消停，干脆扭头就跑出了院子，去井边找爹去了。 因为叶子皓刚成亲，叶重信为了让儿子多陪陪媳妇，他一大早就去挑水去了。 以往多是叶子皓去挑，只是这会儿不可能早起。 谁知，叶张氏已经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耍起了小聪明，等叶重信前脚刚走，她就出屋子骂了起来。 骂完再回屋梳妆、收拾了屋子出来又骂。 她还打算把叶青凰骂起来后，再让叶青凰去给她倒马桶。 不是想当她的儿媳妇吗，她就要立立规矩！ 第146章 改口（5-2） 然而，东厢屋里有了动静，却没有人应声，正要骂，叶子晨到埋怨上她了。 因而，一怒之下就朝小儿子撒气起来。 叶子玉也被骂醒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 虽然她也不喜叶青凰，但娘总这么闹，她在家里过得也很烦躁。 可是亲事还没上门，她总不能自己走吧？ 她可没有叶青霞那么本事，说去外婆家就去外婆家。 而她外婆早就过世了，舅舅家……叶家昨天应该把舅舅家得罪了吧？ 叶子玉胡思乱想着，为自己的归宿烦恼不已，也就没有起来。 东厢，叶子皓压着叶青凰，不让她起来。 “她骂就起来，那不是惯着她了。” 叶子皓又一个翻身，将叶青凰按在身上抱着，手掌在她身上恣意撩火。 “别，天都亮了，按规矩也该起来的，何况咱们不能连累子晨。” 叶青凰被摸得浑身发软，一脸哀求地低声说道。 经过昨夜的无数迤逦实践，她现在只要被他的大掌碰，就连心都酥软起来，仿佛要融化一般。 或许，经历了人事，身体、心境、精神，全部都换了频道，再不是以前懵懂无知小姑娘时。 “子晨才没那么傻，站着等挨打呢。”叶子皓轻笑一声，又道，“你听，子晨跑出去了。” “他去哪里？”叶青凰挣扎着又想起来，担心叶子晨委屈。 “放心，他机灵着呢，八成找爹去了。”叶子皓不以为然。 叶青凰无语地瞪着他，想到今天还有许多事情做，只得再提醒他一次。 “起来吧，按规矩，今天早饭也是得我做的，再说这闹下去，子晨也不能饿着肚子去上学呀。” 见她这么说，叶子皓撇了下嘴，只得放开手。 叶青凰连忙起来穿衣。 “你先别出去，我打盆热水过来。”叶子皓三两下穿了衣裤，就先出门。 他看都不看在院子里晒被子的娘，径自去了厨房，打了一盆水再回屋里。 “衣裳脱了，我帮你擦擦。” 一身狼籍，只是昨夜累极而睡，屋里预留的水，只为她擦了第一回，后面捺不住又有几回啊。 初尝最美滋味，便有些把持不住，难免贪吃了一些。 虽说今早没有机会再尝尝美味，但还是想亲自为她擦身子，照顾她。 叶青凰知道以后这种事情会很平常，因而，忍住心中娇羞，还是顺了他的意。 一翻收拾之后，她换上一身大姑帮她赶做出来的粉红衣裙，先给叶子皓挽发，再给自己梳头。 叶子皓还专程为她描眉，以示闺阁之欢，两情相悦。 “我媳妇儿怎么样都是最漂亮的，这锦上添花的事儿，也就随便弄弄。” 描完，叶子皓还得意洋洋地吹捧了一翻。 叶青凰笑嗔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叶子皓又为她将绢花戴上，再将银簪插上发间。 耳坠子和镯子也都戴好，看着又和昨天差不多隆重了。 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裳。 新妇穿粉红衣裙，少了出嫁时的几分盛装隆重，却依然亮丽生姿，多了几分妩媚，气质与未嫁少女也就有了本质区别。 叶青凰收拾好床铺，将洁帕藏了起来，这才与叶子皓牵手走出屋子。 却不见叶张氏了，想到刚才没听见骂声，他们不约而同朝厨房那边看过去。 就看见爹挑着一担空水桶出来。 “起来啦，先做饭吧。”叶重信笑呵呵地，说着又挑水去了。 叶青凰行了礼，便进了厨房。 她让叶子皓把昨天铺了床的那些红枣、桂圆、百合、莲子拿来，她先洗米下锅，准备煮八宝粥。 之后和面，再去洗漱。 叶子皓一路跟着她，帮她打下手。 等叶重信再次挑水回来时，就看到锅里已经在煮粥了，叶青凰刚往灶下又添了一把火。 “二叔，今早吃……” 叶青凰还没说完，就听叶子皓咳了两声。 “傻丫头，还不改口。”叶重信好笑地嗔道。 “……是，爹。” 叶青凰红了脸，连忙敛手福了福，以表歉意，但也顺势改了口。 只是……她喊完又有些担忧地看向门口。 “昨天……唉，我不知道怎么喊才行。” 想到叶张氏不让她喊娘，叶青凰有些为难地低下了头。 “你是子皓的媳妇，子皓喊什么，你就喊什么，她不应是她的事，不用理她。” 叶重信自然知道叶青凰想说什么，告诫她。 “等饭做好，你们也不必理她，自己吃了，该干嘛的干嘛去。” “知道了。”叶青凰无奈地撇了下嘴，却也没解释什么。 “爹，我们想今天就回门，明天去县城先把屋租下来，以免隔久了被别人租走。” 叶子皓切着馒头，突然说道。 “这么快？”叶重信愣了一下，却道，“就算去县城，明天也赶得回来，明天回门不会耽搁。” “爹，你看家里能呆得安心么？我们去了，暂时就不会回来了。” 叶子皓看向爹，一脸无奈。 “我好歹也是个秀才了，还要整天不是跟娘吵，就是训妹子，真是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听了他的话，叶重信沉默了。 叶重信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当茶杯放下时，他也有了决定。 “那就去吧，把屋租下来后，就寄信回来，我给你把家俱细软送过去，也送些麦面过去，以后你们就安心呆在县城也好。” “好，这样安排最好。”叶子皓连忙答应下来。 叶青凰没有插话，她洗了手，又和了一碗面粉，放了一点盐搅拌了一阵，就烧水刷锅，再舀水烧了起来。 “凰儿这是做什么？”叶子皓立刻好奇地凑了过来。 “起晚了，不能耽搁子晨上学，我给他做一碗面疙瘩吃。” 叶青凰解释，放了一点油在水里。 等水逐渐翻滚时，拿筷子不断挑动面糊往水里放，水温很快将筷子上滴下的面糊煮成了面疙瘩。 很快很方便。 叶青凰又敲了两只鸡蛋在里面，再放了些酸菜。 “我也想吃。”叶子皓在一旁咽口水，露出一副馋嘴模样。 “没道理我媳妇儿做的第一碗吃的，竟然让我小弟给抢了。” 第147章 回门（5-3） “给你一小碗。”叶青凰轻笑，于是又敲了两个鸡蛋下去。 面疙瘩本来就不少，只是不断做有个过程。 最后，叶子皓抢到了第一碗，叶重信也拿了碗过来。 叶子晨早就眼巴巴地站在灶边等着了，今天早饭是真的晚了，可总算有得吃了。 父子三人坐在桌边吃了起来，大夸早餐吃这个很好，开胃又饱肚。 结果等叶青凰将馒头上蒸时，父子三人已吃完了早饭。 “凰姐姐，我上学去了！”叶子晨抹了嘴，乖巧地打了招呼就往外走。 “有了姐姐忘了哥！”叶子皓立刻不满地嘀咕。 “那你最好赶早习惯吧。”叶青凰笑了起来。 “凰儿，我在旁边干活，粥煮好了叫我，我再吃点。” 叶重信也打了招呼，笑呵呵地做木工去了。 只有叶子晨吃的是大碗，叶重信和叶子皓都只有一小饭碗，蛋也是各一个，因而，他们还要再吃一些的。 叶青凰答应着，又得瑟地看了叶子皓一眼。 “好吧，我没地位了，我去准备回门礼物，吃了早饭就走。” 叶子皓故作委屈地说着，也去了东厢隔壁屋里。 回门礼自然是早就安置好的，他清点了一下，就回屋看书去了。 叶青凰一个人在屋里忙着，等叶子玉终于睡饱起来洗漱时，锅里的粥已在煮得有些稠了。 叶青凰看了叶子玉一眼，见叶子玉无视她，也没吭声。 她又往灶下添了一把火，也回屋去了。 一锅粥、两蒸格馒头，做早餐足够了，自己煮着，也不用人多加照看。 屋里，叶青凰把崩圈拿出来，逮着机会就绣上几针。 叶子皓见她这般努力，也说不出不让绣的话来。 他知道，此去县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凰儿心里其实也是担心的，才会比在大房里时更加抓紧时间绣花。 叶张氏去河边洗衣回来，还在院子外面就嚷开了。 “这太阳都升到顶了，早饭还没得吃么！真是够懒的！十里八村怕也找不着一个你这样的刁媳妇！” 叶张氏嘀嘀咕咕地骂着，走到晒篙那里晾衣裳。 当然，她洗的衣裳，不包括叶子皓和叶青凰的。 叶青凰还没吃早饭，自然不会去洗衣，昨夜太劳累又没睡好，怕低糖头晕。 屋里，对叶张氏的骂声，已经免疫的俩人，继续若无其事地忙着自己的。 “凰儿，我闻到馒头香了。”开着窗子坐在桌前看书的人，突然说了一句。 “噢，我去看看。”叶青凰连忙放下手里活儿起身。 “我也去吧，正好吃着。”叶子皓也放下了书，跟在叶青凰身后。 他怕去了厨房里，让凰儿一人面临两个充满敌意的人。 厨房里，叶子玉正掀锅盖，见叶青凰进来，本想嘀咕几句，却又看见了叶子皓，立刻乖乖闭上了嘴。 叶青凰先把手打湿，看了馒头，再看了一眼搅着粥的叶子玉，没有说话。 “她爱搅就让她搅吧。”叶子皓立刻说了一句，就去拿碗。 叶子玉本来是想图下表现的，结果听大哥这么一说，顿时动作僵住了。 继续搅粥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有些窘迫。 叶青凰可不同情叶子玉，她什么也没说，再次掀开蒸笼盖儿。 馒头已经熟了，变得大个而松软。 她又把手打湿了，再把馒头拿了几个出来，放进叶子皓拿过来的大碗里。 叶子玉见状，连忙放下汤瓢，也去拿碗。 她昨夜赌气没吃饭，今天早就饿了。 叶青凰又去喊叶重信：“爹！吃饭了！” 叶青凰转身时，顺口随意地喊了一声：“娘！吃饭了！” 爹说过，让她喊，人家不应是人家的事，不用理会。 因而，她喊完也不计较有没有人回应，就回了厨房。 叶子皓已经舀了两碗粥放在灶上。 叶青凰打开碗柜找到了糖罐。 这种粥还是放糖好吃。 一碗粥、两个馒头，吃得饱饱的。 “子玉你洗碗，你嫂子还要去洗衣。”叶子皓吩咐着。 叶子玉撇了下嘴，还是答应了。 叶子皓拿了本书，陪叶青凰去河边洗衣。 一路有人看见都笑话他，一刻也离不开小媳妇。 叶子皓却笑着行礼，丝毫不介意大家的笑话。 从河边回来，叶青凰晒好了他们的衣裳，就同叶子皓一起出门了。 也没说要干嘛去，但叶重信知道。 路上，有人看见他们提着篮子、带着酒坛子，不由好奇。 知道他们是回门去，都不禁惊讶了。 这边回门还算早，一般是出嫁的第三天回门。 叶青凰昨天才出嫁，按习俗就是明天回门。 结果他们第二天就回，这是为啥？ 叶家大房，叶青枫以儿子要上学为由，先带着叶方铭离开了。 叶青柏则去田里看了一圈，才带着周氏和儿子叶方拓也回了县城。 不过大姑他们还没走，叶重义要留他们吃了中饭再回去。 叶重义去村口买了肉回来，还没进门，就看到叶子皓牵着叶青凰的手，说笑着过来了。 “你们这是？”他诧异地问。 “大伯！” “爹！” 俩人都没有改口，各叫各的。 这与叫叶重信的意义不同。 因为叶重义是养育叶青凰的爹，但叶青凰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嫁给了堂哥。 因而，她不能也不愿改口。 而叶子皓自然不能改口喊岳父，不然就真的乱套了。 于是来的路上，他们就商量好了，各叫各的。 叶重义自然被这两声称呼喊得哭笑不得，但也没说什么。 “我们回门来了。”叶子皓理所当然地说。 “什么？怎么今天回门？”叶重义吃惊地看着他。 “我们明天一早去县城，租房子，大概要到端午节时再看有没有时间回来。” 叶子皓解释。 “……”叶重义也沉默了，过了会儿才叹气，“也好，去了县城才能过上清静的日子。” 于是，他们进了院子，正好叶青霞从厨房出来，看见叶子皓和叶青凰，突然沉了脸色，露出怨恨的目光。 只一眼，叶子皓和叶青凰心里便不约而同嗤笑一声，但却转开了目光懒于理会。 “二姐！”听见声音，小妹从屋里跑了出来。 第148章 三叔回来了（5-4） 叶青凰见小妹身上收拾得整齐，不由放心了。 但她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陈杏花，顿时明白，这是大姑母女在的结果。 再看叶青霞的态度，怕是不会管小妹的。 “莲儿，有没有乖乖的？”叶青凰弯腰把小妹抱了起来。 “有！大姑和杏花姐都夸我呢！” 叶青莲一脸开心地搂着二姐的脖子，撒娇地说。 叶青凰抱了小妹没有再放手，姐妹俩说着开心的话儿，看得叶重义心中感慨不已。 叶重义将买回来的肉交给叶青霞，让她做中饭，毕竟叶青凰已经嫁人了，回来是客。 叶青霞一听竟然要她做饭给叶青凰吃，顿时脸色就拉了下来，难看得很。 “霞儿，爹明天也同你堂哥去趟县城，替你看看徐家是啥情况。” 叶重义拧眉，却突然说了一句话。 “知道了，爹。” 叶青霞一听爹明天去为自己的亲事看看男家，立刻缓了脸色，便接过了背篓。 叶青凰在一旁听了，突然挑了下眉。 徐家？ 叶青霞也要说亲了吗？还是县城的？ 但她没有问，也不去厨房干活了。 她抱了小妹回自己屋里，她还有一些东西是昨天没能带走的，今天趁机收拾一下。 陈杏花也跑进来帮她，小妹也在一旁指指这个问要不要搬，又指指那个要不要搬，也瞎忙个不停。 屋子里，三姐妹说笑得热闹，院子里，陈叶氏也在晒着不久前才洗好的衣裳。 叶子皓就陪大伯在院子里坐了，低声说着去县城的事情。 陈飞闲着，就去挑水。 家里做饭、喂猪的事，就由叶青霞接下了。 叶青霞本来有些不习惯，毕竟太久没干过这些活儿了，也少了许多时间绣花，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但又想到，她的亲事还是要爹同意，不然怕也不好嫁。 徐家是县城大户，徐公子除了身子骨比常人弱一些，并没有别的毛病。 因而，二嫂一说这事，她就心动了，自然想达成此愿。 也就需要好好表现一下，做一个贤惠姑娘，进门才能得到婆婆欢心。 但她也清楚，现在着急也没用，爹根本没有钱给她备嫁，她还是要自己多攒些体己才行。 徐家可不是农家，身为少夫人手头怎么能太过寒酸呢。 叶青霞一边自有算计、一边也安份起来。 不到中午，叶重华过来了。 叶子皓立刻朝外张望了一眼，没想到，真的只有三叔回来了，奶奶没有现身。 是怕大伯讨要公帐吗？ “别看了，你奶奶那天被你气病了，几天下不了床，这两天刚能进些粥水，还出不了门。” 叶重华黑着脸走进来，朝叶重义和陈叶氏拱手行礼，就瞪向叶子皓。 “你是怎么报信的，自己成亲还能报错日子，也太胡扯了！” “咳，这事还真是抱歉，我也不想啊，可接连几天大考，我还能记着这事就不错了呢。” 叶子皓一脸懊恼地解释，眼中却毫无懊恼之意。 “那怎么青柏他们又能昨天过来？” 叶重华不信叶子皓这么拎不清，毕竟是考了案首的人，脑子没这么不管用。 “说起这个就得问二堂哥自己了，我报的同一天，他是想提前回来帮忙的，却反而赶上了呢。” 叶子皓立刻感慨地说道，却笑看着叶重华。 言下之意，你若不重视亲侄的亲事，只是当一般客人回来喝喜酒，自然就错过了。 听了他的解释，叶重华噎住。 “好了，回来了也是你的心意，就别难为孩子了。”叶重义沉着脸色开口。 他上次见这三弟，还是被娘气到吐血差点死掉时。 结果他在药庐还没走出危险，三弟就把娘带去县城了，完全没在意他是否能度过险境。 可恨的是，还把他的公帐银钱带走，凰儿辛苦攒来为他还债的钱也一文不留。 这般狠心，真谈不上亲情二字。 因而，此时看见三弟就在面前，他也没有好脸色。 “可这臭小子害我没赶上日子，总是说不过去，我今天回来了，喜酒都没喝上，总是他不孝！” 叶重华仍是气愤地说着。 叶子皓却突然撇了下嘴，三叔说不孝，总感觉好笑。 “这大房、二房也不是外人，今天他们回门，你就在这里喝喜酒也是一样，一会儿把你二哥叫过来喝一杯。” “我……”叶重华还想争辩，但见大哥脸色难看，到底还是有些不敢说什么了。 正好外甥女陈杏花来奉茶，便接过来喝了一口，坐了下来，不再说话了。 他是先去的二房那边，知道详情后，这才赶来的大房这边。 只是到了大房这边，大哥神情懒懒地，还扎起了盘箕，根本不愿意说话。 到是大姐问起他在县城的境况，只得说了说。 可是他和大哥大姐的年纪差那么多，又自小读书，跟他们其实也没什么话说。 于是就拉着叶子皓说起这次科举的事，吃惊于叶子皓怎么就考上了案首这么厉害呢。 叶子皓到是神色正常，说为了有个专心备考的心境，他可是花了大价钱住的客栈，每天饭都顾不上吃，读累了就睡、睡醒了就读。 考完出来还迷迷糊糊的，连路都不会走了，找三叔家还找了许久呢。 因而，这也解释了为何他当初在县城逛了一上午，才在下午找到三叔家的事。 对三叔的各种疑惑甚至质疑，叶子皓都轻松应对了过去。 叶青凰除了一开始过来向三叔行了礼之外，就和姐妹们继续在屋里呆着了。 既不去厨房帮忙做饭，也不在院子里瞎呆着。 同样，她看到这个三叔就有些膈应。 不久后，叶重信又拿来一些菜，有猪蹄、大鱼，还有一只鸡。 “三弟昨天没赶上喝喜酒，趁着孩子们回门还是在我们大房，我添几个菜，我们兄弟喝一杯，也和大姐聚一聚。” 现在，除了娘不在家，他们三兄弟和姐姐，也算是齐了。 听他这么一说，叶重义就露出了笑容，连声说好。 然而叶青霞却说她不会杀鸡，然后将目光得意地看向西屋那边。 “我来吧，你去耍着。”陈叶氏却走了过来，直接赶开叶青霞。 她怕霞丫头不擅长做菜，做坏了这么多好菜。 第149章 拜祭大伯娘（5-5） 中午，等叶青喜放学回来，就在堂屋里摆桌吃饭。 叶子晨回家一看，立刻头也不回就跑了过来。 前阵子，因为叶张氏的行为，除了叶子玉，二房里的三父子都愿意跑到大房里来吃饭。 今天一大早，叶张氏就开始故意谩骂。 就连叶子晨小小年纪，也听出那漫天恶意，心里也很不高兴。 叶子皓今天并没有喝多少酒，只是开席时敬了几杯酒，就接过叶青凰盛过来的饭吃了起来。 因而，他下席比较早。 “你今天这么早下席，不好吧？”叶重华见了，立刻拦着要和叶子皓喝酒。 不管是侄儿也好、女婿也好，今天总是回门的日子，仍是他叶子皓的大日子，竟然草草撤退？ 不像话！ “三叔，我还要去买纸钱香烛，带凰儿去山上拜祭大伯娘，大伯娘将凰儿养大，如今凰儿成了亲，理应去拜一拜。” 叶子皓的理由很充分。 叶重华愣了愣，只得放开了手。 叶青霞低头吃饭，一声不吭。 叶青凰几次想开口喊叶青霞一口，毕竟是清明节也没去拜娘的。 但最好她还是忍住了。 叶子皓说过，以后大房里的事情，让她少插手，因为叶青霞最恨的，就是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不管是拿针学绣、绣艺比较、家里活儿还是爹娘的宠爱、弟妹的信赖，叶青霞都比不上她。 这足以成为叶青霞怨恨的来源。 所以，今天她既不主动去帮忙干活，也不多说什么。 叶子皓去村口，陈飞也被娘喊到了一边，很快就追上叶子皓。 陈叶氏还是大嫂去世时回来过的，这么多年了，难得回来，自然也想去拜祭一下，之后再回家。 等叶子皓他们回来，这边也就撤席了，因为叶重义也想去趟山上。 叶重义腿脚不便，平时一个人自然不能上山去，以免摔在哪里没人发现。 今天这么多人，正好去看看。 即使清明才过不久，但有机会，他自然想去看婆娘，这份心情，其他人懂。 叶重华便说他只请了一天假，下午要赶回县城。 他给了叶子皓一吊钱做为叶子皓成亲的贺礼，喝了茶先回一趟自家收拾一下，再离开。 等叶重华离开，叶重信去借驴车，他想，至少将大姐一家送到隔壁镇子。 到时就算大姐走路回去，也能在天黑前赶到，而且省了车资。 于是大家各自行动，就连叶青喜见还有时间，也牵了小妹一同上山去，谁也没有问叶青霞要不要去。 叶青霞收拾碗筷去厨房洗，心里却想，总算清静了，下午得好好绣会儿花才行。 叶青凰能绣五两银子又怎样，到出嫁连个体己都没有。 她虽绣的三两银子，但聚少成多，就算以后嫁到县城去，也不是穷人。 山上，大家先去了爷爷墓前祭拜，禀报了叶子皓考上案首一事，以及和叶青凰成亲一事。 再往坡下走，去了赵氏坟前。 来到这里，叶青凰眼含热泪，和叶子皓一起给娘磕头。 “大伯娘，子皓虽然不喊你一声岳母，但子皓很感激你养大凰儿，还将凰儿养得这么好。” “子皓很高兴能娶凰儿为妻，也定会好好照顾她、宠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叶子皓在坟前汇报着近来的情况，诉说自己对叶青凰的承诺。 “大舅娘，听说子皓表哥在你坟前求你保佑过姻缘，后来他就娶到了这么好的凰儿。” “今天我也向你求个姻缘，保佑我娶个漂亮贤惠的小媳妇，不要求多吃苦，毕竟吃苦是我们男人的事儿，但一定要能孝敬我爹娘。” “我的要求不高，求大舅娘成全！”陈飞也在坟前跪下，一脸认真地祈求逝者赐福。 叶子皓在一旁无语翻了个白眼。 是谁说不急娶媳妇的？ 这不就打起了小算盘么！ 从坟山下来，叶青凰和叶子皓嘀咕了几句，便又跑到叶重义和陈叶氏身边，悄声说起她的想法。 “虽说杏儿还有两年多才及笄，但这也缓解了陈家现在的情况，让飞表哥有两年时间攒聘礼。” “而赵家的家风不差，人也是知根知底，说起来，赵家村离陈杨村比叶家村还近一些呢。” 从叶家村去赵家村，不是非要去镇上转车，而是必须穿过镇子去向另一头。 从赵家村往另一个方向同样能去另一个镇上。 但陈杨村却不用穿过镇子，而是在镇子一侧，无形中就形成一个转角，拉近了与赵家村的距离。 “赵家几个丫头都很勤快懂事，模样也好，我就怕赵家不愿意。” 陈叶氏听了不禁有些担心，觉得赵家条件比陈家要好一点。 但此事若能成，她自然很高兴。 定了亲等三年，比没有亲事耗三年，意义大不同。 “等我从县城回来，就直接去趟赵家，成与不成，也就这几天的事。” 叶重义到是不担心，成与不成，谈过就知。 若是不成，又没声张，又有何妨。 听了他的意思，陈叶氏连连点头。 叶青凰又叮嘱大姑，此事先就他们几人知道，不声张，免得飞表哥尴尬。 原本她还没想多管，毕竟人人都有自己的姻缘，她一个刚嫁人的姑娘家，哪里这么大本事替别人说媒？ 但见刚才陈飞真的信了叶子皓的，在坟前求保佑就成功了，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 可见他嘴上说无所谓，其实心里是介意的。 刚下坟山，就看见叶重信赶着驴车等在道旁。 大家连忙上了车，先回叶家大房，陈叶氏他们收拾了包袱，叶重义也没什么东西好送，和叶重信一起，各送了一吊钱。 陈叶氏不肯要，叶子皓连忙在一旁劝说。 “大姑，除了奶奶不慈，你和我大伯、我爹，可是亲的，你远来一趟，理应给你回礼。” “这点钱也不多，不过是没人有空去换成礼物罢了，你拿着，想要什么自己买吧。” 陈叶氏听他这么说，不禁红了眼眶，最后看了自家大哥和二弟一次，便点了点头，收下了两吊钱。 其实她回来吃喜酒，给叶青凰的添妆是五十文钱，给叶子皓的贺礼是五十文，给叶家二房的喜酒人情也是五十文。 结果两家一回礼，她还多得回了五十文。 一时之间，真是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了。 第150章 去县城（5-1） 叶重信送陈家人离开后，叶子皓和叶青凰并不急着回家，就在大房里呆着，一个看书、一个绣花。 叶重义有些奇怪，俩人却极默契地笑了。 “爹，回门是在太阳落山前回家，不能在娘家留宿，因而，许多人回门，下午就回家了。” “可咱们近啊，所以，我们决定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早点儿吃饭就行了。” 叶青凰笑嘻嘻地说着她和叶子皓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叶青霞虽然仍怨恨着他们，但不敢骂啊。 可若回家，爹又不在家，这不是送给娘骂啊？ 他们吃了饭回去，收拾收拾就睡觉了，多方便！ 见他们这翻歪理，叶重义不禁笑了，但转念一想，也就由着他们了。 只是叶重义又到西屋来细细询问叶子皓，去县城租屋的银钱开支。 叶子皓自然把计划说了一遍，帐目算好，叶重义才点头放心了。 叶子皓成亲前和爹说了借钱先把县城屋子租下来的事，他爹就同意了。 但考虑叶子皓的赏钱和廩膳银不一定现在就有得领。 因而，先由家里一次拿出三十两，等他领回了银子再来分期还回家里。 当然，叶重信现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多积蓄，但刚办了喜酒，还是收了一些喜钱的。 再加上下聘的十两银子，大房一文未动又原样放在嫁妆里转回了他们二房。 只不过嫁妆钱，则经由叶青凰而转到了叶子皓手中。 成亲之后，叶子皓和叶青凰手中的嫁妆体己、添妆，光现钱就有了十二两多。 不过那天去镇上，叶青凰买了不少布料回来，又花掉了二百七十文。 再加上叶青凰本来手头的私房钱也还有两百多文，这算来算去，除开叶子皓手里的不到三两，他们还有十二两五钱多点。 因而，明天只要那座院子还在，就能顺利租下了，就连中人费和衙门备案手续，也不影响。 天将晚时，叶青霞知道叶青凰他们还要吃晚饭，就故意说肚子疼，不肯出屋了。 叶重义根本不信，便有些生气。 “爹，就当我最后一次在家做饭好了。” 叶青凰连忙劝住爹不要再为这种事生气了，她自己当然也懒得和叶青霞计较。 明明叶青霞比她大差不多一岁，是姐姐，但这行为，可真没个姐姐样儿。 叶青凰走进厨房，见中午的肉也还剩下一些，饭却没有了，便和了面。 将剩下的红烧肉和剩得不多的猪蹄混在一起，又炒了些辣椒进去，再煎了一碗荷包蛋，炒了一个茄子、一个黄瓜。 她没有做馒头，而是在菜炒好之后，烧了半锅水，就做起了刀削面。 刀削面考较刀法和手劲儿，比面疙瘩可有难度多了。 正忙着，叶青喜也放学了，没想到叶子晨又跟来了。 “子晨，你天天往大房里跑，也不是办法，你再忍耐一些，等大哥在县城稳定下来，接你去县城读书。” 叶子皓见弟弟如今这么抗拒回家，也是心疼。 但想到娘那样，他也担心小弟以后的幸福。 若娘在他的问题上吸取教训，早早给子晨定下亲事，若子晨接受还好，若是不喜，可不就是一辈子给毁了么。 看来这事，他还要和爹再商量一下。 本来一脸不高兴的小少年，听说以后可以去县城读书，顿时高兴起来。 “这事不许说出去，免得娘找麻烦，何况再早也得秋天，说不定是过年之后，现在可不行。” 叶子皓拧眉想了一下，县城和镇上一样，私塾交束修是按季来收。 不同的是，镇上最好的私塾，一季要十两银子，而县城一般般的私塾一季也是十两银子，最好的私塾，则是十五两，有举人掌塾的则是二十两。 而每一家私塾都有一个俗例，除了入塾会送一套启蒙生笔墨，以后笔墨纸张、书册都得自己买。 因而，穷家人想读书，本就是千难万难的。就算是镇上，甚至县城，也一样是有家境贫寒人家的。 而不管哪里，西市都是三教九流聚集最多的地方，集市也多集中在此，越往东越富裕。 县城也是如此，城西平民多，但同样也是最繁华热闹的集中之地。 城西的私塾，束修自然也只有镇上的层次，若有举人入塾，也必是城东的私塾才请得起。 叶子皓找住处，除了考虑城西的生活档次，也考虑离县学近和居住环境的安全问题。 西城有四家私塾。 一家是叶重华的岳家，居于西南；一家便是叶子皓要租的院子隔壁郑家，居于西北。 另两家则往东、往南各据一方。 自然，叶子皓在和郑夫子打招呼时，也就了解了私塾入塾的一些条件，那时就考虑要接两个小弟过去读两年，若他春闱能考上功名，将来若能放官，则将两个小弟带走。 将两个小弟培养出来，总比搁在叶家村自由生长要强。 只是这计划有些长远，现在他并未说出来。 不过此时看到小弟这般不想回家，才安抚了他几句。 赶在天黑前，他们吃完了饭，立刻匆匆回家去，约好明天一早再来。 回到二房，叶青凰将从大房里整理好的包袱交给叶子皓拿回屋，她去收衣裳。 她留了个心眼儿，在收衣时一件件先检查了一遍。 叶子皓的衣裳安然无恙，在看到自己嫁衣内而被剪刀剪了几个裂口后，不由紧拧纤眉。 她抬头看向正在院子里赶鸡进笼的叶张氏，就见到叶张氏也朝自己看过来，那眼色可叫一个得意洋洋。 叶青凰勾唇冷笑，眼中却染上一抹冷意。 她什么也没说，将衣裳都收了起来，就抱回屋里，关上了屋门。 叶子皓已磨了墨，正在写字。 “媳妇儿，我今夜写上十页，就有十五文钱，以后每晚我都写上十页，中午再写十五页、早上再写五页，你看这进度可好？” “一天四十五文钱，不少了，就是太辛苦，你量力而为，不要累着。” 叶青凰笑了笑，走到桌边看他写的字。 纸面就是寻常书册那么大，一张纸用蝇头小楷工整地写满，根本内容平均大约有一百多不到两百个字。 第151章 不孝子（5-2） 写起来也不慢，但连续写字，手腕、手指、手臂、腰、脖子都会辛苦。 因而，和绣花一样，都是苦活儿。 而她除了绣花，就只有家务活儿，他除了抄书，却还要读书，为明年的秋闱做备考准备。 但他同样肩负着养家的责任，又要供小弟去县城读书，相比之下，他压力更大。 “知道了，以后也可以逮着空儿就写写，像你绣小件那样。” 叶子皓回头，就朝叶青凰伸手，想要拉她亲昵一下。 叶青凰却后退了一步，无语地瞪着他。 “还不快写写，你想睡觉的时候还要忙这个吗？” “那怎么行，赚钱是赚钱，耕田是耕田，嘿嘿。” 叶子皓却立刻收回了手，笑嘻嘻地调戏了自家媳妇一句。 叶青凰顿时满脸通红，差点磨牙。 这个家伙，昨夜洞房时说过的浑话，现在还拿嘴边说，不知羞！ 叶青凰见叶子皓在忙着抄书，心想爹还没回来，得赶紧烧热水提回屋里。 于是她立刻将衣裳都叠好放进衣箱里，转身就去了厨房。 厨房里，叶张氏和叶子玉因为他们都不在家，中午吃剩下的饭菜热了也早吃过了，这会儿碗筷还在桌上，竟然没人管。 她冷嗤一声，也不管，就去水缸边，见还有半缸水，立刻洗了两口锅烧水。 然后她先去了叶子晨那边，见叶子晨在读书，便小声叮嘱了他几句，再回厨房里。 叶青凰在厨房里，叶张氏自然不会进来，她故意将碗筷留在那里，就等叶青凰看她洗还是不洗，若是不洗，到时再骂！ 叶张氏出去串门去了，却发现许多以往关系不错的人家，妇人们都不热情，于是多串了几家。 却不知，叶青凰烧了两个半锅水，热了就舀起来，立刻又添水烧着，她给叶子晨把水提过去。 叶子晨立刻拿换洗衣裳，开始洗澡。 叶青凰又等新的两个半锅水烧沸。 她给叶子晨准备的是两个半锅温水，这样不用再另外兑冷水。 而给自己准备的是两个半锅沸水，到时再兑冷水，足够她和叶子皓用了。 叶子皓已点上了油灯，抄完了一半，看着小媳妇来回几次提水，不由着急了。 “媳妇儿你再等等，我抄完这页就和你一起洗。” “知道了，会等你的，你好好写，别写废了纸张。” 叶青凰将水桶放下，去拿浴桶。 她将锅里的热水都舀完了，也撤了火，变成了空锅冷灶。 她将水桶只留下了一只存水，另一只拿回了厨房里。 这时天已黑下来，叶子晨那边洗完出来倒水，到是不用她去帮忙。 她回屋把换洗衣裳拿出来，又把明天要带走的东西都装在陪嫁的新箱子里。 这时叶子皓也写完了一页纸，连忙放笔起身。 有了昨晚的亲密，今夜俩人都很熟悉而自然，关好门窗、放下竹帘、拿开了灯烛，便解衣迈入浴桶。 这次，叶子皓在水中仔细品尝了一翻，与叶青凰在新鲜的感受中共攀高峰。 沐浴之后，正坐在春凳上擦头发，忽然听见叶张氏的声音从厨房门口骂了过来。 “这是要翻了天啊！昨天才进门！今天就不干活儿！还让老娘伺候你不成！” 叶子皓听了不由拧眉，脸色便阴沉下来。 叶青凰却是勾唇一笑：“看来那个老娘还没发现，家里没水了。” “对哦，爹还没回来，我今天没挑水。”叶子皓突然想起来这事，却撇嘴冷笑。 “我还就撂担子了！让子晨一晚不洗就是。” “子晨已经洗过了。”叶青凰轻轻一笑，便在叶子皓耳边说了她做过的事情。 “你呀！这样我就放心了。” 叶子皓听了哈哈一笑，抬手捏了一下叶青凰的小脸。 接下来，任由娘在外面怎么叫骂，他们就是不吭声儿。 最后还是叶子玉听不下去了，出来让娘别骂了，搅得一家没安宁日子过了。 叶张氏见叶青凰就是不吭声，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又见附近几家人都出来指责自己闹腾。 她又不好意思说是她故意留给叶青凰洗的碗，叶青凰没有洗才骂起来的，只好黑着脸再回厨房。 等她准备烧水自己洗碗时，才发现缸里舀不起两瓢水，顿时火气再次冲天蹿起。 “叶子皓！成亲了就长本事了！连水都不挑了！” “家里没水用了你不知道吗！缸里还有半缸水的哪儿去了！” “不孝子！小畜生！……” 叶张氏这次是真发怒了，气得浑身发抖，冲到了东厢门前，就差上前拍门了。 “哟，娘要水用啊，真是不巧，不孝子我刚洗澡用完了，想要水等爹回来呗。” 叶子皓这才打开屋门，一边擦着湿发、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气得跳脚的娘。 叶张氏没想到儿子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子。 完全陌生的儿子如此恶劣的态度，顿时让她扭头就冲到院门口的地上一坐，拍着腿就哭天抢地骂了起来。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啊！都说娶妻娶贤，瞧他叶子皓娶了什么扫把星啊！刚进门就唆摆挑事，让他当了不孝子啊！” “早上不起就算了，毕竟刚成亲，成亲第二天就去回门，不合习俗也算了，毕竟人家是读书人，左右都是理！” “可这早上他爹才挑的水，到晚上还剩下半缸呢，这转眼就没了啊！全都让他们用光了啊！” “他不挑水，难道要我一个妇人去挑啊！这不是成心膈应老娘啊！我的天呐！你怎么不打个雷下来啊！” 要打雷劈死不孝子么？ 在这年头可是很忌讳的话，亏她叶张氏说得出口。 邻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劝叶张氏消停一点，再闹也改变不了叶子皓娶叶青凰的事实了。 反而让母子关系变得更僵，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然而叶张氏却说所有的过错，都是叶青凰勾搭堂兄才造成的。 这话说得难听了，叶青凰忽然打开衣箱拿出她的嫁衣走出去。 “二婶娘竟然说都是我的错，那不知我的嫁衣今天早上洗了晾在院子里的，傍晚我回来收衣，就被剪成这样了？” 第152章 叶子皓暴怒（5-3） “这可不是咬痕也不是什么东西勾坏的，是剪刀剪的吧。大家都看看，不知是哪个黑心人下的手。” 叶青凰将嫁衣递给院门口的几个妇人看，都是内行人，一看就变了脸色。 “张氏，你这心是被狗吃了吧，这么坏心眼的事还真做得出来！” “真看不出来啊，张氏，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对媳妇下得了手也算了，但这毕竟是儿子娶的妻，这手段可真狠！” “她一大早就骂，当时我就觉得，是存心膈应人呢，亏她有脸做得出来。” “……”妇人们都忍不住骂了起来，对这张氏已经嫌恶已深。 她们丝毫不怀疑，这就是叶张氏做的。 “叶青凰！你竟敢冤枉老娘！”叶张氏变了脸色，怒声尖叫起来。 她先前见叶青凰一声不吭，还以为叶青凰不敢声张呢，没想到，竟挑了这么个时候。 “二婶娘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说是你做的啊，我是让这些婶子伯娘们帮着看看，我这嫁衣才晒了一天就变成这样了呢。” 叶青凰冷笑，却不直接怼叶张氏。 因为她没有亲眼看到谁下的剪刀，就算知道敌人是谁，也没有证据。 然而她刚把嫁衣给人看，几乎没有人怀疑，就指定是叶张氏，那说明什么？ “这媳妇进门就欺老娘啊！天哪！老天爷哎！你把我收了去吧，我不想活了啊！” 叶张氏气得又嚎哭起来。 叶子皓随手把头发扎了一下，就走过来从一个婶子手中接过叶青凰的嫁衣。 此时天空有轮弯月泛发着淡淡的光芒，星空之下，也还看得清楚东西。 看着被剪了好多裂口的嫁衣，还有长裙上的窟窿，叶子皓内心暴怒，指节用力拽着衣料，转身怒视着还坐在地上嚎哭的妇人。 “本来这身嫁衣，我出嫁穿了一回，自然也不好常常穿出来，是打算洗干净了收藏起来，将来留给莲儿出嫁再穿的。” 叶青凰见叶子皓盛怒之下有些控制不住情绪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 却转身看向院子门口的其他人，说出自己的安排。 只可惜…… “既然已经剪坏了，那等莲丫头出嫁时，怕还得凰丫头来安置新的嫁衣了。” “不能穿就算了，凰丫头你对莲丫头那么好，自然是会备下新的了。” “哎，子皓你也别生气了，反正你媳妇儿已经娶进门了。” “是啊，子皓算了吧，这事儿跟你爹说一声就是，你别跟你娘争辩了。” “……”妇人们见叶子皓脸色难看，也怕他盛怒之下做出真的不孝之事，坏了自己名声，急忙相劝。 “夫君，你还要抄书呢，别让这事影响自己心情了，回屋吧。” 叶青凰也连忙相劝，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暗示着他不要做无谓之争。 叶张氏也不辩解，只嚎着老天爷不开眼，任由一个恶媳欺她这个婆婆，还唆摆不孝子来伤害娘。 然而，不管叶张氏如何嚎骂，都没有人相信她了。 只因她自己的行为，都没在道理上。 叶子皓仰头深呼吸了几回，总算情绪平稳了些，他拉着叶青凰一起回屋，关上了屋门。 院子里还在嚎个不停，但村里人都嫌弃地啐了一口，纷纷离开，连劝的心思都没有了。 若在以前，大家还想着劝和一下，现在看着叶青凰的嫁衣被剪成这样，这得多恶毒的心思才做得出来？ 因而，大家都不愿意与叶张氏结交了。 就连叶家村最泼的妇人，都自认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叶青凰是叶子皓一路背着绕了大半个村子，才背回二房来的。 她身上的嫁衣是好料子，许多妇人都看过，甚至有妇人还摸了摸，都说叶重义是真疼叶青凰的，这嫁妆丝毫不打折扣呢。 院子里，只剩下叶张氏还坐在地上，没人看热闹，她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便起身拍了拍尘土，回屋去了。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叶重信才赶回来，不过他是直接还了驴车，才走回来的。 还在路上，就有人向他说了他家里的事情，气得他差点走路不稳了。 还是大家劝他，张氏再闹下去也不是办法，想个能解决的办法吧。 所以叶重信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真要说休妻吧，这年纪一把了，儿子又考上了秀才，还要休妻也不是好名声。 不休吧，把儿子逼得只能住到县城去，不愿意回家了，在家也不得安宁。 更怕的是，以后时不时再来点冲突，就不肯消停下来。 这是之前他的烦恼，而今晚又添了一桩。 那就是张氏已不是骂骂人就能满足的了，她连媳妇的嫁衣都敢下手。 这份不顾一切的狠心，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回家之后，见厨房里黑锅冷灶，碗筷还在桌上，却没有吃的了，水缸里也没有水，顿时气得他说不出话来。 在厨房里沉默了一阵，他才去挑水。 什么也没说，因为东厢儿子伏案写字的身影，就投照在窗户上。 这个熟悉的姿势，他知道，儿子在抄书赚钱。 平时儿子是舍不得多用纸张写字的。 若只是以笔沾水在桌面上练习书法，他多半不会点灯，就在黑暗中动用手腕去感应轨迹。 叶重信静悄悄的挑水去了。 屋里，叶子皓心情烦闷，在叶青凰又劝说了一阵之后，才收拾心情，重新完成今晚的任务。 今晚十张，还有三张没写。 叶子皓计划在叶青凰去交绣品时，也去交书稿。 就算赚得没有媳妇儿多，那也是钱哪。 以后住在县城里，每一文钱都很重要。 当他完成任务时，就听见上房又传来娘的哭骂声，还有爹的训斥声。 他没有出去，叶青凰也没有。 夜里，叶子皓抱着叶青凰温存，却没有再进行到最后一步，俩人早早睡了，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 叶青凰进厨房一看，碗筷已经洗了，厨房也收拾干净了，水缸里也有水。 她立刻和了面，再和叶子皓去洗漱。 之后做了四蒸格大白馒头，又打了鸡蛋做了蛋皮汤，就着蛋皮汤吃馒头。 叶张氏和叶子玉都没起这么早，她们也还不知道叶子皓和叶青凰今天会去县城。 第153章 住到县城（5-4） 吃了饭，叶青凰将一蒸格馒头用竹篮装了。 叶重信又借了驴车回来，和叶子皓将两只衣箱往车上抬。 因为屋子还没有确定租下来，他们不能带更多东西过去，衣箱里有他们的换洗衣裳、读书用品还有绣布、生活用品等物。 其他下次要带走的东西，也收在箱子、箩筐里，还有叶青凰陪嫁的木器。 在知道他们要去县城住后，叶重信最后又赶了书桌、书架、饭桌出来，都放在东厢屋里。 当然，叶青凰将昨夜在家洗好的衣裳也带上了。 昨夜，在发生了那种事后，她哪里还敢在家晾晒衣物？连夜把衣裳洗好晾在东厢门前，睡觉时就收进了屋里，搭在叶子皓的椅背上。 所幸天气好，到收时就已干了大半，今早叠时，已经干了。 想到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她的心情可愉快得很。 听见驴车响，叶张氏连忙起来，只来得及赶到院门口，看着驴车远去，连忙喊了起来。 “你们一大早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 驴车很快到了叶家大房，这时天才刚微微亮，叶重义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煎药。 叶青凰把馒头篮子提下来，去厨房给爹当早餐，知道小妹昨夜是在小弟屋里睡的，便又去小弟那边。 刚喊了两声，叶青喜就起来了，叶青凰把小妹也弄起来。 就冲着昨夜叶青霞果然没管小妹的事，叶青凰就不放心将她一人留在家里。 叶重义也没反对，他去县城，又有驴车，带上孩子也没有不方便。 因而很快，一家人都洗漱了吃着馒头。 同样，叶青凰也在这边做了蛋皮汤给他们吃。 叶青霞大约昨夜熬夜绣了花，这时候还没起。 叶青凰到是早有准备，将吃剩下的馒头放回篮子里，交给小弟收到自己屋里。 中午回来若没有饭吃，就啃冷馒头也不会饿着。 之后，叶青喜去上学，其他人都坐上驴车，往县城去。 叶青凰担心小弟中午没饭吃，留了几个馒头给他。 却不知中午叶子晨也没饭吃，只能和叶青喜一起躲在屋里，一人两个冷馒头，干啃，满心委屈。 驴车出发早，一路又不停留，他们上午就到了县城里。 第一时间先去中人家，恰好中人刚带客人去看宅子，不在家，问清地方之后，他们就去找中人。 中人陪着客人刚出来，就遇上了。 叶子皓立刻跳下驴车走过去，见到叶子皓，那位中人自然就明白怎么回事，和客人说了几句话后，就和叶子皓去看那院子。 知道那院子还没租出去，叶子皓和叶青凰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能谈成，我到希望今夜就能住进去，毕竟我要读书，也不能总是跑来跑去，我们叶家村离县城又远。” 叶子皓给自己找了个很正当的理由。 他如今可是全县城最有名的人物，堂堂案首，中人自然不会多想，便带他们去看院子。 院子已经腾出来了，不然叶子皓也不敢带着行李要求就住进去。 主家已经搬走，租赁文书已签下，只要叶子皓签了字就可以去衙门备案。 而钱直接交给主家的岳家丈人便可，最后，将由岳家丈人在文书上写明一笔。 叶青凰看着宽敞的院子，和家里差不多。 但屋子更谨慎隐密，不像农村那般全用的篱笆院子，除非呆在屋里，不然干什么都能让人看见。 而且实墙院子木板院门还挺厚实，应该说主家的家境应该是不错的。 听说是搬去州府开铺，这才要将院子租出去，盘活一点现银。 想来中人也跟主家说了，新晋案首有意向，不过回家成亲去了。 主家显然很乐意自家的屋子租给这样的读书人，因而并没多余的条件，签字、交钱便可。 以后约定每年的年关前后交上第二年租金便可，而且钱依然是交给主家的丈人手中。 这样到是方便容易。 在叶重义细细询问了中人一些相关细节。 确定屋子主家没有官非、屋子也没死过人、没有遇过盗、没有被人上门找过茬之后，这才同意叶子皓租下来。 叶重义曾走南闯北，自然也租过不少屋子住，见过的世面比叶重信多得多，因而，他确定了，大家才放心。 中人带着叶家人去了主家的岳家，当场签了租赁文书，又请了左近几个邻居作证之后，交了四十两租金。 之后中人再带叶子皓去县衙办理文书备案，叶子皓携妻住到县城的资料，也在县衙做了登记。 自然，叶子皓也趁机去拜见了县令大人，得到一翻口头称赞之后，领回了县衙的五两赏银。 因学政司的奖励银子还没拨到，县令说等领廩膳银时，一并发放。 廩膳银将在下月初一统一发放，因而，还要等几天。 县令有心留叶子皓吃饭，叶子皓便解释了他与妻子搬到县城的事。 知道他家人都来了，正收拾着新租下的院子，县令也就不挽留了。 不过又让人拿了一套文房四宝和两匹细绸布料，作为对他新婚的道贺之礼。 案首也是秀才，一个秀才自然不值得堂堂七品县令这般热络。 但年仅十九岁便一举考上案首，是个人都知道此子前途无量。 若他日叶子皓金榜题名，便是一县荣光，县令大人也会受益良多，因而，现在没人会傻到与叶子皓交恶。 叶子皓虚心接受了县令的礼物，便出来与中人会合，往租住的新家而来。 中人提醒叶子皓可将新家的锁全部换掉，叶子皓听了，知道中人是好意，怕他不懂世故，连忙道谢。 回到家中，叶青凰拿了中人的手续费用出来，又请中人喝了茶。 就在叶子皓租屋、办手续时，她已经在家先收拾了厨房和客厅，又烧了茶水。 中人走后，叶子皓陪叶青凰去采买米油，又买了肉回来。 院子一角靠着围墙，有主家种的小一畦菜蔬，也有茄子辣椒和蓊菜，爬着墙还有南瓜藤、和冬瓜藤、丝瓜藤。 虽然都不多，但显然主家自给足够，也方便叶青凰以后能省一些买小菜的钱。 第154章 笼中鸟儿来到大千世界（5-5） 总算做好了中饭，然而主家却将屋里家俱都搬空了，所有屋子，只有厨房里还有些简陋用品。 一张饭桌两条长凳、灶上两口锅、灶下还有些干柴。 另外一只水缸、一张碗柜、几副碗筷、三格蒸笼、一只米缸还在。 连水桶都只有一只，好在后院里有水井。 而居卧厅堂，都空掉了，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大家打扫屋子时，也确定了哪个屋子做什么用，因而，只要叶重信明天再送家具来就好了。 吃了饭，叶重义和叶重信洗了手脸，收拾了一下，就去找叶青柏，再去徐家拜访。 说是拜访，其实就是了解徐家的情况。 当然，他们也存着个心眼儿，在去之前，先在附近打听了一下徐家的门风和品行。 知道虽不是多仁善，但也没有交恶过谁，属于正常的生意人家。 而徐公子也确如叶青柏所说，除了娇气，性子并不恶劣。 了解了一圈之后，这才去找叶青柏的岳母带路。 而这边，叶子皓见新家只有厨房里一张饭桌可用，便去上回住过的客栈定了一间房。 巧的是，竟然是他上回住过的房间，伙计都还认得他，连忙道了恭喜。 叶子皓也不说搬到县城的事，只定了一天房，等明天爹送了家具过来，就能回去住了。 他现在手头又多了五两银子，心里底气还是足的。 吃中饭的时候，他本想把这五两先还给爹，但被他爹拒绝了。 说他们刚住到县城，处处要钱，还是等州府的十两和那八两的廩膳银到手，再一次还回二十两就好。 还回的这二十两，就是叶子玉的嫁妆了，不管如何，要将她尽快嫁出去，毕竟也十六岁多了，别误了最好时光。 叶子皓回去路上又买了门锁，不但有院门大锁，连屋门、厅门、厨房门，全部买了一把。 又买了两张竹帘子，回去又和叶青凰四处检查了一遍，商量着还要添置什么。 虽说是租来的屋，但也是要住到后年的，若是考中，就可以退屋了，若是不中，还得再等三年呢。 他们刚搬出来，就像笼中鸟儿来到了大千世界，满心欢喜想要打造一个舒适的家。 小妹跟在后面跑来跑去，也欢喜得很。 叶青霞昨夜都没给小妹洗澡，小妹昨夜也是跟小弟睡的，一个人睡在西屋，却没有二姐在，表姐和大姑也走了，她根本不敢一个人睡。 因而，叶青凰决定将小妹带在身边，只是她刚和叶子皓成亲，又不知县城的情况到底如何，因而，并未直接将她的衣物带来。 但现在屋子有了着落，打水又方便，在叶子皓出门后，她就烧了水，给小妹洗了澡、洗了头。 虽说仍穿着之前的衣裳，没有衣裳可换，但回去换掉也一样。 小妹知道明天就可以搬来和二姐住了，满心欢喜，对二姐的叮嘱，连连点头，认真记下了。 下午，叶重义和叶重信回来了，顾不上多说，只说明天把霞丫头也带过来让徐家人见个面，若成便成，不成便不成。 他们就匆匆回家去，再不走就要摸黑赶路了。 叶青凰将小妹抱到驴车上，又叮嘱爹把小妹的东西打好包袱，最好是别让叶青霞知道他们的住处。 “为何？”叶重义不明白，再怎么样，凰儿已经嫁人了，姐妹俩以后还是可以好好相处吧？ “我认为，姐姐和二婶娘一样，都是心狠之人，我不得不防。” 叶青凰虽然不说具体的事，但也很直接地说明自己的态度。 叶重义见她这么说，也没劝说，便说明天他直接带霞丫头去周家，不再过来。 送家具的事，就由叶重信来做，他们搭车过来便可以了。 说完就匆匆赶着驴车离开。 “也不知爹有没有去找过奶奶。” 看着驴车上抱着孩子的身影，叶青凰忽然低喃了一句。 刚才时间紧，她也怕问出来让爹不开心，但不问不表示没想过这事儿。 “总有见面的那一天。”叶子皓揽着叶青凰的肩，在门外站了一会儿。 见经过的人都看过来，便道，“我们赶紧回去做晚饭吃吧，早点过去客栈。” “好，我还没住过客栈呢。”叶青凰一听立刻高兴起来。 他们就把中午吃剩下的饭菜一锅炒了，辣椒炒肉再炒饭，十分好吃，叶子皓很轻松便吃了一大碗。 收拾好厨房，他们将重要的东西打了只包袱，再背上书箱，锁了屋门，就走路去客栈。 这里连浴桶都没有，叶青凰给小妹洗澡，还是用的厨房里的端盆和水桶。 但他们就只能去客栈洗了。 走进客栈，掌柜和伙计们都多看了叶青凰一眼，也纷纷道了恭喜。 先前的恭喜，是对叶子皓考上案首的，现在的恭喜，则是恭喜他娶了媳妇。 县城知道叶子皓的人，都知道叶子皓考完院试之后就回家成亲去了。 叶重华迟了一天没能喝到喜酒的事，他认为是叶子皓故意的，心里气得不行，但也没脸往外说。 因而，县城的人都以为叶子皓是本月二十六成亲的。 成亲之后立刻带着新婚妻子来到县城里，只等县学开学，这样的消息也不径而走。 夜里，叶子皓并未带叶青凰出门去逛，他们洗澡之后，依然一个抄书、一个绣花，都在赶进度。 第二天早起，叶子皓带叶青凰去客栈外面斜对街买了肉包子，再吃了一碗豆腐脑，就退了客栈的房，去集市买了些菜回到家里继续赶进度。 既然每一笔钱都是有计划、也已安排了用处的，那他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将之变为现钱。 当初叶青凰对林娘子说，第二幅荷花图早则下月初，迟不过半月。 但她是以进了二房门之后的现状来说的。 然而现如今，她来到了县城里，生活上更加自由空闲，能赶进度的时间就多了。 大小两副绣架昨天就带到县城来了，只是没带去客栈而已。 这也是他们早早回到院子里来的原因。 叶子皓将饭桌擦干净，搬到了厅上，上面再铺了一块包袱布料，就能干干净净地抄书了。 叶青凰也把绣架搬到了厅上，刚好两条长凳，一人坐了一条。 这样各自忙碌，又互不干扰，得空儿还能说说话，气氛十分温馨美好。 第155章 二人世界（5-1） 今天，叶青凰除了回来后洗了衣裳，就没别的家里活儿可干，可以更加专心地绣花。 看着进度比在家时多得多，不禁满心欢喜。 这样的进度，只有家里有小姐妹帮着干活时，才能达到，而现在，却轻松达到了。 不过快中午时，她还是收起绣架，按习惯锁进屋里，这才去厨房做中饭。 都这时候了，爹他们也快到了。 不过大房里的爹今天怕是不会过来了，但二房里的爹却会。 他们早上买了鱼肉，院子里有蔬菜，昨天买的米还有，整一桌饭菜毫无难度。 而且她在家收藏的那些作料，也都拿来了，反正她也不愿意留给叶青霞用。 叶子皓今天抄书抄到兴起，竟然一上午就抄完了一天的量。 被叶青凰骂了一顿，便去院子里活动了一下四肢，又提了水去浇菜。 这时候也进厨房帮忙做饭。 他们的厨房也是在后院里，也是厅上做穿堂。 如今厅上空得只剩下一张从厨房里搬来的桌凳，可谓空旷。 这时院门被拍响，隔着空空的厅上，很快就听见了，叶子皓立刻跑去开门。 不多时，院子里就传来热闹的声音，来了不少人。 叶青凰也连忙从厨房出来，跑去前面院子里。 就看到二房的爹、村长，还有两个族里的哥哥，赶了四辆驴车过来了。 也带来了小妹叶青莲。 而驴车上放了她的嫁妆木器、被子细软等物。 当初本来只打一些小物件的，后来得知叶子皓在县城看了屋子之后，就一路赶工又打了床、桌、书架等大件。 还有衣柜没来得及打制，不过有几只衣箱也方便。 而且昨天叶重信看了这边屋子之后，又决定再做几面屏风，但也要下次了。 叶青凰连忙把屋子打开。 这院子坐北向南，屋子不多但很宽敞，比家里的宽敞。 东屋做为他们的卧室，床和衣箱、细软等物首先放了进去。 西屋做叶子皓的书房，放了书桌、书架、椅子、凳子等物。 根据叶子皓的要求，还要一张罗汉床搁西屋，方便临时歇歇，再有东、西厢房也各要一套床桌和衣箱。 因是租房，自然不好每间屋里都放柜子，搬起来麻烦。 再有南房，原主家有个老仆，就住南房，再一间是库房，另外后院厨房旁边还有一间杂屋，放些日杂物品。 但叶子皓想把两间南房再刷白，准备春凳、竹床便可，再各放一套四方桌凳。 南房也不小，既可以临时住人，将来说不定他也在那里弄个小私塾呢。 当然，若非条件合适，这一步是绝对不能走出的，毕竟隔壁就是私塾，这么做只会让人不喜。 但他的话却启发了两个爹。 “你已是秀才，有开私塾的本事，不如就带着几个小弟，再把铭儿接过来，带他们能省一大笔束修呢。” 虽说没人给叶子皓束修，但这三人就是三十两的节省啊，实际就是为家里省了一大笔开支了。 这是昨天谈起的事情，因而，有了目标就有目的地去安置家具，也要下次了。 今天叶重义果然带着叶青霞到了城西街口就下来了，走路去周家，驴车则直接过来这边。 毕竟叶青柏也是和周家合租的院子，在西城匠人集居的地带，算是中间偏西。 叶重华与岳家相邻，则是在西南方向。 现在叶子皓租的是西北方向，离县学最近。 大家把床和书架都拼装了起来，书桌、八仙桌等也都各自摆放好了，桶子、盆子搁到了厨房。 另有一只大浴桶，则搁在了卧房。 八仙桌摆到了厅上，厅上那张旧桌又搬回了厨房。 还有一只鸡笼也在后院里一处廊下摆放，带来的几袋麦面、一缸油也送进了厨房旁边的杂房。 忙完，大家都四处看了一遍，便在厅上坐下。 叶青凰泡了茶来，又继续去厨房忙中饭。 叶子皓在厅上陪大家说话，说了一下将来的打算，知道他们有能力在县城住，都觉得羡慕又欣慰。 不久后，六菜一汤送上来。 叶子皓才发现没有酒，立刻跑去外面，没多久就买回来一坛子大约五斤重的酒，花了五十文钱。 大家吃了饭，就在厅上歇了歇，他们还不能走，要等叶重义和叶青霞。 大约一个时辰后，驴车才离开，去约定的地方等他们。 叶子皓和叶青凰送大家出门，小妹手中拿着一颗红枣在吃，站在二姐身旁开心得不行。 之后，叶重义没有再过来，叶青凰他们也没有再出门。 原本中午做了不少饭，是想像昨天那样，晚上把剩饭剩菜混炒的，谁知来了这么多人，都吃光了。 晚上他们就做了简单的面疙瘩汤。 不得不说两个爹的细心，他们各自都拿了酸菜、咸菜、干笋、干豆角这些菜过来，足有两箩筐。 现在除了柴禾没有，米油盐菜都有了。 只是小妹依然不能单独睡，直到入夜后，才让叶青凰尴尬了。 “无妨，我们……”叶子皓却不在意。 他凑到叶青凰耳边嘀咕了几句，顿时让叶青凰羞红了脸。 这家伙竟然要她把小妹哄睡了，去书房陪他耕田。 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书房里现在依然很空，只有一张书桌、一张靠背椅、两只圆凳、一张书架。 想到他们要在哪里做那夫妻间的事时，叶青凰心里都快燃烧起来，有些不敢直视那地方了。 傍晚，叶青凰先给小妹洗了澡，到夜里再把小妹哄睡，告诉她不要怕，二姐在西屋绣花，夜里会陪她睡觉。 有了这样的话，小妹心里便没有不安，又是长途跋涉过来的，到也很快就睡着了。 之后，叶青凰看着叶子皓把浴桶搬去书房，很是无语。 这家伙还是要跟她共浴。 然而，她想得还太简单，不知叶子皓是决定今夜好好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的。 上午就将一天的抄书任务完成，不是真的一时兴起，而是早有谋算。 他叶子皓能少年成名，自然不是没有谋算之人，事事都会想得很周到。 而叶青凰已在他的算计之中，却浑然不知，还当他是兴之所致，临时决定的。 第156章 她都羞于去想了（5-2） 夜色渐深，城里比村子里少了几分虫鸣。 但晚风清凉，远处也有狗吠声，还有梆子声。 不同于村子里的生活环境，在这个属于他们的自由世界。 叶子皓抱着娇妻柔软无力的身子，从浴桶一路做到书桌。 换了几个姿势，享受不同的滋味，一起探索不同的新世界。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感受…… 叶青凰紧张又痴迷，脑子里已完全没有清醒的思考，由着叶子皓摆弄。 火热的气氛延续到半夜，才总算平息下来。 叶子皓倒了浴桶中早已凉掉的洗澡水，又换了一桶新的。 俩人再次迈入水中，又是一翻恩爱缠情，这才起身穿上了衣裳。 吃饱喝足的叶子皓，笑意深深、眉目含情，手指温柔地为酸软无力的叶青凰穿衣系带，修长的手指撩起她额上紧贴的发丝。 “媳妇儿，真好！” “……”叶青凰还了他一记白眼。 叶子皓哈哈一笑，便抱了叶青凰去东屋休息。 床很大，小妹已睡得东倒西歪，到也没有不安稳。 或许小孩子要的就是一个心安，知道二姐在身边和知道二姐不在身边，完全是两回事。 小妹还要到六月才满六岁，此时也不过五岁多，小小人儿也不能将她抱去一边。 因此，叶青凰把小妹抱起来到马桶那儿把了尿，之后就放到了床里，她睡在中间，叶子皓睡在外边。 累了半夜，俩人很快就睡着了。 东屋窗子半开，夜色清凉，正是好睡。 第二天，叶子皓早早就起了身去西屋读书。 他没有在小妹也在的情况下，找叶青凰细说情话。 等叶青凰也睡醒时，天色已亮了不少，虽然也还很早，但比在叶家村时，又晚了许多。 不过这县城里的人似乎都没有农家人早起，这会儿外面还安静得很。 若是在村子里，这时候村道上来往的人都多了，招呼声、吆喝声都有。 叶青凰起了床，先找去西屋，果然看见叶子皓正在读书，是真正的背书，听了听，竟是《战国策》。 一大早就背这种权谋之策，而不是风花雪月的诗篇，叶青凰撇了撇嘴，暗想读书人果然还是有自制力。 “媳妇儿，睡得可好？” 叶子皓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子，不由微笑起身，就走过来抱住她不撒手。 “……”刚才还读书那么认真的人，是怎么做到转身就分了心的？ “桌子擦干净了没有？”好半天，叶青凰才找到声音。 只是话一出口，自己也窘了。 天啊！她怎么问这个！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叶青凰表情有些抓狂，看得叶子皓好笑不已。 叶子皓顺手就将叶青凰抱了起来，走到书桌前，让她自己看，桌面干净得很。 “我都读了一早的书了，怎么会不干净？不过……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要！”叶青凰吓得尖叫。 “哎呀呀，不要就不要嘛，叫得我耳朵都疼了，还是昨晚叫得好听。” 叶子皓将叶青凰放到书桌上，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抱怨着，却也撩着羞红了脸的小媳妇。 “不要脸！”叶青凰抬起手指捏着叶子皓的脸颊，气愤地骂着他。 “心和脸都给你收着了，我还要啥？”叶子皓嬉皮笑脸地凑近叶青凰。 “……我、我……你早上……”想吃什么？ 叶青凰本想转开话题，但又突然意识到这样问不妥，立刻又改了口。 “我去做早饭，晚点小妹也得醒了，你听着些动静。” 现在她竟然庆幸把小妹带在身边了。 不然这么大座院子，若就他们俩人，他会不会大白天把她抱到院子里感受白日宣淫的刺激啊？ 在家时，想着来到县城是自由自在多好的二人世界，清闲、清静。 可是现在…… 她都羞于去想了。 家里只有三个人，叶子皓追在后面喊，中午想吃炒饭，于是叶青凰就煮了一锅饭，再摊了几块鸡蛋葱花饼。 忙完，直接盛了一海碗米汤，再拿盘子装了鸡蛋饼，送到厅上。 将吃的搁在桌上，再去把小妹叫起来，穿衣梳头，牵了她去洗漱。 叶子皓也连忙去洗漱，之后来到厅上吃早饭。 “好吃！”小妹一边用筷子、一边用手指，吃得满嘴糊，却连连点头。 叶青凰见状不由无奈，只得去拧了一条半湿帕子来，给小妹擦嘴。 看着她照顾小妹那么熟练而自然，叶子皓不禁心想，或许明年就让她生个娃，等他金榜题名再生一个。 想到这里叶子皓垂眸轻笑了几声，心里喜滋滋的。 叶青凰正给小妹擦手，听见他偷笑，转头看过来，不由无语。 就这副表情，一定在算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吃了早饭，叶子皓想着今天早上没有抄书，却读了一早上的书，便去抄书。 好在他们农家人起得早，吃完早饭也仍是早上。 叶青凰则带着小妹去后院里，洗好碗筷，就去打水洗衣。 住到县城最让叶青凰开心的，竟然不是能够有更多时间绣花，而是用水更方便。 叶子皓每天少了挑水的时间，也能多出许多读书的时间。 这对于小俩口，都是非常方便的。 之后他们没有出门，叶子皓顺手把中午的任务也完成了，这才继续读书。 叶青凰用碎布给小妹缝了个长腿长耳的小兔子，就继续绣花。 小妹初到县城，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如何。 但也没有村子里熟悉，就自己一会儿在院子里玩玩小石子，一会儿又跑回来傍着二姐。 本来有些无聊，可是二姐给她缝了只小兔子，顿时满心好奇，也就开心了，坐在屋檐下的小凳上，自己嘀嘀咕咕和小兔子玩。 日子过得很清闲，转眼就到了傍晚。 隔壁的郑先生拿了一罐茶叶、一盒糕点来串门儿。 叶子皓连忙将客人让到厅上，叶青凰正在后院里准备晚饭，人不多恰好吃得简单，这时连忙出来奉茶。 郑先生是个年近四十的秀才，常年开塾授业，举止儒雅、气质威严，虽不至于太古板学究，但谈吐之间还是会较真儿。 叶青凰可不敢在这种人面前太随意，奉完茶站在叶子皓身边。 第157章 叶子皓的护短（5-3） 听了一会儿他们交谈，见郑先生瞥了她一眼，表情有些不悦忍耐，知他不喜，立刻便行礼回了后院。 郑先生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吃晚饭，只是与叶子皓聊了一阵，恰好他儿子来寻，立刻便告辞了。 叶子皓还是搬来当天，与他爹中午一起登门打过招呼的，证明他们已经搬过来成为邻居了。 没想到今天郑先生就过来回访，也算给足了面子。 “媳妇儿，这郑先生好像有点你说的那什么大男子主义，你不喜我也不喜。” 叶子皓送郑先生出门，关了院门直奔后院，抱了抱叶青凰小声抱怨。 竟然对他媳妇儿露出不悦的表情，就别怪他要记仇了。 “可能在先生眼里，女子就是后院里的产物，是男人的附属品，因而，见我竟敢听他一学问人与你谈学问，自然会不高兴了。” 叶青凰被叶子皓的护短给逗笑了，一边往热水锅下饺子、一边扭头解释。 “那是他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我媳妇儿有多本事。”叶子皓却一脸傲娇，得意洋洋。 “那是，都识货，你不是压力要大了？” 叶青凰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下饺子，又拿锅铲搅动了几下。 本来为了方便也换个吃法，她把昨天没吃完的肉剁了馅，混了一点酸菜，做了不少饺子。 就算郑先生留饭，也就再炒几个小菜，让叶子皓陪他喝两杯酒也是可以的。 既然不留饭，那他们三人就只吃饺子了。 “我原本还想去私塾找个活儿的，现在想想还是算了，若我在他手底下当先生，以后都要矮一截儿了。” 叶子皓抱着叶青凰不愿意撒手，又叹了口气。 前两次都只是打了招呼，今天算是交流了一下，也彼此增进了了解。 当然不是说郑先生不是好人，而是他们性格注定不太投缘。 至少他不会轻视女子，他只看不起横蛮无理之辈。 “私塾先生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叶青凰却好奇地问。 “今天他过来，也有意试探我的想法，提了价钱，一个月五两银，他说我就住隔壁，过去授业也方便，就算以后上县学，没时间过去，也可以帮他带几个弟子，三两银子能保证。” 叶子皓说完忽又一笑。 “我当时正不高兴呢，就说我家几个小弟在读书，打算接过来亲自管教。” “还有小侄子，因交不起私塾束修，快要退学了，我也打算带在身边。” “我自己还要为明年秋闱做准备，无力分心，更怕误了别人课业。” 叶青凰听了，不由好笑地道：“你的理由到是充分，就怕他却认为你恃才傲物，把自己当清流。” “怕啥，我又不求他，也没得罪他，交际往来，也不是谁应该听从于谁，他应该明白，我不是他的弟子。” 叶子皓撇嘴，对郑先生固然以尊敬之心结交，但也不会被压一头。 他明白，先生当久了的人，自有一股授业者的气场，说教是难免的。 但不表示，谁都应该被说教，尤其还轻视他家媳妇儿，那就别怪他不愿意入职了。 叶青凰回头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轻笑道：“不去就不去，我也希望你能专心一点读书，事多心乱，还不如每天抄抄书简单呢。” 抄书虽对他的练字没啥价值，但也是活动了手腕，磨练了毅力，还没有授业解惑操心。 见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做什么，叶子皓笑了，也俯唇亲了她一口。 “二姐！饺子香了！”突然，小妹从厨房外面喊了过来。 正想再深入亲亲的人立刻分开，就看到小妹出现在厨房门口。 “馋猫，有堂哥给你盯着呢，煮熟了就叫你。” 叶子皓若无其事地错开一步，笑哄着门口的小孩子。 “噢！那我再和小兔玩一会儿，堂哥记得叫我！” 小妹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就让叶子皓又哄出去了。 叶子皓有趣地笑了，结果一转眼就见叶青凰瞪着自己。 “媳妇儿，饺子浮起来了！”叶子皓干笑了一声，突然指着锅里。 叶青凰哪里不知道他是想转移话题？但锅里饺子确实要搅动一下以免糊锅。 她又白了他一眼，便转身继续煮饺子，又端起灶上搁着的半碗冷水撒进去。 煮饺子，中途撒一、两次冷水，再浮上来时便算煮熟。 很快，叶子皓拿了一只饭碗、两只小汤碗出来。 主家并没有多少碗留在这里，这是从家里拿来的。大房和二房各拿了大小几只碗盘还有一把新筷子。 也省得在县城买，花费比直接去作坊买要贵得多。 吃了饭，叶青凰给小妹洗澡，叶子皓提水去前院里浇菜，之后叶青凰洗碗，叶子皓去井边打水。 现在他们也有了一担新水桶可用，从井边直接挑了一担进厨房，几步路远。 挑水时，就连叶子皓都忍不住笑了。 “我挑水多年，现在才知道一口水井有多方便。” 叶青凰笑了笑，在心里说，那是你不知道自来水有多方便。 这么幸福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几天，这天就是四月三十，本月的最后一次集日。 也是沐休之日。 一大早，叶青凰就提着一只竹篮，牵了小妹的手要去逛集。 她去过镇上的集市，还不知道县城的集市是什么景象。 “你带着小妹，还是拿背篓吧，这样方便。”叶子皓将兴冲冲要出门的人拦住。 不但换了背篓，也陪着她一同去逛集。 天色才微微亮，就算是住在城西的人，也没有他们早，当然，卖早餐的摊档却已经在摆摊了。 他们今天没有做早饭，在街上逛了逛，就在馄饨摊前坐下。 小妹不是第一次吃饺子，却是第一次吃馄饨，更是第一次在外面吃东西。 一直新奇地东张西望，连饭也不能好好吃了。 她吃不完一碗馄饨，分了一半给堂哥。 吃了早饭，他们继续去逛集市，买了一些作料、看到有卖去年的绿豆和黄豆，也买了一些。 蔬菜和干菜什么的，就一样没买，家里都有。 又去买了肉和骨头、一副猪下水，满载而归。 叶青凰想了想，就去杂物房找出一张石磨，顿时高兴起来。 第158章 都跑来了（5-4） “有这个东西真是太好了。” 这是一张手磨，县城人家竟然连水井都有了，自然都是图方便的，有手磨也就不奇怪。 她记得当初粗粗看了一眼，是有这东西的，没有被主家搬走。 立刻和叶子皓一起到井边打水刷洗干净。 “媳妇儿，你要磨豆浆？” 叶子皓见叶青凰买了绿豆和黄豆回来，就找磨盘，不由猜测。 “嗯，磨绿豆蒸绿豆糕吃，还有黄豆，可以做豆浆喝，再煮了挑豆皮儿出来晒干，可以做菜。” 叶青凰兴冲冲地将石盘每一个部分都仔细擦干净，说着能做的事情。 “那到是不错，我记得豆皮儿在杂货铺也有卖，那天你不是做了菜吗，那是属于干货吧？” “对，虽说是三文钱一斤，一斤能吃两餐，成本不高，但自家做更划算一些。”叶青凰解释。 “三文那是村里杂货铺的价吧，县城肯定能卖到五文。”叶子皓却转开了心思。 “咱们可以做这个卖啊，一个月卖掉一千斤，也是一笔赚头。” 有这么大的前后院，可以晒干货的，到时还有陈飞和杏花兄妹过来，也有帮手。 “有道理……”叶青凰听了不禁思索起来。 “到时咱们挑货郎担，不卖针线卖干货、卖糕点，走街串巷肯定有不愿意出门的人家。” 她来县城这两天，就去客栈住时稍微逛了一下，再就是今天早上逛了一下。 但她发现，就算是卖豆腐脑儿的，也都只在街边摆着摊子，并没有挨家挨户去叫卖。 如果她今天不出门，就不会专程去买豆腐脑儿。 当然，她今天也没吃豆腐脑儿，只是以此为例，印证其他小买卖。 “可以呀，家里有担箩筐，还有两张盘箕，等爹过来，咱们需要什么，再和他说一下，让他和大伯准备去。” 叶子皓立刻说道。 他并不认为这么辛苦的挑担买卖是什么低等工作，他自己多年也做着为书局抄书的工作。 以前只是一文钱一张纸，一天抄个十到二十页，也就是二十文钱。 当然现在提了半文的价，聊胜于无罢了。 若是将空闲的时间再利用起来，做点干货买卖，也是一笔赚头。 银子再小也是银子啊。 洗好了手磨，叶青凰又去看拿水泡着的绿豆，准备过一会儿再开始磨。 上午，他们就开始磨绿豆浆，叶子皓见灶下没有多少柴了，就去外面找有干柴卖的杂货铺子，买了一车柴禾回来。 杂货铺顾名思义，各有商品侧重，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杂。 杂货铺有大小，大的品种多，小的品种集中，各有风格，也就有各自的客源。 杂货铺买柴，是包送到家的，一捆十文钱，买了三捆。 等他买柴回来，叶青凰已经将绿豆糕上蒸了，用的新端盆架在蒸格板上，没有用蒸笼。 若要做糕点，她还需要二叔做像蒸笼那样的木甑格，一切豆浆蒸出来的东西，都方便使用。 正忙着，听见院门被拍响，熟悉的喊声一声声响着。 “二姐！二姐！” “大哥！凰姐姐！” 叶子皓抚额，连忙跑了出去。 “是三哥！还有二堂哥！”小妹也听见了立刻跟在后面跑。 叶青凰现在离不开手，不一会儿，两个小少年就直接跑进了厨房里。 “二姐！”叶青喜冲过来就抱住了叶青凰，几天不见，想念得瘪嘴要哭了。 “不哭，我做了绿豆糕，中午可以吃。” 叶青凰抬手摸摸小弟的头，又看向叶子晨。 叶子晨其实也想抱她，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毕竟是堂弟，不像叶青喜这般，打小就没一天分开过。 这时，两个爹也过来了，叶青凰顿时欢喜地过去打了招呼。 “这几天就赶了一张床和一张春凳，还有一张竹床和四把竹椅子，是你外公家做的，昨天送了过来。” 叶重信笑呵呵地解释。 叶重义却是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都顾不上过来说话。 他就担心凰儿这里缺东缺西，日子过得不好。 没想到，他们过得还不错。 莲儿一路都在说这两天吃过的东西，看她高兴的模样，就知道确实过得很不错。 叶青凰和大家说了话，让他们去前院里，让叶子皓把缺的东西跟爹说，她自己则开始清洗猪下水，准备卤出来。 今天两个爹和小弟们都跑来了，自然要做些好吃的出来。 把一副猪下水用新买的作料和自己存积的作料调了副卤药出来，煮了半锅。 叶青凰再去前院里摘了些菜，又切了肉，等猪下水卤好，把卤药用瓦罐装了，再洗锅炖骨头汤。 他们本来不知道家里人今天会过来。 是打算炖个汤煮面吃，过两天回去把卤过的猪下水带回叶家村，他们回去还是自己带菜方便一点。 既然都过来了，那他们也就不用过两天回去了。 叶子皓在厅上把刚和叶青凰商量着的挑吃食货郎担的事说了一遍。 叶重信到没什么感受，毕竟他是个木匠。 叶重义却立刻思索开了，觉得陈飞过来的话，这买卖可行。 不过也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 走贩是移动摊，就算不收摊位费，每月也是要往衙门交上一吊钱的生意税的。 也就是说，要在衙门立个档案，不管是哪一个去卖货，都会立一个户头。 这个户头，还不能立在叶子皓名下。 士农工商，叶子皓为士，叶家为农，叶青柏在县城的档案是工，叶青枫在镇上的档案是商。 当然，这些档次，并不与他们本身的农家身份冲突。 只是临时的一个职业归类登记，可以让官府最快查询到这个人的资料，并进行管理。 而他们的农家身份，是出身，是终身属性。 所以，就算是走贩的叶青枫，也不能被人当最低等的商家看待，因为他的属性是农。 有时候叶青凰不禁想，大概是最底层的商家却是最有钱的。 因而会瞧不起身份在自己之上却没有钱的农家人，才会嫌弃地骂农家人为泥腿子。 不是有句话说，自卑者亦自狂么。 大概是这种心理，才有这种对抗。 但任何一个身份，都没人敢轻视士子，因为士子的前程，即为官。 第159章 下一条路（5-5） 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先做起来再看。 可以继续做下去，就去衙门立户，叶子皓不便出面，就立在叶重义名下。 叶重义熟悉这方面事务，以后也可以让他出面去处理。 叶子皓的大伯，衙门里自然没人敢难为他，公事公办即可。 绿豆糕蒸好，叶青凰拿了两块抹布隔手，把端盆直接放到了厅上的饭桌。 正在前院里玩耍的小兄弟立刻跑了过来。 “好香！” “是绿豆的香，和粥不一样！” “这个要怎么吃？拿饭勺吗？” “拿碗！肯定要拿碗！” 叶青凰也不理他们，去厨房里拿了抹干净的菜刀过来。 “原来是要像切豆腐那样切成小块呀。” “一人一块！” 小兄弟拿了碗筷出来，叽叽喳喳地站在桌边。 小妹跟在后面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要干什么好。 “凰儿，豆腐能这么做出来吗？”叶子皓听了小弟说豆腐，不禁突发奇想。 豆腐应该也是用大甑蒸出来的吧。 “可以，不过……对了二叔……呃，爹。” 叶青凰一时情急叫错了，不由红了脸改口。 叶重信无奈地笑了笑。 “就是……能不能做几个四方木格？就像这么高，能架到锅上，再另外做一个能直接架到锅上的横格圆木板。” “到时绿豆糕也好、豆腐也好，先把木板架上，再把木格放上去，将豆浆倒进去，扣上盖儿，蒸成形状。” “蒸熟之后，再将木格抽走，就会是四方形了，豆腐，应该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吧。” 叶青凰可没做过，但她吃过啊。 买豆腐的时候，那是一板一板放着，每一块都有四方木板大。 “差不多吧，不过做豆腐比你说的要复杂一些，也不是磨了浆就可以直接上锅蒸，还要滤豆渣、放明矾等凝聚材料。” 叶重义好笑地看着兴致勃勃还要做豆腐卖的小俩口，替他们解答。 凰儿忘了小时候他们在边城走贩时，租住的地方隔壁就是个卖豆腐的铺子。 所以她有点印象，却记不真切了，才会说得这么模糊。 “做豆腐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但肯定要投入许多精力，你若能把这绿豆糕做好，光这一样，也能有些收入了。” 叶重信接过儿子递来的碗，拿筷子夹了一口绿豆糕吃起来，虽然形状坏了，但口感还不错。 他们来时，绿豆糕刚上蒸不久，这会儿就有得吃，看起来费的功夫要简单得多。 因而，他更赞同做这个。 他刚才已经听儿子说了，镇上糕点铺子多，但没见有人走贩去卖，若是便宜一点穿街过巷，县城这么大，说不定就有生意了。 以后，还可以去县学外面叫卖，看有没有生意。 比糕点铺便宜，又走到了门外，读书饿了没零嘴吃的学子们，说不定就买了呢。 现在住的地方离县学近，就比别人有优势啊。 县学每年少说都有上千学子，有的读了好几年，因秋闱乡试未过，而回来继续用功。 只有秋闱考上了，才不会再回县学了，县学要考上秀才就能进，以培养举人为目的。 考上举人后，第二天春闱就要提前进京去，谁还有时间再回县学呆着？ 因而，这三年两进的县学，人数一直挺多的。 “好，那就先琢磨绿豆糕的做法，现在这个，显然还需要改进。” 叶青凰也不贪多，这本来也是她第一次做，记忆里总觉得有些模糊的想法，没想到一试还成功了。 不求看相的话，这甜爽滑口的小点心，还是可以哄哄农家人的。 和郑先生送来的一盒绿豆糕，那就没得比了。 “今年也快收绿豆了，到时给你送来。”叶重义笑着说。 家里有几十亩田地，每年都有在田埂上套种一些绿豆、黄豆、玉米，数量也不少了。 说了会儿在县城能做什么小生意的各种路子之后，叶青凰又回去厨房做中饭。 一顿丰盛的饭菜摆上桌，叶重信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酒。 上次叶子皓是去外面铺子里买的，当时叶重信就觉得县城什么都贵，尤其这酒，在村子里能便宜一大半了。 当然，在县城还算了那个酒坛子的钱，他从家里直接用酒葫芦装着带过来，又便宜又方便。 叶子皓见爹拿了酒葫芦来，便要把酒葫芦留下，这样他也可以去找便宜点的酒打一两斤喝。 结果见到叶青凰翻了个白眼，连忙改口，说有时怕来客人，临时买酒招待，有些不划算。 以后他便知道，媳妇儿虽不反对他喝酒，但也不希望他贪酒，能不喝最好不喝，才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饭后，两个爹要歇歇，叶子皓带着两个小弟出门转悠去了。 毕竟是头回来县城里，总要四处逛逛，也熟悉一些路况，不能以后住到县城来，还要被人当作乡巴佬。 厅上简陋，前后通风，此时搁着春凳和竹床，睡个中觉到是凉爽舒适。 叶青凰把小妹也哄睡了，就把绣架也搬到厅上来，还能陪爹说说话。 “凰儿，这幅图快绣完了，你不妨在县城先逛逛绣庄，若有合适的机会，县城的价钱肯定比镇上要好。” 叶重义躺在春凳上，枕着一个抱枕，看着凰儿绣花时那恬静悠闲的模样，心里欣慰不已，觉得凰儿的将来不会吃苦。 但他也要提醒她，既然到了县城里，就将目光看远一些。 他自然知道，几两银子的绣品，虽不便宜，但也不是多高的价钱，因为他的凰儿，是一个十分优秀的绣娘。 能绣花的女子多不胜数，但一个优秀的绣娘，却是百里挑一，甚至千里挑一。 就算不会双面绣，仅从那绣线的使用量，就已经是别人比不上的了。 至于双面绣…… 他只能说遗憾了，婆娘自己是会的，奈何去得早，还没来得及教两个孩子。 若婆娘不是这么早就去了，若是凰儿，一定学得会。 但以凰儿现在的技艺，帮助子皓一路走到会试，足矣。 “知道了爹，去镇上交绣品之前，我会先在县城绣庄看看。” 叶青凰被提醒，到是愣了愣，她也想过要在县城找找机会，但没想过，要这么早。 现在只想着快点完成这笔订单，拿回剩下的七两银子。 不愧是爹，已经为她思考下一条路了。 第160章 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5-1） 大约一个时辰后，叶子皓领着两个小弟回来了。 叶青凰正在给小妹洗脸，看到他们竟然买了画糖回来，也不由眼睛亮了亮。 “那是什么？”小妹没见过画糖，不知道是吃的，只是觉得好看，好奇地打量着。 还好叶子皓买的都是小块画糖，并不是龙啊、牛啊这样大个的。 “这是糖，可以看、可以吃。” 叶青凰解释着，便接过叶子皓递来的一只小兔子。 “你看，这是用糖画的小兔。” “哇！小兔好漂亮！”小孩子拿着糖，两眼亮晶晶的。 叶青凰也不叮嘱她吃或不吃，就让她到一边儿去了。 这种小事，取决于孩子自己的想法，怎样都不伤大雅，也无关规矩。 她教她规矩，却不会让她变得唯唯诺诺，不敢有自己的想法。 三兄妹各拿了一只画糖在院子里玩耍。 两个爹洗了把脸，也在收拾着准备回去了。 他们这次送了一张床、一条春凳、一张竹床、四把竹椅子、一担箩筐、两张盘箕，还有两箱子叶子皓的书。 以及其他一些生活小用品，包括又拿了几只碗盘过来。 因为他们考虑到，以后几个小的也要在这里读书，要用到的东西就多，难得过来一趟，自然是一点一点地搬。 叶子皓虽然没有教过书，但他是案首，他读书肯定有他的一套方法。 由他来教小弟，当爹的自然乐意，尤其还省了束修，也让孩子在县城里过专心读书和见更大世面的生活。 这样的安排，可是无数农门子弟努力奋斗想要实现的生活啊。 叶青枫想供儿子过好日子、受优良教育，不也就是这想法么。 “爹，你和大哥提过没有？若他不愿意，就算了吧，别到时不交钱还总质疑堂哥没教好，不如私塾里夫子什么的。” 叶青凰提醒爹，谈得拢才谈，这事强求不得。 “嗯，等下次见着再说，他交了一季束修，现在也不着急。” 叶重义答应着，心里却想，就算会有那般心思的，也就只有李氏了，凰儿提醒他的，是要防着李氏吧。 叶青凰把剩下的绿豆糕用油纸包了，搁到驴车上。 路上小弟们要吃，打开拿手掰吧。 没有用竹篮，是家里只有一只竹篮，自己用着不方便了。 爹和小弟们离开之后，叶子皓又去看了第二张床，想着就算现在给陈飞写信，也是可以了。 “你想带小弟读书的话，就要用到你书房了吧？”叶青凰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竟然敢在书房做那种事的家伙，以后看他怎么好意思。 “不用，南房用起来就好，到时西厢给杏花和莲儿住，东厢让陈飞和青喜、子晨他们住，南房一间用来读书、一间备用吧。” “我们把粮放到后院杂房里，又不干别的，也没那么多东西要专置一间库房，其他东西，搁在书房去也行。” 他们的粮，都是从家里运过来，不用在县城买，但也不用一次堆很多，以后爹不时送过来便好。 “我到觉得，专门给他们弄间读书的房，你要看着他们也不方便，不如将他们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也省得他们贪玩而你不知。” “我又不是老学究，打瞌睡时要防着顽童偷溜出去掏鸟窝啊？” 对叶青凰的提醒，叶子皓哭笑不得地白了她一眼。 “那我有个提议。”叶青凰被叶子皓一翻话逗得咧了咧嘴，有些忍笑地道。 “让小弟他们住东厢，在厅上学习，我也帮你盯着一些。” “让飞表哥住南房，他们年纪摆在那里，让他跟几个小毛头挤一屋，怕是不高兴，而且……若铭儿过来，让他跟两个小叔住，三个孩子一屋也没那么挤。” “我今天和爹说了，做三个单人小床给他们，再各打一只小床头柜，比箱子高，比书桌小，给他们放自己的物品。” “再给他们每人打张书桌，搁在厅上，以后都给我在厅上读书，谁偷没偷懒，我盯着，你还读你的书。” 叶青凰这么安排，是不想让小子们呆在屋里，说是读书，说不定在吵架也有可能。 既然叶子皓不愿意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就搁在她眼皮子底下好了。 她也是读了不少书的，谁有没有读书，自然分辨得出来。 “好，听你的。”叶子皓见她这般上心，便笑着答应了。 这么大的院子，屋子却少，也就是每间屋子都很宽敞，厅上，自然也很宽敞。 不过厅还包括了穿堂，以前的主家是放了不少家具分隔的。 现在，家具简陋，就更显宽敞。 就是叶子皓，有时也会在这边读书写字，前后采光通风，还凉快得很。 这院子环境好，也好在屋檐宽，有仿抄手游廊格局。 从上房到左右两厢再到南房院门口，都是有宽屋檐，可以遮阳、避雨。 可惜没有角院，驴车进来，只能停在院子角落里。 五月初一，吃了早饭，叶子皓出门去县衙，上午时就回来了。 “媳妇儿，十八两银子领回来了。” 叶子皓喜滋滋地看着来开门的小媳妇，将钱交给她。 “我还得出去，今天县令大人请吃饭，来领廩膳银子的都去，在东边食福居，我下午会回来。” “夫君，这是酒局，你低调谨慎一些，既不得罪人，也别让人下了套，不许喝花酒。” 叶青凰接过一只装了小额银锞子的小包袱，却神情严肃地提醒着叶子皓。 “为夫明白，这种酒局，既不能不去，又不能上人家的船。” 叶子皓抱了抱叶青凰，在她耳边说道：“但为夫总要走上科举路，总要与各路人打打交道。” “嗯，你照顾好自己，不行就尿遁，不胜酒力装醉撒疯明白？”叶青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支招。 不是她想太多，而是不想心太大，等出了问题再后悔莫及。 “明白，某人某年某月，曾亲自诠释过什么是尿遁，沾酒就撒疯。” 叶子皓哈哈一笑，被叶青凰虎着脸瞪过来时，在她唇上轻啄了一口，便转身走了。 叶青凰看着他离开，心里不由一声叹息。 她家堂哥一直都很让人安心，但毕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面，真让人担心啊。 第161章 县令的意图（5-2） 下午，叶青凰正坐在厅上绣花，忽然听见门响，传来叶子皓的声音。 “娘子！我回来了！” “堂哥回来了！”小妹坐在廊檐下的小凳上，听见喊声立刻就朝院门口跑去。 叶青凰跟在后面，打开了院门，就看见叶子皓双颊泛红，人却还算正常。 而身后是一辆马车，正停在不远处。 “娘子，看什么呢？” 叶子皓正要进门，看见叶青凰正打量着不远处的马车。 他一转身，见县令派的人还没走，便作了个揖。 叶青凰见状，也行了个福礼。 她不清楚马车上是什么人，但夫君行礼，自然也要行礼。 “走吧，是县令大人派的衙差送的我，马车是街边叫的，我也不明白为何把我送到了还不走，难道想知道我家娘子长啥样儿？” 叶子皓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 叶青凰撇了下嘴，很想说哥哥你怕是猜对了。 恐怕没人愿意相信，一个风头正劲、前途一片光明的读书人，会考完院试就回家娶个农家媳的，又不是打小定的亲。 恐怕无数有名望的人家，都想将自家女儿嫁给这么年轻有为的案首呢。 她走进院门转身关门，从门缝里看到马车终于离开。 结果刚转身，就看到叶子皓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 “真醉了？”叶青凰瞥着他。 刚才说话还有些口齿不清，一身酒气，虽然没有东倒西歪撒酒疯，但明眼人一看就是喝多了。 不然也不会用马车送，而是走路过来了吧。 “遵照娘子的叮嘱低调，不过尿遁了一次，就不敢离席了。” 叶子皓上前拉着叶青凰的手，一起回厅上去，便说起这场酒局。 原来县令大人等到今天才设宴请院试前二十名吃饭，不只是大家都约定在今天来领廩膳银，也有县令家的小姐从外婆家刚回县城的原因。 十六岁的少女，花枝招展却一脸高冷地跟在县令与夫人身边。 县令既然带了家眷，这衙门例宴就要变成他家私宴了。 好在地方是福食居，是个正经公开的地方。 不过却是包了二楼，作为案首，叶子皓自然被邀请在主桌，与县令一家坐在一起。 好在同桌还有其他头榜学子，第四名、第六名、第九名等六人。 其他几名年纪大了，第二名就是一个三十好几的中年大叔，自然没有被邀请到主桌。 但这差异，立刻让人意识到了县令的意图。 叶子皓不是年纪最轻的，却是实力最强的，他自然也意识到了。 见县令两边分坐了县令夫人与小姐，他便在第六名和第九名之间坐了。 酒过三旬就尿遁，回来就以敬酒为名，去了另两桌和其他学子还有衙门师爷、司薄、捕头等大人们寒暄了几句。 于是这一圈酒下来，再回来时，他便口齿有些不太利索了。 但每一次县令夫人问他话，必起身行礼，恭敬回答，谦逊之意，一目了然。 但起身次数多了，酒意更盛，脸颊红了，醺醺之气溢于言表。 然而县令千金每回好奇问他科举的问题，他则惜字如金，问他别的问题，更是微笑不语。 于是县令千金按捺不住地问他，为何待人差别如此之大？ “小姐生于闺阁，男女授受不亲，本不该多言，况寒生家有贤妻，若胡乱搭讪其他女子，便是失礼、失仪、失德，回家也不好交待。” 这话便说得有些直白了，县令千金顿时胀红了脸，一时气氛尴尬了几分。 县令见状自然也有些恼火，便借故与其他几名说话，将此尴尬话题强行打断了。 之后，叶子皓便清静了不少，因县令夫人与小姐都不说话了，县令又和其他人说话，他便趁机吃了些菜。 估摸着差不多时间了，便摇摇晃晃起身告辞，说初到县城，租住陋室，不宜将妻子、幼妹单独留于家中太久。 县令为体现贤德，便让衙差叫了马车将人亲自送到家，以免路上醉酒出事。 听了叶子皓的解释，叶青凰拧着眉头，也便了然之前那辆马车不走也没人下来打招呼的原因。 “看来，以后我得当个悍妻才好，若你再有烂桃花，就亲手掐掉！” 叶青凰沉着小脸，伸手作了一个掐烂瓜的动作。 “好了，为夫安全回家，快打水来给我洗洗，我这酒也不是泼在身上，是真的喝到肚子里了。” 叶子皓在厅上坐下，将手肘撑在桌面上，支着头。 叶青凰连忙去打了盆温水过来，帮他擦了擦手脸和脖子，这才让他去屋里睡觉。 一直睡到入夜时，叶子皓才醒来，叶青凰却打水到书房，让他泡个澡再吃饭。 不过叶子皓却拉着不让她走，最后谈要求，给他洗头、搓背，但不许他胡来。 叶子皓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阳斜照，便点了点头。 叶子皓果然很乖顺地享受了叶青凰的伺候，擦干了头发，就去吃饭。 只不过当晚却又把叶青凰捉到书房里狠吃了一通，气得叶青凰忍不住质问他。 “臭男人，以后家里住了其他人，你还敢这么嚣张吗？” “不敢。”叶子皓一边忙着耕田、一边老实回答。 “……”叶青凰被噎得无语了，想要挣扎几下表示自己的气愤。 奈何男人扎进去的力道却变重了，磨得她浑身酥软，心都要飞出来了。 叶青凰喘息失序，苦不堪言…… 第二天起，叶子皓和叶青凰又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除了隔两天去买点菜回来，他们就在家里自给自足。 县令那边也没有再来找叶子皓，叶子皓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得罪县令，就怕被人纠缠，徒添事端，误了他和凰儿赚钱。 初五是端午节，他们却没有回家去。 上回和两个爹说好的，等初十去交绣品再回去住两天。 端午节是回娘家的节，按理叶青凰应该回去。 何况她还是新嫁，回娘家的意义更重要。 但叶青枫和叶青柏都住在娘家，跟上门女婿似的，因而往年反而都是端午节回家，反过来了。 叶青凰不想在那一天看到李氏，若让李氏和叶青霞合伙，她要应付她们，可要费些精力了。 第162章 了解行市（5-3） 转眼就到了初十，叶青凰在初九上午就完成了第二幅荷花图，高兴极了。 至此，加上叶子皓考案首拿到的二十三两，加上她的七两，房租欠款能一次还清，还有余钱过日子。 他们手头本来就还有余款，再加上叶子皓这次抄完了三本书，能换回五百三十一文钱。 这次回去，一个是交货收钱、一个是还债，在家住两天只是为了让小妹回家而已。 他们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愿意回去。 叶子皓还提议，大端午时去大姑家过节。 他早就写了信去陈杨村，陈飞回信说暂时不能过来。 家里刚忙完插秧种稻，正要种夏季绿豆。 大嫂又快生了，他要在家干活，让大哥多空出些时间来陪大嫂。 叶子皓和叶青凰想着，既然表嫂快生了，他们也不是时常能去，就趁这次机会做几身小衣裳送过去。 也算他们当表弟表妹的一点心意。 初十也是沐休之日。 一大早出门，隔壁郑先生正好也出门，叶子皓连忙作了个揖，寒暄了几句。 郑先生原本是想邀约叶子皓到家聊聊读书之道的，没想到他要回家去，只得歇下心思，没有提本来目的。 叶子皓也无暇去问别人出门为何，说了几句就继续往前走。 他背了书箱，叶青凰背了只背篓，再牵着小妹的手，三人在街边买了肉包子再在小摊前吃了豆腐脑。 这才一路往东，先到了城西的两家绣庄逛了逛，了解行市。 叶青凰将自己的荷花图小绣件拿出来问价，得到的价钱是八文和十文。 她见两个掌柜娘子都一副爱卖不卖的态度，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又去了城东往北一家叫锦风阁的绣庄，这家绣庄是个大叔掌柜。 态度看起来和善，并没因她是卖绣品的而轻视，在她问价时，只说要看到货才能确定值什么价。 于是叶青凰将背篓摘下，从里面拿出一只包袱，打开那幅大绣图。 “姑娘的手艺不错！” 才展开一角，掌柜就夸了一句，目光闪动，又小心展开绣图。 从他谨慎的动作，可知他重视这幅绣品。 叶青凰没有说话，静待着掌柜报价。 “这幅图绣得不错，角度、意境都好，若姑娘愿意，可以五两银子卖与我，现金结算。” “多谢掌柜的，这个价钱或许我以后会绣，但这幅不行。” 叶青凰一听有些生气了，立刻将绣图拿了回来，小心收好再放回包袱里。 “实不相瞒，这幅图是我八两银子的订单，不过我以后常住县城，想要寻一家长期合作、交货方便的绣庄。” “若掌柜给不起价也没关系，以后若有两百种以内的绣线订单，没有人来绣的话，可以来找我谈谈。” 叶青凰傲然地搁下话，行了礼，转身就走。 叶子皓牵着小妹并没有进铺子，因为叶青凰不让他进去，怕别人认识他。 她希望能低调一点绣花赚钱，就算名声能为她多争取一些订单或者提高一些价钱。 但她并不想以后他入了仕途，别人拿出她的作品说，这是某某大人的家眷所绣。 若是收藏也罢了，就怕拿来炫耀，伤他颜面。 一如当初他抄书，用的是大众字体，不留下自己的写字习惯。 “姑娘别生气，这幅绣品，我确实给不了太高的价，或许你的订单恰好有个好价钱，才会有此宽松的价给你。” 掌柜追出来挽留叶青凰，这是走过的三家绣庄里唯一挽留了自己的。 叶青凰相信，是自己说的“两百种绣线以内”的话，让掌柜起了心思。 她便顺势停下了脚步。 “小店并未有这样的订单，但若姑娘可以再绣得好卖价一点，就这么大绣面便好，我给你十两，但你这个还是有些简单，不好开价。” 叶青凰心想，这掌柜虽是男子，却也是眼利的，而且身为男子掌绣庄生意，想必后面还有老板，是大商家。 大商家的买卖，接到大订单的机会也会多些。 她思索了一下，便说道：“雨后荷花图，七彩水珠光、荷花绽放四朵、花骨朵儿四朵、半绽四朵，荷叶风浪、荷叶下有锦鲤相戏、荷叶上有蜻蜓飞舞，这么大的绣面，二十两。” 掌柜似沉吟了一下，目光却审视着叶青凰。 “若能绣活七彩水珠光，十五两。” 叶青凰却道：“若你只在意七彩水光，那我减去荷花、锦鲤。” 东西越少越容易绣，越多越难绣。 既要掌控格局，也要勾图新意，还要绣活那些东西，难度很大。 “姑娘好精明的人。”掌柜叹气，无奈道，“那就二十两，我看着若好就给，若是差了些意思，就十八两吧。” “行，但若真的只能给十八两，我不会再给你绣。” 叶青凰微笑着答应，却也给出一句底线。 掌柜一听立刻黑了脸，语气也和气不起来了。 “那就看到姑娘的绣品再说吧。”掌柜说完就转身回铺子，看来气得够呛。 他掌柜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哪个绣娘敢这么跟他说话。 “那就不耽搁掌柜生意了，祝贵铺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叶青凰说了句吉祥话儿，便也转身走了。 “媳妇儿厉害！”叶子皓夸了一句。 他站在铺子外面，自然听到了她与掌柜谈生意，简直比和林娘子谈价还厉害。 和林娘子谈价可没有这般强势。 “媳妇儿，为何开价这般猛？” 走了一阵，他们没有再去找绣庄，而是直奔北门。 “这是一家大铺，不是林娘子能比的，若我开价太低，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定位在便宜绣娘的位置了，以后想叫价会很难。” “就算合作谈不成，我也要让他知道，我是一个要价不低的能绣两百种绣线的实力绣娘。” “只要形成了这样的印象，以后若他遇着大订单，说不定就想到我了。” 叶青凰笑着解释。 “不过我想这样的大绣庄，应该有养着一批自己的绣娘，但能绣出什么档次的绣品，从他刚才追出来，就可以知道，他手下没有我这样的。” 但凡有一个，也不至于有这般怕错失高手的行为。 第163章 没有订单（5-4） 但他最后却气得转身不说了，一是她的语气太强势、二是她的价钱太强势。 做为生意人，都习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她要一口价还这么高，自然是踩着生意人的规矩了。 听她大谈生意经，叶子皓很受教。 正说着，感觉小妹越走越慢，叶子皓一低头，就把小妹抱了起来。 “呀！谢谢堂哥，我好多了！”小妹高兴地笑着。 “小笨蛋，走累了就要说出来，堂哥抱你走。”叶子皓逗着小堂妹。 还要下个月十八才满六岁的孩子，虽然打小没了娘亲，但在二姐的照顾下，性格活泼开朗，却也乖顺懂事，很可爱。 也正是叶青凰一手带大的，如今虽然离开了家，但只要有叶青凰在的地方，她就没哭过闹过。 除了有时会问爹和三哥何时会来，到没想过家。 不过今天回家，她一大早就很兴奋了。 他们走到北门时，已经有些晚了，毕竟先去了其他绣庄探行情。 但他们并不着急，中午能赶到镇上就行。 今天是集日，进镇的人多，这时候出镇的人少，又等了一阵。 车把式见他们实在等太久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就提议给三十文钱，就送他们去镇上。 这话一说就让叶青凰拧了眉头。 但车把式的态度，却让他们明白，耽搁的是他们的时间，于是同意了。 三十文钱终于让驴车出发了。 路上又搭了几个客人，到底没有坐满，还是很宽松的。 到镇上时，已是中午吃饭时，而这时可以看到镇口王野大叔的驴车，还只有两个客人。 “王野大叔，等我们片刻。”叶子皓这边还没下车，就朝那边喊了起来。 王野扭头一看，连忙挥了挥手，答应下来。 叶子皓要去书局，叶青凰要去绣庄，于是俩人只能各走各的了。 书局远一些，验货也要的时间长一点，因而，叶子皓将小妹交给叶青凰，就先跑了。 叶青凰牵着小妹的手，快步走向紫蝶绣庄。 “我说怎么看到叶秀才跑过去，你果然也来了。” 林娘子站在绣庄门前，看着叶青凰便调侃了起来。 “他要去书局，回村的驴车正好在镇口，我们赶时间。” 叶青凰笑着解释，便来到了绣庄门前。 也没多客气，就跟着林娘子走向后面的小厅。 “听说你们搬去县城了，生活还习惯吗？” 林娘子没有先看货，而是先打开盒子装了一碟子糕点出来，又要去泡茶。 “不喝茶了，赶紧收货啦。” 叶青凰将包袱拿出来，就拿了一块糕点给小妹吃，她自己并没有吃。 “去了县城就我们夫妇带着这个小妹，日子简单又轻松，到是有更多时间绣花了，这不，提前绣完了荷花图。” 叶青凰在林娘子检查绣图时，才开口说了近况。 “县城确实是你们的好去处了，我听说你婆婆很拎不清，还好叶秀才不愚孝。” 林娘子说完，也看完了绣图，便收了起来，又看向包袱里另外几幅小图。 没有多说，直接拿起来看花式。 对叶青凰的绣技，不需要任何怀疑，而且这种小图，价钱也是说定的，不用再谈。 “确实如你所说。”叶青凰苦笑，却也没有多说。 她成亲才半月，连林娘子都知道她不受婆婆待见，想来她嫁到二房之后的一些事情，早就传到镇上了。 而这局面，也是她早就预料到了，也因此，才将嫁衣被剪一事，当着许多村里人的面说出来，并提供了证据。 到不是她要生事报复叶张氏，而是怕叶张氏让她吃了哑巴亏，以后还有更多小招。 在这里敲下响鼓，也让别人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以后至少会站在她这一边。 “这几幅小绣品是给你看的，若可以多绣，我拿给舅娘她们当花样子的。” 叶青凰见林娘子拿了散钱出来，连忙解释。 “原来是这样，我还奇怪你怎么刚好一种花绣一幅呢，聊着天也忘了问你怎么回事。” 林娘子不禁笑了起来。 “你舅娘她们来送过几次绣品，还不错，我都收下了。”林娘子又提起赵家人。 或许是因小弟曾经的行为，让她也觉得歉意，又是叶青凰的舅娘，因而对赵家妇人态度也很好。 也幸亏赵家妇人的绣技虽比不上叶青凰，但那种小绣件也没绣糊，价钱并不吃亏。 当然，她自己也清楚，不是赵家人手艺差些，而是叶青凰手艺太好了。 二十文，做为帕子是贵了，但听了叶青凰的点拨，做成桌屏可就翻十倍不止。 如今，她因为做桌屏的生意路子渐渐打开，就支使小弟帮她做这笔单子，给小弟也是一点赚头。 其实她希望有一天，小弟能不做放贷人，做点踏实生意最好。 叶青凰见叶子皓还没有来，就和林娘子说起一两银子的绣品。 当初说好是她绣出来给林娘子看，再确定是不是一两价钱。 但她这一个月除了赶出两幅荷花图，还忙着把自己给嫁了，根本没有空。 因而，约定等哪天绣出来再说。 而林娘子现在没有订单，叶青凰又住在县城这么远，只让她有绣好什么，只管拿来，价钱都好说。 这自然是商家客气话，叶青凰也笑着答应了。 她现在要将时间搁在那二十两上，就算十八两也值了。 不过，那样的大绣件，她可不想为了赚钱就把眼睛不要了。 最多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绣出一幅来，其余时间若有空闲，就绣些小件，或者做衣裳、鞋子也行。 当然这些话不能跟林娘子说出来。 叶青凰见叶子皓还没回，就去又买了一匹细绢、一匹雪云纱、又剪了些细棉布。 绣庄主要提供绣布，但细棉布也备了一些，偶尔有卖绣品的村妇过来，图方便也会在这里买些布料回去做衣裳。 但品种不多，没有专门的布行有优势。 叶青凰现在就是图方便，说要给刚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就和林娘子一起挑了几种颜色。 都是细棉布，只是颜色和花色不同。 林娘子好奇地朝叶青凰肚子扫了一眼，顿时把叶青凰给窘到了。 第164章 要赶他们出去（5-5） “我哪有那么快，是我大姑快抱孙子了。” “我们去趟陈杨村不容易，就想先做几身小衣裳，得空送过去。”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这就急着要孩子了。”林娘子也觉得好笑。 大概是这个凰丫头和叶秀才都太多故事了，他们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难免让她想多了。 正说笑着，叶子皓就到了，与林娘子行礼打了招呼。 “走了。” 叶青凰将挑好的布和小绣品一起放在包袱里，装进背篓，又将两匹绣布交给叶子皓拿着，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已是下午，他们先回去大房里。 “回来了，给你们留了饭菜，凰儿你去端过来。” 叶重义正坐在屋檐下扎盘箕，看到他们回来不由露出笑容。 上回在县城，就说是今天回来，见他们中午还没回来，自然就留了饭菜。 叶青霞说成了徐家的亲事，约定本月二十定亲，她心里痛快了，在家干活也稍微勤快了些。 虽说不愿意做饭给叶青凰和叶子皓吃，但爹自己买了菜，她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何况爹说过，堂哥的案首名声，就算她不去依附，对她在县城生活也是有帮助的。 试问，一个嫁进大户人家的农家女，在夫家立足凭的是什么？ 勤快吗？徐家不缺下人。 本份吗？哪个小媳妇敢不本份？ 徐家要的是村姑身体健康好生养，这点她很明白。 但要不被当作生子工具，而得到徐家人的尊重。 她能倚仗的，绝不是做木匠的哥哥，而是秀才里最拔尖的案首堂哥。 堂哥前途无量，徐家人自然只会交好，而不敢轻视她了。 她也不傻，被爹点醒之后，也就想了很多。 因而，今天叶青凰和叶子皓回来，她虽然没有打招呼，但也没有再怒目而视。 叶青喜就欢喜多了，立刻又冲过去先抱住了二姐，而小妹则扑向了爹。 这一转眼，又是十天没有见面呢。 叶青喜让二姐同堂哥去歇歇，他去端饭菜，又泡了茶出来。 叶青凰同爹问过，知道两个表哥还是在他小厅上睡，并没有去西屋，就把自己的东西拿去了西屋。 门依然带了锁，有时叶重义会让叶青喜去打扫一下，开开窗透气。 放下东西后，叶青凰一边吃饭一边问爹家里的情况，知道绿豆已收，正准备过两天给他们送去。 家里的田，端午节前，叶青枫和叶青柏都回来了，加上二叔和两个表哥，一起辛苦了几天，后来赵家又来了，最后集中一天就完成了所有插秧。 之后赵家还帮二房里也插了一天秧，加上叶青枫和叶青柏，这次都没用上村里人，就完成了。 叶重华也在节前回来了一趟，不过他一向都是从村里雇工来种田，他自己不擅长这个，毕竟是从小读书，又有父兄养着，习惯了当文人。 叶重华还是这次回来，才知道叶子皓搬去了县城，上次回来喝喜酒，叶子皓根本没告诉他这事。 叶重义和叶重信，也因上次娘的绝情和这三弟从中唆摆的行为，对他不喜。 有事情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但叶重华问起叶子皓住处，他们却不得不说出来，不然矛盾也就到表面上了。 但也只说了是郑夫子隔壁。 当叶子皓听大伯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知道三叔问了自己住处之后，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希望三叔不是挑在今天来找我，不然要扑空了。” 叶青凰听了不禁扑哧一笑，却是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因为她想到了今天一出门，就看见郑先生朝他们家这边走过来，他们离开后，她回头就看到郑先生又回家了。 显然，郑先生是想找叶子皓的。 今天是沐休日，私塾是放假的。 三叔在岳家私塾当先生，先前又回了趟家安置插秧的事，恐怕也只有沐休日，才有空来找他们了。 她忽然对挑在今天回家的决定，十分满意。 不过，见爹只字未提奶奶，又想到爹两次去了县城，也没听说去找过奶奶，她便不敢多问。 吃了饭，叶青凰就同叶子皓牵手而行，回二房那边去。 不过，在得知西屋仍空着后，他们立刻就决定住在这边，而不是回他们自己家住。 叶重义竟然没反对，毕竟女儿已嫁，住娘家不太像，但他却说了“好”。 叶青凰便知道，爹已经知道她的嫁衣被剪的事，不过没有再说出来让大家不开心而已。 他们回去二房，就看到爹带着两个表哥在侧院里做木工，看到他们回来都很高兴地打起了招呼。 然而叶张氏听见了动静，立刻从屋里冲出来，就要赶他们出去。 “不是去县城过好日子了吗！还回来干啥！滚出去！” 叶张氏拿着大扫帚拦在篱笆院门前，气势汹汹。 被她大嗓门一骂，附近的人就知道叶子皓和凰丫头回来了，都走了出来，看到叶张氏又闹，真是无语摇头。 但今天叶重信也在家，邻里虽然不满，但也没有出来说什么话。 “你滚一边儿去！”叶重信匆匆赶过来，伸手就夺扫帚。 “我早就告诉过你，在你和儿子之间，我要儿子，若你再这般水火不容，你就自己回张家去！” “别以为你生了两个儿子，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再不消停，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叶重信黑着脸，冷眼瞪着张氏，眼中的冰冷，说明他的感情和耐心已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叶张氏撒气已成了习惯，但看到叶重信骂人，还是有些怕的。 不过她也又不愿意在不孝子和叶青凰面前示弱，便梗着脖子死死拽着扫帚，眼泪汪汪十分委屈地杵在那里。 叶子皓虽然半个月没见到娘，但很失望地发现，他的心情竟然半点起伏感都没有。 没有高兴、没有生气，只有一种悲哀的感觉。 他什么也没说，牵着叶青凰走去侧院，看爹正做着的家具。 叶重信见他都没进屋，正要问他们吃中饭没有，就发现他们两手空空，连包袱都没带一个，不由拧了眉。 “东西都放大伯家了？”叶重信走过来，审视地盯着儿子。 第165章 让所有人都弃你而去（5-1） “再怎么样，这里也是你们的家，回来就住大伯家，不好吧。” “大伯可说了好，我也不想凰儿的衣裳再被弄坏，就算人工不要钱，布料也是要钱的。” 叶子皓撇撇嘴，说得云淡风轻，但也说明他心里放不下这件事的伤害，对娘防备心极强。 叶重信叹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 叶重信又继续干活，叶子皓见两个赵家表哥已经能帮着打下手了，也卷起袖子准备帮忙。 “你歇着去吧，今天就能再做好一张床了，给你做了两个大屏风架、两个小屏风架、凰儿说的三个小柜也做好了。” “罗汉床也做好了，啊，还有凰儿要的方格子，做了四格矮的、两格高的。” 叶重信说着，就让他们自己去仓库看去。 叶青凰听了满心欢喜，立刻拉着叶子皓的手去仓库看做好的家具木器。 仓库是间大屋子，有个上格板的大门，没有窗子，仓库外面就是侧院，宽屋檐，还有四根廊柱，方便下雨时也能干活。 叶青凰四处找了找，和叶子皓一起清点了一下。 他们要的三个小子的床，南房和西厢的床，床头柜、书桌，还差大半。 但是他们自己要的东西，比如屏风架、罗汉床、方格子，都做好了。 屏风架，只等叶青凰绣了花再绷上去，就能像有钱人家那样，在屋里用屏风隔开屋子空间了。 他们的屋子大，家具少，很宽敞。 “爹，这一车装不下了，要不明天装两车，我们也回去方便。” 从仓库出来，叶子皓便说道。 “不在家多住两天吗？”叶重信怔忡地看着儿子。 难道要因为他娘胡闹，就真的连家也不回了？ 回来就住大房里，虽是无奈之举，但也不是事儿啊。 “不了，我迟早要远行的，现在让你们适应一下也好。” 叶子皓笑了笑，掩去心中的难受。 “虽说高堂在，不远行，但家里还有子晨，而我走了科举之路，总要离开家乡的。” “……好吧，你们回去县城也有更多时间读书、绣花，在这里怕也没什么心情。” 叶重信叹了口气，他也很无奈。 那样的妇人，又不能真的弄死她，可留着她一口气，她就死杠到底。 好像她不高兴，也就不许其他人开心，一定得陪她一起难受，她心里才平衡。 真是有病。 叶子皓又问了爹家里的情况，便说要读书去，就牵了叶青凰回大房那边去了。 虽说大房那边还有个叶青霞，但叶青霞只是个姑娘家，如今又要出嫁了，也知道要爱惜羽毛，最多就是躲懒不干活，不会再有冲突。 他们走到了正院里，叶子玉正要走过来，看见他们连忙露出笑容行礼。 “大哥……嫂子，你们回来了，在县城过得好吗？” “还不错。”叶子皓随口答应着，就走向门外。 叶青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矛盾已深，她没有任何期待。 “哥，怎么才回来又要出去？” 叶子玉没想到大哥这么久不回来，脾气还这么硬，也不禁心生震憾。 但她对叶青凰也有意见了。 若非大哥坚持娶这野丫头，怎么和娘关系变得这般恶劣？ 只是想到自己的亲事，她不敢像以前那般说话罢了。 最近已有几个媒婆来过家里，娘嫌家境不够好，还没答应。 听说叶青霞说了县城开杂货铺的大户人家，让她也有些着急了。 虽然她不稀罕开杂货铺的，但她也想嫁个大户人家呀，不然以后跟叶青霞在一起见面，都会觉得不好意思的。 然而爹也不像以往那般由着娘作主，媒婆说的每一桩亲事，他都细细询问，现在也没一个让他愿意点头的。 可是大哥却完全不管她，是真的如他说过的，不会管她，也不让她沾自己的光了…… 叶子玉满心惆怅，看着大哥头也不回地走了，都没回答她的话，她突然转身就冲着还在那里哭骂的人吼了起来。 “都是你！好好一个家让你骂散了！散了你知道吗！年纪一把了还这般不贤不慈！你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弃你而去，你就满意了吗！” 正骂得痛快的妇人，本来看着不孝子他们离开，心里还洋洋得意的。 她就守在门口骂，她就不信他们还真有脸进屋去。 谁知，这时女儿突然发起脾气，让她有些错愕，竟是突然没了声音。 听着妹妹的怒吼声，叶子皓撇了下嘴，却不说话，经过侧院外面时，叶子皓突然招了招手，赵沐秋立刻跑了过来。 “让我爹晚上到大伯家吃饭去，我让凰儿做饭。” “好。” 赵沐秋转身回去把叶子皓的话传达给叶重信。 叶子皓和叶青凰继续走，没多久就看到叶子晨追了上来。 “你哪儿冒出来的？”叶子皓转头看着小弟。 “我在屋里练字呢，你们都没进屋，哪里又看得见我了。” 叶子晨不满地撇着嘴。 他住西厢，大哥住东厢，大哥若进屋，自然就能看见他站在屋檐下了。 “吃饭还早着，继续练字去。” 叶子皓不想承认自己确实没看见小弟，要赶他走。 “这天也不早了，我帮青喜哥扯猪草去。” 叶子晨却笑嘻嘻地，在前头跑了。 叶子皓好笑地摇了摇头，却又拧眉一声叹息。 “会好起来的。”叶青凰知道他心里苦，只能这么劝道。 “嗯。”叶子皓笑了笑，俩人回到大房就提了一只篮子，去村口买菜。 叶重义要去，但被叶青凰拦下了。 叶青凰低声说房租钱都赚到了，等晚上把二叔的钱还给他，他们也有钱吃饭。 叶重义这才作罢，反正他手头的钱也是凰儿给的。 叶青凰和叶子皓去买菜，又叮嘱两个小弟，割猪草时，也摘些菜回来。 晚霞满天时，叶重信和赵沐扬、赵沐秋就到了。 小兄弟将桌抬到了院子里，晚风习习，天也没黑下来，正好吃晚饭。 这时候很多人家都会在院子里摆桌吃饭。 叶青霞这次到是没装肚子疼躲屋里，不过也没做饭，但她默默剁了猪草，在锅得空时就煨上了。 姐妹俩没有一句交流，却也没有再争吵。 第166章 没人给她提亲？（5-2） 饭后，叶子皓把爹叫到西屋，把钱拿出来还给了他。 “你把钱都还了，不要过日子了？”叶重信瞪了儿子一眼。 “你不吃饭，凰儿还要吃呢，留十两下次再给。” “不了，爹，我们手头还有二两多呢，钱多多花、钱少少花，县城也有种菜，偶尔买点肉，粮又是家里送去的，花不了几个钱。” 叶子皓却摇头，解释道。 “我现在考完了，暂时还有点时间，多抄几本书，凰儿也能继续绣花，就算没有订单了，但她手艺那么好，只要再撑一个月，就能再有不错收益的。” 凰儿跟县城锦风阁谈过的那二十两，因绣品未出，也就不好先说出来。 但他清楚，若那二十两赚到，够他们舒适生活到过年了。 他今年的廩膳银一次领出来，已经用到房租上了，只要撑到过年，年关就能领明年的廩膳银了。 而且他这次用了半个月时间抄完了三本书，也没占用大半读书时间，不过以后要教小弟读书，时间上肯定不能像现在一样。 所以他计划这两个月把剩下的七本书抄完，之后再接一本，就慢慢写了。 虽然赚得没有凰儿多，但也是钱啊，买肉吃够了。 听他这么说，叶重信想了想，便把钱收下了。 “你得空也了解一下你的同窗，若有年纪、家境合适，而品行不错的，看有没有未成家的，给你妹子张罗一下。” “爹，算了吧，若真有这么合适的人，我还不想害人家呢。”叶子皓一听立刻嗤笑一声。 “我妹子这好吃懒做、嫌穷爱富、心眼比针小、说话刻薄无德的品行，配不上有学问的读书人。” “若有像叶青霞那样的亲事，或可说一个，让她将来衣食无忧不用干活就是好归宿了。” 听了叶子皓对妹妹的评价，叶重信气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都考上秀才了，现在没人给她提亲？” 叶子皓见爹生气了，也不敢再说，连忙表示关切。 只不过，叶子玉归宿如何，他不想操心，也操不了心。 因为不管是娘还是叶子玉，她们可就等他考上秀才，提高了身份好说一门富贵亲事的。 给他同窗牵线？ 就他那天对那些人的了解，其实有一半虽未成亲却也是定过亲的。 连县令家的千金都没有着落呢，轮得到他妹子？ 何况，那些人现在也以寒门子弟居多，到有两个家中是其他镇上开杂货铺的。 还有一个的舅舅是举人，正准备后年去会试，算是他们当中身份最好的了。 想必，县令找他无望，会优先考虑那个举人的外甥吧，毕竟外甥虽是小秀才，但舅舅若是高中了，可是嫡亲，对前程最有帮助的。 用凰儿的话说，若要投资就趁现在，当然风险一样很高。 毕竟若县令千金进了门，人家舅舅又没考上，就要继续熬了。 但叶子皓却不在乎，只要不来缠他就行。 他一有妇之夫，若被县令千金缠上，可是很伤颜面的。 自然，这些事不能和爹说，但那娘儿俩都贪心不足，不想靠着自己本事，却要靠着他的身份名声，博一个如意归宿。 那就由她们自己作去吧。 叶重信叹了口气，就把最近给叶子玉提过的亲事说了一遍。 亲事也不少，除了村子里没人来牵线，光本镇就有十几家，还有两个媒婆是邻镇过来的。 自然，这些亲事都是大户人家，多是在外地也有大生意的人家。 其中只有几家是镇上开铺的，有布行、有首饰铺、有杂货铺、有古玩铺。 三家在本镇、其他几家在邻镇。 只不过，叶张氏现在是好的嫌远、富贵的又怕三妻四妾让自家女儿受委屈、近在本镇的也多些根底，可又嫌人家的家底不如前面那几家的富足。 “贪婪的妇人，突然这么多好亲事摆在眼前，挑花眼了吧。”叶子皓听了不由冷笑，“那子玉自己怎么想？” “子玉其实就想在镇上，说回家方便一点，邻镇也行，她自己对邻镇一家粮行有点心思。” “说那少东年纪相当，又能独当一面，粮行收粮，咱们种粮，也能谈得来一些，那些个开首饰铺、布庄的也好。” “咱们镇的，有个开古玩铺的老板，年纪二十七了，听说是早年家道中落，他自己奋斗了十年才把家业重新撑起来，便误了姻缘。子玉嫌他年纪有些大了。” “还有个开首饰铺的，是给小儿子说亲，比子玉还小月份，在镇上私塾读书，是铭儿的学兄，为人纯良心善。” “邻镇还有个开布庄的，年纪相当，家风也朴实，有染布作坊，也给咱们镇的布庄供货。” 叶子皓听了略作沉吟，便道：“那就优先子玉自己选择的吧。” “能重振家业的都是优秀男儿，不过这其中吃的苦、经历的事、见过的世面，以子玉的智慧和品行，不见得能配上对方。” “她嫌人家年纪大，也好歇了这心思。她看好粮行少东，那就去打听一下那少东为人。” “若少东是精于算计、为人小气、碎嘴眼皮子少，也算了。若是能吃苦耐劳、纯良本份，真能撑得起家业的，也算一门好亲事。” “另外布庄工作怕是辛苦，子玉进门若要立足，了解布庄工作是肯定要的，反倒是首饰铺的小儿子……” “若只是衣食无忧到好，若子玉想当家拿权，怕是难了，能把婆媳、妯娌的关系处好就是能耐了。” “但富贵家的小儿子也有利弊，一个是娇惯、不能吃苦，一个是任性、纨绔。” “但若真是纯良心善之人，到也不错，若读书入仕，不参与家中生意，将来或可与我结交一二。” 叶子皓将这几家亲事从家境到身份都分析了一下，又道：“不能光听媒婆之言，要悄悄去对方家附近打听清楚，再做决定。” “最好是爹能看得见本人，交谈一二，探探本性。再由子玉自己选，告诉她，选好是福，选坏了也是一辈子的路自己走。” 叶子皓无奈地叹了口气：“娘贪心不足，就没考虑过儿女自己的感受。” 第167章 做小衣裳（5-3） 父子皆是摇头叹气，无可奈何。 叶重信也没有再要求叶子皓回家去住，他自己拿了钱就回家去了。 约定明天一早去县城。 夜里，叶青凰安置了小妹在小弟那边住下，回到了屋里。 剩下的家里活儿，她可不会去和叶青霞争。 她已经嫁人了，这是回娘家。 叶子皓歪在炕上，手里拿了一本书在看，她也没有说话，打开包袱把布整理出来，挑了一块粉蓝色的料子，就开始裁小衫。 虽说她没正经做过小衣裳，但她会做小弟小妹的衣裳，这小宝宝的衣裳，也就不会有难度。 只不过小孩子刚出生，也不知道体重大小，衣裳不能做小了，只能往大些做，做成外衫也行。 叶青凰琢磨着，剪的是右衽系带无领小衫、下面做成开裆裤。 忽然，感觉气息有些不一样，她扭头朝叶子皓看过去。 叶子皓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剪布料，见她望过来，突然脸一红，拿起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叶青凰愣了愣，这又是哪一出？ “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被叶青凰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叶子皓突然开始读起书来。 只不过，叶青凰却是扑哧一笑。 “夫君，你手中可是《论语》，不是《诗经》。” “……”叶子皓的声音猛地停了，他拿下书，一本正经看了看书册封面，“好像是哦。” “讨厌！认真点啦！”叶青凰被他的搞笑行为逗得咯咯直笑，嗔了他一眼。 叶子皓傻笑不已。 闹了会儿，叶子皓便收拾心情继续温故而知新，叶青凰也盘腿坐到炕上，开始缝小衫。 她是绣娘，牵针引线动作很流畅利索，一件小衣裳重点在剪布，之后缝起来就容易多了。 一直忙到夜深，一件小衣做好，剩下的裤子，就回县城再做了。 夜里少不得在她从小住到大的炕上，被叶子皓压着耕了一回田。 若非明天要早起，只怕半夜也不会消停。 然而，后半夜却突然打了几声闷雷，便有雨声哗啦落下。 叶青凰惊醒，不由叹了口气。 “媳妇儿，看来明天是回不了县城了呢。” 叶子皓也醒了，或者说早就醒了，只是静静地听着雨声，想着事情。 见她也醒了，这才开口。 “那就不回吧，在家也有地方住。”叶青凰便道。 “这雨最好别下太久，不然就得在家过大端午节了。”叶子皓却有些担忧。 小端午他没回家，但按习俗，是应该去趟舅舅家的。 但他成亲闹出那么多不愉快，他并不想再去舅舅家。 若不表明他的态度和立场，张家人还不得以为他好拿捏？ 张佩儿一天不嫁，他就打算一天不去张家。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叶青凰明白叶子皓心中忧虑，只得笑了笑，安慰他。 “也对，天要下雨，又哪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叶子皓也笑了，便将烦恼抛在脑后，伸手就去扒叶青凰的衣裤。 “媳妇儿，即使醒了，那就再来一回吧。”说着话，他的手便不安份起来。 “讨厌！醒了不说早起读书，尽想着这些事儿。” 叶青凰虽然嘴里嗔骂着，却并未反抗，而是顺着他的手动了动身子，由着他褪下衣裳。 “媳妇儿这就不对了，你我成亲不到一月，正该是增进了解的时候，怎么能只顾着读书而冷落你？我又不是书呆子。” 叶子皓笑着反驳，一个翻身便覆了上去。 窗外夜雨哗啦响个不停，下得有些大，正好掩盖了屋里渐起的吟唱声…… 叶子皓年轻气盛，热血方刚，又是早起的劲头，竟然连吃两回，这才用夜里预备的水拧了半温帕子，替叶青凰擦拭身体，穿上衣裳，重新躺下。 叶青凰感觉刚眯了会儿眼，就听见外面传来叶青霞大声喊叶青喜起床的声音。 叶青凰睁开眼，却是愣了愣。 “睡吧，早着呢。”叶子皓在她扭头看向门边时，就也醒了过来。 “青喜一直是自己醒了起床的，我都没这么喊过，怎么到了姐姐那里，就要喊起床呢？” 叶青凰却疑惑地说道。 “傻瓜，叶青霞哪里是喊青喜起床，是喊你起床做早饭吧，这天色有些阴沉，也看不出来什么时辰，但肯定比平时晚了。” 外面雨声未停，天气湿漉漉的，肯定比平时晚了半个时辰甚至更多。 他们说好今天一早回县城，但这下雨，爹他们肯定知道，今天是走不成了。 那叶青霞还喊，说明她已经起来，准备绣花了。 又怕叶青凰没有做早饭，才借着喊小弟的机会，把叶青凰喊醒。 “那就起来吧，本性改不了，咱不跟她计较。”叶青凰也明白过来，便要起身。 “你都没睡多久。”叶子皓拉着她不让她起来。 “我没睡多久是谁造成的呢？”叶青凰却白了叶子皓一眼，还是坐了起来。 “嘿嘿，那个嘛，肯定是你做小衣裳睡太晚了。” 叶子皓尴尬，便找了个借口，不想承认是因为自己。 “不要脸，一大早就搞笑！”叶青凰被逗得直咧嘴。 她突然扑过来骑在叶子皓身上，俯下身娇喃道：“今晚我要在上面。” “好！现在就可以，来吧！”叶子皓眼睛一亮，双手扣住叶青凰的腰，就要扯她衣裳。 “讨厌，我说今晚啦，现在要起床做早饭去。”叶青凰拍打着他的手。 “还早呢，来一回吧。”叶子皓满心期待小媳妇在上面的表现。 在县城时，他们在浴桶体验过，不过那时空间有限，那紧紧缠绵的滋味，可真是美好。 “你不是说了吗，有人是在喊我起床做饭，那我若不起，青喜不得自己起来做饭？” 叶青凰没好气地瞪着叶子皓。 “好吧。”叶子皓手指一僵，只得停下动作。 他们是可以用强硬的态度回敬叶青霞，但今天不是沐休日，青喜要上学的。 叶青凰便起身穿衣，随便扎了个马尾就出了门。 叶子皓也随后起来读书。 厨房里，叶青喜已经洗漱，果然正在和面。 第168章 还是那么贪（5-4） “二姐，你起来啦。”叶青喜扭头一看，顿时露出笑容。 “你在做什么？”叶青凰却看着他手中的端盆。 “和面呀，做点馒头。”叶青喜解释。 “我来吧。”叶青凰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便忍住了，走进了厨房。 “没事儿，我会做馒头，二姐你知道的。” 叶青喜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和面。 “这阵子，你不会经常自己做早饭吧？” 叶青凰准备去洗漱，却突然顿住脚步看向小弟。 “嗯。”叶青喜应了一声，低下了头，忽然又笑了笑，“我只会做这个，到也方便。” “……”叶青凰拧眉，看来有人早上都不做早饭的。 但她想到出屋前叶子皓的叮嘱，便忍住了不说什么。 “你把面和好就回屋去读书，馒头好了我叫你。”叶青凰也露出微笑。 “知道了。”叶青喜应了一声，便开始揉面。 他以前也帮二姐做过馒头，确实最擅长的手艺就是这个了。 叶青凰洗漱完，等小弟走后，却没有做馒头，而是烧水做刀削面。 她先洗了些酸菜，用昨天剩下的一点儿红烧肉炒了，再将鸡蛋洗干净放进瓮缸里。 这时赵家兄弟穿着蓑衣挑水回来，看见是叶青凰在做早饭，都不由欢喜。 “看来你们早上都吃不上饭啊。”叶青凰无奈地感慨了一句。 “不会，每天早上，青喜做馒头，我们去挑水，馒头差不多熟时，姑父也起来了，我们吃了馒头就会去叶二叔那边干活。” “虽然霞丫头不做早饭，但我们也没饿着，到也相安无事。” 赵家兄弟低声解释，似乎怕被叶青霞听见。 “明天早上我做包子，你们也学着些，不用天天吃馒头，酸菜包、鸡蛋包，也比白馒头可口一点。” 叶青凰想了想，做拉面难度大一点，做刀削面考较刀功，怕他们一天学不会。做包子不用擀面皮儿，和馒头一样，掐出小面团就好。 就算没有肉，就地取材的馅儿也容易调。 “不用，青喜告诉了我们面疙瘩做法，我们也吃过几回面疙瘩汤的。” “早饭不饿肚子就行，简单点也好。” 赵家兄弟连忙说道。 做包子，也是要菜的，比面疙瘩汤打几个鸡蛋进去，要复杂一点。 姑父说了，让他们忍到霞丫头出嫁就好了，到时让杏儿和燕儿住过来，就有人照顾家里了。 只是现在不叫她们过来，是不想让霞丫头完全撂手不管，把杏儿和燕儿当下人使唤。 等霞丫头出嫁了，家里就他们兄弟俩继续去叶二叔那里学木匠，姑父和青喜也能帮着干些活儿，再加上两个妹妹，日子就顺畅多了。 他们小声把这些事告诉了叶青凰，叶青凰听了自然是没有异议。 很快，两大碗刀削面盛给他们，还有各两个煮鸡蛋，让他们先吃。 接着，叶青凰又下了半锅，再去喊了叶青喜，把小妹也叫了起来。 等她把小妹梳洗好，锅里刀削面也可以吃了。 叶青凰盛了几碗出来，给他们夹了红烧肉的肉汁炒的酸菜，分了鸡蛋，小妹只准吃一个鸡蛋。 之后，她去喊叶子皓过来吃饭。 这时爹也起来了。 大家都在厨房里热闹地吃着，说着这场突然而来的雨阻了行程。 不过下雨天气温也低了不少，在厨房里吃热腾腾的面也不嫌热。 这时叶子晨也撑着伞过来了，传达了爹的意思。 得等雨停路上好走了，才能去县城。 叶子晨传完话，就理所当然地拿了碗，吃起了面。 如今大家也不问他为何不在家吃饭了，这孩子是只要有机会，就不愿意呆在家里。 正说笑着，叶青霞进来，走到锅边一看，只有水，顿时怒了，瞪向叶青凰。 “叶青凰，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在吃，就她没有，这不明摆着找茬么！ “你的那份在碗柜里，鸡蛋在瓮缸里。”叶青凰看也没看叶青霞。 她到是想不准备那一份，但自己已出嫁了，再吵也没意思。 叶青霞打开碗柜，就看到一碗有点干了的宽面条，长短不齐，不由拧眉。 但她转头看了看，大家吃的都一样，便忍住了。 “爹，下雨天可觉得哪里不舒服？可别忍着，湿气重，你不要去外面了。” 叶青凰边吃边叮嘱爹。他的病主因就是长年风湿老毛病，拖严重了引发一些并发症，才日渐虚弱，不能干活。 并发症先治，后来等端午开始扎银针才主治风湿。 端午阳气升，去湿最好。 但眼下，却要防备雨天湿气重，让病情反复。 “知道了，下雨天我都在屋里，四肢酸痛时，就走一走，或者烧盆火在屋里。” “火盆烤屋子就好了，天气热，爹你可别自己烤火呀，小心中暑。” 叶青凰笑着说道。 大家一听也都笑了起来。 厨房里，气氛融洽，谁也没有理叶青霞。 叶青霞心里怒气难平，但想到自己的亲事，便忍住了。 她剥了四个鸡蛋放在面碗上，便端着面碗撑了伞回屋吃去。 叶青凰见她还是那么贪，不由摇了摇头，只是不好说出来。 一个大人每天能吸收的鸡蛋也就是两个，吃那么多，也不过是浪费。 可她清楚，这话若说了，必是一场风波。 吃了早饭，小兄弟便上学去了，赵家兄弟也去二房那边，也带回了叶子皓的话。 这几天住大房这边，等雨停了先回县城。 而这雨一下就是三天，下得叶子皓直叹气。 当初还说大端午也不在家过，要去陈杨村的。 然而这一回，就几天出不了门了。 还好，住在大房除了要做饭，到是清静，没有骂骂咧咧的人。 叶青霞不做饭的理由是，凰丫头已经嫁了，可她还没有。 她还要多赚点体己钱，不然去了徐家手头若是拮据，怕被人轻视。 何况，她还得做嫁衣不是？ 和徐家谈好的，五月十八来下聘，五月二十在县城定亲，八月二十成亲。 定这样的日子，也是方便叶家读书人有时间去县城参加定亲之礼，热闹一下。 当然也由此可体现，徐家对叶家这门亲事的重视。 第169章 陈家报喜（5-5） 这雨一下三天，才渐渐小了起来，时下时歇。 上回叶青凰不在家过节，因而这次叶重义在村里换了五斤糯米回来，又在河边摘了些粽叶。 叶青凰想到今年端午确实没吃粽子，只是做了绿豆糕，又买了些肉做了两个菜算是过节了。 她理解爹的好意，便泡了些绿豆，又剁了点肉馅，就在大端午这天早饭后，包起了粽子。 绿豆粽和鲜肉粽、白粽三种。 小妹见有粽子吃，更加发挥了小尾巴的作用，叶青凰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还帮着递粽叶，自己忙了个不亦乐乎。 叶子皓这些天见回不了县城，也就占用了叶青喜的书桌，继续抄书。 小端午因家里没人会包粽子，虽然叶青枫和叶青柏都回来了，却没人吃到粽子。 大端午却有叶青凰这个动手能力很强的人，亲手包了三种粽子，可把一家大小乐坏了。 就连叶青霞，都突然好心情跑出来参与了。 叶青凰见叶青霞突然这么积极，心中猜测，她是想学艺。 叶青凰想，反正这手艺也是在奶奶的使唤下学来的，就当还给叶家人好了。 因而，见叶青霞在暗中学习，她就假装教小妹包粽子，将几个要领说了一遍。 她也不要求小妹动手，只是要她背下来，以后长大些，也能自己试试。 中午又做了几个菜，叶青喜在村塾就告诉了叶子晨，今天家里有粽子吃，因而不用怀疑，混吃的是一定会来的。 大端午节还算过得热闹而融洽，叶重义很高兴。 第二天午后，叶家门前突然放起了鞭炮，正在屋里做小鞋的人便出来看怎么回事。 看到竹篱笆外的男子，不由诧异地喊了起来：“贤表哥！” “凰丫头，你们在家呀，我还正想着去县城时，怎么找你们呢。” 大姑的长子陈贤满面笑容走进来，便先朝着闻声走出来的叶重义作了个大揖。 “大舅！陈贤报喜来了！” “报喜？”叶重义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可是贤儿当爹啦？” “正是，昨天午后生了个大胖小子，有七斤八两重呢。” 陈贤笑得很开心，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好，好啊！”叶重义也很高兴，他这是当舅爷爷了啊。 叶子皓也跑了出来，高兴地拉着陈贤去堂屋。 还说若不是这场雨，他和凰儿就去大姑家过大端午了，没想到小侄儿会挑日子，就在这一天出生了。 叶青凰连忙去厨房泡茶出来，剩下的几个粽子正放在瓮缸里热着，本来是到傍晚时给小的们留吃的。 现在自然拿出来给陈贤吃了。 陈贤当爹，陈家报喜，舅舅家又远，陈贤在路上就要半天，肯定是没吃中饭的。 不过这时候才来，想必是先去了自己的岳家再过来的。 陈贤说了下家里的情况，见表妹拿了吃的来，也没客气。 叶青凰又去把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给陈贤端上来。 陈飞吃完，又去叶家二房放鞭炮报喜。 但这一折腾，他是肯定回不了陈杨村的。 因为他还要去县城，三叔家在县城。 虽然三叔和外婆一样都嫌他们陈家穷，但若是不去，是为失礼。 “凰儿，赶紧收拾一下，我们一并回县城去，让贤表哥就在我们县城家里歇一晚，明天我们一起去陈杨村。” 叶子皓见陈贤还要去县城报喜，看看天色，立刻喊着叶青凰。 陈贤能坐驴车从隔壁镇过来，那路上就能走了，再说昨天就晴了，今天路面应该没问题。 叶青凰答应一声，连忙回屋去收拾东西，把这几天做好的小衣小鞋和口水兜打了只小包袱。 还有双小鞋没做好，只能今晚赶工了。 很快叶子皓陪叶贤去家里，叶重义便去西屋找叶青凰。 “凰儿，爹不方便过去，你就替爹买个长命锁送去。” 接连下雨，外面湿气还很重，叶重义这两天是靠着屋里烧火盆去湿，才捱过来的。 自然，他也就不便往外跑了。 更何况，他若走了，叶青霞肯定趁机躲懒，赵家兄弟在这里怕是没饭吃，还有青喜放学回来也会可怜。 叶青凰自是明白爹的难处，便答应下来，接过了爹递来的一吊钱。 一个普通长命锁，一吊钱还是要的。 做为嫡系长辈，孩子出生，一块长命锁是必须要的。 因而，一个受到长辈疼爱的孩子，从出生到满月，会收到好几块长命锁，或者其他物品。 但像摇篮、小床、座椅这些，都是孩子自己的外婆家送的。 其他有女眷的亲戚家，多是送些小衣小鞋。 叶青凰就代表的叶子皓这一家，已经做了四身小衣小裤，第四双鞋还在做。 若非昨天包粽子花了不少时间，第四鞋小鞋也做完了。 半个时辰后，叶重信就赶了驴车过来。 叶子皓跳下驴车，把叶青凰整理出来的行李放进背篓里，又把书稿笔墨收起来，放进书箱，都搬到驴车上。 叶青凰把小妹收拾了一下，牵了她向爹道别，出门上了驴车。 叶重义走到篱笆院门口，看着最放心不下的小女儿，如今跟着二姐和堂哥，日子过得那么安稳，心里很是欣慰。 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凰儿出嫁之后，这个孩子没人照看，如今甚好！甚好！ 他只要再撑些年头，把青喜养大，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爹，你快进去吧！好好照顾自己！” 叶青凰坐在车上，一扭头看到爹一脸感慨，知他又在想心事了，连忙大声说道。 “好，你们也好好照顾自己，把日子过好。” 叶重义笑着挥了挥手，便转身进了院子。 一辆驴车要坐几个人，其实并没有放多少打制起来的家具，都是小件。 但叶重信还是整了一车，是为了送大家去县城，明天再一起去陈杨村。 他没有叫上张氏母女，因为他和大哥都清楚，那些人都嫌陈家穷，并不太往来。 对于本性就嫌贫爱富的人，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们自己去走动就好了，毕竟那是大哥的亲妹子，他的亲姐姐，而且是唯一的一个。 第170章 无情之人果然无情（5-1） 从北门进入县城时，暮色渐沉，路面变得模糊不清。 好在他们总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县城。 街市热闹，灯火如萤，照亮他们前行的路。 来到城西，叶子皓和陈贤下了驴车，前往三叔家报喜。 叶重信载着一车东西，就没有同他们前往，直奔叶子皓租住的院子。 到了院子之后，叶青凰连忙开锁、搬开门墩，让二叔将驴车赶进院子里。 他们几天没回来，家里空空也没点个灯，黑沉一片，小妹有些不敢进门。 叶青凰连忙顺着稀松的星子照路，先去堂屋开了门锁，摸进门找到火折子，点了灯台拿出来。 他们在县城里，一个要读书、一个要绣花，用的都是农家人一般用不起的白纱罩灯。 她将白纱灯拿到厅上，点着厅壁上的灯台，这时院子里才亮堂起来。 不过现在晚了，没来得及点上檐灯，不然更亮一点。 但这样已经很好，叶重信便把驴车上的东西拿出来，先堆到厅上去，再去卸驴、喂驴。 叶青凰让小妹就呆在厅上玩耍，她连忙去厨房里做饭。 这时候已经晚了，家里也没有鱼肉大菜，只有前院里种的菜，后院里角落也种了几株辣椒，搭了几根黄瓜架。 她想了想，就和了面，准备做拉面，这样快一点，吃起来也方便。 大约半个时辰后，叶子皓就领着陈贤表哥回来了。 “无情之人果然无情。”叶子皓一脸气愤地抱怨着。 “搁心里就是，何必说出来。” 叶重信教着儿子，不过光是看儿子这脸色，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贤表哥尽了自己的礼数就行了，其他人，人家什么心思，也管不着。” 叶青凰端茶出来，打着圆场。 若是连叶子皓都这么气愤抱怨，叫陈贤表哥如何自处？ 叶子皓听了，也反应过来，连忙又改了口。 “三叔小气是出了名的，贤表哥还不想要那五十文钱，是我替他接过来，不要白不要，说个谢字就算了。” 叶青凰一听不禁好笑，三叔还真是拿得出手。 他们大房日子这般拮据，爹都拿了一吊钱出来，指定买长命锁的。 五十文钱能买什么？ 就是让三婶送身小衣裳也比这五十文拿得出手，还不要五十文钱呢。 只是这话，她不好说出来罢了。 “好啦，表哥一路辛苦，咱们叶家这边的报喜任务完成，我煮的拉面快好了，大家吃饱歇着，明天一早赶路。” 叶青凰怕叶子皓还要继续说那些不愉快的事，连忙说道。 “好，我来帮你。”叶子皓一听有拉面吃，立刻撸着袖子要去厨房帮忙。 叶青凰也没拒绝，俩人到了厨房里，叶子皓才小声说起去三叔家报喜的情况。 他们去得晚，叶重华家正在吃晚饭，他们放了炮，敲开了门，进门后也就叶吴氏端了两杯茶出来。 没人问他们怎么来了，有没有吃晚饭，叶重华自己喝着小酒，老太太黑着脸。 老太太历来就不待见嫁到穷家去的闺女，对陈家外孙们从来就没什么关爱。 在老爷子在世时还好点，老爷子去世后，她就从来没过问过闺女过得好不好了。 陈贤自然知道陈家不受外婆待见，他紧张得报喜的话都差点说结巴了。 好在说完之后，老太太脸色总算缓了缓，说了一句：“不错，总是添丁了。” 然后就继续吃饭，不说话了。 叶重华便让叶吴氏去拿了五十文钱出来，做为三舅家的打发。 叶重华说，他们没有空，这个就给孩子买点什么，一点心意。 他们的心意就值五十文钱…… 陈贤并不贪钱，只是三舅和外婆的态度，让他有些难受，就不想要钱，他没有接钱，起身告辞。 叶子皓在一旁连忙把钱接了过来，走之前突然又问了一句。 “奶奶，凰丫头都出嫁了，大房里没人干活，你还不回家吗？大伯和青喜都吃不上饭了。” “啪！”老太太气得甩了筷子，黑着脸指着叶子皓。 “你这个不孝孙，还有脸跟我说这话！谁让你娶那个白眼狼的！” “奶奶搞错了吧，大伯家的公帐可是在奶奶手里攥着呢，还有凰儿赚来给大伯还债的五两银子，凰儿是孝女，可不是白眼狼。” 叶子皓丝毫不因奶奶动怒而退缩，他又开口，呛得老太太胀红了脸，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臭小子！你非要把你奶奶气死才舒坦么！真是不孝！还不快滚！” 叶重华连忙起身，一边帮娘顺气、一边怒瞪着叶子皓赶人。 叶子皓这才离开。 老太太的事，陈贤自然已经知道了，一路上也替大舅和叶青凰不值。 而他们对老太太的为人，虽然没说出口，但心里极是不鄙。 不过，叶子皓并不讳言，他就是故意说那翻话的，管不着，膈应一下也好。 陈贤知道后哭笑不得，不过说起三舅那五十文钱，而外婆竟然就说了一句不错，让他也很郁闷。 但凡把自己当个长辈的，就算不拿钱，也应该捉只鸡改天去看月母子啊。 他大老远来趟县城，又不是来要他们这五十文钱的。 结果到后来，又换成叶子皓来安慰表哥了。 回到家里，叶子皓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就抱怨开了。 听他把经过说完，叶青凰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你明知奶奶和三叔是那样的人，当面膈应了他们就好，又何必表现得这么气愤，让表哥不是更气吗。” 这家伙，这不是点着人的火了嘛。 “傻丫头，若我不帮表哥把这闷气发泄出来，他搁在心里，回家还不得跟大姑说？到时难过的还不是大姑嘛，也让他岳家人看了笑话。” 叶子皓连忙低声解释，他可没有那么经不住气，他是故意的。 他表现得生气一点，让表哥把郁闷也说出来，气过之后也就算了。 “说得也是，那你提醒表哥没有，回家就别说这事了。”叶青凰扭头询问。 “我没说，不过表哥又不傻，听了我的暗示，应该想得到吧。” 叶子皓笑了笑，站在叶青凰身旁，拿起筷子挑了挑面条，又搅动了一下。 第171章 看月母子（5-2） “可以吃了么，我饿了。” “再煮一会儿，我敲几个鸡蛋进去。”叶青凰连忙说道。 她甩了几根拉面，刚煮上，叶子皓他们就回来了，说了这会儿话，还没煮鸡蛋呢。 家里也没有别的菜，她就炒了一个酸菜，拍了一个黄瓜，洗了一把蓊菜叶子备用。 等面煮得差不多，敲下十个鸡蛋在水里，煮了会儿才拿锅铲划动了几下，防止鸡蛋贴锅。 等荷包蛋煮好，叶青凰试了试汤，油水够、盐也够，还放了点酱油。 虽然简单，但也够吃了。她连忙喊叶子皓拿碗。 拿筷子搅动了一下，立刻就将面一根根找到，夹到碗里。 再拿锅铲把蛋盛起来，一个碗里放了两个，只给了小妹一个，给了陈贤碗里三个。 把面和蛋装好，再把蓊菜下到水里搅动了几下，夹到每只碗里，拿长把勺把汤舀起来浅到碗里。 蓊菜只在汤锅里滚了一下立刻就夹起来了，颜色并没有变老，这时浇了汤也有看相。 叶子皓拿来的托盘，把面碗端去厅上。 叶青凰赶紧洗锅，舀水在锅里煨着，另一口锅没用，直接煮水，准备晚上漱洗要用的。 她做的拉面，向来是一人一根。 但今天有点急，面条没拉那么长、那么细，却也多拉了几根，一人能有三根，用的大汤碗装着，不然怕吃不饱。 小妹自然吃不了那么多，给二叔和贤表哥多一根，她再分一根给叶子皓，大家就都能吃得饱了。 叶子皓回来又把菜端过去，叶青凰收拾了厨房，到厅上一看，二叔竟然还和表哥喝起酒来了。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这晚饭也太简陋了，也没个下酒菜。 “凰丫头的手艺，就算这么仓促，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晚饭，不用担心我们没有下酒菜，这菜就好。” 叶重信笑呵呵地说着，心里却在感叹。 若张氏那浑货能消停，儿子和儿媳都在家中，以儿媳的能干和孝顺，他们二房的日子才是真的好过呀。 可惜…… 好在儿子出息、儿媳贤惠，他们在县城的日子也能过起来。 叶子皓想喝酒，但见叶青凰盯了他一眼，立刻摇头拒绝了爹倒酒。 “我夜里还要读会书，喝了酒脑子不清醒。” “……”叶青凰嘴角扯了扯，这哥还真是有眼色，识相。 饭后，叶青凰把东边屋里的两个床铺了起来。 上次送了一张床，这次又送了一张，刚好用上。 在面还没煮好的时候，叶重信就同陈贤一起把今天带过来的这张床拼起来了。 被褥一铺上，正是好睡。 叶青凰收拾好厨房、安置了小妹，就在厅上赶着第四双小鞋。 叶子皓也在这边读书，共着一盏灯。 夜里，他们虽然回西屋共浴，却是不敢再闹出动静，也就静悄悄地弄了一回，便匆匆结束。 叶子皓打了水，叶青凰把衣裳连夜洗了，晾到了西屋的屋檐下。 早早睡下，第二天早起，他们收拾妥当直接出门，在街上买了肉包子吃，一路直奔陈杨村。 如果是从镇上去陈杨村，自然是要近一些，但这是县城，因而，他们比昨天还赶时间。 所幸昨天出发到镇上后，叶青凰和叶子皓先去了镇上的首饰铺子，买了两块不同款式但陈色不错的长命锁。 一块是“长命富贵”、一块是“如意安康”。 所以今天不用再专程去找首饰铺了，一路奔波，终于赶在中午炊烟升起时，到了陈杨村。 陈家院子里很热闹。 陈贤的媳妇王氏，娘家就在隔壁村子，这时候岳母王方氏已经来了，留在这里帮着照顾闺女坐月子。 不过王方氏似乎不太满意陈家的伙食，在院子里埋怨着月母子没鸡吃、奶水少。 村里妇人围了不少，多是过来看月母子的、也有被热闹声吸引过来的。 “我还没听说月母子吃鸡只怪婆家的。” “自己就拿了一只鸡过来，有什么好怪的。” “才生第一个，奶水自然是少些的。” “催奶的法子，又不是只吃鸡，面条、红糖、鲫鱼，都可以的。” “……”陈杨村的妇人自然帮着陈叶氏说话。 只不过这种事，怎么说都是没面子的。 陈叶氏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在洗着尿布。 “陈贤回来了！” 突然，院门外的妇人看见驴车过来，立刻叫了一声。 “这是……叶家来人了吧？没想到叶家来人了！” “叶家多年没来过了吧？” “哪里，陈贤娶媳妇时，不就来了么。” “也对，招弟出嫁好像没来。” “老太太没来呢，看来……哎哎，你掐我干啥？” “……” 妇人们看着驴车过来，又议论开了。 陈叶氏已经赶到院门口，看到自家兄弟赶着驴车，子皓、凰丫头、莲丫头在车上，不禁露出笑容。 “大姑！恭喜你当了奶奶！” 叶子皓性情飞扬，在驴车上就笑着拱手喊了起来。 “大姑！恭喜呀！”叶青凰也笑着打起了招呼。 “大姑！恭喜！”小妹学样也喊了起来。 “多谢！多谢你们！”陈叶氏差点落泪，这才是她的亲人呢。 亲家母来了可没恭喜过她，看了自家闺女，就问吃了多少只鸡，有没有好好照顾。 村里人来看，到是道了不少恭喜，不过什么也没拿，还要她赶紧泡糖茶来，又问煮红蛋没有。 她刚得了孙子，家里大小事正忙得团团转呢，哪里马上就准备得这么周全？ 一直到今天才总算都准备下来了。 红蛋可不能由着这些妇人在这儿一人一个拿，那准备再多也不够。 因而，她并没有煮，就等陈贤回来了。 没想到陈贤去叶家报喜，一晚未归，却带回了叶家的人。 叶家人来得快，让她脸上有光，心里欢喜。 “大姑，我们从县城赶来的，走得急，也没买鸡和蛋什么的，这里两块长命锁，是两个爹的心意。” “这包袱里是我这几天赶做出来的四套衣裳和鞋子，还有两块料子，没来得及，直接带过来了，你自己做吧。” 叶青凰下了驴车，在院子里就将礼物都拿了出来。 第172章 并不熟（5-3） 她刚才远远地也听到一些闲话，知道这里气氛有些不太友善。 为了给大姑撑面子，于是还没进屋，立刻就将礼物都拿了出来，交到大姑手中。 这样，村里人和王氏的娘，也能都看看礼物。 数量虽少，却件件都是值钱的。 至于对这些农家妇们来说，长命锁陈色好，衣料子质量好。 “哇，叶家两块长命锁诶！” “这小媳妇是谁？” “是叶家的吧，那后生肯定是叶家的。” “叶嫂子，快打开看看啊。” “……”村妇们立刻围了过来，个个好奇而激动。 “不着急，我娘家兄弟和侄儿侄媳过来了，还有小侄女，还是第一次来咱们家呢，我得先招待他们呢。” 陈叶氏一手拿着装小衣裳和衣料子的包袱、一手攥着两只装长命锁的小布包，喜气洋洋地说。 “亲家母，你去泡茶，我来帮你拿着这些东西。哎哟，叶家人就是客气，我外孙有福啊。” 王方氏立刻走了过来，要将叶母子礼都接过去。 “不急、不急，若亲家母有空，不防去厨房里帮杏花一把，我先带我侄媳妇去看看她表嫂和侄儿呢。” 陈叶氏才不会将东西交到王方氏手中呢，这可是她叶家来的人，又不是王家来的人。 “……”王方氏一听立刻撇了下嘴，扭身就朝东厢走去，“我哪里有空，得照顾我闺女和外孙呢。” “啧，连尿布都不洗，还说照顾呢。” “她是来蹭饭吃的吧，我来半天了，还真没看见她有帮着叶嫂子干什么活儿。” “我到是看见她一直在埋怨叶嫂子，没杀鸡给她闺女吃。” “……”村里妇人似乎很不喜欢王方氏，立刻又议论起来，不太客气。 叶青凰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拧了下眉。 “贤表哥，你去泡茶，大姑，你带我去看看表嫂和侄儿，送上礼物，也尽了我们一翻心意。” 叶青凰立刻指挥起来，大姑拿着东西既没有进屋也没有把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也是浪费时间的。 她不禁有些无奈，这都中午了，有饭吃么？ 好在陈贤拎得清，立刻答应一声，就招呼二舅和表弟往堂屋去坐。 虽然是看月母子，但一般看月母子的多是女亲，男亲就算来了，也不会去屋里的，除非是满月宴时。 尤其像叶子皓这样的读书人，更是忌讳。 除了进女子屋不合规矩，也因为刚生产的人血腥气重，防冲犯。 有了叶青凰的提醒，陈叶氏这才回过神来，也没刚才那般茫然了，立刻就领着叶青凰朝屋里去。 小妹自然是跟在二姐后头的，小姑娘去没事儿。 东厢屋里，王方氏正低声埋怨着什么，这时大家进屋，她才闭了嘴。 “大表嫂，恭喜你！” 叶青凰收起对王方氏的不喜，露出笑容和躺在床上将自己裹得严实的年轻妇人，打了招呼。 “你是……子皓媳妇？”王氏疑惑地询问。 她对叶青凰并不熟，毕竟陈家少与叶家往来，而她进门又没去过叶家。 但她自然是听陈贤说起过叶家的事。 何况这次叶子皓成亲，她婆婆和小叔小姑都去了叶家村，今天能来的，自然是这位。 “是的，我和我夫君、公爹、小妹，都来了。” 叶青凰并不因为王氏不认识自己而不悦，反而介绍了一下情况。 又把小妹拉到面前，“莲儿，叫大表嫂。” “大表嫂！”小妹进了屋正寻找着小侄子的位置，这时连忙乖巧地喊了一声。 “乖。”王氏连忙笑了笑。 “媳妇啊，这是你大舅和二舅送的长命锁，给阳儿好生收着吧。” 这时陈叶氏就将礼物都拿了再来，一样一样打开。 先过了目，也给挤到了屋门口甚至挤到屋里来的妇人们看了一眼。 但她并未交给那些妇人手，而是走了一圈后放到了王氏手中。 看到两块长命银锁，王氏立刻露出了笑容。 她可和娘不一样，吃鸡少自然不高兴，但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是很高兴的。 孰轻孰重，她比娘分得清楚。 “这是凰丫头做出来的小衣裳，小鞋子，呀，这是什么？” 陈叶氏又把包袱打开，一样一样将小衣裳抖开看，突然又看到了口水巾，不由惊讶。 叶青凰这才知道，这里人不惯用口水巾，或者说没有准备过，顿时窘住了。 “这是口水巾，孩子以后会用掉，系在脖子上就行，别系太紧，注意安全。” 叶青凰用动作解释了一下用法，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既然没人用，就怕农妇粗心乱用。 “系在衣领外，垫着下巴、胸前不被口水弄脏就好了，湿了就换。” 她又解释了一下作用。 “就是小兜吧？” 这次陈叶氏到是听明白了，用巴掌摊开来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这个用着到是方便，不像小兜一岁前还用不到。” “呀，这是帕子么？干啥用的？”陈叶氏又翻到了头巾，好奇地拿起来。 既然有了口水巾，怎么又准备了帕子？ “这个是头巾，当小帽子用的。”叶青凰连忙解释。 “我这些都是事先准备的，也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模样，而且孩子都是一天天长的，我也不敢做得太小，就没缝起来。” 叶青凰拿过帕子，就小心地从睡着的孩子脑袋后面垫着，再将两边角往前轻拉，在额头上打了个结子。 一般头巾都是将结子打在后面，但孩子睡着的时候居多，打在后面磕着脑袋，可不行。 但她还是将使用方法和几种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本是用着方便之物，奈何这里人没用过，这东西准备得就有些不太妙了。 说起来，她心里也是有些尴尬的。 “口水巾和帕子，若是用不惯就不用吧，都是小件儿，这衣裳我做了四套，两套略大、两套略小。” “这四双鞋，也是跟衣裳一样，分了点大小，不过没有鞋底儿，到是好穿，像袜子一样笼到脚上就是。” 叶青凰一一解释着，若是只有大姑，哪里需要她解释这许多？ 她的解释，是说给王氏母女听的，还有村里个个伸长脖子在看、在听的那些妇人。 第173章 帮她解围的（5-4） “这小媳妇是个有心的，东西做得精巧实用，还想得周全。” “是啊，提前做月子里孩子的衣裳和鞋子，可不方便了，根本不知道孩子生出来有多大、多重。” “就怕做好了不合用，反倒糟蹋了布料，要不少钱呢。” “她这都是上等细棉料子，比咱们买的细棉只怕还要贵点。” “叶家比陈家要好过多了，但肯花这心思，是真重视呢。” “……”村里妇人一样一样看到，又听叶青凰解释了这么多，忍不住感慨地议论起来。 听了村里妇人纷纷说叶家人好，王方氏脸色有些难看，到底不敢再抱怨什么了。 而王氏想的跟娘不一样，她觉得叶家重视，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叶青凰听着，却不回应那些村妇们的议论，只是将自家礼物解释了一遍，便交给大姑。 这时，门外传来陈杏花的声音。 “凰姐姐！凰姐姐！” 堵在门口的妇人们听见，便纷纷让开了道，有的看完热闹也就走了，有的还留在这里不愿意走。 陈杏花端着茶盘进来，看到表姐笑容满面。 “表哥说，让你看完嫂子和侄儿，就赶紧去堂屋那边坐，屋里人多不透气儿，对月母子不好。” 陈杏花一开口，叶青凰就知道叶子皓是什么意思。 帮她解围的。 “那你还把茶送过来，送去堂屋里，再喊我过去就行了。” 叶青凰微笑着嗔了陈杏花一句，便接过了茶。 “你把莲儿带出去，给她倒点冷茶喝，她渴了。” “知道啦，莲儿跟姐姐走！”陈杏花立刻爽利地答应着，就吆喝了一声。 “二姐，你也去！” 叶青莲第一次来，看到门口挤了那么多不认识的人，便有些害怕不敢出去，小手拽着叶青凰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着。 “表嫂，你多休息，把月子坐好。我们先过去堂屋坐了。” 叶青凰没怪小妹胆小，转而站起身，看着躺床上的王氏说道。 “好的，你去堂屋坐吧，替我跟二舅和表弟说一声，多谢了。”王氏客气地说着。 “好。”叶青凰答应着，便一手端茶、一手牵了小妹。 见她们出门，堵在门口还没走的几个妇人，这才让了道儿。 陈叶氏也跟在后面，吆喝着让大家别挤在门口了，让月母子都休息。 刚才杏花的话，她也听得明白，子皓可说了，屋里人多不透气，对月母子不好。 子皓是读书人，懂得比别人多，这话她自然是信的。 叶青凰也没和陈杨村的妇人做无谓交际，牵了小妹直奔堂屋，就看到叶子皓站在屋檐下，正笑看着她。 陈杏花已经跑进厨房里，倒了一杯还有点温热的茶出来。 “杏花，你去洗尿布，我来做饭。”陈叶氏过来，吩咐着。 原本她是打算洗完尿布，就去厨房做饭的，只让杏花摘了菜。 因她在等陈贤回家，饭做早了，回来就吃冷饭了。 没想到，陈贤赶回来了，也直接领回了叶家人。 眼下正是饭点了，她自然不能再拖拖拉拉。 刚回来的陈贤，已经得了他爹的指示，又赶紧买肉去了。 月母子当然有鸡吃，不过一只鸡要吃两天，让王方氏替女儿抱不平，才一直在埋怨陈家小气。 叶青凰等小妹喝了茶，便牵了她去堂屋里。 堂屋里，陈家姑父在陪着叶重信说话，叶青凰连忙领着小妹一起行了礼。 陈家姑父是本份人，此时憨厚地笑着，让她们不要客气。 说起来，当年陈家老爷子年轻时，与叶家老爷子其实关系不错的。 一起在县城做过工，正因相熟，互知品行，才结成了儿女亲家。 奈何叶老太太却嫌陈家穷，看不上陈家。 后来陈家老爷子病故，子女守孝三年，差点误了婚期。 但总算是在叶家老爷子的张罗下，两家还是结了亲。 后来，这陈家姑父以自己的勤奋，愣是嫁了三个妹子、又帮小弟娶了媳妇，娘亲去世之后便分了家。 所以陈家一直很穷，只因当年负担实在太重了。 但两家一开始还是时常走动的，叶家也会资助一些。 毕竟叶重义在外走贩，叶家还是有钱的。 但后来，叶老爷子病重，叶重义就带着妻女回到叶家村，开始种地奉送终老。 叶老爷子去世后，没人管得下老太太了。 老太太便将对陈家的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跑到陈家来做客时，还和陈家老太太对骂，大伤颜面。 之后，两家关系就远了起来，陈叶氏也渐渐不回娘家了。 后面的事，叶青凰都知道。 只是如今她事隔多年再次来到陈家，见到憨厚本份的姑父，心里还是很感慨的。 她在堂屋坐了一会儿，把一杯茶喝完，就起身说去帮大姑做饭，牵了小妹离开。 “没想到凰丫头最后还是嫁在了叶家。” 陈家姑父看着当年的小姑娘如今成了叶家媳妇，感慨地说道。 叶重信神情得意地道：“这是她和子皓的缘分。” 虽然说得谦虚，但那神情却是逗笑了陈家姑父。 “你一定很满意这儿媳妇。” “那是自然，凰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本性、品行，都好得没话说。” 叶重信笑了起来，便说起叶青凰的诸多优秀之处。 “与其找个不知根底的大户千金回来娇养着，我更希望子皓能娶个他自己喜欢的贤惠媳妇。” “凰丫头在大房里就勤奋懂事又孝顺，嫁到我们二房，虽说被家里那混不痞婆婆扰得只能搬到县城去。” “但他们自己努力，把日子过了起来，都没让我怎么操心，若换了任何一个小媳妇，怕都过不来。” 叶重信感慨地说着，自家姐夫面前，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凰丫头是个好的，虽说几年未见，但今天匆匆几眼，我就知道，这孩子不但懂事，而且有见识。” 陈家姑父由衷地说着。 刚才叶青凰去看月母子时，他刚好从外面回来，就听见了几句屋里传来的话。 后来叶青凰过来行礼，举止气度谈吐，都跟村里媳妇子有明显的不同。 这样的姑娘，就应该嫁给读书人。 第174章 大姐回来了（5-5） 屋外，叶子皓和刚挑水回来的陈飞正在说话，听见屋里姑父对凰儿的夸奖，不由高兴地咧了咧嘴。 “得瑟！”陈飞横了叶子皓一眼。 “客气！”叶子皓立刻回了一句。 陈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和这个得意洋洋的人说话了。 “话说，凰儿要做的那吃食，你好好考虑一下，最好是这次就跟我们回县城去，还省了车资呢。” 叶子皓见陈飞扭头不理他了，一抬手搭上陈飞肩膀，笑嘻嘻地低声说道。 他们在这屋檐下说自己的事情，说得陈飞很心动。 只不过这几天王氏生了孩子，陈贤报喜就够忙的了，家里陆续有人来看月母子，人手也不够。 所以陈飞还在犹豫要什么时候去才合适。 做绿豆糕，听着就很赚钱的样子。 但眼下…… 陈飞正在纠结时，篱笆院外传来哭声，还有妇人的喝斥声。 “你快点儿！都到外婆家门口了，还哭！” “大姐回来了。”陈飞一看，立刻朝院门口跑过去。 “臭小子，哭什么！”陈飞看着自家外甥，奇怪地问他。 “小舅……”篱笆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正抹着眼泪，吸着鼻涕，哽咽着说出原由，“我脚累。” “都到门口了，再累几脚会怎样？”陈飞不禁好笑，也没去抱外甥。 他觉得，身为男孩子，就要有吃苦的觉悟，何况只是走走路。 若还有很远的路也罢了，这都到了还哭，也娇气得过份了些。 “听见没有，都到门口了，快点！” 陈飞的姐姐陈桃花扭头又喝斥了一句，就一手提着竹篮、一手抱着小儿子先走进了门。 “爹！娘！”陈桃花在院子里喊了一声。 “表姐！”叶子皓走过来，朝陈桃花作了个揖。 “你是……子皓！” 陈桃花几年未见叶子皓，看着有些诧异，待认出来，不禁高兴地笑了起来。 听声音到是个开朗性子。 “几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变样儿了都。” “……”叶子皓哭笑不得，好想说，他都成亲了，能不高、能不变样儿吗。 这招弟姐嫁人以后，加上大姑与叶家少有往来，她自然也没去过叶家村了，对他们叶家兄弟自然是远了些。 而他成亲，她也没去吃喜酒呢。 正说着话，陈叶氏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陈杏花牵着叶青莲也跑了过来。 “姐姐！”陈杏花也有一阵子没见着姐姐了，欢喜地喊着。 又奇怪地看向院门口正抹着眼泪的孩子，“大宝怎么了？” “走过来的，嫌脚累，一直哭唧唧的，若不是他慢吞吞，我们早就到了。” 陈桃花抱怨着，将竹篮递到娘手中，看向东厢。 “娘，王氏生了个小子啊？我昨天得了信儿本来就要过来的，只是家里有活儿要做，今天才得了空。” 陈桃花抱着小儿子就去屋里看月母子。 她是小端午回过娘家的，那时王氏还没要生的迹象呢，谁知才过了十天，说生就生了。 好在母子均安，做为生过三个孩子的长姐，她自然也替大弟高兴。 她带来看月母子的礼，是大半篮子鸡蛋，还有一包红糖、一包红枣。 到也齐全有心了。 陈叶氏把篮子提进了东厢，交给王方氏收着。 看月母子的礼，都是月母子自家收着的，哪些吃的、哪些用的，她可以自己作主。 若是遇到了厉害的婆婆，交给家里收起来，基本就自己捞不着什么了。 但陈叶氏不是这种人，她只过了手立刻就交给王方氏。 这也是王方氏早早过来，放话照顾自家闺女坐月子却又不做事的目的。 她就是来替自家闺女守着这些礼的。 陈桃花去东厢和大弟媳妇说了一通坐月子的经验，就出来去见了爹和二舅，又去厨房。 见到了正帮着切菜的叶青凰。 “表姐。”叶青凰连忙行了礼打招呼。 “这不是凰丫头么，听说你嫁给子皓了，可真是……” 陈桃花看见叶青凰惊讶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后来听我娘说起，我还不敢相信，当年知道你不是亲的，我还替你难过呢，没想到你注定是叶家的人。” “这样也好，叶家是你的根，子皓又是个好的，自会善待你。” “……”叶青凰含笑着听这个表姐自己劈啪说个不停，并没有接话。 这时叶子皓走了进来，随口问着：“表姐，大丫怎么没来？” “大丫在家帮她二婶看着弟弟呢，她二婶如今肚子也显怀了，过不了几个月怕是要生。” 陈桃花解释着。 陈桃花今年二十四，是陈叶氏的第一个孩子，因为第一胎生了闺女，小名就叫招弟，大些才叫桃花。 十六岁就嫁到邻村许家去了，隔年生了大丫，好在她娘有先例在前，她又还年轻，许家也没着急，待她还不错。 隔了两年多，就有了大宝。 儿子出生，许家自然很宠爱，也就让大宝养成了娇惯的性子。 好在大宝娇气但并不娇横，只是吃不了苦，脾性到是没养歪。 之后又隔了三年，有了小宝。 小宝才一岁多，自然要抱在手里，也就不能抱大宝。 大宝见弟弟有娘抱，自己却要走那么远的路，心里委屈，就一路哭唧唧不愿意走了。 而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自从弟弟出生，家里就不像以前那么惯着他了。 总说他是哥哥，要如何、如何的，这份落差，也让他变得越来越爱哭。 此时大宝一屁股坐在厨房门槛上，一脸委屈地看着厨房里说话的人。 除了外婆、小舅、小姨以外，一个也不认识。 叶子皓和叶青凰自是见过大丫的，才会有此一问。 而大宝，当年还没小宝这么大，也看不出来什么，所以，今天没见着大丫，也就问了起来。 一听竟然留在家里帮婶娘看孩子，不禁有些无奈。 大丫也才七岁，确实除了照顾弟弟、灶下烧烧火，也干不了别的活儿了。 而农家小姑娘，本来就是这么长大的，像赵家姐妹，不也小小年纪就能干许多活儿了么。 “大宝，上学没有？” 叶子皓一扭头，见孩子竟然黯然神伤，顿时哭笑不得，便问他。 “上学？”大宝一脸茫然。 第175章 把手伸到陈家来了（3-1） 叶子皓一听，就知道还没启蒙，连忙不说这事了，转而教育起他来。 “你今年五岁了，你是个男子汉，不要哭哭啼啼，有事要说出来，不是哭一哭就有人依你，明白吗？” “……”大宝听得一脸茫然之色更加严重了。 “……”叶子皓顿时无可奈何了。 叶方铭五岁，是比大宝要大半岁多，但已经开蒙读书了，说话做事、举止礼仪也有模有样了。 虽然李氏上不得台面，但叶方铭那孩子还是懂事的。 “子皓你别生气啊，这孩子还是很听话的，就是做为长孙被他爷、奶养得娇气了些。” 陈桃花以为叶子皓在生气，连忙解释，转而又骂了大宝几句。 大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娘又凶自己，眼泪便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表姐，孩子还没开悟，你骂他也没用，要耐心一点跟他讲道理才是。” 叶子皓见了更加无奈了，他是不是做错事了？ “我哪里有耐心跟他慢慢讲道理呀，我手里还抱着一个呢。” 陈桃花翻了个白眼，有些不高兴了。 读书人，就是道理多。 “但大宝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骂他，他又犯了什么错，叫他心里怎么想呢。” 叶子皓无奈解释：“他还没上学，很多道理确实不懂，你别再骂他了。” 叶子皓连忙让陈杏花把大宝带到院子里玩去，加上小妹只大一岁，还是有伴儿玩耍的。 叶子皓在吩咐陈杏花，没有注意到陈桃花变了脸色，有些不高兴了。 但叶青凰却见到了，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陈桃花一定以为刚才叶子皓那句“还没上学，很多道理确实不懂的话”，是针对她的。 但这事叶青凰却自知参与不了。 不说她只是叶子皓的新媳妇，她也只是叶家大房的养女呢。 在大表姐面前，不好插手太多。 好在陈杏花拿了颗红枣给大宝，就顺利将他带到院子里去玩耍了。 这时陈贤买了两斤肉和一只鸡跑回来，气喘吁吁地解释。 “我又去买了一只鸡，快炖上，二舅他们难得来一次的。” 陈贤把肉和鸡递给了娘，这才得空和大姐打了招呼，说了会儿话，又喝了两杯茶。 陈桃花回来，也没人把她当客，茶都是自己泡了喝的。 陈叶氏立刻去杀鸡。 叶青凰迅速看了一下食材，就将肉切了。 辣椒炒肉、小土豆炖肉、焖茄子、煎豆腐、拍黄瓜，再加一个鸡汤，一桌菜还是过得去了。 但她留了个心眼儿，问大姑拿了酸菜，又准备做个酸菜炒蛋。 有她张罗搭配，这菜很快就收拾出来，先把小土豆焖肉煮上了。 另一口锅煮的米饭，还蒸了些窝头架了锅上。 陈桃花带着孩子不好帮忙，但也很主动到了灶下，一边烧火一边说说话也方便。 陈桃花问叶青凰，叶家的近况，叶子皓的功名、县城的繁华，一路问下去。 叶青凰能说的就说说，不能说或不想说的，就说自己也不清楚，含糊带了过去。 王方氏也到厨房来给王氏盛饭，王氏的红枣鸡汤，是另外用瓦罐煨在小灶上的，到也不用另外等菜。 不过看到陈叶氏又在杀鸡，不由诧异。 “今天的鸡够吃了，怎么还杀呢？” 叶青凰听了不禁看了她一眼。 心想这妇人还真是个搅屎棍，来照顾自家闺女并没不妥，也在道理上。 但把手伸到陈家来了，也伸得太长了吧。 “我老娘家来人了，当然要杀鸡了。”陈叶氏也不喜王方氏，便回了一句。 “……”王方氏一听立刻拉下了脸，不好指责过错，但仍是在端着鸡汤饭离开时，嘀咕了一句，“我丫头每天有鸡吃就行。” “老婆子你担心太多了吧！王氏也是我陈家媳妇，刚为我陈家添了长孙，我陈家再穷，哪里亏着她吃了？” 陈叶氏还要跟上去理论几句，被叶青凰喊住。 “大姑算了，做饭要紧。”叶青凰好言劝着，心里有些无语。 这都中午了，他们吃了饭就得赶紧出发，不然天黑前赶不到叶家村啊。 他们的计划不是从陈杨村直奔县城，而是回叶家村，明天再拖一车家俱去县城。 若是他们直奔县城，叶重信就要在县城再住一晚，明天赶回叶家村，就得后天再手了家具到县城了。 而本月二十，是徐家少爷与叶青凰定亲的日子，这来来去去，就要好生张罗才是。 来时路上，他们还说起，以后两边跑驴车用得多，得自家置一辆才方便。 但眼下，却没有那些闲钱。 而且目前的情况，叶子皓和叶青凰住在县城，肯定是不能将驴车放在县城的，但他们要回来，还是要坐车。 若他们将驴车赶回县城去了，家里又要不方便了。 说到底，为两边方便才置驴车，结果就算置下来，也还是不方便。 最后只得先搁置这想法，等过些日子看手头有多少钱吧。 好在这驴车是族里借来的，还算方便，只是也不能一直借在手里用啊。 因而，他们要划算好时间来用。 陈叶氏把鸡汤用瓦罐拿开，拿来一口小铁锅架上，就在小灶上快火炖起鸡汤，在一旁拿蒲扇扇着小灶的火，炖开到也快。 叶青凰就在大灶炒菜，忙个不停。 总算一桌饭菜能吃了。 陈桃花往灶里塞了最后一把火，就打了水去厨房门口，把几个小的都喊过来洗手。 叶青凰突然撇了下嘴，暗想表姐这就是典型的农家媳妇。 大宝哭了半天，都不帮他洗把脸、擦擦鼻涕。 莲儿可是她一手带大的，可从来没带得这么脏过。 但这些话，她也不能说出来。 刚才叶子皓说话直了，不就惹人不高兴了吗。 好在农家人对秀才什么的，也没有什么了解，不知道案首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叶子皓考上了秀才。 这样也好，表姐还是表姐、表弟还是表弟，也少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陈飞和叶子皓都来端菜，陈叶氏去喊了王方氏吃饭。 再不高兴，亲家母在自家，还是不能做得太过。 这时陈贤也在屋里，听着岳母抱怨，心里也有些不高兴，就说了大舅和二舅待自家好的事情。 第176章 约定日期（3-2） 王氏听了，自然知道叶家的重要性，不敢对着来，又反过来埋怨了自家娘几句。 王方氏见闺女都说她了，黑着脸就去吃饭，不再说什么了。 陈贤又叮嘱了王氏几句，让她自己拎明白一点，别把亲戚不当亲戚。 但王方氏甩手走了人，陈贤只能等王氏吃完饭，擦了手脸，喂孩子奶。 这些都要人细心照顾，岳母不在，只能陈贤照顾了。 好在王氏机灵，在喂孩子时就让陈贤赶紧去吃饭，她喂完孩子就带孩子睡觉，一会儿她娘吃完饭会回来的。 陈贤听了这才去吃饭。 堂屋里摆了两桌，男人在喝酒，妇人自然不会去那边桌，但叶青凰和小妹却坐了过去。 王方氏瞧了几眼，确定两桌是一样的菜，这才没有说什么，赶紧吃着饭。 这饭有些晚了，她也很饿。 陈叶氏不喜，也不理她，各吃各的。 吃了饭又坐了会儿，叶青凰领着小妹去了趟茅厕，进屋和王氏打了声招呼，就在院子里等爹套上驴车。 陈叶氏把家里干菜装了一篮子出来要给叶青凰带去县城吃。 “大姑，我们今晚要先回家，这里离家近一点，家里也有干菜，你不用张罗了啊。” “大姑，先搁着，晚几天让陈飞帮我带到县城去就好了。” 这时，叶子皓却喊了过来，并不客气。 原本因为叶青凰拒绝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妇人，立刻露出高兴的笑容。 “娘，搁着也是搁着，给我拿回家吃吧，我家里的吃完了，正想着呢。” 这时陈桃花抱着小宝走过来，笑眯眯地伸手就把篮子接了过去。 陈叶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就知道往你婆家扒拉，也没见你把许家的东西扒个子儿回娘家。” “娘！”陈桃花不高兴地撇着嘴，嗔了一声。 “许家就兄弟俩，还不分家，干活的不多，吃饭的不少，我上头还压着婆婆，有啥办法啊。” “行了行了，你婆婆也是个厉害的，好在你生了两个带把儿的。” 陈叶氏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把那篮子干菜给了大闺女。 叶青凰亲眼看见大表姐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打着娘家的秋风，心里有些叹气。 她不知道许家是什么情况，但陈家的日子已经那么艰难了，这闺女是怎么下得了手的？ 但她也不便说什么。 叶子皓和陈飞最后嘀咕了几句，便走了过来。 这边叶重信正和姐夫、大外甥说着话，见他过来了，便赶着驴车出院门。 叶青凰将小妹抱到驴车上，转身又行了礼，便上了车。 很快，驴车朝村外驶去。 路上，叶青凰才问起许家的事，才知道，这桃花表姐也不是许家日子不好过，就是打小爱沾小便宜。 有什么好处落不得她的眼，不然一定要分一分。 对此，叶子皓很无奈地笑了笑。 “幸亏大姑并不与她说叶家的事情，若是知道你绣花这么赚钱，说不定就要找你要绣品了。” “……还能这样？”叶青凰吓了一跳。 她的绣品能卖不错的价钱，就要找她要绣品，拿去卖么？ 若真这样，也太奇葩了吧。 “呵呵，总之，对这个表姐，注意着些，她可不是杏花。” 叶子皓撇了下嘴，叮嘱着小媳妇。 “那你之前还训大宝，不怕表姐生气就找你要好处？” 叶青凰白了他一眼，还敢让她注意着些，她看他之前就一点也不谨慎。 “虽说我不惧她，但确实是我大意了。”叶子皓苦笑。 他也是看那孩子有些可怜，想要开导几句，谁知还是个世事不知的懵懂孩子。 这样的孩子，并不是说不好，而是还什么都不懂，你不教他，却只骂他，他又不明白你为何而骂。 这样有意思吗？ 但叶子皓自己也明白，这事也轮不到他来管，只是自己牵了头，总要说几句。 “飞表哥有说什么时候去么？” 说起表姐的事有些不开心了，叶青凰立刻问起另一件事。 自然，对于王氏和她娘的事，她是只字未提的。 就算要说，也是私下和叶子皓说，不能让二房爹知道。 “他说这几天家里肯定走不开，就约定日期，最迟陈阳满月宴之后。” 叶子皓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就我随便看了看，也确实忙不过来，就算咱们去得晚好了，可这饭也吃得太晚了吧，还要你来忙着。” “而且咱们刚到时，大姑是在洗尿布呢，那王家娘就唠叨个不停，除了给表嫂盛了鸡汤饭，也没见她做事。” “呵呵，她是客，哪能让她做事呢。”叶青凰笑了笑。 “哼，平时是客，照顾自家闺女坐月子，起码洗尿布这种事可以做一下吧，厨房里竟然还是杏花在摘菜。” “这么一算，干活的人没有，吃饭的嘴多一张。”叶子皓不悦地又道，“不，是两张，还有一张碎嘴。” “哈哈，还有一颗伸得老长的心呢，连大姑杀只鸡都要管。”叶青凰靠着叶子皓，不禁笑了起来。 “嗯哼！”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声用力闷咳。 俩人顿时不说话了，因为爹回头朝他们瞪了过来。 “那毕竟是陈家和王家的事，没起大冲突，你们大姑没有吃亏，就算了，哪能背后议论个不停呢。” “我错了。”叶子皓。 “我错了。”叶青凰。 俩人异口同声认错，却突然让叶重信仿佛看到了五年前。 这俩孩子不知因何在二房这边打了起来，被他一通训斥，齐齐低头认错的画面。 “好了，有些事看在心里，将来有能力时帮帮你大姑，就够了。” 叶重信露出笑容，又教导了一句，便回过头去继续赶车。 “知道了。”叶子皓闷声答应着。 叶青凰却不作声了，只是朝叶子皓扮了个鬼脸。 之后，他们便不再说陈家的事，只是商量着，要在满月宴之前，将绿豆糕做好，至少要有卖相啊。 而且，做好之后以何种方式装着拿出去卖？ 这个也是要有所准备的，都要细细筹谋。 傍晚之前，他们回到了叶家村。 这次没有带书或绣品过来，毕竟他们是去陈家村看月母子的，不方便大包小包地带着。 第177章 给自己找点事做（3-3） 回到叶家村，直奔大房。 叶重信对他们的选择已经不再有任何不认同的想法。 毕竟几天前他们刚回到家，哪怕已有十天没有回来，张氏那浑货的第一反应，不是思念儿子，而是立刻拿了扫帚赶人。 他心里纵使再次，除了训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事，儿子跟他说过，就这样吧，以后不见面的时间会越来越长的，让娘早点习惯这样的分离也好。 所以，叶重信在大房院外把他们放下之后，就赶着驴车去族里。 他们家没有驴车，也就没有驴棚。 族里有几头驴，谁家要用就可以去借，用完还回，族里自然有人料理。 只是像他们家借得这般勤的，还真没有谁。 “爹，别说我们回来了。”叶子皓下了驴车突然喊了一声。 “为啥？”叶重信突然停下驴车。 “我们可是昨天下午才走，今天又回，这不是撩事儿嘛。”叶子皓无奈地解释。 初十那天回来，在大房住了几天，娘都没有过来让他们回去。 他早就死了心，以后回村，都不想让娘知道，就让她一直以为他在县城里没回来好了。 也不知道为何，他就是有这想法。 “我晚上过来喝酒。” 叶重信见儿子脸色有些阴沉，心里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只说晚上过来喝酒。 叶青凰听了不由一笑。 叶重义坐在屋檐下编着箩筐，见他们回来虽说没有走出来，但他们在门外说的话，却是听见了的。 “子皓，你娘这样也不是办法，可有想到法子解决？” 等他们走进院子，叶重义才关心地问。 叶子皓是他们家最年轻的秀才，读书一样聪慧，他一定有办法的。 “大伯，这事除了娘自己接受，没有第二条路，因为我是不会走第二条路的。” 叶子皓拧着眉，说出实话。 如果让他在娘和凰儿之间选一个，他会将娘丢给子晨，他带着凰儿远走高飞。 听了他的话，叶重义也拧起了眉头，叹了口气。 “爹，这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和堂哥都不是愚孝之人，这事儿就没什么好为难的。” “以后堂哥上县学，我们住在县城里，以后堂哥考上举人，我们去京城，以后堂哥高中放官，我们就去任上，天大地大，还能让一个眼皮子浅的娘断了前程么。” 叶青凰本要去厨房，见堂哥的话说得爹也心事重重起来，连忙站住脚，转身安慰起来。 “凰儿说得对，你们的前程在远处，那个妇人拦不下你们。” 叶重义听了，才又展开眉头，露出笑容。 就算没有这事儿，叶子皓也是要奔前程去远方的，不会一辈子困守叶家村，因而，这确实是他们的出路。 就算什么也不做，时间到了，自然就去了远方。 好在叶重义年轻时就在外走贩，去过许多地方、经历过许多人和事，是见过世面的，并不因孩子去远方不归家而着急忧虑。 叶青凰开解了爹，就去厨房，却发现厨房里黑锅冷灶的。 “凰儿，你姐姐摘菜去了，你先煮饭，我去买点肉回来。” 叶重义想起来，厨房里还没有菜，连忙放下编着的箩筐起身。 “大伯，我去吧，我没带书回来，这会儿闲着呢。”叶子皓连忙拦下大伯，转身就走。 “堂哥，拿篮子去，买点瓜糖和红枣、红糖回来，县城没有吃的了。” 叶青凰连忙拿了一只菜篮子赶出来，又小声提醒叶子皓，除了肉，有别的菜也买些，再不行花生也买些。 他们这时候回来，怕村口杂货铺没什么菜卖，别的不说，两个爹下酒的菜要准备。 叶子皓答应了一声，接过篮子就大步走了。 他们只临时在家住一晚，什么也没拿，给自己找点事做也好。 叶青凰在厨房洗米下锅，见没有小菜，叶青霞又还没回来，但案桌下的篮子里却还有几个小土豆。 便拿了起来，舀了水清洗，拿了根筷子刨嫩皮儿。 叶青霞摘菜回来，看到小妹在院子里玩耍，不由愣了愣，突然目光一闪，立刻走向厨房。 看到叶青凰果然在刨着小土豆，不由勾了勾唇，将菜篮子一搁，转身就上茅厕去了。 只不过，上完茅厕她不会再进厨房就是了。 叶青凰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姐妹至今都没有正常说过话，但叶青凰只需一眼，就知道这位姐姐又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撂担子了。 明明比她大一岁，做事还不如一个妹妹，真是不要脸。 所幸也不靠她，叶青凰刨完小土豆洗干净，就拿碗装了，再去摘菜。 等叶子皓回来，叶青凰已经把豆角在锅里干炒过一遍，拿碗盛着放在灶台上。 她又刨着丝瓜。 “还有一块五花肉、两块豆腐、一副猪下水据说是今天找镇上杀猪的屠夫要的，十文钱给我了。” “我又买了两斤盐花生、两斤盐蚕豆，还有红枣、红糖各两斤。” 叶子皓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着。 “好，堂哥你来削丝瓜，等下再摘个蓊菜，我来洗猪下水。” 叶青凰早在叶子皓说话时，就迅速把两条丝瓜刨完了，交给叶子皓。 叶青凰迅速把锅洗干净，烧了半锅水，她立刻拿了盐去洗小肠。 今天的猪下水只有小肠和猪肺、猪肝，猪大肠和猪肚、尿泡都不见。 显然是被杂货铺自己拿了，却拿十文钱卖给他们，不过是知道他们现在需要买菜罢了。 叶青凰也没抱怨，麻利地将这些东西拿剪刀剪开，拿热水清洗干净。 她这才想起，卤料都拿去县城了。 好在家里还有干辣椒、生姜和大蒜。 “堂哥，没有卤料了，只能随便煮煮了。” 叶青凰将所有作料放到一起，摊在叶子皓面前。 “不是还有芝麻么？也加一点吧。”叶子皓看了一眼，提醒。 于是叶青凰又去找芝麻，凑齐了这几样。 不像以前那般直接下锅卤好再切，这次是先切再下锅放油盐酱醋和干辣椒爆炒，再拿水焖煮。 煮熟之后，再加蒜蓉、芝麻爆炒出香。 煮入味、炒出香，一道菜虽然花的时间最长，但总算是做出来了，装了满满两大碗。 第178章 她也不会领你的情（3-1） 在焖煮时，叶青凰就把肉和猪肝切了。 等猪下水起锅后，就和中午在陈家一样，做了个小土豆焖肉。 再把小灶烧开，用瓦罐做猪肝汤，里面放了点肉沫和蓊菜叶子。 “堂哥，让青喜去喊大家吃饭吧。” 叶青凰看看菜差不多了，剩下的小菜后面接着做就是，就让堂哥去喊人吃饭。 叶子皓自然不能去二房，他都不愿意让娘知道他回来，只能让叶青喜去。 叶青喜这些天放学后扯了猪草回来，就去了二房那边，帮着打下手，因为二叔赶做家具很忙，收收捡捡的小活儿，还是做得来的。 天黑前先回来看情况，叶青凰让他等着，这会儿正好去喊。 叶子皓一直在打下手，不然这么多菜时间又仓促，很难做得出来。 他往灶下塞了一把火，连忙走出去，不一会儿就听见叶青喜答应一声，跑了出去。 但叶青喜刚跑到拐角，就撞到过来打探的叶子晨，于是小兄弟一商量，叶青喜继续去喊，理由是他爹喊二叔喝酒。 这样比较不惹二婶娘注意。 而叶子晨直奔大房厨房。 “好香呀，凰姐姐，你一回来就有好吃的了。”叶子晨开心地喊着。 “馋猫，读书人怎可以直惦着吃！”叶子皓立刻横了小弟一眼，严肃地批评着。 叶子晨立刻瘪了嘴，一脸委屈。 “呵呵，民以食为天，喜欢吃好吃的有什么错，作什么骂他。” 叶青凰无语地白了叶子皓一眼，替小弟出头。 叶子晨有嫂子护短，立刻得意地笑着，朝叶子皓扮了个鬼脸，就去洗手、拿碗筷。 如今他在大房里吃饭的次数那么多，早就习惯了，比在自家还主动。 不过看着这小少年完全不爱回家吃饭的反应，叶青凰心里还是有些忧虑的。 想必是回家气氛不好，小孩子都是最敏感、直观的，家里压抑，就不愿意回去。 也不知道那妇人还要撒气多久，因她一已私心未能得逞，就要全家都不得安宁，这么自私的心态，也是极品了。 这边摆桌，那边大家就收工过来了。 没想到，叶重信回家这一会儿，还干了些活儿。 赵家兄弟虽学艺时间不长，但刨点小物件竟然不费力，但大的、复杂的，就不敢动手了。 而刚才这会儿，叶重信就帮他们做善后工作，指点他们将事情做得更好。 叶青喜和叶子晨最近常去打下手，今天叶重信不在家，他们也在那儿，和两个表哥一起钻石刨木、弹墨线的技术。 这会儿天已黑了下来，他们过来，饭桌都摆在堂屋里，点了油灯。 “这个小肠和猪肺，不似以前那么香，但是闻着好辣。” “这是凰丫头的新吃法吧？” 赵家兄弟围着桌子一闻，就忍不住嘀咕起来。 “家里没卤料，凰儿就换了种做法，是有些辣，你们吃的时候不能急，小心呛。” 叶子皓端菜过来，解释着。 叶青喜得二姐提醒，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大姐！吃饭啦！” 喊完便撇着嘴不高兴地转身回厨房去帮忙。 他见二姐还在炒菜，便主动去剁猪食。 “你放着吧，一会儿我来。”叶青凰见了连忙阻止。 叶青霞好不得两天，见她回来又犯毛病，她也懒得管，她知道爹也不想管了。 就这样吧，本月定了亲，中秋之后就成亲，嫁出去以后的路，就是叶青霞自己去走。 很快，煎豆腐也做好了，还有一点油星子在锅里，炒了最早干炒过的豆角，放了点蒜蓉添香。 之后就没有菜了，叶青凰舀了两瓢水在锅里，转身就去以最快的速度剁猪食。 她想着，以后也不知爹养不养得下这一栏猪，以后，她还是把爹接到县城去吧，不然一个人在家也太可怜了。 只是……赵家表哥他们还在这边学艺，在他们出师之前，爹恐怕是不能走。 但家里这么多事儿，都交给春杏和春燕去做，也太辛苦了。 她心里犯着愁，等赵家兄弟来把饭都盛在端盆里送去堂屋，她就赶紧在里面那口锅煨上猪食。 忙完这一切，这才洗了手去吃饭。 小兄弟和小妹都端了碗夹了菜，蹲在屋檐下吃饭，边吃边说笑，随意而热闹。 堂屋里，一张饭桌，猪下水还有一碗放在碗柜里，一碗摆在桌子上。 叶青霞躲懒没干活，出来又怕爹骂，就捂着肚子说不舒服，但还是拿了碗筷，盛了饭，夹了不少菜，端回屋里吃去了。 其实不管她如何掩饰，她的本性就从细节上反应出来了。 一屋里只是默默看着，谁也没有说话。 等叶青凰过来时，就没看到叶青霞，正要让小弟再叫，叶子皓便不屑地开了口。 “说肚子疼，却夹了许多辣死人的菜回屋吃去了。” “……”叶青凰愣了愣，却有些疑惑，因为女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肚子疼也不一定是假。 “肚子疼吃那么辣不是更疼么。”叶青凰想了想，还是走去西屋窗外喊了一声。 “姐，肚子疼多喝温水，不要吃太辣会更疼的，桌上还有其他不辣的菜，还有汤，你自己注意着些。” 叶青凰说完，屋里没有动静，她也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同为女子，她也只能提醒到这份儿了。 日子不一定永恒在同一天，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叶青霞的大姨妈是哪一天来了。 回堂屋吃饭，叶子皓已经给她舀了一小碗汤，撇着嘴看她。 “管她做什么，她也不会领你的情。” 对混不痞，他一样没有好脾气。 “我尽了我的心，她不领情是她的事。”叶青凰不好说女子的那几天，只能这么说。 显然叶子皓压根没往这事上想，毕竟叶青霞的前科太多了。 因为叶青凰的不赞同，叶子皓并未喝酒，吃完饭，他帮叶青凰喂猪，赵家兄弟继续去挑水。 干活的人还是多的，很快都收拾妥当，两个爹还在喝酒，聊着给叶青霞备嫁的事。 最懂事的叶青凰，仓促出嫁了，而最不懂事的叶青霞，婚期还有几个月，可以慢慢准备。 叶重义的意思，给叶青霞的嫁妆，比照叶青凰。 第179章 下一个赚钱目标（3-2） 多的他也没有，如今他想得通，不会被不孝的人撬去所有，他还有两个小的要养。 叶青凰和叶子皓忙完，就去堂屋陪两个爹说说话。 等他们喝完酒、盛了饭吃，叶青凰又去安置小妹，叶子皓也去检查小兄弟的课业。 本是很清闲无事的夜晚，他们还是忙到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清晨，叶青凰不用叶青霞找由头喊，早早起来做了拉面。 就用昨晚多做出来的卤味当面码，加了些青菜，每人再分一个煮鸡蛋。 等叶青霞走进厨房时，大家都在吃面，只给她留了一碗面和一个鸡蛋，根本没有多的让她贪心。 叶重信和叶子晨也在这边吃饭。 一车家具已经装好，就摆在院子里。 匆匆吃完早饭，叶青凰立刻帮小妹收拾了一下，带她去了茅厕，回来就上了驴车。 他们没拿东西回来，也就没东西带走，除了原本要送的这一车家具大小物件。 跟大家告别，立刻就出发了。 早起的风很凉，小妹偎着二姐坐着，很快又打起了瞌睡。 车上放了家具，能坐的地方就少许多，他们也不敢多动，怕摔下去。 不过叶子皓护在身旁，到也让人安心。 出门早，驴车进县城时，还不到中午。 一路向西经过一个菜市，叶青凰立刻喊道：“爹，停一下，我们买些菜回去。” 他们是从北门进的城，却并不能直奔西北向的住处，还要绕几条街。 好在这里有个小菜市，一条肉案、几个卖鱼、干货和菜蔬的小摊。 叶青凰下车去买菜，到也没纠结买什么，很快就买了一斤肉、两根排骨、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鱼回来了。 看着她买这么多菜，叶重信有些心疼，本想说又没客，不用吃这么好。 但一转念又没说什么，毕竟县城里除了院子里种的那点青菜，就是吃什么都要买。 凰丫头是个能赚钱也能持家的，相信她买这么多菜有她自己的主意。 驴车再次前行，走了一盏茶时间，就回到了租住的院子。 今天已是五月十八，下一个沐休之前。 隔壁私塾传来朗朗读书声。 他们院门口，街道有些宽，对面却恰是院墙，并没有门相对，因而，到也清静，也不用事事都被人盯着。 但斜对的巷子里就有几户人家相对着，要热闹一些了。 不过，对于他们从农村搬来的新住户，又是读书人家，其实并不乐意常有人来串门，扰了清静。 回到家里，叶子皓帮爹一起把家具各自安置。 叶青凰则拿了菜直奔厨房，先烧茶水，再洗锅。 一锅煮饭、一锅准备煎鱼，另有小灶炖排骨汤。 排骨没有别的东西可配汤，于是洗了一把红枣，又准备了几个鸡蛋。 之后剖鱼，将鱼切成上下两段，将鱼头部分再划了几刀，准备中午做菜。 鱼尾部分，则斜割几刀后，抹了盐腌了起来，明天吃。 剖好鱼，叶青凰又去摘了蓊菜和辣椒。 把蓊菜梗折段拿盐揉了揉，搁在碗中盛着。 再切辣椒圈儿，早辣椒不太辣，吃起来是又辣又甜，口感很好，还能调味。 叶子皓那边很快忙完，将做绿豆糕要用到的那几个蒸板格子和架板都拿进厨房里。 看到叶青凰已经在做菜了，就想留下来帮忙烧火。 “你泡茶出去，陪爹坐坐，等鱼煎好，你和爹就先吃饭，中午歇歇再走。” 叶青凰叮嘱着，叶子皓答应一声，就去倒茶。 茶就在小灶上烧的，烧开之后灌入铜壶，再腾出小灶炖汤。 若非善于安排，仓促之间又要煮饭又要做出几个菜，时间是不够的。 等鱼和汤都做好，她立刻让小妹去前面喊堂哥。 之后就把辣椒、蓊菜梗、半斤肉片，做成一道菜。 再加上蓊菜叶，也有三菜一汤。 等叶子皓过来见了，伸手就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娶了个贤惠能干的娘子，是为夫之幸。” “要点脸吧你。”叶青凰横了叶子皓一眼，这人好意思变相夸他自己有眼光呢。 “脸都给你了，还要啥。”叶子皓笑嘻嘻的，又是这一句。 不过在叶青凰的白眼中，还是乖乖去端菜。 叶重信站在穿堂看着厨房这边，听到了厨房里小儿女的说笑声，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但见小俩口感情这般好，他也很欣慰。 中午吃了饭，叶重信就在东边屋里歇中觉，睡醒后收拾了一下，就赶着驴车回叶家村。 他走后，叶子皓将院门栓好，继续回厅上抄书。 昨天一早就走了，今天中午吃了饭才得空，总要多抄几页。 他是计划在小弟他们来县城之前，把这十本书抄完，再接一本就慢慢抄。 之后就要腾出时间来教小弟他们读书了。 而叶青凰中午也没睡，只安置了小妹，就在厅上绷了新的绣布，开始下一个赚钱目标。 初十那天在锦风阁，当她说出会绣成什么样子，并且开出价钱时，她脑子里就已经有了构图。 最近紫蝶绣庄没有订单，她最近也不回村，和爹约好陈阳满月时，去陈杨村做客。 那时，天气又热一些，最近已开始扎根的大房爹，也能出门走走了。 而她也要利用这一个月时间，把新绣品绣出来，最多再绣两幅和林娘子约好的一两绣品。 虽然忙不过来，但也不能拖了。 这对于林娘子没有影响，但对赵家舅娘们，却是有影响的。 赵家大舅娘和二舅娘不说，小舅娘是肯定能绣那一两的，只等她谈下这个价钱呢。 村子里能绣一两以上，甚至三两绣品的妇人，还是有的。 就算是小舅娘自己绣，卖到一两也不成问题。难的是，农妇里能开阔思路、心思灵巧到自己构图的，却不多。 绣艺精巧但绣图失之灵气的大有人在。 像叶青霞，同样学艺，手艺也不差，但在心思方面，就比叶青凰差了几个层次。 能绣到三两，已算她的极限了。 而叶青凰，既要拿大绣品去打开锦风阁的路子，也要用一两绣品去巩固紫蝶绣庄的订单。 好在回到了县城，事儿顿时少了，清静而忙碌之中，日子流水一般过去。 第180章 锦风阁的态度（3-3） 五月二十，叶青霞与徐家少爷定亲。 徐家虽住城西，却是大户人家，家里有个四铺头的大铺，后面是三进院落，还有侧院，很是宽敞。 徐家还有个小花园，这天，天气晴朗、微风习习。 徐家就在小花园里敞轩中设宴，请了自家近亲和叶家人。 这场面也是很给叶家面子了，叶青霞自己也来了，含羞带笑打量着徐家众客，十分满意自己这门亲事。 做为保媒的周家也来了。 但叶青霞的堂哥叶子皓，却没有来。 对于想见叶案首的徐家亲戚，难免有些失望。 不过叶重信说，他儿子要进县学了，正在发奋读书，不愿分心杂务。 徐家是商家，哪里敢质疑叶案首此举的用意？自是纷纷附和，把叶子皓夸了一通。 没人问叶子皓新娶的媳妇，毕竟大家都认为，女子是男子的所有物，夫贵妻则荣。 所以，对于叶重信也只带了幼子前来一事，并未疑惑多问。 但叶家人也不少。 除了叶重义带了叶青喜，还有叶青枫也带了李氏和儿子过来了，叶青柏也带了妻儿，还有周家人都过来了。 做为女家，这阵仗也是不弱的。 不过若叶案首能到，就能锦上添花。 特地将日子定在沐休日，就是为了方便读书人能来。 不过，叶重华也是秀才，还是私塾先生，他的到来，也是很有份量的，让徐家人倍有面子。 徐家可没有秀才，徐家老太爷读了十几年书，到是在三十岁前考到一个童生，觉得科举太难走，就专心经商了。 也因此，他们对读书人还是很钦佩的，言谈之间多有敬重。 反观叶重华，举止之间却多了几分文人傲气，让叶重义和叶重信看得眉头拧起。 徐家老夫人问起叶家老太太时，叶重义和叶重信都看向叶重华。 叶重华连忙解释他娘亲病了有些时日，还不能出门。 见状，叶重义和叶重信却不约露出讽刺表情，但碍于今天场合不对，没有多说。 当天下午，叶家人就匆匆赶回家，并未路过叶子皓和叶青凰这边。 叶青枫已知道叶子皓有意将自己儿子带在身边读书，自然满心欢喜。 李氏也果然反对，却挨了叶青枫一巴掌。 这俩人早就在闹别扭，不过今日做客，只是没有表露出来。 离开县城前，叶青枫想去叶子皓那儿看看，但被叶重义拒绝了。 “等你将铭儿送去他那里时，再看吧。” 叶重义语气有些淡，一副去不去取决于你自己的态度。 李氏的行为，他这个公爹都已经不想说了，若非铭儿哭求，这种媳妇早就被赶出叶家。 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取决于叶青枫自己。 当爹的，也只能帮他到这份上了。 叶重义再次到了县城，还是没有去找老太太。 从老太太病重不能出门，叶重华却只字不提让两位兄长到家里坐坐看看娘亲的反应，他们就清楚是什么情况了。 老太太铁了心要攥着大房的公帐不交了，而且，也传达了一个信息，若叶重义敢去讨要，就要嚷起来。 不孝子要逼死重病娘。 这个理由，足够让叶重义抬不起头，也会影响叶青霞嫁入徐家。 不失为一条妙计，就不知叶重华在这其中，是个什么角色？ 叶重义和叶重信心里猜测，相视苦笑，只能作罢。 徐家十八到叶家村下了聘、二十在徐家吃了定亲酒。 叶青霞的亲事就铁板钉钉，定下来了。 之后，叶青霞在家也勤快了不少，既要做家事，也要做嫁衣，还要赶绣品。 她觉得如今的日子有了盼头，又过得很充实而快乐，家里气氛都好了很多。 看着她这般，叶重义心里感慨，却无言以对，只能期望这个女儿将来嫁了人，能真正长大，懂事一些。 叶重信将家具都送往了县城，又帮着把黄豆和绿豆也送了不少过去。 黄豆和绿豆，是两房爹合起来给的，数量不少。 之后，叶重义就把剩下的黄豆和绿豆又卖掉了一半，攒钱给叶青霞做嫁妆。 叶重信接着又替叶青霞打陪嫁家具，依然忙碌着。 六月初六是叶子皓二十生辰。 在县城里，也没别人给他庆祝，依然只有他和叶青凰、小妹三人。 不过有叶青凰在，自是不会让他觉得冷清。 一大早就给他做了三鲜寿面，中午又做了几个菜，还陪他喝了两杯酒，一起睡了个两情相悦的午觉。 夜里又被捉着狠狠缠绵了两回，就算是为他庆祝生辰了。 之后，日子又归于平静，只是小俩口感情越发亲近、自然、默契。 转眼就到了六月十二的上午。 叶青凰的大件绣品终于完成，锁线封针之后，自己欣赏了一翻。 叶子皓也凑了过来，欣赏着比之前的荷花图多些精致意趣的风景。 “果然还是这七彩霞光添上之后，有了隐隐的灵气，让整幅图都提升了格调。” 叶子皓惊叹着，他家娘子真是厉害！ 若只是一幅图，看的是风景，但添了这七彩霞光，不但风景多了灵气，而且寓意更好，更好卖吧。 二十两，他凭真心说，有些便宜。 但目前却没有别的办法，因为凰儿只是一个并不知名的绣娘，也没有出现有钱的主家直接找上门。 若经过绣庄之手，就必定要被剥下一大笔钱。 如果这幅绣图卖到二十两，经过绣庄出手，得是一百两以上，因为它值得。 之后，就看买绣图的主家能给到多少。 这之间，就是绣庄做生意的经营之道了，卖到一千两也是他们自己的本事。 而这之后的事，并不是他们能控制的，只能赚这二十两辛苦钱了。 当然，能不能拿到二十两，还要看锦风阁的态度。 当初他可听得清楚，锦风阁的掌柜说，如果图没有让他满意，只肯给十八两。 “放心吧，就算是十八两，咱们也卖了，最多以后不再理会那家，绣小件我一个月也能赚到十两左右。” 叶青凰见叶子皓表情有些惆怅，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笑着安慰他。 “若真给十八两，我到觉得，不如不卖，拿回来咱们自家做屏风得了。” 叶子皓却撇着嘴，不高兴地说。 第181章 回家自己绷屏风（3-1） “可有十八两在手，咱们以后也不用那么累呢。” 叶青凰没敢说有了十八两在手，能做许多事，只好委婉地劝着。 “你不是还有林娘子那里的生意嘛，一个月赚个三五两，足够咱们生活了，再省着些花，聚少成多，又何必看十八两的脸色？” 叶子皓却不认同。 他们想赚这二十两，自然是为了将来年的房租早早攒下，心里有了底气，以后赚多赚少都没那么有压力。 这才是凰儿说以后不用那么累的真正意图。 但他却认为，给锦风阁看到凰儿的本事，却不低价被压榨，以后他们想要找凰儿接订单，就不敢轻视她的绣技。 “不，夫君大人你这心眼儿还太好了。” 叶青凰听了叶子皓的想法，却笑着摇头。 “十八两卖给他们，他们转身必能卖个好价钱，尝到了甜头之后，我却不绣了，让他们看到一块大饼，却吃不到口，急死他们。” 叶青凰笑颜如花，为自己的主意而得意洋洋。 虽说少赚了二两，但摆了对方一道，不是很好嘛。 “你呀！”叶子皓听了也不觉好笑，抬手轻刮了一下叶青凰的鼻子，却仍是摇头。 “这不仅仅是还价的问题，还有一个合作者的诚信、眼光和态度问题。” “……”好吧，叶青凰突然觉得男人的话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以反驳。 但此刻也只是他们自己在家里猜测，到底什么结果，得去了才知道。 “干脆别做中饭了，咱们现在就去吧，成不成，还是有钱在街边吃碗馄饨的。” 叶子皓提议。 县城的馄饨和镇上的馄饨没什么两样，价钱也相同，一碗馄饨两个包子，可以吃很饱了。 一听有馄饨吃，小妹立刻在一旁高兴地蹦跳起来，他们最近吃面和馒头比较多。 叶青凰见状，也就同意了，收拾了一下，就锁门直奔锦风阁。 这时候还是上午，足够去做一趟买卖了。 锦风阁，这时候正是生意很忙的时候。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出门逛的夫人小姐们，都愿在早饭后出门，逛到中午找家茶楼坐坐，吃了饭就回去了。 不去茶楼的，也多回家了，下午天热是不愿意出来的。 叶青凰走进铺子就看到掌柜正在招呼客人，伙计们也在忙着，心里暗暗咋舌。 大绣庄就是不一样，有钱人都喜欢买品牌，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她也不着急，在铺子里随便逛起来。 有伙计见了立刻迎上来，她却摇头轻声道：“我等掌柜谈买卖。” 说着，她将手中小包袱亮了亮，又立刻背在身后，负手去看锦风阁挂出来的绣品。 丝毫不理会伙计秒变的脸色，是惊讶还是嫌弃。 但她这边微有动静，眼观六路的掌柜立刻注意到了。 掌柜已经不记得叶青凰的模样了，也没当回事，继续招呼着客人。 直到生意做完，才走回柜台，喊小厮倒茶来喝。 叶青凰这才缓步走过来，见掌柜神情，只当他不重视自己这笔生意。 因而淡笑道：“七彩水珠光、雨后荷花图，若掌柜已改变了主意，小女子便打扰了。” 她说着，便准备离开。 “是你？”掌柜一听七彩水珠光、雨后荷花图，立刻想起来了。 神情诧异地开口，“上月初十来过的？” “不错，图已绣好，本想给掌柜看看，值不值二十两的手艺，既然掌柜无意，那我也不多说了。” “哪儿的话！”掌柜立刻放下茶杯从柜台里赶出来。 抱拳一礼，歉意道，“我这事儿多，一时没认出你来，到不是无意做生意。” 听他解释，叶青凰不由撇了下嘴，暗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她是小人物，人家却经营着大生意呢。 “姑娘你别气，绣了这么久总要给我看看货，谈下买卖不是？” 掌柜见叶青凰脸色有些不悦，连忙讪笑着提议：“去后厅喝杯茶，如何？” “也可。”叶青凰点头，就朝站在铺子外面的叶子皓喊了一声，“夫君，来喝茶了。” 掌柜这才注意到铺外台阶一角站着的年轻后生，牵着一个小女孩。 但掌柜并不认识叶子皓本尊。 事实上，县城很多人都知本次案首姓名，却并不知案首本尊是何模样。 叶子皓除了那间客栈以及那天的酒楼，他一直深居简出，整个县城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因而，当叶青凰唤“夫君来喝茶”，掌柜也没多想。 毕竟这个绣娘是小媳妇，小媳妇当然有夫君。 出于礼貌，也知道要谈价，小媳妇让夫君在场也情有可原。 因而，他也没阻止，就领他们去了后面小厅。 说是小厅，却比紫蝶绣庄的小厅大得多了，两边都有穿堂，通往不同院落，不时有伙计进出。 而他们坐的地方，更似抱厦，敞亮，又有私人空间。 另一头还有张桌子，一个帐房模样的男子坐在桌后，正在翻着帐册，不时记上一笔，或打打算盘。 这是叶青凰迅速打量之下，猜测的结果。 而她也没敢耽搁，将小包袱打开，绣图展示在掌柜面前。 然后，就看到掌柜睁大了眼，露出满意的表情。 但掌柜却似回过神来，立刻收敛了所有情绪，只是专业地仔细检查了一遍。 尤其那几颗点缀在荷叶上的七彩水珠光，将天上云霞的彩光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他很满意，不过…… “这图绣得不错，就是荷花绽放的、半绽的、未绽的，数量相等，有些刻意了，失了几分灵巧。” 掌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开口。 “无妨，买卖不成仁义在。”叶青凰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就要收回自己的绣图。 见她还如那天清晨般，行事十分决然，丝毫不给别人退路，掌柜顿时黑了脸色。 “我也没说不要，只是这价钱……” “呵呵，不瞒掌柜的，这价钱，当初我说二十两，只因是初次买卖，不敢叫价。” “但若连二十两都卖不到，小女子的夫君说了，不如回家自己绷屏风。” 叶青凰笑看着掌柜，根本不在乎生意能否做成，她这般态度，让掌柜差点翻脸。 第182章 这个绣娘太强势（3-2） 他执掌这间铺子已超过十年，还真是第一回见到这么强硬的绣娘，让他处处受制。 这还是卖绣品的吗？ 哪个绣娘不是生怕他不肯收货呀。 毕竟绣了那么久，若卖不出去，换不到钱，对绣娘来说，不是存货，而是死物。 更何况，能来卖绣品，就说明家中缺钱要贴补家用，谁放着钱不赚自己享用？ 还是这么贵的绣品！ 掌柜有些生气地盯着叶青凰看了半天，又朝叶子皓看过去。 然而叶子皓却端着茶，轻轻地吹着，似乎急着喝茶，却又嫌茶热一般，却是丝毫没有要参与谈价的意思。 叶青凰没有端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道起来。 “掌柜的刚才说，我绣的荷花在数量上有些刻意，却未发现，我每一朵荷花在角度、形状上，都有差异。” “而且，半绽的四朵，也绽出了不同程度，若非当天我强调了数量，掌柜的又如何会想到，这里边有同等数量呢？” “再说了，荷为君子，此时又当夏日荷花正要绽放时，应时应景，以锦风阁的场面、以掌柜的经营实力，翻十倍应不是难事儿。” “而我，做为一个能绣两百种绣线的绣娘，我并不只是在绣线上花心思，我更注重绣品应时应景上的构思。” “比如春天应景的花儿，夏天应景的花儿，还能做成一套几幅图，增加客人购买多幅绣品的兴致。” “当然，只是随便举个例子，四季里百花各有繁华，能绣的很多，但同样的花样子，也会因绣娘匠心而绣出不同。” “就拿这幅雨后霞光荷花图来说，想来锦风阁是不缺荷花图的，但能让掌柜眼前一亮的，又有多少呢？” “我有此绣艺，又为何要贱卖自己的辛苦绣作？当然，若掌柜觉得，锦风阁不需要我这种绣娘供货，也无妨。” “小媳妇真是巧嘴，能说会道。”掌柜听得一声感慨，由衷说道，“你这样的绣娘，确是让人想要收揽手下。” “但你出价太硬气，纵使绣得再好，恐怕也没哪家绣庄愿意与你谈得下生意啊。” “何况，一家绣庄经营下来，可不是靠一、两幅绣品撑起来的，而你一月出一幅，又能给绣庄带来什么利益呢？” “掌柜的说我出价硬气，掌柜的说话又何尝不是直白小气呢。”叶青凰却丝毫不因掌柜的话而改变态度。 “既然掌柜的说起利益这种事，那小女子就大方一次提醒一下吧。收了我的图，大可让你手下的绣娘照着绣，还省了你请人画花样子呢。” “我是一月只绣得一幅，但若你手下能有十个绣娘仿绣得出来，不出一月，怕有十幅呢。” “就算手艺略有差异，不要搁在一起让人比较，分别放到不同的铺中去卖，没有对比没有差距，这生意，很难做吗？” 叶青凰淡然一言，让掌柜的脸色变了变，露出惊讶的表情。 “你这小媳妇果然是个心思通透的，既是如此说了，便二十两，只当买来作绣样子吧。” 掌柜赫然起身，就去另一边桌子那儿，和帐房拿了两张十两的银票过来。 先前谈生意到是斤斤计较得很，没想到有了叶青凰这一提议，竟是大方爽快极了。 其实，也是他自拾个台阶下罢了。 因为这幅图，是一定要收下来的，只是刚想还价，谁知这个绣娘太强势，到让他进退两难了。 “那就祝掌柜的生意兴隆，锦风阁财源广进。” 叶青凰微笑，不因做成了生意而喜悦，也不因自己的创意被人复制而不悦。 “你这绣娘手艺确实不错，以后有绣品尽管送来，若还能绣出这种水平的绣图，还是给你二十两，但若手艺、创意有退步，就要看实图还价了。” 掌柜的把钱给了叶青凰，立刻笑眯眯地说道。 有实力的绣娘，当然要继续收货了，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太热切，怕这绣娘以后坐地起价。 “好说。”叶青凰将银票交给叶子皓。 叶子皓正喂着小妹喝茶，刚才他吹了半天的茶，其实是给小妹喝的。 他把茶杯放到桌上，接过银票略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 叶青凰也不收绣图了，只把包袱叠好，便站起身朝掌柜地行了礼，就准备离开。 “不知后生怎么称呼。”这时，掌柜的才目光闪了闪，笑着和叶子皓寒暄几句。 他注意到，这位后生淡定闲适，仿佛只是一个事不关已的旁观者，这么多钱，还不如身边这个喝茶的小女娃重要。 是对小媳妇的本事深信不疑？还是早就笃定了他会以二十两原价收下这幅绣图？ 但不管如何，既然要图个下回生意，自是要交际一下的。 “在下姓叶。”叶子皓礼貌地作了个揖，淡声说道。 只他只报姓氏，掌柜的本就是精明生意人，立刻便不再多问了。 “叶家娘子，能再出一幅芙蓉夏睡图吗？” “当然，小女子是绣娘，绣花是不会停的，只不过……”叶青凰微微一笑，“看价钱吧，价钱决定图的难度。” “就像这幅的水平，这幅的价钱。”掌柜的立刻说道。 “抱歉，刚才小女子说过了，这幅是初次买卖，不敢开价，也是为了让掌柜的看一下绣技。” “现在掌柜的应已明白，为何小女子谈价这般硬气，只因这幅图，远超二十两，却只卖二十两，才会一口价。” “以后掌柜的若有订单觉得可以找小女子来绣，可以具体花样子、具体谈价。” 叶青凰欣赏着掌柜又变得难看的脸色，客气地说道。 “那就下次再说吧。”掌柜的脸色已阴沉下来，就差没说“快滚”了。 叶青凰勾唇，便同叶子皓走出后厅。 叶子皓走在前面，目不斜视穿过铺子。 “叶秀才？”突然，一位小姐拦路，露出诧异的表情。 “何小姐有礼。”叶子皓看向拦路的人，表情微沉，继而微微欠身一礼。 刚才为了快些离开锦风阁，他是把小妹抱了起来的，此时也就趁机不行揖礼了。 第183章 县令千金（3-3） 叶青凰走在后面，闻言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一个装扮亮丽的少女，正盯着叶子皓在瞧，连忙上前。 “夫君，怎么不走了？”叶青凰只作不知地走到了叶子皓身旁，柔声询问。 “娘子，拦着咱们路的，是何县令的千金，上回县令宴请本期秀才前二十名，何小姐也赴了宴。” 叶子皓看了叶青凰一眼，连忙解释。 “原来是县令家的小姐，不知可有事儿？” 叶青凰听了，点点头就朝何雪月征询地望过去。 “你就是叶案首急巴巴娶回家的农女？” 何雪月听了叶子皓的话也在打量叶青凰，脸色有些难看。 若非这个农女抢了先机，面前这位英俊潇洒的年轻案首，就是她的东床快婿了。 “何小姐，我家夫君也是农门书生，与我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恩爱携手，无意高攀权贵。” 叶青凰笑看着何雪月，果然白莲花就爱作妖，但在公共场合表达这么明显的敌意，智商不怎么样嘛。 若是刁蛮小姐，到好对付，到时流言能淹死她！ 因而，她在回怼对方时，最后也点明了叶子皓看不上对方的立场。 掌柜的在后面出来，就听见了“叶案首”三个字，心下大惊。 难怪这两人与众不同，原来是新晋案首和他院试之后就赶回家娶的小媳妇。 当初叶案首一等放榜就回家成亲，这事儿在县城里不是秘密。 一般年轻书生，哪个不盼着考中之后谋一门富贵姻缘？ 这位被誉为本县最有前途的年轻案首，却果真是急巴巴就跑回去娶媳妇了。 而这位小媳妇，也确实与众不同。 私心里说，现在铺子里这几位千金小姐，除了出身好，没一个比得上她。 这么一想，掌柜的便明白，这位叶案首是慧眼拾珠，不贪图肤浅利益的。 难怪之前小媳妇跟他谈价，说什么若是十八两，她夫君不肯卖，宁愿拿回家自己绷屏风。 心念转过，掌柜的立刻走了过去。 朝何雪月拱了拱手，笑问：“不知何小姐光临，可是要买什么绣面？” 他不说绣品，偏说绣面，何雪月顿时红了脸。 不悦道：“我堂堂官家小姐，何需自己绣花，自有丫环婢女来绣。” “呵呵，说的是。”掌柜的微笑附和，神情淡然。 “对了，叶案首，你们刚才从后厅出来，可是……”何雪月突然想起来，又看向叶子皓。 她挡住了从后厅通往铺门的出口，叶子皓和叶青凰没能离开。 “何小姐，在下与你并不相熟，况在下有妇之夫，还请小姐退避守礼，免伤清誉。” 叶子皓拧着眉，脸色有些冷，说出来的话，也就不客气了。 他可不是酸儒，不会为了虚礼而忍耐别的女人骚扰。 他注定要走科举，也执着要给凰儿幸福，今天这样的场面，自是并不意外。 因而，他不会给人缠身的机会，即使是让自己做一个被损颜面之人，也在所不惜。 “夫君，咱们别打扰县令千金逛铺了，走吧。” 叶青凰却心疼挡在前面的叶子皓，又上前一步，挡在他与何雪月之间。 防备何雪月玩突然摔跤的老套路。 “叶案首你说的哪儿话，我只是……啊……”突然，何雪月身子猛地向前一跌，惊叫了一声。 “啊！”叶青凰左肩猛往前一撞，挡了何雪月一下，右手却把叶子皓往后推了一下。 而她紧随何雪月的声音之后，也叫了一声，身子便往后跌下。 “娘子！”叶子皓目光一闪，连忙一手扶了叶青凰，又朝后面退了两步，似乎才站稳身子。 “二姐！”小妹见姐姐摔过来，也吓得叫了起来。 再因叶子皓连退两步，导致她差点摔着，便哭了起来。 这一下，整个锦风阁都热闹起来。 一些本没注意这边的客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低低的议论声不明所以地响着。 “何小姐这是何意！”叶子皓站稳身子，一脸怒容看向刚站稳身子的何雪月。 “啊？什么何意？这农女刚才推我，我没……” 何雪月在同行姐妹的搀扶下才站稳，一抬头见叶子皓发怒，顿时也有些生气，大声指责道。 “何小姐想是看错了，叶夫人并未伸手。”掌柜的有心结交叶案首，立刻开口作证。 “堂堂县令千金，竟是这般跋扈，拦路骂在下娘子也罢了，当你家风有欠不予计较，但你伸手打在下的娘子，打得她向后摔倒，撞到在下与小妹也退了几步才站稳，却反咬一口，如此横行霸道，实属本县之耻！” 叶子皓一脸气愤地辩骂起来。 虽然有句老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 但同样的，与秀才辩理，也是要口才的。 而现在，叶案首一席话真真假假，却又令看到现场的人确有同感。 县令千金刚才说到农女，可不就是在找茬？毕竟人家案首娶谁，与县令无关。 而随着县令千金的惊叫声后，也是这位案首娘子的惊叫声，不少人都看见了，确实是县令千金伸了手，而案首娘子身子向后跌去，叶案首抱着小女娃连着他娘子一起向后连连后退。 “这何县令的女儿竟然这般跋扈，真是没想到啊。” “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竟是这般失仪。” “是觊觎叶案首，才找案首娘子的麻烦吧。” “这也太过份了吧，人家案首明媒正娶的媳妇，就算想夺，也没这般明目张胆的吧。” “……”铺子里的妇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何雪月一张扑了粉的脸，已掩盖不住滴血般的红。 “叶秀才，你竟敢污蔑县令，我回家就告诉我爹，让他治你的罪！” 何雪月大概是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 “呵呵，县令若枉法，自有悠悠众口评说公道。”叶子皓声音清冷，目光更如冰凌一般，冷笑一声。 “到是提醒何小姐一声，你适才已算得上当街行凶，触犯律法，若在下去衙门击鼓，不知你爹要如何判罪？” “在下不想让县令为难，今日之事，暂且算了，希望你谨守女子妇道，谨言慎行！告辞！” 叶子皓说着，忽然看了掌柜的一眼，说道，“多谢掌柜的借茶。” 第184章 得罪县令的隐忧 “好说！好说！”掌柜的心中一跳，顿时了然，连忙拱了拱手，附和着回应。 他听出来，叶子皓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家娘子卖绣品的事，便说是借茶，以解释他们刚才从后厅出来的原由。 一个县令、一个新晋案首，他懂得权衡。 掌柜的亲自在前面开道。 何雪月在叶子皓的疾言厉色中被同行姐妹拉到一边，怒视着叶子皓夫妻离开，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倔强地没有落下来。 叶子皓走到铺子外面，这才放下小妹，转身朝掌柜的躬身一揖，这才离开。 “刚才是误会一场，大家继续逛吧。”掌柜的站在铺门口看着叶子皓的背影离去，这才回到铺中维持秩序。 “何小姐，各位小姐不知想买什么，可随意看看。” 掌柜的朝那几个小姐拱了拱手，又招来两个伙计招呼她们。 而他自己却又回后厅去了，赶紧把刚才花了二十两买下的绣品收起来，去后院里找负责绣娘的女管事。 走之前，他叮嘱了帐房，不要将绣品出自谁手的事说出去，万一几年后叶秀才金榜题名，回头找他们麻烦可就隐患大了。 帐房也是老江湖，自然明白其中利弊，连忙答应了。 秀才娘子卖绣品是不算什么，但若秀才娘子变成了官家夫人，这绣品贱卖一事，恐怕就会引来隐患了。 不说锦风阁如何处理此事，叶子皓和叶青凰走到了街市上，却是相视无奈一笑。 “夫君，今天这一闹，怕是得罪县令了呢。”叶青凰有些担心。 这可不是在村里骂骂架的事，得罪县令的隐忧，到底有多严重，他们现在可测不出来。 万一在关键时刻就被县令报复了呢？ 他们还要在县令里生活呢。 “若县令为护短而不顾是非，我不介意收集他犯事的证据，将他告倒。” 叶子皓安慰叶青凰，表现得毫不在意的样子。 “别，只要不踩底线，忍吧。”叶青凰连忙阻止。 堂哥有才，到底年轻气盛，现在就以秀才身份与县令对着干，怕是还早着。 要踩人也要等春闱之后嘛。 “放心吧，我一个案首，除非犯大罪，不然县令也扣不下我乡试的资格，何况今天当众这一闹，县令若聪明，就该知道明着是不能出手的。” “若这县城呆不下，咱们大不了就直接搬去州府，只要事先与县学师长说明原由便可。” 叶子皓见叶青凰担忧，又压低了声音，说明退路。 “嗯，先试试吧，若真是麻烦不断，咱们就搬家，天大地大，你是秀才，我是绣娘，还怕饿着了不成。” 叶青凰听了便松了一口气，露出笑容。 只要不被困在这县城里，他们就不怕麻烦。 俩人很快就高高兴兴牵了小妹去逛街了。 之前叶青凰自然没有被打到，不过这场戏是何雪月起的头，她推波助澜、叶子皓来收了尾。 但他们都看得清楚，何雪月确实有心想扑过来，却是有人助攻，她身后一个小姐推了她一下，而她则伸着双臂夸张地扑过来。 这么明显的肢体动作，也就给了叶青凰引祸的机会。 将“扑”向叶子皓的意图，变成“打”案首娘子的行为。 不用怀疑，今天肯定把这位何雪月得罪透了，就看县令的态度了。 只不过，他们不再在街头议论这事儿，心里有数罢了。 他们又去了两家不大不小的绣庄。 却没有询问买卖绣品的事儿，只是随意地看了看，问了一下几幅水平还算不错的绣品价钱，便离开了。 不敢问太多，因为问了两幅价钱而不看货，更无意买下，伙计就会用疑惑的眼神来打量了。 这一逛就到了中午，他们找到一家街头馄饨摊子，要了三碗全肉馄饨。 叶子皓又去买了六个肉包子过来。 小妹吃一碗馄饨足够，可她又想吃肉包，因而，分了一半馄饨给叶子皓，便吃下了一个大肉包，另一个也给了叶子皓。 这是他们的中饭，可不是随便吃吃，要吃饱，下午才不饿的。 吃了中饭，他们也不多逛，就一路逛回城西，回家先哄了小妹睡午觉。 之后叶青凰就在厅上开始绷新的绣面。 “你不歇歇么，就算你不累，眼睛也要歇歇呀。” 叶子皓泡了茶过来，阻止叶青凰将刚剪好的绣面绷上绣架，责备地看着她。 “我不绣大件儿，就不会累的。” 叶青凰放下绣面，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露出自在的笑容。 “哦？这绣面是有些小，是要绣一两的么？”叶子皓这才把绣面拿起来看了看。 “嗯，我把之前的那些套件儿都放大了绣，让林娘子可以做桌屏、炕屏，她的价钱卖得好，肯定也乐意收。” “虽然她没有说，但我看她态度，显然是赚钱的，在商言商，不可能因为熟了就待咱这么好。” 叶青凰笑着，说着自己的想法。 二十两，为了展示自己的绣技，她可是比绣七两的还认真，而现在，再绣一两的，还不是玩儿么。 颜色上单调一些，三、五十种绣线足矣，就没那么费心费神，可不就是在休息了么。 但她很清楚，现在能赚钱时，绝对不能停下来，也浪费县城这么好的空闲时间。 原本他们计划若顺利赚到二十两，就去陈杨村住一晚，参加陈阳的满月宴。 但今天经历了锦风阁被人找茬一事后，叶青凰心里有了紧迫感。 觉得还是要赶紧赚钱，万一要搬去东华州，没钱可寸步难行。 就算哪儿也不用去，手头有存款，也让人安心。 而且今天之事，也让她深深认知，她家男人明年秋闱一定要考上举人才行，不然在这县城里多搁几年，怕是要受些闲言冷语了。 今天掌柜的突然态度大变，她就清楚了一件事。 在县城里，案首之名固然荣耀，但让大家给面子、有顾虑的，却是案首未来的仕途。 大家不敢得罪的，绝对不是现在的案首，而是以后的大人。 “你读书吧，上午陪我浪费了不少时间，得抓紧了。” 叶青凰喝完茶，放下茶杯又开始绷绣面，并且提醒叶子皓。 第185章 掌柜的来了 “嗯。”叶子皓应了一声，便去拿书出来看，也没有再阻止叶青凰绣花。 他们由青梅竹马的堂兄妹变成感情默契的夫妇，有些话没有说出去，却不代表没有想到一块儿去。 她在努力赚钱、他要努力读书。 一个下午，叶子皓都没有再说话，叶青凰也专注地绣了两枝荷叶。 叶青凰绣完，看看天色也快傍晚了，便停手不绣了，去厨房里蒸绿豆糕。 一听要蒸绿豆糕，在门廊下玩耍的小妹，立刻跑了过来。 “二姐，我帮你烧火。”小妹立刻欢喜地抱着布偶跑过来。 “我来磨豆子。”叶子皓也立刻放下书。 “好，你也歇歇。”叶青凰没有反对。 整个下午，他们俩可都坐着各自忙碌，这会儿也该起身活动一下身体了。 他们不去陈杨村，陈飞却是快来了，说好陈飞过来卖绿豆糕的，在这之前，自然要将手艺练好。 因而，他们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要做两蒸格绿豆糕。 没有用模具，就像做豆腐那样，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做出来，在冷却后再切出来小方块。 毕竟是只卖一文钱一块，若用到模具，怎么也要卖两文的。 只是还没做这笔生意，不知道穿街过巷是个什么行情。 若是好卖，以后再让爹打制一些带花纹的模具，也提提价，比如三文两块什么的，也能带动生意。 绿豆糕上蒸，叶子皓又开始和面，在案桌上一块新木板上揉着，叶青凰则带着小妹去摘蓊菜。 他们中午在外面吃饭，晚上就想做刀削面吃，省得煮饭炒菜地麻烦。 绿豆糕散发着甜香时，叶青凰教叶子皓下刀削面，她削了一会儿，就将面团和篾片交给叶子皓，让他来做。 没有拿刀，用篾片轻便，更能掌握腕力。 之后，往锅里敲了六个鸡蛋，又放了些酸菜，最后将蓊菜扔下去。 锅铲搅动了几下，立刻就把面和菜都捞上来，装了大小三只碗，再撒上葱花，浇汤。 叶子皓把面碗用托盘端去厅上，小妹在水盆里洗好手，立刻跟着堂哥后面跑了。 叶青凰又看了看绿豆糕的情况，再往灶下添了把火，也洗了手去吃饭。 这时夕阳照在院子里墙面上，半院子照不到的地方，已是暮蔼沉沉。 吃了饭，叶青凰把碗筷很快洗干净，就打水安置小妹洗澡。 这时，院门被人拍响，叶子皓刚把厅上收拾干净，听到拍门声不由愣了愣，但还是立刻去开门。 看到门外站着的人，表情讶然，但还是连忙作了个揖。 “不知掌柜的登门，有失远迎。” 没想到，上午才做了买卖，这晚饭时间就看见掌柜的来了。 “叶秀才客气了，路过此处，正好来讨杯茶喝。”掌柜的也连忙笑着还礼，他身后还有个小厮，手中拿着两只木盒。 “请进。”叶子皓目光轻瞥，微笑侧身请客人进门。 “凰儿，锦风阁掌柜的来了，快泡茶！”叶子皓迎客到厅上时，朝东屋喊了一声。 “哎呀，就来了！” 叶青凰正在东边屋里给小妹洗澡，听说锦风阁掌柜的来了，顿时吓了一跳。 这时候登门，难道就有订单了？ 但她也不敢耽搁，立刻交代小妹老实在浴桶里呆着，她先泡茶去。 关上屋门，叶青凰立刻放下卷起的衣袖，走到厅上，便看见掌柜的已在桌前坐下，一个小厮在屋檐下站着。 叶青凰看了小厮一眼，到厅上朝掌柜的行了个敛手礼，便匆匆去厨房泡了茶来。 “家中粗陋，一杯清茶，还望掌柜的莫要嫌弃。” 叶青凰将茶杯放在掌柜面前的桌面，客气地说道。 “案首娘子客气了，在下姓周，若不嫌弃，就叫声周大叔吧。”掌柜地端起茶，笑吟吟地说道。 “周大叔。”叶青凰立刻如他所愿地喊了，又笑道，“小女子叶氏青凰，村里和镇上都叫我凰丫头，大叔也叫我凰丫头吧。” 有人抛出橄榄枝，她自然会接，也趁机探探周掌柜的态度。 “呵呵，好，凰丫头，大叔和你打了两回交道，已知道你是什么性子了，这样也好，以后有话就直接说开，不说虚的。” 周掌柜笑看着叶青凰，态度比在锦风阁时随和多了。 有关叶子皓的事，他今天已经在城西打听了一些。 虽说叶子皓闭门不出，但叶家与徐家结了亲，叶家也有人在县城住着，自然都有些话传出来，也就不难听闻了。 只不过，叶子皓执意娶叶青凰，导致母子翻脸的事，还只有镇上在议论，没有传到县城里来。 毕竟县城里住着的那些个人，都是少回叶家村，而且又是关系不怎么样的，竟还不知道一些事。 但对于叶青凰是叶家大房养女，以童养媳身份嫁到叶家二房的事，周掌柜还是知道了的。 因而，对这对小夫妻，他的心里也是很惊讶的，也多了几分兴致。 一个要考功名的农门秀才、一个绣技出色的绣娘，想必，他们目前的收入，就靠着卖绣品了。 他打听到这些情况，便在傍晚打烊时，匆匆赶来这边，进一步结交叶案首。 “大叔说的是，青凰年轻，又生长在村子里，没见过什么世面，有话只知说明白，却不懂得委婉为何物，之前若有得罪，还望大叔海涵。” 叶青凰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在周掌柜摆手说无妨后，却又话锋一转。 问道：“那青凰又要直说了，不知大叔登门，可是有生意关照？” “呵呵呵……”周掌柜没想到叶青凰说直接，还真是直接得一点客气不讲，不由笑了起来。 叶子皓在一旁坐着，突然说道：“凰儿，快去把小妹捞起来，别着凉了。” “哎呀，我竟忘了，大叔安坐，容我先告退了。”叶青凰脸色一变，连忙匆匆朝东屋走去。 她明白，她追得太急，堂哥是给她找个由头先走，留些时间给周掌柜缓缓。 若她问了，周掌柜就要马上回答，这气势也太咄咄逼人了。 因而，在周掌柜只是笑时，叶子皓立刻就开口把叶青凰支开了。 “莲儿。”叶青凰喊着小妹，便推开了东屋门。 第186章 一双巧手 看见小妹扒在浴桶里，可怜兮兮地望着她，不由好笑。 “洗好了没有？” 叶青凰连忙走过去，伸手到水里摸了摸，水还是温热的，不会冻着。 刚才忙着打招呼，确实耽搁了些时间。 “二姐，我头发都快干了，你还不回来。”小妹委屈地瘪瘪嘴，埋怨着。 “家里来了客，二姐多说了几句话，让你久等了。”叶青凰解释，又在小妹脸颊上亲了一口。 “知道啦，人家就自己洗好了。” 小妹被亲，立刻露出笑容，撒娇地抱了抱叶青凰。 “嗯，莲儿自己能洗澡了，真乖。”叶青凰一副“宝贝长大了”的自豪表情，却也迅速帮她重新再洗了洗。 让她站起身，拿了干帕子来帮她擦干身上的水，立刻穿上小衣裳。 很快，就把她抱了出来，穿戴整齐，再把布帕子缠包着的头发放下来，拿梳子梳好，穿上鞋子，这才牵了小妹出门。 “二姐，绿豆糕蒸好没有？我想吃了。” 去厅上的时候，小妹还在关心着绿豆糕。 “应该好了，我都闻到绿豆香了，你闻到没有？” “闻到啦，就是闻到了才想吃了。”小妹欢喜地解释着。 “……”叶青凰无语，好笑地看着她。 来县城这么久，都胖了几斤了，再这么贪吃下去，要长成小胖妞了。 厅上，周掌柜正在和叶子皓说话，听见这对姐妹的对话，也不由好笑，却又有些好奇。 绿豆香，他也闻到了，不是从他带来的盒子里散发出来的。 他带来的是水晶薄荷糕、红豆梅花糕，不是绿豆糕。 叶青凰牵了小妹直接去厨房，不久，就端来一盘子绿成小块的绿豆糕。 “周大叔，我做的绿豆糕刚蒸好，你尝尝看可还吃得？” 叶青凰这次可没有拿筷子出来，用筷子吃糕点，会显得很怂，不过是自家小子们的方便之举罢了。 “没想到凰丫头还会自己做糕点，大叔可要多尝尝了。” 周掌柜笑看着盘中虽然简陋但形状也还方正的绿豆糕，甜香扑鼻而来，竟让人生出胃口。 他便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块，还有些热的触感，连忙咬了一口。 甜而不腻、入口爽滑，丝毫没有粗糙口感，让他不禁点头。 连吃了两口，便夸道：“这手艺，若有好模子，能放到糕点铺子去卖钱了。” 他知道，农家人因为穷，动手能力都很强。 但没想到，这个小媳妇不但绣艺高超，如今连做糕点都如此出色。 真是一双巧手。 感慨之间，一块绿豆糕便吃下了肚。 他是铺子打烊时赶过来的，还没吃晚饭呢，但见叶家没有吃饭迹象，反而拿出绿豆糕，不禁猜测，难道这就是他们晚饭？ 若非如此，怎么在饭点上蒸绿豆糕吃呢？ 这小夫妻的生活方式，也真是随意。 不过他今天已知道，跟这对小夫妻打交道，就不要太讲客气了，随意一点，反而自在，也不用找气受。 因而，吃完一块，立刻又拿了一块，还让门口站着的小厮也进来拿了两块去吃。 见他这般，叶青凰勾了勾唇，又去厨房端了一盘出来。 这时叶子皓也才拿了一块吃起来。 “不瞒大叔，我正在琢磨绿豆糕的做法，几乎每天都做一回，为的就是能在县城里做这生意。” “你还真要拿去卖钱呀？”周掌柜诧异。 “嗯，去糕点铺自是拿不出手，但若穿街走巷，一文钱一块，或许会有生意，走贩成本低，一天卖掉一千块，就有赚头了。” “……”周掌柜听得张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叶子皓。 堂堂叶案首，竟然要去挑担卖绿豆糕？ 就为了一天一两银子的收入？他们就这么缺钱吗？ 小媳妇的绣品足够他们生活了吧。 “不是夫君，是夫君的表弟。”叶青凰笑着解释。 “农闲时过来挑挑担，我负责做出来，他负责卖，这样我们在县城吃饭不成问题，我绣花也就不用那么劳心劳神了。” 既是试探城里人对这绿豆糕的看法，也是暗示周掌柜，她是缺生意，但她不会因为现状而拼命绣花，累死自己。 有了绿豆糕生意，她不绣花也有出路。 “原来如此，那到是可以一试，办个走贩手续就行了，不过凰丫头你是个绣娘，别忘了自己的本份啊。” “大叔还期待你再绣出二十两的好绣品呢。” 周掌柜似乎松了一口气，却又叮嘱了一声。 “呵呵，这是自然，等我歇歇，下个月还是会再绣个大件儿的，不过二十两的价，怕是没有七彩水珠光这么细致的活儿了。” “能将水珠光折射出那么细致的光华，除了匠心，也要眼神、心神的专注，很伤神，我不会为了二十两，做实际赔本的买卖。” “之前绣出来，是我初来县城，为展示自己的实力，但能不能合作也讲个缘份。” “因而在价钱上，才没有与大叔还价，让大叔以为我是个蛮横之人，抱歉了。” 叶青凰说出实情，笑着又朝周掌柜敛手一礼，表现实在而诚恳。 “罢了，罢了，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周掌柜无奈地摆了摆手。 其实叶青凰不解释，他也差不多明白了，但叶青凰还是又作了解释，这份诚恳的态度，可比在铺子里时，好太多了。 周掌柜也就不强求还能如愿，而他此来，自然也是有自己打算的。 因而，他叹了口气，便说起正事。 “你有这好手艺，也不能为了价钱就压着实力，你还是随自己心意展示自己的绣技吧。” “价钱上，只要比你那幅荷花图不差，二十五两银子现结，如果大叔我觉得你偷奸耍滑了，你就是把绣品拿回来，我也不会给你这个价。” “大叔有心留下你这等实力的绣娘，但大叔是掌柜，在商言商，凰丫头你可明白？” “能理解大叔的立场，我的立场，想来大叔也明白了，那以后合作，应该好谈才是。” 叶青凰微笑地立刻说道。 像现在这般把话摊开来说，确实比在锦风阁时，容易交流多了。 若能做成买卖，她自然乐得赚钱。 第187章 人情 就算是要花上一个半月时间，能赚到二十五两，也可以了。 比之前绣牡丹图、荷花屏风，要强些。 “嗯，我刚看了你绣架上新绣的这幅图，构图很简单，想来是价不高了，是给谁绣的么？” 周掌柜见叶青凰态度软和了许多，心知有戏，也不禁高兴，便伸手朝厅上一角摆着的绣架指了指。 不用他起身走过去，这一目了然地摆着，他掌铺这么多年，自是看得清楚。 “嗯，是给原来合作的绣庄，谈好一两银子的。”叶青凰并不避讳。 “原来合作的绣庄，可是紫蝶绣庄？”周掌柜听了，忽然问道。 叶家村最近的镇子也就那一个，那家镇上最有名的绣庄不是东街的杨氏绣庄，而是西市的紫蝶绣庄。 只因紫蝶绣庄的林娘子，是个有名的人物，不过与锦风阁却无合作往来。 “正是，我与林娘子谈拢这样的图，一两银子的价，若她满意，以后会由我家舅娘们来绣，我不过是提供样品。” 叶青凰笑着解释，但并不说详情。但肯说到这份上，足显诚意。 周掌柜听得心里便熨帖了些，觉得这小媳妇还是率直好说话的。 他经商多年，成天与人勾心斗角，若能轻松些说话，自是高兴。 “凰丫头不但绣艺好，心思也相当玲珑机巧。”周掌柜笑着夸了一句。 心里却是诧异，原来紫蝶绣庄前阵子出的套图，是眼前小媳妇绣出来的。 若论绣图到也不是极出色，构图简单、绣法也简洁，但奈不住成套成套地招人买呀。 客人喜欢一幅就会喜欢十二幅，同价卖一幅与卖十二幅，那利润天差地别，羡煞同行。 他也曾让手下绣娘整出成套绣图来，但与他托人私下买回的一套相比，就像硬拼成套，格局、立意都差了几个层次。 当时还感慨林娘子会做生意，今天见眼前的小媳妇原是给绣蝶绣庄绣花的，他心思一动，便确信绣那种成套绣图的，便是凰丫头。 “大叔过奖了，我也只是想让自己的路走得宽一点，简单的绣花、卖绣品，太被动，若让林娘子从中获利，她自己会主动收我的绣品了。” 叶青凰看周掌柜神情，心中一动，故意说道。 看来周掌柜对紫蝶绣庄的情况也是有了解的。 若是羡慕林娘子的生意，知道是她推波助澜，对自己不是坏事儿。 “不错，你有心思，自有收获。”周掌柜眼睛一亮，连忙又夸了一句。 “不瞒你说，今天大叔我也是听进了你的提议，将你的绣品作为样品送去了我们锦风阁绣娘那里。” “她们自可照着绣出来，但没人绣得出你的七彩水珠光。” “因而，大叔知道你是个高手，便主动涨五两银子，明人不说暗话，希望你不要再坐地起价了。” 周掌柜说得诚恳直白，但有一句话却没有说出来。 在知道来卖绣品的是叶案首的媳妇，他便明白了为何他们不愿意低价、不愿意说出姓名的原因。 因而，此次主动提价，一方面是手下没有这等能手，另一方面，则是顾虑到叶案首将来若金榜高中，这位小媳妇就成了官家夫人，她的绣品，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收藏的。 今天若贱卖出去，或许有些利益，但若攒下来，三年后，让叶大人来买回，不是更有利益？ 而且，这三年里，可以当作样口提升自家绣娘的水准，三年后，还是一个天大的人情，相信叶大人会记在心上。 这事儿，他自与锦风阁几个大管事商议了，并且给老板去信说明他的想法。 在老板的命令下来之前，这绣品自然是不会卖出去的。 只不过，他不能明说，但提价让现在的案首娘子多出几幅绣品出来，不失为上策。 “大叔自己涨了价，也算是货比三家认可了我的实力，我也乐得多赚五两，暂时不会涨价。” 叶青凰见价钱明确下来，也不兜圈子，便同意了。 “不过，大叔能舍弃卖钱的机会，拿去做样品，也说明大叔是个深谋远虑之人，让人佩服。” 叶青凰话锋一转，笑吟吟道：“此时夏天还早，不知可还收荷花图？或许还赶得上一幅，接着便可绣桂花、紫薇了。” “好，收的，就算没有七彩水珠光，以你的玲珑心思，二十两、二十五两，你可以自己拿捏。” 周掌柜一听，连忙答应，又提议地道。 他看中她的玲珑匠心，但他手中暂时还没有人绣得出七彩水珠光，需要时间去钻研。 因而，既是样品，自然要让他手下的绣娘仿绣得出来才行，不然这样品，真的只能摆看了。 “明白了，没有那种难度的光芒，都是二十两对吧？”叶青凰连忙确定差别。 在周掌柜点头后，却又笑说了一句：“为了多五两银子，我会尽量把那种光芒绣上去的。” 五两银子呢，当初辛苦大半个月绣一幅牡丹图也只有五两银子呢。 “好，那就等你来交绣品。”周掌柜自然不会反对。 他巴不得她多绣些不同样子的七彩光芒呢，也好多给他的绣娘一些钻研的图样。 事已成谈，周掌柜将剩下的茶喝完，便站起身要走。 却又看向叶青凰，笑道：“你也尝尝我带来的糕点，比较比较，对你自己钻研糕点有利。” “多谢大叔。”叶青凰连忙道谢。 她早就看见桌上放着两只糕点盒子，只不过没有问而已。 “不客气，告辞。”周掌柜随意地摆摆手，便往外走。 这一趟把关系拉近了，还是大有收获的，他满意地穿过院子往外走。 叶子皓连忙送到门外。 “叶案首放心，凰丫头的绣品，我会尽量只作样品，要卖也不会在本县卖。” 来到院门外，周掌柜才转身笑看着叶子皓。 “甚好，多谢周掌柜关照。”叶子皓连忙作揖致谢。 “告辞。”周掌柜也拱了拱手，便转身上了一辆等在外面的马车。 他将话挑明了说，自然是要让叶子皓明白，这是锦风阁的关照。 叶子皓自是明白人，他道了谢，也就意味着，他承了这份人情。 第188章 现在还是拮据 马车离开后，叶子皓转身回到院子，就看到叶青凰站在门后。 “今天收获还算不错。”叶子皓栓好院门，牵了叶青凰的手回去厅上。 “嗯，五两银子，不赚白不赚。”叶青凰也笑眯眯地说。 二十两，是她辛苦必得的一个价钱，现在提到二十五两，就算是她实力的一个公平的价钱。 “来日方长，先绣几幅简单的，歇一歇，下个月再绣这个价钱的。” 叶子皓怕她太兴奋就要去绣，连忙叮嘱。 在他们认为，这种绣线少、颜色单一的绣品，就是调整状态的休息之作。 “嗯，先绣几幅一两的，若林娘子同意了，就拿给舅娘她们来绣。” 叶青凰点头，虽然她心里确实激动得想马上换绣面，但也知道，不能乱了方寸。 舅娘她们还在等她的大绣件呢。 “你也不用绣齐一整套，你可以一套只绣一到两幅，以前不是教了舅娘她们小件儿嘛，让她们比照你的样品，自己把一套中剩下的几幅绣出来。” 叶子皓提议着。都是绣娘，就算匠心差些，手艺必然是有的，有大小参照图，琢磨琢磨应该也不是难事儿。 “嗯，之前我绣了桂花和紫薇两种小图，林娘子说可以绣，回头我绣出两套，再把大件的荷花完成两幅，咱们就去外婆家。” 叶青凰连连点头。 两套小图绣齐，共四百八十文钱，大舅娘和二舅娘的手艺差一点，她们就绣小图好了。 小舅娘能绣上七、八十种绣线，就绣一两的荷花图，一个月下来，三个舅娘总能给家里攒些钱的。 赵家三房人并未分家，目前还是外公外婆掌家，但赵家人和睦，并未发生利益矛盾。 这自然也是外公外婆掌家好、家风好，也省了许多麻烦。 像现在，三个舅娘根据自己的能力各自赚钱，就没听说利益不均而吵架的。 叶青凰以前对赵家还有些多心，现在来说，却是很高兴还有外婆家认可她，可以让她走亲戚。 而她，也希望在能力范围内，多帮帮赵家。 滴水之恩，不说涌泉相报，却也是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回报的。 当晚，叶子皓又挑了十页书，再背了一篇文章。 叶青凰则是又绣了一杆嫩荷，小妹困了，才停下针线，带小妹去洗漱，哄她睡觉。 回来正要绣花，叶子皓却放下书本，打水同她沐浴，说不得又是一场水戏鸳鸯。 收拾干净，俩人把书房门窗打开散发水汽，她在廊下洗衣，叶子皓帮她打水，然后继续读书。 小日子早已过出了默契，不浪费一点时间，所有的事都安置妥当。 第二天早上，他们把周掌柜送的两盒糕点拿出来，每样都尝了一个。 再加上自己昨晚做的绿豆糕也吃了两块，又煮了红枣鸡蛋羹，就当是早餐了。 为了省下时间早点把小绣件完成，今天中午，他们准备摊葱花鸡蛋饼吃，连菜都不用了。 晚上再煮挂面，连揉面、削面都不用，怎么方便怎么来。 接连几天，都是如此简单而忙碌，看着一幅幅完成的小绣品，叶青凰和叶子皓都觉得，辛苦是值得的。 转眼六月十八，小妹的生辰，这一天，小妹叶青莲就六岁了。 一大早，叶青凰就煮了拉面，以拉面寓意寿面，放了两个荷包蛋和葱花，端给小妹吃。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妹，叶青凰满心感慨。 这也是小妹第一次在外面过生辰，她对娘的记忆早已模糊，而爹也不在身边。 好在小妹被她养得很乐观开朗，觉得这一天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开开心心、有好吃的，就行了。 叶青凰看着笑容灿烂的小妹，还是觉得有些惭愧。 她最近忙着绣花，也没空给小妹做身新衣裳。 手头也没有做衣裳的布料，县城的布庄也不敢去问价，只能等回镇上再买了。 如今的天气也热起来了。 叶子皓的薄衫是去年做的，但比她的又要新许多。 她今年做的新衣都是春衫，小妹更是捡的旧衫。 虽说赚了不少钱了，但其实他们现在还是拮据，连件像样的夏衫都没有。 但为了赶小绣品，只能再等几天了。 不过今天是小妹生辰，她也不能一碗面就给打发了，因而，早饭后，她回了屋，从自己的嫁妆里找了一对粉色发带。 “莲儿，这是二姐和堂哥给你的生辰礼物，过来，二姐帮你扎到头上。” 叶青凰把正在啃绿豆糕的开心小女孩叫到小凳上坐下，便把她的头发重新梳了一遍。 之前用的是旧发带，现在换新的上去。 “二姐！好漂亮呀！” 小妹手中拿着粉色新发带，开心极了，一双大眼都笑得眯了起来，仿佛星星在闪烁。 叶青凰见她开心，自然也很高兴，给她梳了可爱的双丸子头，把发带缠上去，发带有些长，就扎成了蝴蝶结。 头发都梳了起来，脑后没有长发披散，这样的天气里，就会凉快许多。 梳好头发，小手不停拿小手去摸自己的发型，还跑去给堂哥看，得到堂哥夸奖之后，又雀跃地跑回来。 “二姐没有空给你做新衣裳，等过几天，我们去镇上就买些布料回来，到时再给你做新衣裳。” 叶青凰抱着蝴蝶一般扑到怀里来的小女孩，笑着许诺。 “嗯！做新衣裳！”小妹用力点头，小脸嫣然灿烂。 叶青凰陪小妹说笑了会儿，就去继续赶绣品。 两幅一两的荷花图和一套紫薇花都已经绣出来了，桂花图还没绣完，要赶在二十之前完成。 这些天，她竟感觉比之前绣雨后荷花图时，还忙。 而叶子皓，也继续在抄书和背书。 叶青凰就陪在他身边，有时听见他背书，心里也在温故而知新。 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话，说说自己对他书里的见解。 她小时候也是会找机会去听叶子皓背书的，有时也会说些歪理，有的叶子皓会辩到生气、有的则会反思甚至接受。 他们的共同话题还是很多的。 不同的是，以前他们是没有多想的亲堂兄妹，而现在，却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夫妇。 第189章 他们来了 连续吃了多天面食，不说叶子皓能不能忍，叶青凰也有些忍不住，便让叶子皓出门买肉回来。 她把肉切片，像上回在家时那样，又做了肉蒸饭，底下还铺了些酸菜。 饭好即菜好，香喷喷、油滋滋，闻着香，十分好吃。 总算解决了单调的吃饭问题，也有了肉吃。 转眼到了六月十八，再有两天就能完成进度了。 从赵家村回来，就可以专心绣下一幅大绣件，赚二十五两银子。 看着她有计划地赶着活儿，叶子皓也很高兴。 中午，叶青凰正打算去摊鸡蛋饼，突然院门被拍响。 叶子皓刚伸了个懒腰，准备同去帮忙，这时扭头看了一眼院门，连忙去开门。 “大姑？姑父！” 叶子皓看着院门外站着的人，惊喜地喊了一声，连忙把院门全部打开，又把门墩搬开。 “表哥！”陈杏花欢喜地喊了一声，先跳下驴车跑进院子，“凰姐姐！莲儿！” 陈飞牵着驴往院子里拽，也高声和走出来的叶青凰笑着打招呼。 原来今天是陈飞和陈杏花来县城的日子，而陈叶氏夫妇借了驴车，一同过来了。 “大姑、姑父。”叶青凰匆匆和陈杏花打了招呼，便走过来，给陈叶氏夫妇行礼。 “你们租的这院子可真大啊，住着可还习惯？”陈叶氏笑着打量了一眼这座院子，叨咕着。 “嗯，住着挺好的，家具都搬齐了，就等大家来呢。”叶青凰笑着解释，就走到叶子皓身边，朝他使了个眼色。 叶子皓点头，便说道：“难得姑父过来，我去打斤酒来。” 说完便匆匆往外跑了，岂止要打酒，还要买菜呢。 好在城西虽大，菜市却在两条街外，跑快一点，到也赶得及。 “大姑、姑父，到厅上坐，我先去泡茶。” 叶青凰说了一声，连忙往厨房跑去。 “凰姐姐，厨房在后面呀？”陈杏花也跟在她后面。 “嗯，城里有后院，又不养猪，又有水井，厨房在后面很是方便。” 叶青凰解释着，便泡了四杯茶出来，先给了陈杏花一杯，剩下的拿托盘端出去。 “对了，杏花，碗柜里绿豆糕，你装一碗出来。”叶青凰走出厨房想起来又扭头喊道。 “好嘞。”陈杏花连忙放下茶杯，去碗柜那儿。 叶青凰来到厅上，就看到陈家三人正四处看这座院子，很是欢喜。 “早就听表哥说这里好，我还以为只是一座小院，我早早过来会不会破坏你们的生活，却原来这么大，早知道我上个月就过来了。” 陈飞刚从南房出来，笑着往身后比手指：“这里就是我的住处吧？” 南房和上房，隔着一座大院子，可不就是各不相扰么。 “嗯，床都摆好了，家具都是新的，就等你来住了。” 叶青凰一边将茶送给大姑和姑父，一边笑着解释。 “那我的呢？我住哪儿呀？”陈杏花端着一只盘子走过来，东张西望着。 “西厢，你和小妹住，若是哪天赵家姐妹过来，也跟你们住。”叶青凰笑着伸手一指。 盼了这么久，看到他们来了，这座安静的院子终于有了热闹的声音，她自是高兴。 “我去看看！”陈杏花立刻将手中装绿豆糕的盘子往娘手中一塞，就蹦跳着往一个方向跑。 “西厢！这边！”叶青凰好笑地喊着。 “噢。”陈杏花连忙转身，原来县城里她辨不出方向，竟往东厢跑了。 “东厢留给小弟他们来读书住，不过他们暂时还不过来，估计得到入秋了。” 叶青凰见大姑在问，连忙解释。 “听说子皓要亲自带他们读书，这下好了，既省钱、又放心，这儿也有地方住，真是方便。” 陈叶氏由衷感慨着，看到这对小夫妻制造了这么多机会，有叶家的、也有陈家的，很是高兴。 原本她也是很担心这边住着太挤，怕陈飞过来添麻烦。 “嗯，这么大院子，别浪费了。”叶青凰笑着，忽然问，“大姑今天出来，阳儿谁在带？” 她记得那天去看月母子，虽然表嫂的娘在这边照顾，但实际上并没有干什么活，反而嘴碎管得多，给陈家白添许多闷气。 “满了月，他们回王家去了。”陈叶氏笑道。 今天是大媳妇带孩子出窝回娘家的日子，陈贤也陪她回王家去了。 正好陈飞就说今天带小妹过来，夫妇一商量，不如今天一起过来看看，还能从村里借辆驴车，带些干菜过来，又省了来县城的车资。 “这敢情好，大姑和姑父也在这边住两天吧，有地方的。”叶青凰听了，连忙笑道。 “好，我们明天回去，难得来趟县城，歇一晚。”陈叶氏便不客气地答应了下来。 这里只有待陈家好的子侄，没有嫌弃陈家的那些亲人，来到这里也很自在。 何况他们陈杨村离县城远，一辈子来县城的机会都不会很多，难免有些激动好奇。 叶青凰见大姑答应了，自是高兴，他们在县城住着，其实也想家里多来人的。 正说话间，叶青凰忽然见陈飞在大口吃绿豆糕，吃得很香甜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 “看来表哥觉得这绿豆糕味道还不错，不知可有卖相？” “我饿了好吧，不过确实好吃。”陈飞不客气地边吃边白了叶青凰一眼。 但说到卖相，他又拿了一块绿豆糕左看右看，却是一脸疑惑。 “这么小一块，卖一文钱真的有人买吗？馒头比这大多了。” “馒头是干粮，绿豆糕是糕点，买的人需求就不同，何况这是县城里，谁会拿绿豆糕当馒头来填肚子？” 叶青凰也白了他一眼，又道，“糕点铺的绿豆糕形状比这精致些，是模具做出来的，像月饼那样还有花纹，要卖两到三文钱一块呢。” 他们的在份量上不比铺子里的糕点差，只不过形状简单，没那么精致罢了。 “咱们求的是薄利多销，能大量买的人，恐怕真和表哥一样，是拿来垫肚子的，而不是摆盘当零嘴用。” “这绿豆糕拿在手中不散粉，咬一口还很甜、很滑口，大小也好，毕竟不是馒头，卖一文钱送到人家门口，肯定是有人买的。” 陈叶氏到是很有信心地说道。 第190章 人手问题 外观再不好也是绿豆糕，吃起来并不差，而且这个价钱送到家门口，图方便也会买几块的。 “好吃。”陈家姑父不擅表达，但也高兴地夸了一句。 叶青凰听得高兴，也知道除了外观怕会影响价钱，在口感上已经达到一定水平了。 虽然农家人可能吃不起糕点铺中的绿豆糕，但偶尔上集，买一、两块也是可以的。 姑父没吃过，但大姑和飞表哥却是吃过，与记忆中的味道相比，似乎这个更香更甜。 叶青凰又陪他们说了会儿话，就让大姑自己去收拾屋子，她去后面淘米下锅，又去摘菜。 陈家四人虽然来得晚，路上也辛苦确实有些饿了，但刚才吃了绿豆糕，也就不饿了。 既然留下来住，而陈飞和陈杏花又是要常住的，他们都带了换洗衣物过来，也就各自去收拾自己的屋子。 小妹有了杏花表姐，立刻就跟着她玩耍去了，不再跟在二姐身后跑。 “凰儿，我今晚就跟杏花住西厢，你姑父就住南房。”很快，陈叶氏就进厨房来了。 “刚才你姑父问我，光陈飞一个人，一天能卖掉多少绿豆糕？毕竟县城这么大，要不要多点人手？” “姑父担心的是，不过生意刚开始，还不知道行市如何，若是好卖，肯定是多点人手卖得多才好赚。” 叶青凰刚往灶下添了火，正要去摘菜，见大姑说起人手问题，连忙说道。 县城可不是镇上可比的，在城里转一天可能都不用走重复路。 若是有四个人，每天分别去东、南、西、北四块区域，不用那么累，卖得也细致一些。 “目前我想的是，先让飞表哥挑着担，在城西转转，熟悉一下环境，再去城东转转。” “不定是住家的人家，也可以是一些开铺的，见便宜就买两块来尝尝。” “最好是中饭前或者半下午，这时候不到饭点，肚子又饿的时候。” “若是好卖，就让姑父得空也过来，上午一担、下午一担也差不多了。” 叶青凰和叶子皓其实也都商量过这事儿，只不过没确定增加谁来帮卖，现在见大姑的意思，是姑父想来，自然不会反对。 “好，明天就可以去卖吗？让你姑父跟着，毕竟是初次生意，我怕飞儿不熟悉怎么跟人打交道。” 陈叶氏听了，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始做买卖了。 叶青凰却是勾了勾唇，心想，飞表哥性子可比他爹爽利多了，姑父太老实，与人打交道才是容易吃亏的吧。 只是这话她也不好说出来，不过想，让姑父跟着，熟悉一下业务也好。 或许，大姑一口答应歇一晚，怕也是想做第一笔生意？ 既是如此，那便做吧，绿豆糕她已经做了许多回了，早已熟练。 她便和大姑说起做绿豆糕的一些事项，姑侄俩一起去后院里摘菜回来，就在厨房里一起做饭。 叶青凰也没惶恐不安，因为她知道大姑不是计较之人，同样的，她去了大姑家，也是可以下厨的。 真正的亲人，相处融洽就该是这样子了。 这时前院里就听见叶子皓的声音，不一会儿，叶子皓就提着用草绳绑着的一大块肉还有两根排骨回来了。 “凰儿，今天没见着卖豆腐的摊，排骨怎么做汤好？”叶子皓走进厨房就担心地问着。 “煮干菇吧，家里还有些香菇红枣，再搁几个蛋进去。” 叶青凰到不在意，煮汤的材料随便放吧。 见她有主意，叶子皓才露出笑容，将肉搁到案桌上，又装了一盘绿豆糕出去，看来是陈飞还想吃。 陈飞说他饿了，这会儿离吃饭还早着呢。 叶青凰赶紧将排骨剁碎，就用砂锅在小灶上炖了起来，又去泡香菇、干豆角、洗红枣。 陈叶氏把青菜也都洗了出来。 叶青凰赶紧切肉，这一大块肉是后腿肉，怕有四斤多重，今天吃两餐足够了。 明天的肉，明天去买，也新鲜一些，毕竟这院子里没有冰窖，不易存放食材。 她做事利索，又有大姑帮忙，很快就先焖起红烧肉来。 干豆角是放在红烧肉里的，把水焖干后，再放青辣椒去炒。 一个红烧肉、一个蓊菜梗炒肉片、一个炒茄子、一个拍黄瓜、一个清炒蓊菜叶子，再加一个排骨汤。 四菜一汤一凉菜。 半个多时辰后，终于吃上饭了。 叶子皓把酒拿出来，陪姑父和表弟喝一杯。 叶青凰没有阻止，这和自家爹过来不同，姑父是稀客。 别说县城这租的院子，就是叶家，姑父也极少去过的。 因为老太太的不喜，去了多会生事，后来，连大姑都很少回去。 作为晚辈，他们对姑姑家，自然是更多善待。 吃了饭，陈杏花主动要洗碗，叶青凰也没制止，毕竟以后在这里，这个表妹是要帮着干活的，早点熟悉也好。 但她叮嘱了不让她们去井边，缺水就喊他们来打水。 陈杏花本就懂事，知道井边很危险，连忙点头答应了。 看到小妹又蹦蹦跳跳跟着跑了，叶青凰不禁莞尔。 叶青凰泡了茶来，大家在厅上坐着闲聊。 走贩手续已经办好了，是由叶重义出面记在他名下。 而且以后若开铺，走贩手续也可以直接转铺面经营手续的，加些手续费而已。 大家说了一阵接下来要做买卖的事情，都很兴奋，跃跃欲试。 等陈杏花把碗洗完，厨房收拾干净，叶青凰便提议大家去街上逛逛。 毕竟大姑和姑父明天要回家，也就这会儿有空，难得来一趟县城，不逛一下就回去，太可惜了。 不过，叶青凰自己不去，她的绣件还没有完成，明天必须绣完的。 见她不去，陈杏花还有些失望，却是不敢强行拖着去。 小妹也想去，却被叶青凰留下来了，让她去睡午觉。 最后，叶子皓领着大姑、姑父、表弟妹一起出了门。 叶青凰栓好院门，就坐在东屋门口绣花，也陪着小妹。 大件已经绣好，现在是用崩圈崩着小绣面，很是方便。 待到傍晚时，她交代小妹在厅上玩耍，若听见外面叫门就赶紧叫她。 她就去了厨房准备晚饭。 第191章 并不难学 等逛街的人回来，晚饭已经做好了，正好可以摆桌吃饭。 “凰姐姐，这县城可真大呀，幸亏你没去，我两条腿都快要走断了。” 陈杏花一边摆碗筷、一边兴奋地抱怨着。 叶青凰听了好笑，这时小妹却附和起来了。 “路都好远，我每次也是走得脚痛，还好堂哥抱我。” 陈杏花一阵无语，她大了一半，这怎么比？ 不过逛了一下午街，早就饿了，大家也没空去闲聊，都赶紧坐下吃饭。 表姐来了，有人陪她玩了，小妹很高兴，最叽喳不停的就是她。 饭后，大家打水洗漱，早早歇下，准备明天一早起来做绿豆糕。 因为大姑在这里，叶青凰便没让小妹过来，让她依然跟自己睡东屋。 不过小妹却不依了，大姑也不在意，就把她牵了过去。 西厢其实也准备了两张大床，不过还有一张暂时用不到，就没准备铺盖。 不过带着孩子并不占什么位置，也就睡下了。 叶青凰和叶子皓没急着睡，却是继续忙自己的。 这一晚东屋没了小妹，小俩口终于在自己的床上感受了巫山之乐。 离东屋最近的东厢没有住人，到也不怕被人听见那些羞人的声音。 第二天，叶子皓读书起得早，叶青凰也同他起身，俩人先去厨房把绿豆泡了，顺便把黄豆也泡了一端盆。 既然大姑和姑父在这里，人手足够，那就再挑些豆皮来晒吧，顺便也教他们做这个，以后在镇上卖也方便。 正忙着，大姑就过来了，好在夏天了，天空亮得早，虽然院子里还黑沉沉的，但能依稀看得见路。 不久，陈飞父子也起来了，大家赶紧洗漱。 叶青凰正在揉面准备蒸馒头，叶子皓在清洗石磨。 陈飞左右看看，便跑去帮叶青凰的忙。 “混蛋，你就不能过来洗石磨，让我去揉面吗！”叶子皓见了不禁生气。 “哼，谁理你！”陈飞却一脸得瑟。 “好啦，等下飞表哥你去磨豆粉，还有豆浆要磨，很辛苦的，这里就我来吧。” 叶青凰笑着，便把陈飞赶开了。 虽然她很乐意看到表兄弟斗嘴，但她到底还是心疼叶子皓一些，不想他一大早就吃一肚子闷气。 大姑和姑父过来，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想要找事情做。 好在叶子皓很快把石磨洗干净了，先泡的绿豆是磨粉不磨浆，因而，不需要泡太久，就先开始磨。 陈飞跟着老猎户几年，这把力气到是有了使唤之处，单臂转磨很快就上手了。 叶子皓在一旁不断往磨眼中舀绿豆，又去检查放在磨下的端盆，再拿小帚把没掉进盆中的豆绿扫进去。 叶青凰这边，大姑把锅刷干净，把蒸笼拿出来，再把切出来的馒头都放进洗干净的蒸笼，姑父看了看，立刻就去灶下烧火。 厨房里虽说用不着这么多人，但大家还是很快找到了能干的活儿。 馒头蒸上，叶青凰就把叶子皓赶去读书，她来舀绿豆。 大姑在一旁看了会儿，就把活儿接了过来。 叶青凰又去井边水沟那儿洗蒸板，再回来把磨出来的豆粉准备开蒸。 泡过的绿豆半含浆，不是全浆也不是全粉，吃起来更加细腻的原因之一便在此处。 馒头与豆腐的口感，不仅仅因为材质，也因为做法。 她不蒸不煮不去豆壳，用的是最简单粗暴的做法，直接磨粉。 后院里天色渐渐亮堂起来时，绿豆糕已经蒸上，大姑帮着把石磨洗干净，陈飞接着磨黄豆浆。 馒头已经蒸好，大家先吃了一个，又继续忙。 叶青凰把外边那口锅洗干净，就教陈家人煮豆浆，将沸腾的豆浆上面那层油皮挑起来，小心地放进盘箕里，晒出去。 一早上虽然忙碌，但要教人做法，总难免要细致一些。 但一个早上，还是很见成就，这些活儿其实并不难学。 陈杏花和小妹起来，看到厨房里已经香喷喷的，一边惊叹、一边匆匆洗漱完结，就端了豆浆和馒头，到厅上吃去了。 大家也都喝了一碗豆浆，豆浆配馒头，吃着很舒服。 叶子皓没有再进厨房，他的早餐是叶青凰送过去的。 清早读书最有成效，叶青凰怕他分心，让他去了西屋书房。 绿豆糕一蒸笼、一蒸笼地熟着，姑父在烧火之余，把一担新箩筐洗刷干净，晾在院子里。 等箩筐干了，叶青凰拿来干净纱布铺在筐底，再把晾在盘箕里的绿豆糕切成小块。 “若是这买卖好做，咱们也做模子，卖三文钱两块，豆皮晒干之后，就卖两文钱三块，总能卖点钱。” 她等豆皮半干时就卷了起来，放着不占位置，现在天气热起来，正是好晒时，明天就能拿出去卖了。 只不过，明天没空罢了。 但今天这一锅挑出来的豆皮，她不打算拿去卖，而是分作三份，一份自家做菜、一份给大姑带回家、一份明天带去赵家。 外面天色大亮时，县城的早上刚刚结束，他们的也将一担绿豆糕装好了。 一层一层，每一层都垫了淡黄色细纱布，看着非常干净。 陈飞拿扁担挑起来，试了试重量，不由笑道：“这怕有两百斤了。” 因为切成了小块，箩筐里摆了许多层，一层约有四十八块，有六层高。 也就是说，这一担有五百七十六块切成长方型的小块绿豆糕。 箩筐并未装满，是怕装太多，行走之间颠坏底部的绿豆糕。 但这一担若一天卖得完，仍是赚大发了。 以一人之力一天卖完五百多块，哪怕只算五百文钱，也是极有赚头的。 在外做工的人，一天哪能赚这么多？能赚五十文都是好活计了。 陈飞很兴奋，满脑子都是要将绿豆糕卖出去。 “飞表哥，若别人买得多时，比如超过十块，可以按十送一的优惠，适当给些便宜让人家占。” “若是快卖光了，就再便宜些，比如五送一也可以，早些回来，不必为了几文钱的生意，让自己太辛苦。” “嘴甜些，切莫与人起争执，见势不妙就赶紧走人，生意事小、安全事大。” 叶青凰仔细叮嘱着，毕竟是头回做走贩生意，陈飞又是会功夫的少年郎，确定他安全的同时，也怕生事。 第192章 改变一下吃法 “知道啦，我还要在县城做长期买卖呢，不会与人结怨的，走贩的活儿虽是头回，但我早就请教过大舅了。” 陈飞笑嘻嘻地说着，不想表妹嫂子担心。 叶青凰见状也就不再说做生意的事，却又忍不住提醒他，今天先在城西叫卖，若是来得及就稍微走远一些，但中午一定要回来吃饭，因而，就绕一大圈好了，不必折回走。 陈飞答应着，昨天下午他们已经在城里转了一大圈，知道叶青凰这话是什么意思。 东边出去、西边回来呗。 陈飞收拾了一下，就把装茶水的竹筒系在腰间，挑起担，吆喝了两声。 “卖绿豆糕喽！又香又甜的绿豆糕！” “一文钱一块，好吃又划得来！客人要买几块？” “哈哈哈哈……”大家都被他毫不腼腆的吆喝声逗笑了，觉得他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也没人觉得这么吆喝不好，毕竟叶家当年，叶重义走贩赚了不少钱回来。 如今叶青枫也挑起货郎担多年，能维持镇上生活，显然也是赚钱的，若一直亏本，他哪里还在镇上呆得下去？ 因而，大家并不轻视走贩，反而觉得这是一笔不错的赚头。 姑父也收拾了一下，在腰间绑了一筒水，又拿了一只小布袋跟着一起出门。 除了怕陈飞第一回生意忙不过来，也是怕他一人又要挑担又要收钱，会出问题。 钱袋他拿着，跟在一旁也多个人照应。 对此，叶青凰也开始思索收钱这个问题。 毕竟是散卖生意，收的也就全是散钱，五百多文钱，不怕收错，就怕遇到街痞使坏。 她有心再多叮嘱几句，但见姑父同去，大家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她就不好再叨唠。 何况还是头回生意，人还没出门，你就说太多，出师不利。 “飞表哥，生意慢慢做，别贪太多，到中午不管卖多少，早点回来吃饭！若在路上肚子饿，就直接拿绿豆糕吃！” 但最后，叶青凰还是追在后面又叮嘱了几句。 “知道啦！生意多做几次就熟了嘛，你不用担心！” 陈飞出门前，好笑地回头看了叶青凰一眼。 这丫头明明那么会赚钱，却担心好多，既怕他辛苦、又怕他饿着。 他是来当走贩的好不好，这点苦都吃不了，怎么赚钱？ 父子俩出了门，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叶子皓站在屋檐下，突然嘀咕了一句：“我也好想同去啊。” “读你的书去！”叶青凰白了他一眼。 “媳妇儿，我们出去买菜吧，早点去菜市，买条鱼回来吃？” 叶子皓却没有回屋，反而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好。”叶青凰想起来，立刻点头。 昨天的肉虽然还剩下大约半斤多，但今天做菜还少了点食材，难怪他要提议买鱼，多个花样也好。 “大姑，你在家，我们去买条鱼回来吃，好久没吃鱼了。” 叶青凰便看向拿了扫帚准备扫院子的大姑，笑嘻嘻地说着。 “好，去吧。” 陈叶氏本想说别花钱买菜，但听叶青凰说好久没吃鱼了，便转过念头没有阻止。 她相信叶青凰是会持家的，而叶子皓是读书人，打小叶家二房的伙食就不差，可不是他们陈家可比的。 “凰姐姐！我也要去！”陈杏花跑了过来。 “二姐！二姐！别忘了拿篮子！”小妹也雀跃地喊着。 叶青凰失笑，却也没有拒绝她们。 住在县城里，虽然女孩子出门很危险，但在有她和叶子皓陪同时，对县城多些熟悉反而不是坏事儿。 很快，四人便一起出了门，让大姑把门栓好。 叶青凰牵了小妹的手，陈杏花挽着菜篮子，叶子皓便负手走在后面，实在是前面的声音太叽喳热闹了。 经过隔壁郑家私塾时，听见院子里传来读书声。 他看过去一眼，见郑先生今天带学生在院子里背书，也看了过来，他连忙躬身作揖。 郑先生点点头，正忙着检查课业，便没有过来寒暄。 叶子皓也未作停留，连忙催促好奇要趴在门边偷看的小丫头们，快点离开。 私塾刚刚上课，院门还未关上，但这不是让大家随便观看的理由。 走了两条街，买到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黑鲢鱼，又买了两块豆腐。 在村子里，两文钱能买三块豆腐，在县城，却是三文钱两块豆腐。 叶青凰见有老骨头，便买了两块，正好炖豆腐汤。 看到有副猪下水挂在屠案下方，还很新鲜。 叶青凰连忙问了价，没想到要十二文，比镇上都贵两文。 但她咬了咬牙，还是买了。一称有两斤半，刚好三十文钱。 这个价钱，吓得陈杏花半天出不了声。 但叶青凰虽然心疼，还是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不仅仅是在待客，也是家里伙食不能太差，叶子皓是要读书的，营养必须跟上。 前阵子为了赶进度，吃得太简单，但她还是会时常改变一下吃法。 没钱是要省着花，但她更想要多赚钱来改善生活，而不是一味省着花。 没有再买别的菜了，他们从另一条街转回去，穿过另一边的巷子回到家里。 叶青凰立刻同大姑一起，把猪下水都洗干净。 “家里有些糯米，今天灌糯米肠吃吧。”叶青凰洗完大肠，开心地提议。 猪肚可以用辣椒炒、小肠和猪肺就卤出来做菜，猪肝和昨天的肉就用黄瓜来炒。 饭上蒸糯米肠，晚上就用剩饭、酸菜、鸡蛋炒了吃。 听着她的划算，陈叶氏自是笑着答应，灌糯米肠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很快就灌了出来，用端盆装着。 之后，中午做饭就交给大姑，叶青凰又绣花去了。 刚才和大姑在厨房里说笑时，说到明天要去赵家，叶青凰突然想到，就挽留大姑和姑父再住一晚，明天可以搭他们的驴车去镇上。 之后大姑他们回陈杨村，他们走路去赵家村。 谁知大姑却说，可以绕一下，把他们送到赵家村外，省得他们还要走好远的路。 赵家村和陈杨村也不算太远，可以从村外绕过去。 有了这等方便，叶青凰自然很高兴。 第193章 找着诀窍 中午饭菜好了，又等了一阵，陈飞父子才回来，却是满脸笑容。 看他们这模样，就知道生意不错。 “真是不敢相信，一个上午，我从城西走到城东，竟然卖掉了大半，越往中午生意越好！” 陈飞将箩筐担子搁在厅上，一边接过小妹端来的茶咕噜喝完、一边横臂抹了下汗，就开心地说了起来。 “城西生意差点，我走了两条街，就想到你说的，城东繁华多铺，上午开铺的人容易肚饿，又不方便出门，就去试试。” “没想到好多人随便就是几文、十几文地买。我就忍着没说买十送一的事儿。” “虽然还没数钱，但应该是有不少了。我爹不敢在外面数，只说大概收了两、三百文钱。” 这边陈飞说着买卖情况，那边陈叶氏已经把钱袋子里的钱都小心倒在了桌面上，就两眼放光地数了起来。 “不错，头回生意就让你找着诀窍了，有钱途！” 叶子皓拍着陈飞的肩膀，笑嘻嘻地说。 “如今天热了，绿豆消暑，城里人肯定是知道的，因而，夏天吃些绿豆吃食，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一天只要赚到三百文，也是好生意。”叶青凰笑着说道。 头回生意就有好兆头，大家都很高兴。 他们在廊下说话，陈叶氏夫妇就在那边数钱，末了，陈叶氏激动地喊了起来。 “两百六十八文！差不多一半了。” 他们都记得装箩筐时，按叶青凰的摆法，一担箩筐是只装了五百七十六块绿豆糕。 陈叶氏见箩筐并没装满，还想装一层时，却被阻止了。 叶青凰说了怕颠坏底下绿豆糕的原因，陈叶氏才吓得立刻作罢。 但一上午就卖了这么多钱，怎不激动？ “不错，下次咱们分开来卖，不装这么多，让你挑来挑去这么重。” 叶青凰听了，立刻看向陈飞说道。 “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想，我估摸着也有一半，刚好是一上午，不如上午装一半、下午装一半。” 陈飞也笑着说自己的想法。 他们都是聪明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像剩下的这一半，上午时间里，就是白挑了。 但毕竟是头回生意，他们也摸不到行情，不知道能卖掉多少。 就算下回生意比这更好，能多卖一些，最多也就是卖完一半早些回家吃饭。 陈叶氏把散钱捧回小布袋里，交给叶青凰收着，便张罗着摆桌吃饭。 吃饭时，陈叶氏便说再住一晚，明天早上把叶青凰他们送去赵家村。 大家自然没有意见，而且叶子皓还提议把陈飞和陈杏花一起带去赵家玩呢。 虽然还不知陈飞和赵春燕的事说得怎么样了，但趁此机会，让陈飞多去赵家露个脸，总是好的。 陈飞是已经知情的，想到那个乖巧却有些害羞的小姑娘，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笑着，却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吃了中饭，大家还睡了个午觉，陈飞父子又要再次出门，这次叶青凰又提醒他们。 从西到东，换条街走走，东边再走一圈，若是生意没有上午好，就转向东南再折回城西。 陈飞答应着，信心满满地出了门。 叶青凰交给陈杏花一个任务，让她把钱按一百文的数数出来，再搓红绳串起来。 陈杏花虽然没有念过书，却也打小在叶家村住过，与叶青凰交好，数一百个数并不难，叶青凰早当儿歌教给她了。 连小妹都能数几十个数、能背《三字经》。 厨房里，就由大姑去忙了。 今天的菜有些多，买来的大鱼反而还没吃，养在水盆里，晚上做菜。 晚上，一条红烧鱼，再加酸菜鸡蛋炒饭，中午的剩菜，依然能开开心心地吃。 下午生意没有上午好，又或者说，睡了中觉出去有些晚，虽然赶上打腰餐的生意，到底没有走得如上午那班远。 绿豆糕还剩下五十多块没卖完，天黑时才回到家，陈飞一边捶着自己的脚、一边总结着经验。 叶青凰拖了条长腿过来，让他把脚抬高一些，走了一整天的路，脚有些肿，需要休息。 “真是不入这行不知道这份辛苦，大哥走贩这么多年，其实也挺辛苦。”叶青凰感慨着，又开始琢磨更好的方法。 “明天中午早些出去，早点到城东，生意定然比今天要好。”陈飞握拳，觉得问题就在这里。 “明天就不去了，后天，先做半担出来，让你早些出门，在城东多走几条街，上午若能多卖一些，下午压力就小了。” 叶子皓觉得这样也能解决一些问题。 三人说了会儿话，心里有了数，这才开始吃饭。 就算还有五十多块没有卖完，也有五吊钱稳稳地赚到手。 饭后，叶青凰等陈杏花把钱串好，就拿了三吊交给陈叶氏。 “大姑，明天你们要回家去，这钱先分给你们，回家用着方便。” “这、这哪有要这么多呀。”陈叶氏一见立刻推辞，只肯拿一吊钱。 “大姑，这是咱们两家合伙生意，出门辛苦一天的是飞表哥，担成本的是我们，最公平的是平半分。” “但这是头回生意，给你们个整数，也是情理之中。”叶青凰说劝着，将三吊钱又塞回大姑手中。 “那下回就平半分啊，知道你和子皓待大姑好，但这生意以后常做呢，又是这么多赚头，不必再多给我们钱。” 陈叶氏收下了三吊钱，却一脸严肃地再三叮嘱。 她知道这俩孩子是在帮陈家，她也不矫情，家里刚添了丁，确实要钱的地方很多。 以后陈飞不常回家，赚的钱也不能及时送回去，这三吊钱确实能急用。 “嗯，知道了。”叶青凰笑着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若非怕大姑不收，她都想把五吊钱全给了。 不是她没底线，而是知道现在陈家的情况。 表嫂刚出月子，但要奶孩子，伙食不能差，月子里，表嫂她娘就一直在抱怨鸡吃少了。 她自然明白大姑难做，远的不说，手里宽裕一点，至少让陈阳这孩子能好好成长。 而她拿了剩下的两吊钱，县城里的生活开支是没问题了。 第194章 去外婆家 到时还有余钱贴补爹的生活呢。 不过这些话，现在不必说出来。 当晚，赚了钱的人都欢喜地睡下了。 叶青凰和叶子皓，又是最晚的两人。 睡前他们还在被窝里商量着，今天生意这么好，要不要增加人手？ 如果增加了人手，会不会削减自家本身的份额？ 就是说，生意盘子只有这么大，一个人去做，自然赚得多、也赚得自由。 但若去做的人多了，盘子并未因此扩大，那就只能分割已有利益了。 一个人吃一碗饭可以吃饱、两个人吃一碗饭就只能各吃一半了…… “今天姑父同去了，下回只有陈飞一人时，还不知道是否有这么顺利呢，再观望几天吧。” 叶子皓搂着小媳妇，低声说道。 “嗯。”叶青凰听了叶子皓的话，又不免有些担忧，却也不再说了。 第二天早早起来，做了早饭吃，把剩下的绿豆糕分装了两只篮子，一只给大姑带回家、一只给赵家带去。 加上昨天做出来的豆皮，各装了一小篓。 陈家送干菜过来就有两只小篓，正好可以用上。 大家收拾一翻，叶青凰也将绣好的样品打了个小包，检查了厨房灶火，带了装水竹筒，大家便出了门。 今天是六月二十，在决定要去赵家村时，叶子皓就写了信回去，不过是写给大伯的。 怕小的们放了假吵着要过来，他们今天可不在家。 而家具木器也都送完了，短期内不会有人过来，他们也说好暂时不会回去。 锁好门户，驴车前行，没多久就出北门远去。 上午到了镇上，在紫蝶绣庄先停下来，叶青凰领着陈杏花进铺子。 大姑将陈杏花托给她，自是要跟着她学习绣花、持家，做一个优秀的女子，将来找个好婆家。 虽然她是被堂哥娶了回去，但也是情况特殊，却并不影响她做为一个优秀的闺女，大姑信任她，想让自己的女儿跟着她谋条出路。 她自然就会随时带着，长长见闻和处世经验。 “哟，凰丫头今天这是……带的表妹？” 林娘子正好刚做完一笔生意，心情很好地笑着打起招呼。 “嗯，陈杨村大姑家的，以后跟着我学绣花。” 叶青凰笑着解释，就把大绣件拿出来给林娘子看。 林娘子见她直奔主题，再看外面驴车上叶子皓，便知道他们赶时间，也就不多寒暄了，立刻仔细看起绣品。 “不错，这种绣面不好绷桌屏，但可以绷座绷、小扇屏。” 林娘子心思精明，但在叶青凰面前，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虚应算计。 打了这么多回交道，各自得了利益，也就不需要说些没用的话，生意做得便做、做不得便可不做。 “这个还是不交货，我拿去给舅娘做样子的，以后她们来交货，你检查看与我今天的相差多少，价钱是谈好的，若是绣糊了另说。” 叶青凰直接了当地说道。 价钱一两，是早就谈好的，只是一直没绣出来而已。 “嗯，你小舅娘手艺不差，只是跟你的玲珑心思比起来，就没得比了。现今有你绣出来的做样子，我不担心她们会绣糊。” 林娘子笑了起来，没想到叶青凰今天会说绣糊的话，其实是对她舅娘的绣技十分自信吧。 既然她的款式和质量都通过了，也就不多停留，叶青凰在林娘子又看了小绣件之后，便告辞离开。 经过布庄时，叶青凰和大姑又去买布，陈杏花也连忙跟去，这次小妹也闹着要去，只好都带了去。 布庄里，叶青凰却是只剪了两块给外公外婆的衣料子，并未多买。 今天也是她嫁人后，第一次去外婆家，也是叶子皓第一次去赵家。 在等她们挑布时，叶子皓去了另一边，穿过巷子在另一条街的酒坊，买了两只五斤装的坛子酒。 外孙女婿初次登门，可不只是自家做的糕点和豆皮，可以打发的。 就算是农家人，衣料和酒，或者直接做成衣裳、鞋子，有外公在，酒是必定要准备一些的。 只不过他准备得有点多而已。 他不知道将来叶青霞带徐家少爷去外婆家，会准备什么大礼，但他情况有些特殊，自然不愿意太寒酸简单。 等大姑也挑了些夏布，他们再回驴车上，便出镇往赵家村而去。 看着还算熟悉的乡道，叶青凰想到当初去赵家还钱的事，便不禁感慨。 那天，她带着小弟为了省钱，一路走去赵家村，路上还要忍着干渴，很是煎熬。 今天坐了驴车，时间缩短一半，上午就到了赵家村不远的岔道上，他们下了车，再走一刻钟，就能到赵家村外了。 与大姑和大姑父告辞，他们便在叶青凰的带领下，前往赵家村。 赵家村在山坳里，他们一路下坡，穿过村子。 这么多少年人，自然吸引了许多人家的注意，叶青凰看到上回那婆子又出来问。 便甜甜笑道：“大娘有礼，我是叶家村凰丫头。” “原来是凰丫头呀！”这回，那婆子不再像上回那般表情古怪地回避，而是露出笑容喊了起来。 “听说你嫁了二房堂哥，今天可是带夫婿来外婆家的？” 那婆子说着，目光便在叶子皓和陈飞身上转来转去，然后在叶子皓身上定住。 叶子皓提了两坛子酒，太好辨认了。 “是的呢。”叶青凰笑应了一声，又福了福，便继续往前走。 于是，一路都有人打招呼，知道赵家外孙女凰丫头带夫婿来了。 “看来赵家没少夸你。”叶子皓低笑着。 上回凰儿来时遭遇的什么，她都告诉过他了，因而，今天这两相对比，什么情况一目了然。 叶青凰自然也高兴。 上回来时，她是为报父母养育之恩，帮爹来还债的，对赵家，她的感情有所保留。 但后来赵家人的坦率、重情、关心、帮助，都让她感到了浓浓的温暖，对待赵家，也就亲近起来。 “呀！凰姐姐来了！”快到赵家时，看到对面路上一个小女孩惊喜地喊了起来。 正是七岁的赵春雪，正挽着一只竹篮刚从家旁边的菜地摘菜回来。 四岁的赵沐文和两岁的赵沐光跟在后面，看到他们立刻欢喜地跑了过来。 第195章 探问消息 叶青凰和叶子皓成亲那天，赵家和陈家都在叶家大房里，因而，大家相见，都是认识的。 赵春雪和陈杏花立刻就说上话了，两个小弟与大哥哥们没话说，到是和小表姐叶青莲说得热闹。 看着他们都高兴地说到一块儿了，叶青凰好笑地抿了抿唇，便不理他们，带着叶子皓和陈飞继续往赵家走去。 “外婆！外婆！”叶青凰喊着，推开篱笆门走进院子。 “凰姐姐？” “凰姐姐来啦！” 赵春杏和赵春燕正在院子里晾衣裳，听见声音一回头，立刻也欢喜地喊了起来。 她们扔下衣裳跑过来，看到叶子皓立刻行了礼，又好奇地看着陈飞，也连忙行了礼，却是有些腼腆地不说话了。 因为有客人嘛。 叶子皓是叶青凰的夫婿，是她们的表姐夫，就不算客人，这位不熟，就不好意思说话了。 正尴尬时，陈杏花也走到了，立刻喊了起来。 “春杏！春燕！” “杏花！” “杏花姐！” 小姐妹立刻打起招呼，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凰丫头来啦！”赵老太太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手中拿着一把猪食瓢，看来正在后院里喂猪，听见动静才跑出来的。 “外婆！近来可好？”叶青凰笑看着已能走动、干活的老太太，连忙行了礼。 “好、好，你……带夫婿来看外公外婆呢，好、好啊。”老太太走上前，又看向叶子皓，很是满意，笑容满面。 “这个是……你大姑的儿子吧？”赵老太太在叶青凰出嫁那天，是见过陈飞的。 “陈飞见过外婆。”陈飞连忙行礼，并不拘谨。 “好孩子，都快屋里坐吧，是坐车来的还是走路来的？”赵老太太连忙让客，又看向院门口还在聊天的一群孩子，喊赵春杏泡茶。 叶青凰也连忙喊小妹过来给外婆行礼，陈杏花也连忙过来行了礼。 一阵热闹说笑之后，赵老太太让赵春燕去地里喊爷爷他们回来。 正说着话还没进屋，外面又回来几个，却是十二岁的赵沐端、十岁的赵沐学、七岁的赵沐风。 他们平日都在上学，几次都没有去成叶家村，但叶青凰上回来赵家还钱，却是见过他们的。 看到叶青凰来了连忙过来打招呼，又好奇地打量叶子皓和陈飞。 叶青凰自然是为他们做了介绍，三个读书小少年立刻行了揖礼。 大家在赵老太太的提醒下这才进了堂屋，赵春杏也把茶泡了出来。 他们把带着的竹水筒也放到一旁，小的们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说着话。 赵家三房人没分家，这第三代兄弟姐妹就有些多，随便说说话就能很热闹了。 叶子皓和陈飞被这热闹包围着，到是觉得新鲜。 因为叶家三房人早就分家了，叶子皓自家只有一个妹子、一个小弟，除了年节三房人齐聚，其他时候，他可没在这种热闹中生活过。 而陈飞，兄弟姐妹四人，他居第三，家里也算是热闹的，但与赵家相比，又差得太远了。 不过叶子皓与三个读书郎有话题，他就在一旁端着茶杯，却拿眼偷瞧赵春杏。 赵春杏与陈杏花同年，大一个多月，赵春杏是二月初的生辰、陈杏花是三月下旬的生辰。 都是天真烂漫的小丫头，若是以往，陈飞定不会多瞧一眼。 不过现在他知道，叶家人想搓和这门亲事，说不定就成了。 为此，这个即将成为自己未婚妻的小丫头，自然是要多看几眼的。 小丫头模样生得还不错。 虽是典型的农家女，但长得清秀，眉眼弯弯、笑容甜美，身子还没长开，在姐妹们面前却是有几分活泼俏丽模样的。 再长几年，也不会长歪的，到时娶进门，就是他贤惠能干的小媳妇了。 想到这里，陈飞的脸突然“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 刚和外婆说清那些登门礼的叶青凰，早就在注意陈飞反应，这时见他突然脸红，不禁好笑。 以为偷看小姑娘没人发现咩？ 她和堂哥一直在注意着呢。 叶青凰见陈飞红了脸，心里嘲笑归嘲笑，却也担忧起来。 春杏十二岁了，要说亲也说得，那她可有说亲了？ “外婆，猪还没喂完呢，我们一起去后院吧。”一念至此，叶青凰便坐不住了，拉着外婆就往外走。 “你们要吃绿豆糕，先把手洗干净。”叶青凰只叮嘱了一声小的们。 昨天做的绿豆糕有六百多块，装了五百七十六块去卖，除了傍晚时有送一些出去，还剩下五十一块回来。 昨天在家吃了一些，最后也还剩下八十多块，本来是一分为二，但大姑说她回家也自己试着做做，只拿了二十块回去。 剩下的整了六十块整数，多出来的早上大家吃掉了。 因而，今天带来的份量还是很足，小的们想吃可以随便吃。 大家听了，立刻往厨房跑，打水洗手。 在叶家住过的孩子们，都已经习惯了凰姐姐的这种吆喝。 而叶青凰反客为主，拉着外婆的手去了后院里，一直走到了猪栏那边。 赵老太太是个明白人，顿时纳闷儿地看着叶青凰。 “凰丫头可是有话说？” “嗯，外婆，我就不跟您绕弯子了，春杏可有说婆家？” 叶青凰并不虚应，为了早点确定这事是不是能成，她自然要先探问消息，有希望才能接着说。 若是已经说亲，那表哥就太可怜了，平白被她怂恿生了感情，是她的罪过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竟是忐忑不安起来。 “春杏？”赵老太太愣了一下。 突然想到什么，两眼放光地说道，“没有，想再养两年再张罗的，难道这陈家后生……” “嗯，飞表哥十八岁，性子不错，打小就和我还有堂哥关系最好了，只是陈家的情况……” 叶青凰一听赵春杏还没说亲，自是欢喜，但她打定主意做媒，自然就把陈家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姑父以一人之力奉父母终老，又嫁了三个妹妹、帮小弟娶了媳妇、分了家，接着又娶长媳、嫁长女，日子也就过得很拮据。” 第196章 担心赵家不同意 “飞表哥见家里地不多就跟人学打猎，农闲就上山打猎贴补家用，并不混日子。” “如今我和堂哥住到了县城里，见院子大，就让他也搬去，我们一起做绿豆糕卖，生意还不错。” “昨天是头回买卖，飞表哥是个能吃苦的，挑着担在县城走了一天也不喊累，以后陈家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叶青凰也知道，陈家比赵家穷多了，就怕赵家不同意，又说了许多未来更美好的话。 赵老太太听了不由露出笑容。 “傻孩子，我们赵家可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家，陈家是本份人家，这个在你出嫁时，就听你爹说过了。” “我相信你爹说的话，也见过你大姑，对陈家的人自是没话说，只是……” 赵老太太说到这里竟是迟疑了一下。 “外婆可有疑虑？”叶青凰连忙询问，有些担心赵家不同意。 “陈飞十八了，现在卖绿豆糕又有钱赚，家底儿一起，很快就能说到媳妇的，而春杏才十二岁，等及笄也还要三年，他可愿意？陈家可等得？” 赵老太太叹了口气，便说了起来。 她知道叶青凰在叶家大房里便是能拿主意的，又已成亲，说出来的话，自不是小丫头那般没有份量。 因而，并未觉得亲事由她来说，会不隆重，反而觉得这样也好，有些话可以先说清楚，若是不成，也无妨。 “这个还请外婆放心，早在我回门那天，我们都有去山上祭拜我娘，下山时，我就悄悄问过我大姑了，她是同意的。” 叶青凰见外婆竟是疑虑这样，这才微笑着说道：“后来就和我爹说，这事本来应该是我爹来保媒的。” “只是最近爹忙着给姐姐备嫁妆，姐姐那性子又是自私的，爹怕他出了门，家里没人管得住姐姐。” “因而，这事才一直没有说起，原本应该再等等，只是今天我看表哥很中意春杏，怕春杏说了人家，赶紧来问问外婆。” “外婆可以先和外公他们商量一下，若是赵家同意结这门亲事，再寻个日子，让我爹和姑父来一趟赵家村，正式下聘才稳妥。” “也可以问问春杏自己的意思，毕竟表哥人都来了，他们见过面，更好确定心意。” “若非我爹说，等姐姐出嫁后，就让春杏和春燕去叶家村住些日子，帮着家里洗衣煮饭，我都想把春杏带去县城，让她和表哥也能多些机会相处。” “嫁人嫁熟悉的、喜欢的，总比两眼一抹黑的好。”叶青凰说着便笑了起来。 她和叶子皓，可不就是这般？ 虽然有婆婆怨恨阻拦，但他们铁了心在一起，谁也分不开他们。 “你说的是，养闺女的，都希望闺女嫁个好人家，有个如意夫婿。”赵老太太听了点头认同。 “那我回头就和他们商量一下，再给你去个信儿吧。”赵老太太觉得这门亲事可以考虑，但也不敢先应承下来。 “嗯，给我爹去个信儿就行了。”叶青凰笑了笑，却不禁替表哥捏了把汗。 这事儿说完，叶青凰就要帮外婆喂猪。 “傻孩子，你今天可是客，话说完了就赶紧去前面吧，这儿我来。” 赵老太太却把叶青凰赶开了，好笑地瞥了她一眼。 但叶青凰的孝顺懂事，还是让老太太心里很熨帖，想到自家那个亲外孙女以前在赵家住时完全不干活，她就忍不住无奈之极。 同是妮儿养出来的闺女，怎么就差这么多呢。 叶青凰见猪食桶里也剩下不多，便答应了一声，往前面去了。 外婆如今身子见好，又能做家务了，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想当初为了外婆的病，赵家可是吃了些苦头的。 堂屋里传来外公爽朗的笑声，还有舅舅们说话的声音，叶青凰立刻跑了进去。 “外公！”叶青凰先朝老人行礼，又朝三个舅舅行礼。 大家一阵寒暄，这时，叶青凰见三个舅娘不在，不由疑惑。 “你大舅娘有事回娘家去了，二舅娘和小舅娘上山拾柴还没回呢。” 小舅赵小华连忙解释。 正说着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小舅娘呼累的声音，叶青凰连忙走了出去。 “二舅娘！小舅娘！”叶青凰笑着打招呼，走过去要帮忙。 “哎呀，凰丫头来了！”小舅娘一见叶青凰，顿时满脸笑容地喊着。 “别！你别动手，我们来就行了。”二舅娘却是将叶青凰推开，不让她帮忙。 妯娌俩早饭后就上山去砍柴，忙到现在才各挑了一小担下山。 这时三个舅舅也出来了，三两下就把柴搬到了厨房外面放着，赵春杏也打了水出来给娘和婶娘洗手脸。 之后，才到堂屋正式打了招呼。 不过两个舅娘和后生们没话说，她们和叶青凰才有说不完的话。 自然，说得最多的，还是绣品的事儿。 因为叶青凰在前面打开的路子，让赵家舅娘们得了不少便宜。 她们只要照着叶青凰的样子绣出相同的绣品来，再拿去紫蝶绣庄换钱就成了。 以往，她们自己也会绣这样的小绣件，但价钱便宜许多。 因而，没什么利益也就只能用便宜绣面，便宜绣面绣得再好也抬不起价钱。 但有叶青凰指点之后，她们都换了好绣面，二十文的绣布，能换回好多个二十文钱的绣品利益了。 而且现在她们三妯娌，一人负责两种花二十四副绣件，绣得多了也熟能生巧，手艺越发好了。 这全都是钱，怎叫她们不高兴呢？见了叶青凰，自是一翻说道。 叶青凰就把带来的小包袱打开，让她们看新的绣品。 “我来时已给林娘子看过，你们照着这个绣，大的一两银子，小的还是二十文。” “大的两幅都是荷花图，现在正应花季，还有十幅，你们自己照着小绣件上的绣，我这大的也是将小绣件放大了绣的。” 叶青凰解释着，又问舅娘们可还保留了小绣件？ “有、有，你的一直没卖掉，都留着做样子呢。”小舅娘立刻起身去拿。 当初叶青凰陆续完成了整套、整套的小绣件，就为了给舅娘们做样品，让她们自己再不断复制出来去卖钱。 第197章 把陈飞吓到了 叶青凰把荷花小绣件里，与大图一致的那两幅拿出来，给她们比较讲解。 目前小舅娘的绣技是不担心绣不出来的。 就是大舅娘和二舅娘的差了些，也没绣过这样的大件。 所以，叶青凰只能细细讲解特点和比例，让她们自己学会无差别拓展绣面。 剩下的，她也掌控不了，看她们自己吧。 之后，她就将那两幅荷花图留下，让她们时时参照。 “凰丫头，这可是二两银子，不是几十文钱呢，押在这里可不行。” 知道叶青凰要将这两幅大图留下，两个舅娘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你们先照着绣吧，绣熟练了换了钱，还是把钱拿去给我爹好了。” 叶青凰笑着说道。 当初陆续给的小绣件，在舅娘们绣熟练之后，虽然样品还留在手中，但却照价把钱给了她。 不过是照她的要求，把钱拿去给了爹。 她嫁人了，不好明着把钱往家拿，何况家里叶青霞是肯定没有钱拿出来的，她也不想便宜了那些人。 但爹现在还干不了活儿，刚还了债，余钱并不多，就算卖了些绿豆、黄豆，家里还有那么多人吃饭呢。 所以，那些小绣件有六整套，加起来也有一两四钱多银子，听说上次插秧时，都已经给清了。 舅娘们将赚来的钱先付了样品，虽然还没实际赚到多少，但以后肯定是光明大道，因而，大家有了希望，也就有了积极性。 但那是陆续赚回的小绣件，这却是一次就有一两银子的大绣件，难免让人不安，不敢留下。 但听叶青凰这么说，她们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那么，等我们绣出来换了钱就给你爹送去。”小舅娘是个伶俐的，立刻便答应下来，并不矫情。 而现在能说这种话的，也只有她了，因她手艺是三妯娌里最好的。 “也不急于一时，在姐姐出嫁前后就行，只给我爹，别让人知道了便好。” 叶青凰连忙叮嘱了一句。 她拿钱回去并不是要做什么人情，只是纯粹不放心爹，怕他手头拮据日子难过。 她不需要别人知道，尤其不想让叶青霞知道，免得叶青霞打这钱的主意，嫌嫁妆少什么的。 而叶青霞的嫁妆，无非就是三部分，衣料首饰、家具木器、体己银子。 当初爹也是这么给她安排的，虽然加起来也就几两银子，但那也是木器给二叔做的，只怕是没出什么钱。 现在叶青霞的陪嫁木器，就不知道是不是又不给什么钱，一个是亲侄女、一个是亲儿媳妇，以二叔的性子，肯定是不收工钱了。 而爹也要等卖了稻谷，才有钱给叶青霞贴补体己。 虽说当初爹和叶青霞说清楚了，她自己绣花赚钱，不用交公帐，但出嫁时，也没有那么多嫁妆银钱给她。 但说归说，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叶青凰相信，以爹那脾气，最后还是会拿钱出来的。 她担心的，就是爹把叶青霞嫁出门后，就掏了老底儿，没钱过年了。 其实这层担忧，赵家人自然明白，也就没跟她再客气什么。 两个舅娘把绣品收了起来，又问她在县城绣品可好卖？ “嗯，新认识了锦风阁的掌柜，绣品要求更高了，但价钱也会高些，好在我绣花的时间多了，就算两个月出一幅，也比以前绣牡丹、绣荷花强些。” 叶青凰笑着说了下自己在县城的情况。 只不过没有明白说出价钱，怕刺激到舅娘她们。 好在舅娘素知她的本事，也没多问，只是替她高兴。 说笑了一阵之后，赵老太太也忙完了，过来说话，就让两个舅娘去做中饭。 还没吃饭，老太太就已经急着留客，要叶青凰他们在这里住一晚再回去。 “外婆，我们吃了饭就走，明天要继续卖绿豆糕去，赚一个是一个。” 叶青凰被外婆的热情逗笑，却也连忙婉拒了。 “那也是，生意耽搁不得，只是路远，你们不先回叶家村吗？” 赵老太太听了，也不好再留，却又担忧地问。 “不了，中秋之前我们都不会回家，月底，大概爹会带小弟们去县城看我们吧。” 叶青凰连忙说道。 她才不要回去给叶青霞躲懒的机会，爹想他们了，自然会来县城看他们。 这也是上次爹回信时说的话，若本月三十不来，就是下月初十了。 要等小弟他们放假才行。 “也好。”赵老太太似迟疑了一下，便露出笑容，不再说什么。 不过，赵老太太坐了会儿，也去厨房里帮着做饭，因为赵小华已经买了肉回来，老太太又让二媳妇杀了一只鸡。 叶青凰见大舅和二舅又去地里干活去了，便陪外公说了会儿话，又去找姐妹们聊天。 叶子皓和陈飞两个虽不拘谨，却也不敢像在自家时那么随便，毕竟外公在陪他们聊天，不敢大意。 不过没多久，外公也被外婆叫进厨房去了，叶青凰多看了两眼，不禁猜测，怕是外婆在找外公商量春杏的事了。 这事也不用她多猜，吃饭的时候，外公对陈飞的关注明显多了许多，还拉着他喝酒，可把陈飞吓到了。 长者让你喝酒也不能推辞啊，可是又不敢贪杯醉酒，影响不好。 然而，经不起外公和三个舅舅的劝酒，再是谨慎的后生，也难免喝了个半醺，不顾一切地捂着杯子不肯再添酒了。 见他这般，外公才哈哈一笑，便给他夹菜，三个舅舅也就不劝了，又转过来劝叶子皓的酒。 叶子皓本来被冷落在一旁，却是笑看着热闹，谁知三个舅舅调转矛头冲他来了，吓得连忙起身作揖。 “舅舅们见谅，凰儿不许子皓多饮。” “为何？”三个舅舅立刻不解地看向一旁的叶青凰。 “他是读书人，我怕他贪杯误事，现在无妨，若是养成了习惯，将来入了官场可就是大患。” “却又担心他酒量不行，将来与人应酬会吃亏，到也是两难。”叶青凰连忙解释原由。 “但今天也不能多喝，我们下午还得回县城去，若是醉了，可不方便了，下次外公和舅舅们来县城，让他再陪你们喝。” 第198章 授人以渔 “你说得有道理，不过不用担心，下午让你小舅借了驴车送你们去县城。” 外公听了立刻笑道，“你们在县城有地方住，不怕你舅舅没地方住。” “那就太好了。”叶青凰听了眼睛一亮，立刻高兴地说道，到也不讲虚礼。 有小舅赶驴车送他们回去县城，能省不少车钱了呀。 “对了，把春杏和春燕也带过去住一阵吧，你爹那里，要等霞丫头出嫁还有两个月呢。” “让她们姐妹跟着你学绣花，省得将来还要你拿花样子来，事事操心。不是有句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外公说的是。”叶青凰一听，心里竟是松了松，看来赵家有意向了。 而外公说授人以渔，确实是有远见的。 现在她要帮赵家，不就要教舅娘们绣花还要出花样子和样品吗。 她八岁拿针学绣，现在春杏十二岁、春燕八岁，可不正是学绣的好年纪么。 外公此举，到不失为良策。 而且身边半大丫头多了，帮着干活的人也多，家里又没有大人，到不怕住着不痛快。 听说能去县城和凰姐姐学绣，赵春杏和赵春燕都高兴得不得了。 赵春雪却立刻垮了脸，瘪着嘴儿不开心了。 “你还小，去了也做不了什么，等明年再去。”小舅娘见闺女快哭了，连忙安慰她。 见娘允诺明年，赵春雪才抹了抹眼泪。 叶青凰见了，张了张嘴，却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春雪才七岁，拿针是可以拿针，但确实做不了什么，干活也就是扫扫地、烧烧火，但赵家还有两个小兄弟，却是要她这个姐姐看顾的。 若非如此，就去县城也无妨，小妹刚满六岁，不也只是个小吃货嘛，不差一个。 好在赵春雪乖巧，被娘几句话就哄好了。 吃了饭又坐了会儿，小舅就去借驴车，外公和大舅就去地里摘了些新鲜菜，外婆和二舅娘也去装了些干菜。 叶青凰都没拒绝，由着他们去张罗，却在外婆还想捉鸡时，这才连忙阻拦。 “外婆，我们在县城也养了几只鸡呢，家里的菜我收下，鸡就算了啊。” 叶青凰挽着外婆的手将她从鸡笼那边拉开，感激长辈关爱，连忙又笑道：“我们如今在县城日子好着呢，外婆不用担心我们的。” “知道你们小日子好过，这不是怕县城里买鸡太贵嘛。”赵老太太乐呵呵地说着。 “我们在县城最多就是买点肉，或者买条鱼，租的院子里有种小菜，米粮和菜籽油都是家里带去的，连盐都是从镇上买，比县城便宜。” 叶青凰又解释了一下自家生活情况，让外婆放心下来。 没多久赵小华赶着驴车回来了，大家把新鲜菜和干菜都往驴车上放，赵春杏和赵春燕姐妹也收拾了换洗衣物和绣绷，打了两个大包袱出来。 陈飞连忙走过去，帮她们接过包袱往驴车上放，又在她们往驴车上爬时，在一旁伸手搀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放开了手。 这么主动又有眼力劲儿的后生，赵家大人自是又多看了几眼。 “外婆，我们走了。”叶青凰和叶子皓给长辈们行礼道别。 陈飞和陈杏花也连忙行了礼，这才上了驴车。 “外婆！下次来看你们！”叶青莲坐在驴车上，朝外婆他们挥手，开心地喊着。 “好、好，莲丫头跟着二姐要听话啊。”赵老太太看着小外孙女乖巧的模样，差点落泪。 这是她家妮儿留在这世上最小也最苦的孩子啊。 明明可以在家生活，却因太小无人照顾，只能跟着打小照顾她的二姐远离家门。 但凡霞丫头懂点事，何至于如此？ 也得亏凰丫头嫁的是二房里堂哥，若是嫁的外人，岂会容许她带着小妹过去生活？ 赵老太太满心感慨，在驴车远去后，这才开始抹眼泪。 两个儿媳妇见了连忙过来安慰她，听她说着那些伤心的话。 而驴车上，大家热热闹闹地出了村，往镇上走去。 因为叶青凰要去镇上买布，所以不能直走县城方向，但赵家村离村子还算近，又赶着驴车，趁着山风凉爽，不久就到了。 坐在驴车上晃得昏昏欲睡的小姐妹们，浑然不知已经进了镇子。 来到布庄前面的巷口，叶青凰也不叫醒她们，叮嘱了小舅和陈飞几句，只和叶子皓下了驴车。 叶青凰先给叶子皓裁了两块细绸，再裁了两块雪丝，这才买了一匹细棉、两匹细葛，之后，又给爹和两个小弟各裁了两身布料。 之后，才给自己裁了一身细绸、一身细棉，再买了两匹细棉料子，估摸着小姐妹们都能做上一身新衣裳。 之后又看了看布头料子，称了十斤，最后加上针线、抹去零头，也要了三百二十文钱。 若是让大姑知道，他们昨天分到的三吊钱，也就值当这么些布，只怕会心疼到哭。 当然，除了那些细棉布，最花钱的就是叶子皓的衣料。 但叶子皓是读书人，又是叶青凰的男人，她自然舍得花钱。 伙计知道他们上午来过，没想到下午又买了这么多布料，也是热情得很，还免费赠送了包袱，将他们裁的衣料都装进去。 最后，叶青凰挽着衣料和布头两只大包袱，叶子皓搬了几匹布，都挺重的。 好在驴车就在巷口，一个伙计跑来帮忙送他们到巷口。 “这么多布！” 刚醒过来正揉着眼睛的陈杏花和赵春杏俩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惊呼出声。 “嗯，天热了，夏衫都太旧，要换了。”叶青凰随口解释了一句，便上了驴车。 车上堆得满满的，驴车穿镇而过，向县城方向而去。 赶在黄昏时，来到了城西家中。 赵小华是第一次来，若非有叶子皓指路，怕是找不到地方。 来到租住的院子里，看到宽敞的实墙大院子，也是一翻惊叹，觉得很满意。 他是有备而来，带了换洗衣物，在这儿住一晚到是方便得很。 回来路上特意绕了菜市，买到了肉和豆腐。 晚上，叶青凰做了豆腐肉沫汤，再加上红烧肉、小炒肉和小菜，大家也热热闹闹地吃了饭。 第199章 干脆也帮赵家 饭后，在先到一天的陈杏花的指挥下，小姐妹们自己张罗洗澡，陈飞来帮她们提水。 小舅自己喂了驴，也过来打热水。 叶青凰把两口锅都用来烧水，自己舀了热水在端盆里洗碗筷，节约了地方。 虽然家里一下人多了起来，但忙而不乱，都安排得有条有理。 今晚叶青凰和叶子皓也早早洗了澡，有小姐妹们来洗衣裳，又省了叶青凰一笔事儿。 叶子皓和陈飞也抱着被子把西厢另一张床铺了起来，赵家姐妹就可以舒服地住下了。 小舅跟陈飞不熟，自然不会去南房，但东厢有床，住着并不麻烦。 看到各屋都安置好了，现在就差叶家小兄弟和铭儿那孩子，赵小华心里对叶青凰和叶子皓赞叹不已。 这俩孩子还那么年轻，但成了家却更加沉稳懂事，把家里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厅上点了灯台，虽然院子里并没有点檐灯，但厅上敞亮，各屋出来，都能顺着那亮光照着路。 小姐妹们就在厅门外廊下摆了洗衣盆，陈飞从井中打了水给她们送过来。 夜里后院有些昏暗，她们也不敢呆在后院里。 而叶青凰一直就不爱在后院里晾衣，毕竟后院没有前院宽敞干净，墙角种了菜，屋角还有鸡笼。 夜里洗了衣晾在前院里，早起就干得差不多了。 而且宽瓦屋檐，就算晾在廊下，也是方便的，只要安排得当，并不影响观瞻。 若遇雨天，还可以将晒衣架搬到厅上。 厅上一直没什么家具占据空间，只有吃饭的八仙桌和一套长凳，再有几把竹椅子。 用完靠墙摆了，与晾衣互不影响。 将县城的生活过成农家的方便，也就叶青凰和叶子皓这种性格和智慧的人，才不在意身份和面子。 第二天清早，虽然大姑和姑父回家去了，但是小舅来了，厨房里还是一片忙碌，忙而不乱。 差不多的绿豆磨起来，又接着磨豆浆，两口锅先蒸绿豆糕，却只蒸了大半。 这样能加快进程，而且不用等全部蒸出来，装满半担就行。 叶青凰几次检查蒸笼之后，把蒸好的搬开放凉，还没蒸好的再集中到一口锅上，然后腾锅摊了鸡蛋饼子，再洗锅煮豆浆。 大家就着豆浆吃鸡蛋饼子，既方便又好吃，剩下的豆浆就继续煮着。 叶子皓开始教小舅挑豆皮。 陈飞吃了早饭，检查绿豆糕半凉之后，这才往刷干净的箩筐里摆。 有了昨天的经验，今天忙起来到是顺手多了，昨天摆了六层，今天只摆了三层。 为了减少颠坏的风险，每一层还是放得满满的，按形状摆得整整齐齐。 为了方便拿出来，叶青凰早有准备，让二房爹做了一块薄木铲子。 就像卖豆腐的也必有一块平口铲子一样。 天色亮了起来，陈飞也收拾好了，便挑着明显轻了许多的箩筐出门去。 叶青凰叮嘱他多总结经验，生意是越做越熟的。 陈飞答应着出了门，叶子皓去栓好院门，回来便去了西屋读书。 叶青凰接着和小舅一起挑豆皮，又跟他讲了绿豆糕的做法和注意事项。 赵家没有专门打制木格子，但叶青凰刚开始做时，用的是端盆、大海碗，只是自家吃，这个并不难。 若是也想做买卖，给表哥他们带信儿，让他们再做些木格子便是。 叶青凰想的是，既然县城卖得动这样的绿豆糕，那镇上或许也可以，能卖掉一半也有赚头。 所以，昨夜她和叶子皓商量过了，干脆也帮赵家，多找个赚钱路子。 舅娘们能绣花，舅舅们卖绿豆糕，或者豆皮，总能改善家境，多些积蓄，以后再有什么事要用到钱时，也不至于去借高利贷了。 而赵家，还只有大表姐出嫁了，表哥赵沐扬也是十八岁，今年说的小舅娘的姨侄女，明年及笄，若要娶，也就这两年里。 表哥赵沐秋到是只有十六岁，还早着，赵春杏也才十二岁，及笄还有两年多。 但赵家小的们太多，读书、娶亲、出嫁，用钱的地方一件接一件，不努力赚钱是不行的。 若是别人家，叶青凰也管不了那么多，但是赵家，别说爹欠着他们情谊，就是赵家人待叶家、待她，都是没话说。 她既有这能力，为何不帮一把呢。 所以，今天就把这两样做起来其实并不算复杂的手艺，教给小舅，让小舅回家自己张罗去。 一应所需用具，都是不难找到的。 赵小华没想到来趟县城，还有这样的机会，满心欢喜，自然都认真地学上了。 他也没矫情，心中清楚，他们只会去镇上卖卖，并不会来县城，对叶家和陈家的合伙生意，并无影响。 一文钱一块绿豆糕，一天若能卖掉两百块，就是两吊钱。 而成本上，绿豆自家种、柴禾山上砍、用水河里挑，家中人手也不少，这事儿真的很有赚头。 不说每天都到镇上叫卖，隔几天也行啊。 赵小华想到心花怒放，叶青凰又顺便讲了消费群体，不让赵家无目的满大街辛苦。 比如西市，多是做小买卖的，可以在集市出入口摆摆，有人来采买就顺便买点。 但去东街、南街，商铺多、大户人家多，买得起的人也就会多起来。 但千万不要去糕点铺子附近转悠，以免被人误会，是故意拆人家生意。 走累了就在繁华街边停下来摆上一阵，但最好是别固定在原地。 走贩的好处就是在门前叫卖，流动性强，给有需求的人提供了便利。 当然，要长期做这买卖，就要到衙门把手续办了。 在那之前，最好不要每天去，集日去探探路，也熟悉一下生意。 赵小华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要注意的门道，自是认真听了，心里感激不尽。 但他丝毫不敢轻忽，因为他清楚，凰丫头可是打小跟着他爹在外走贩的，也算见多识广。 中午不到，陈飞就喜滋滋地回来了。 “今天去得早，还有人没吃早饭，见绿豆糕还热着，都说香喷喷的，买来当早饭不错。” 所以，比前天少走一些弯路、少挑一些重担，也卖得快一些。 第200章 还是没有空 看他欢喜的模样，叶子皓也觉得开心。 虽说是陈飞在外面叫卖，但这是共赢的局面。 绿豆糕有钱赚，就意味着媳妇儿绣花的压力小了许多。 小姐妹在厨房里做中饭，叶青凰给陈飞泡了茶过来。 又看了他的脚，比前天的情况到是好了一些。 不过天气热起来，在外走贩是很辛苦的，脚也容易水肿。 该庆幸的是，这只是在县城里走路，平坦宽敞，不用上坡下岭、穿山过林那么辛苦。 但尝到甜头的陈飞，对以后的生意充满了信心，可不觉得这很苦。 他和叶子皓还有小舅谈笑风生，说着买卖中的一些琐事儿，兴致极高。 没多久就摆桌吃饭，小姐妹们也好奇地问陈飞街上的事，不过很快就让叶青凰制止了。 “表哥在外叫卖，要保护嗓子，天气热，能少说话时就少说话。” “知道了，你装的什么淡盐茶还不错，喝着润嗓呢。” 陈飞笑着说，偷瞄了赵春杏一眼，便不再说什么了。 吃了饭，陈飞就搬了春凳在厅上歇中觉。 赵小华也歇了一阵，便带着叶青凰坚持给他装上的一篮子绿豆糕回去了。 在亲眼看到绿豆糕这么好卖后，他哪里敢再拿这些回去？这可都是钱哪。 但叶青凰却说，生意不是一天做成的，这些本来就是多做的，就算不拿，今天也会卖不完，也是给小姐妹们当零嘴吃的。 叶青凰已经说过，一天最多就卖五百来块，生意也只是分上午和下午，就算早点卖完，也不意味着能多卖，而是多休息。 做生意慢慢来，不要贪。 尤其天气热，是绝对不能留下存货到第二天去卖的，不新鲜吃坏了人，可赔不起。 因而，赵小华也就不推辞了。 赵小华又叮嘱了自家侄女几句，便赶了驴车回赵家村去了。 虽已是炎炎夏日，但驴车带风，还是凉快。 下午，叶青凰继续给叶子皓缝衣裳。 陈杏花、赵春杏、赵春燕也得了各自的布料，欢喜地开始缝衣裳。 陈杏花有帮二哥缝过衣裳，因而，叶青凰就将陈飞的新衣料交给她，至少先缝一身细葛短衫，给陈飞先换洗。 就算是做走贩，拾掇得体面一点，别人做生意时，也会少些轻视。 而她还有绣花赚钱的任务，因而，只能优先给叶子皓做一身出来，再给自己做一身。 小妹的衣裳，交给赵家姐妹去做。 至于家里的爹和小兄弟，只能抽空去做了。 没想到有赚钱机会，却还是没有空，只能节省每一个空隙，多费些精力了。 好在绿豆糕生意渐渐上手，陈飞也知叶青凰很忙，都不要她再参与，就他和叶子皓两人来完成。 两个后生，每天早起磨豆子、蒸绿豆糕，到也不算难事儿。 最多就是最近先不挑豆皮来晒了，反正现在也没将这当作生意来做，只是晒些自家做菜而已。 叶青凰想想，也就同意了。 姐妹们熟悉了这边生活之后，也会早起，帮着下面条，或者煮面疙瘩汤，到也方便。 叶青凰得了早上的空闲，先缝衣裳，毕竟绣花要好光线，不然怕错针脚。 但做衣裳对于一个绣娘来说，就容易多了。 这样几天后，就把她和叶子皓的衣裳各做了一身，立刻开始做小兄弟的。 就怕下个沐休日，小兄弟过来，新衣裳还没做出来，让他们失望。 家里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有姐妹几个包揽，叶青凰用来绣花的时间也多起来。 她这次自然绣的是二十五两的荷花图。 这次不是雨后水珠光，而是晨曦带露的荷花图，天上有晨光、彩霞，荷叶上有欲坠未坠的晨露。 依然有锦鲤荷下相戏、蜻蜓飞立荷上，薄翼染了晨光，栩栩如生。 既是二十五两，自然不能弱于上一幅，但也没有更多复杂的东西。 不过是换了个角度和时间展示出来的同样的意境。 或许留白多一点，或许荷叶少一点，或许荷花绽放的程度不同一点。 乍一看还以为是同一幅作品，细眼一瞧，就能分辨得出多处不同。 这份匠心，已经足够对得住周掌柜的登门之礼了。 而因为小姐妹们到来，叶子皓便不在厅上读书了。 毕竟他也不好阻拦小姑娘们说话，也不有把她们赶回西厢去。 为了清静，他就搬回书房，没了二人世界，只能收心读书了。 转眼六月尽头，这天上午，院门被拍响，叶青凰心里一跳，连忙放下绣针去开门。 “二姐！”门外，叶青喜直扑了过来。 “凰姐姐！”叶子晨这次也没腼腆落后，实在是太久没见面了。 “喂！你们快放手！成何体统！”叶子皓走过来，板着脸喝斥着两个小弟。 “好啦，外面热，快进去吧。”叶青凰好笑地瞥了一眼吃醋的男人，连忙哄着两个小弟。 她又和两个爹行了礼打招呼，叶子皓已搬开门墩，让爹把驴车赶进来。 驴车上这次到是没放家具器件了，却有两袋磨好的麦面，还有一袋子新收的玉米棒子，以及一些时新蔬菜。 还有一只箩筐。 “哇，竟然有甜瓜和西瓜！”叶子皓打开箩筐一看，顿时眉开眼笑。 县城自然有瓜果卖，只不过他们吃不起，要买也是去瓜田里买才便宜啊。 只不过大家都没空啊。 陈飞还说他们陈杨村有个瓜农，等他回家去一趟时，再带几个西瓜来。 只是如今生意正好，还没舍得回家去。 当然如今每天收入，比头回生意都差一些，但每天四百文左右还是赚得到的。 大家约好，满四百分就分一次钱，有多的就做生活费，若离四百文还差一点儿，就把之前多的挪过来凑足。 总之，够了数就分钱，就算把钱分得没生活费了，也没关系。 真的没生活费时，柴米油盐小菜够用就行，每天都有现成收入，到也不怕陷入窘况。 这些天，他们就是这般赚过来的，虽然最近几天花费也高，但日子总有个盼头。 叶青凰立刻搬了个西瓜，跑去后院水井边，把西瓜就用打水的水桶装着，放进了井中。 第201章 叶子玉相亲 叶青凰把西瓜浸起来，再把甜瓜切了两个。 去掉皮和瓤，切成小块放在大碗中，拿到厅上给大家吃。 正好今天买了肉回来，到是不用又跑出去买菜了。 小姐妹奉了茶，在一旁吃了几块甜瓜，就去做中饭。 小兄弟则啃起了绿豆糕，直夸比上回的还好吃。 叶子皓同爹和大伯说起最近的生活，还有绿豆糕的生意。 知道绿豆糕有赚头，都很高兴。 至少靠绿豆糕就可以维持他们在县城的生活了。 再加上叶青凰绣花、叶子皓抄书，是能攒下一笔钱的。 这时叶子皓主动问起叶子玉的亲事。 叶重信便说了起来。 叶青凰见二房爹说起叶子玉相亲的事，一脸烦恼表情，就不好在这里听着。 毕竟她与二房的婆婆还有小姑子，关系十分不好，她就不想参与这件事。 叶青凰拉了拉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便走去西屋那边。 叶重义见状，便起身跟了过去。 叶青凰从西屋搬了条凳子出来给爹坐，这才说起陈飞的亲事。 “爹，我们十天前去了外婆家，我跟外婆提了飞表哥的事儿……” 叶青凰便低声把当天的情况说了一遍，又解释原由。 “原本我不想提这么急，但我突然想，万一赵家给春杏说了亲呢，那时说什么都晚了，干脆先探一下口风也好。” 她不好意思说陈飞对赵春杏已经有想法了，怕一旦没有希望，让陈飞难过。 不过这原由也不掺假，却又有件事不明白。 “爹，赵家不是去帮咱们家插秧了么，你怎么没提啊？” “唉，你提了也好，我原本也是想等你们的绿豆糕生意做起来，让陈飞有个稳当出路，再来提这事的。” “现在陈家担子重，陈飞说不上亲的难处还没有解决，冒然提出，怕赵家人为难。” “毕竟养闺女的，除了要看男家人好不好，也怕闺女吃苦的。若陈飞有个赚钱行当，也好让赵家放心哪。” “原来如此。”叶青凰这才恍然，其实那天，她还担心爹已经提过了而赵家人并未同意。 就想着至少拼一次，先把话探清楚的好。 后来她提过之后，看外婆反应，才知道爹并未提起这事，心里就琢磨不开了。 “我看赵家最后是同意了吧，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当天就让春杏和春燕搬来县城和我们住。” “说是跟我学绣，怕还是外婆听进了我的话，与其两眼一抹黑，不如找熟悉的、喜欢的、可靠的人家。” “最好是春杏自己愿意的，这样以后她才嫁得幸福。所以，找个由头让春杏过来，能和飞表哥多相处熟悉，培养感情。” “虽说春杏还小，不懂什么感情，但这些日子下来，到是能和飞表哥正常聊天说话了，我看这亲事能成。” 叶青凰想到最近观察的种种，不由好笑地道。 除了春杏小丫头跟飞表哥熟悉起来，飞表哥也是一直在她面前刷好感的，懂得为自己争取。 不愧是堂哥关系最好的表哥，性子都有相似之处。 喜欢的就为自己争取，绝不被动等待。 “嗯，等你姐姐的陪嫁家具打完，你两个表哥也回家呆两天，帮着收玉米，到时我就让他们带信儿回去，到那时，赵家也该考虑出答案了。” “嗯，爹给我留点玉米粉，我再琢磨个用玉米粉做的糕点来。” “万一天冷之后，大家不喜欢吃绿豆糕了呢，到时多添一个品种，也多个赚钱机会。” 叶青凰见爹要将陈飞和赵春杏的事提上日程了，也就不再多说，转而思索起玉米粉能做什么糕点。 “好，到时留一半给你，二房也会给你们留一些的。”叶重义见她又在想赚钱的事，不由笑了。 若是以往，他会担心她太辛苦。但现在到是不担心了。 有陈飞在这里干活，大头都分担过去了，还有子皓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一样能干活。 洗衣煮饭也有几个表妹在，他们在县城的日子，自是安宁舒坦的。 “爹，等姐姐嫁了，你也搬来县城吧，我们在县学门外摆个糕点摊，你也有个赚头。” 叶青凰看着最近精神了不少的爹，忍不住提议。 叶青霞要嫁来县城，叶青柏也在县城，叶青喜下个月就会搬来县城了。 到时爹一个人在家，她可不放心。 不过此时炎夏，阳气最盛，最适合治风湿、除湿气，爹在六爷爷那里还有银针要扎。 所以现在也不可能搬的。 “嗯，以后吧，今年恐怕不行，你两个表哥还在学艺，若我们都搬走了，他们哪儿吃、哪儿住？” “到时，怕还是要让春杏和春燕搬过去呢，那时春杏和陈飞的亲事若说定，他们也不好再在一处住着了。” 叶重义笑道。凰儿的心意，他自然明白，而去县城摆糕点糕的主意，也确实让他有些心动。 他年轻时就是个走贩，走南闯北经历风浪，也见惯世面。 如今到困在村子里，最后病得连地都种不了，好在如今一切困难都已过去，他也打起精神把日子过起来。 但若还有余力做小生意，他自然乐见其成，还能重温当年走贩时生活呢。 只不过腿脚到底不如当年了，能正常走上几里已是不易，摆个小摊，到是正好解决这个问题。 县学外摆摊卖糕点，是早就提过的计划，他正好走不远，摆固定摊就适合他了。 “好，外公外婆也是这个意思，说离姐姐出嫁还有两个月，就让春杏她们过来跟着我学学绣艺，到时再搬去叶家村。” 叶青凰也知道，这么安排是最妥当的，说到绣艺，就想起夏天的新衣裳。 “我给爹裁了衣料，还没来得及做呢，下月初十，若是做好，我便回家一趟。” “好，我还有旧衣穿，你也不用急着做新衣，我看你绣架上那幅图不简单，是在赶活儿吗？” 叶重义见凰儿惦着给自己做新衣裳，嘴上说着不急，心里却很高兴，便又想到厅上搁着的绣架，怕耽搁她赚钱。 “嗯，上回绣了一幅雨后荷花图，卖给县城的锦风阁，赚了二十两，人家掌柜让我接着绣，我说同样的绣件，二十两我不绣了。” 第202章 个人选择 “那老板一开始还不怎么样，后来大约是给手下绣娘们看了。” “知道他手上没人绣得出来，当晚就登门来找我。” “说若是不低于那幅图，给我二十五两。” “此时正是荷花绽放时，我便继续绣上一幅荷花。” “若下个月能把这二十五两赚到，明年的房租便有了。” 叶青凰说到这里不由笑了起来，很是开心。 虽然房租是一次交齐十二个月，也就是说，到明年四月底之前，就要交第二年的四十两。 时间还早，但这么大一笔钱，自然是早点攒出来，早点安心。 今年一切都很仓促，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但到明年，他们就有余力存钱了。 不过，他们并未忘记，立秋之后入县学要交的束修。 县学不比一般私熟，其实能读到这里，束修反而少了。 因为县学还有朝廷拨款，以及当地衙门维持的一些日常费用。 因而，作为朝廷公学，只要学子能走到这里，读书所花资费，反而是承受得起的。 比如一季只要十两，一年也就四十两，住宿免费，但日常生活以及伙食，却要再交钱。 县学几百上千人的伙食，自有饭堂统一吃用，人越多，分担成本就越少。 只要自己不乱花，省一省，也能咬牙撑下来。 但若自己灵活一点、勤快一点，像叶子皓这样找个不影响读书的兼职，自然能顺利熬到乡试时。 只不过叶子皓却花了更多钱，在县城租了这么座大院子，和家人住在一起。 开支是大了许多，但他除了抄书赚点小钱钱，还能在做绿豆糕的工作上帮上忙。 得与失，就看个人选择了。 就像家住县城的秀才，一样可以选择住在家中或者是住在县学宿舍里。 在县学读书，还是很自由的。 先生也多名儒、文士，不会像管小学童那般管着你。 只要你能完成先生的课业，就算不去县学每天应卯，也是可以的。 因而，即使还没入学，叶子皓依然每天在读书，丝毫不敢懈怠。 而叶青凰，就为他筹谋积蓄，不想他将来入了县学，囊中羞涩。 “明年，你绣花赚的钱，子皓的廩膳银，再加上绿豆糕赚的钱，把房租和束修都搁到一旁，该节省的还是要省着些花用，别等拮据时再来烦恼。” 看她说到钱就眉开眼笑，叶重义忍不住叮嘱她。 就怕这孩子手头宽裕了，得意忘形。 毕竟这两个孩子都还太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儿。 “知道啦，爹放心好了。”叶青凰连忙说道。 却不敢再多说他们在这边过的什么生活，怕爹担心他们存不下钱。 这时院门被拍响，叶青凰刚要去开门，叶子皓已经过去了。 这时候来的人，自然是陈飞。 “今天虽然多走了一条街，但绿豆糕总算是卖光了，挑空担回来的。” 陈飞进门，还是喜滋滋地说着今天的生意。 这时听到小兄弟喊他，才看到两个舅舅也来了，连忙扔下担子，过来行礼。 叶重义也回到了厅上，看着喜气洋洋的陈飞，不由好笑。 当走贩当得喜气洋洋、干劲十足，这孩子比当年叶青枫还积极啊。 叶青凰见两个爹在和陈飞说话，便去厨房给陈飞倒了茶过来，又回厨房里去帮忙。 三个小姐妹，一个在炒菜、一个在切菜、一个在烧火，小妹就在厨房门口呆着。 自小姐妹们来后，小妹就很少粘着她了，和小姐姐们说话更有话题。 很快饭菜上桌，大家落座，小姐妹们没有上桌，就在厨房里吃了。 饭后，叶青凰就把西瓜捞上来，切成小块端去给大家吃。 她吃了一块，就洗了手脸，把绣架搬到西屋去继续绣花。 她希望在下月初十之前，尽量多绣一些。 不过两个爹和小兄弟并未多呆，歇了小半个时辰，就要走了。 叶青凰连忙进屋把给小兄弟做好的衣裳拿出来，一人两身，把他们高兴得眉开眼笑，差点蹦跳起来。 “有嫂嫂真好！”叶子晨欢喜地感叹着。 “那是我二姐！”叶青喜立刻得瑟地强调。 “哼！”叶子晨白了小表哥一眼，暗道小表哥真傻。 “初十若不能回，就早点寄信来。”叶重义叮嘱着叶青凰。 “知道啦。”叶青凰连忙答应着，“我们若回，自己带菜回去，爹不用为我们操心，左右就那几天。” 叶重义自也明白，这日子确实不好定哪一天，也便答应了。 大家送他们上驴车离开，陈飞也挑了担出门，太阳大，他弄了顶斗笠戴着，又兴冲冲地赚钱去了。 走贩比猎户赚钱稳当多了，而且他现在可是在赚媳妇本儿，自然要积极一些。 下午，院子里又恢复了清静，睡了午觉起来的小姐妹们，坐在厅上通风的地方，也拿了小绣绷，开始绣一些简单的花。 叶青凰从构图开始，考较她们的匠心，引导她们开发思路格局。 至于绣得怎么样，这不重要，绣多了自然就会变好。 但叶青凰现在忙着赶绣图，还有衣裳要做，并没有多的时间仔细指导她们，只能打开一条缺口，剩下的，就由着她们自己比划去。 不过赵春杏也有任务，那就是给自家两个哥哥各做一身衣裳，她练绣花的时间便少了许多。 好在陈杏花帮自家哥哥做了一身衣裳后，也来帮赵春杏分担一些。 大家虽然每天都很忙碌，到底只是一些家里轻便活儿，还能早睡晚起，到也不觉得多累。 如是辛苦，十天转眼过去。 叶青凰的荷花图也完成了一半，不过是最复杂难绣的那一半。 而两个爹的新衣裳各两身，却是做好了。 虽然没有绣花上去，但针线细密均匀，看着还是很精致的。 做衣裳除了裁剪，考较的就是针线。 她一个绣娘，这方面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儿。 既然衣裳如期做好，明天自然就要回叶家村去。 而陈飞辛苦了这么久，却不愿意明天回陈杨村。 “明天集日呢，我怎么也要多卖一些绿豆糕的，要回也是后天回呀。” 叶青凰一听顿时觉得有理，她为什么要挑假期回去呢？ 第203章 他必须回去 “夫君，要不你回，我不回，我还能多点时间绣花呢。” 叶青凰被陈飞的话点醒，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次回家，不仅是她要把做好的衣裳送回去，也是因为叶子皓要同爹去趟隔壁镇，与开粮行的那家认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受叶子皓当初的提醒，叶重信已经将几个合适的人家都暗中打听了，有的还甚至亲眼观察了对方的为人。 开古董铺的，去青楼喝过花酒，听说有个花魁相好。 开首饰铺的，那少年人品没问题，不过身为次子难免被长辈宠着，有些娇气，又与叶子玉年纪相仿，就怕心性不定，将来相处不好。 布庄少东与布坊女管事的女儿两情相悦，只不过不被父母认可，就托了媒婆来说叶案首的亲妹子。 最后几经挑选，只有粮行少东为人清白，品性本份。 虽然他娘是个厉害的，但叶子玉自己也愿意选那粮行少东，不在乎有个厉害婆婆，只得优先顺了她的意。 这次叶子皓回去，就是陪爹和大伯去同粮行父子正式认识一下，谈得来才会谈到亲事，谈不来就一切作罢。 他们自然不能选在集日这天，粮行做的百姓生意，集日正是最忙的时候。 但回去就要半天，自然得提前一点了。 叶青凰本来是想带小妹回家住两天，但现在来看，她回去也没什么事，还要被叶青霞拖进家务事里，不如不回。 留在县城，还能继续清静地绣花赶进度呢。 叶子玉的亲事，哪有赚钱更重要啊。 虽然这话不好明说，但意图却很清楚。 叶子皓撇着嘴看着她：“你把绣架带回去，在家一样绣花。” 他夜里还是要回家的，又不在隔壁镇子过夜，回家当然想抱媳妇啊，搁在县城也太远了。 “不，回家哪有在这里时间充足呢，叶青霞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二房我也回不去，那也是没完没了，你回去也就两天，最多三天，忍一忍，回来补偿你。” 叶青凰心下已有了主意，就哄着叶子皓，知道他不乐意什么，便允诺他好处。 只因他必须回去，而她却可以偷个懒不回。 虽然俩人都未说破，但成亲这么久，哪里会不明白？ “好吧，好处记在帐上，你这几天赶紧干活，省得夜里我想要时，还说没空。” 叶子皓抱了叶青凰，在她耳边低声抱怨这些日子来她的冷落。 “说得好像饿着你了一样。”叶青凰却白了他一眼。 忙是忙，但最后他哪次落了空？还好意思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厚脸皮！ “呵呵，天热，胃口大了不行吗。”叶子皓却抬手捏了一下叶青凰的脸颊，突然又凑近过来，声音压得更低。 “今夜早些休息？” “……”叶青凰有心不同意，但转念一想，还是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他就要回叶家村，接连三天不在身边，这可是成亲以来首次，自然是要满足他的。 只是夜里，再不方便洗鸳鸯浴、在浴桶里嬉戏了。 但耕田这种事，却是夜夜必行，只分次数频繁的程度罢了。 第二天清早，照例蒸上绿豆糕，之后，给叶子皓装了一只小背篓，再把新衣裳打了只包袱。 叶子皓自己的换洗衣物和书，也装进了书箱中。 他和陈飞一同出门，为了陪他走一截，陈飞决定今天生意从北门开始。 再转去东边，一路向西，到西市最热闹时，也就是中午了，把剩下的绿豆糕卖完，就可以回来了。 叶青凰送叶子皓出门，叮嘱他不要和叶子玉斗气。 就算他把人看得再好，也要叶子玉自己乐意才行，不然恐结怨偶，反而怨恨于他。 就像叶青霞，徐家再好，也要叶青霞自己乐意这门亲事，不然也有得闹。 叶子皓自是明白，他与叶子玉的矛盾未解，有些事他也不好管得太多。 但总是他的亲妹子，自然也希望她有个好婆家，以后过得衣食无忧、夫婿疼爱。 送走叶子皓，叶青凰关上院门，回来继续绣花。 早就定好的计划，谁知临到日子却变了主意。 不过她也没多想，毕竟改变也是为了多点时间赚钱。 而叶子皓不在家，陈飞自然不会选在这几天回家，不但如此，傍晚还会早些回来。 好在天气热起来，他吃得这份苦，城里人却嫌天气热没什么胃口，有人在门外叫卖绿豆糕，便会买些。 日子久了，大家熟悉了那叫卖声，也吃惯了那味道，便有了固定的客源销量。 而每天做出来的绿豆糕，数量都相差不大，挑出去买的数量更是一致。 不过是有时多送几块，有时少送几块，有了熟客，也愿意多买几块而得点便宜。 横竖要买，多得一块何乐不为？ 而叶子皓先到大房，把大伯和赵家兄弟的新衣裳给了，说明了叶青凰不回的原因。 之后，他就回了自己家，说不得又要被娘一通闹。 不过这次他没带叶青凰回去，没有顾虑，直接板了脸完全不理娘，回屋读书去。 叶张氏见他这般，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两手叉腰就杵在东厢门前骂个不停，直到叶重信赶来，甩了她两个巴掌，这才消停一些。 光是听叶张氏的骂声，村里人就知道叶子皓回来了，都在篱笆院外摇头叹息。 许多人都认为，叶子皓和凰丫头不回家，是对的。 叶子玉知道哥哥是为自己亲事回来的，到是识趣了许多，见娘只顾闹，也懒得劝，便主动去做饭。 她后来跟哥哥私下透露，她想嫁去隔壁镇，而不是本镇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离娘远一些。 以后但凡婆家过得下去，也不想回娘家来。 叶子皓听了无奈叹息，没想到连妹妹都无法忍受娘这般行径了，他还能说什么？ 子晨常去大房里混吃，若不是不能搬过去，他早就不想回家了。 上回到县城，还在问可不可以提前去县城，现在连妹妹也想嫁远一些。 他有心想去和娘再谈一谈，可娘见了他回来就特别激动，他也就歇了好好谈话的心思。 第204章 才两天不见 吃了中饭，他去药庐问了大伯的治病情况。 知道大伯这个月已经停了施针，而六爷爷却说大伯是为了省钱才不扎针了，若是能坚持到八月下旬才好。 他立刻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让六爷爷继续给大伯施针，不要误了最好的治疗时间。 从药庐出来，又去了族长家里，与族长谈话到傍晚时才回家。 第二天天刚亮，叶子皓就同爹和大伯去隔壁镇，先在周家粮行附近转悠了一下，再由叶子皓亲自登门，找粮行少东周子康谈话。 而两个爹依然在外面打听周家的情况，除了周子康本人的，更有周家父母和亲族的。 毕竟周家是通过媒婆牵线，并不是托亲戚熟人来保媒，双方都不了解情况。 不过周家知道叶家出了本县案首，自然是乐意这门亲事的，如今叶子皓亲自登门，可把周家人欢喜到了。 案首亲自登门来谈说亲之事，这是重视呀。 中午，叶子皓就在周家吃了饭，只不过，两个爹没有露面。 毕竟说好只有叶子皓去周家进一步了解周家人的情况，而他们在外面打听周家背后的名声，自然也不方便登门。 吃饭时周家女眷并未上桌，只有周子康父子作陪，叶子皓也只能喝了些酒，聊得到是气氛融洽。 饭后稍坐，叶子皓便以回家为由告辞，周子康还想用马车送他回叶家村，被婉拒了。 之后叶子皓在镇上转了一圈，在约定的地方等到爹和大伯，坐驴车出镇。 等回到家时暮色已沉。 第二天清早，叶子皓连早饭都没吃就背着书箱出了门，只和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看到儿子连在家多呆片刻都不愿，而家里却连个早饭都没有安置，叶重信满心气闷。 若非还念及一点旧情，他早就将张氏给休了。 这样拎不清的妇人，要来何用！ 县城，叶青凰一如昨日，先和陈飞一起把绿豆糕做出来，再做早饭。 这几天叶子皓不在，她又赶绣花的进度，便没有挑豆皮出来晒，只能优先绿豆糕的生意。 如今天气热了，绿豆糕的生意时好时坏，叶青凰想到那天周掌柜送的水晶薄荷糕。 周掌柜买糕点送人，在那么多品种里，为何就挑了水晶薄荷糕？而不是绿豆糕、红豆糕？ 她吃过，有薄荷味儿的糕点吃起来清凉爽口，再想到薄荷的作用，便有些心动。 只不过，家里没有薄荷。 县城不只是集日才热闹，毕竟人口密集、生意繁荣，市集每天都很多人。 但叶子皓不在家，她也不敢带着一群小姑娘出门，又不能让陈飞耽误生意去寻薄荷。 因而，一边在心里琢磨给绿豆糕掺薄荷的事儿，一边等着叶子皓回来。 这天上午，叶青凰正在教小姐妹绣花里新的知识，忽然院门被拍响。 她的心猛地多跳了几下，扭头看向院门口，在听见叶子皓喊“媳妇儿开门”时，便露出了笑容。 提起裙摆快步跑了过去，打开院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个背书箱的书生。 才两天不见，却已是让她激动不已。 “夫君！想你！”叶青凰扑了过去。 “娘子，为夫也好想你！” 叶子皓张开双臂迎接叶青凰的投扑，双臂一揽便抱得紧紧的。 在她耳边呢喃，若非在外面，他真想好好亲亲她。 “……夫君一路辛苦，赶紧进屋吧。” 身后传来小姐妹们的嘻笑声，叶青凰红了脸，这才推开叶子皓，却也勾了唇，弯了眉眼，含羞带笑地说道。 “嗯。”叶子皓看着她羞涩小模样，心里顿时如雨后天晴，舒畅得很。 走进院子栓上门，才垮下了脸色，有些可怜地道：“娘子，可有东西吃？为夫还没吃早饭。” “……”叶青凰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瞪着叶子皓，“你不会在镇上买点吃的吗！” 不问他为何没吃早饭，因为她知道，他这次回去，其实并不好过。 是她图方便没有一同回去，没人照顾他，所有的不顺都是他一人在承受。 虽然凶了叶子皓一句，却也没等他解释，立刻拉着他的手，快步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自然没有了早餐。 不过还有些豆浆，绿豆糕也还温热着，便给他装了半碗，又倒了一碗豆浆放了些糖。 “先垫垫，我再给你煮碗面吃。”叶青凰怕叶子皓吃不饱，立刻又去洗锅下面条。 叶子皓也没拒绝，坐在旧桌旁，一边大吃绿豆糕、一边等着自家媳妇下的面。 没有揉面做拉面或刀削面，而是作坊买的晒干的挂面。 煮起来快捷便利，再敲两个鸡蛋下去，撒上一点葱花，很快一碗面便放到叶子皓面前。 叶子皓立刻扔下绿豆糕，抱起面碗先喝了一口清汤。 “我昨夜都没怎么睡，恨不能半夜就出门，终于是回来吃上媳妇儿做的吃的了。” 叶子皓一边大吃、一边感慨，却只字不提，他在家的情况。 叶青凰审视地看着他，却是没有开口问。 “凰儿，这两天家中可好？生意还顺利吧？” 叶子皓吃了几口面便觉得有些饱，知道是饿过头了，连忙停筷歇了歇，便问起这边的情况。 “嗯，除了早上做绿豆糕时少了个帮手，其他一切如常，我们也没出门买菜，就在家吃蔬菜，飞表哥出门后，就栓上大门谁敲也不开。” “谁敲也不开？”叶子皓却立刻听出重点，急问道，“谁来敲了？” “隔壁的郑先生呀。”叶青凰也在桌旁坐下，解释起来。 “就你走后，上午郑先生便来敲门，我便在门后问是谁，知道是他后，就说夫君你不在家。” “郑先生便走了，中午陈飞回来，我便装了一大碗绿豆糕用篮子装了，让他送过去，解释你当天不会回来，若是有事，等你回来再去找他。” “郑先生收下了绿豆糕，说没事儿，就是沐休闲着，想找你谈谈学问，后来也没过来问你何时回来。” “媳妇儿这事处理得好，知礼也知进退，想必郑先生是找不着你错处的。” 叶子皓听了，朝叶青凰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 第205章 交际还是要的 “你媳妇儿是想，这郑先生虽然迂腐了些，但也不失为刚正之人。” “咱们在这边住了这么久，郑家私塾以及郑家人，还是略有了解，不是无德之家。” “如今你在县城长住，文人圈还是要有点人脉的，何况隔壁就住着个掌塾先生？” “那凰儿的意思，是让我不要闭门造车，要多认识几个人么？” 叶子皓又提起筷子小口慢慢地吃着面条，却拿眼不解地看着叶青凰。 “在不踩自己的底线前提下，交际还是要的，虽然我男人非池中之鱼，他日必定平步青云，但现今在这县城之中，多个朋友多条路，变通还是要的。” 叶青凰教夫，为人处世不一定只讲至诚，手腕还是要的。 若连应对手腕都不会，将来如何踏足官场，一展抱负？ 她无法教他人际关系学、职场心理学，但可以提点他往这方面思考，他本是聪慧之人，如何不知这其中道理？ “那好，若要结交，今天是最好时机。”叶子皓想了想，便有了主意，“不过要辛苦媳妇儿了。” “哦？”叶青凰待他答案。 “我刚回来，自媳妇儿处得知郑先生来找，便立刻登门拜访，约郑先生傍晚私塾下学后，来家中小酌两杯，谈天说地，图个自在。” “噗……好个谈天说地，图个自在。”叶青凰听了却是扑哧一笑，撇唇道，“他要和你谈学问，你要和他谈天说地，真怕你们谈不到一处，反而伤了和气。” “无妨，必要时我让他三分便是。”叶子皓也笑了起来。 又道，“郑先生怎么也是个举人，又有多年授学经验，我与他相谈，不会吃亏。” “好，想来那样的文人，也不会喜欢大鱼大肉、粗鄙之物，不若晚上我做些饺子吧，再弄几样下酒小菜，你们到书房去吃，不要影响我们吃饭气氛。” “……”叶子皓忍俊不禁，瞥了叶青凰一眼，勾唇道，“那就有劳娘子了。” 既然商量好了，叶子皓又吃了几口，终是把一碗面吃完了，喝茶漱口，这才起身去隔壁私塾。 隔壁私塾正在授课，除了郑先生，还有两个秀才带班，目前一个启蒙班、三个常年班，还有一个童生班由郑先生亲自带着。 除此，郑先生还要兼顾其他所有班的学习进度，毕竟是他私塾的学生，他都要负责的。 叶子皓过去，小厮立刻报了郑先生。 叶子皓并未进门，就在门口给郑先生行了个揖礼，说明这两天有事回家刚回的原由，又请了郑先生今晚小酌。 郑先生刚他刚回来，知情后立刻过来相请，心里自然欣慰，觉得这位案首只是潜心读书不问外事，并不是传闻中那么孤高冷僻。 当然，外面的传闻，都不如他身为邻居的感受，因而，他欣然接受了叶子皓的邀请，约好下了学就过去。 叶子皓也没多留，这时候还是有课的时候，便告辞回家。 回到家中，叶子皓也没空说起家中的事，便去了书房读书。 叶青凰见他忙，也就没提薄荷的事，反而琢磨起晚上做什么菜。 因为晚上要包饺子，叶青凰将中饭交给小姐妹去摆弄，她和了面，就提了只篮子出门。 去菜市买了几斤五花肉和后腿肉、两块筒子骨，见有一副猪下水还算齐整，便买了回来。 之后又买了一条三斤多重的大鲤鱼，再买了两块水豆腐，就回了家。 回家路上遇见陈飞回来，陈飞见她提了这么多菜，不由诧异。 叶青凰便将晚上宴请隔壁郑先生的话说了一遍。 “乖乖，这读书人喝个酒还这么多讲究，喝不起、喝不起。” 陈飞听了叶青凰要做什么下酒菜时，不由咋舌。 好在他感慨虽感慨，却也没大声，生怕别人听见。 “我还不是怕城里人吃法不同，丢了咱们农家人的面子嘛。” 叶青凰噘嘴，她是怕弱了叶子皓的颜面。 “也亏你心思灵巧，记得多做一些，我也尝尝。”陈飞哪里不明白叶青凰与叶子皓的苦衷？连忙说道。 “嗯，尝一点还是可以的，若是喜欢吃，以后再做。”叶青凰笑着说道。 俩人说着话便回了家，中饭也差不多做好了。 吃了中饭，叶青凰接着绣花，好像无事人一般，到是小姐妹一直在好奇，凰姐姐今晚要做什么菜呢？ 叶子皓今天难得地歇了个午觉，起来收拾一翻，又去书房读书，叶青凰这才去张罗吃食。 她带着小姐妹们先把猪下水挨个清洗干净，肠子和肺管都拿剪刀破开，这样洗得更加干净。 之后就开始煮卤味。 自然，猪大肠又做了灌糯米肠，之后就剁肉馅。 小姐妹们不会包饺子，剁肉馅要力气、要规律，她们只能在一旁见习。 叶青凰自然是顺便再教她们一些厨艺。 当然，她教的不是某道菜，而是一个搭配的规律和常识。 若是学做菜，太拘泥于形式，失了灵活。 就像绣花，有的绣娘手艺并不差，却只能照着花样子去模仿，而有的绣娘，却能自己画出花样子。 而她，要绣什么图在脑海中成型，花样子，从来不是为要绣什么花而准备，而是做为记录而存在。 她要教的是方法，而不是具体过程。 卤猪下水包括猪小肠、猪肚片、猪肺、猪腰花、猪肝，剁碎了拌上蒜蓉便可以做凉拌下酒好菜。 完成这道菜后，便洗锅炸猪排，以水焯过的蓊菜叶子和剁椒水蒜蓉汁摆盘。 再将大鱼的厚背少刺肉身剔下来，反复拍剁，加了些胡椒做成鱼丸，再在锅中下油翻炒，再贴锅洒水，焖炒到八成熟。 鱼丸还没做好，厅上就传来叶子皓的声音。 “娘子！郑先生来了，奉茶！” 叶青凰应了一声，看了锅中一眼，却是不敢大意，便叫了陈杏花和赵春杏过来。 一个泡茶，一个用盘子装了几块绿豆糕，用两只托盘装着送去书房，叶青凰教了她们说法。 就说她正在做一样新菜，不敢离开以免炒糊了不好吃。 小姐妹立刻去了，回来说，那位郑先生好奇是什么新菜，定要尝尝。 第206章 叶秀才得此贤妻 叶青凰笑笑，能让守礼的郑先生说出这样的话，看来对叶家，对她这个案首娘子，郑先生的态度已好了许多。 看来那天她没开门，中午又让陈飞过去解释原由的表现，让郑先生认可了她的贤良淑德。 做好鱼丸，叶青凰立刻刷锅准备做麻婆豆腐，却让陈杏花再去书房，请示可否陆续上菜，让他们先喝酒。 没多久，陈杏花小跑回来说可以，表哥还把桌子搬到了书房，就等她上菜。 叶子皓没有进厨房来看叶青凰做了什么菜，也是有考虑的。 既要结交郑先生，就要拿出书生气势来，君子远庖厨，而他若往厨房跑，除了对宴客表现得太过殷切，也显得小家子气。 很快，叶青凰就拿了托盘，亲自送了一盘卤味、一盘拍黄瓜、一盘炸猪排、一盘鱼丸去书房，顺便也给郑先生行礼，为之前未能奉茶再度致歉。 菜香扑鼻，吃法有特色，郑先生哪里会怪叶青凰失礼？直夸案首娘子好手艺。 叶青凰笑看了一脸骄傲的叶子皓一眼，便再度行礼赶紧退下了。 若继续杵在这里，心情好的郑先生，怕又要不高兴了。 不久，一盘麻婆豆腐给赵春杏送去书房，叶青凰把砂锅中炖着的剁椒鱼头送了过去。 豆芽垫底，上面是剁椒鱼头汤，直接装在砂锅中，热腾腾的冒着勾人香气。 六道菜了，一张八仙桌都要放不下了。 但叶青凰又切了一盘子糯米灌肠让陈杏花送过去，再炒了个地三鲜，这样就有八道吃食。 让赵春杏送过去时就说菜都齐了，接着会包饺子，要稍等了。 赵春杏带来了郑先生的夸奖，叶青凰知道今晚宴客很成功。 陈飞回来了，闻香跑进厨房就不愿意出去了。 叶青凰就把余出来的菜都摆到厨房饭桌上，让大家先吃，而她开始擀面皮儿，先包了一大盘饺子出来。 饺子有两种馅儿，一种全肉、一种肉和鸡蛋、一种肉和玉米，她各包了一些出来，这才抽空尝了尝菜。 有些菜她也是第一次做，还好没做失败。 或许以菜肴本身而言有些粗糙不地道，但这里的人没吃过呀，光是一个新鲜吃法，就够大家满意的了。 大家吃了个半饱便停了下来，等她的饺子下锅。 “这个饺子是煮给客人吃的，你们要吃，得自己来包。” 叶青凰却笑着泼了他们一盆冷水。 “我会包！我会包！”小妹立刻雀跃地举着手，为自己跟着二姐包过饺子而自豪。 叶青凰把三种饺子分三次下锅，又过来教大家包饺子。 包了两个之后，饺子皮儿不够用了，她又赶紧来擀面皮儿。 她让陈飞在一旁学着。农家摊面饼子是很平常的事，擀面皮儿并不难，只不过饺子皮儿小、薄、圆，要控制手劲儿，还有手指要更加灵巧。 好在陈飞本就机灵，连看了几个之后，就自己动上手了。 叶青凰又赶紧掐了许多小面团出来，在桌面又撒了些干面粉，扔在上面，这才去照顾锅里的饺子，回来又接着包。 小姐妹包了几个之后，动作也快了不少。 叶青凰把三种馅儿的饺子煮好，分碗装着，浇了老骨汤，再拿了两只小碟出来，一只装了兑了酱油和醋的酱料、一只装了些葱花。 三馅六碗，再加两只小碟，都摆在托盘上，她亲自送去了书房。 饺子上来，客人喝酒吃饭随便，她不会再管了。 郑先生也早看出来，这案首娘子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整了一些精致吃食来待客，也足以说明叶家夫妇的隆重。 而老骨汤饺子，也丝毫不比之前的菜肴差，吃得他赞不绝口，酒饱饭足继续大谈学问。 一个秀才和一个举人谈学问，可不会定位在哪本书、哪篇文的论点上，而是科举、天下、民情、政论…… 叶子皓再有学问，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农家学子，相比郑先生的经验和世面，微不足道。 因而，这顿酒饭，他大有收益，也端正了之前对郑先生的一些偏见。 聊到很晚，郑先生终于起身告辞，出来时，叶青凰他们已经吃完了饭，碗筷还扔在厨房里，就等他们这边吃完再一起收拾。 叶青凰也没耽搁时间，得了空立刻又在厅上绣花。 今天为了这餐饭，她损失了不少时间，只能做一些算一些了。 好在这两天叶子皓不在家，夜里她也多绣了一阵花，进度还是跟得上的。 最迟月底就能把这幅图绣出来，快也就是下一个沐休日不远。 郑先生离开前经过厅外，见厅上灯烛明亮，小媳妇坐在绣架前忙着，侧影谦淑娴静，不由点头。 “叶秀才得此贤妻，当白首不离，珍视之。” “先生所言甚是。”叶子皓一脸骄傲地回道。 当初郑先生初次登门，还嫌弃他媳妇儿失礼，现在却是夸个不停，早已改观。 身为丈夫，他自然为自家媳妇儿自豪。 叶青凰听见动静，扭头一看，连忙起身敛手行了福礼，却未说话，更未上前。 “告辞。”郑先生朝叶青凰拱手一揖，又转向叶子皓，然后大步走向门口。 酒虽一般，但饭菜实在丰厚隆重，别具匠心。 今天这宴，郑先生吃得心满意足，心情愉快地离开了。 而叶子皓也送出门，看着郑先生敲开了自家的院门，这才回身。 谦谦君子，明心见性，智勇洒脱，来日必前途无量。 这是郑先生对叶子皓的评价。 所谓智勇，是指叶子皓以智计回避县令美意之事，还有勇驳县令千金拦路找茬一事。 因为县令千金当初在锦风阁惹下的事，县令有意搓合案首与自家千金亲事而不成的内幕消息，也就被人曝了出来。 一时之间，在叶子皓和叶青凰不知道的地方，许多人都在议论这种事。 也令县令名声受损，这些日子，县令千金也不曾出门了。 只不过有些事，越描越黑，县令并不傻，心中虽怒，但也知道这事若不及早消停，自己损失更大。 毕竟案首每期就一个人，不是其他秀才名次可比。 若有不当，会很快传遍边城的，得失都会记在他头上。 第207章 她应该自己想清楚 叶子皓栓好院门，回来就抱住了叶青凰。 “媳妇儿，你今儿可真给为夫长脸！”叶子皓喷着酒气，得意洋洋地笑着。 “哼，能得老夫子夸奖，也不枉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为我夫君攒下面子。” 叶青凰也抱了抱叶子皓，神气地说着。 不过，她很快就把叶子皓推开了。 “好啦，我让飞表哥给你打水来，你且泡个澡，这一天也辛苦，夜里就别读书了。” 叶青凰没有回去绣架前，把叶子皓推向东屋，又喊陈飞打热水。 陈飞吃了饭就洗了澡，在东厢屋檐下坐着呢，听喊立刻就去厨房打水。 他一天都在外头走动，流太多汗，回来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衫，才会解暑，这些天下来，到也成了习惯。 小姐妹们趁这功夫也都洗了澡，只不过家里有客，都在屋里擦头发，没有出来。 叶青凰去书房把碗筷收拾了，见菜竟然都吃完了，心想这郑先生其实也是个吃货吧。 遇着好吃的，礼法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小姐妹过来要帮忙，叶青凰制止了。 “你们先去洗衣，我洗了碗也去洗澡，把衣裳洗了，你们也早些睡觉。” “知道啦！”小姐妹答应着，但还是帮着把碗送回厨房里去。 家里事儿不多，但人也不少，在叶青凰的带领下，小姐妹也懂得合理利用时间的道理，渐渐养成习惯。 等叶子皓洗完澡坐在东厢廊下，一边擦头发一边和陈飞聊天时，叶青凰也提了热水过来准备洗澡。 叶子皓连忙起身，去屋里把水倒了，又帮叶青凰提水。 “娘子，我帮你洗？”倒好洗澡水，叶子皓扒在浴桶边不想走了。 “你是想让外面那些弟妹们知道，你在屋里干什么吗？” 叶青凰却瞪起眼剜了他一眼，半醉夫郎想求欢，她心里也是一阵酥酥软软，感觉异样。 只不过，这是不可能答应的事儿。 如今可不比当初，他们要亲热，也只能等夜里，在这屋里，太露骨的事儿，可不能再做。 “好吧……”叶子皓失望地撇了撇嘴，站起身，却又突然眨了眨眼，“今夜早睡！” “嗯。”叶青凰知道今晚是跑不掉的。 既是早就答应了他的事儿，也是两晚没抱媳妇儿睡觉的人，急需安抚。 叶青凰洗完澡，将衣服拿出去交给小姐妹们洗，她并未参与，只因她还要抓紧时间，将今天没绣完的绣线完成。 叶子皓不好催她，就过来帮她擦头发，虽然没有说话，但叶青凰却知道他的意思。 等陈飞和小姐妹们都睡下了，叶子皓拿了灯去检查了屋子各处，处理了灶火，叶青凰也忙完了，将绣架搬回东屋，便与他一起去洗漱，然后回屋。 关好屋门，叶子皓立刻将小娇娘直抱了起来，分开了她的腿缠到自己腰上，便俯首猛亲了起来。 这姿势太过暧昧，令人遐想难言，叶青凰心里便先软成一汪春水，任由她的男人为所欲为。 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从屋里到床第之间，翻滚出无数动情的涟漪，情浪随心意动，满足而愉悦。 折腾到半夜，叶子皓仍了无睡意，却在小媳妇的求饶声里，只得息了风、平了浪，让她喘口气。 叶青凰窝在叶子皓怀里，这才问起他回家的事。 叶子皓自然只字不提娘，便把叶子玉自己也满意的隔壁镇上那周家粮行的少东一事，仔细说了一遍。 “那周子康虽不俊俏，却也看不出纨绔之气，言谈进退有度、举止沉稳有礼，目光沉静不似狡诈之徒。” “不过若心思深得让人看不出波澜，那只能说我道行太低，认栽。”叶子皓大掌轻抚着怀中人儿光洁背脊，轻笑着说道。 “但目前来看，符合娘和子玉要求，也最合适的人选，就他了。” “我回来和子玉谈过，把我看到的都告诉她，让她自己考虑，若是有疑虑，或有丝毫不愿，家里都不会逼她选择。” “一旦选择，就是她自己的宿命，好坏都是她自己承受，旁人无法代劳，我这个哥哥，也不可能把手伸到她夫家去。” “我希望她自己做选择，不要将来过得不好，来怨我。她都十六了，比你还大呢，婚姻大事，她应该自己想清楚。” 听着叶子皓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讲着身为兄长的努力和烦恼，叶青凰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听着。 “唉，说真心话，我做为兄长，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毕竟她和娘一样贪图富贵，我可不敢太多干涉，若将来怨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唉……” “以前，我一直认为，道理是可以说得清的，说不清也想得清的，但如今看娘那病态的偏执怨恨，我也心寒，不想将这些事儿揽在身上了。” “毕竟，日子都要自个儿过，旁人半分都代劳不得，自己的感受，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娘要操控我，我却不愿意变傀儡，我又如何去操控子玉呢，哪怕将来吃了亏、受了苦，也是自己的路。” “不过这次回去，子玉却说了她想嫁到隔壁镇的原因，竟也是想远离娘，嫌娘太拎不清……” “唉，想想真是无奈，娘把我们几个养大，却逼得我们都不愿意回家，却仍不反省自己的错误。” 叶子皓越说心思越沉，最后说不下去了，又叹了一口气。 被他长吁短叹地说得心疼，叶青凰这才抬头看向他，开了口。 “你也不必太过烦恼，你与娘的矛盾，在于我，既然你不愿意放弃我，那这个结果，就是你应该承受的。” “目前来看，鱼与熊掌是不能两全了，但子玉不同，她性子本就与你不一样，现在说要远离，也只是现在娘闹腾得她烦心。” “若她是为了远离而选择粮行少东，那么大可不必；若她是先喜欢、后远离，可以再观望一阵；若她是喜欢，顺便远离，可以由她。” “但最好是让她自己明白，她的选择，能像叶青霞那般，理智而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那么，抓住这个机会，便是她的明智。” “若不带脑子任性而选，将来再闹反悔，这世上可没后悔药，任性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208章 朋友圈的好处 “嗯，媳妇儿言之有理。”叶子皓说道，忽又一叹。 “若她有你一半明白，何至于让人这般操心啊。” “……”叶青凰咧了咧嘴，无语地看着他。 这人是在变相夸他自己吧？ 因为她是明白人，她选择了嫁给他，所以他是最优秀的那位。 “好啦，你尽力就好啦，再操心也改变不了什么，睡觉吧。” 叶青凰不想再说这事了，刚才累到了，不如早些睡觉。 “睡觉？”叶子皓却似诧异地垂眸瞥了一眼搁在胸口的小脑袋。 突然大掌往下一搂，将她拉上来些许，一个翻身又将她压下。 “我还能再耕两回。” 亲吻带着灼热的气息，轻风一般拂过她的身体，处处绽放桃花般的风景。 又是一翻云雨方歇，这次叶青凰累得直接睡去，梦中仍觉得浑身酸软、头昏眼花。 叶子皓虽意犹未尽，但也知道自己吃得太凶，让小媳妇连环被折腾得承受不住了。 没法，他只得起身打水给她收拾一翻，重新睡下。 第二天早起要做绿豆糕，自然不能再悠哉地享受晨间恩爱。 不过叶子皓回家两天落下了功课，叶青凰自然不会让他一直呆在厨房里。 一开始的准备工作帮了下忙之后，就让他去书房读书了。 而叶青凰为了多些时间绣花，这些天依然不会晒豆皮。 但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说出做薄荷绿豆糕的事儿。 “这个不难，眼下正是薄荷繁盛时节，我去买些来，明天就做。” 叶子皓一听，自然支持叶青凰，一半薄荷绿豆糕、一半纯绿豆糕，也让客人多个选择。 不过…… “要不要再增加一个别的糕点？比如米糕？或者糖糕？” “米糕和糖糕也可，但米贵成本高，目前只有飞表哥一人挑担，每天卖掉的数量有限，回本就慢。” “糖糕多蒸面，面粉咱们家到是方便，成本就低一点，明天可以一并试试看，就一百多块看好不好卖。” “既是这样，那到不如先搁着，天热绿豆糕最好卖，等绿豆糕销量下降时，再增加别的品种吧。” 叶子皓一听立刻改了口，目前他们还没有更好的条件增加不同品种。 因为份额只有那么多，品种增多不是增加份额，而是分割份额。 “也是，等秋天时，爹过来了，可以在县学外面摆摊时，增加糖糕应该会有生意，毕竟糖糕更容易饱肚。” 叶青凰笑着答应，心里琢磨着，县城也有卖糖糕的生意。 不过是像卖包子、馒头、面条、馄饨没有两样，都是街边固定摊贩。 就不知道，穿街过巷有多少优势。 绿豆糕若卖不完，还可以自家留着吃两天，糖糕放久了可不行，更容易变质。 所以，若是增加这笔买卖，绝对不能做太多，只能一点一点试探行市。 午后，陈飞挑担出门，叶子皓一同出门，去集市寻找薄荷。 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叶子皓总算回来，手中提着一只篮子，篮子里有几把用草绳系着的薄荷，根茎齐全，嫩绿悠然，看着就清爽。 “得了郑先生夫人的指点，在南门外一座村子里买来的，有户人家种了一亩多地的薄荷，这时候生意正好。” “不过我报了郑先生的名字，竟是便宜卖与我，我也不知要用多少，也不想让人知道是做薄荷糕，就买了一篮回来。” 叶子皓将篮子递给叶青凰，笑着解释。 “嗯，我也不知道，先试试看怎么弄。”叶青凰接过篮子，却又看向叶子皓，嘀咕了一句。 “这就是朋友圈的好处，这样的朋友还是可以多结交几个的。” “咳。”叶子皓羞窘地挑眉瞪着叶青凰，“娘子这是在埋怨为夫以前朋友不多吗？” “哪有！”叶青凰噘嘴，立刻否认了，却又提醒。 “不过夫君身为读书人，心思自然要用在学问上，不可本末倒置，若遇到可以结交的朋友，方可结交，而不是为结交而结交。” “知道啦，我的贤惠娘子！”叶子皓好笑地看着叶青凰。 这丫头处处在提醒他为人处世，不知道他比她要大几岁、要多读书吗？ 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他自然是知道。 就像昨晚与郑先生喝酒，不也知道了最近城里关于县令家的事儿么。 没想到这事儿还闹得挺大，看得他是彻底把县令得罪了，以后再打交道，可要万二分小心。 不过郑先生也说了，这位何县令在任三年，虽没大政绩，但也恪守本份，并未横行枉法。 是个中庸之人，也没有无理之事发生。 此次管教何小姐不准出门，而不是上门找叶子皓麻烦，就可以看出来何县令并非拎不清。 退一万步来说，若何县令记恨在心，要在科举路上阻拦叶子皓，还别说，即使是县令，也无计可施。 叶子皓现在已是秀才，功名记录在案，上县学有县学师长约束，不上县学，也有学政司管理。 县令，并不承管地方文人科举事务，就是一州城守，也只有协理之职，而无总揽之权。 朝廷早就将政、教分管，各有权责。 也因而，叶子皓从一开始就不惧县令之威。 若是县令想要栽赃陷害，将叶子皓拖进当地政务案子里，郑先生也说了，他会找县学师长一起去衙门好好问政一翻。 即使是县令，也不能随性枉法。 当时叶子皓听了，自是感激。虽然这些可能的事都未发生，但如叶青凰所言，朋友圈的好处，已经体现。 有朋友关照，就多几分方便。 只是这些话，他并未和叶青凰说，就怕她担心。 叶青凰与叶子皓说笑了一回，就把他赶去书房，而她也去厨房里泡了一斤糯米、一斤粳米，洗了几根薄荷。 刚开始做薄荷糕，不知份量几何，只能一点一点增加了。 不能早上来做，以免耽搁蒸绿豆糕，只能下午先试手，把正常份量都配好，明天就增加一点薄荷米糕试试。 后天再试白糖糕，一百多块若嫌多，那就减半嘛。 反正现在陈飞分上午和下午去叫卖，一次就挑了半担，并不重，即使再增加一百块，也是挑得动的。 第209章 变通的好处 “凰儿！凰丫头！” 中午，陈飞回来就跑进后院，一路激动地喊着。 他今天比之前稍微回来晚一些，但也并未拖延太久。 “怎么？”叶青凰不知怎么了，吓得立刻拿着锅铲就跑出来了。 恰好今天她下厨房帮忙，菜已差不多炒好了。 “薄荷米糕好卖，还有人问，为何不做薄荷绿豆糕，双层解暑。” 陈飞擦着汗就进了厨房里，说着便自去倒了一杯冷茶喝起来。 “那行，明天就把绿豆糕一半做成薄荷的。”叶青凰一听，也是眼睛一亮，便笑了起来。 既然有客人自己要求了，那就说明，变通的好处已经体现出来。 之前他们每天都只卖绿豆糕，买的人也没多想，今天看到他们多了一个品种，加了此时正好的薄荷，也就多了些想法。 这就好比，每天给你吃一样的食物，你到没多想，一旦尝到了不同的食物，就想吃更多不同的食物。 道理是一样的，但总是有生意潜力了。 因而，叶青凰不禁想，在不分割份额的情况下，若是略增份额，不知可有销路？ 那就试试吧。 不用等到明天，她立刻让随后把空箩筐挑进来的叶子皓，去泡五斤绿豆，中午就做薄荷味的绿豆糕。 今天的米糕上午就卖完了，下午就换另一种绿豆糕吧。 一阵忙碌，大家先吃饭，饭后，叶子皓不让陈飞动手，由他来把豆粉磨了出来。 小俩口合力把新的绿豆糕现蒸出来。 陈飞去睡了中觉，醒来就有热腾腾的绿豆糕了。 不过叶青凰却让叶子皓打了清凉的井水倒在大水盆里。 再把绿豆糕装进铺了纱布的端盆中，加速放凉，再切成小块放进箩筐里。 “左边是没有薄荷的绿豆糕，右边是有薄荷的绿豆糕，别弄混了，若是大家都卖有薄荷的，不用担心，卖完再说，剩下的若是今天不好卖，差不多时就买十送一、买八送一，卖不完也没关系，咱们明天当早饭吃。” 叶青凰一边摆绿豆糕进箩筐，一边叮嘱着陈飞，怕突然增加了数量，给他带来销量压力。 “知道啦，我卖了这么多天，许多铺子都认识我了，知道我们是每天现做的绿豆糕，又便宜，买的人少，但买的数量却变多了。” “买的人少了，为何数量还变多了？”陈杏花一听，顿时不解地问。 “每天买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这人昨天买了，今天就不买了，或者这人昨天没买，今天就买了。” 陈飞看了妹妹一眼，耐心解释。 “当然，也有人每天都买，还说让我早一点，当早饭刚好呢。” “对了，那个锦风阁也经常买的，一买就是二、三十块呢，不过我去城东也没个定时，有时上午、有时下午，有时干脆没去那条街。” “但只要我去，锦风阁都会买。”陈飞说着看了叶青凰一眼，“看来是那个掌柜关照咱们生意呢。” 他可听说了锦风阁的事，就这么想着。 只不过，他出去走贩，并不记在叶子皓名下，与人也不会说出与叶子皓的关系。 而且，他都尽量避免了城西南那一带，不想遇着姓叶的。 “看来，咱们不能继续被动零卖了。”叶子皓听了陈飞的话，却思索起来，看了叶青凰一眼。 “凰儿，若是咱们主动去找一些需求量多的店铺，给他们定时送货，可有机会谈成生意？” “若你以案首的身份亲自登门，机会应该不小。”叶青凰无奈一笑，“但咱们并不想这样啊。” “……”叶子皓不作声了。 “不过，我的绣图快好了，下回去找周掌柜时，可以试探一下他的想法。” “不说替代锦风阁待客的糕点，锦风阁干活的人应该不少，若是一天让他们每人吃上一块，也有个稳定几十文的收入吧。” 叶青凰想了想，那天去锦风阁被请入后厅，她有打量过那里的环境，左右都有穿堂通往不同的院子。 既然铺子后头有这么大场地，不可能都闲着种花养草，必是有各种库房，有库房就必定有干活的伙计。 一块绿豆糕才一文钱，一天消费一文钱，再穷的伙计应该也消费得起。 何况，锦风阁还有专属的绣娘呢，既然那天周掌柜自己说，他手下的绣娘无人绣得出她的七彩水珠光。 那就说明，他手下的绣娘离铺不远，不可能生活在城外的村子里。 而且，周掌柜也说了要将她的绣图拿来作样品，那就是要批量生产。 就不可能只有一、两个绣娘，少说得十个才有复制的价值。 眼下正是暑夏天气，中秋节前，还是可以做做生意的。 天凉之后，就算绿豆糕生意差了，也还可以卖米糕呢，天冷更容易饿呢。 还是有机会争一把商机的。 “好，到时跟他谈谈，有机会总要争取的。”叶子皓听了不由露出笑容，几十文也是钱啊。 “可惜咱们厨房锅和蒸笼还不够，不然再加上玉米糕，做出四种吃法供他们选择。” 叶青凰想到这些不由叹气。 “可以一试的。”叶子皓却说道。 “绿豆糕不都是分两次做的么，放凉了装筐也要时间，咱们等待的时间里，可以继续磨粉，锅空出来就可以做的。” “若是能谈成订单，又不赶早送货，给陈飞的货装满，剩下的锅和蒸笼不就空出来了吗，接着做便是。” “到时我去送货，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一背篓差不多吧，也不打眼。”叶子皓迅速想到了办法，觉得可行。 现在就算万事不难，只差东风了。 “那行，明天我们就先做点玉米糕来尝尝。”叶青凰听了不由露出笑容。 陈飞和小姐妹们在一旁听他们商量订单的事，听得插不上嘴，却也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又是一笔赚头，自然高兴。 说做就做，叶青凰立刻让叶子皓又去拿了十几个玉米棒子出来，让小姐妹们把玉米粒剔出来，拿水泡了。 下午，她就做起了玉米糕，一种是掺了些面粉的糖糕，一种是像绿豆糕一样更精致细腻。 第210章 谈生意去 大家吃过之后，都觉得好吃。 第二天，叶青凰又蒸了一些玉米糖糕当早饭，先蒸两格玉米糕，快火烧起来也不耽搁时间。 之后将蒸笼刷干净，不留玉米气味，接着两锅来蒸两种绿豆糕。 好在当初收了绿豆和黄豆之后，家里运了不少过来，都放在南房陈飞的房间隔壁。 还有面粉常用，就放在厨房旁边的杂屋中。 但玉米并不多，还是上回爹来时送的那些，嫩玉米煮了吃，老玉米就挂起来了。 既然要做玉米糕，叶青凰让叶子皓写信回去，不但写给叶家，还写给赵家，把玉米给他们留着。 虽然现在锦风阁的生意还没影儿，但吃了这两回，他们一致觉得，在绿豆糕之后，便可以面粉和玉米为主材料做新的糕点卖。 不管有没有锦风阁的生意，到时都可以交给陈飞去试一下行市。 有人买就行了。 家里红糖和白糖不够了，怕县城价贵，也一并写信回去，让爹从镇上买来。 他们每天做糕点，需求的柴禾就比平常人家多得多，已经买了不少来用了。 想着长久买卖，有心也想从村里带来，但一算来往成本，又打消了这想法。 若爹他们过来时方便带些也罢了，专程来送，绝对划不来的。 这就是住在县城的利与弊了。 县城繁华、商机无限，但物价和生活成本都太高了。 好在辛苦了这么久，绿豆糕总算是打开了行市，虽放在偌大的县城里还不湿山露水，但于他们家，却已是明显的赚头。 陈飞原本还想找个时间回趟家，现在来看，他根本抽不出空来。 回趟家，就是两天生意没得做，几吊钱呢！ 因而，他见叶子皓写信，也跑去写信，他读书不多，字有些丑，但总算是能写出信来的。 而且这些日子，睡觉之前，叶子皓也会让他继续认字，已有些进益。 日子忙碌而充实，转眼到了七月二十二，叶青凰的绣图完成了。 还是最近几天在做新糕点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能早些完成的。 但总算是完成了。 她估摸着时间差不多，这天早上就做了玉米糕和玉米糖糕，再加上两种绿豆糕，铺上干净的细纱布，装了一只竹篮子。 “夫君，谈生意去！”叶青凰张罗好，把绣品也拿包袱裹好，就喊着叶子皓。 夫妇二人出门，叮嘱小姐妹们在家栓好门，不要随便开门，若是遇到危险事儿，就跑到西边围墙下大声喊救命便是。 西边隔壁就是郑家，总会有人来查看情况的。 交代好后，便往城东而去。 这次是有目标的，因而也不闲逛，一路快步赶到锦风阁。 已是上午，上午天气凉快，锦风阁正是生意好时。 不过周掌柜却刚好得空，正在柜台后喝茶，看到他们过来，眼睛亮了亮，立刻迎了出来。 看到叶子皓提着竹篮、叶青凰拿着小包袱，立刻便将他们带去后厅。 “大叔，我家里做的糕点，虽然样式简单，但吃起来味道还不错，特地给你带了些。” 叶青凰一反当初的强势态度，十分乖巧懂事地先把礼物送上。 “凰丫头客气了，不过大叔却是不客气的，你家绿豆糕是简单了些，但吃了几天还没腻，确是你本事了。” 周掌柜也没客气，忙到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打开篮子盖儿，就看到里边整齐地摆着两种颜色，形状却都是小方型的糕点。 玉米香和绿豆香相混却不相合，各自散发着香味，他没迟疑，先拿了一块玉米糕咬了一口。 “玉米香浓、甜而不腻，口感和绿豆糕一样，都很细腻，并不糙口。” 周掌柜吃了几口，在小厮奉茶过来时，让小厮把他的茶也拿过来，喝了一口，轻微漱了下口，再咂咂舌，客观地评价。 “大叔称赞，我也放心了，正想着绿豆糕之后，增加什么糕点呢，就怕客人不喜欢吃。” 叶青凰似松了一口气，却又笑道：“听我表哥说，不管何时，只要来到锦风阁外，大叔总会买一些绿豆糕。” “想来，在锦风阁，已经有不少咱们家绿豆糕的固定客人了。若大叔觉得可行，不若以后我让夫君每天专程送些货过来可好？” “也省得我表哥时常走漏这条街，误了生意。而且，我夫君专程来送，可以早上过来，还能当早饭吃呢。” 叶青凰很自然地将话题带入了目的，周掌柜又拿了一块玉米糖糕来吃，却是笑看着她，不说话。 叶青凰说完，见周掌柜不接话，便也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再说糕点的事儿。 等周掌柜吃完另一块糕点，喊小厮过来将竹篮拿走，让其他人分食糕点的时候，叶青凰便很识趣的打开包袱。 “这幅图不知绣了多久？有一个月吗？”周掌柜看着叶青凰拿绣图出来，连忙笑问。 “我记得那天登门，你在绣的可是一两银子的。”那天是六月十二，今天是七月二十二。 “刚好一整月。”叶青凰也不隐瞒，这么一幅图，若超过一个月，就要拉高成本了。 一个优秀的绣娘，一个月二十五两银子，不低，但也不是真的高。 一个铺子管事，一个月也得有几十两银子呢。 一个掌柜只会更多。 “那是不错，我先洗手，再来看图。”周掌柜笑着点头，便起身去洗手。 叶青凰与叶子皓相视一眼，便都端起茶喝了一口。 周掌柜掌的是大铺，铺中待客的茶，自是好的，如今熟了，也便不那么拘礼。 很快，周掌柜便匆匆回来，拿起绣图看了看，又走到后门口对着阳光看了看。 回来便爽快地道：“与上幅图相似，却又能明显看出不同，说句生意话，就是做成对儿卖，也是好卖的。” “大叔也不跟你说虚的，二十五两没有问题，你回去再绣幅桂子飘香的图来看看。” “也不限定只有花，花鸟虫鱼、仕女都可。”周掌柜提议着。 “再一月就中秋了，可惜大叔的绣娘赶不及，不然到是可以桂花林、明月、玉兔，嫦娥奔月应景儿。” 叶青凰略一思索，无奈地道。 第211章 长远利益 “嫦娥奔月确实赶不及，但桂花图还有时间，你且按这个要求试一试，我看看应景生意可好做。” “当然，以后有空，你也可以绣嫦娥奔月，做明年中秋生意嘛。”周掌柜到是不觉得遗憾。 今年赶不及，只因嫦娥奔月图，有的是人绣，只是被叶青凰提了这么一句，突然又有兴趣，想看这高手会绣出什么模样来。 从长远利益出发，今年来不及还有明年呢，若她的图绣得好，手下绣娘也有时间大量仿绣。 “如此甚好。”叶青凰听周掌柜说到明年生意，自是欣然应允。 绣品生意便谈完了，周掌柜去帐房那边拿了三张银票出来，两张十两、一张五两。 对一般人家来说，这数目也不小了，因而，他给的都是大额整数，为的是方便存放。 周掌柜相信，叶案首家并不靠这些银子过日子，他观察过绿豆糕每天的生意，做为小本买卖，做得还算可以。 陈飞并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精明掌柜套了话去，他对周掌柜印象还不错，对绿豆糕卖得如何，也没什么隐瞒。 他想着，人家开大铺子的，他是卖糕点的小本经营，八杆子打不着的行当，完全没有竞争隐患。 哪里知道，就因为是叶青凰提过的生意，周掌柜也很有兴趣地观察着。 一个好的生意人，是不可能局限在身边方寸之地的，感兴趣的事儿多着呢。 “明天开始，这四种糕点各二十五块，一吊钱，早上送到铺中来，现结。” 把银票交付之后，周掌柜才突然说起刚才糕点的事儿。 刚才叶青凰若无其事就提起送糕点的生意，可把周掌柜郁闷到了。 绣品生意是他好不容易谈成了，结果人家转身就找他谈别的买卖了。 这小媳妇若开铺做生意，还不知能发挥成什么样儿呢。 一时之间，竟让他这个老生意精感觉到了威胁，半天不想搭理她。 但绣品看过，心里也是佩服得紧。 这小媳妇要照顾家里、要做糕点生意，还有时间在一个月里绣出这样的图，也是厉害了。 这一个月，她要做许多事啊，竟然没有分神把图绣糊了。 这案首读书厉害，这案首娘子赚钱也是能耐。 这样的年轻夫妇，此时正是需要关照时，是个结交的好机会，他自然不会吝啬一吊钱的问题。 何况一吊钱买到一百块糕点，便宜不吃亏，铺中人多，一天也吃得完。 “好，但做不到天亮就送，毕竟从城西走过来，也要时间，我只能优先给大叔送货，再挑担。” 叶青凰微笑，虽说生意是她主动提起的，但此时却并没有激动兴奋的情绪。 一百文钱，也就是增加了一百块的销量而已。 但玉米糕总共五十块，她还得上别处找点订单，才好凑上几格蒸笼，才能合理分配资源。 在周掌柜同意之后，叶青凰又问了锦风阁开铺时间，便和叶子皓告辞离开。 这次没有人拦路找茬，他们很快就回到家中。 想了想，叶青凰又装了一些绿豆糕和玉米糕，用盘子装了，放在竹篮中，让叶子皓送去隔壁郑家。 郑家吃了他们几回绿豆糕，并没有来买。 叶青凰也不着急，今天做了玉米糕能得到锦风阁的小订单，就说明这糕点是可以卖的了，因而又给郑家送去一些。 谁知，当天傍晚时，郑先生的夫人却抱着一只大西瓜过来了，叶青凰连忙泡了茶，就在厅上待客。 “案首娘子贤良淑德，我家先生那回来与叶案首喝酒，回去屡多称赞你好厨艺，匠心灵巧、慧心独具。” “却也导致我家想回请叶案首，都不知拿什么来做席面了，想来想去，送只西瓜聊表谢意吧。” 郑夫人三十多岁年纪，模样不差，举止温婉得体，说笑声都不粗朗，一看就是十分好教养。 叶青凰自然也回以温婉知礼的回应着，并不避讳地说了一下那天菜肴的做法。 都是普通食材，不过是做法不常见罢了。 郑夫人本是艳羡，却没想到叶青凰把做法就这么说给她了，顿时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待回过神来，竟是感谢万千，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看我家先生夸得还不够，案首娘子不但心思灵慧，而且心胸坦荡大方，性情纯良，是个奇女子啊。” 听了郑夫人的欣喜夸赞，叶青凰抿唇笑了笑，却道：“夫人谬赞了，青凰只是一个农家女，幼承庭训，以善待人罢了。” “什么农家女不农家女的，善良之人不看身份，看本性、看家风、看教养的。” 郑夫人却连忙说道。 一翻相谈，郑夫人很喜欢叶青凰，说话间态度又亲昵了几分，语气也就没那么端着了，竟比之前开朗多了。 叶青凰笑着附和了两句，觉得这位举人夫人也是有趣。 “哎呀，我到忘了正事儿了。”忽然，郑夫人一抚掌，恍然想起来意。 “今天叶案首来送的糕点，我家先生说甚好，也不能一直白吃你家的糕点，以后每天多少买些。” “不过我暂时只能预订二十块，绿豆糕和玉米糕各十块，糖糕不要，若有增加数量，到时再说。” 又是二十文收入，叶青凰自是连忙答应下来，问何时要糕点，她让家中表姐送过去可成。 郑夫人知道叶案首要读书，不可能每天过去隔壁，自是答应可行。 确定了明天早上或上午都可以送后，郑夫人就回家去了。 这时候已是傍晚，郑家有长媳做饭，她这个婆婆也不好一直串门儿。 叶青凰亲自送郑夫人出门，看着她走向了隔壁大门，这才转身回来。 叶青凰与叶子皓一直以来的知礼谦和，成功获得郑先生夫妇的好感，也让他们变得热心起来。 第二天，陈飞主动担起往锦风阁送货的任务。 “表哥你就读书去吧，反正绿豆糕要熟也还要时间，我在城里走惯了，脚程肯定比你快，赶上人家开铺，回来正好绿豆糕也凉了。” 陈飞说着就抢走了送货的任务。 第212章 都抓住了机会 等天亮之后，叶青凰又让陈杏花去隔壁送货。 都是打定主意越早送货，人家吃得越快，一天的量早早吃完了，不就有机会增加订单了嘛。 而且叶青凰是打算先把这两家订单慢慢巩固起来的，之后，再寻找下一家的机会。 而叶青凰也开始绣桂子飘香图，就算没有嫦娥奔月了，但她还是决定绣月夜桂花香的图。 周掌柜提了仕女，那就在树林里绣个飘忽的女子身影吧。 加个人进去，能将整幅图一下带活，即使没有七彩水珠光或霞光，也一样灵动。 有了女子加入，自然就有建筑，鉴于这种绣品的客户群体，建筑就不可能是农家，而是大户人家。 不过建筑只绣一角，或亭阁或屋宇或幽院。 这么思考时，脑海中便已有图成型。 这些日子，小姐妹们拿针已顺溜了许多，虽然绣得一般，但也没绣糊掉，已是大进步。 叶青凰每天都会抽个时间检查一下，再指点她们若是绣花了，应该怎么抢救。 七月二十六，陈家来了信。 原来那天大姑和姑父回家后，也给叶重信去了一封信。 说起想做绿豆糕卖的事儿，让叶重信给照样打一套放木格的蒸笼。 之后，就在家练了两天，也去镇上买卖起来。 不过一开始，陈家也不敢就办摊照手续，只在集日去镇上试试。 镇上销量少得多，但集日一天能卖掉两百多块绿豆糕，不是集日也试过，能卖一半。 因而，他们决定等秋收后，就办摊照，每天去镇上叫卖，哪怕赚到一百文，也是大赚头啊。 尝到了甜头，自是明白陈飞不能回家的苦衷，来信就告诉他，安心走贩，不要惦着家里，有事儿就寄信。 同时陈家来信也提到了陈飞亲事，说已交给叶家大舅去说，一旦说成，就登门提亲，今年先把亲事定下来，再等赵春杏及笄后迎娶。 不过陈家信里也提醒了陈飞，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不要等定了亲再嫌小媳妇年纪小，要熬两、三年才能娶。 陈飞看了信，当天就回了信，表明他喜欢赵春杏这个小姑娘，让爹娘务必说成这门亲事，他等得。 陈飞写信是在叶子皓的书房里写的，叶子皓在一旁自然看见了。 见陈飞担心赵家不同意亲事，秉着关照兄弟的心情，便说出那天去赵家时的事儿。 说凰儿已探过赵家人的态度，赵家将赵春杏送来县城，就是给他们机会了。 陈飞一听顿时欢喜不已，若非赵春杏年纪还小，他早就出手了，就像当初叶子皓追求叶青凰一般。 这些事儿，他自是听表哥说过了，默默记在心里。 他想着，表哥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儿，可是自己出手求到的，因而，他要向表哥学习。 只是现在没有用武之力，好歹得等人家姑娘再大一些，懂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受了，有些话才好说出口啊。 两天后，赵家没有来信，赵小华却赶着驴车来了，送来几筐老玉米。 赵小华也说，开始在镇上卖绿豆糕了，送了几次集日，一次能赚三百来文。 不过是他们三兄弟各挑了一担在镇上卖了大半天，到下午时还送了一些出去的结果。 差不多就是一人挑一百多块的数量，也像叶青凰那样摆放，小心怕颠坏，卖了几回，尝到了甜头，若非家里还有地要种，都想每天去镇上了。 恰好家里有绿豆，就想着，今年就把绿豆用完就好了。 叶青凰已知陈家和赵家都抓住了机会，在这炎夏里将生意做得很顺利，自是欢喜。 见小舅亲自来了，便把玉米糕的做法也教给了他。 剩下的，生意如何做，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赵家如今不但有绣花赚钱，也有卖绿豆糕赚钱，日子自然好过多了。 不过，赵家刚把当初叶青凰留下的那两幅大图的钱，给了叶重义，现在送来玉米，又不肯收钱。 叶青凰坚持要给钱，到把小舅急着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见外呢，若没有你，我们赵家如今哪有这么好的盼头啊。” “你再这样，下回我们就不送了，也不敢跟你往来了。” “……”见小舅说出这翻狠话，叶青凰只得作罢。 只是下回也不敢再让赵家送玉米了，何况赵家也要开始做玉米糕，要不少玉米呢。 这次小舅在县城多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还帮着挑了担同陈飞一起去叫卖，吃了中饭才回家去。 叶青凰知道，小舅想学习叫卖，陈飞走贩这么久自有一套经验。 不过有小舅加入，虽然没有把下午的量都卖光，但也卖了大半。 叶青凰中午又赶做了一些薄荷绿豆糕出来，才让陈飞下午有半担的量挑出门。 而叶青凰见立秋之后天气早晚凉了不少，想到夏衫赶得匆忙，便决定早些准备秋衣。 只是她依然没空回去，正好叶子皓要去镇上交书稿了，便让他从镇上带回布料。 叶青凰自己没空过去，就说了要什么布料，干脆整匹买了。 细棉布价钱适中，软缎贵一些，锦革又贵一些。 而她吸引了前车之鉴，说不定也想趁收了棉花的机会，买些新棉回来，早早做棉袄吧。 去年冬天，还只有旧棉袄穿，并不怎么暖和，好在屋里有炕，不出门到是冻不着。 今年她已成亲，境况大有改变，自然就想早早准备了。 当自己的家，何其自由，只不过这个家也不能只考虑自己和叶子皓，还有爹、小弟小妹呢。 而且如今她身为二房媳妇，就算不理婆婆和小姑子，公公和小叔子的那份，还是要准备的呢。 因而，现在想来，也就决定一并安置了。 她细细叮嘱了叶子皓，让他先写信回去，叫爹准备棉花，等他回去就直接带过来。 为了方便运这些东西回来，能选的日子，就只有七月的最后一天了。 早作安排，才不浪费时间。 而叶子皓的信很快就有了回音，正好叶重义买新棉给叶青霞做棉被陪嫁，已经给他们买了十斤。 而叶青凰要的是二十斤，便继续去买。 第213章 小兄弟来了 中秋未到，叶青凰却已经在为过冬做准备。 这份突然超前积极的心思，让叶子皓哭笑不得。 但他也想到，他自己有棉衣穿，凰儿在大房这几年日子并不好，便不说什么了。 转眼七月三十，因他不愿意回家去住，便在这一天早早出发，赶了出城第一趟驴车。 大清早的驴车并未坐满客人，但为了从镇上拉客人过来，车把式并未让寥寥几人加钱。 总算是顺便赶到了镇上，叶子皓直奔书局，将最近抄完的书全部交稿，准备再领一本新的抄书任务。 按照计划，前面那本总算是没拖进度，而这一本，就会慢慢抄了。 谁知书局管事告诉他，他抄的书销量不错，希望他再抄十册。 叶子皓一听便接下了新任务，反正抄熟的东西，再多抄几册也好，顺便把另一本新书也接了。 这样，现在他手中等于有两本书要抄，时间有些紧了。 但八月初六就要去县学报到，他也不能常往镇上跑，把任务接回去，也能更方便安排时间。 而且已经从村塾出来的小兄弟，今天也会搬去县城，他要收拾心情准备教他们读书，能不能忙过来，还不知道。 不过，郑先生和私塾那几位先生，平日还要带那么多学生，也一样书不离手，还要准备科举呢。 他这点忙又算什么呢。 媳妇儿每天都那么忙，他却因读书而很多时候都只能袖手在旁，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若他能多赚一点，她就能少点压力，可以少赚一点吧。 叶子皓毫不犹豫接了两本书离开书局，就去买布，他带了一只大背篓，将背篓装满、手中还抱了四匹布。 不过，有两匹却是绣花用布。 如今没给紫蝶绣庄交货，自然不好意思从林娘子那里买绣布。 好在布庄的布料齐全，他一下又买了那么多衣料布，绣花用布自然也是实价。 最后又买的绣针和绣线竟打了一只大包袱，可见数量之多。 早上生意就做了这么多，伙计自是认得叶案首，也知道他媳妇儿是绣娘，也没好奇多问。 最后掌柜还安排了一个伙计要帮叶子皓送去镇口坐驴车。 被叶子皓婉言谢拒了。 他今天有备而来，并未背书箱。 不过交完稿后，又买了两刀竹纸、两支好笔，和新领的任务以及书局给的纸张一起，打了个包袱提在手中。 只是这背篓太重，背上之后又抱了这么多布在手中，让人看了不免担心。 不过叶子皓本是农门子弟，这点重量到不放在心上，感谢了掌柜和伙计的好意，便往镇口走去。 谁知还没出巷口，就看到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小兄弟来了。 “哥！” “堂哥！” 小兄弟跑过来，立刻伸手去接叶子皓手中的布料，惊讶地问他，怎么买了这么多布。 “你们的凰姐姐说了，夏天新衣做得慢了，所以秋衣、冬衣就早些做。” 叶子皓将手中布料都分给他们，笑着解释。 “太好了，又有新衣穿了！”叶子晨欢喜地笑了。 叶青喜也满脸笑容，眼中却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过去家穷，想穿件新衣裳可真不容易，他接大哥和二哥的旧衣到是多点。 今年二姐突然发威了，靠绣花不但帮爹还债、改善伙食，给他买笔墨，还做了许多新衣裳穿。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欢喜。 说笑着便出了巷口，叶子皓却并未发现驴车，不觉诧异。 “你们是怎么来的？” “爹和二叔去接铭儿，让我们过来这里等你，就看到你已经早到了。”叶青喜连忙解释。 “爹说，让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叶子晨也连忙说道。 叶子皓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李家杂货铺方向时，却掩不住担忧。 让铭儿跟他读书，是早就说好的，等铭儿在镇上私塾到了交束修时，便不去了。 而小兄弟在村塾里早就到了时间，不过为了等铭儿一起，他们多耗了一个月，村塾里也没收他们钱。 今天同去县城，就要长住了。 可是李氏会放铭儿去县城吗？ 当初李氏就不同意，还被叶青枫扇了一耳光，这事儿他已听说过。 对铭儿，他也不好说什么，如凰儿所说，不忍心这么懂事的孩子被李氏养歪，但李氏能闹腾，收下这孩子，是否也就收下一桩麻烦？ 只希望叶青枫能坚定态度吧。 这其中利弊，身为走贩，叶青枫自己应该能把帐算清楚。 正思虑间，就看到驴车从一条巷子出来了。 “他们来了！”叶子晨眼尖看到，立刻欢喜地喊了起来。 看到叶方铭坐在驴车上，大家竟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大伯，李家没闹吧？” 上了驴车，叶子皓看了一眼两眼红红的孩子，低声问叶重义。 “闹又如何，铭儿是我们叶家子孙。”叶重义脸色有些难看，但语气却是坚定。 “铭儿，你此去是为读书，若你一直离不开你娘，你就永远不会长大，不会有进步。” “鸟儿出窠要敢飞，你若连翅膀都展不开，是飞不起来的，你可明白这道理？” “……知道了，爷爷，铭儿会跟着大堂叔，认真读书的。” 叶方铭眨了眨眼睛，眨去几颗泪珠，用力点头。 刚才看娘哭得那么伤心，他也很难过。 但爹跟他说过，大堂叔是案首，是最厉害的秀才。 以后跟着大堂叔读书，不但有利进步，还不用束修，这是一个读书好机会，让他不要做错选择。 所以，虽然不舍，他还是坚强地上了驴车。 他知道，爹为了供他在镇上私塾读书，每天早出晚归很辛苦，现下若能省一笔束修，爹也不用那么辛苦。 这些话，刚才爷爷也跟他说过，让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选择。 只是他和大堂叔不熟，看到大堂叔在看自己，心里也有些紧张，便朝爷爷身边靠了靠，努力忍住眼泪。 “铭儿你不用害怕，我是你的亲堂叔，会照顾你。” 叶子皓见孩子害怕自己，这才露出笑容，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声音缓和了些。 李氏再讨厌，孩子是无辜的。 第214章 不安与兴奋 “谢谢大堂叔。”叶方铭连忙说道，还想起身朝叶子皓行礼。 “傻小子，驴车在跑，你起身小心摔着。”叶子皓连忙拉住他，不让他起身。 叶方铭顿时有些窘迫地红了小脸，叶子皓又在他头上摸摸，安抚着他。 叶方铭大眼偷看着叶子皓，发现堂叔并不凶，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自小生活在镇上，对叶家的人其实并不多熟。 但他知道，以后要和叶家人生活在一起了。 爹和爷爷都说过，他姓叶，不姓李，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 但想到出门时哭得伤心欲绝的娘，他垂下眸子，紧紧抿着嘴，怕不小心会哭出声。 叶子皓也在悄悄注意着这位堂侄，看他心事重重竟似又要哭了，心底不由叹息。 这孩子如今在叶家和李家的夹缝中，其实也很难为。 但凡李氏讲点道理，今天本可欢喜地送孩子出门，让孩子少些担心和恋家。 但他心中感叹，却是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大伯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李氏把这孩子娇养得一无是处。 趁着孩子还小，要好生教导，而他，就担负着这份责任。 因而，他最不能开口去评价李氏的是非对错，不能让这孩子心中迷茫烦恼。 自家的驴车走得快，不用在别处多作停留，来到县城时才放慢了些速度，但到城西家中时，也快是中午了。 不等叶子皓上前拍门，小兄弟先就跳下了驴车，冲向院门，边拍边喊。 “二姐！” “凰姐姐！” “我们来啦！” 这么激动的连声喊，还没喊来叶青凰，却先吸引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隔壁郑夫人。 “叶案首，这两个都是你弟弟呀？”郑夫人走过来笑着打招呼。 若是以往，可能只会多看一眼便走了，不会过来，如今关系近了些，到是可以串串门儿的。 “正是小弟和堂弟，还有这位是堂侄，今天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 叶子皓站在驴车旁，连忙作了个揖。 叶重义和叶重信也刚下驴车，见郑夫人走过来，连忙客气地抱拳一礼。 郑夫人也向他们还了礼，知道是叶案首的父亲，那另一个拄着拐杖的，怕就是大伯了。 叶家三房的情况，郑先生与叶子皓书房喝酒时聊起来，也是略知一二的。 叶案首的大伯常年卧病、腿脚不便，也是案首娘子的养父；爹是村里木匠；三叔是吴家私塾的女婿叶重华。 不论叶重华的品行如何，只从叶案首将小弟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而不送去吴家私塾这一点，就知他们关系并不亲近。 郑先生虽有些迂腐文人气，但智慧和眼界并不低，常年在县城开塾，各方人脉也是有的。 看事情，便也通达。 所以郑夫人只消一眼，便分辨出来，也没多聊，打了招呼便回自家去了。 这时院门也打开了，原来叶青凰正在厨房里做吃的，大家都从后院里跑过来，开门便慢了些。 “你们来啦，正包着饺子呢，想着今天中午吃饺子呢，怕你们许久没吃会惦着呢。” 叶青凰给两个爹行了礼，便笑看着小兄弟。 明明是不确定今天会来多少人，不知道怎么安排菜，便决定包饺子，但被她说出来，好像是专程为久未吃饺子的小兄弟准备的。 顿时把小兄弟乐得眉开眼笑。 他们上回吃饺子，已是几个月前了，也是叶青凰包的。 叶青凰和小兄弟说笑着，眼睛便看向手中提着小书箱站在门口有些无措的孩子。 初到县城的不安与兴奋，都在这孩子脸上表露无遗。 “铭儿，以后就在县城读书了，要好好学习，有事情就和堂婶说，不要担心。” 叶青凰走过去，在叶方铭面前蹲下，抬手摸摸他的头，微笑地看着他。 “知道啦，二姑……大堂婶。” 叶方铭连忙乖巧地答应着，却因喊错了称呼，而有些脸红。 “好孩子，我既是你的二姑，也是你的大堂婶，喊错也没关系。” 叶青凰没想到这孩子还会喊二姑，比那些总将她当白眼狼的他爹娘，强多了。 她伸臂抱了抱孩子，便站起身，含笑叮嘱他。 “跟小叔他们去东厢，以后你们就住那里，把东西放好，来厨房洗手，准备吃饺子。” “噢！”叶方铭其实也想吃饺子，颠簸了一路，又到了新环境，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听说饺子，又有些想吃。 看着孩子跟在两个小叔身后去了东厢，叶青凰才看向叶子皓。 低声道：“堂哥，你去帮他放东西吧，让他们熟悉一下住处，我怕他会想家。” “嗯。”叶子皓答应着，便跟了过去，却没说这孩子来时已经哭过了。 叶青凰又看了一眼正张罗着搬棉花和玉米的两个爹，也没空去看，打了声招呼，便又匆匆往厨房去了。 今天小姐妹们也熟练了包饺子，她剁馅、擀饺子皮儿，就由小姐妹们来包饺子。 上午，她去两条街外的菜市买了两斤五花肉、一斤后腿肉，回来泡了些干菇和干腌菜，做了两种混肉的馅儿。 这样，就算没有菜，匆匆赶回家的人，也可以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饺子，晚上再根据多少人，来决定做什么菜了。 而现在，看到叔侄三个小少年都搬过来了，叶青凰庆幸今天准备的是饺子。 饺子已经包了许多，她立刻下锅去煮，又拍了个黄瓜，把叶子皓买回来的肉拿出来，切了一碗肉片，做了个辣椒炒肉。 既然叶子皓又买了这许多肉回来，叶青凰便又剁了个全肉馅，增加了一些全肉饺子。 很快，一碗碗饺子盛出来，除了饺子，竟然还有煮鸡蛋，一人两个，再加上一荤一素两个菜，到也丰盛了。 叶方铭还是头一回在爹娘和外公外婆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与这么多亲人吃饭，吃的还是饺子和鸡蛋。 他也觉得新奇，看到大家都在开心说话，很是热闹，慢慢地，他也放松了心情，在长辈问话时，也能多说几句了。 对，这里每一个都是他的长辈，就连那个只比自己大了近一岁的小姑娘，也是自己的小姑。 第215章 夫子应该怎么当？ 吃饱中饭，叶青凰打来温水，给小兄弟和叶方铭洗手脸。 让他们在前面院子玩一会儿，再去歇个中觉。 “歇中觉起来，我要检查你们过去的课业。”叶子皓端着茶杯，却严肃地叮嘱着。 小兄弟本来满心激动要好好玩耍的，结果听到这一句“课业”，顿时缩了缩脖子。 叶方铭也是心中一紧，虽然早有准备，但陡然听到大堂叔要检查课业，竟也是莫名不安起来。 大叔堂会不会比镇上的先生还严厉？会不会打板子？会不会罚站？ “检查课业，是为了了解你们过去所学，学得好或不好，学到了哪里，这样就能知道怎么教你们，而不是为了惩罚你们，不必害怕。” 叶青凰见他们三人两副表情，以叶方铭心情最为紧张，连忙替叶子皓解释了几句。 昨晚，叶青凰还问过叶子皓，夫子应该怎么当？ 叶子皓却是哈哈一笑，说他早就向郑先生讨教过一二了。 首先就是要拿出夫子的威严来，若学生不惧夫子，怕是约束不住小猴子们。 因而，刚才一看到叶子皓板起脸来，叶青凰就差点想笑。 这人这么快就入戏了，要当一个严厉的夫子吗？ 他可知道，有威望和有威严，其实并不是一回事哟。 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总比以威压人要更能服众呢。 只不过，她也没办法将这道理与他争辩，毕竟他也用了“小猴子”的称呼，来形容年纪小还不受管教的小朋友了。 这想必也是郑先生的经验之谈。 她不好拆他的台，只是看到铭儿这孩子在害怕，不得不多说几句。 叶子皓已经端起了夫子的威严，自然不便解释，就由她来吧。 果然，听了她的解释，叶方铭小脸上明显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 “去玩吧，累了就歇中觉去。新的生活已经开始了，不必想太多，适应就好了。” 叶青凰见那孩子心情都在脸上，觉得有趣，便又安慰了几句。 叶方铭便展露了笑颜，便跟着小叔他们跑开了。 小叔他们四处跑说是熟悉环境，他也就跟着东看西看。 这里院子很大，但只有两进院子，环境并不复杂。 别的屋子只是在门口探头看了看。 而他们自己住的屋子，虽然是三人住一屋，但各睡各的床，而且屋子很宽敞，还有专门的小柜和小桌，让他很高兴。 应叶青凰的提议，叶重信与叶重义又商量了一下，最后将三张书桌摆在厅上。 但又给三人各配了一张小书案，就在窗前摆着，不用在厅上读书时，也可以在屋里读书。 书桌没有叶子皓的大，但配了两只抽屉，可以放笔墨纸砚，而小书案要矮小一些，没有抽屉、柜子。 原本是想做成八仙桌的，但考虑到叶方铭还是启蒙生，与两个小叔的学习进度不一样，因而，就把桌子分开了。 而且叶青凰和叶子皓也想着，厅上摆了书桌，就算有谁要来串门儿，也不好长坐，不然就是打扰人家读书了。 这样的好处是，给叶青凰挡了邻里叨扰，而叶青凰也能监督小子们学习。 不让小的们去书房，则是不吵着叶子皓平时读书。 这是当初计划好的安排，只不过他们并未想到，因为他们的深居简出，家中又无长辈，除了隔壁郑家，竟是无人来串门儿。 叶青凰和叶子皓也有猜测过，可能原来的主家平日就不大与人往来，附近的街邻也就没养成过来串门的习惯。 这些疑惑，他们也不好向郑家探问，不然还让人误以为，他们嫌冷清了，想要热闹一些呢。 这可万万不可，也就乐得现在的清静了。 只是书案都已打好，也就按原计划来安排了。 小兄弟和叶方铭睡午觉起来，就看见厅上三张小书桌已经靠墙按前后顺序摆好了。 每张桌后都有一把靠背椅子，而叶方铭的桌，竟然在第一个。 叶子皓在书房抄书，叶青凰在厅上绣花，见他们起来了，就让他们先去打水洗把脸，清醒清醒。 之后，就指着那些摆在穿堂这方的桌椅，说道：“铭儿坐前面，子晨坐中间，青喜坐后面。” “虽然这个方向，厨房里做饭时会有香味飘过来，但对你们，也是一种考验，读书要专注。” 当然，也是为了方便大家不管在前院还是后院，都能监督他们读书，若坐到另一边，视角不及，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搞小动作。 “以后在家不用书箱，把书和笔墨放到抽屉中，用时方便。先照你们的习惯，读书或写字，等下你们的先生，会来检查课业。” 叶青凰并未立刻去找叶子皓过来检查他们的学习情况，而是让他们先熟悉新的读书环境，找找感觉，也缓缓激动不安的情绪。 这是叶青凰之前和叶子皓提议的，这样叶子皓在书房的进程也不会被打断。 之后，叶青凰又指了指穿堂旁边靠墙位置摆的一些长案，上面放着茶壶、茶盘、糕点盘子，告诉他们，饿了、渴了，自己动手。 而长案靠里还有一方角落，原来是叶青凰放绣架的地方。 不过原来没摆长案，会宽敞安全一些。 现在摆了长案，怕小的们喝茶不小心把水洒到绣面上，那儿就不能摆绣架了。 即使距离其实还挺远，毕竟这间厅很宽敞。但绣花是最赚钱的工作，叶青凰很谨慎，不容许半点差池。 因而，以后她要在厅上绣花，就会摆在靠厅门的地方，若走开时间长，就会把绣架搬回东屋去。 而与小的们书案相对的那面墙靠后一些，则摆了八仙桌和高背靠椅，平时就能待客。 吃饭时，则将靠椅搬开，拿来长凳。 叶重信已做好大木屏架，就等叶青凰绷了绣花屏风，将这间宽敞的大厅一分为二，至少将待客与吃饭的地方隔开。 只是叶青凰现在绣出来的都是钱，哪里舍得自家绷屏风了？ 因而，那座大木屏架，一直搁在库房里。 而且现在加了三张书桌，视觉上的宽敞还是很有必要的，大家也就不急着将敞厅格成几块了。 第216章 背书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17章 以身示教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18章 做表面文章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19章 好的开始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0章 尽自己的一份力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1章 拖子皓后腿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2章 正式授课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3章 中秋回不回？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4章 恳求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5章 回去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6章 李氏找茬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7章 通透之人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8章 叶青霞的算盘落空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29章 写和离书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30章 都是你害的！ 在娘骂个不停时，他可是连窗子都栓上了，打定主意不闻不问不回应。 可是现在，他还怎么装聋作哑 “去吧，别再质问她，道理也没什么好讲的，让她当着族人的面发个誓，若是再有违抗，下堂也怨不得谁。” 叶青凰见叶子皓在烦躁，便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那我去看看。” 叶子皓得了叶青凰提点，这才吁了一口气，起出屋，却又把门关上了。 这种场面，叶青凰自是不便露面。 别说婆娘关系这般紧张，就算关系好，这时候也轮不上她一个新媳妇说话的。 这可是婆婆要被下堂啊，又不是妯娌。 叶青凰甚至没有打开窗子偷看一眼，她又坐下来继续赶做二房爹的新袍。 院子里，叶子皓还没有开口，就传来叶张氏的乞求声。 “子皓你救救娘你是案首，你跟族长说说，他们肯定会给你面子的” 叶张氏早已忘了这个儿子一路来被她骂得满头包，此时却当作救命稻草。 叶子皓看着还心存侥幸而不思悔改的娘，突然红了眼眶。 “娘你求我做什么本来没有事，不一直是你自己闹起来的事吗”叶子皓表冰冷，躲来娘伸过来的手。 “你这么会生事，才惹族里厌弃，我是案首又如何我也是叶氏族人，还能不听族里命令了” “你自己蛮横跋扈，以为你狠你就能通天，儿子我可没这本事” “到是你，该抬头看看这四周，哪个不说你有错哪个不说你不应该” “想想这些子来，你闹得夫妻反目、母子成仇，你可开心了这家里家外，你可还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走出这门，你难道没听见村里人的议论和指责声谁还跟你串门儿” “再说我和凰儿，我们已成亲，是大人，我们可以搬走不回来，你再看看子玉和子晨，想想他们以前，再想想他们现在，你难道没有发现，都怕了你，不想和你过吗。” “为了你的愚昧无知和贪婪，如今众叛亲离还要被赶出叶氏家族，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你骂天骂地骂我们不听你的话，怨我们没有满足你的野心，你可有稍微反省过你都做了什么” “每次跟个疯妇似的，一见到我就骂，我还是你儿子吗你还当我是你儿子吗你心里可还有半点娘亲的慈心” “你自己若不能好好想清楚，这几个月来你都做了什么，不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求我做什么我是你的棋子吗” 叶子皓说完，竟又转了朝东厢走去。 本来听了叶青凰的提醒，他想出来让娘起誓不要再折腾他们夫妇，只要这个根本问题解决，族里自然不会再伸手，也就不存在和离这事儿了。 可见娘刚还说知错，转就想拿他的份想迫族里收回命令。 案首怎么了，就不是秀才了 一个秀才就敢干涉族里命令，以后当了官还得了 若他今天真的求了，只怕以后族里都不会过问他家的事了。 因为族里出面是为了帮他，而他开口就是反打族里的脸了，这种事，他怎么会做 他又回了屋，还“砰”地一关上了屋门。 因为他之前那翻肺腑之言，围在院里院外的人，便纷纷议论起来，都说子皓说的可不就是 自己不思反省，闹出事来还要搬出儿子的功名来压迫族里，这还得了 于是指责叶张氏的声音更大了些，全是骂她作妖生事的。 族长和二爷爷也被叶重信喊叶子晨搬了椅子出来，就在院子里坐了。 叶重信又让叶子玉泡了茶出来。 见儿子没有着急，叶重信便知道，这事儿怕是族里另有打算。 叶张氏没想到儿子竟然不管，看着他绝离开的背影，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表呆呆愣愣地，却是哭不出来了。 好半天后，她才低喃出声“真的是我错了吗明明是他不孝，忤逆自己的娘亲，怎么他还有理了” 听到她失魂落魄想不明白的话，众人只能摇头叹息。 “母慈子才孝，你对子皓没有良心，又怎怪子皓不孝张氏，你若还这样不消停，你明天一早就回张家去吧，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叶家，害我叶家。” 叶重信见她都到这地步了，还不知错在哪里，还在怨人不好，气得浑发抖。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写和离书，而不只是吵架时说点气话。 这个祸害若留着，将来就怕背后有心无心害到子皓啊。 “不要叶重信，我进你叶家门二十多年，你怎能这般狠心”叶张氏猛地回过神来，悲伤绝地看着叶重信。 这是她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啊。 “狠心谁比得上你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瞧瞧你是怎么对子皓的他喜欢的，你怨恨他想要的，你反对他回来，你就骂” “你可有想过这个家早已变得不安宁你可有想过，如今连子晨都不愿意着家，子玉也想远嫁不回” “这都是你害的你为妻不贤，为母不慈，为妇不仁，你这般不知错，我留你做什么” 叶重信吼了起来，手指着上房，再次催促“你现在就去收拾你的东西，我现在就送你回张家” “不不我死也不会出叶家门我不会让你弄个狐狸精进门的” 叶张氏摇头，流泪满面地喊着，声音已变得嘶哑。 “那你到底想怎样要bi)我出手，亲自掐死你可好” 叶重信气得上前，伸手就要去掐叶张氏脖子。 他当年真是瞎了眼，怎么娶了个这么偏执的浑货 屋里，叶子皓背对着叶青凰，十分沉默。 叶青凰知他在难过，但他半天不吭声儿，她也担心，哪里还做得了针线活儿 她站起走到叶子皓后，伸出手臂抱着他的腰。 什么也没有说，但将她的心意默默传递给他。 “对不起，凰儿，是我无能，让你受委屈了。” 叶子皓伸出手掌覆住叶青凰的小手，声音有些哽咽。 第231章 让她发誓 “是我不好才对，若我有个好出，你娘就不会这么反对了。” 叶青凰喉咙发紧，心里也很难过，眼泪便染湿了他的后背长衫。 若是她当初能看清楚些出生的那个环境，到底是什么模样。 若是知道自己的世到底如何，或许，她就可以找到自己的家人，就不是野丫头，她和叶子皓的路，就会好走一些吧。 可叹她就算是个穿越者，也因婴儿的关系，无能为力。 现在就算想要寻亲，也无从寻起。 “傻丫头，你是我喜欢的女子，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出，从成亲开始，你我就是一两命，以后不许有这种傻念头。” 叶子皓转，将叶青凰抱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不许她胡思乱想。 “再说了，咱们凰儿是什么人物，岂会被外面村妇闹到退缩的别人不知你，我难道还不知” “嗯，我才不怕她呢，我只担心你”叶青凰在叶子皓怀中点头，眼泪又染上他衣襟。 “不哭了啊，我刚才一生气又跑回来了，你说的主意，我还没去做呢。” 叶子皓抬起叶青凰的小脸，指覆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目光含笑，却也泪光点点。 让她不要哭，他又何尝止得住眼泪 “嗯，让她发誓，让她写保证书放到族里，就算咱们以后可以不回，但我觉得，她丝毫不知醒悟，以后还是防着些的好。” 叶青凰吞下泪意，开始说正事。 外面在闹，他们也不能继续在屋里呆下去，这事总要有个解决办法。 族长和二爷爷来了，却在说了先前那翻话后，便不再吭声，显然也是在等叶子皓自己拿个章程。 “好，外面看闹的人也足够多，咱们今天就把话给她说清楚，以后划清界线，过了界，母子份就到头了。” 叶子皓轻轻抿唇，微笑点头。 “把泪擦擦，继续做你的，今夜又得熬了。” 叶子皓抬起手掌抚上叶青凰的脸，抹到一把湿意，压下心里的难受，便转再次打开屋门。 叶青凰发了会儿呆，转拿了帕子出来擦了擦脸，便又坐下继续拿起针线。 她今晚必须把这件衣裳做出来，明天还要绣花，连绣架都带回来了，可不是拿来拿去闲着没事干的。 院子里，叶重信要掐死叶张氏，自然是被众人拉住了，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发泄一下满心气闷而已，自然不会来真的。 而叶张氏早已哭得手足无措，没有人帮她、没有人劝她、没有人替她作主，她满心惶恐，不知如何拯救自己。 这时，大家见叶子皓又出了屋子，便都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他。 他再出来，肯定是有解决办法了吧 就连族长和二爷爷都松了一口气，这种理不出答案的闹剧，他们也处理不了啊。 若是赶人也容易，送家庙也不难，但任何一条路，都会影响叶子皓的名声和仕途，让所有人都不得不谨慎三思。 叶子皓看着哭成泪人一般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娘，声音再次响起。 “三条路你可以选一条走，若你什么都不选，也行，今天我们母子缘尽，断绝关系，从此便是路人。” “不，我选我选” 叶张氏哪里敢真的和儿子断绝关系见他给了三条路，立刻哽咽着猛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第一条，你接受凰儿，从此母慈子孝、婆媳和睦，不得再给我生事，坏我在祠堂里的誓言” “”叶张氏说不出话来，若她接受这个，那她闹了这么久又算什么 “第二条，你现在当着族人的面发誓，并且写下保证书放在祠堂，你的誓言和保证书一致，保证从此你不找凰儿麻烦、不闹得家道不宁、不给我耍招拖我后腿、坏我名声尤其不以任何理由弄女人来膈应我，坏你我母子份” 叶子皓见娘果然不作声了，显然是不可能选第一条了，立刻说出第二条。 “第三条，你不用让步，我也不会让步。分家吧，保留你我最后一点母子份，二房家产我也不要，留给子晨，过了中秋我和凰儿就另立门户，从此各过各的，谁也别管谁。” 听了叶子皓划下的三条路，众人纷纷议论，有的说闹成这样也是没谁了，有的说都怪张氏，好好的子不过 叶张氏还坐在地上，怔怔愣愣的，似乎也很纠结。 叶子皓也不催促，到是叶重信开了口。 “张氏，你若还想好好过子，就选第二条，写下保证书，以后和子皓、凰儿好好过” “不要我就不认那野丫头我就不接受她” 叶张氏还没理出头绪，见叶重信竟然要她发誓、写保证书，立刻大声反对，语气尖锐。 “真是混帐”叶重信气得骂了一句，伸了手又想打张氏。 众人连忙又拽住叶重信，解决问题才是现在当务之急。 “有没有第四条路”叶张氏也没空理会男人的怒火，她也知现在大势已去，也想和解。 只不过她就是看到叶青凰就生气，不想妥协，也不想失去儿子，只能找一条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了。 “有。”叶子皓声音清冷，在叶张氏露出笑容时，淡声开口，“写下断绝关系书，一份放族里、一份放衙门，从此各不相欠。” “不不、不，我、我选、我选第三条，分家分家” 叶张氏吓了一跳，这不还是她最不想走的那条路吗既然第一条和第二条，都是她不愿意的，那就只剩下第三条了。 分家也是迟早的事，只不过现在子晨太小，不应该分家。 但不孝子也说了不要家产，他搬出去另立门户。 他本来就在县城里住着，和另立门户又有何区别 不用闹到母子断绝关系的地步，又保住了她自己的态度，还有个台阶可下。 这条路，可行 “既是如此，那就赶紧写分家文书吧。”这时，族长终于又开了口。 “分家文书一旦写成，就没有反悔余地了，你们可都想清楚了”叶二爷爷也适时开口。 “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叶张氏连声回答。 第232章 分家 没人来搀扶她，她自己哆哆嗦嗦从地上爬了起来，为这场纷争总算有了个结局而高兴。 她心里松了口气，却浑然不觉，有无数双目光正鄙夷地看着她、白眼也有无数。 “今天的分家可不是寻常开枝散叶的分家，你们是有解不开的死结，才以分家来化解。” “那么，分家之后，叶张氏，你儿子虽是你儿子，你却沾不到他的光、也管不了他。” “若是你擅自作主给他找麻烦，族里不会放过你到时，休书、和离书，是你的第五条路” 这时，叶二爷爷站起，声音威严地将后果说清楚。 四周挤着的人纷纷附和，就该这样，不能让这自私的娘将来祸害到子皓。 “这、这我儿子又没跟我断绝关系，他对我尽孝、养老送终，不都是他应该做的吗，什么叫沾不到他的光” 叶张氏正低头拍着衣裙上的尘土，闻言顿时愣住。 “既然子皓不要家产，我自然不会让他养老，也不用他给奉老银，以后他就是出了窝的鸟儿，天高任他飞、路宽任他走” 叶重信适时开口，替叶子皓拦下立刻就要出现的隐患。 “以后子皓你也别找我拿钱拿物，分了家，你就自己过你的小子，爹也不会找你要钱，你娘的任何话，你都不要信、不要听、不要如她的意” “叶重信你什么意思”叶张氏没想到叶重信还来这着，顿时气得嚷了起来。 “字面上的意思，你可以不从，分家文书写不了，那就写和离文书总之，我不会让你祸害子皓你就是现在死了也行” 叶重信见她果然还打着分了家还继续像以前那般为所为的主意，心里已是凉透，搁出的狠话到是越说越溜了。 “你你你太欺负人了”叶张氏气得骂人都不顺溜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吃瘪过。 “子晨，去请你大伯来做个见证”叶重信又喊了一句。 一直在西厢屋檐下看着这一切、不停抹着泪的孩子，立刻朝院子外面跑去。 闹到现在，晚饭都没吃，事还没解决。 族长和叶二爷爷还是从自家饭桌赶过来的，他们也没办法，只希望今天这事能得到一个解决。 叶子皓给出了三条路，让他们觉得，分家才是叶子皓真正的目的。 就连他们都发现了，这张氏油盐不进，肯定不会选前面两条路，若不走第四条路，就只有第三条，没得选了。 叶子皓设了局，让他娘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叶重信显然也想明白了，就出面将这条路划出更明确的道儿，杜绝隐患。 叶子皓没有再说话，转回屋拿纸笔。 早在听到叶张氏说选第三条路时，叶青凰就在屋里磨墨。 叶子皓坐在桌前，很快提笔写下分家文书，将爹和族里的意思都写了进去。 自然，他也附加了两条，加强对娘不能干涉他们夫妇的细节表述。 不能干涉他们夫妇的细节，无碍就是他当初在婚书上写的那些条，以及他的誓言。 刚才前两条路，他也重申了这个。 不同的是，第三条路里，没有向叶子皓服软、不用向叶青凰示好的要求。 而叶子皓也明确了不要家产，中秋之后就另立门户，彻底搬出这个家。 他这次分家，可谓将一切烂摊子都丢给了小弟。 叶张氏没了叶子皓，还有叶子晨，她会继续做着让儿子金榜题名再娶十个、八个高门媳妇的美梦。 而且，有了叶子皓这个教训，她会把叶子晨看得更牢、管得更紧。 甚至可能提前给他订亲。 所以，叶子皓在分家文书里不得沾光里也写了一条，小弟将来不得沾染他的名声达成利益。 他到底没有将叶子玉的名字写进去。 毕竟叶子玉已经选中周子康了，谁知道周子康是怎么看待这桩亲事的 万一因为今天分家一事，周子康改变主意了，叫叶子玉希望落空，后果也很严重。 毕竟叶子玉已经十六岁多了，没了他的名声，又要挑东捡西，亲事更难。 文字严谨、字句明确，写满一大张纸，又抄录了一份。 最后，叶子皓写下自己和叶青凰的名字，便吹了吹墨，拿了纸笔出去。 叶青凰也捧着砚台跟在后面。 叶子皓又进了屋，大家知道他肯定是写分家文书去了，因而除了叶张氏还在争辩，其他人议论声到是小了不少，都在等着。 叶重信搬了张桌出来，又把檐灯点上，院子里就亮堂起来了。 叶子皓把分家文书当众念了一遍，然后将笔交给爹。 叶重信便铺纸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叶张氏的名字也写了，再交给族长。 这时也有人拿了红泥过来，有名字的全部又按了手印。 叶张氏不肯，这分家文书超出她意愿太多。 “我说过，今天分家文书不成，那你就拿着和离书，现在离开叶家。” 叶重信见她还不肯按手印，一张脸已沉如墨。 “张氏，我已经受够你了，你别再挑衅我的耐心” “现在，我还能给你三分颜面，宁愿将我儿子分家出去，也没有休弃你等我失去耐心，我就听族里的，停妻另娶” “我、我我画押，你不要找别的女人” 叶张氏再次听到自家男人说出这种绝话，眼泪再次泉涌而出，只得哽咽着上前，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红手印。 见她终于妥协了一回，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叶重义也赶到了，什么也没问，也在这份文书上以叶家大房的名字签字画押，做为见证。 一式两份，全部交给族长收着。 “等节后，我亲自去衙门走一趟，给你们把分家户籍办好，子皓，你也别被这事分了神，节后就要去县学读书了，可别给咱们叶家丢脸。” 临走时，族长看向叶子皓，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子皓不敢怠慢前程，他衣锦还乡，光耀我族”叶子皓连忙躬作揖。 今天这事能有个解决之道，也多亏了族长他们一来，就搁下了由族里出面让他爹娘和离的狠话。 第233章 还怕一个叶子玉？ 有了这个震慑，无所畏惧的娘，才总算有了一丝害怕，这才被他的四条路bi)到只能选一条可走。 若非如此，他给八条路都没辙。 族长和叶二爷爷走后，看闹的人也便散去。 这闹不早不晚，有的人刚吃过晚饭，有的人正要吃晚饭，有的人饭还没做好呢 大家纷纷说着，只希望这次张氏婆娘能消停一点，不要再骂骂咧咧、哭哭闹闹了。 他们这些村里人，都听烦了。 也有人偷偷说着横话，张氏再闹，就把她赶出叶家村，让她另外择地居住。 不说赶走叶家二房，只说赶走张氏，这么奇葩的想法，立刻引来周围的人哄笑声。 叶家二房院子里，总算宽敞起来。 “你们赶紧去吃饭，我先回去了。” 叶重义没有对刚才的事发表意见，也没理会杵在院中还在生闷气的叶张氏，直接走到叶青凰面前，温言催促她。 早知道回来还是这局面，他就不让他们回来了，在大房里怎么也有口饭吃，少些骂架。 “爹吃了没有”叶青凰关心地问道。 “嗯，刚吃过，子晨就跑过来了。”叶重义自然不会说是正吃着。 因为叶青霞打错了算盘，晚饭也是有些晚了。 “大哥，一起再吃点吧，我们喝一盅。”叶重信走过来，朝叶重义作了个揖。 突然行此大礼，嘴上不说，其他人也明白，这是对让叶青凰受了委屈的歉意。 “”叶重义拧眉，本想拒绝。 “大伯，就在这里再吃点吧，我们现在分了家，后面还有事要安置呢。” 叶子皓连忙说道。 叶重义一想也对，便点了点头。 叶重信松了一口气，连忙搀了大哥去堂屋。 大哥匆匆赶来，连拐杖都没拿，刚才进来时走路还一瘸一拐地，让他惭愧。 都是他管教不住自家婆娘，闹出了这么多事，他也有责任。 叶青凰把砚台交给叶子皓，她匆匆去厨房。 叶子玉已回到厨房里，一边抹泪一边将炒糊的豆角盛起来。 “这豆角糊是糊了，但没炒熟。”叶青凰见了不由拧眉，连忙走过去。 “都是你你这丧门星都是你害得我们家不安宁” 叶子玉猛地扔下锅铲，将盘子重重搁在灶台上，就指着叶青凰骂了起来。 “怎么，你娘刚闹完，你就要接着闹么”叶青凰冷下脸，盯着叶子玉。 “要知道，你骂嫂子，你哥可是很记仇的，你哥已经分家，你弟弟还没长大，你爹娘关系不好，以后谁管你” “一个快出阁的姑娘，是非不分，子冲动任，以后去了婆家，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 “你”叶子玉脸色一阵红、白变换，又气又不敢再骂，僵在那里，手还指着叶青凰。 “最好赶紧收回你的手指，不然给你哥看见，你等着吧哼”叶青凰可不怯火。 在大房里，她连叶青霞都敢斗，还怕一个叶子玉 在大房里，她选择妥协，是不想让爹难过。 在二房里，她连恶毒婆婆都不示弱，何况一个小姑子 见她仗着哥哥的势得瑟，叶子玉气得直咬牙，终是不敢再发脾气，收回手转就将做好的菜送去堂屋。 叶青凰转看了看案桌上搁着还没做的菜，还有些豆角，立刻就忙起来。 她刚才进来看到有两大碗笋焖红烧、秋辣椒炒茄子、煎豆腐，豆角炒坏了，还没有汤，不由摇头。 这叶子玉虽说能做出饭菜，但实在是心思不够灵巧，或者心不在焉吧。 装了两碗红烧，为何不另做一道小炒或者剁些沫做个鸡蛋汤 把那么多全部做成了一道菜，她现在就是想做个汤，也不可能了。 一边炒豆角、一边打了几个鸡蛋，豆角出锅，立刻洗锅摊了个薄薄的蛋皮，拿锅铲几下划碎，放了一瓢水进去。 再得空洗了根葱，迅速切成葱花。 “好香。”叶子皓走进厨房，看到锅里的蛋皮汤，不由露出笑容。 再看一眼灶台上两碗豆角，叹道，“子玉若有你一半灵巧，也能省心不少了。” “就地取材这种事，真的要看人，没法教。” 叶青凰微笑，让叶子皓把那碗好豆角端去堂屋。 很快小弟已来拿过碗筷，两个爹应已开始喝酒了。 叶子皓刚走，叶子玉走进厨房，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气愤地盯着叶青凰。 “我哥宠你，你就可以随便说人坏话了” “你若听到，就该知道，你哥是担心你中馈不精，将来到婆家吃亏，你何必以小人之心去度兄嫂之腹呢。” 叶青凰嗤笑一声，对叶子玉说话并不客气。 “就算我哥是那意思，那你呢，什么要看人什么没法教我要你教什么” “若你听不懂这话，那我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 叶青凰往灶下塞了把小火，看向叶子玉。 “你哥担心你cāo)持家务不行，将来嫁人要吃亏，我呢，就说各人有各人的做法，这个没办法去管教，这次听懂了么” 叶青凰无奈解释，心想没文化真可怕，还喜欢想太多，自以为是。 “做人呢，心豁达一点；做事呢，勤快一点；过子呢，多思考一点。三思而行，谨言慎行。” “是教训就记下，改正；是经验也记下，积累；没有谁一开始是很厉害，就看你想不想让自己做得更好。” “我还轮得到你来教训了”叶子玉涨红了脸，呛了一句。 “行，我不教训你，让你哥来好了。” 叶青凰翻了个白眼，冷嗤一声，便推开叶子玉，去灶边将翻滚的蛋皮汤盛起来。 “你要吃饭就吃，少在这里叽叽歪歪烦死了”叶青凰见叶子玉还瞪着自己，又怼了一句。 “你你这个”叶子玉气得扬起了巴掌。 正想动手，这时厨房外面传来脚步声，吓得她连忙收回了手。 “凰儿，汤还没好么”叶子皓走进来。 “好啦，你端走吧，我把锅洗了，煨着水。”叶青凰连忙说道。 “哥”叶子玉看着到了自家哥哥面前就卖乖的野丫头，张了张嘴想要告状。 第234章 叶张氏被孤立 但是哥哥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对着野丫头就露出笑容，顿时让她心中难受。 娘说得对，哥哥已经被野丫头蒙了心，早就变了。 叶子玉低头抹了一下眼泪，等叶子皓端起蛋皮汤离开，这才去盛饭。 看到哥哥这样，她已经没有心再和野丫头较劲儿了。 连娘都斗不过，她又算什么 叶子玉拿小木甄把锅里的饭盛起来，正要端出去，叶青凰突然问“子玉，怎不见米汤” “喂猪了”叶子玉没好气地呛了一句，便出了厨房。 “”叶青凰无奈地摇了摇头，晚上煮的饭，厨房里不见米汤，怕真是喂猪了。 这时候没听后院里猪叫唤不休，怕真是已经喂过食了。 只是米汤这么营养的东西，竟然拿去喂猪，真是暴殄天物啊。 叶青凰叹了口气，把锅刷了两遍刷干净了，这才舀水煨上，也去堂屋吃饭。 叶子皓正在舀汤，给她舀了半碗搁在一旁。 “凰儿，辛苦你了，快来吃饭。”叶重信也招呼着。 叶青凰笑了笑便走过去。 叶子玉却脸色难看地嘟啷起来“明明是我做的饭菜。” 回来就贪她的功劳，真是不要脸 “爹说辛苦，可没说做饭的事，为女子，做顿饭真的不算什么，千万别太惯着自己，不然以后有得委屈受了。” 叶青凰见恶婆婆不在，就不客气地又怼了叶子玉一句。 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和这小姑子交好，也不可能交好。 “你”叶子玉气得差点摔筷子。 “你嫂子说错了吗，你嫂子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还说不得你了” 根本不等叶子玉发作，叶子皓便沉了脸色，不客气地盯着她。 “子玉，你要说亲了，这些事，听你嫂子的没错。”叶重信也语重心长地开口了。 “若你将来到了夫家还这么任，没有好果子吃的，千万别学你娘这么无法无天，到时我们也帮不到你，路还是要你自己去走。” “知道了”叶子玉低头含泪扒饭，不敢再和叶青凰针锋相对。 现在她只想快些把亲事定下来，像叶青霞那样，赶紧把嫁妆做好，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爹，子玉的亲事确定说哪家了么”叶子皓见她吃眼泪食，也很无奈，便说起正事。 “嗯，上回你去了趟周家，我们也在附近打听过，没听说那周子康有什么劣迹。”叶重信立刻说了起来。 “待人还算谦和，做买卖虽然精明，到也不会为了一两个子儿斤斤计较。” “第二天我和你大伯又去了周家常去收粮的几个村子，都说周家粮行价钱公道。” “我们又特地打听了周子康可有心仪的姑娘，没有听说不好的事。回来就让媒婆回了话。” “若这样还让周家给骗了，那只能说我们眼瞎，子玉命不好了。”叶重信说到这里，看向叶子玉。 “我们多方了解过，子玉自己也同意这门亲事，以后在周家的路，就只能她自己走了。” “爹你放心，我会做个安份贤惠媳妇的。”叶子玉连忙开口保证，抬头时仍是眼泪汪汪的。 “叶青霞的亲事，都没人这般cāo)心过，你的亲事，你爹和你哥我，可是尽力了，将来你好自为之，珍惜你的幸福。” 叶子皓便说道。 “我知道了。”叶子玉没有看哥哥，闷闷地答了一句。 虽然哥哥偏心，但他毕竟亲自去过周家，这门亲事，确实是经过细细了解最后选定的，每一家的好处和坏处，爹也都和她说过，最后也尊重了她自己的意愿。 她应该知足了。 娘就是不懂知足，不懂变通，才会落得现在这般，除了哭闹还是哭闹，可是已经没有人欢喜她了。 叶青凰在这事上到是没说过半句话，她给叶子晨夹了，等他吃完饭又给他舀了半碗汤，让他慢慢喝。 这顿饭，虽说是商量分家后的安置问题，但其实只有两个爹在说，叶子皓偶尔插一句嘴，叶青凰只字未吭。 最先吃完饭的，便是叶青凰和叶子晨。 叶青凰和叶子皓说了一声，便去帮叶子晨打洗澡水，让他赶紧洗澡，睡前还能读两页书。 今天因为那场吵闹，饭吃得很晚，这会儿还有得忙。 叶青凰把锅里重新添上水，回堂屋见叶子玉也吃饭了，便道“给你娘送饭去吧。” “我正要去” 叶子玉被提醒，顿时有些恼羞成怒，怎么这野丫头今天是跟她杠上了么 现在来看，他们一直呆在县城才是最好的，眼不见为净，回来就事儿精 叶青凰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却是没再说什么。 从今天的况来看，叶张氏被孤立是很明显的事。 只不过，中秋之后，他们回去县城，叶子玉待嫁，以后，家里其实只有叶张氏和一个不再那么她的男人了。 以后的子，还有得她受的。 叶子皓也吃完了，站起拉着叶青凰去打水回屋。 他们只带了一换洗衣裳备用，今夜不打算洗澡，就泡泡脚了。 叶青凰抽空儿洗漱妥当，便坐在炕上继续做衣裳，叶子皓也在桌前坐下，开始看书。 叶重义回家去前，来到东厢窗外，说道“子皓，明天把你的东西都搬去大房里搁着，有用的再搬去县城。” “知道啦大伯。”叶子皓答应着，连忙起出屋，“大伯，我送你回去。” “你爹送我，你赶紧读书去。”叶重义却拒绝了。 叶子皓见爹送，便没再坚持。 有时候，他们兄弟之间更好说话一点，他还有些难以面对大伯，毕竟他让凰儿一再受委屈了。 “赶紧读书去。”叶重信也叮嘱了一声，便挽了大哥的手，却被推开了。 “我现在不用拐杖也能走，不过走得急了会不好，六叔说了，银扎不用再扎，继续吃药就行，只要冬天不复发，就好了。” “那就好，可大意不得，一定要好好养着。”叶重信说道。 “那是，我现在也小心着呢，等明年好了，也能自己下地干活了。” 兄弟俩说着话便往外走去。 叶子皓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这才转进屋。 第235章 冷清的中秋 这夜，他们忙到很晚才睡，彻夜无话，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早起来，都没出屋。 叶青凰立刻又接着缝新衣，经过一天的赶工，还差一只袖子没有缝上。 叶子皓也拿了书默读，将清晨的最好时光用来读书。 等院子里响起叶张氏吆喝叶子晨起的骂声，天色已是微亮，屋子里灯光以外的光芒。 昨晚才闹了一场大的，又写了分家文书，夜里叶重信回屋又闷不吭声，叶张氏心里憋着气，今早到底不敢骂叶子皓和叶青凰了。 于是叶子晨首当其冲，在骂骂咧咧的声音里醒了过来，躺在炕上发呆。 “子晨还没出屋，你去喊一声。” 叶青凰早已适应了二房里早起的闹，只是半天没听见对面门窗响，便开口。 叶子皓答应一声，便直接推开了窗子，朝对面喊了一声。 “叶子晨还不起来读书” “噢起来啦” 叶子晨猛地回过神来，吓得连忙坐起，答应了一声，就赶紧穿衣下炕。 “啪”叶子皓又将窗子关上，继续读书。 只是这一大早骂得烦人，已经搅扰了他的心，看了一会儿书有些烦躁，便把书放一边，开始抄书。 “懒货回来就躲懒果然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叶张氏从院子里转去厨房时，特地经过东厢屋外，突然骂了一声，还狠狠地啐了一口。 叶子皓的笔头一顿，猛地起。 “小心花了字，浪费纸。”叶青凰却是神色未动，反过来提醒了叶子皓一声。 “还好，我还没落笔，不然肯定得浪费一张纸。” 叶子皓低头，连忙将笔搁到砚台边，叹了口气，回头想安慰媳妇儿。 “我有娘生、有娘养的，只不过生娘怕是凶多吉少，养娘又去得早。” “到是你娘，你外婆一定没教过她，才会浑成这般，也是极品。” 叶青凰见他担忧，便笑了笑，不过说出来的话，到是不客气。 即使是在他这个儿子面前，说他的娘，也没顾忌什么。 “媳妇儿，答应我一件事。”叶子皓没有回应她的感慨，却突然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以后任何时候，对这个娘，对叶子玉，你都不必忍让，因为她们根本不懂道理，不会明白你是在让她们。” “别让她们以为你好欺负，只管呛回去，不用给我面子。” “知道了，你的面子不是给我收着了嘛，不给你。”叶青凰又是呵呵一笑，看着叶子皓，心里顿时熨帖了不少。 虽然她不在乎，但心里还是很生气的。 只不过怕他也在生气，才装作若无其事，怕他担心。 却没想到，他竟然跟她说，不用给他面子，尽管去怼他的娘，去怼他的妹子 这夫君也是有些极品哈。 宠妻没原则，不过她喜欢 “好了，你接着写吧，还有几张纸” 叶青凰目光灿亮地看着叶子皓，不想再提郁闷事，便问他。 “还有三张半，快了。”叶子皓转头看了一眼，说道。 都写得那么多遍了，哪句话在哪张纸上，他都熟悉着，因而，只要看纸面上的字，根本不用去数多少张。 “赶紧的，我也快了。”叶青凰便笑道。 叶张氏进了厨房做早饭，却发现她骂得那么难听了，叶青凰竟然还沉得住气，根本没出现意料中的反驳或哭声，不由又是一阵气闷。 叶重信先挑了一担水去大房里，再挑了一担水回来，见厨房里蒸起了馒头，婆娘正在灶下烧火。 他拧了下眉，一声不吭地将水倒进缸里。 馒头还没散发出香味，蒸笼里冷冷清清的，看来还早着，于是他又去挑水。 等他再回来时，就见东厢门打开，小俩口终于出门了。 叶子皓走出来，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叶青凰将他推开，看见二房爹回来，连忙笑着开口。 “爹，我给你赶做了一件秋袍，得空儿试试看” “好好就来”叶重信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昨夜他就听大哥说了，凰儿孝顺着呢，这天刚凉，就做了新袍子回来。 他还想着他应该也会有吧 没想到这就真的有了。 叶重信将水倒进缸里，立刻放下水桶过来了。 叶青凰刚好拿了新袍出来，叶重信已经等不及地接过来，就在门口穿上了，系上带子。 “不错，很合。” 叶重信低头左右打量着，又伸手摸了摸、抚了抚，笑得很开心。 “那就好，我还以为要改针呢。” 叶青凰也在打量着，夏天给爹做过新衣了，有了经验，大小确实是合的。 “好啦爹，小心收着吧，别舍不得穿。” 叶子皓在一旁看着爹高兴的模样，也不笑了起来。 “嗯，先留着，等霞丫头出嫁时，再穿。”叶重信已将新袍脱了下来，便收去屋里。 叶子皓摇摇头，却看向叶青凰“我们明天就回县城了，今天得去给叶青霞添妆钱吧” 虽然讨厌叶青霞，但做为堂哥，台面上的礼，还是要给的吧，不然以后被人质问起来，也不好解释。 “嗯，等晚饭后去一趟吧。”叶青凰便道。 若是饭前去，爹肯定要留他们吃饭，他们若留下来吃饭，叶青霞肯定又要找由头躲懒了。 这人要精于算计，可真是事事都要算一笔。 而叶青霞现在可是以算计她为乐吧 可惜，她也不是吃素的。 俩人去厨房洗漱，见娘在灶下烧火，不由诧异，这火已经烧得够大了呀，怎么还在往灶里塞柴 他们不约而同看了一眼蒸笼，却只有两格。 明明今天过节，连早饭都准备得不多，看来是要过一个冷清的中秋了。 他们心里有准备，相视一眼，没有说话，立刻去打水洗漱，自然也没和极品娘打招呼。 “这饭还没好啊，我去村口买回来，再买只鸡。”叶重信走进厨房一看，便又往外走。 “买鸡不要钱啊买两斤就行了”叶张氏立刻阻拦，扫了叶子皓一眼。 “刚娶了一个，又要嫁一个，还不省着用，家底儿都掏光了” 哼，分家文书都写了，竟然不要家产，那就别花家里的钱 第236章 凰丫头竟然呛声了 若是以往，叶子皓肯定会说他去买菜，昨天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但现在他心里也气怒难平，干脆拉着叶青凰往外走。 “凰儿，咱们去镇上买月饼去，今天过节，没月饼也不像过节了。” 原本计划是在家自己做油酥饼子当月饼的，奈何眼下的况。 一口锅蒸着馒头、一口锅煨着猪食，他们就算想做，根本没条件嘛。 现在他们也看明白了，那两蒸格馒头，只怕数量并没有想像的多，省着吃嘛。 说不定，娘根本没做他们的早饭。 与其白等，不如出门找吃的去。 “先收拾东西吧，下午回县城去。” 叶青凰也觉得恶婆婆歇了一晚又恢复了战斗力的状态，很恶心。 既然娘没想让他们过节，他们又何必回来安她的心 原本他们就不想回来的。 在县城绣花赚钱不是更好么。 为了在家住两晚，他们连鸡笼都抬到隔壁郑家去了，托郑夫人帮忙照看呢。 还把绣架搬回来了，这么折腾，图啥啊。 “也罢，今天就搬吧。” 叶重信冷了脸，失望地看了又横起来的张氏一眼，懒得再跟她吵，转往外走。 “子皓你快点，爹帮你抬箱子。” “好，凰儿你也赶紧帮我收拾，书有些多。”叶子皓见爹也同意他们搬，便也走出厨房。 “”叶张氏本是膈应不孝子和野丫头，没想到他们今天就要搬走，不泪流满面。 “叶青凰你这个丧门星自打你进门就没一件好事如今害我们叶家连团圆节都团圆不了了” 叶张氏冲出厨房，朝着东厢就骂了起来。 “婆婆你确定丧门星不是你自己你说你进叶家门二十多年，除了生了几个孩子，你还有什么功劳” “子皓读书是他自己的本事，不是你的子皓的束修，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是公公赚的钱，你有啥本事” 叶青凰见叶张氏又闹了起来，想到昨晚叶子皓说过的话，就走出屋子也大声怼了起来。 “你一个无法无天的妇人，你除了闹、除了骂，请问你还会什么呀啊，你还会哭只要你哭就有人给你糖吃你无知不无知啊” “我叶青凰，也是族里认可的叶家媳妇，有媒有聘有嫁妆我亏着你了你一路恶心我，可有半点婆婆样子你不要脸，叶家还要脸” “如今我们分了家，你不给我们饭吃没关系，也饿不着我们，到是你，丧门星婆婆你怪我干什么我们做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叶青凰骂起人来，比叶张氏有水平多了，她将这一路来憋着的闷气发泄出来，心里顿时痛快了许多。 叶子皓在屋里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并不阻拦叶青凰和自家娘对骂。 叶重信坐在桌前的椅子上，愁眉苦脸，已经不想出去管这事了。 昨夜才闹得那么凶，今天早饭还没吃到嘴，这又开始了。 这样的子何时到头 恐怕只有浑婆娘死了，才能真正消停吧。 “爹，我们走了就不回来过年了，年前你把子晨接回来就是，明年我参加乡试若能考上，我就带凰儿直接上京去。” 叶子皓低声说着自己的想法，原本也是早就思考过的计划，只不过上京没那么早。 现在来看，早些远离这里也好，只有与这种娘彻底断掉联系，才是安全的。 娘如今已经疯魔了，就怕哪天在背后捅他刀子，让他防不防胜。 院子里，婆媳对骂，自然又招来附近几家人过来，都是一脸惊讶。 没想到凰丫头竟然呛声了。 看来也被张氏给气到忍无可忍了。 这张氏也真是不消停，活该被媳妇骂。 大家见叶青凰不像吃亏的阵仗，也不出声，只是在院子外面站着、听着。 叶张氏见来了看闹的人，立刻又哭嚎起来。 “天哪真是瞎了眼怎么让这种恶毒媳妇进了我家门啊一大早欺凌婆婆仗着混帐叶子皓的宠，就敢辱骂婆婆啊” “张氏，你这颠倒黑白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啊”院子外面，一个妇人突然开口。 “是啊，明明我听见的是张氏在骂人，凰丫头只是在跟她理论呢。”另一个妇人也立刻附和。 “我也听见张氏在骂凰丫头，这一路来就没停过骂吧张氏你累吗” “她累啥把儿子都bi)得分家的地步，才一晚又骂起来了，完全没有反省过自己啊。” “幸亏这浑妇不是我娘，不然我真是头疼死” “幸亏我婆婆待我好，不然我这子可咋过哦” “叶子皓有这样的娘也是倒霉” “” 因为叶张氏嚎天骂地的，看闹的人群里，怼她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大家听出来，这张氏是想给凰丫头扣帽子压罪名呢，可不能让她如意了。 见叶张氏又被村里人骂了，叶青凰便闭了嘴。 不过，见叶张氏忙着和村里妇人理论，被撩起了火气，便将精力都对着村里人了。 她勾了勾唇，便看起闹，闻到馒头飘香时，心里便打起了主意。 见叶张氏在院门口两手叉腰骂得痛快，她往后挪了几步，低声和叶子皓嘀咕了几句，然后悄悄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叶青凰就拿了一只大碗，里面放了好几个大馒头，另一手还捏了两个。 她匆匆走向东厢，见恶婆婆已忘了馒头的事，不由嗤笑一声，便进了屋。 “爹，先吃早饭。”叶青凰将碗放到书桌上，笑眯眯地说道。 “她蒸了多少馒头”叶重信拿了一个馒头，问道。 “一笼八个，一共十二个。”叶青凰回答，便拿了一个馒头喂叶子皓吃。 叶子皓正在收拾他的东西，手有些灰尘。 “爹，我这儿还早着，你给子晨送几个馒头去，别饿着他了。”叶子皓突然想起来，连忙说道。 凰儿这一拿就拿了一笼馒头，等娘回过神来，剩下的膈应不到他们，怕找子晨开刷。 叶重信立刻便起去了。 他也没喊，直接进厨房捏了两个馒头给小儿子送去。 第237章 不会装聋作哑了 叶子晨起来读书，并没有进厨房，也没洗漱。 但早饭有些晚了，小少年闻到馒头香，肚子立刻咕噜叫了几声，也就不客气地接过来，先吃着了。 吃完再去洗漱吧，他开心地想着。 “呀我的馒头” 正忙着和邻里争吵的叶张氏，忽然闻到一阵馒头香，突然惊叫了一声。 也顾不上再吵架了，连忙往厨房跑去。 众人见她这般，也是哭笑不得，这浑货早起就骂，也亏她有精神。 但见凰丫头早已到屋里去了，大家更是好笑。 原本是婆媳大战，怎么最后是她们上阵了 于是大家又骂了叶张氏几句不是，便准备回家去。 这时厨房里又传来一声怒骂。 “叶青凰你个好吃懒做的jiàn)蹄子” 叶张氏冲到东厢外，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 “不是分家了吗不是不要家产吗馒头不是家里粮食啊有种别吃啊” 叶子皓刚从叶青凰手中咬下一口馒头，体僵了僵，便沉下了脸色。 “我去”叶青凰将剩下的小半个馒头自己咬了一口，便往外走。 “恶婆婆你是认不了字还是听不进话呢分家文书说啦，中秋过后便搬出去，正式分家。” “今儿什么子也对，你一大早就骂天骂地，哪里还记得今天是中秋啊” 叶青凰走出门外，一边炫耀地咬下一口馒头，一边笑得十分嘲讽。 不分早晚地骂，就算为了叶子皓，她可不会装聋作哑了。 只因叶张氏又骂了起来，而且似乎掀开了新一轮战斗，还没走远的邻里又回来了。 “哎，这张氏脑子有病吧中秋节不好好过，就知道骂人，她是狗吗” “我看她是病得不轻这分家之后，子皓小俩口可就不回来了，到时就哭吧” “她活该” “她是活该，可她早晚闹，骂天骂地，叫我们住在旁边的也不得安宁啊” “可不是我小孙子一直住镇上，好不容易回来过节，都被这骂不停的吵闹声吓到哭了呢。” “这张氏就该骂” “”村妇们再次加入战斗，虽然没有冲进门打人，但叶张氏现在可真是犯了众怒。 这村里妇人哪个不是战斗力爆表的吵架能手叶张氏再厉害，一嘴难斗十嘴。 于是，叶青凰在回应了几句之后，又只剩下看闹的份儿了。 不过她惦着叶子皓还没有吃饱，于是赶紧回屋继续喂他吃馒头。 “娘落得这局面，只希望等她冷静之后，会感到后悔吧。”叶子皓有些叹气。 若仍是不知悔改、不知对错，这辈子也是没谁了。 “我看她已经气急败坏，无所不用其极了。” 叶青凰却笑了笑，忽然道，“等下我去村口铺子里看看，今天过节，应该还有月饼卖吧。” “杂货铺能有什么月饼，怕不是卖很久了的，还是去镇上吧，王野大叔今天应该还会跑两趟车。” 叶子皓却说道。杂货铺最多卖南货，月饼还是要去糕点铺买才新鲜好吃。 “那就去看看再说，不好就去镇上。” “嗯。” 叶青凰喂叶子皓吃了三个馒头，自己也抽空吃了两个，剩下的三个给叶重信吃了。 叶青凰去厨房洗手，又和邻里吵得天翻地覆的妇人，这次可注意着厨房这边呢。 一见叶青凰要去厨房，立刻又尖叫着冲过来。 她不能拦着不让进厨房，毕竟人是真的还没有搬走，但她怕叶青凰又拿馒头，于是拦在灶前，护着她最后的几个馒头。 叶青凰嗤笑地看了她一眼，去打了一盆水离开。 叶重信吃着馒头出了门，也不知是去买菜去了还是干啥去了。 叶青凰回屋前看到邻里还在外面议论，便将水盆放到书桌上，就走了出去。 “多谢各位婶子伯娘们仗义执言，不过今天是过节，大家还是赶紧忙饭菜去吧，我这婆婆，跟她骂没用的，平白惹自己生气不是” “凰丫头，你和子皓还好吧张氏是不是不给你们饭吃” 一个婶子便关心地问。 “嗯，她也没明说，不过我连夜赶做爹的新袍子，起晚了，她做早饭就十六个馒头，我就拿走了八个，给我和子皓还有爹一起吃。” “剩下八个，她们母女和子晨，本该够了，奈何她什么人呢这不就变着法儿在闹么。” “大家不要再跟她浪费时间了，我和子皓收拾东西，一会儿就搬回大房里去，图个清静。” 叶青凰没说可能今天要去镇上，其实两边都怕是没饭给他们吃，毕竟这些邻里也是真关心他们遭遇的，大过节的，也不好让她们生气。 “那就好，霞丫头就要出嫁了，不会再找你吵架的，最多就是你自己干点活，赶紧搬过去吧。” “是啊，你爹疼你，巴不得你住回去呢。” “还好大房里老婆子不在家，总算有个去处。”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说道起来。 叶青凰笑了笑，又朝她们敛手行了礼，便转回屋。 她没办法说，这些话其实也很扎心呢。 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么，还得趁老太太不在家，才去大房里避难 若不是怕两个爹难过，他们真打算下午就回县城的。 可今天真的走了，两个爹一定会觉得对不住他们、委屈了他们。 所以叶子皓才说，去镇上买月饼，再买些好菜回来。 这怕是他们在家的最后一个像样的中秋节了。 明年中秋，叶子皓去乡试，也不知能否赶得回来。 叶子皓已经将所有的书、纸、字都收进了箱子里，剩下的小物件就往箩筐里放。 已经拿去县城的那些衣物也就算了，放在家中的冬衣却是一件没拿。 除此，炕、炕柜、衣柜、书桌、书架这些，都是他打小在用的。 但他在县城有新家具，用不上这些，这些自然不搬了。 叶青凰帮他把衣柜里的衣物都清理了一遍，却说道“这些都搬走吧，毕竟是你用过的东西，不留为好。” “为何”叶子皓在书桌旁洗手，不解地看着她。 第238章 大姑他们来了 “别怪我小人之心，若有哪个姑娘拿走你这些衣物，以后到外面说与你有染，你怎么说得清” “难道你要说，这件衣物是你哪年穿过的，留在家中的到时就算说得清楚，也会坏你名声，让你头疼。” “有道理快搬”叶子皓打了个哆嗦，立刻说道。 最后，他们又拿两只箩筐，还没装完，箩筐却不够用了。 “我先挑一担去你屋里，腾了筐再回来。”叶子皓立刻说道。 叶子皓找来扁担把一担旧衣挑去大房里，叶青凰虽嫁，她的西屋却一直给她留着。 还没分家，家里仍是大伯作主，就算没有管家里，却也是不敢私闯西屋的。 叶青凰栓好门，将衣柜里的衣物全部放到了炕上，再一件件检查，又检查衣柜，怕有什么落下。 衣箱早就搬县城去了，也亏得家里有个木匠爹，箱子到是打得多。 听说两个表哥学木匠，打得最多的就是衣箱、八仙桌、长凳、盆子、桶子。 衣柜、这些，还没开始学。 “凰儿，大姑他们来了”忽然，院子外面传来叶子皓的喊声。 叶青凰连忙放下手中的衣物，快步出门。 “大姑”叶青凰看着走进来的妇人，不由开心地迎了上去，行了礼。 “大姑”叶子晨也跑了出来，又看向同来的陈飞，诧异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来帮你哥搬家呢。”陈飞立刻说道。 “今天来和你们一起过节，明天去赵家。”陈叶氏便解释道。 “好，那我们赶紧收拾，堂哥，赶紧去买菜去。” 叶青凰一听，也没问都谁来了，立刻喊着叶子皓。 “爹已经买了，让咱们快些过去，还要你做饭呢。”叶子皓笑道，便喊了陈飞去屋里。 叶张氏刚吃完馒头，正在后院里喂猪，这会儿到是不知道陈叶氏来了。 叶子玉本来一大早被娘闹得心沮丧，就没起来，这时候知道大姑来了，还是赶紧出屋行了礼，连忙去了厨房，喊娘。 叶张氏听了却是闷声不吭，装作没听见。 叶子玉见状无奈，也就不喊了，赶紧洗漱，给大姑泡茶去。 只不过，等叶子玉端着托盘去东厢时，大姑已经同着叶青凰走了出来。 “大姑，你这是先喝茶吧。”叶子玉连忙说道，表有些紧张。 “不了，我们得回你大伯家去了。” 陈叶氏不喜欢这个侄女儿，不过冲着她今天主动泡了茶过来，还是微笑着道。 “哦”叶子玉有些无措，只得站到了一旁。 大姑挽了一只大包袱，叶青凰也背了一只，手中搬着绣架和自己带回来的半成品。 她要过去做饭，就只能先走了。 陈飞挑了一担先走，叶子皓还留在屋里，最后收拾，还有书箱要人搬。 叶青凰同大姑一起往大房里走去，路上这才说起，原来今天陈家人全来了，也是陈阳第一次到舅爷爷家来。 只不过三房没回，二房又在闹。 叶重信之前先去了大房里，本是想为儿子媳妇找个地方吃饭，就说起一大早的事，心很是郁闷。 兄弟俩说了一阵话，叶重义就让他们今天都过来吃饭。 叶重信就去买菜，刚走出门，没想到就看到陈家人赶着驴车都来了。 于是又是一翻闹，陈家人也知道了叶子皓分家的事，都是一阵嘘唏。 叶重信便去买菜，大姑开了西屋的门，帮着收拾了一下屋子，陈贤就去帮着挑水。 这时叶子皓挑着箩筐来了，正要去二房找他的陈飞，便跟着一同过来了。 陈杏花没有过来，带着小妹叶青莲在厨房里摘菜呢。 在知道叶青凰要过来做饭后，叶青霞自然是不会动手了，只和表嫂王氏在说话，逗着小侄儿陈阳玩耍。 叶重义也不说她，只说让凰儿赶紧过来。 叶青喜则又去菜地里摘了些菜回来。 叶子晨也帮着背了个包袱，就先同着陈飞一起走了，这会儿到了大房里，也跑去看了看小侄子，这才去找叶青喜。 叶青凰回到大房里，正好叶重信便买了菜回来，叶重义又去隔壁家养了两只鸡回来。 叶重信是木匠，家里有养两头猪，但是没有养鸡。 因为鸡是散养家禽，不能让它们飞到木工作坊去坏事儿。 但大房里一直有养，不过老太太走后，都是小妹在帮着养。 后来叶青凰带着小妹手有去县城，叶重义就把所有的鸡连同鸡笼都送去了县城。 反正叶青霞也不愿意干活，常常因绣花忙到很晚，做饭都匆匆忙忙了，哪里记得赶鸡进笼 因而今天就只能去买鸡了。 叶青凰和王氏打了招呼，又抱了抱陈阳，便去厨房里立刻烧水，再开始切。 大姑则熟练地杀了鸡，交给叶青凰后，这才到院子里坐。 如今天气凉下来，太阳没那么，白天风也不冷，在院子里坐着正是舒服的时候。 大家都在院子里坐着说话，附近邻家的妇人也过来看了陈阳，叶青霞到是泡了茶出去，就在一旁听她们说笑。 叶子皓和陈飞又跑了两趟，总算把所有东西都搬了过来。 “凰儿，只有被、蚊帐、家具了。”叶子皓走进厨房，说了一下屋里况。 “把门锁了没有”叶青凰却连忙问。 “嗯，锁了，晚上我们还能回去睡一觉。”叶子皓解释，笑道，“陈飞和我说了，他们今晚住这儿，明天去赵家。” “那就好，你外面歇着去。”叶青凰笑着赶人。 “我去买月饼。”叶子皓低语一声，便往外走。 陈飞闲着没事，见他去杂货铺，连忙也跟了上去。 小兄弟也连忙追了上去。 很快，他们便买到了月饼，还有桂花饼、桔子、枣子，装了一背篓。 叶青凰看着桔子和枣子，不勾唇。 去年中秋的前一天，她在八王山摘枣子，叶子皓跟在后面也去了，带她去一处山林里摘桔子。 他们各背了一背篓，一起回家。 不过那地方有些远，他们如今也没有时间上山去，好在有赚到钱，可以拿钱买。 但看这桔子和枣子的长相，怎么看都熟悉，怕就是八王山中摘的。 第239章 上山 “你若想去，我们吃了中饭就去一趟。” 叶子皓见叶青凰表，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低声问。 “就怕早让人摘光了。”叶青凰有些心动，又有些担忧。 “那就当逛逛好了，说不定还能找到山楂呢。”叶子皓到是不在意。 有时候做一件事，可以直奔目标，有时候也可以享受过程。 这些子以来，她都那么辛苦，每天重复着绣花、庶务，绣花、庶务，就当去散散心吧。 “好”叶青凰露出笑容，答应下来。 于是叶子皓便出去和陈飞他们说，立刻得到大家的欢喜附和。 厨房里，陈杏花也是雀跃不已，她好多年没跟表哥表姐去山里逛了。 虽然陈杨村在八王山另一头，但两头相隔远着呢。 而且她长大了，家里也要忙着，二哥也不愿意带她上山去，说是会妨碍打猎。 上午，叶青枫也带着儿子和李氏回来了，手中提着两包月饼和糕点。 李氏虽然表别扭，但还是给公爹、二叔和姑父、大姑他们行了礼。 叶青枫和陈贤他们也见了礼，就让李氏去厨房帮忙。 叶重义连忙道“凰儿在做饭，没什么要帮忙的。” 他才不要这坏心眼的妇人去厨房给凰儿找膈应呢，厨房里也有杏花在帮忙，凰儿忙得过来的。 李氏一听立刻不去了，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便去了他们屋子，开了门窗收拾屋子。 虽然不回来住，有时回来了还是要常拾掇着些的。 叶重义便和孙子说了会儿话，问他在县城可住得惯、可有认真读书 叶方铭一一认真回答，之后就同小叔他们在一旁玩去了，得知他们下午要去山上，顿时也很动心，就去找爹商量。 然而叶青枫自然是不答应的。 叶方铭顿时沮丧不已，想了想，就去找大堂叔。 “大堂哥，铭儿虽然在镇上生惯养，到底是咱们农家娃儿，难得的机会，让他去见识一下山里风景，长长见闻也好。” 叶子皓便去找叶青枫。 “我是怕他走不了远路，上山路又难走，会给你们添麻烦。”叶青枫连忙解释。 虽然李氏一直在说儿子瘦了、吃不好住不惯。 但叶青枫却细细问过儿子，知道他在县城住得很好，伙食也好，二姑还给他做了新衣，而且是最先做给他。 叶青枫就知道，将铭儿送去县城是明智之举。 又问了铭儿读书况，知道叶子皓手把手在教，心里也是感激的。 因而，叶子皓说要让铭儿上山长长见识，他就不拒绝了，只是担心铭儿辛苦，还拖累别人。 “你自己也去不就行了，我记得小时候，你也带我们上山的。”叶子皓却是一笑。 本来就是个玩儿，若叶青枫自己去，路上抱也好、背也好，铭儿的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好，我也许久没上过八王山了。”叶青枫听了心有感触，便答应下来。 “太好了”叶方铭没想到爹不但同意了，还会同去，顿时欢喜得跳了起来，顿时多了几分孩子的活泼。 自从在镇上私塾启蒙后，这孩子就像个小大人，举止言谈都重斯文，而少了几分孩子天。 不过去了县城才半个月，就在两个小叔的带领下，又找回几分顽劣本，慢慢敞开了心扉。 知道他们下午要上山玩耍，大人们就决定中饭早些吃，左右今天过节，也没别的事儿做。 叶青凰这边也给力，做事很快，不到中午，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小的们都没上桌，端了碗在院子里边吃边玩。 都惦着上山的事，大家吃得很快。 叶青凰和叶子皓商量，就算找不到桔子和枣子了，说不定还能找到桂花。 他们记得有个地方有几棵桂花树，不过与枣树隔了一座山坳，更远一些。 “带上背篓，碰碰运气吧。”叶子皓记得去年有摘过几枝，今年还没上过山呢。 在喝酒的人，要照顾孩子的人自然都不上山，但陈贤也想去。 他知道，多去一人就意味着多带一些东西下来。 最后，陈家两兄弟、叶家四兄弟、叶青凰和陈杏花、小妹，还有铭儿，就各自收拾开了。 大的背大背篓、小的背小背篓，陈杏花也背了一只小背篓，小妹也想要，但是没有了，叶青凰便给她找了一只小竹篮挽着。 “二姑大堂婶”叶方铭见自己没有，不由急了。 他虽比小姑小大半岁，但他是男儿，他也想背个背篓。 “没有背篓了，你也拿个篮子吧。”叶青凰见孩子积极，自然不打消他的积极，便去厨房又找了一只小竹篮来。 竹篮也分大小，给他和小妹的都是最小的竹篮，免得到了山上，连他们自己都走不动了，又如何提篮子 而叶青凰自己也背了只大背篓，她的目标不是桔子、枣子，而是桂花。 若是能摘到桂花，回县城就可以做几天桂花糕了。 大家准备好了，就吆喝着出门，一路往村口走，从那里上山去。 叶青枫牵了儿子，陈杏花牵了小妹，小兄弟跟着陈飞跑在最前面，叶子皓和叶青凰却是牵手走在最后面。 除了小兄弟和小妹来山上少，其他人包括陈家兄弟，都对这一带很熟，不过多年没来过了而已。 因而，这一路上来，都有些感慨。 就连叶青枫，也忍不住对儿子说这些山里的况，说他小时候上山来干什么的一些陈年往事。 叶方铭从来没听爹说过这些事儿，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问些傻傻的问题。 父子乐呵呵地，颇为享受这样的登山秋游。 “今年二哥没回，大哥回了，总算家里也像样了一些。”看着前面走着的父子，叶青凰有些感慨。 去年大哥和二哥中秋都没回，过了两天才回，却是回来割稻子卖的。 “还好如今大伯想通了，今年的稻子不给他们，也让他们少打些算盘。” 叶子皓轻嗤了一声。 只是叶青霞出嫁就定在五天后，只怕剩下的稻子，多少还是要被拿走一些的。 但总算是助大伯完成了一件嫁女大事，也算不那么吃亏了。 第240章 分任务 初上山时，大家脚步还是快的，只不过越往上走山势越陡。 很快，叶青枫将儿子抱了起来，小妹突然停下脚，转等着。 叶青凰忍不住笑看了叶子皓一眼“走快点吧。” “这丫头走太少了，想当年你比她跑得快多了。” 叶子皓忍不住嘀咕，但还是快走几步，将小堂妹抱了起来，却又横了叶青凰一眼。 “当年你都不让我背，横得很。” “哼，我怎么也是在这山里长大的。”叶青凰得瑟地笑道。 当年，她带着现世记忆，从小就知道要锻炼体能，趁没别人时，也会在山林里练拳脚，上山、爬树、钻野林子，她都很熟练的。 两个哥哥与她和叶青霞年纪差距大，她和叶青霞又是几岁了才回叶家村的，兄弟关系其实都不是很亲近。 到是她子活泼、思想、行为、说话都与一般村姑不同。 和大几岁的堂哥叶子皓，很谈得来，也常一起上山拾柴、摘山果、寻野菇，一言不合也打架练拳脚。 若她是叶家亲女，他们会是关系最好的兄妹。 奈何她不是，而且早早就曝出来了。 那年她刚十二，堂哥十六，这变化难免让人心思惊异之余，也就慢慢有些不同了。 她还好，她向往的一直是走出叶家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而叶子皓正值青少年，不知不觉心思就变了，早早地就将她当作自己的童养媳，打着主意。 如今再次上山来，他们已是恩夫妻，走在熟悉的路上，看着熟悉的风景，自是回味无穷。 终于来到有几棵桔树的林子里，不远也有枣树，有两个叶家村的后生正在这里。 看到他们来还吓了一跳。 “不是吧，你们把小的也带上来，这一路也不输给两筐桔子呢。”一个后生便笑了起来。 到时候要背要抱，这重量可不比不上一筐桔子 只不过，他们只是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说笑却是朝叶子皓的。 叶青枫娶了镇上姑娘，又搬到了镇上，早些年还是得意洋洋的，与村里同辈也少往来。 大家对他，也就不那么亲了。 到是叶子皓，一直生长在村子里，明明是有学问的读书人，却一样能干活，见人有礼，说话谦和。 村里长辈喜欢他、后生们也与他关系不错。 “带他们来耍耍的。”叶子皓笑着解释，便将小妹放到地上。 “你们别贪多，小心装满了背不动”叶青凰便喊着，不让已爬上树的小兄弟贪心。 他们又不做桔子生意，摘些吃吃就好。 “知道啦，还要腾地方装枣子呢。”叶青喜便答了一声。 “青喜哥，我们装一篓桔子、装一篓枣子吧。”叶子晨便提议。 “仔细些小心虫子”叶青枫也喊了一声，却不让儿子上树。 他在外面看了看，便喊了儿子过去。 找到一处外沿还有几个桔子的地方，将儿子抱了起来，让他体验了一下摘桔子的乐趣，便让他和小姑蹲一边儿去了。 叶子皓又和那两个后生说了几句话。 知道他们这几天都在山上摘木耳，看到桔子熟了，今天过来摘一些回去，明天去镇上卖卖看。 “你们应该挑箩筐来，虽然山路难走，但也不是挑不了箩筐，人少，路又远，来一趟总要多弄些下去。” 叶子皓到是提议起来。 “你说得有理，我们已经摘完了，正要下山，下午再来一趟试试。”另一个后生立刻说道。 他们没有带箩筐，但也拿了一大一小两只背篓，小背篓就提在手中。 但叶子皓说得对呀，来一趟路远，能多弄些就多弄些嘛。 很快，他们便摘好了，告辞下山。 他们是上午来的，而叶子皓他们是早早吃了中饭过来的，恰好就错开了。 “你们在这里摘桔子，陈飞，我们去那边摘枣子。”叶子皓又喊了一声，开始分任务。 陈飞答应一声，立刻就跳下桔树，转移阵地。 陈杏花还爬在树上，小心寻找着桔子的目标。 叶青枫见状，又牵了儿子去摘枣子。 叶子皓说的话他都记下了，体验山里生活，因而，每样都摘一摘就好了。 叶子皓和叶青凰到了枣树下看了看，虽然被人摘动过，但并没有摘完。 这山里的东西都是野物，谁都可以摘，但除了摘来做生意，一般人都不会下死手摘光，最多就是经过时摘些回家吃吃。 但这里毕竟太远了，砍柴的也多在山下一些的林子里。 当初叶青凰去砍柴却采了颗参的的地方，不在这方向，在来的路上继续往山走，在上方一处山坳那边，快到山腰上横向山岭那边了。 那里更高、更险、林子也密得多。 她跑那儿去，自然不是图方便也不是说早知道那儿有参，而是一路跑上山、练习穿山越岭本事，不知不觉就去了那么远。 借砍柴的机会在山林里穿梭，让自己的体能、手都比寻常人强一些。 找到人参，那是一场意外。 那场意外也差点让她再死一次，好在她本是大难不死之人，必有后福。 这件事早已说给叶子皓听了，虽然今天叶子皓并未提起旧事，但来的路上却是一直牵着她，丝毫不给她想去更上面的机会。 他说过，不许她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那样的地方，除了采参人，也就是猎户会去，寻常村民，一般都不会去，何况她一个姑娘家 那次的事，光是听听，就吓到叶子皓了。 这次来这么多人，他们也是确定这一片安全，才来的。 尽管如此，一般妇人也不会来这么远，也就是像刚才这样的后生，才会过来。 叶子皓和叶青凰到了枣树这般，却并未伸手。 他们在附近转了转，只有这几棵枣树，再远一些山坡上方，到是还有一棵子树。 不过树呈桔黄色，个头并不大，肯定涩得很，因而，他们立刻就放弃了。 “你们在这边摘，我们去那边山坳找找桂花树。”叶子皓叮嘱陈飞，“你们摘好了就喊一声，先下山去。” “一起下山啊，摘好了可以过去帮你们嘛。”陈飞却说道。 哪有结伴上山、分散下山的道理 第241章 真正的桂子飘香 “那行，你们先摘着，摘好了，陈飞你往那边去寻我们，大家在这附近等陈飞消息。” 叶子皓也不矫，立刻改变计划。 说好之后，他和叶青凰便快步朝记忆中有桂花树的山坳那边走去。 又走了约摸一柱香时间，终于循香找到了几棵桂花树。 好在这几棵桂花树长得远，还没有人摘过，花开正好。 一般来摘花了，除了做糕点的、泡酒的，农家人可没这闲心。 村里也有几棵桂花树，想闻花香，也不是闻不到。 但他们正是要做桂花糕的。 “我们明天再来一趟吧，多摘些回县城去。” 叶青凰见了欢喜不已，便有些心动，到不急着回县城了。 “怕是难呢。”叶子皓却提醒她，“明天大伯和大姑他们都要去赵家，之后肯定是直接回家去了。” “而我们呢，家中只有叶青霞了，你留在家里，给她做饭吃，还是帮她喂猪” 他还怕叶青霞嫌这不够，趁机找茬呢。 他和凰儿不喜叶青霞，叶青霞怕是也恨透了他们了。 当初那几场争吵，最后叶青霞被送进家庙，他也有功劳不是 “明天早些，你、我还有飞表哥，我们三人快些上山来一趟，上午赶回去，不耽搁他们去赵家，我们也回县城。” 叶青凰却想了想，笑着说出计划。 “那行，多摘一些是一些，咱们拿箩筐来摘，明天让我爹送我们去县城。”叶子皓一听，觉得这样也不错。 于是他们不再浪费时间，立刻盯着一棵树摘了起来。 底下的摘完，叶子皓便爬到树上去。 叶青凰将两只背篓里的桂花腾到一只背篓里，将空篓递给他。 她继续在树下寻找着摘得到的桂枝。 如今成了亲，她也不好意思再像以前那般，被人骂野丫头，也不是没来由的。 这时陈飞过来了，看到这几树桂花，香气扑鼻，顿时也很高兴。 在知道接下来要做桂花糕时，陈飞立刻呆不住了。 “两只背篓哪里够装啊，我让他们把桔子和枣子送回去，我和我哥再上来一趟。” “也行，你们得走快一些，最好挑两担箩筐来，桂花轻，挑着下山不辛苦。” 叶青凰立刻说道。 这样也能多摘一些，横竖有驴车送他们回县城，当然是摘得越多越好。 “好。”陈飞答应一声，转就跑。 有钱赚的事，他十分有精神。 陈飞本是在八王山里长大的，如今还兼职猎户，走山路熟练得很。 很快，他和叶青枫又走过来了，把叶方铭和叶青莲送了过来。 “把两个小的放在这里，我们下山能快一点，再上来多摘一些，我到是忘了这山里有桂花了，也弄些回去泡酒。” 叶青枫解释着，又叮嘱了儿子和小妹听话，不要乱跑。他也和陈飞快步走了。 这片山坳里正值午后，阳光照进来还是很明亮的，地势也平坦，比桔树那边还敞亮一些。 两个小的就站在空地上，一个在剥桔子、一个在吃枣子。 他们的小竹篮里，各装了一些，再多也提不动。 叶青凰摘了些桂花给他们闻着玩儿，就把他们的篮子腾了一只出来，接着去另一棵树下摘桂花。 她不上树，就从矮处摘了。 等了大半个时辰，就听见山坳那边传来喊声，闹得很。 听声音就知道，大家跑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就见小兄弟气喘吁吁跑在最前面，跑在最后面的是陈杏花，她竟然又跟来了。 这次陈飞、陈贤、叶青枫，竟都肩着一担叠在一起的箩筐，小兄弟和陈杏花，都换上了大背篓。 “桔子和枣子都用木盆装起来了，大舅说分成几份，给族里送些过去，给赵家一些，我们自家吃吃就算了。” 陈飞解释回去之后的况。 自家人还算到齐，吃过一些也就算了，何况叶子皓先就在杂货铺买了不少回去呢。 自然，桂花全部要给叶青凰带去县城的。 一个夏天的绿豆糕生意，大家获益不少呢。 这里几棵树，被他们再次返回，三担箩筐、几只大筐，就摘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两棵树还有。 “明天早上咱们再来一趟，既然摘了，就摘光得了。”陈飞还意犹未尽。 此时虽不到傍晚，但山里天黑得早，他们也不敢多留，趁能看得见路，赶紧下山去。 叶子皓挑了担，叶青枫背了背篓，将儿子抱了起来。 叶青凰也把小妹抱了起来，大家便闹地往山下走去。 上山辛苦下山还是容易，本就是常在山上走的农家人，这一趟又是挑的桂花，并不重。 “这是真正的桂子飘香，真希望周大叔也能来闻闻看。”叶青凰走在前面，朝后看了一眼。 “到时把桂花糕卖给他也是一样的。”叶子皓笑着提议。 叶青凰却是扑哧一笑，又道“明天我打算送他一篮子桂花，给他泡酒去。” “也好，毕竟是咱们自己在山里摘的，礼轻意重。”叶子皓自是没有异议。 说话间，他们便带着一路花香，来到了山下。 村子里沿路都有人在问，知道他们是在山里摘的桂花，到是没有人讨要。 想要桂花，村子里有桂花树，可以摘一些的。 只不过看到他们摘了这么多，就有些好奇。 “我们在县城有做糕点卖的，不然光靠绣花，哪里供得起生活呢。” 叶青凰便解释，并不抬高自己绣花的本事。 她绣一幅大件儿能卖二十五两银子，她不觉得多贵，但对农家人来说，却已是天价了。 当初她绣得出五两绣件，还让许多人说了闲话呢。 后来提价到六两，后来绣了七两的，她都没敢往外说。 但糕点生意就不同了，这是明着看得见的东西，以量多取胜，大家也能接受一点。 进村时，叶青凰又绕去杂货铺，买了些和豆腐，回到家中，大姑已经在做晚饭了，她把菜送进厨房，就去收拾泡茶给大家喝。 叶子皓和陈飞又找了两担箩筐出来洗干净，晾在屋檐下。 叶青枫主动去挑水，李氏闻到桂花香，跑出来就抓了一捧，说是做香囊。 第242章 必须满载而归 叶青凰也不理她，反正大哥也摘了，大哥也只说要一些回去泡酒。 傍晚，他们又早早把饭吃了，叶青枫就要带儿子和李氏回镇上去，怕陈家人住不下，还主动说让他们睡他屋里。 谁知李氏一听，立刻变了脸色。 “我们屋里久没人住，潮得很” 说是潮得很，却咬字很重，明眼人哪里听不出来 叶重义一听顿时沉了脸色，正要开口，这时叶青凰连忙拦下话头。 “大哥不必担心，我们两房的屋子有不少，合理分配就好了。”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了，十九下午再回来。”叶青枫也很无奈，只得作罢。 说十九下午再回来，也是因为二十是妹子出嫁。 叶青霞出嫁与叶青凰自然不同，叶青凰是近嫁，大房里到二房里，又有大姑回来掌事。 但叶青霞是叶青枫的亲妹妹，娘不在了，若是不回，为长兄长嫂，他们理应回来掌事。 不然让徐家人见了，会被笑话的。 叶青枫下午已经知道，叶青凰和叶子皓二十不回，直接去徐家做客。 就算回了，也不过是帮下忙，叶青凰作为堂嫂，但与叶青霞关系太差，肯定不能由她掌事。 虽然叶重义并未开口，但叶青枫还是主动提起这事，做了这般安排。 趁天色还早，叶青枫一手提了装桂花的篮子、一手牵了儿子的手，便匆匆出了门。 赶王野大叔最后一趟驴车，还是赶得到的。 李氏脸色有些难看，因她看见叶青枫装了一篮子桂花走了，早知有这么多，那她先前何必去看叶青凰脸色，弄了一捧说要做香囊 “飞表哥和青喜去小厅睡觉，贤表哥你带表嫂和阳儿，去二房我们屋里，虽然东西我们都收走了，但我们昨晚才住过的，屋里干净。” “大姑，你和姑父睡青喜屋里，杏花你和莲儿去屋里。”叶青凰立刻把一众人都作了安排，几乎不带停顿的。 “凰姐姐，青喜哥可以去我那里呀。”叶子晨立刻开口。 “我和你姑父去你二房你们屋里吧，反正你们也搬了，我怕阳儿过去夜里哭起来，你婆婆不喜。” 陈叶氏也连忙开口。 “也好。”叶子皓也开了口，看了一眼小弟，“那子晨你过来，也在小厅上搭个铺，让杏花和莲儿住子晨屋里。” “好呀”叶子晨立刻答应下来，其实他还不愿意回家去的。 其实这里所有人都不愿意回去。 最后，叶青凰帮着张罗，所有人洗漱了，叶青凰又叮嘱了陈杏花和小妹几句，反正只是睡觉而已，睡醒了就过来。 陈重信一直没走，等大家收拾好了，这才带着他们一起过去，以免张氏那婆娘甩脸子。 如今被张氏搞得一家不得安宁，就连在亲人面前，他也没有面子。 心里憋着气，只能暂时忍着。 桂花都转到了箩筐里，堆在小厅上，香气浓郁，小兄弟特别兴奋，觉得伴花而眠，真是新鲜有趣。 而叶青凰这么安排，其实是防着夜里被叶青霞再弄些桂花走。 这可是她要赚钱的东西，可不能再少了。 一切安排妥当，她和叶子皓没急着回西屋，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明月。 “睡去吧，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我们明晚在县城也可以看。”过了一会儿，叶子皓便拉着叶青凰回屋。 因为明天要起早，做早饭，还要上山摘剩下的桂花，所以若不早睡，明天会很辛苦。 为此，叶青凰连花都没绣。 这次带回来的绣架，真是白带了，让她很是无奈。 谁会想到这一天竟是如此之忙 俩人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没有，更没有在这花好月圆之夜做点什么愉悦的事儿。 村里谁家的鸡刚试啼声时，他们就醒过来了，说了会儿话，便双双起。 和面蒸馒头是最快最便捷的，当陈飞和陈贤早起时，厨房里已传来馒头香，让他们惊叹不已，竟然还有人比他们还早。 昨夜陈阳自然啼哭了几回，王氏哄孩子的声音也不时传来，陈贤其实也没怎么睡。 但农家人早起惯了，也不怕辛苦。 见叶青凰在灶下添火、叶子皓拿了书坐在厨房里就着一盏灯小声读着，他们也赶紧去洗漱。 之后兄弟俩一起去挑水，一趟就能挑回两担水，够他们今天用的了。 天刚蒙蒙亮，大姑和姑父就回来了，后跟着还在打呵欠的陈杏花和小妹。 闻到了馒头香，她们才精神起来，赶紧去洗漱。 叶青凰看着她们小馋猫的模样，不好笑。 叶子皓便把书拿回屋里去，又去喊了小兄弟起来。 一翻收拾，又把空箩筐和背篓准备好，叶青凰把馒头拿了出来，大家拿在手中，边吃边出门。 “莲儿，你今天陪阳儿小侄子玩会儿，我们很快就回来。”叶青凰叮嘱着正由大姑帮着梳头的小妹。 “知道了，二姐，你们快些回来。” 小妹到是乖巧，知道天还没亮，山上路不好走，她去了也是要堂哥抱着，不如不去。 不过陈杏花到是跟去了，她也能背一只大背篓，多个人手也能多摘一些。 家里馒头做好，还有一个蛋皮汤、一个坛子里的酱菜，在家的人也能吃好。 而出门的人，喝了水出门，路上啃馒头。 他们步履匆匆，打定主意先去摘桂花，若桂花摘完而筐还没满，就去摘桔子或枣子。 总之，今天必须满载而归。 为了尽可能增加收获，叶青凰还把小背篓也带了出来。 他们背着大背篓，手中一样能拿得动小背篓，这样才不浪费去一趟的辛苦。 这阵仗，幸亏出门早，村里也没几个人看见他们。 上了山，直奔桂花所在的山坳那边，即使路上经过长木耳的阔叶林子，他们也没有空闲停留。 木耳虽好，他们却是做糕点生意的，桂花才是他们急需的东西。 来到桂花树下时，彤已将旁边山坡照亮，山坳也能清楚视物，不过阳光还不够暖罢了。 忙了一阵，阳光才移了过来，而他们也将桂花摘了个干净，只剩下零星几簇，淡香几许。 第243章 给陈飞提亲 “还可以腾个小背篓出来。” 叶青凰看了看看了看自己和陈杏花手中的小背篓，说道。 “凰姐姐，我们这里还能挤一挤。” 叶子晨看看自己的，又看看叶青喜的，连忙报告，也就意味着都挤一挤，就能多腾出一只小背篓。 “行，那咱们就摘桔子去。” 叶青凰和陈杏花立刻重新调整了一下，腾出两只小背篓，正是她们手中拿的。 “噢走喽”小兄弟立刻跑在了前面。 此时山外天气亮了不少，山林中也更加清晰，他们脚步轻快，丝毫不觉得累。 过了山坳往回走，再到了桔树下，叶子皓就和陈飞去摘枣子。 他们决定，摘一小篓桔子、一小篓枣子，带回县城去。 桔子青皮还不到熟透的时候，但吃起来却并不是很酸，皮儿还薄的。 到时将桔子、枣子和桂花整两篮子，给郑家和周掌柜送去，也是一份心意。 结了人，还不花钱。 “诶你们还真早啊”忽然山坡下走上来几个人，走在前面的人惊讶地出声。 正是昨天来摘桔子的后生之一，听了叶子皓的提议，今天一早带了家里其他人过来摘桔子，后面隔着几步，又来了几个，是另一个后生带着家人。 他们有的背篓、有的挑筐，真真是打算来多摘的。 “我们上午就要回县城去，只能早点来，摘一些带回县城吃去。” 叶子皓连忙解释，神坦然。 “好香啊”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喊了一声。 “嗯，我们把桂花摘了，带去县城做桂花糕的。”叶青凰连忙解释。 “桂花糕呀” 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忍不住艳羡，看了叶青喜他们一眼，便问起他们在县城的况。 他们都是一个村塾的，只不过叶青喜和叶子晨已经退学了。 小兄弟见了同窗，就在一旁说话，顾不上摘桔子了。 好在陈飞给力，陈杏花又爬到了树上，也忙个不停。 这里几棵桔树，以前也有人摘，不过桔子还没熟，吃着酸，也不是谁天天盯着这里，因而，果实累累，直到昨天那两个后生来了。 不过，真正摘得多的，还是叶子皓他们啊。 这两个后生也是叶家族里的，大家也不计较。 叶子皓他们这次只摘两小篓，还是有不少的，他们这两家人一个上午就可以全部摘走了。 “好啦，我们走了。”叶子皓和大家抱拳一礼。 “你们就摘这么点儿” 一个后生奇怪地看了他们的箩筐，不用打开，闻香就知道，都是桂花。 “我们主要是摘桂花，不过是还空了两只小篓，顺路摘些桔子和枣子罢了。” 叶子皓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大家不笑了，心里却有些遗憾。 若桂花再多一点，就能省下这两篓桔子和枣子了。 这样他们也能多摘一些啊。 叶子皓挑起箩筐，就朝叶青凰伸手“我来提吧。” “不要，你挑担下山呢，再轻也不能晃呀，我提得动。”叶青凰却拒绝了。 “我背后轻着呢，就当只提了一篓桔子好了。杏花你把篓子给青喜和子晨来抬着。” 陈杏花到底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又不像她从小有意锻炼过的。 陈杏花答应了一声，也没勉强。 刚才她提了提，确实还有些重，本来背在上会省力一些，但背后的大背篓提在手中，她个头矮了不好走路。 大家很快分配好重量，就往山下走去。 下山后已是上午，山下的天色亮堂了许多。 他们怕晚了，都快步往家赶。 果然，大房院子里，两辆驴车已经准备妥当，叶重信正往驴车上搬着筐。 叶子皓昨天从家里搬出来的那些东西，并不需要今天就搬回县城，都堆放在西屋里。 说好等下次爹去县城时，再陆续带过去，今天要带的，全是桂花，还有今天摘的桔子和枣子。 昨天摘的，已经分成了几份，给族里送了一些，六个族老家也送了一点。 剩下的，都给赵家送去。 陈家要去赵家，自然不好再给自己拿，干脆不要。 反正陈家人都在这里了，昨天有吃过。 叶青凰知道后却是悄悄地想，幸亏大表姐没来，不然肯定会要的。 这次去赵家，是给陈飞提亲，两家人也见个面，都认识一下。 若亲事谈成，就商量定亲的事，到时就是接赵家去陈家走动了。 陈飞心里喜滋滋的，回来后还梳洗了一翻，换上了赵杏给他做出来的夹袍。 虽然没有故作斯文，但那欢喜的模样，却是看得大家心里暗笑，也替他高兴。 虽然赵杏还小，可陈飞如今其实也没有成亲抱媳妇儿的意思。 他的目标是赚钱，赚很多钱，再风光娶媳妇，一吐当初被人嘲笑穷光棍的恶气。 所以赵杏这年纪，正好。 陈家人此次没带礼物，带的一些家里土产也是给叶重义的。 他们商量经过镇上时再买，反正如今陈飞自己就赚了小几两了，买些厚礼还是买得起的。 所以，就算王氏心里有些埋怨，觉得当初陈贤和她说亲时，陈家也没这般隆重过。 但陈飞用的是自己赚的钱，并没有用陈贤在镇上卖绿豆糕的钱。 她也就只敢背地里和陈贤埋怨，而不敢明着说出来。 今天当着两个舅舅的面，她到是表现得大方得体，丝毫不敢流露出不高兴的表。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大家张罗着出发。 这时，叶子皓拿了五十文钱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递给也在院子里送大姑一家的叶青霞。 “徐家几天前给我下了帖子，你出嫁那天，我和你堂嫂就直接去徐家喝你们的喜酒，不回来送嫁了。” “这是我和你堂嫂给你的添妆钱，知道你有体己，也不必嫌少，不过是我们当兄嫂的一点心意罢了。” 叶子皓说得客气，但也说得明白。 “谢谢堂哥。”叶青霞撇了下嘴，但还是接了过来，道了谢。 添妆可以是陪嫁的一部分，但并不是陪嫁，只是家里长辈、兄姐等人给的一点心意，也可称之压箱钱。 这笔钱，不会给太多，看个人心意和家境能力。 第244章 花香难掩 当初叶青凰出嫁，赵家给了一百文，大姑给了五十文，陈飞关系好单独给了二十文。 而叶青枫和叶青柏做为兄长，各给了三十文。 族里给了二百文，族长、族老和村长他们又各给了二十文。 虽然都给得不多，但给的人多，也算体面。 而如今，叶子皓拿出来的是五十文，比叶青枫和叶青柏给叶青凰的多。 做为堂兄，他足够对得住叶青霞了。 叶青霞也知道这是习俗，自然不会拒绝。 送完添妆钱，叶子皓也懒得多叮嘱几句什么话，转便上了驴车。 叶青凰都没和叶青霞说话，将他们自己的包袱收拾了，把绣架也搬到了驴车上，就等着叶子皓。 “大伯、大姑、姑父，我们先走了。” 叶子皓上了驴车，转看向另一辆驴车，大家还在安排怎么坐。 “陈飞，明天还能做半天生意。”叶子皓又叮嘱了陈飞一声。 陈飞今天去赵家，晚上回自家，明天再回县城，也就能赶做半天生意了。 “得嘞”陈飞答应一声，摆了摆手。 小兄弟今天哪儿也不去，在家自己读书，到二十那天，同叶青霞出嫁的队伍，一起回县城。 而那天，赵杏和赵燕姐妹来叶家做客之后，就会在叶家住下来，接替叶青霞的任务，照顾家里。 赵沐扬和赵沐秋兄弟学艺等出师，怕要一年后再看手艺如何了。 驴车出了村，叶子皓忽然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惆怅。 “我为何要与徐家结交啊” “徐家又不知道他们要娶的媳妇，背后是这样的人，想结交你这个案首堂兄，不是很正常嘛。” 叶青凰靠着叶子皓，嗤笑着低语。 爹在前面赶车，他们在后面聊天，不过吸取了上回的教训，他们声音很小。 悄悄话，爹总不会听到吧 “那咱们晚些去，去了寒暄几句，吃了饭就走。”叶子皓无奈，撇嘴说道。 表面应酬，何必浪费他读书时间 “嗯，最好是你一个人去，我在家绣花，耽搁几天了，月底总要赶出来。” “也行，反正我叮嘱过青喜和子晨了，等他们到了之后，就过来通知我，我再过去。” 叶子皓不反对，轻笑了一声。 喝喜酒这种事，关系好自是夫妻共赴案，关系一般，何必都去浪费时间应酬也很耗精神的。 就像徐家自来熟地单方面给他下帖子一样，若到时，一群三姑六婆围着他媳妇儿，自来熟地高谈阔论，甚至说人是非，他家凰儿会闷坏的。 三两下就商量好了那天的安排，接着他们只是闲聊，不再提叶青霞的亲事了。 中秋过后，就要忙秋收，而叶重义因为要备嫁妆，会比其他人家更快收割。 选在今天去赵家提亲，也是早点把亲事谈成，然后赵家人过来帮着割稻、卖谷。 只要先把急用的钱卖到就成。 午后，驴车进了北门，穿街过巷，一路花香难掩，远远地招来无数目光。 不过桂花香在此时并不陌生，大家也就是多看了几眼，看那一车的箩筐，也没多问。 此时正是桂花糕好卖时，想也知道，这是哪家糕点铺子在进货了。 他们绕了一下，去了锦风阁。 锦风阁中秋也不关门，生意依然很好。 叶青凰看到周掌柜在铺子里，就拿了一只装了桔子、枣子和桂花的竹糕，下了驴车。 篮子没盖，一目了然。 “呀，是凰丫头呀。”周掌柜闻到香正探头朝铺子外面看过来，就看到叶青凰从驴车下来，连忙迎了出来，又和叶子皓拱手打了招呼。 “大叔，我们刚从家来，这是今早在八王山摘的，给你送些，不值钱，就是个新鲜。” 叶青凰笑吟吟地行了礼，便递上竹篮。 “好、好，你们有心了。”周掌柜立刻接了过来，可没半点客气。 看了一眼篮子里的东西，又看了一眼驴车上的箩筐，笑问，“明天可有桂花糕吃了” “嗯，表哥还没回，明天早上由我夫君送过来。”叶青凰连忙说道。 “好，那就耽搁叶案首读书了。”周掌柜笑着答应，又问，“桂花是送到了，桂花图呢” “桂花图还要几天，这两天得空，我多绣一些。”叶青凰连忙说道。 做生意，最怕人催货，但同样的，也怕没人催货。 有人催，就说明在意、重视这笔买卖。 “好，那不多说了，你赶紧回去忙去。”周掌柜一听这两天得空，也有些着急了。 此时桂子飘香，铺中每天都能收到几幅桂花图，可他就是想要看到这高手绣出来不一样的桂花图啊。 叶青凰答应一声，行了礼，便转离开。 叶子皓和叶重信又朝周掌柜拱了拱手，便赶着驴车回城西去。 来到院子，叶子皓立刻检查了一下门锁，没有异样，这样放心。 叶青凰又拿了一只篮子去隔壁，敲开了郑家的院门。 中秋节刚过，今天其实还不上学，郑家到是安静得很。 来开门的是郑家长媳，虽然没串过门，却也是认得叶青凰的，看到也来送礼，香喷喷的也很高兴。 县城里有桂花卖，但要钱啊。 也有人家在院子里种了棵桂花树，但郑家没有啊。 因而，小媳妇很高兴，就要请叶青凰进屋坐，却被婉拒了。 这时郑夫人闻声也出来了，又是一通说笑，便收了礼物。 郑夫人主动说起，原来郑先生也是难得放假，一大早出城访友去了，要天黑方归。 这时，叶子皓和叶重信便过来了，到郑家把鸡笼抬回去。 叶青凰又说了不少感谢的话，这才回家。 他们还没吃饭，爹又要赶回家去，因而，刚才经过街市时，便买了十五个包子回来。 把箩筐都搬进厨房旁边的库房里，就在厅上一边吃包子、一边等茶水开。 叶重信吃饱之后稍歇，便匆匆回程。 因为明天很可能赵家人会过来割稻，他也要赶回去帮忙。 爹走后，叶青凰和叶子皓就在后院里洗桂花、洗腾出来的空瓦坛子，然后拿出在村里买的蜂蜜，做起桂花酱。 “桂花酱到时怎么吃放菜里”叶子皓在一旁看着叶青凰忙碌，好奇地问。 第245章 花前月下 “不，到时做成桂花饼。”叶青凰一边腌渍桂花一边解释。 “咱们一次摘了这么多桂花，但一天用不了多少，又放不了太久，做成桂花酱就能放很久了。” “但是桂花酱又不好做桂花糕，但是做成花馅糕点，还是方便的，只是这饼子比绿豆糕要大，卖一文钱怕没什么赚头。” “那就两文钱一个嘛，包还要两文钱一个呢。” 叶子皓连忙说道，想了想又支招。 “不知道要腌多久，若是能和桂花糕一起买最好，让客人多个选择。” “那恐怕难，怎么也得要几天吧，不过到时候桂花残了，咱们有新品种上市，也不错。” “好，到时看看。”叶子皓笑笑，忽然想起来，连忙道，“我也泡酒去。” 回县城时，他们绕去了酒坊，买了两大坛子酒，一坛子可有五十斤，若不是有驴车，平时可没这机会。 也因为多绕了路，爹回去时便有些晚，只能匆匆忙忙离开了。 叶子皓把洗好的桂花滤干水，放进酒中，重新封好坛盖，放到书房角落里。 之前和爹从驴车上抬下来，就直接抬到了书房。 这么重的东西，他自己可不敢轻易挪动，怕磕着碰着。 因为酒坛子大，还缺个酒舀，爹答应给他做一个的。 今年过年，他不打算回去，就在这里和凰儿一起喝桂花酒，若是下雪，再围炉赏雪吧。 想到那时又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他心里就喜滋滋的。 想到二人世界，他心思翩跹，便有些心猿意马。 “娘子，累了不今早起那么早，要不要补觉去” 叶子皓兴冲冲地跑回后院，殷勤地问。 “不要，等下绣花。”叶青凰还在腌着桂花酱。 这么多筐桂花，就算送了人、泡了酒，腌了两大坛子，也还有很多。 “堂哥，你再去买两只坛子” “叫夫君。”叶子皓希望落空，语气闷闷地提醒。 “夫君，快去买坛子，我们忙完，夜里早些睡觉。” 叶青凰一听，便知道男人不开心了，转过念头，便有些明白，连忙笑哄。 “为夫现在就想睡觉。”不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叶青凰看了看自己双手，再闻了闻上，无奈道，“这不是忙着呢吗” “郁香扑鼻，心也是甜的。”叶子皓却上前抱住了叶青凰，在她上嗅来嗅去。 “古语有云花前月下，美景良辰。为夫现在就想花前，晚点再月下。” “”叶青凰听了不由惊吓。 这货还真想趁家里只有他们俩时，与她屋外做那种事么 “夫君，赶紧去买坛子，咱们晚上随便吃点，早早睡觉，睡前泡个桂花澡，香喷喷的，可好” 叶青凰连忙哄着。 “我饿了。”叶子皓抱得更紧，手也开始不老实。 “还有三个包子，你” “我只想吃你，桂花味儿的娘子。”叶子皓伸手去扯叶青凰的腰带。 “”叶青凰无语了，眼见腰带真的被扯下，衣襟就要散开，连忙捉住他的手。 “那你赶紧去烧水，我们两晚没洗了，一起泡，嗯” “好，桂花澡。”叶子皓这才高兴起来，立刻松开手，跑去烧水。 叶青凰松了一口气，连忙接着完成腌渍桂花酱。 她也知道，今天是逃不开男人的索求了。 这些天她赶着做衣裳，还要绣花，还要做糕点，睡觉时间变少了，他心疼她，就没折腾她。 前天回叶家村，又赶工晚睡，因为今天起早要上山，于是昨夜又抓紧时间睡觉了。 说起来，确实饿了他好几天了。 叶青凰心里有些歉意，也便加快了速度。 坛子不够，只能先腌这么多，剩下的，将空出来的箩筐里又放了一些。 不压那么紧，多些空气少些温度，也能多放几天。 叶青凰想了想，又洗了一木盆出来，拿盘箕晾到前院里屋檐下。 晒成干桂花，做香囊也好、熏衣也好，都用得上。 “凰儿，干桂花不能做桂花糕吗”叶子皓帮着搬盘箕，突然奇怪地问。 “”叶青凰正扒开桂花的手，突然顿住，她突然露出尴尬的表，“好像或许可以吧” “那还做什么桂花酱，晒干收着就好了。”叶子皓好笑地看着叶青凰。 虽然他们以前也会摘桂花晒干，熏衣，但凰儿从来没做过桂花糕啊。 到是试过桂花茶，味道他不喜欢。 “我、我忘记晒干桂花这事儿了，就想着做新鲜的了。” 叶青凰弱弱地解释，差点低头对手指。 最近一直用新鲜薄荷，成习惯了。 总之，不同做法都要试一试，但是干桂花泡开碾汁，肯定值得一试。 于是，新坛子不用买了，将盘箕晒满，剩下的桂花再继续分散在所有箩筐里，盖上筐盖。 “娘子，水烧好了，咱们泡澡去。”叶子皓兴冲冲地提了两桶温水，往东屋走去。 此时是下午，他们向来深居简出，除了隔壁郑家偶尔有人过来，是没有人会打扰的。 叶子皓将水倒入浴桶，正要催叶青凰快点，突然，院门被拍响。 “谁呀这是”叶子皓气得差点扔水桶。 叶青凰跟在后面过来，见状哭笑不得，便道“我去开门看看。” “我去谁知道外面是好人坏人，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 叶子皓大声说着，借此发泄自己心里的郁闷之气。 “谁呀”他心不满，声音也有些不善。 “请问，有桂花卖吗”外面是个陌生的男生，到是有礼地询问。 叶子皓便打开了院门，看着来人，似乎是谁家的伙计。 “没有，我家的桂花刚买进，哪有卖出的理儿。”叶子皓沉着脸色，看着对方。 “那卖一斤给我家泡酒，可好”伙计没想到主家脾气还大的，耐着子询问。 “在下正要用桂花泡澡，水都倒下了，你来跟我买桂花泡酒你说我卖不卖” 叶子皓生气地瞪起了眼，声音也冷了下来“县城这么大，还买不到一斤桂花了吗” “”伙计被训得愣住，待明白过来叶子皓为何生气，顿时表有些尴尬，连忙抱拳致歉。 “抱歉，打扰了。” 第246章 桂花澡 “你是哪家的”叶子皓见他知错，气也便消了两分，见他要走，便问道。 “前面街口布庄的，你们驴车从我们铺子前面经过，掌柜的就想买些桂花，只是我得了空儿，找过来花了些时间，不知你准备泡澡。” 伙计连忙解释，其实他也听说过了，这里住着叶案首。 只是他上门买桂花，也不好与叶案首近乎，何况他也不确定此人是否就是叶案首。 而此人开口就火气冲冲地，他更不敢打招呼了。 “既是如此，我给你一斤桂花，别再来了，我家桂花是要留着做桂花糕的。” 叶子皓见是附近开铺的，也就卖个人，接过篮子转喊叶青凰去装桂花。 叶青凰连忙过来，接了篮子去装了半篮子桂花。 “不要钱了，但若有人询问你桂花的事，还请帮我们转个话，桂花我们家也不多，自己都不够用。” 叶青凰把桂花递给那伙计时，微笑着说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 伙计顿时红了脸，这小媳妇的意思，可是在说他添了麻烦 “无妨，你先前并不知，不怪你，下次再有人拍门，我们也不会开了，原由就是这般。” 叶青凰笑了笑，便将篮子再往前递了递。 “那就多谢，打扰你们了。” 那伙计见叶青凰笑容真诚，便连忙接过篮子，又朝叶子皓躬行了一礼。 伙计拿过篮子转匆匆走了。 叶子皓不开心地转，看着叶青凰“我还想收他一两银子来着。” “别撒气了，赶紧泡澡去吧，水要凉了。”叶青凰好笑地看着叶子皓。 说一两银子，还不如说不卖呢。 叶子皓也觉得好笑，表有些尴尬，便牵了叶青凰的手走进院子，将院门重新栓好，落下门杠。 再回东屋，桂花在水中蒸出清香，东屋里一片甜腻的味道。 “娘子”叶子皓见叶青凰又要往外走，连忙捉住她，又伸手来解她腰带。 “我去把灶下火弄一下，马上回来。”叶青凰无奈扣住他的手腕。 “水都要凉了”叶子皓不高兴地蹙眉。 “你先脱衣，我马上回来”叶青凰再次许诺。 “我陪你去”叶子皓却不放心，怕她磨蹭，干脆拽了她的手快步往后院走去。 叶青凰见他这般，也是哭笑不得，只得一起去把灶下火处理好，锅里又有水煨着。 洗了手，俩人回来。 一进屋，叶子皓便关上门窗，目光灼灼走向叶青凰。 “自己脱自己的” 叶青凰见他一副恶狼模样，顿时红了脸，心里直哆嗦，色厉内茬地瞪起了眼。 “不要我帮娘子，娘子帮我” 叶子皓却扬眉一笑，眉眼间尽是“终于要吃饱饱”了的神。 “不许乱来”叶青凰见他伸手过来，叫了一声，扭便想跑到浴桶另一边去。 然而，她刚转过，就被一只大掌捞回他的怀抱里。 惊抬头时，腰间一松，腰带已被拽了下来，大掌在上一边摸索一边解她衣衫。 “啊，大色狼”叶青凰忍不住低骂。 只是男子臆间轻轻震动，发出愉悦的笑声，让她差点脚软。 没想到这货越长越勾人、魅力越来越强了。 以前她还抵抗得住，这些子以来的夫妻生活，让她早没了免疫力，根本抵不住他的惑。 大掌抚上她的，烫起一片战栗的弦。 她才惊觉，刚才一个恍神之间，她已像被剥开的竹笋，光不溜秋了。 手指在口带来的异样触感，让她忍不住低喘了一声 不过，叶子皓虽已按捺不住，但并未停留多久，他拉着她的手，牵引着她为自己宽衣解带。 四目相对，袒裎相见，俩人便在浴桶外等不及地开始了二人世界的第一波征程。 喘息声、低呼声、羞人的动作烈地进行着 说什么泡桂花澡，不过是熏出桂花香来，刺激着他们更加相的。 真正的花前月下，也不过如此。 释放了第一回的炙之后，叶子皓也没退出来，紧紧搂抱着怀中酥软的小媳妇儿，迈腿踏入水中，这才坐了下来。 叶青凰原本就浑酸软无力，此时被坐在他上，水一浸，顿时浑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 “你、你别乱来”她脱口而出，这家伙竟然秒大了。 “呵呵”叶子皓一声轻笑。 他的目光灿亮如明月星空，深沉而幽邃，却勾人心魂，让人移不开目光。 “我、我要歇会儿” 叶青凰糗得俏脸一片嫣然红透，竟移不开目光，又有些不敢直视他，窘迫地解释，声音小得可怜。 “你歇着，我来。”叶子皓说着，故意动了动。 因他的使坏，叶青凰差点尖叫，连忙紧紧抱住他，不让他再乱动。 这姿势、这空间，稍微动一动，感觉也是很微妙的 “好吧，那你歇会。”叶子皓见她慌乱，心大好，便好心地说道。 “嗯。”叶青凰这才松了一口气。 “嗯”叶子皓突然疑惑出声。 “啊啊唔” 叶青凰刚不解他嗯，什么，结果一个口音造成的口型问题，就让他瞬间趁虚而入。 唇舌一阵狂地入侵、享受。 满室生香，浴桶中又开始了新一轮酣战。 虽然水不够，但人心。 一片迷蒙水雾，掩不去两颗的心、两具年轻的体，此时正心灵合一、相契相守。 说是洗澡，却在水凉透时，都来不及洗一洗，就忙着那事儿了。 好在此时虽是中秋时节，但天凉也不算天冷，到也没冻着他们。 但叶子皓还是在感觉到水湿下降时，抱了叶青凰起，也不擦擦子，又在屋子里一路耕田忙到榻之间。 叶青凰生死，几次昏睡过去，又被折腾到清醒过来。 今天，叶子皓可不容她稀里糊涂被动受用自己的烈，他要她清醒地感受到他的一切。 最后，他自己也抵挡不住了，几翻重点，再一次痛快释放之后，便与她双双相拥睡去，只来得及扯开被子盖上。 而他依然紧紧霸占着她。 第247章 平生第一回食言 待叶青凰睡了一觉终于缓过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时，屋里一片黑暗。 窗子关着、帘子拉着，她也不知什么时候了。 边余温犹在，看来叶子皓起没有太久。 她稍稍活动了一下体，却疲惫得仿佛在简陋的马车上狂颠了几天似的。 还好她不晕车 撑起手坐了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已穿上了中衣，一整齐，上也没有黏腻的感觉。 她家夫君虽说劲儿足、胃口大，每次都能弄得她死活来，但他的体贴也是没得说的。 每次事后都会给她拾掇干净。 但她记得之前他也累趴了，是和她一起睡的，那他就是睡醒就立刻去打水给她擦拭干净了。 体的异样感还在，一阵阵酥麻的触感留下的心，也依然还在心间流淌。 她抬起手掌捂了脸，为自己竟然回味无穷而羞窘。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叶青凰立刻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盏烛光照耀着帅气焕发的男子走了进来。 “凰儿，你醒来正好，肚子饿了吧我煮了面条，今晚将就着吃些吧。” 叶子皓走进来，将灯烛放在屋中一张小桌上，便走过来在边坐下。 “我自己能穿。”叶青凰见他竟拿了衣裙过来要帮她穿，连忙出声阻止。 只是一开口，声音竟是嘶的，顿时惊呆了。 天哪她要有多浪，才把自己搞成这样 再次羞得捂了脸，不敢看他。 “乖，为夫帮你穿衣，今晚不碰你，让你歇歇，嗯” 叶子皓也知今天下午吃得太饱，自己都能累到睡着，何况是她 因而，主动提出休战，睡一晚就能恢复了，明早再战好了。 他打着如意算盘，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君子一言”叶青凰见他诺，寻找保证。 “哥何时诓过你”叶子皓却瞪了她一眼。 叶青凰缩了缩脖子，却吃吃地笑了起来，也就任由他为自己穿衣系裙了。 最后，叶子皓抱了她起，走去厅上才在椅子上放下来。 桌上，两碗汤面，各有两只煮荷包蛋，还有一点青菜叶子和葱花在里边。 做法和叶青凰平时一样，桌上还有一只盘子，里面是蒸的三个包子，今天吃剩下的。 叶青凰本来还不觉得，这时候闻到面和蛋的香，肚子突然传来咕噜一声。 “哈哈” “不许笑” “是、是，娘子快吃吧，其实我的肚子早就响过了，你没听到罢了。” “” 小俩口闹了一阵，便也不客气地先抱碗喝了几口面汤，这才提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 吃到半饱，这才放慢了速度。叶青凰只吃了一个包子，剩下两个都给了叶子皓。 但一碗面份量也不少，饿得慌时，吃着美味不知不觉，吃完之后，才觉得肚子有些撑了。 “要去街上走走么”叶子皓见她捂着肚子，便提议。 “不了，我把衣裳洗了，也就消化了。”叶青凰却摇头。 虽然她也想出门去逛，也想过得更轻松一些，但现在他们还需要很多钱。 手头若没有大积蓄攒着，她始终放不开心怀享受生活。 她还年轻，应该多花些时间赚钱，为以后叶子皓入仕打下经济基础。 “不是肚子撑着嘛，坐下来洗衣会更难受。”叶子皓见她还要去洗衣，不拧了眉，又提议道，“那就在院子里走走” “嗯，我听你背书好了。”叶青凰笑着点头，却起拉了叶子皓的手往院子里走。 “娘子想听哪本”叶子皓被牵着走，也不由笑了。 只是月光如水，照得院子里也明亮、温、诗意翩翩，让他心思不免又涌动起来。 将她拥入怀中，就在月下抬起她的下巴，俯首轻轻吻上去。 相拥的影，慢慢融合着 还念什么书今夜只剩下两相悦、相知、相守，勾勾缠缠、如痴如醉、难舍难离。 子被抵在廊柱上，一条腿被架在臂弯中，月光照见迷人的影相合，仿佛醉意熏人，有人不愿醒。 说好的今晚不碰她，叶子皓平生第一回食言了。 实在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难自、机会难得。 叶青凰担忧的事，也终于发生，这厮终于在屋子外面睡了她。 喘气声里，叶青凰无力地捶打着叶子皓的肩，羞地嗔骂着。 “说好的君子一言呢说好的今晚不碰我呢说好的让我好好睡一觉呢” 就因为吃了饭、喝了茶，她的嗓子已恢复了正常 该死的，她刚才又叫出声来了，真羞人 好在到底是屋外，她也只敢小声哼哼，不敢大声，让人听见还有脸活么 “现在还早，不到睡觉时间，不算诓你。”叶子皓将美娘子抱在怀中，帮她穿好亵裤、理好衫裙，一本正经地为自己失言辩解。 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只了诺，却未赌咒起誓，不然他也没脸活了。 堂堂君子，竟然在自家媳妇儿面前失言，以后还有他的品德诚信可言吗。 只是没想到，在月夜生，又来了这么一回，这滋味，够他回味一生了。 真美 月光下的娘子，与烛光下的娘子，竟是两种美 那羞迤逦、任他作为的模样，可真是撩得人心痒痒的，难以自持。 他在心中回味着，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怕她发怒。 “好了，已经消食了，我去打水给你再泡个水澡吧，解解乏，嗯” 叶子皓温柔地哄着，便抱了叶青凰回屋去。 “我还要洗衣呢。”叶青凰嗔怨着，都怪他 “我来洗。” “不要，你若不累，该收心读书了，君子不可沉迷美色，嗯” “知道啦，美色娘子，你也不要太累了，明天再洗衣吧。” “我累还不是你害的”叶青凰突然飚了，又伸手去捶打叶子皓。 “是是是明晚食，可好”叶子皓连忙哄着。 “哼，你的君子一言，可没那么好的信用了”叶青凰毫不留的打脸。 “”叶子皓哑口无言。 “哼”叶青凰见他没话说了，傲地哼了一声。 “娘子，要不今晚把为夫的脸拿出来用用”叶子皓突然挑眉。 第248章 美色娘子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49章 催货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0章 叶青霞嫌嫁妆少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1章 教导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2章 集中赚一笔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3章 不想去徐家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4章 徐家不会请他们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5章 不枉爹当年收养了你 y棬</table><tr><tdclass=link_14style="text-align:center"> && &&</table><tablecellspacing=0cellpadding=0width=100<tbody><trheight=8><tdclass=corner_down_l_1width=9><tdclass="border_b"><tdclass=corner_down_r_1width=7></table> 第256章 大哥和二哥各有心思 “是吗”叶青柏又扭头看向外面，笑道，“都是一群小孩子，随便挤挤就住下了。” “我刚大概看了一眼，南房就陈飞一个人住，西屋两个小丫头，东屋三个小子，都住得很宽敞嘛。” “子皓还有专门的书房，你们却又在厅上摆了书桌，这安排不合理吧，若是收整一下，别说我家，就是你大哥家，也能住得下呢。” “我出门了”陈飞听得来气，若非叶子皓拿眼神阻止他，他就要骂人了。 最后，他决定赚钱去。 “没想到陈飞才挑担几个月，买卖到是熟练。” 看着陈飞收拾了一翻，就挑担出门，叶青枫感慨了一句，心里却有些想法。 “凰儿，县城生意可好可不可以也教我做糕点我就在镇上随便卖卖，也多个营生，将来供铭儿读书也轻松一点。” 叶青枫说话没叶青柏犀利，到多几分理。 只不过，叶青凰心里却清楚，大哥和二哥各有心思。 刚才她心里琢磨了一下，二哥说分租，就是想搬来合租，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合租一词，却震dàng)了她的大脑。 合租，那就涉及到租金和房屋使用分配的问题。 他们是四十两租了整座小院，随便住都行。 但分租，二哥想住哪里一半还是四分之一五分之一 公共区域如何分配厨房如何使用房租是给现钱还是拖欠 想到拖欠的问题，她的脑子一下变得清明起来。 问题恐怕就在这里了。 且不说二哥的算计、二嫂的为人如何，以后又会不会起冲突、结矛盾 就说这拖欠租金的问题。 按月交，还是像他们一样按年交还是先住再交 恐怕到时都有几箩筐话车轱辘来回说了。 她是疯了才会答应这人的提议。 而大哥，显然就没有搬来分租的意思，他想要的，是一笔买卖。 也是，大哥在镇上住着岳家的院子，想必是不要房租的，不过平常生活开支，就要自己掏钱了。 大哥自然不愿意搬来分租，他的心思显然也没有二哥那么狡诈，只想弄个赚头，自己实际得利就好。 “大哥，等你休了李氏，另娶个贤惠媳妇，我自然会像教外婆家和大姑家那样，也教给你家。” 叶青凰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祭出李氏那种货色，用来堵上大哥的嘴。 “大哥可知，我们刚搬来县城，隔壁郑家私塾，就登门请子皓去当先生，月银二十两。” “但是子皓放弃了，因为他要带三个读书郎，没有空过去私塾当先生，这也是他拒绝郑家私塾的理由。” “二十两，两个月就赚到我们一年房租了。”叶青凰说到这里，特意看了惊讶的叶青柏一眼。 所以，他们原本不存在交不起房租的况。 二十两，相信二哥也赚得到，只是他不可能吐实话，只会哭穷抠家里的钱。 “只因他大伯，也就是我爹一直病着，以后吃饭就指望地里那点粮了，但显然照顾不了青喜和莲儿。” 叶青凰说这句话时，语气是有些呛的，目光更是挑衅地看了叶青枫和叶青柏一眼。 因为他们这两个正牌儿子的不孝，让爹陷入了那样的困境，却要靠她这个养女、外人和侄子来承担。 她对叶家的好，他们记在心里 那就牢牢记着吧。 “再加上铭儿读书的问题，也为了叶家有更多将来能入仕的子孙，子皓决定放弃那二十两，多花时间来带这三个学生。” “免费的。”叶青凰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 “因而，我们少了二十两的收入，只能靠多卖一些糕点、多绣一些花来攒钱。” “这一院子都是干不了活、吃不了苦、吃饭伙食还不能差的主儿。” 叶青凰说到这里，又是拧眉一叹，看向叶青枫。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为了叶家，我们会把铭儿照顾好，但李氏还在，大哥就不要想什么糕点了。” 李氏当初那么找她麻烦，她如今可以理所当然、光明正大搬出来丢在台面上，拒绝叶青枫的请求。 “凰丫头，你大嫂是有些拎不清，也是李家打小惯了才这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叶青枫无奈地看着叶青凰，想劝和。 “大哥，大嫂比我大好几岁呢，姐姐也比我大一岁，怎么着，我年纪小就该被欺负么” 叶青凰却趁势冷下脸色，厅上气氛一下僵了起来。 好在陈杏花在他们说话时，就把叶方铭和叶方拓领走了，不然这会儿说话到是不方便。 叶方铭会听懂他们谈话里涉及到了他的娘。 正好，叶子皓只说检查小兄弟的课业，没说检查叶方铭的，因而，小孩子趁机先玩一会儿。 叶子皓虽在厅上，却看着自家媳妇儿怒怼两个兄长，丝毫不费什么力气，因而，他只是闲坐着，并未开口。 “凰丫头你别生气，大哥不是那意思”叶青枫见叶青凰生气了，也有些着急。 他已知道，爹当初还完债后，就没有钱了，一直以来的生活用度，都是凰丫头给的钱。 那都是好多两的事儿，难免让他这个长子长兄，有些心虚，不敢像以前那般甩脸色。 “大哥不提大嫂，我自然不会生气。”叶青凰嗤笑一声。 “大哥不知道吧，中秋节前，我们把铭儿送回李家铺子去” 叶青凰便将那天李氏的行为说了一遍，然后冷笑地看着叶青枫。 “当时都用不着我们辩解什么，镇上明白人也有很多，只从铭儿的衣着和模样，就看出来我们待他不错。” “而大嫂竟然还睁眼说瞎话，就为了找我麻烦、否定子皓教学生的实力，最后如何被看闹的人骂了一顿。” “大哥，说句冒犯的话，你如今在镇上还有脸面么” 叶青凰不客气地话，顿时让叶青枫黑了脸色。 叶青凰自然不是要跟叶青枫吵架，而是要说明李氏的危害，并且也是她绝对不会把糕点方子交给他的唯一原因。 “另外，我还担心，若让大嫂知道了我们在县城这住处，会不会背着你跑来闹会不会偷偷把铭儿带回去” 第257章 许了个很大的承诺 “凰丫头不用担心，你大哥也防着大嫂呢，只和我悄悄过来你这边瞧瞧的，并未告之大嫂。” “也顺便把铭儿送过来，有子皓教铭儿，除了大嫂那个拎不清的，都看得明白呢，可惜拓儿还太小，不然我也送来。” 叶青柏立刻帮着说道。 “那就好，总之若大嫂以后还是找事，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领着，子皓明年要去乡试的，可经不起大嫂再三地闹。” 叶青凰见二哥帮大哥说话，心里暗自吐槽，亲兄弟还是亲兄弟。 但她也要借此机会，将所有的事摊开来和这俩人说。 年纪大了，三叔早就分家了，她不是叶家亲女，但她要照顾养她长大的爹，而李氏和叶青霞都对她充满了敌意。 她已是二房长媳，叶子皓已与二房分了家，叶子皓也要读书明年还要乡试 现状便是如此，让他们兄弟自己拎个明白，不要生事，也别站错了队。 “再有，二哥说想搬过来，请恕我们不能同意。” 想到之前二哥的心思，叶青凰趁势也把这问题给处理了。 见叶青柏拧起了眉看着她，连忙笑了笑，解释原由。 “抱歉了二哥，首先你和周家住这几年，也应是习惯了。” “其次，我们这院里虽都是半大小子和小姑娘，但一直是我在掌家，他们都听我的，若是二嫂搬过来，不说分租，光是厨房里都要起矛盾了。” “但现在我忙着绣花赚钱，攒子皓赴考的盘缠，也没闲功夫做家事儿，都是杏花在帮我，但我不想让二嫂也使唤杏花。” “再者，子皓要读书，原本就是为了让他专心，才专置书房，而小的们在这厅上摆桌，是为了方便我和杏花帮着监督他们读书，不偷懒。” “但三个小的，铭儿才启蒙，青喜和子晨已经读了几年，他们就不是同一批的，有时读书还要分开，以免互相干扰。” “这里虽然只有三个学生，实际是两个班。为了教导这三人，我们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的，只为他们将来有出息。” “还有，陈飞是一人单住，但他也这么大了，又好拳脚和打猎，他的生活方式、兴趣行为，难道让他跟几个小的挤一屋么” “小妹和杏花住一屋现在是有些空，可不久前，杏和燕还在这里呢，今天开始，她们就要住在你们大房，为何你们不明白么” “南房还有一间屋，放的全是粮和一些杂物，这院子是宽敞，但屋子真的不多，根本没一间是空闲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院子里都是读书人，我们平生活很简单，也从不串门儿，也关着门不让人来串门儿。” “除了和郑家打过几次交道，我们其实并不认识别的人。” “说句二哥不高兴的，若你们搬来，你们的周家亲戚、朋友、同行，难免会过来走动，就算你不串门儿，那二嫂呢” “话，我已经当着大哥的面摊开来说了，希望二哥不要误会也不要生气，而这也是我们宁愿辛苦一些，也要租个安静院子的本意。” “”叶青枫见叶青凰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便看了二弟一眼。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原只想都是一家人，住在一起闹一点，也有个照应，是我之前思虑不周了。” 叶青柏沉吟着，便缓了脸色，笑着说歉意的话，却又看向另一边闲坐的叶子皓。 小兄弟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课业，送了过来，叶子皓便懒洋洋地翻看起来。 “子皓，我儿子还没过三岁生辰，明年可以送来由你启蒙么”叶青柏便问。 “二堂哥也太心急了，这么小的孩子，我还得抱着他上课呢。”叶子皓笑了笑，看向叶青柏。 “像铭儿这般，满了五岁的，我还得手把手教他写字，带着他一句一句地背书、认字呢。” 叶方铭这年纪，才是启蒙的最佳年纪，一开始，也还是要先生费许多心思的。 不说一对一授业，一个先生也只带几个启蒙生，因而，在私塾中，启蒙生的束修最高。 等教上了道、领入了门，去了其他班才会降束修的。 所以叶子皓这随口一说，顿时让叶青枫和叶青柏兄弟俩，都露出尴尬的神。 叶青柏还好，叶青枫脸更红，只因铭儿自己告诉过他，大堂叔确实是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还帮他洗澡洗头呢。 谁家先生有这般细致周到还管吃管住管新衣裳，将儿子送来这里读书，他确实受益最多。 “二哥再等等吧，若拓儿到了启蒙年纪，若我们还在县城，你只管送来，和铭儿一样地读书。” 叶青凰见大哥惭愧，二哥不高兴，连忙打圆场，把话说得好听一点。 “那时，子皓怕已是金榜高中，平步青云，哪里还有空教子弟啊。” 叶青柏撇撇嘴，心里的不高兴，便随着说话流露了几分。 “呵呵，这有何难，只要大哥和二哥舍得儿子离家，我们带着铭儿和拓儿，教他们十年八载的，又有何难。” 叶青凰却淡定一笑，许了个很大的承诺。 这可是一块十分美味的大饼，前提是，你敢吃。 只不过，李氏连让儿子来县城都不愿意，在家变着法子闹。 那周氏，又乐意将自己立倚仗送出去 就算不为名不为利，儿是娘上掉下的，自小不离边左右，会接受母子分离的痛苦 只不过，叶青凰许下这美好的前景，却将难题丢给了两个兄长。 叶青枫和叶青柏果然表复杂，半天没有开口。 “你们俩，去把千字文默写一遍，不会的字留出来不写，等我看过之后再补上。” 叶子皓的声音突然响起，却是在给小兄弟布置任务。 小兄弟这些天都是在写字，如今他们已经可以提着毛笔、沾了墨，直接在纸面上刷刷地写出清楚可辩的字了。 以前，他们可是只能拿了树枝在泥地上写写划划呢。 叶青凰第一次给叶青喜买纸笔时，叶青喜还紧张不安，觉得有一支劣笔就够了。 第258章 爹娘的恩德 如今，平练字的劣笔都写坏两支了，好毛笔也多买了一支，竹纸也写完不少张了。 他们的字，也有模有样，越来越习惯用笔纸写出来。 因而，提到写字，小兄弟毫不迟疑，立刻便回屋去了，屋里也有矮桌方便读书、写字。 叶方铭此时和叶方拓正在东厢屋里玩耍，陈杏花和小妹也在这边陪他们，但屋子大，并不影响小兄弟写字。 千字文，早已背完，只不过字还不能流利写完。 厅上，叶子皓说了那几句话后，又继续看小兄弟的字，也不理气氛是否又冷了下来。 他家凰儿可真是会说话，对付这兄弟俩绰绰有余，不需要他开口了。 “这个等到时候再说吧，还早着呢。”叶青柏终于开了口，笑道。 他端起茶杯要喝茶，却发现茶杯已空。 叶青凰连忙起，给他们都添了茶，也给叶子皓倒了一杯。 “我到是想，毕竟我明白，让铭儿跟着子皓读书，是最有利他将来的事，只要铭儿将来有个前程，我这些年的辛苦也值得了。” 叶青枫喝了口茶，却说得感慨。 “只是李氏，我没办法休了她，我也做不了那忘恩负义、寡之人，她若知道我把铭儿送那么远，怕要跟我拼命。” “到时，看子皓会在哪里赴任，若是近，到也好办，若是太远，只能再想办法了。” 叶青枫说得心动，却也为难，但他是尝到了甜头之人，拒绝起来可没有叶青柏那么容易。 叶青柏原就是眼红和想沾利。 他儿子才两岁多，说读书，还太早了，他没供过孩子，也就没有那么深刻的感受。 “那行，到时再说好了。”叶青凰连忙同意。 若非还不想放弃年幼单纯的孩子，她才懒得管。 但看这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厉害，若是他们的儿子青出于蓝，爹肯定会留下遗憾。 爹一直在后悔，当年在外走贩常年不回家，导致两个儿子与他关系疏远，而他也没能及时教导他们正确做人的道理。 虽然这其中也不排除本的原因，但叶青凰也觉得，后天良好的教育，也很重要。 人之初、本善。 大家接触读书就先学这最基本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是认同呢。 不管叶青枫和李氏本如何，据她这些子的观察，铭儿其实是忠厚乖巧的。 除非这么小的孩子已经学会熟练地隐藏，没有本、没有真心，否则，她又怎会看不出来 所以，在条件许的前提下，她不想放弃他们。 若将他们好好教导成一个三观正确的人，爹肯定能老怀安慰。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爹娘对她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教养之恩。 就是现在她赖以谋生的绣技，也是娘手把手教给她的。 她能在这世间安然生存下来，都是爹娘的恩德。 如此，她便以已之力，矫正培养他们的孙子，也是一种报恩。 只不过，鉴于兄嫂品行，这种话，她只能搁在心里想想，最后会如何，不取决于她。 “我们得回徐家去看看了，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也不好。” 叶青柏放下了茶杯，准备离开。 “也好，我也得带李氏回去了，徐家这边，二弟你和周氏就多照看吧。”叶青枫也站起。 他们本是过来看看，认认路的，后来不知不觉就说了那么多。 当然，也有二弟挑起来的原因。 只不过，他们也发现凰丫头口齿伶俐、思虑精明，到是从前小看了。 “也好，大哥、二哥，你们自己过来也就算了，可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们这里，我没空，子皓也要清静。” “就算是二嫂也是一样，女人家，难免会有说漏嘴的时候。”叶青凰又特地叮嘱了叶青柏一句。 李氏就算了，仇怨摆在台面上，没什么不好说的。 只是目前周氏，还没有撕开脸面，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白。 当然，周氏几乎就没怎么在叶家住过，她们打交道少，周氏又比李氏机灵，到是真没发生过矛盾。 但话还是要明着叮嘱几句，以免到时生了事，他们再把两手一摊，说一句不知者不罪。 兄弟俩只得答应下来，只是离开时，叶青柏脸色有些难看。 叶青凰只作不见，跟着叶子皓送他们出门。 叶青柏抱了儿子先出门，叶青枫又叮嘱了儿子几句，这才离开。 叶方铭已在这里住过半月，这次再与爹娘分开，便没上回那般茫然不安了，虽然流泪送爹出门，但还是答应了爹的叮嘱，也没哭闹。 叶青凰牵了叶方铭的手站在院门口，却没有提醒大哥何时来看孩子。 她知道，大哥如今知道了地方，肯定会常来的。 以前大哥就要先来看看地方，被爹拒绝了，爹说送孩子过来时，自然会见到。 但那天是爹亲自去接的孩子，大哥没有机会同来。 今天到了县城，又见到了叶子皓，自然要过来的。 二哥据说是太忙，也没机会遇见，也就没有特地寻上门来。 想必最近知道他们在卖糕点赚钱，又正好见到了叶子皓，就一起过来了。 只是二哥来便来了，却处处想占便宜，真是难看。 “好了，铭儿你也把课业拿来，我要检查你的字了。” 关上院门，叶子皓便看向还在低头抹泪的孩子。 特地将他的作业留到最后检查，除了当时他正和堂弟玩耍，也是为了这时候。 这孩子虽然心里难过，但对学业还是很重视的。 这时候说一百句安慰他的话，不如拿功课来分散他注意力。 叶方铭答应一声，立刻朝东厢跑去，叶青凰也跟了过去，将他带回来的衣物收拾了一下，放进小柜中。 没想到这次他带回了几件夹衣、厚袍，竟然还有一棉袄，鞋子也有两双。 李氏这是想通了还是咋的 上回来，就两单衣、一双鞋子。 不过她给孩子做的新衣也在其中，今天并未穿在上。 看着孩子上穿的也是新衣，她便明白，李氏也有给孩子做新衣的。 只不过，她做的那一竟然还安好存在，真是让她惊讶。 第259章 叶青霞气死了 收拾好叶方铭的东西，又去收拾了小兄弟的物品，叶青凰这才把绣架又搬了出来。 叶子皓检查了叶方铭的课业，夸了他几句，便让他也回屋去。 把三字经再默写一遍，写不出来的字，还是空出来。 叶方铭连忙答应着，就回东厢去了。 三个读书郎都在东厢写字，叶子皓便过来抱住叶青凰。 “娘子威风凛凛，大堂哥也就算了，没想到连二堂哥，都没说过你，厉害为夫佩服” “行了，对付他们不需要你出场，我一个妇道人家，便是说错了，做得不好，也是应该的。” 叶青凰回以得意一笑“毕竟，比他们家的女人，你家的要通达理、贤惠能干太多了。” “那是，就咱们家这几个小的，就足够让他们占不住理。” 叶子皓呵呵一笑，忽然俯在叶青凰耳边低语。 “叶青霞在家闹了几天，果然没有要到更多嫁妆银，大伯就给她多买了两匹细绸布，便一个子儿也不添了。” “后来李氏回去知道后，又和叶青霞闹了起来，说她一个嫁出去的闺女还想把家底儿都搬走不成” “她们闹得凶，大伯也不管，由着她们，直到叶青霞不闹了，自己跑去镇上多买了两盒首饰回来。” “诶有钱人”叶青凰听了忍不住吐槽一句。 “不知道李氏的私房有多少，但我这姐姐，可真的是有钱人，啧啧。” “也是你起心太晚，被她欺负了这么多年，傻丫头” 叶子皓抬起手掌在叶青凰头上揉了一把，嗔骂了她一句。 同一天学绣的丫头，竟然会因为份问题而一直在示弱，白白放弃了许多赚钱的机会。 若她早些绣花，大伯也不用愁苦了这几年，至少当年手艺还不算精的丫头，可以改善家里伙食呀。 “我以诚善待人，奈何人不以诚善待我。” 叶青凰叹了口气，对过去的事，无法辩驳。 “算了，以后你也厉害一些，别总被他们欺负，今天表现就很不错” 叶子皓见她又露出难过的表，连忙说道。 “我若也变成那些人一样，你可还喜欢我”叶青凰却抬头看向后的男子，笑问。 “嗯，我家娘子怎样都是最好的，你就是动手揍他们，为夫也在一旁为你掠阵” 叶子皓却一脸骄傲地说道，忽然表有些古怪，垂眸看着因他的话而笑颜如花的女子。 迟疑道，“但你别学泼妇大骂、倒地打滚那一啊，难看。” “噗，哈哈哈哈”叶青凰被逗得哈哈大笑。 她扭过来，抬手抓住他的手臂，为自己拭去涌出来的泪花，笑得快要打滚了。 “当然，娘子在上随便怎么滚，都是好看的。” 叶子皓见她竟然笑成这样，无语地又嘀咕了一句。 “滚”叶青凰子猛地一僵，抬头瞪向叶子皓，骂了一声。 “诶娘子现在要去屋里滚么” 叶子皓见她竟敢骂自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还伸手作势要抱她回屋。 “走开啦讨厌我还要绣花呢，非逗得我笑” 叶青凰吓了一跳，连忙拍开他的手掌。 转装作去寻绣花针，摆出一副她很忙的模样。 “好吧，我也写写字，中午耽搁了。”叶子皓见她不理自己了，只好走开。 不过忽然脚步一顿，转看向竟敢让他滚的丫头。 “娘子，你刚才说滚，夜里咱们琢磨一下。” “”叶青凰刚拿到绣针的手，猛地抖了一下，还好没有下针。 “夫君，人家初犯，饶过这一回行不行”叶青凰垮了小脸，求饶起来也是迅速。 “为夫考虑一下。”叶子皓见她怂了，不觉好笑地勾了勾唇，也没追击，便转去了书房。 下午，大家都忙着，小兄弟先写完千字文，拿去书房给叶子皓检查。 小妹在大哥和二哥走后，也想过来和二姐说话，只是堂哥在和二姐说话，她便同杏花表姐回西厢去了。 这会儿竟是睡着了。 陈杏花有了伴儿，也没过来厅上，就在屋里纳鞋底儿。 她本是初学不久，并没有一只一只地做，而是全纳的鞋底儿，这样更快上手，以后再集中做鞋面儿。 厅上，只有叶青凰在专心绣花，到也清静。 只不过，她心里想着这次的事，却一点也不平静。 嚣张了这么多年，当初连大嫂都敢骂的姑娘，临到出嫁时，竟然被大嫂那般怼，还要自己掏钱添嫁妆，可真是 诶诶，叶青霞气死了吧。 若说当初爹说过让叶青霞自己攒嫁妆，家里没什么钱给她，这话也在理，叶青霞自己心里也有数。 但爹是爹，大嫂是大嫂。 让大嫂那般讽刺，谁受得了 叶青霞心气也高，而且心里其实是极明白的。 正因为明白，才会早早为自己筹谋打算，而弃家里老小不顾。 因为她认为，大哥和二哥都不管，凭什么要她管她不管在在理。 本可以就这样出嫁了，谁知，陈家人那天却把卖糕点赚钱的事兜了出来。 叶青霞知道她有给爹钱，恐怕是不知道有多少，见她卖糕点这么赚钱，连陈家子都好过起来，哪能不心思涌动 就以为她给了爹很多钱，而爹却还哭穷，不拿像样点的嫁妆，这才不甘心受委屈而闹起来的吧 结果先被他们摆了一道，又被大嫂骂。 还好今天顺利出嫁了，只是 李氏这嫂子是怎么做到之前那般骂小姑子，今天还能来县城送嫁的 也不知叶青霞心里膈应不，因为这事，除非李氏自己不愿，否则没人能阻拦她。 因为她没有被休掉，她还是叶家长媳长嫂啊。 还有和三叔家，刚才叶子皓并未说起这茬儿，她也忘记问了。 说起，也真是极品得没谁了。 也不知大哥和二哥心里咋想的，竟然可以容忍自家的钱被带去三叔家。 但她今天把话挑明了说，希望他们清楚，以后别给她找麻烦。 而三叔以前好像来过两回恰好他们不在，都没找着人，之后就没再来过了。 叶子皓去县学，据说也没碰到，到也省事。 第260章 不想再忍 傍晚，叶子皓领着几个小的在院子里练拳，美其名曰活动筋骨。 这时陈飞回来，立刻问起叶青柏是几个意思 “放心吧，凰儿已经解决了，咱们还是咱们。”叶子皓立刻含蓄地解释了一下。 “那就好，真是看不上眼。” 陈飞与叶子皓打小关系好，一听便有些明白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对叶青柏，也是真有意见的。 叶青枫好歹还回了几次家，叶青柏就跟断线风筝似的，回不回真的要看他自己。 不过叶子皓使了个眼色，陈飞便什么也不说了，等叶子皓教了几个动作，俩人便去书房里分钱。 叶青凰没有空做这种事，她还在赶着最后的活儿。 今天因为大哥和二哥突然跑来，耽搁了她的时间。 但她想在后天清早送货，这会儿只能再绣一会儿，不能歇歇。 “好了，凰儿，就算明天上午去交绣图也是一样，你歇一歇，等吃了饭，掌了灯再绣。” 叶子皓从书房出来，看到院子里暮色已沉，厅上的人还在忙碌着，都没起过，于是过来说道。 “嗯，把这几针绣完，你把灯点着吧，把东厢檐灯也点起来，院子里别太暗了。” 叶青凰头也没抬地说着。 叶子皓见她这样，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劝她了。 她这般辛苦，也是为了他们赚钱。 想了想，他把陈飞拉到一边嘀咕起来，过了一会儿，等叶青凰收了针，伸着懒腰时，这才走过来。 “凰儿，既然大姑帮咱们做冬衣，到是省了不少时间，下个月你别再这么拼了，你常说，一个绣娘要保护好眼睛。” “知道啦，大姑说，让我以后只做你的新衣裳就好了。”叶青凰露出微笑，站起指了指绣架。 叶子皓立刻过来把绣架搬进东屋去。 “咱们还没有一百两积蓄，而且现在的天气不冷不，是最好干活的时候，现在不绣，难道等冰天雪地咩” 叶青凰跟在后面也回了屋里，却笑嘻嘻地说道。 “叶青霞可是带了不少体己银出嫁，我当初手头拮据，起步又比她晚，想到以后她是有钱人，我心里也不痛快。” “所以呀，我要从现在开始，在积蓄上尽快超过她，甩她几条街，让她以后见着我时，气到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叶青凰挽着叶子皓的手臂，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家夫君大人可说了，以后让我别再这么好欺负，所以我想，叶青霞在徐家人面前是副什么样子” “她敢把在家时那些表现出来吗她敢在我挑衅时接战吗她敢让徐家人知道她与叶案首关系恶劣吗” “娘子，原来你用心思的时候，也是能张牙舞爪的呢。” 叶子皓被她说得笑了起来，抱住她蹭了蹭。 “我竟然有些期待再见面时了。” 徐家福蒙在鼓里，叶青霞却要装模作样，到时一定很有趣。 “夫君，我这是跟你学坏了吗”叶青凰仰起小脸，一脸无辜地看着叶子皓。 “”叶子皓表一怔，突然抬手在叶青凰脸上捏了一下，忍不住磨牙。 “你这个坏丫头，别人不熟你，我还不知道你了以前不过是你不计较罢了。” “人家是好人嘛。”叶青凰咯咯地笑着，把叶子皓作怪的手拿开了。 “好人，你是什么时候决定反击的”叶子皓好奇地问。 “诶不是你让人家当一个恶妇的嘛”叶青凰故意诧异地看着叶子皓。 “少来快说”叶子皓躲开了叶青凰的手。 手指又在她嫩的脸上捏了捏，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不知道，或许，是在知道叶青霞竟然因为我赚了钱就闹着要加嫁妆的时候，或者是，今天二哥提出分租时。” 叶青凰笑了笑，这才说出心中所想，又忽然撇了撇嘴。 “或者是看到恶婆婆铁实心肠跟咱们杠上时反正，我就是不想再忍了。” 听她又提到娘，叶子皓表一黯，忽又一笑，手指在她脸上揉了一把，便揽着她出屋。 “不管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总之，你能想通这道理就好了。” “那是，你连分家都敢，我还有什么顾虑的。”叶青凰微笑。 “”叶子皓顿时恍然，原来是那时候的事。 厅上，小兄弟正在摆碗筷，叶方铭也在搬凳子。 看到他们都主动做力所能及的事，叶青凰觉得很欣慰。 小孩子不需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但要积极乐观向上地成长。 现在她也有些明白，就算她不教什么大道理，铭儿这孩子每天跟着两个小叔呆在一起，也会慢慢纠正一些在镇上李家生活的习惯。 也好在青喜和子晨能当这个榜样，不怕带坏了小侄子。 厅上已经掌了灯，大家围坐一桌，吃着陈杏花做出来的一桌饭菜。 中午他们吃得随便，却是买了一些回来，按上回的做法，也给小的们吃到了桂花。 还有一条放了桂花酱的红烧鱼。 饭后，大家打水，张罗着洗澡，叶青凰也先洗了，便又继续绣花。 她琢磨着，明天若是能提前绣完，立刻就开始下一幅。 既然周掌柜还要桂花图，那就换一个晨光中桂花飘香的图吧。 不过这次她决定绣上青山远影、旭晨光、云霞，屋子就用村庄里的草庐。 再增加豪放文士下棋的图案。 一般这种图，多是读书人所画，而现在，她要把那种意境栩栩如生地绣出来。 她要让周掌柜知道，就算绣得慢了些，但她的实力和匠心，二十五两绝对不亏。 没想到第二幅还赶桂花图，那预想的紫薇图，便要挪后了。 “明年就要乡试了，正是桂子飘香时，因而，放榜时便又叫桂榜，上榜又叫折桂。” 这时，叶子皓帮叶方铭洗完澡，牵他过来擦头发时，见叶青凰疑惑为何赶不及了还绣桂花图，于是说道。 “我猜，周掌柜是想赶明年生意，而且，这也不算明年，大户人家中有要赴考的秀才，都想图个彩头。” “原来如此，那我用闲云野鹤的意境就不合适了，我还是绣成符合你刚才所说的风景吧。” 叶青凰一听不侥幸，幸亏刚才随口问了，不然擅自绣出，怕要糊了。 第261章 比预想的差了不少 晚饭后，叶子皓洗了澡也过来厅上，带着三个读书郎读五言古风诗。 从这里入门，带他们接触诗歌文学。 这与小兄弟已经在学的千家诗不同，可以把叶方铭这个小启蒙生也给带上，熟背便是。 而且通过五言古风让他们累积文字，字攒多了，以后便能自己看书，进而增加阅读量。 腹有诗书气自华，书中自有礼仪廉耻、忠孝义德。 叶青凰把小姐妹也叫到厅上，让她们也听听，跟着读，就连陈飞，也在廊下坐了，默默听着。 一天一首，读读、背背、写写，以后，或会成为他们的晚课，第二天早起会检查学习况，之后再开始新的课程。 叶子皓希望今年底将叶方铭送回去之前，让他熟记三字经和百家姓，再开始千字文的学习。 等过了年，回来吃透千字文的内容，把所有的字都认全，夏天，就让他自己每天读风华歌行。 风华歌行里也有上千首五言、七言古风诗，认了字，就方便自己读书了。 小兄弟在村塾里循序渐进，也以认字和启蒙读物为主，至今也还在千字文和千家诗的程度。 叶子皓除了巩固他们过去所学，也就是继续教他们字，并且拓展他们背诗的数量。 明年夏天，他就要自己专心读书，甚至每天要去县学跟着先生读书。 那时，所有应考秀才都要集中学习，不能再有所分心。 第二天在一片祥和中度过，如叶青凰所愿，晚饭之前，她完成了桂花绣图，封线收针后，她忍不住欢呼了一声。 “一个月到” 当初和周掌柜说定的也是一个月，但其实她本可以提前完成任务，只不过后来赶秋衣耽搁了不少时间。 还好有小姐妹一直在帮着她分担家务，给她腾了不少时间出来，不然也不可能按期完成了。 好在，总算是完成了 “娘子辛苦了” 叶子皓正在检查三人下午写的字，连忙过来抱了抱叶青凰，再看向她的绣图。 “都是小花，林林落落，层层叠叠，难怪费了这许多时间。” 叶子皓看着绣出了层次感而仿佛临其境的画面，不感叹。 “下一幅，希望不超过二十五天。”叶青凰却是傲然一笑，心思已在下一幅图上。 “会的。”叶子皓笑看着她，感受着她的欢喜。 如今天凉了，小的们不用每天洗澡洗头。 从昨晚开始，叶子皓便让他们轮流来，一天两个，便减轻了陈杏花的压力。 毕竟夏天还有赵家姐妹在这里，如今只少了两人，却只有一人能洗衣做饭干这么多活儿。 而吃饭，他们也决定只有中饭为正餐，做下饭菜，以米汤为汤食。 晚上就吃剩饭剩菜，或者直接炒饭吃。 早上就吃桂花糕和鸡蛋解决。 虽然简单，却也尽量搭配了营养。 大家都知道，叶青凰忙着绣花，叶子皓既要带学生又要自己读书，有时还要去县学，家里能干活的人不多。 所以，就连叶方铭都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小妹干不了什么活儿，叶青凰每天也教她写字，让她就在饭桌那儿写，并不影响其他人。 小妹早已熟背三字经，叶青凰除了教简单的字，就让她认三字经里的字，如今也渐渐走上正轨。 当晚，叶青凰就绷上新的绣布，开始构图。 既然是意喻折桂，建筑布局便是金碧辉煌意味着权贵的高楼阔宇了。 再加上晨光、朝霞，也即出东方、平步青云的意思。 第二天清早，因要送绣图，叶子皓便先给郑家送了货，再等陈飞一起出门，直奔城东。 陈飞见桂花糕这几天好卖，有意要去县学外面转转，但被叶子皓阻止了。 “别让他们尝到了甜头，你又不常去，反给别人提了个醒儿，抢了这买卖。” “那是，可惜大舅还不能住过来，不然现在多好的生意呀。”陈飞叹息。 “还没去过，谁知道是有生意还是没生意呢，毕竟县学里，穷书生也不少，能住进县学已要花费一大笔，哪来的闲钱吃啊。” 叶子皓却没有陈飞那般起劲，县学固然有资源，但眼下回来读书的人其实并不多。 他去过两回便有些了解详了，与之前预想的差了不少。 按理县学累积了往界秀才，应有上千人才是。 但他打听过，往届实数能有五百人就不错了。 还有很多考了两回没考上的，家境差的就只是记了名，平来交课业，得先生指点后，便回去自己苦读。 像他这般租了院子住在县城，却又不每天去上课的，也就三两人。 其他本来就住县城的人，却也有每天都去上学的，多是家境过得去的。 有钱人家供出来的秀才，虽然每天也去，但也会逃课出来玩耍，或者出门游历，并不在县学里。 本届除了他，还有一百多人，是新晋的秀才。 住进县学的也就五、六十人吧，其他的，除了县城人就是城外记名的。 若要从县学这边打开生意，除非每天有两、三百人比较集中地跑来买糕点。 不然，固定在此却没有做到城中走贩时的销量，就得不偿失了。 若只是陈飞，叶子皓并不想让他冒险，除非大伯来，才是最合适的。 表兄弟说着生意上的事，便到了城东。 陈飞去了其他几家早起要做生意的铺子前叫卖。 叶子皓直奔锦风阁侧门。 周掌柜家在附近，但他每天会早早过来，在侧院里和其他管事安排工作、清点货物，天亮后才会开铺门。 所以早上送来的货，并不是他们的早餐，而是怕有人偶尔没吃早餐，或者上午、下午肚子饿时，可以吃吃。 这样的大铺，糕点摆盘本就没有断过，不过如今成本低、糕点还是每天早上现做现送货，让锦风阁的人都很满意。 “今天是你来送”看到叶子皓进来，周掌柜迎出厅来，诧异地问。 “绣图昨晚好了，不敢耽搁。”叶子皓抱拳行礼，笑着解释。 “好不错”周掌柜一听顿时露出笑容。 第262章 过年买卖 让小厮接了糕点，他立刻拿过来绣图展开看了起来。 其他几个管事见案首娘子把桂花图绣完了，也好奇过来看看。 他们也听说了叶青凰的本事，不敢往外说，在本县能有这水平的，不多，而他们锦风阁在本县，没有。 就算他们手下有两个能绣双面绣的绣娘，但双面绣因为不常见，卖价也会很高，就会失去双面绣以外的消费客源。 所以，并不是拥有了双面绣娘，就一定生意兴隆的。 要抓住这之外的客源，就需要像叶青凰这样的实力绣娘，而他们手下另一批绣娘，手艺最好的也比叶青凰低了两个层面。 好在，叶青凰现在也成为只能供货给他们的非专用绣娘了。 只要周掌柜不停催货，价钱又让她满意了，她也没有闲功夫给别家绣啊。 “昨晚已绷好新绣面，下一幅就秋榜折挂。” 叶子皓见大家都在夸自家娘子的绣艺，于是笑道。 “好”周掌柜这次是大声夸赞了。 虽然他有催过下一幅还绣桂花图，但他并未说要绣什么样子、赶什么生意，没想到人家绣娘自己想到了。 他看向叶子皓目光隐含深意“是叶案首提议的么” 只有读书人，才重视这方面的吉祥寓意。 锦风阁要做的就是这生意，也就是知道这寓意有商机。 “嗯，是我媳妇儿在奇怪，如今秋季将过，掌柜为何还要绣桂花图，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由了。” 叶子皓淡然解释，从周掌柜刚才的反应里，已知他们猜中了。 “正有此意，那就有劳你媳妇儿了，尽快绣好，我这边” 周掌柜说到这里似犹豫了一下，再看向叶子皓时，便露出笑容。 “绣完这幅可以暂停一下，再绣几幅过年好卖的寓意好的绣图，让我手下绣娘也有机会赶货，过年买卖别再漏掉了。” 这次桂花图，按叶青凰的速度是赶上了，奈何她绣的要用作样品，而且数量太少，对生意没有太大收益。 周掌柜的用意，就是要让这么好的绣娘开路，用她的实力带动底下实力略差的那些绣娘。 批量绣出同样的绣品，这样才能让生意遍地开花。 桂花图，起心还晚了些，现在就张罗过年买卖，希望赶得及。 “好，我回去告诉她。”叶子皓笑着点头，也明白周掌柜的用意。 很快，周掌柜亲自去帐房数了银票，再加上糕点的散钱，一并给了叶子皓，还让小厮去拿了一小盒子茶叶来。 “这是昨天送到的碧螺，你也拿一盒回去尝尝。” 周掌柜说得随意，也就不用太重人。 “多谢。”叶子皓客气地收下了。 但这份人，叶子皓还是默默记在了心里。 只因这里是北地边城，采于南方的茶，并不是一经制好就往北边送的。 若无人脉和渠道，除非你自己派人去购买，不然总要慢上几个月，价钱也不便宜。 叶子皓将茶叶放进背篓里，便告辞离开。 他没有去找陈飞，也没闲逛，一路快步赶回城西。 “媳妇儿，周掌柜说，秋榜折桂好，让你绣完这幅，赶紧绣过年的图，让他们能有时间赶上过年生意。” “好呀，过年的图，我想想最好是做成一一的，可以增加他们的销量，而且买家用起来也更有气势。” 叶青凰栓上院门，被叶子皓揽着回厅上时，便笑嘻嘻地说了想法。 她的思想是灵动敏捷的，叶子皓才说过年生意，她就已经想到配促进销售的问题了。 她总是这样，先替商家拓展销路，再由商家需求而提升自己的供货数量。 否则，以这世界里被动经营、随机买卖来看，想要将利益最大化，除了特门绝技的噱头，其实还难的。 当初在镇上，她便是先帮林娘子开阔了思路、打开了生意渠道，才顺利提升了自己的订单数量，进而带给了赵家舅娘们利益。 叶子皓把钱交给叶青凰，他自己收拾了一下，又交代了读书郎课业，便背上书箱去县学。 叶青凰便在厅上监督小的们读书，并集中赶绣图。 中午叶子皓先回，陈飞慢一脚也回来了。 下午叶子皓便没出门，在书房忙自己的。 秋凉以后正是读书好天，他们的生活也变得平静而有规律。 不过叶青凰让叶子皓不要分太多时间去抄书。 毕竟带读书郎已分散了他的不少精力，减少了他自己读书的时间。 抄书的目的是赚家用，现在他们有糕点生意，虽然赚得也不多，但稳定呀。 明年的房租又有了，没有后顾之忧，何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在抄书上 叶子皓便听了她的，却将多出来的时间，用在了帮衬家事上。 比如照顾几个小的、出门买菜，还有早上磨豆浆等等。 陈飞回家来，也会抽空照顾院角那些菜，锄锄草、浇浇水、整整藤架什么的。 小兄弟也会打扫院子、帮着晾衣，铭儿和小姑就担起了喂鸡、抹桌椅家具这样的事。 大家都在力所能及地分担着家事，这些本来在叶青凰或者陈杏花，都是举手之劳，但却很分散精力。 因而，他们分担之后，首先得利的便是叶青凰了。 如今秋榜折桂图已有清晰思路，她要用二十五天绣完这幅桂花图的计划，很有希望完成。 只要想到很快又有二十五两收入，她就满心飞扬。 “你呀，光顾着赚钱，也要注意休息呀。”叶子皓看着还是那么忙的人，心疼地提醒着。 “知道啦，等绣完这幅，就不用那么赶了，毕竟下幅是人家的过年生意呢。” 叶青凰不以为意地笑着。 “人家是的过年生意，是要有很多幅绣图做生意呢，可不是等你这一幅做生意。” 叶子皓好笑地提醒某人，别忘了她的只是当样品的。 说着话，他递了一杯茶给她，让她喝口茶，歇一会儿，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俩人相视一笑，虽然忙碌，虽然辛苦，但这种为了以后好子而努力的充足感，还是很满足。 以为接下去都是这般平静，谁知到了月底，就有人来找他们了，而且是他们并不想见的人。 第263章 不太友善 八月三十，这天北风微起，秋意渐深。 叶青凰一边绣着花，一边思索着，等赶完手头这幅绣图后，是要歇一歇了。 过年生意早早准备，还是有时间的，该做冬衣了。 其他人的冬衣，大姑答应了做，但大姑他们没空过来，而他们同样没空过去。 好在现在穿夹衫不冷，也就早晚微凉，中午还是有些的。 上午，院门突然被敲响，叶青凰愣了愣，便停下了绣针。 今天是沐休，来的会是谁 这时陈杏花带着小妹在后院里准备中午的菜，她便起去应门。 “谁呀”叶青凰并未先开门，毕竟以往家里人上门，会先喊起来的。 “我们是徐家的人。”外面的人回答。 听说是徐家的人，叶青凰拧了眉，有些不爽。 这徐家娶了叶青霞，还开始魂不散了啊。 “我家秀才在作文章，没空待客，你请回吧。”叶青凰大声说道。 正听见动静走出书房的人，不由勾唇一笑。 他家娘子真是威武。 院子外面没有动静了，叶青凰正要回厅上去忙，这时院门又被拍得更响。 “叶青凰开门”语气是一惯的强势，不是叶青霞是谁 叶青凰再次蹙眉，忽然转往厅上走，看到叶子皓在廊下站着，便朝他招了招手。 叶青凰一边去厅上收拾绣架，一边低声告诉叶子皓。 “叶青霞来了，先前答话的不是徐家下人就是徐家福本人。” “我在作文章，没空待客，你且招待着。” 叶子皓一听，立刻就回书房去，还关上了门。 叶青凰把绣架搬去东屋，这才去打开院门。 “怎么才开门”门前，叶青霞一脸不悦地质问着。 她着锦缎软绸、绣花长裙，梳着大户人家流行的发髻，插着两支金簪、一支镶玉坠珠步摇、戴着滴翠耳环。 看似简单实则富贵，胭脂淡染、红唇明艳，模样已出落得富贵不输李氏，早已不似农家女气质了。 这才十天，就已脱胎换骨，若非那熟悉的强势，叶青凰都差点要认不出来了。 “你一个出嫁女，头回上堂兄家来，未进门便先质问堂嫂，可真失礼。” 叶青凰微微一笑，目光瞥了一眼刚从马车上被小厮扶下的年轻少爷，便说道。 “刚才说周家的人，我当是下人来送礼，正厌烦有人打扰你堂哥读书，自然是不理会了。” “怎么，今不请自来，可有要事”叶青凰这些话，是说给后面走过来的徐家福听的。 果然，徐家福一听便表一僵，停下了脚步。 “哎呀，我到忘了你已嫁给了我堂哥，应该叫你一声堂嫂。” 叶青霞原本怒容乍现，但听见后动静，咬了咬牙，连忙换上一张笑脸。 “只是这叫了十几年的妹妹，一时让我改口，还真是不习惯呢。虽说你是我爹娘收养的，到底也是吃我叶家的饭长大的嘛。” “呵呵，我是要吃一辈子叶家饭了，大妹子你以后吃的可是徐家的饭了，可要谨言慎行，别给我叶家丢脸哪” “你堂哥将来是要金榜题名的，你可别仗他的势作威作福、为非作歹哟，不然，你堂哥第一个饶不了你” 叶青凰只当与叶青霞在门口聊天，就是不请他们进门。 徐家福听了会儿，已知这位小姨子，就是那位没去徐家做客的堂嫂。 他暗中打量了一翻，心中忽然有些可惜。 这小姨子长得水灵的，即使未作妆容打扮，与叶青霞也丝毫不逊色。 可惜小姨子变成了堂嫂子 “小可徐家福，不知怎么称呼” 徐家福见这姐妹俩竟在门口聊上了，只得上前打招呼。 “想在称呼上占我便宜，也要看我家秀才答不答应。” 叶青凰微笑不变，目光看向徐家福时，却仍是掩饰不住鄙夷。 看来这徐家福与叶青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徐家福怔愣，随即脸红起来，连忙躬作了个大揖。 “是妹夫失礼了，只因青霞总念叨妹妹，初见之下，竟是忘了，你是堂嫂，还请海涵。” 徐家福只是子弱，脑子并不弱，被叶青凰如此直白的一句话，吓得差点冒冷汗。 若喊了妹子，就是不敬堂兄，这堂兄可是本县案首，来年解元的门人选，就算没考上解元，也必是妥妥的举人。 举人不是什么官，但后年闱，才是所有人关注的目标啊。 “算你读过书，进来吧，别冻着了。” 叶青凰看着徐家福当着叶青霞的面伏了低，这才笑着点头，请他们进屋。 “秀才在闭门作文章，我现在也不敢去扰他，你们有何事便和我说吧。” 穿过庭院时，叶青凰又不客气地说明自己的立场。 徐家福眼中陡地闪过一丝讶色。 怎么感觉这堂嫂不太友善讨厌他们徐家吗 他不解地朝叶青霞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让叶青霞心里哆嗦了一下，忍住快溢出来的脾气，突然扬起声音喊了起来。 “堂哥，我带夫婿登门拜访你来了，还带来了一些薄礼，希望你不要嫌弃呀。” “”徐家福被叶青霞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农家人在家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虽然堂哥是案首，但也是农家人，叶家人平时怎么相处的，他并不知。 他陪叶青霞回门时，叶青霞的几个兄弟都不在家，只有两个表兄弟、两个表妹，似乎有些拘谨，说话不多。 他们当天要回县城，只是吃了顿饭，去了趟二叔家，就匆匆回县城了。 因而，他对叶家村其实并不熟悉。 “叶青霞，你平时在家呼喝家人、没大没小也就罢了，如今好歹是徐家少夫人，这般大呼小叫不知礼仪，传出去，也不知是丢叶家的脸，还是丢徐家的脸。” 叶青凰本来走在前面，此时便在厅外转，看着耍手段的叶青霞，嗤笑道。 一翻话说得叶青霞沉了脸色，而徐家福更是变了脸色，不悦地看向叶青霞。 “堂嫂教训得是，青霞你真该改改这脾气。” 第264章 那就遂了她的愿 “夫君，我刚才只是见到娘家人，心里有些急了嘛。” 叶青霞目光一跳，狠狠瞪了叶青凰一眼，转向徐家福时，便露出可怜求饶的表。 厅上，三个正在写字的读书郎，全都提着笔，表怔忡地看着院子里说话的人。 叶方铭扭头看了两个小叔一眼，见他们没有起，便也不敢起。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打开，叶子皓一脸沉地走出来。 从他面如寒霜毫无笑容的反应来看，徐家福顿时涨红了脸，表十分尴尬，连忙朝叶子皓躬行礼。 “家福见过堂兄。” “不敢。”叶子皓略一拱手，便扭头进了厅上，声音隐含怒意，“看什么看，字都写好了吗” 突然被骂的三个读书郎顿时如受惊的兔子，连忙低了头，提着毛笔急忙写字。 谁知这一乱，下笔就错了。 尤其是叶方铭，手一抖，笔尖便杵到了前面写好的字上，顿时瘪着嘴要哭了。 叶子皓见吓到了孩子，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便道“都去屋里写字。” 小兄弟立刻起，先朝徐家福作了个揖，便收拾自己的笔墨纸砚要走。 叶方铭见小叔他们跑了，他越着急越弄不好，竟打翻了砚台。 顿时无措地站在桌前，偷看了叶子皓一眼，眼泪便落了下来。 “堂哥你不高兴冲我发火就好，你凶铭儿干什么” 叶青霞连忙走过来抱住叶方铭，生气地指责叶子皓。 “你这么疼铭儿，怎不将他带去徐家，亲自教养”叶子皓冷嗤一声。 “嘴上好人谁不会当要你来图表现” “堂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夫婿登门，也是代表徐家回礼，我夫婿子不好，来一趟也不容易，你就是这么待客的” “客”叶子皓提高了声音，也沉下了脸色。 “还没进门就大呼小叫，忙着质问堂嫂开门慢，你可给堂嫂行过礼了” “我本没空，你堂嫂也已说明原由，你到好，强行阻我写策论也要将我吵出来，怪我有火气” “叶青霞，你在家自私自大惯了，嫁了人还一点不知上进，以后还是少与我这堂兄往来，免得我看着就生气。” 叶子皓见叶青霞竟拿铭儿作文章来指责他，看来这子连新婚夫婿在场也无所畏惧，那就遂了她的愿。 以为嫁进有钱人家，就能高枕无忧了 一个出农门的新媳妇，刚进门也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地位不稳就急着出来显摆。 若不是进门就凶叶青凰，现在又来找他的茬，也不会激怒他，让他决定快刀斩乱麻。 若是今天不欢而散，从此再也不用与徐家应酬，到也遂了他的愿。 叶青凰忙着收拾桌子上翻洒的砚台和墨汁，见叶子皓是真动了怒，这才连忙开口打圆场。 “夫君你消消气，知道你为这篇策论费了颇多功夫，被人打断思考不高兴，但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不如歇一歇，待了客再回去接着想怎么写，可好” 叶青凰朝叶子皓使了个眼色，又看向还被叶青霞紧紧抱着一脸无措的孩子。 “铭儿，去厨房让表姑给你洗干净手，再回屋去写字。” 叶方铭听见大堂婶发话了，连忙从大姑怀里站起，就朝后院走去。 叶青凰也拿着被墨汁染黑的抹布，匆匆去厨房清洗。 见孩子抹眼泪而弄黑的小脸，不由摸摸他的头。 “傻孩子，你大堂叔又不是在凶你，你哭什么呢。” “我、我把砚台打翻了。”叶方铭低着头。 “嗯，是有些不小心，但当时你肯定很慌张，心里很害怕，才会失手的对不对” “嗯。”叶方铭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叶青凰，“二姑你知道” “二姑绣花时，若是突然惊慌着急，还会被针扎到手流血呢。我想，这事儿都差不多吧。” 叶青凰故意说道。 “好像是。”叶方铭想了想，觉得是差不多的况。 他看向叶青凰的手，伸出小手去握着她的手指。 “二姑也要小心些，流血很疼。” “嗯，那铭儿也要小心些，墨汁没了可以再磨，桌子弄脏了可以再擦干净，小脸染了墨汁就不知道能不能洗掉了。” “呀那怎么办”叶方铭惊吓到了。 “不怕，我们铭儿是好孩子，一定洗得掉的。” 叶青凰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便亲自为他把手脸都洗干净了。 叶青凰让陈杏花泡茶出去，又让小妹端了一盘子桂花糕。 她把叶方铭收拾干净，便牵了他去前面，又帮他拿了笔墨纸砚去东厢。 再回来时，便在叶子皓旁坐了。 只是刚吵过一场，气氛是很尴尬冷凝的。 徐家福没想到好好的拜访，竟弄得这般不愉快，心里又憋屈又生气。 气叶青霞的生事、气叶子皓的不留颜面，让他也下不来台。 小姑娘送了茶来，他端着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这种粗茶，他去叶家提亲、回门时，都掩饰着不喝，没想到刚才一个不留神，竟是喝了一口。 好在桂花糕看着普通，到是香得合宜，于是拿了一块吃了几口，心这才缓和了些。 这时叶青凰就过来了，见此也知不是办法，便和徐家福说话。 “妹夫你不要见怪，你堂哥就这牛脾气，真不知委婉，也确实是我们不知你今登门，未作准备。” 言下之意，我们是中人，不会拐弯抹角，而你们突然跑来打断了我们的计划，就别怪我们没有好脸相迎。 “堂嫂不必多礼，我虽是客，却也是一家人，相处随意便好。” 徐家福连忙放下桂花糕，朝叶青凰拱手一礼，又偷瞄了叶子皓一眼。 叶子皓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不过因为叶青凰的话，脸色也缓和了些，似乎已经平复了绪。 “堂妹夫你勿怪，实在是我明年要秋闱，眼下又带着三个小的读书，事儿多、精力不够。” 叶子皓也朝徐家福拱手，似乎在致歉，不过目光扫了一眼坐下来还不知安份的叶青霞，突然拧眉。 第265章 超级护短的叶子皓 “不过，我与叶青霞自小便关系不好，她看我不顺眼，我同样不会迁让于她，你习惯就好。” 就算不能因此断绝往来，也给这位大少爷敲个警钟，先把关系挑明了说。 免得大少爷以后做出误判，还当他们关系好，以后自来熟老往家里跑。 而他，也不想表面虚应，太累。 既然叶青霞嫁了人不知收敛，那就别怪她拆老底儿了。 他的话，让叶青霞变了脸色，气愤地瞪着他。 “看，平在家，她就是这般对堂哥的，有时还直呼我名字呢，也怪我伯娘去得早，没能教导她，以后只能辛苦堂妹夫多cāo)心些了。” 叶子皓见叶青霞还敢瞪他，立刻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一脸忧愁地看了徐家福一眼。 果然，徐家福也沉下了脸色，冷冷盯了叶青霞一眼。 “青霞，给堂兄道歉” “我”我有什么好道歉的 叶青霞想要辩解，但看徐家福沉的脸色，只得咬牙转向叶子皓。 起行了个半礼，低头道“堂哥，以前是我急子脾气不好，对你多有冒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妹妹计较。” “你错了，我叶子皓不是有度量之人，就算是我亲妹妹，若是敢在我面前没规没矩，我一样会计较。” 叶子皓却连眼角也没给叶青霞一个，对于不是真心知错的人，就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今天要表现的，就是记仇、不迁让、不给面子的形象，以后若叶青霞没蠢得一定要找茬，就该避让他了。 因为她若没蠢得分不清时务，就该知道，得罪了他，也就失去了他的关系依靠，在徐家，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一个因为夫婿子弱，而被娶进门冲喜并有利添丁的农家女，她的地位，完全取决于夫家的态度。 夫家现在给她体面，则是她娘家出了两个秀才，一个亲叔、一个亲堂兄。 她若明智，就该好好珍惜，而不是以为当了有钱人家的少夫人，就可以来他和凰儿面前炫耀、欺负。 当然，作为超级护短的叶子皓，引爆他脾气的，其实不是叶青霞后面的大呼小叫，而是叶青霞人还未进门，就在院门口质问他家凰儿的那恶劣态度。 对于欺负凰儿的人，他从不退让。 而他的计较和不原谅，让徐家福也尴尬得下不来台，一时就觉得如坐针毡，心里懊悔今天登门的行为了。 原本，按徐家的体面，登门之前肯定是要递上拜帖的。 但叶青霞说，她去娘家堂哥家里，哪里需要这些客带上礼物，保准让堂哥他们高兴了。 因而，他们在铺子里选了几样不错的礼物，就过来了。 婚后本应拜访的是徐家亲戚。 只是叶子皓就住在县城里，也是徐家想结交的人物，因而，过了这么多天，自然于于理都是要来拜访的。 却没想到，竟闹出这般事，这局面要如何收场 就连徐家福的小厮在廊下见了，都急得额头冒汗，不知如何帮上少爷。 谁也没想到，叶青霞与这堂哥的关系，竟是这般恶劣，恶劣到当面就能吵上了。 终于，小厮脑中灵光一闪，立刻神色激动地上前两步，躬行礼。 语气急切地道“少爷，出门前夫人叮嘱过小的，让小的务必盯着少爷，可别在外面呆久了，要回家歇着。” “成亲以来一直在奔波，别累着了伤子，这些子可全靠养心丸撑着呢。” “让你多嘴”徐家福立刻瞪了小厮一眼，却是朝叶子皓与叶青凰拱手，一脸歉意。 “堂哥，今天登门确实突兀，冒犯了，正好我也不能久呆，就先回去，改天登门前必先下帖约好时间。” “如此甚好，等我秋闱归来，再约你来喝酒。”叶子皓连忙说道。 他见徐家福被bi)到这份上，也有些过意不去，再怎么样，这位大少爷应该是无辜的。 这位大少爷想结交他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 但这也不算什么恶意，商人想攀士人，换了谁家都一样。 他能理解，若叶青霞能懂事一点，诚善一点，也不至于将关系闹到这么僵。 而现在，他却要防备叶青霞、防备徐家。 见他约秋闱后的酒，徐家福眼睛一亮，又高兴起来。 秋闱之后必是举人，举人堂兄仍愿与他结交，这是好事啊。 “那这些子我就不来打扰了，祝堂兄秋榜高中”徐家福再作了个揖，祝福道。 “也好。”叶子皓起还礼，忽又看向一旁拧着眉神沉的叶青霞。 “大堂妹，你如今为人妇，也应恪守妇道，好好照顾你的夫君，莫要再使小姑娘意气，让人笑话” 叶子皓这般说，也是退让了一步，不把关系继续僵着，而许下秋闱之后，也是不想今天之后，徐家对叶青霞就多分嫌弃。 今天说话是毒，但也是为了挑明他与叶青霞的关系不好，别让徐家福误判，以后若能约束一二，到是好事。 但也不想一次就把关系搞僵了，若真让徐家冷待叶青霞，就怕凰儿心愧于大伯。 “大堂妹，随我来厨房，装些桂花糕回去吧，我们农家人也没什么好送的，也就一点家里的普通吃食。” 叶青凰站起，突然看向叶青霞，却是说得含蓄、生疏。 叶青霞愣了愣，本想装没听见，谁知，徐家福却露出笑容。 “如此有劳堂嫂了，正好我喜欢吃这桂花糕，就不客气了。” 见徐家福开了口，叶青霞只得答应了。 叶青凰在前领路，姐妹去了后面厨房里。 进了厨房，叶青霞立刻沉了脸色怒视叶青凰。 “叶青凰，你们什么意思想要坏我姻缘吗” “呵呵，不是你自己不珍惜么若你珍惜，就该收敛你过去所有的坏脾气，好好做一个贤惠媳妇，讨你夫君欢心，得你婆婆信任。” “你到好，成亲才十天，就急巴巴地跑来找堂哥堂嫂的茬，你脑子没随你出嫁吗我都被你蠢哭了” 进了厨房，姐妹便无需掩饰，只是谁也没有大声。 而叶青凰把叶青霞叫进来，目的自然不是桂花糕，可是跟她把话挑明了说。 第266章 姐妹最后一点忠告 因为她的话，叶青霞的表有些狰狞，那可怖的模样，就连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 “你打小就精明，应该明白你现在的份和处境，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好好珍惜吧。” 叶青凰却丝毫不为她的凶狠惊吓，继续淡然说道。 “你堂哥可不是宽容的人，你别挑衅他的脾气。找我们麻烦，就要有被找麻烦的觉悟，若是失去了徐家，不知你以后的子可咋过呢” “你威胁我”叶青霞愣住，不敢置信地盯着叶青凰。 这个打小就常被她压了一头的妹妹，尤其在世曝出之后一直过得忍气吞声、不敢与她争任何事的妹妹。 自从那天拿绣花的事在面前告了她的暗状开始，就再也不听她的了。 以后处处针对她，甚至当着村里那么多人的面找茬，陷害她，把她bi)进了家庙。 这些仇，她还没报，如今还要被威胁 “你错了，这是十五年姐妹，对你的忠告。徐家立足于县城，都不是笨人，你是聪明，但千万别把他人当猴耍，小心玩火烧着自己。” “你若敢使坏害堂哥，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要知道，徐家，是想通过你来结交堂哥，这叫联姻，若你交恶，你的价值就没这么多了。” “聪明人，你自己想清楚吧，看是仇恨重要还是归宿重要言尽于此” 叶青凰说完，才去拿了只竹篮出来，铺上干净的细纱布，拿竹片夹子夹了一篮子桂花糕。 徐家拿来的礼，是徐家福以堂妹夫的份第一次登门，而送出的登门礼。 虽然从进门气氛就不好，但关系并没真正撕裂，他们也不好把礼物让人再带回去。 那就准备一些他们的回礼吧。 这一篮子也有好几十文钱了，无需价值对等，只要表明他们回礼的态度便可。 “这就是你听到的赚大钱的糕点，一文钱一块，我们与陈家合伙，起早摸黑干活，不过是赚点生计钱。” “你也是打小跟着爹娘走贩长过见识的，应该知道，这是辛苦钱，还没大哥的货郎担赚钱。” “人呢，心若走岔了路，就要及时回头，好好珍惜现在的子，为自己的将来多打算。” “给你，赶紧同你夫婿回去吧。”叶青凰把篮子递给叶青霞。 而她也苦口婆心说了这么多，希望叶青霞自己能想明白，别拿她自己的幸福逞了一时意气，却断了自己的将来。 这也是她做为姐妹最后一点忠告。 若叶青霞还是执迷不悟，就别怪她不客气 叶青霞没有再吭声，只是目光依然沉，盯着叶青凰看了半天，才突然开口。 “你们根本就不想和徐家往来对不对你们生怕我们徐家占你们的便宜对不对” “我们有什么便宜可占”叶青凰反问，“你们徐家又想占我们什么便宜” 叶青霞错愕，微拧了眉，突然冷哼一声，提着篮子转就走。 叶青凰看着她连声谢谢的话都没有，不由摇了摇头。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姐姐就一直在针对她、不喜欢她 是从曝出她世之后吗还是更早 在她不是叶家女儿的真相之前，在叶家人眼里，她就是亲的啊。 只不过大哥和二哥年纪大，对她这样的小妹并不亲近。 可这位，是她被放到爹的箩筐里后，就再也没有分开过、夜相处的姐妹呀。 想到过去种种，就不免要想到近几年的种种，叶青凰叹了口气。 若叶青霞是个重姐妹谊的，又如何舍得下病重的爹 若连爹都能舍下，又怎么会在意她这个妹妹 是她想多了。 叶青凰再叹了口气，便出了厨房往厅上走去。 陈杏花带着小妹本来呆在厨房门外，看到叶青凰一脸忧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也不担心得很。 厅上，叶子皓正在推拒徐家的礼物，只肯收了徐家的一盒茶叶，便坚持让徐家福把剩下的礼物带回去。 徐家福说了许多好话，但叶子皓却坚持不收。 正在僵持时，徐家福看到叶青凰出来了，连忙道“堂嫂，你来评评理，今天我是第一回登门，带礼物来不是理之中吗。” “堂哥他却不肯” 叶青凰微微一笑，打断了徐家福的话。 “妹夫的心意，我们心领了，若非今天你第一回登门、若非先前有些不愉快的言语，我们其实一样都不想收。” “不为别的，你堂哥呢，他以后是要入仕的，他正在为这一天而努力读书，而修齐家、谨言慎行、都是他的必修之课。” “若贪图利益、尽想着占人便宜，养成了习惯，将来难免被人利用，被人逮着把柄，可是大罪” “堂妹夫你不必疑惑，正所谓自小偷针、长大必偷金。小节可不拘、大义必时时谨记在心，这才是读书人应守的气节。” 叶青凰一通似是而非的道理，说得徐家福有些头晕，目光看向她时便充满了审视。 但他想再反驳，却发现这一顶顶大帽子，还真是让人不敢戴上。 她都把将来的仕途官运给搬出来了，若他再坚持，岂不是有心害堂哥养成贪财坏毛病 这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只得作揖妥协。 “如此，我也不敢再勉强堂哥了，我们先走了，等堂哥秋榜高中的好消息，那时我必备好酒来与堂哥一饮，还望莫要拒绝了。” “好，你子不好，我们家又是粗茶淡饭，也不敢相留，你好好保重，青霞你也好生照料着你夫婿，他才是你的天，是你的本份。” 叶子皓说着客气话，忽又把叶青霞给教训上了。 叶青霞一肚子火，却终是忍着不敢再有造次。 通过今天，她已经很清楚，这堂哥就如叶青凰说的，不是个宽容之人，挑衅他，他立刻就会还击的。 叶青凰让她在报仇和自己的幸福里选一条路。 哼，她为什么只能选其一她会先选自己的幸福，稳固在徐家的地位，之后么报仇一事，来方长。 叶青霞让小厮把剩下的礼物都带走，她温柔地扶了徐家福就往外走。 第267章 你好凶！ “堂哥，今天是我冒失了，以后也不敢随便登门扰你读书，你就别生气了，不然我回去也是于心不安。” 叶青霞竟露出歉意的表，看向叶子皓，到比先前自然多了。 “你知道就好。”叶子皓淡淡一笑，却不再多说什么。 讨厌的人赶紧走了就行，以后不来，他自是巴不得。 不过对生惯养却要一直忍气吞声的徐家福，他还是有些歉意的。 至少目前，徐家福对他并无恶意，一如之前几次所见，是诚心想要结交于他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下明年秋后喝酒的约定。 叶青凰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随叶子皓送徐家福出了门，看着他上了马车离开。 不像别的人家，只会对亲戚说“有空多走动”、“下次再来串门啊”这样的告别话。 马车没有掉头，从另一边绕回徐家去。 马车里，徐家福脸色也沉下来，紧抿了唇蹙着眉。 “夫君对不起。”叶青霞心里抖了抖，咬唇一脸委屈地解释。 “堂哥从小就心高气傲，最容不得别人不听他的话，是我一时忘了，惹到他生气，害你被连累。” 徐家福垂眸，没有说话。 “堂哥为了娶我们大房的养女，也就是他的二堂妹，可是连他娘的话都不听，差点断绝关系呢，现在还写了分家文书，完全置他娘的死活不顾。” “他就是这么独断专行、唯我独尊，我从小习惯了他这子，也没觉得什么，是我忘了你是头回上门，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 “是吗”徐家福这才抬起眼眸，瞥了叶青霞一眼。 他的表有些深沉，似在审视叶青霞所言真假。 徐家福是个病公子，模样中等、肤色很白，从出生就没吃过半点苦，长得细皮嫩的，皮肤比叶青霞还好。 他平总是一副斯斯文文、弱不经风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来他内心的世界到底如何。 但叶青霞相处了十天却知道，他是徐家少当家，这个地位丝毫不因他体状况而有半分影响。 这就是他的厉害之处。 徐家就算他亲娘所出的嫡子，都有两个，另一个小两岁半，体健康，却仍是没有影响到他的地位。 但她却被叶青凰的一句话惊醒了。 她能在徐夫人要选农家女为长媳的决定中，脱疑而出，全因叶子皓这个案首堂哥。 叶青凰说这是联姻，叫她好好珍惜。 想到这里，叶青霞的手指在袖中紧紧拧着绣花帕子，指节已是一阵青白。 只是没人看到。 马上出了巷子消失不见，叶子皓立刻拉了叶青凰走进院子栓上门。 “哼，真是影响我读书的心。”叶子皓不满地嘀咕了一声。 “堂哥，你好凶”叶青凰想到刚才的事，小声埋怨，“连孩子都让你吓哭了。” “我若不甩脸色吓退他们，以后他们有事没事就往这边跑，尤其那个坏心眼，若知道你在赶绣图，还不得天天来拖着你、坏你的事” 叶子皓嗔瞪了叶青凰一眼，没良心的丫头，竟然还指责他凶了 不过他确实把孩子吓哭了。 叶子皓便往东厢走去，屋门并没有关，他直接走进去，就看到三个仗案写字的影。 铭儿坐在里面的位置，似乎有个字不会写，正咬着笔头在思考。 叶子皓走过去，看到他已写了大半，空出来不会写的字并不多，还是很欣慰的。 这些子不断的默写，既孝较了读与背，还练习了字。 “啊”铭儿突然感觉到后有人，扭头一看，顿时惊吓出声，反应过来连忙低了头，“大堂叔” “铭儿，堂叔先前不是在凶你，是被你大姑的行为气着了，到是你，一惊慌就乱了方寸，打翻砚台，以后可不要这般胆小，君子要淡定，知道吗。” “知、知道”铭儿声音弱弱的，说得毫无底气。 但他知道，之前大堂婶也说过，他打翻了砚台不是不小心，而是慌张失措造成的。 大堂婶说，墨汁没了可以再研、桌子脏了可以擦干净，让他不要惊慌。 现在大堂叔也提到这事，那就是说，他遇事慌张，才是问题。 “好了，默完就休息，不会写的字，吃了中饭再练习，每个抄写十遍。” 叶子皓把铭儿写过的纸张拿起来一一翻看了下，便说道。 “知道了。”铭儿连忙点头。 写了半天手早就累了，好想休息一下又不敢，现在大堂叔发话了，铭儿心里很高兴。 小兄弟那边也很高兴。 叶子皓又捉着铭儿的手，在他刚才想得小脸都皱了也没想出来的地方，写下一个字。 “下次读书时，要将字音、字义和字形都连在一起儿记忆，不要看着认识、自己写时就忘了。” 感觉到铭儿恍然大悟，叶子皓在他头顶露出笑容，叮嘱着。 铭儿连忙点头。 “你们都写完了才能出屋子玩耍一会儿，写完之前不许说话。” 叶子皓放开铭儿的手，转头看向另一边小兄弟，叮嘱之后这才出了屋子。 叶青凰又把绣架搬了出来，刚开始酝酿绣花的感觉呢。 “凰儿，徐家福养尊处优，今天竟然在我们家喝了一口粗茶，差点吐出来，却又不得咽回去的那表，可真是有趣呢。” 叶子皓往小子们的书桌那儿一坐，就说起之前叶青凰没有看到的事。 他把徐家福送的那盒茶叶打开看了看、又闻了闻。 “六安茶呢，比周掌柜送的碧螺不得差。” “你刚怎不把碧螺当回礼给他呢” 叶青凰有些不解，竟然这茶叶贵，那一篮子糕点真的有些轻了。 “傻啊，以我现在的家境，你觉得轻易拿一盒碧螺去还人家的六安茶的礼，人家不多想么” “何必让人知道我把别人送的礼再转送给他呢，干脆都收了，反正求得一年安宁，待我乡试归来，能惹我的人恐怕不多了。” 叶子皓却是呵呵一笑，说着自己的想法，想到一年后的况，连忙又站起，神色忽忽要走。 第268章 深秋寒风起 “我得读书去，现在外面都盯着我明年科举，我若拿不回解元，还不得被人笑死。” “夫君，读书是为自己喜欢而读为自己抱负而读不是为别人也不是为功利你别本末倒置了” 叶青凰见他匆匆去读书，连忙喊了一声，提醒他不要被别人的意图给困住了，更不要凭添压力，失了自己的本意。 “知道了”叶子皓答应了一声，便进了书房，传来关门声。 厅上又安静了下来。 叶青凰发了会儿呆，便也开始自己的绣花。 秋榜折挂，虽然这副绣图出自她的手，卖于锦风阁，最后落入不知道哪个读书人家。 但是啊，她心中所想的是，明年折挂的一定是她家男人 真正能高中的人，绝不是一副绣图、一个吉祥寓意就能成就的。 进入九月后，天气便真正凉了下来，夜里寒风呼呼地刮着，早起出门就被一阵凉意浸得直打哆嗦。 早起，叶青凰便把旧夹衣找了出来穿上。 天时做的新衣，前阵子穿刚好，现在单穿就凉了，但她的旧夹衣是真的旧，而且有点小。 这一年来，她的材又长了不少，不但长高了，嫁了人也变得丰盈不少，这往上一穿，不由一叹。 “这件拿给杏花穿怕还合适一点。” 叶青凰回头，又往放箱中翻找，又翻了两件出来，一件更小。 “这件给小妹穿，长了点更好，可以遮到膝盖暖和。这两件就先给杏花。” 叶青凰从小和叶青霞相差一岁体却差不多。 娘很少让她捡姐姐的旧衣，一做就是两，因而，她还是穿了不少新衣裳的。 只有小妹，出生时家境就没那么好，娘又病了，因而穿的都是她和姐姐的旧衣。 青喜也是捡两个哥哥的旧衣，这两个小的最可怜了，就没赶上家境好的子。 而现在，她赶绣图没空做夹衣，大姑答应的棉衣还没送来，现在也穿不上棉衣，只能寻旧夹衣凑和穿了。 “你今天先别绣花了，给自己做件新的吧，这些都小了还咋穿啊。” 叶子皓穿戴妥当，过来往衣箱里翻了翻，拧了眉头。 当初搬过来，是将旧衣都搬过来了，可谁也没想到，再拿出来已小得穿不上哪。 若是去年做的也罢了，又不是贴大小，奈何都是几年前的旧衣，这几年一路在长，今年恰就穿不下了。 “嗯，家里有布，我今天先做一出来。”叶青凰想了想，也只得这样了。 她没有夹衣可换，正要就这么出门，突然叶子皓把她拉住，抬手就脱她外衫。 “怎么”她诧异地抬头。 “寻一件贴穿，再把外衫穿在外面，或许就穿上了，先凑和两天。” 叶子皓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露出笑容，就要帮她穿上。 “若是还不行，就把我前年的旧袍试试看，遮到脚更暖和。” 两个突然相视一笑，继而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 “我、我穿你的、那、那我也梳个发髻哎哟，别掐人家、人家女扮、男装，肯定、帅” 叶青凰一边躲避叶子皓挠痒、掐腰，一边嘻嘻哈哈地说着。 虽然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过要女扮男装离开叶家，去外面闯dàng)来着。 只是第一次和堂哥去镇上摆摊，就没赚到钱，后来就放弃了，再后来也没有空了。 现在堂哥要她穿他的 她有些忍不住就是想笑。 其实堂哥很多旧衣也是给小弟子晨捡了，能留下来的，是他现在还能穿的。 堂哥衣多，而且多半都还很新，他个头长得快，年年有做新衣的。 这家里最不缺衣的就是他了。 俩人闹了一会儿，叶青凰到底是将一件夹衣穿在了里面，外面还上自己天做的那件粉衣。 “听话，腾些时间给自己多做几换洗，说不定哪天有了子，衣裙还要更宽松些。” 帮叶青凰收拾好，叶子皓突然说道。 “知、知道了”叶青凰正整理腰带，闻言手指一僵，低了头掩饰脸红，小声答应着。 “说不定现在就有了呢。” 叶子皓见她害羞，不由莞尔一笑，双后从后圈住她，将手掌在她腹上一捂，低头在她耳边低喃。 “一边儿去”叶青凰连忙拿开他的手，扭头瞪了他一眼，再转头去收拾被，却突然嘀咕。 “人家月事刚过呢。”所以，哪来什么现在就有了呢 “没关系，我也憋了好多天了。”叶子皓笑嘻嘻地，又想上前抱她。 “别乱来，你忙完了就赶紧去厨房，我随后就到”叶青凰吓一跳，连忙往外赶人。 “快点天要亮了” “好吧”叶子皓撇撇嘴，只得转先出了屋，叶青凰收拾了屋子，整理好自己后，这才去厨房。 叶子皓已经泡了黄豆，正在灶下烧火，准备烧水刷锅。 叶青凰过来和了面，再揭开瓫缸打了水，叶子皓也连忙过来，俩人一起洗漱。 他们起得早，先进厨房做准备工作。 陈飞白天满城跑就没停过，累得多了，早上会起来稍晚一些，等陈飞起来，叶子皓才会去读书。 这么久以来，大家分工合作，早已有了默契，也做得很顺利。 不过桂花存货不多，最多这个月就卖完了，下个月就只能继续卖玉米糕和绿豆糕。 但叶青凰早有准备，她今天和的面就是做白糖糕的，若是做好，明天就增加白糖糕先探探路。 若桂花不多，那肯定是要尽量保证锦风阁订单的。 快中午时，小舅赵小华突然来了。 叶青喜跑过去打开院门，叶青凰连忙收针起，迎出厅外。 “小舅这是” 她看着小舅赶了驴车进来，驴车上还有几只箩筐，箩筐里竟然有桂花香，不讶然。 “这几天我和你外公四处摘桂花，到是摘了不少，怕你们不够用，送些来。” 赵小华笑眯眯地解释。 不只他们父子摘，他岳父家后山里也有几棵桂花树，直接摘了给送到家里来。 于是大嫂和二嫂也回了趟娘家，发动娘家人去摘，不好给钱，给买了些布料做礼送去。 第269章 小舅来得太及时了 所以这些天陆续都有桂花送来，一部分已经晾干收了起来，一部分趁新鲜给叶青凰他们送来。 “真是太好了小舅我们正愁没桂花了不能再卖桂花糕呢” 叶青凰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高兴得两眼放光，就去掀了箩筐盖儿。 “中秋节后，陈飞把做桂花糕的法子教了我们，我们就四处摘桂花去了，这些子确实好卖，就想着在桂花凋落前多摘一些回来。” “想着你们人手不够，肯定不能多摘，还好今天送来了，哈哈哈”赵小华解释着。 叶子皓听见动静连忙走出来与小舅行了礼，看到几筐桂花，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这是糯米”叶子皓又摸摸箩筐旁边堆着的两布袋米粒，诧异地问。 “是啊，家里收了些糯米，给你们送些。”赵小华笑道。 “多谢小舅，到时我用粳米混着看能不能弄点米糕出来，方法都大同小异，磨浆、蒸出来。” “但是两种米各放多少，我还没把握，要试几次。” 一听有糯米，叶青凰笑得更欢。 桂花糕卖的是桂花时令，总有卖完的时候，但若能增加糕点的新品种，冬天也有买卖可做。 “好，桂花糕还能卖一阵，你不用着急，现在山里桂花还有开的，我们找亲戚去摘，应能再摘一些，到时再给你们送些来。” 赵小华一听以后能卖米糕，自然也是高兴。 桂花糕不能一直卖的道理，他自是知道。 叶子皓帮着把桂花和糯米就近搬到了陈飞旁边的杂屋里，就立刻出门去买菜。 对集市行熟悉而且能进厨房干活的秀才，恐怕不多，但他却坦然自在得很。 叶青凰请小舅到厅上坐，又喊陈杏花倒茶，小妹也欢喜地拿来桂花糕，还有今天早上才做出来的白糖糕。 “这个白糖糕街头就有卖的，大块两文、小块一文，吃起来也就是甜馒头的味道。” 赵小华一边尝着、一边说道，似乎不太看好这个生意。 “我也是怕桂花糕没得慢，想弄多一个试试有没有赚头。既然小舅送来这么多桂花，那还能赚一阵子呢。” 叶青凰笑着解释原由，小舅来得太及时了。 中午，叶青凰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其中桂花获赵小华大赞。 陈飞回来对赵小华也是殷勤备至，还给他敬酒，被叶子皓一翻调侃。 赵小华也是乐呵，并不以为意，反而跟陈飞聊起卖糕点的话题，一个在镇上、一个在县城，也是各有心得。 饭后，赵小华小歇了一会儿，便在陈飞出门时，也一同出了门，还让陈飞把箩筐放到驴车上，可以省一段路。 送俩人出门，叶青凰栓上门便欢喜地回来。 “赶紧把多的桂花洗了晾上，这么多能卖到下个月了。” 于是一屋大小，就连铭儿都参与了，有的洗、有的晾晒，都忙得不亦乐乎，染了一甜香。 叶子皓则装了半篮子新鲜桂花，给隔壁郑家送了过去。 上回也桂花、桔子、枣子合起来装了一篮子送过去，郑家人很是欢喜。 尤其郑先生，据后来送回礼的郑夫人说，郑先生当天就打了二十斤酒泡上桂花了呢。 只不过他们的桂花是用来做生意的，郑先生虽然欢喜，但并未又跑来索讨。 这次又得了几筐，那就再做个顺手人吧。 这一篮子，泡三坛二十斤足够了。 而叶子皓出门时，叶青凰也叮嘱他去买酒，再买些枸杞和冰糖回来，他们可以泡桂花枸杞酒。 没钱泡人参，泡枸杞也是温补之物。 “你全买五斤装的小坛子，年前回家时，给族长和族老、村长送一些，过年再给祠堂添些香油，这样的年礼也就差不多了。” 叶青凰叮嘱着，已是想到了过年回去的礼物，他们在外住了这么久回去，又一直得族里关照，总不好空手上门去拜年。 但太贵重的礼物，他们也送不起，只能送心意。 叶子皓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答应着便拿了钱出门。 先去隔壁送桂花，说明是媳妇儿的舅舅今天送来的，想着郑先生喜欢泡酒，便再送些来，而他也要去买酒。 郑先生自是欢喜，一听他要去买酒，立刻就同了他出门，带他去自己常去的老字号酒肆，他是常客，老板给他价钱优惠，酒也是好酒。 叶子皓算是这翻付出立刻得到了回报。 见是平时买酒的九折，叶子皓一口气买了二十坛，全是五斤装。 总重量是一百斤，郑先生顿时诧异极了，他要买六十斤是二十斤装的大坛子，叶秀才怎么全买小坛子 “实不相瞒，出门时媳妇儿叮嘱过，多准备些小坛子，先泡了桂花酒，等年前回家时，再带回去给族里长辈送去，做为孝敬。” 叶子皓笑着解释，夸自家媳妇儿的话，他从来不小气。 “案首娘子贤惠孝顺，是案首之福啊。”郑先生听了，不由夸赞。 心灵手巧，会绣花、能做菜，还能把几个孩子照顾得那么好，一般小媳妇谁有这能耐啊。 尤其他住隔壁，都没听见叶家嚷嚷骂骂的事儿，每天除了偶尔的欢笑声、吆喝声，都是安静详和的。 郑先生对叶家邻居还是很满意的。 俩人买了酒，付了钱，却并未拿酒，而是由酒肆老板喊伙计拿车装好，给他们送到家去。 酒肆伙计知道郑先生家在哪儿，也就知道叶家在哪儿。 叶子皓同郑先生往回走，说了些明年科举的准备计划，很快便到了家门前，等伙计先把郑先生的酒送进去，这才带伙计到自家来。 叶青凰看着小坛子不断往家搬，心中不由感慨。 这二十坛酒，族里就要消化掉一半，剩下的，给两个爹各留一坛、外公家起码得两坛、大姑家还得一坛，起码也要给陈飞带一坛回去。 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家里有时待客好用。 啊，对了，也要给周掌柜送一坛去。 虽然当初给周掌柜送了桂花，但后来周掌柜也送了茶叶，他们总要回礼一下。 毕竟相比茶叶，桂花还是不值什么钱。 第270章 送的是心意 “凰儿，等过几天我们回村，再去山里找些菊花，虽然赶不上今年重阳的菊花酒，但还是可以泡几坛的。” 忙完送走伙计，栓上院门后，叶子皓过来揽着叶青凰的肩膀，笑吟吟地提议。 “可以呀，菊花酒就到酒坊去买，放到家里，不要又拿到县城来了。” 叶青凰笑着点头，说出她的想法，反正最后又要拿回去的，何况拿来拿去呢。 俩人说笑着，把杂屋的门关了起来。 等菊花晾个两天再放进酒里去，而叶子皓买回来的枸杞和冰糖，竟然是直接从酒肆买的。 “没想到酒肆还有这东西买，我以为只有去杂货铺或药铺才有呢。”叶青凰感慨。 “这时候正是泡酒的时候，酒肆准备了这些东西，还能根据客人需求做点小赚头呢。” “他们还有桂花、人参、当归、黄芪那些泡药酒的材料呢。”叶子皓解释。 只不过那些东西比桂花、枸杞的价高多了，他就看了几眼，长了下见识。 “若论药酒，讲究太多，也不是所有人都喝得了，我们还是就泡这个，送礼也不贵，送的是心意，人家更愿意收下而不惶恐。” 叶青凰连忙说道。 “嗯，我家媳妇儿懂事，就照你说的办。”叶子皓笑着认同。 他们都没有提县学的师长。 不是不尊师重道，而是县学师长太多，就算只送自家老师也说得过去，但到底容易得罪人。 若全送，成本太高，而只送桂花酒，礼又太轻。 他刚入学，只是顶着案首之名让许多人认识，跟那些师长也不是很熟，不知如何。 若冒然送礼，不但有讨不着好的风险，还有给其他人带来不利的隐患。 想来有钱人家多会送礼，这个重阳节就是好机会。 但很多寒门秀才肯定送不起，又或者有人天生就不结交，不会助长送礼之风。 而他为案首若带了这个头，只会让更多人为难。 他没有提及，她也没有问及。 所以他刚才说我家媳妇儿懂事。 是真的懂事 转眼到了九月初三，天空有些沉，怕要下雨了。 叶青凰匆匆为自己赶了一件夹袍，照在衣裙外面暖和多了。 她也把自己的旧夹衣给了陈杏花。 陈杏花今年也长了不少，自己的旧夹衣同样短了许多，接上叶青凰的，正好能穿。 叶青凰的旧衣虽小了，到底没有补丁，因为爹再穷，只要叶青霞做新衣，她就一定也有。 只不过这两年爹的体越发差了，两个兄长又不回来，直到收粮时才回来卖粮。 而爹能收到的钱又让管了去，她和叶青霞都是许久没做过新衣裳了。 直到今年矛盾爆发，各过各的把家过散了，叶青霞自己买布做了新衣裳，而她也同样是。 大家都添了衣，陈杏花也给小兄弟们和小妹都做好鞋底儿，准备把鞋面做好，就可以穿了。 做了这么久的针线活儿，她的手指都有针茧，只不过绣花的机会还是很少。 但每天看着凰姐姐在绣花，她也看得眼熟了，理论上的东西也知道不少，就是练得比较少而已。 等鞋做好，她就会接着夏天的花样子继续练习绣花。 这天下午，未到黄昏，天色便有些暗，陈叶氏却来了。 “娘”陈杏花听见前面的喊声，从厨房里跑出来，一看到娘顿时激动地扑了过去。 她紧紧抱着娘，撒着便红了眼眶。 叶青莲跟在后面跑过来，看着杏花表姐和大姑那亲昵的样子，不表怔愣。 这就是见到娘时的心吗 “傻丫头，还不快放开，这么大个人了，羞不羞呢。” 陈叶氏正抱着女儿，眼角扫向站在穿堂后门口的小小影，连忙嗔骂着将女儿放开了。 她走过去把小侄女抱了起来。 “我的莲儿哟，有没有想大姑” 她故意哄着，就怕这孩子看到刚才的一慕，思念自己的娘亲而难过。 “想”叶青莲立刻大声说道。 “真乖大姑给你做了两新棉袄，来试试大小。”陈叶氏抱着孩子走到桌子那边。 叶青凰拿了小兄弟们的棉袍去了东厢，给他们一试大小。 大姑有心，做的都是及膝的棉袍，以及棉裤。 雪天里穿着也不冷。 而且除了长棉袍，还有小夹袄，是在天没那么冷时穿的，冰天雪地时，全部穿上也很方便。 这翻心思，是将整个冬天都考虑进去了。 而且不只做了小兄弟的，连铭儿一样也有。 这样铭儿就不用看着两个小叔试新衣而心生羡慕，他一样欢欢喜喜在大堂婶的帮助下试着新棉袄。 一样的长袍加小袄配置，试了这件试那件，还有深筒厚布鞋。 全部都试了一遍，竟都很合，而且还有些长、有些宽松，明年都好穿。 叶青凰一一检查过，满心欢喜，又让他们赶紧脱下来，叠好放进柜子里。 叶青凰叮嘱他们赶紧写完字好去院子里玩耍，她自己出来快步到厅上。 叶子皓正坐在一旁，看着小妹换了新棉袄，猛夸着好看，把小妹逗得咯咯直笑。 “大姑辛苦了，这么多棉衣棉鞋，可费了不少时间呐。”叶青凰感激地道谢。 “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呀，鞋全部交给你桃花表姐做的。”陈叶氏笑着解释，“还有陈飞的棉衣棉鞋，也交给她了。” 所以她就负责给这几个小的做，再多买了一匹布，让大丫头给她那两个外孙也做几件厚衣裳。 若非如今卖糕点赚了些钱，她哪里能这般大方买许多布哟。 家里卖糕点，自然是没有陈飞在县城赚钱，就算陈飞所赚是五五分钱，也比家里在镇上卖个大半天要强。 毕竟陈贤不能像陈飞那样，一天分两趟，满城跑买的人多。 陈贤只能早上挑一担，走路去镇上，卖个大半天，下午卖完回家。 这一担只能挑多少块，都是有数的。 不像赵家，三个舅舅各挑一担，同样是镇上，覆盖面就大了许多，赚到的钱不说三倍，也是两倍以上。 尽管如此，陈家也还是赚到钱了。 只不过有心眼儿的人却急了 第271章 不能原谅 大媳妇王氏总嘀咕，说陈飞赚的钱没交回来，她家陈贤每天都把钱交了，到时候这钱怎么分都不公平。 而陈桃花，在知道娘家子好过起来后，仗着在同村里，每天都往娘家跑。 不是哭许久没吃了、就是哭天冷没钱添衣裳。 王氏就怂恿陈桃花往县城来，找自家小弟借点钱。 小弟又没成家又是自家亲弟弟，想必是会照顾自家姐姐一二的。 为此，陈叶氏气得又甩了王氏一嘴巴子，骂她心眼儿坏。 上回在叶家就唆摆得叶青霞出嫁前还闹了一场，如今又要挑唆姑姐和小叔子关系吗 不但如此，陈叶氏还要把王氏赶回娘家，让她好好反省，何时想清楚了再回家。 至于阳儿，陈叶氏也搁下狠话，若她愿意就带回王家，若不愿意就搁下来她自己一人回去。 这话说得有些狠了，大有要休弃的意思。 王氏挨了巴掌本在哭闹，见自己刚生的儿子都不能为自己撑腰，这才有些害怕，连忙低头认了错。 陈叶氏又骂了陈桃花几句，她是嫁给了许家，又不是招的上门女婿，哪有外嫁闺女恨不能住回娘家的 再说了，陈飞至今没有说上媳妇是为何当嫂子的心狠，难道为亲姐还不能心疼体谅吗 一翻斥骂让陈桃花低了头。 之后，陈叶氏就领着陈桃花去了镇上，买了布，让陈桃花也帮着做鞋，再责令她给小弟做冬衣。 陈桃花自是不敢埋怨，她贪便宜是一回事，小弟是亲的，这也是事实。 所以对于王氏唆摆的话，她冷静下来一想，自然也知不能去找小弟。 就算要找，也是找大弟。 如今大弟有妻有儿，还有爹娘康健又有田地，凭什么不能找他 于是这天，陈桃花拿着娘交给的任务回家前，就找到陈贤，抠了二十文钱才走。 陈叶氏知道后，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这大丫头也太不长进了，这占便宜的子啥时候能改改哟。 只是这些话，陈叶氏也只能咽进肚子里，就是在家都不能再说什么，何况是来到县城里 叶青凰并不知道这其中的故事，只是感激大姑的用心，赶在冬天以前把棉袄棉裤都做出来了。 “凰儿，还有棉鞋没做出来，等子玉出嫁时，我再给你带到家里去。还有给你爹他们做的冬衣，你们过几天回去时，也给带回去。” 陈叶氏把另一只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两冬衣指给叶青凰看，哪是给大房爹的、哪是给二房爹的。 叶青凰连忙接过来，让叶子皓拿去东屋收着。 叶子皓接过来，脸色有些不太愿。 他其实想那天直接从县城去周家，再从周家回县城。 他并不想回家去，虽然他只能住大伯家了 叶子玉这月初十定亲、二十八成亲，子全都定下来了。 而定亲是去周家，只有叶子皓带着小弟去，叶青凰不去。 等下月成亲时，叶青凰才回叶家村，她是送嫁嫂子，就算分了家，这个也少不了她。 而定亲就没安排女家的女眷。 叶家这边只有三父子和大伯，一共四人过去周家，至于张家，按叶子皓的意思，是不接。 叶青霞定亲，赵家也没有人去徐家。有此先例，他们一样可以这么做。 最重要的是，借此让张家明白，叶家对张家意见很深。 俗话说娘亲舅大。 儿子亲近娘，自然就尊敬舅舅。 娘在家中有地位，舅舅自然就有面子。 但如今不是叶子皓不亲近娘，而是娘的行为，已让他亲近不起来。 可张家在这里边也起到了推动的作用。 他成亲当天，舅舅尚且顾全颜面没有说什么。 但舅娘却一直在娘耳边唆摆坏话，娘原本已被族里罚跪祠堂、给了警告，结果那天就觉得各种气不过、不服气，又开始找茬。 还有张佩儿，竟敢找他麻烦，处处生事。 这仇，他搁在心里，绝对不能原谅。 因而，他成亲后就没去过张家。 按礼俗应该带新媳妇去拜见舅舅，但他绝对不会带凰儿去张家受气。 但是妹妹出嫁，张家必来，到时怕又是一场纷争难免。 只希望经过这段时间的母子已无转圜余地的冲突，让张家看明白，而不要再给子玉带来伤害吧。 子玉再不好，如今也要出嫁了，他做为哥哥，也不想再像以前那般凶她、威胁她。 这门亲事是她自己选的，和叶青霞一样，自己选的路，自己走下去。 厅上，叶青凰已把所有的冬衣和鞋子都收好了，陪大姑说了会儿话，就要去厨房做晚饭。 谁知陈叶氏却阻住了她“我来吧，你赶紧绣花去。” 叶青凰想坚持去厨房，陈叶氏却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却本来就在赶活儿呢，又何必跟大姑拘这虚礼” 叶青凰听了，这才作罢。 她中途为自己做了夹衣，现在确实在赶时间，也就听了大姑的安排。 陈飞回来，自又是一翻欢喜，陪娘说话，把这些子攒下的钱拿出来交给娘。 “这钱别交了，你自己换成银票自己好生收着，到时除了风光娶媳妇，还要另外起屋分家。” 谁知陈叶氏却摇头不收，反而一脸严肃地说道。 “分家”陈飞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看着娘，“娘啊，怎么我一成亲就要分家了” “你嫂子原来还好，毕竟家穷，怎么过都是那样儿，可如今她生了儿子，家里又赚了些钱，就整天不知消停了。” “她想把你大哥赚的钱留一半在自己手中，怪你大哥全交了，怪你没交，还怂恿你姐来找你借钱呢。” 陈叶氏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现在说来还是很生气。 “这王氏贼心太重了，只知如今赚钱了，却不知家里还欠着多少债，赚的钱不还债就要分，哪有这样的道理。” 尤其这些债里也有一笔就是娶王氏进门欠下的。 还有陈年旧债，陈贤为长子，自然应该承担起来。 陈飞年小又要自己攒娶媳妇和分家的钱，他的钱当然不能往家里交了。 爹娘能为他做的，就是不让他背债，让他以后能过自己的轻松小子。 听了娘的话，陈飞低了头，有些难过。 第272章 不要轻易记仇 晚上，陈叶氏又帮着小丫头做鞋面。 看着小丫头做的鞋底儿，直夸针脚均匀整齐，针法大有进步。 母女俩在西厢一边做鞋一边说着家常话儿，叶青莲则在厅上跟着写字。 第二天吃了早饭，陈叶氏同着儿子一起出门。 陈飞送娘去北门坐驴车，叶子皓今天要去县学，也同着走了一段路。 陈叶氏没问叶青霞在县城过得如何，也没问老太太回家去了没有，更没问叶青柏家的况。 因为她知道，那些亲人，并没有将她视为亲人，她又何必自己瞎cāo)心 大姑走后，叶青凰继续赶绣活儿。 两天后便下雨了，雨势很大，北风更甚。 叶子皓让小兄弟把书桌抬到装了门扇的那一边，避着风才没那么冷。 三书桌椅都搬到叶青凰那边去了，叶青凰把绣架挪了挪，叶子皓又把饭桌挪了挪。 好在这间厅堂大，原来的主家也是当会客厅室与饭厅使用，而且还要放置不少家具与多宝架来隔开的。 现在他们住了却没那些东西，自然又省了空间。 叶子皓和陈飞把另一边的门扇也装了起来，不过白天仍开着取光罢了。 穿堂后门口的门就虚掩着，每天进出厨房不用把门敲来敲去。 早晚练拳做为锻炼体的必修武课，也依然在继续。 两拳法，一是小时候叶青凰引导叶子皓练出来的，一是陈飞跟猎户学的。 除了叶青凰与叶子皓俩人不大练习，其他人上自陈飞、下至小妹，都练。 即使是雨天，在宽瓦檐下也会分散距离了继续练习。 叶青凰说，冬天快来了，只有一个强壮的体，才不容易生病。 不生病，就意味着不耽搁读书、不花费医药钱、自己不难受。 就冲着不生病的好处，大家也都努力坚持下来了。 除了武课，那就是文课，叶子皓不但讲书上的东西，也会讲一些其他人没有博学而无法知道的东西。 天南地北、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千里之外的、几千年前的 做为常识、做为故事，闲来谈谈，给大家长长见闻。小的们当作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有叶子皓讲故事、陈飞带练武、陈杏花洗衣做饭，叶青凰只需抽空管理一下大家的起居况，连铺叠被、打扫屋子，都用不上她。 如今生活有序，她能绣花的时间更多。 只不过桂花图因花太小、层次太多、面积太广而更加费神，消耗的时间同样很多。 她决定在这幅之后，选构图层次没那么细密复杂的花样子来绣。 哪怕是七彩牡丹图，也没这般复杂。 这秋雨连下三天才停下，秋意瑟瑟、寒风袭袭，仿佛冬天随时到来了。 好在总算又天晴了，太阳一出，大地又温暖了几分。 转眼九月九重阳节。 古人登高思亲、喝菊花酒，他们却只是买了鱼和，再杀了一只鸡，大吃了一顿。 第二天就是叶子玉定亲的子。 大清早，叶子皓还是带着小弟直接去了周家。 他思来想去，没有提前回叶家村。 今天直接去周家，下午再回叶家村，因为大伯帮他们又弹了两厚棉被。 当初叶青凰出嫁时，弹的棉被是两厚两薄再加褥子，是两铺四盖。 但他们搬到了县城里，又添置了许多家具和铺盖，不说他们东屋，还有西厢一铺盖、东厢三铺盖、南房一铺盖。 但冬天冷下来，这些薄被肯定不够御寒，因而，又弹了两厚被。 除此，还有两百斤新米、两百斤麦面、还有做糕点要用的玉米面。 还有自家爹也有这些东西为他准备。 虽说分家文书上写了不要家中产业，但现在收的粮食也不完全算是产业。 爹要给他一些口粮，他也不好拒绝，不然就伤了爹的心了。 到时说不得，又要爹赶驴车往县城跑一趟，那时，再把大姑给做的冬衣给爹带回去。 而且，就是为了省下几十文车钱，他也会从周家同爹一起先回村，再回县城。 当然，他也受凰儿所托，回去看看大伯在家的子是怎么过的。 这个秋收到底有没有被那两个不孝子要走钱，把叶青霞嫁掉之后，可有留下多少余钱。 凰儿担心大伯手中拮据却不肯说，又把药庐的扎银针治疗给停了。 而且天冷下来，家里收完了稻子，可有种上麦子冬菜可有种下冬柴可有准备 一晚上听媳妇儿念叨不停，叶子皓都默默记下了。 他明白，凰儿放心不下病刚好起来的爹，怕这个冬天又复发。 今天，原本叶子皓还想带叶青喜一同去，但叶青喜却拒绝了。 他的理由是都走了，家里打下手的人少了，他留下来，还能干些活儿，也照顾铭儿。 叶子皓一想也是，若小兄弟都走了，夜里铭儿一人睡大屋，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 他也不勉强，就只带着小弟走了。 走他们出门后，叶青凰才把叶青喜牵到一旁，低声询问真正原因。 “堂姐对二姐不好，和她表姐一起打二姐，我讨厌她如果可以，月底我都不想回” 叶青喜低着头，一脸不高兴，但对二姐，还是没有隐瞒。 “傻瓜”叶青凰听得差点落泪。 没想到当初那件事，会给小弟心里留下这么深的伤害。 明明挨打的是她。 “你堂姐心眼儿没你大姐那么多，她确实不喜欢你二姐，但那天找茬，是受了她表姐的唆摆。” “你可以讨厌你堂姐，但你要看清是非真相，自己心里分辨孰是孰非。” “还有，不要轻易记仇，做一个心狭窄的小人，这可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事。” 叶青凰拍了拍小弟的肩膀，却认真地教导着他。 她没有劝说、没有安慰，只是将事剖析在他面前，让他不要将整件事揉成一团去看待。 “知道了，堂姐再不好，和大姐一样，都嫁人了，就是外嫁女，以后回来是亲戚，不用跟她们闹僵。” 叶青喜想了想，似是而非地开口，抬头看向二姐时，却又露出开心的笑容。 第273章 总要有个了断 “还好二姐没外嫁，还是咱们叶家人”所以，是自己人，是亲人。 “好啦，今天不去就不去，但月底回家可不许再这样了，你看子晨，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哪有你这般心事重重的。” 叶青凰被他的话逗笑，却是没办法继续解释了。 再解释下去，难道要说都是堂哥惹的祸，不然她就算不外嫁，也会离开这个家吗 叶青喜笑着点头，听了姐姐的话。 这天他们子照常，只不过叶子皓不在家，就由叶青凰来检查他们的课业。 通过一遍遍背诵和默写，大的将千字文学得滚瓜烂熟，小的将三字经已能流畅写一遍。 这样的进度，还是不错了。 夜里，没有叶子皓痴缠，叶青凰少说又多了一个时辰绣花的时间，觉得这般偶尔清闲一下，真的不错。 第二天早饭后，叶青凰带着陈杏花和小妹一起去集市买菜，让她们也熟悉外面集市的行。 果然中午前，叶子皓他们就回来了。 没想到的是，两个爹都来了。 “爹”小妹正好跟着陈杏花去开门，看到自家爹爹，欢喜地蹦跳着，等爹下了驴车，立刻扑了过去。 叶青凰也赶了过来，看着爹虽然还拄着拐杖，但能单手把小妹抱起来，她心里也安心不少。 证明爹的病势没有倒退，六爷爷早说了，只要这个冬天能顺利撑过去，明年夏天以后，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 这个病不能根治，但自己注意些不要再复发，也就等于治好了。 小兄弟把被子先搬进东厢，再回来想抬粮食，只是抬不动，被叶子皓赶开了。 叶子皓在驴车前扎了个马步，让他爹从驴车上先搬两袋米搁在他肩膀上。 这样他就一次扛了两袋米去库房。 叶青凰刚和两个爹打了招呼，就看到堂哥意气风发、力大无穷的模样，不由撇嘴忍笑。 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暗自吐槽。 堂哥不会想，这么多粮食，又能吃好久了，才会这般高兴吧 这边叶重信也帮着把麦面搬去库房，叶重义把撒的小女儿放了下来，又去摸摸孙子的头。 “铭儿，在这儿过得好吗” “嗯，爷爷，我在这儿过得很好，住习惯了，大堂叔和大堂嫂也待我很好，姑姑和叔叔他们也很好。” 叶方铭连忙回答，脸上的笑容明朗了许多，不像以前那般，神紧张不安，总是小心翼翼的。 或者说，没以前那般拘礼而生疏，毕竟如今他每天生活在叶家的大家庭里，接触最多的是叶家人。 “好就好，看到你过得好，爷爷就放心了。” 叶重义见孩子神自然说了那么多话，毫不迟疑说着大家待他的好，自然是欣慰不已。 他要的，不是这孩子现在能学到多少学问，而是学到做人的道理。 若以前有坏习气，能早早改正。 跟在有品德之人边，无需用硬道理去扳正，只需耳濡目染、潜移墨化，即可。 孩子就像小树苗，若从根底扎土扎稳了，以后才能茁壮成长。 叶重义微笑着牵了孩子去厅上，他没有问功课，只是问生活上的事，知道他的起居表现，很是满意。 尤其知道孩子能自己叠被、穿衣、擦书桌、收拾读书文具，还能扫院子，更是大力夸赞他好孩子。 得了爷爷的称赞，叶方铭心里也很高兴，爷孙俩说了许久的话。 叶青凰回厨房去帮忙，和陈杏花一起很快把中饭做了出来，大家就在厅上摆桌。 这两天的天气还不错，比刚停雨那两天暖和多了，因而，他们把厅门又打开了些，让外面的光线更亮堂一些。 吃了饭，叶子皓把泡好的桂花酒搬了出来，就在廊下用家里带来的草垫子一层层包着酒坛子，每只坛子都绑了厚厚一层。 小兄弟也去帮他打下手，陈飞则把他绑好草垫子的酒坛往箩筐里放，垫子绑厚了，箩筐里一层就能放两坛子，连第三坛都放不下。 上面还要横着垫上两层草垫子，也就只能再加一层。 一筐四坛酒，空余间隙全部用草垫子和稻草塞上，防止磕碰。 还好叶子皓都是事先思量过的，箩筐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兄弟几个在廊下忙得闹闹地，叶方铭帮不上手，只能蹲在门槛上看着。 叶青凰则是同爹说话，说着这边的生活，说着这边的生意。 她没有再问爹在家里过得如何。 她心里清楚，爹今天过来，除了想他们，也是想让她看看自己过得多好。 因为叶子皓回去自是细细问过，也去药庐了解过的。 上回就是去药庐了解了，才知道停针这件事，所以叶子皓可不信大伯嘴上说的好，亲自了解才会信。 而叶青凰看着爹穿得暖和，神色确实精神了许多，言谈举止也比以前开怀了不少，不像以前总在愁眉叹气，她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是有些酸涩。 爹如今是看开了，不将那些难过的事压在心头，才会这般好转的。 但总算是在好转，一切就值得了。 “爹，的事，就这么一直搁着吗”沉吟许久，叶青凰还是轻轻问出了口。 以前断不敢问，怕爹难过，而如今，看爹撑得住，才问出疑惑。 事总要有个了断的。 果然，这话一出，叶重义就拧了眉，神色黯然起来。 “如今我还了债、病也治好了，家中也只有两个小的要养，家里田地我也捏在自己手中，我心中也没那么多事，子自然就好过起来了。” “但你，若她对我的公帐和你那五两银子没个交代，我也不会容她无事人一般回家。她若觉得跟你三叔好，那就由她吧。” 说起往事，眉宇间多了一抹冷色，想到那个狠心的娘，叶重义心中仍是悲愤难抑，拳头紧紧捏起，有些控制不住绪。 “爹，你如今不缺钱也不背债，欠你的是一个公道，你不必再为她的为行难过，她伤不到你了。” 叶青凰见状，连忙相劝。 但她并不后悔此时提出来，这事搁得太久了，尽早应该有个了断，需要有人去面对的。 第274章 这是一个难题 她和叶子皓其实聊过许多次，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或许大家都觉得，就像现在这样，谁也不用面对，就这么过下去。 或许等以后事淡下来，还能欢欢喜喜做亲人。 但她不能，她心气难平。 而叶子皓也认为，犯了错就算不承担，也应有改正错误的念头。 那般伤害了大伯后，却像无事人一般躲开不管，说起来好像还是她自己委屈了，被欺负了。 这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若迟迟无人去辩明公道，以后真相更难说清。 而且让那些人尝到了甜头，以为只要哭闹一翻、打骂一翻，所有人都怕了自己、只能听自己的。 当所有人都要依着自己时，自己岂不就是道理 有这样想法的人，显然不只老太太一人，叶子皓深有感触，他娘可不就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他不是大伯那样的人，他不能为了一个家而忍气吞声、他不会从开始就不断妥协，而给那些人步步bi)近的机会。 错误的事，他从一开始就不会容忍。 一旦开了头，以后就再难纠正了。 只是，这是一个难题。 有多难，看他现在面临的局面就知道了。 大伯现在面临的问题，和他面临的固然不是同一个问题，但都是面对一个自私狠心的亲娘 除了忍让、迁就、服从，根本不可能做到和睦安宁。 他从一开始就不忍，而大伯却忍了 那现在怎么办 小俩口没有答案，而叶青凰觉得，还是取决于爹自己。 但是爹这般神，看来还没准备好。 “爹，若是难办那就先搁着，想必过年时，总要回家了。” 她今天提起，也不是要爹拿出个章法来，而是提醒爹，现在有空可以想想怎么办了。 叶重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子玉的婚期，在霞儿出嫁那天，就已经告知亲戚们了，你三叔是知道的。” 就看到时你三叔带不带你回去了，又或者说，看你会不会回去了。 这话，他说不出口。 叶青凰没有接话，这事就先搁下了。 不久后，叶子皓和陈飞他们将八坛酒都装好，四只箩筐绑到了驴车上。 叶子皓叮嘱爹，把酒都放在大房里，锁在凰儿住过的西屋，等年前他回去，再送去族里。 还有带不回去的，下次再拿。 一次带一些，而不是等到过年前回家，许多东西要拿，反而装不下。 九月过去冬天来，冬天来了风雪冰寒的天气还远么 所以，储冬的事，要早早准备。 等他这边收拾好，也没别的带回去，叶青凰装了满满一篮子桂花糕，还像上回那样，给赵家兄妹吃。 如今叶青霞不在家，赵家兄妹的子才是好过了。 兄弟俩白天学木匠，晚上去挑水，中午和傍晚得空还能去浇菜。 姐妹俩在家洗衣做饭、喂猪喂鸡打扫院子，还有空做针线活儿呢。 姐妹俩按凰姐姐教的法子，专门绣帕子，取的花样子都是小巧精致型的，不会在绣面上弄很大的图，但小而精，寥寥几针就能勾勒出一个灵动的轮廓，用线也考较审美。 而叶青凰一开始就教过她们配线的规律，所以，如今还能绣出几块像样儿的帕子呢。 叶重义帮她们看过，把绣得有成色的几块让她们留下来，回家去前在镇上卖卖看，不管卖几文，总是钱。 绣布一开始是恶劣布，后来绣上手之后，布料便用得好了些，不过跟叶青凰是没得比的。 而陈杏花这边，因为家里活儿多，又帮着做衣裳、鞋子，绣花进度慢多了。 叶青凰知道是自己在赶进度造成的，答应冬天好好教她。 等她把过年生意赚下后，自己也要趁过年好好歇歇，就绣点小绣品好了。 两个爹回去之后，叶青凰继续绣花。 叶子皓检查大家的课业，便布置了新的任务，让他们继续学习。 而他也只和叶青凰说了一下定亲的过程，就回书房去了。 叶子玉定亲很顺利，虽然周家没有徐家那么有钱，也没有那么浮夸。但周家的家风反而更像是家底殷实的农家。 周家祖上也确实是农家人，在三代以前开始做粮行。 虽然周子康的娘有些嫌贫富，子厉害连老太太都有些避其锋芒，但周家父子总体来说，还是敦厚本份的。 若非仔细打听过，又亲自面见过，叶子皓也不会松口，而松口的另一原因，也是叶子玉自己乐意。 提亲之，叶子玉是偷偷见过周子康的。 这一天叶子皓并未回去，如今亲事已定，就等半个多月后嫁妹了。 陪嫁家俱正在打制，半个月打完，买卖首饰衣料那些，叶张氏带闺女去镇上亲自挑选。 对于嫁妆，叶子玉并未多要，只说不比叶青霞的少就成。 叶青霞的嫁妆不算她自己买的，在村里不算少，以男家的家境来比，又不算多。 但叶青霞自己添了两盒首饰，将这体面一下提升了上去。 这个叶子玉自然知道，但叶子玉没卖过什么绣品，自认手艺也不如叶青霞，哪里敢这般嚣张 如今她什么也不求，只求能体面顺利地出嫁，摆脱这个闹腾得让人窒息的家。 开始她的新生活。 又忙两天，叶青凰的秋榜折挂寓意的绣图，就完成了。 “堂哥堂哥快收钱去”叶青凰封线收针，立刻激动地跳起，朝外面跑。 正在写字的四人吓得笔尖一杵，把纸面上杵了一大团浓墨，字也糊掉了。 叶青凰哪里顾得上别人此时她朝书房里跑，推开门就朝叶子皓上扑。 “绣完了绣完了天还没黑，快收钱去” 今天是九月十三，收了钱，过几天他们就回家去，还要忙叶子玉出嫁的事呢。 不过二房爹说了，也不用他们回去太早，提前一天便可，家里要准备的都准备好，不让他们张罗什么，送嫁便可。 可他们还想上山去摘菊花呢，何况大家在这座院子里，读书的读书、绣花的绣花、做饭的做饭，都辛苦很久了，也应该放个假嘛。 第275章 最后一次秋游 那天两个爹在这儿时，他们还说起了这事儿。 都说那就早几天回去，山里还能找到山楂呢。 而叶青凰也想去寻些作料，胡椒、山椒都想要 所以，叶青凰绣完了这幅绣品之后，就没那么赶了，可以歇一歇了，怎么不激动呢 看着一脸兴奋的小媳妇，叶子皓也不由展眉笑了起来，一把将她抱住，就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凰儿，等过两天我交了作业，我们就回去” 他只要和先生说好，等下个月回来再交作业就行了。 一个案首请假还是请得动的。 “那到不必回去这么早，万一回去不得安宁，再跑回来岂不浪费车钱嘛。” 叶青凰窝在叶子皓怀里，笑眯眯地说“但提前五天还是可以的。” 所以，他们还可以在这里呆上十二天。 这么多天，能将绣品赶出大半来了。 下一幅，不会要现在这幅这么久的时间的。 “好，都听我媳妇儿的。”叶子皓见她另有划算，也就由着她。 反正他在哪里都可以读书。 “那你快去交货，天还亮着，快去快回。” 叶青凰的心已渐渐平复下来，便又催着叶子皓，订单完成，当然赶着收钱了。 “好，我现在就去，你歇歇，今天就别绷新的绣面了。” 叶子皓理解她的急切，还有什么比银子攥在自己手中，更让人开心的 但他心疼她最近一直赶工的辛苦，叮嘱着她。 “知道了，我去帮着杏花做晚饭，活动一下手脚。”叶青凰笑眯眯地说。 于是俩人便又牵手走出书房，绣品还在绣架上绷着呢。 拆下绣品打了只小包袱，叶子皓便匆匆出了门。 叶青凰也去厨房，陈杏花正在洗菜，知道她绣完了也不由欢喜。 表姐妹一边说笑一边做晚饭。 等她们把饭菜做好，没多久叶子皓就回来了，同陈飞一起。 小的们也立刻不写字了，没写完的吃饭了再写，这时候也去院子里活动了一下体，便打水洗手。 “你们要认真些完成课业，月底咱们回家好生休息几天，上山玩儿去。” 端菜上桌时，叶青凰开心地说。 九月底去山里有很多东西摘的，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秋游了。 下个月，随时都会下雪，就看老天爷乐不乐意了。 大家听了自是高兴，只有陈飞一脸忧愁。 “我不能去，我还要赚钱呢。” 可只有他一人留下，他忙得过来吗也没人做饭给他吃啊。 “赚了四个月，也可以歇一歇了，生意是做不完的。”叶青凰却说道。 “是啊，你也趁机歇两天呗，再不你就回家帮你哥挑担去，我猜贤表哥非常乐意歇一歇的。” 叶子皓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我到有个主意，咱们不是一直没有空做豆皮吗这次回家晒一些呗。” “反正桂花我们有货，不怕晚了没得卖，你高兴能卖到过年呢。” 叶青凰白了叶子皓一眼，又看向陈飞。 “那行，豆皮我看没啥好卖的，就做些自家吃吧，晚些回去，提前三天就够了。” 陈飞还是惦记着生意。 “到时看呗，你三天，我们五天，我们还要去山里寻作料呢。”叶子皓却说道。 “五天可是一两银子呢。”陈飞也白了叶子皓一眼，有些不满地提醒。 提起银子，叶子皓才哑了口。 一两银子呢 若就此少赚一两，他也疼，所以理解陈飞的心。 “那就晚两天吧，二十七一早，我和凰儿先走，陈飞你再卖半天，杏花你和青喜、子晨在家把屋子收拾好，中午出发，傍晚到家。” “都回叶家村，二十八清早，我们一起上山，顺便砍些柴，二十九我们没空，交给你了。” 叶子皓略一沉吟，想了新的办法。 他和凰儿先回，下午也就能先上山去转转，看看哪里菊花开得好、看看原来长作料的树可还在。 “好，只能这么办了。” 陈飞掰动手指算了算损失的钱，总不是一两这么多了，于是答应了。 大家达成意见，于是气氛又闹起来，说的都是上山去做什么的事。 就连铭儿，也听得一脸向往。 晚饭后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叶青凰便让陈杏花拿崩圈，她来指点她绣花。 让她绣一只五彩喜鹊栖在梅枝上的画面。 这是叶青凰接下来要绣的东西，为了让陈杏花更能体会这种感觉，先教她绣小绣品，从小而见大。 到时，再摆小绣架摆出来，让她跟着绣，从不同绣面上感受同一种针法。 陈杏花已经十二岁了，她不到十二岁便能绣彩虹七彩光了。 所以，陈杏花只是没有师父指导，并不是年纪还小。 见凰姐姐终于有空手把手来教，陈杏花也很激动。 而且叶青凰也让小妹在一旁看着，先见习一下。 就这么教了半个时辰，叶青凰便让陈杏花自己接着绣。 绣糊了也没关系，但一定得是她要求的绣线数量，而且必须看出画面上是一只鸟、一枝梅。 陈杏花一直练习的花，并没有绣过鸟。 但叶青凰刚才已把轮廓勾勒了出来，有了定位，练习起来也没那么困难。 因而，陈杏花一脸兴奋连连答应着。 安排了陈杏花的任务之后，叶青凰便牵了小妹去厨房洗漱，又打了一盆水过来，让她们洗脚。 陈杏花正满心振奋，就连泡着脚，手头都还拿着绷圈绣着不停。 叶青凰见她手法拙劣，但动作却毫不迟疑，不莞尔。 真是年轻胆大，也不怕真的绣糊了。 但她不会用絮叨去定一堆框架，防碍兴头正浓的人发挥。 她又去厅上，把小的们写的字都检查了一遍，把写错的字挑了出来，让他们继续练习。 最近叶子皓也忙，毕竟入县学也有些子了，学习上不像一开始那么松散，策论数目之多，能写到他吐。 所以按原计划的晚上背诗，由叶青凰来教，他写下一首便可。 叶青凰却让小的们先把错字一个写十个，重新将该字连系的句子默写出来后，才开始背新的诗。 这么一忙，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直到叶子皓出来，最后检查了大家的背诗况，这才算下了晚课，大家打水泡脚，洗漱休息。 第276章 喜鹊登梅 第二天清早，忙完厨房里的事之后，叶青凰就把大小两只绣架并列摆在厅上。 虽然有些挤，但姐妹感好，反而显得亲。 “跟着我学绷绣面。” 叶青凰将一块小一些的绣面交给陈杏花，教她用绣架。 一直只用绷圈的小姑娘，顿时欢喜不已。 她娘都没用过绣架呢，她若能学到凰姐姐的一半，也能赚大钱了 绷好绣布，叶青凰再把陈杏花昨晚绣完的小幅喜鹊登梅看了一遍，指出问题，然后给她仔细形容应该是什么样子。 随着她的形容，她的手指在绣面上比划着，指出比例问题。 陈杏花也是机灵的小姑娘，很快就听懂了，毕竟她也看着叶青凰绣大件看了这么久，还是很容易接受的。 讲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才起针。 不同的绣线、不同的绣针，从哪们角度下针、从哪个方位定线角，都一一带领着，让陈杏花更能确实地感受到画面。 只不过，在这小绣架上，即使是同一幅图，也只是喜鹊登梅的局部展示。 叶青凰的绣面要大得多，就方便她后来补绣许多东西。 比如天空、朝阳、云霞，这就有利她展示七彩光的风景了。 而这些，就是她的绣品值钱之处。 只是普通的喜鹊登梅图，多的是绣娘能绣。 当然，她绣的是五彩喜鹊，有五彩祥云的寓意，再配以天空的天彩霞光，更显炫丽、祥瑞、朝气、富贵。 这样大气的搭配，也是她的优势，同为喜鹊登梅，却又超越其上。 若能带着陈杏花将小绣品也绣出来，到时随便卖多少钱，对陈杏花也是一个奖励。 要过年了，自己赚一笔买绢花的钱也好呀。 也是因为这图一开始好绣，毕竟梅枝色调简单，只要注意光和影的角度就好。 梅花含苞半绽，点缀取其新意。 她脑海里画面已成型，刚才又给陈杏花讲过，便有偏差，只要风景清楚，便为成功。 一个上午，姐妹俩都绣得忘了形。 那边写完功课的，想找叶青凰检查，几次扭头，最后都忍住了没有说。 最后小兄弟目光交流了一阵，便由叶子晨悄悄起，去书房找哥哥。 得到了叶子皓的吩咐，叶子晨在厅外悄悄招了招手，于是叶青喜和铭儿便悄悄溜了出去。 小妹习字慢，没有大家那么多课业，只是在练三字经里的字，到是不着急，也写得欢乐。 不过见大家都拿了写好的字去书房，她也连忙跟了去。 这天中饭，最后是叶青凰去做的，因为陈杏花绣得兴起，还有模有样，叶青凰便让她继续绣，不要中断了。 有时候绣花也要状态的。 不过陈杏花哪里敢让赚钱的凰姐姐去做饭，而她刚入门的却在这里瞎忙 因而很快绣完手头几针，便连忙去了厨房。 最后姐妹俩一起很快就把中饭做出来，刚做好，陈飞就回来了，吓得她们暗吐舌头。 今天确实晚了。 但绣花却大有收获，她们都很开心。 “这幅喜鹊登梅还是不错的，不过，通过这幅图，周掌柜的手下绣娘们，也该学会你那七彩光的绣法了。” 吃饭时，叶子皓趁空闲欣赏了一下叶青凰的绣图，没想到才一个上午，那一枝梅竟然就绣了大半了。 只是一枝梅，自然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有叶青凰在一旁解释她要绣的全局图是什么，熟知她绣艺风格的人，自然也就能预先品评一翻。 “嗯，荷花、桂花，同是七彩光，但展示的角度、风格各有不同，再加上这幅，也算是比较全面了。” “也给了那些绣娘不少展示方式，举一反三也应该掌握了。”叶青凰点头表示认同，却又一笑。 “可绣花还是讲究匠心，同为喜鹊登梅，还有不同的绣法呢，画画不也一样么。” 叶青凰说着笑看了叶子皓一眼，他在县学的新课就有画画呢。 只不过，琴棋书画诗酒花，虽是七大文人风雅美事，但奈何读书人也有不同家境背景和喜好天份的。 农家人谁买得起琴谁有那么多闲下棋谁买得起笔墨恣意泼洒 不过是书法、吟诗作赋联对子有些优势，喝酒赏花看机会。 而县学年前就开了画画课，总要了解一下基础，再择优选学吧。 听说还要开围棋残局课呢。 来到县学，可不是让你一个秀才再从三字经、论语开始学，也不是比你能背多少诗，学习范围广了很多。 当然重点还是为科举应试做准备，因而，每次布置的课业，都是围绕着考试来的。 琴棋书画，不过是陶冶文士cāo)、展示文士风采的辅助品。 必须学，但不必精，看兴趣和天份。 叶子皓这个月就常在书房练画，他有基础，只是没用过颜彩，只用普通笔墨。 这个基础，是很多年前，某人学绣时便学画，他看着看着，便生了兴趣。 因为他觉得，他画得一定比她好。 那时都争强，更小时打架打出来的好胜心，让他也开始画。 她画什么，他就画什么，一定要画得比她的好，才得意洋洋糗她一顿。 她的世曝出来后，便不再画了，而他一样不再画了。 那之后他们很少见面，她忙着干活、他忙着读书，年纪越大、交谈越少。 而她也变得小心翼翼，十分谨慎防备。 直到他终于撬开了她的心，把她娶回了家。 说来记忆遥远，而此时，他们看着刚绣了梅枝的绣图，却大谈了画画的感触，最后相视一笑。 中午，叶子皓突然拿了一张图递到叶青凰面前。 叶青凰一抬头，顿时无语失笑，瞪了他一眼。 “难得你用颜彩画了出来，明天拿去裱了，就挂在厅上吧，也给杏花作个比较。” 这家伙又想一争高下了，听了她要绣的图是什么模样后，竟然就画了一副出来，还想等她来夸么 他不知道，这到省了她画图样子的时间 她心中有成竹，杏花表妹没有呀，全靠仿着她的模样去绣。 现在将图挂到墙上，随时可以看几眼，就不会绣歪了。 第277章 取意好，赚钱快 “若拿去裱，你这图样子可就暴露了。”叶子皓无奈地提醒。 “再说了，就算拿去，几天也不见得能拿回来，你们还比较个什么” “”叶青凰傻眼。 “好啦，搁在这里，杏花想看就看呗，我随便画画的。” 叶子皓将画往旁边饭桌一放，还随口得瑟了一句。 “是呀，是呀，你再随便给我画个红梅初绽呐，有雪覆枝的最好。”叶青凰哭笑不得地嗔了他一句。 “行等我改天抽空画啊” 叶子皓一听叶青凰竟然还要他画，更加得意了，一脸傲地说道。 在叶青凰再瞪过来时，他连忙溜了，再得瑟下去，就要乐极生悲了。 他家媳妇凶起来可悍着呢。 厅上，叶青凰把叶子皓的画展开，让陈杏花仔细看过。 这幅画与她构想完全相同，连天空的朝阳和霞光都体现出来了，难怪那货得瑟呢。 而陈杏花有了实景对比，绣针动得更加流畅。 转眼一个下午又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经过一天的练习，陈杏花基本上手，再跟着叶青凰的进度走。 叶青凰绣梅枝，她绣梅枝；叶青凰绣梅花，她绣梅花；叶青凰绣喜鹊，她绣喜鹊 转眼十天过去，她们开始绣天空。 原本叶青凰是只要陈杏花把梅枝和喜鹊绣出来便可，但见她能跟上来，虽然绣图一样，但放在一起立刻就看出差别了。 但做为初次练手，还是想让她绣完全部。 只不过，七彩光就不要了，让她把朝阳、云彩绣出来。 生手不要擅自绣七彩霞光，一个不好就会糊了整幅图。 叮嘱过陈杏花之后，又帮她定位了比例和方位，这才各自忙碌。 而叶青凰要绣的东西更多，接下来，就顾不上陈杏花了。 叶青凰晚上多绣了一个时辰，终于在二十六夜里，完成了这幅绣图。 “耶”叶青凰神严肃地封线收针之后，才兴奋地喊了一声。 “是很夜了。”突然，叶子皓嘀咕了一声。 厅上，大家早已睡去，只剩下他拿着一本书，陪着她熬夜。 “哎呀，原来这么晚了呀。” 叶青凰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厅上，空空的只剩下他们俩了，不由吐舌。 “绣完了我看看。” 叶子皓起走过来，在叶青凰后倾，仔细看了一眼这幅绣图，与他画的差不多。 只不过，七彩霞光这里，他画的还是不如她绣的好，让他心里叹气，也服气。 但他不会说出来的，只是猛夸一通。 “我家娘子就是厉害，这图绣得栩栩如生，这喜鹊仿佛要唱歌呢，还有这天上的云霞，我以为它在流动着呢。” “给你满分”叶青凰被夸得忍笑不住，朝后伸手勾勾指头。 叶子皓立刻低头，叶青凰扭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露出灿烂的笑容。 就在叶子皓目光一沉，想要索取更多时，却一巴掌推开了他。 “不说很晚了吗，赶紧打水去，我泡泡脚。” 推开伸手想抱她的男人，叶青凰赶紧起。 虽说大家都睡了，可这是厅上呢，又不是他们的二人世界。 叶子皓横瞪了她一眼，只得去打水，叶青凰拿了灯跟在后面。 厨房里只有灶下还有火光微亮，并没有点灯。 叶青凰拿灯进来，俩人先洗漱，这才打了一桶水，叶子皓把灶下的火弄熄了，再提了水出厨房。 叶青凰举着灯照路。 小俩口低声说着明天先去交绣品的事，心里都很欢喜。 没想到能在回家前把这幅绣赶出来，比桂花确实好绣一点。 叶青凰也深有体会，觉得还是取意好，赚钱快。 应季花图，就受到应季花的各种限制。 比如梅枝，可以只取一枝，而桂花，就不可能只取一枝。 夜里睡得太晚，叶子皓心疼叶青凰的疲累，没有折腾她，看她呵欠连天，反而体贴地为她洗脚。 等她洗好，把脚擦干，就要帮她解衣脱衫，却见她自己闭着眼睛胡乱脱了，一个翻就倒进了被窝里，不由好笑地摇了摇头。 给她洗好了，他自己才洗，又收拾了一翻，这才关门熄灯，抱着她便安静地睡了。 屋外夜凉如水，弯月如勾。 被中却温暖相拥，静静地休息着。 当后院鸡鸣时，叶子皓猛地醒了过来，垂眸看向怀中睡得依然沉静的人儿，抿了抿唇，没有唤她。 他悄悄起，将被子重新捂好，没有点灯，悄悄穿衣出屋。 当屋中微亮时，叶青凰猛地惊醒，一摸旁，只剩下余温。 她连忙爬起来。 等她匆匆跑去厨房时，就看到叶子皓和陈飞正在给绿豆糕上蒸，盘箕中已经晾着不少了。 “都做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吧。”见她慌慌张张跑来，叶子皓连忙说道。 “我不睡了，今天还要回去呢。”叶青凰摇了摇头，便先去洗漱。 这几天为了赶进度，她也是拼了，昨夜完成了任务，心里突然松懈下来，竟是睡得沉了。 等她收拾好，见绿豆糕确实已经做完了，就等下一批上蒸，她便去灶下添火。 他们早饭都是吃糕点，等蒸得差不多时就调整蒸笼，腾出一口锅煮饭。 等米汤滤出来，再以米汤佐糕点。 只是平时起得早，早饭自然也就早，今天都起得晚，就有些匆忙了。 叶青凰看了看蒸笼，全部都在蒸糕点，想了想，就敲了几个鸡蛋，拿了一只大海碗装了。 再把木蒸格腾了腾，优先蒸蛋。 又往灶下猛塞了一把火，等蛋蒸熟，再继续蒸糕点。 这般折腾，也就她能利索地做出来。 闻着蛋羹的香味，陈飞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没想到这时候还能吃到腾腾的蒸蛋，凰儿你太厉害了。” “那是，若不是锅太少，我还能做许多好吃的。”叶青凰灿然一笑，有些得意夸口。 何止锅太少，这厨房不要太简陋，能做出这些吃食已是不易。 早饭，陈飞先吃，叶青凰洗了手，就去叫其他人起。 刚走出厅门，就看到院子练拳的影，不由欣慰地笑了。 而西厢门这时才打开，姐妹俩站在廊下伸了个懒腰，也跑进院子里比划了几下，就往厅上走来。 第278章 回家 见他们都起来了，叶青凰便只是吆喝了一声“吃早饭了” 一听饭好了，刚还练拳起劲的三人脚下趔趄，是那种想收拳又想打完再说的犹豫，让他们差点摔倒。 他们的狼狈，让先离开的姐妹俩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练完再吃” 叶青凰见状，只得帮他们拿了个主意，免得他们在那儿纠结还浪费更多时间。 三人听了，便只得重新站好，接着刚才的拳路练下去。 其实铭儿更想去吃饭，只是见小叔他们没动，只得忍住。 可是肚子却传来咕噜的声音，被小叔他们盯过来，顿时红了小脸，只能硬憋着，装作若无其事。 叶青凰走过来，就见铭儿脸色异样，不觉奇怪。 “铭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听到大堂婶这么一问，铭儿脚步一错，拳路瞬间就乱了。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不知内的人，立刻走过去阻止了孩子的动作，关切地问。 “我、我饿了”铭儿低了头，很尴尬。 “原来如此，那你赶紧练完。”叶青凰一听是这么回事，顿时哭笑不得。 但她并未因他饿了，就牵他去后院里，而是让他坚持下去。 空腹固然辛苦，但忍饥挨饿也是一种精神。 若非太严重，她都更想让他明白坚持做完一件事的重要，而不是三心两意，分散注意力。 当然这也是在确定这拳已打完大半的前提下，若真是饿得无法动作，她也不会分不清形势的。 万一真饿出毛病来，才得不偿失呢。 叶青凰在一旁盯着，约摸一盏茶时间过去，小兄弟先收势停住。 铭儿见了心里更加慌乱，但大堂婶还在一旁看着，他咬着唇，表已现出忍耐，但还是慢了好几步，终于把这拳打完。 “很好没有被别人惑，坚持做完了自己的事，铭儿有进步” 叶青凰立刻拿了帕子替铭儿擦了擦额头的汗，夸了他一通，便让他去洗漱。 铭儿得了夸奖很开心，立刻就朝后院里跑去。 大家很快就吃上了早饭。 饭后，叶青凰给小妹和铭儿都收拾了衣物，铭儿自己收拾了书箱，早上带他们俩先回家。 小兄弟和陈家兄妹则到中午再回。 留下小兄弟，是不能将陈杏花一个小姑娘留在这么大的院子里，就算很安全，她也会害怕。 反正都是回叶家村的，他们有个伴儿，等陈飞做完早上买卖，中午回来随便吃些糕点，就可以出发了。 因而，省下了中饭，陈飞今天挑出去的糕点也多了一百块，他想把车钱赚出来。 而今天中午不开伙，吃完早饭后，叶青凰就把灶下火给处理了，厨房也收拾好了。 大家都把行李打了包，分两批走。 然而只是一个上午，叶青凰也仔细叮嘱了一翻，让留下来的几个小的，不要出门，不要开门放别人进来，有事就朝西墙角喊郑家人。 直到他们都认真听了，这才不再说。 装了一篮子还着的绿豆糕，带了一竹筒茶水，他们就先出门了。 小兄弟把院门栓好，又回去背书。 虽然心已经飞回了叶家村，但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任务。 陪杏花姐，等飞表哥回来。 叶青凰随叶子皓先朝城东走去，因为他们还要送锦风阁的糕点，还有绣品。 他们今天出门晚了些，此时街头早市闹，来来往往的人渐渐多起来。 来到锦风阁时看到铺门正在打开，周掌柜站在门前和一个伙计说话。 看到叶青凰今天也过来了，周掌柜诧异地走下台阶。 “今天这是要回家去”周掌柜看着两个孩子跟在叶青凰旁，便有些明白了。 “回家住几天，下月初回来，明天起到初一，不能送糕点了。” 叶青凰一边解释就一边朝周掌柜行了礼。 不过她手中还挽着一只大包袱和一只篮子，也行不了全礼。 叶子皓则背着书箱，手中提着一只背篓、还有一只小包袱。 他拱手抱拳，将小包袱亮了亮。 周掌柜顿时眼睛一亮，立刻带他们进去。 “我们不进去了，就这儿等着。” 叶青凰连忙说道，便牵了两个小的站在台阶一角。 他们人多东西多，一大早人家才开铺，肯定还有许多货物要点，何必这时候进铺给人添麻烦呢。 见她这么说，周掌柜也没客气，就先进了铺子，叶子皓立刻跟上。 糕点是每天都送的，锦风阁的小厮立刻拿去装进自家的糕点盒中，顺便点了数，再把背篓还回来。 周掌柜则顾不上寒暄，先打开了包袱，看到展开的喜鹊登梅图，目光便亮了亮。 “这喜鹊登梅卖过不少了，但这般丰富灵动的画面，见得不多。” 周掌柜夸完，也没闲聊，因为他知道叶案首夫妇赶时间，又仔细看了一遍，便拿钱付给了叶子皓。 虽然这图层次没有桂花图那么多，但五彩喜鹊、七彩祥云、绚丽朝霞，都栩栩如生，让人挑不出问题。 而且他心里有一种感觉，这幅绣图分了几个部分展示，或许对自家绣娘是一个好机会。 而且现在就有了图，完全来得及赶上新年生意。 “下一幅，或会绣红梅初绽，或许会绣雪中红梅，枝上或许有喜鹊，枝下或许有仕女，或是文士，还没确定，大致便是如此。” 叶子皓收钱后，忽然说道。 这是叶青凰让他提醒周掌柜的，接下来要绣的范围，若有不同意见就趁早说。 “好，哪样都好，多绣几幅也行。”谁知，周掌柜一听便点头笑道。 虽谈不上多好的创意，但案首娘子每次的构思总取匠心，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眼前一亮。 而且她很擅长运用自己的长处，将七彩光活用到每副绣图中，提升了整副图的价值。 一幅绣图若能表现得很有生命力，其价值自然是商机无限的。 叶子皓谢过周掌柜看茶的好意，便匆匆出了铺子。 把大包袱塞进背篓里，叶青凰轻松地背上了。 他们一个牵铭儿、一个牵小妹，便匆匆往北门走去。 两个小姑侄互相竞争着，谁也不喊累，一路就走到了城北。 到了城门口看到驴车，才有四个客人，他们不想再等，便将行李多算了一个人。 第279章 铭儿的变化 六个大人、两个孩子、行李多算一人，车把式立刻就赶着驴车出了城。 终于要回家了，叶方铭一路都很开心。 不过驴车跑得快而有些颠簸，叶子皓一手搂着他不让他坐得东倒西歪。 小妹则直接靠在二姐怀里，顺便睡了个回笼觉。 路上又上下了几个人，上午时，驴车便到了镇上。 却没看见回村的驴车。 叶子皓要送铭儿回李家，叶青凰便带着小妹留下来，怕王野大叔来了赶不上。 他们回到镇上快，可别回村却因错过车而耽搁了。 叶子皓还要去书房交书稿，因而他干脆将铭儿抱了起来，快步进镇。 “大堂叔，我可以跑的”叶方铭被抱，有些害羞。 “保存体力吧，你不是说下午也要回叶村家吗”叶子皓垂眸笑看着孩子。 经过这些子的相处，他还是很喜欢这孩子的。 李氏虽讨厌，但这孩子却是无辜的。 而且铭儿的变化，他和凰儿早就看出来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也说明他们这些子以来的努力，已经值得了。 “大堂叔若我今天没能回去，我今晚就和爹说，让爹明天一早送我回去。” 就快到家了，叶方铭却露出担忧的表。 就在上个月，大堂叔和大堂婶送他回来过中秋，结果娘不但没有道谢，还骂骂咧咧的，让他很为难。 若娘今天不放他回叶家村，他岂不失信于大堂叔他们 爹中午有时回来吃饭，有时不回，若今天不回，他也争不过娘，只能等晚上爹回来了，再和爹说。 “好，你娘说不通，你就和你外公外婆说，下午小叔和表叔他们会来接你，若是你去不了，也要告诉他们，或者让你外公转告。” 叶子皓不能教孩子撒谎，只能给他提建议，遇到这种问题的两种解决办法。 叶方铭听了眼睛大亮，就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忧虑之心便淡了几分。 他连忙答应着，又好奇地问“大堂叔，我们明天是去摘菊花吗还有桔子摘吗” “明天进山了再看吧。”叶子皓却被逗笑了，这孩子已经向往进山劳动了吗。 不过他也没时间细说山里有什么了，只是将铭儿放下了地。 “呀，我就说我能走的嘛。”叶方铭终于不被抱着了，笑着开口，声音里有些撒的意味。 “你到了，转看看，是不是你外公家”叶子皓忍笑，提醒着他。 这一路还不时抗议一下自己能走的孩子，竟然还是个小迷糊。已经到了李家杂货铺，竟然没发现 “铭儿回来了”叶方铭刚转，就见铺子里冲出来一个妇人。 “外婆”叶方铭连忙欢喜地喊了一声，却又突然回拉着叶子皓的衣袖，露出祈求的表。 “大堂叔，你和外婆说吧。” 这时候李掌柜去后院点货去了，看铺的是叶方铭的外婆。 “怎么了，叶秀才到屋里坐吧。” 李夫人走出来，连忙客气地说道，却伸手要将铭儿拉回。 这条街虽不是主街，却也很闹，左近铺子一见到叶方铭回来，送他回来的是叶案首，立刻都围了过来。 男人在和叶子皓打招呼，妇人在东张西望，嘀咕李氏还没出来，不然肯定有得闹。 听了妇人们的议论，李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是这样，我今天回家，就将铭儿送回来，但下午铭儿小叔他们会回来接铭儿，毕竟这个月还有好几天，不能误了课业。” “希望到时堂嫂不要为难铭儿，毕竟铭儿的课业更重要。” 叶子皓说完，就盯着李夫人看，等她答复。 “叶秀才，我看你算了吧，待会儿李氏一出来，不骂你一顿就不错了。” “是呀，铭儿随你去县城读书，这李氏就常骂人来着，好像你们夺走了她儿子似的。” “要李氏讲道理，还不黑天了啊。” “”那些妇人们可不客气。 若一般的争吵，理由哪有这个更光明正大 如今镇上人对李氏也多有嫌弃，骂起来全是蛮不讲理、不贤不孝的话。 “各位所言，在下其实也明白，但铭儿大了，还望各位体谅些个，别让孩子难过。” 在李夫人气红了脸想与那些个妇人争吵时，叶子皓却突然开了口。 他转朝那些人团团一揖，守礼而严肃，让那些人顿时哑了口，不好意思再说。 再说下去，就不是争理，而是在为难一个孩子了。 她们见孩子脸上果然流露出难过的表，更不知说什么是好，便安静了下来。 “李夫人，我刚才的意思，也是铭儿爷爷的意思，铭儿自己也承诺了，希望你们能劝劝令千金，不要让铭儿失信于人。” 李夫人拧了眉，没有立刻回答，这时李掌柜出来了。 李掌柜在后门口听见叶子皓的话，连声道“一定一定绝不让铭儿做失信于人的事” “铭儿，外公外婆看你安好，很是欣慰，不如你现在就随了你大堂叔回去，省得你娘回来怕劝不了。” 一翻话，固然是好办法，但叶方铭却神一黯，低下了头。 “铭儿，大后天你堂姑出嫁，你娘也会去做客，到时你就见着你娘了，再回来住一晚，初一早上我们回县城，再接你走，可好” 叶子皓见李掌柜竟然直接就把孩子往外赶。 虽然是为学业而变得爽快，但一个多月未见这个从出生就在膝前长大的孩子，这反应也太过了些。 他拧了下眉，立刻说道。 他们叶家人，岂是被人说要留就留，说要赶就赶的 叶方铭仰起小脸，看着大堂叔有些茫然地点点头。 他也不懂外公不让他进门是何意思，但外公说的又好像有道理，若娘回来不让他走，也是麻烦。 以前他依赖娘，但现在大堂叔教了他道理，一个男子汉，离不开娘亲是永远长不大的。 不管任何人说什么话，有理就听、无理就不要盲目依从。 见他点头，叶子皓转向围观的街邻们把意思也说了一遍。 他是大人，而且是聪明的读书人，可不能让李掌柜当面说为了铭儿学业，等他把人带走了，转又让李氏闹，骂他没把孩子送回来。 第280章 道理似乎也不难懂 现在有了这么多人围观见证，能省很多闲话。 到时不管李氏怎么闹、李家如何说，自有人评理。 “那就告辞了。”叶子皓再转，朝李掌柜和李夫人抱拳一礼。 叶方铭也连忙学样作了个揖。 见他给外公外婆行礼，人群里一阵赞叹，这孩子还是要读书，读书了才知礼。 叶子皓听了表淡然，便牵了铭儿转离开。 走了一会儿，叶子皓见孩子一直低着头，似乎有些失落，突然将他又抱了起来。 “好孩子，你在镇上长大，这儿是你的家，你是叶家人，叶家村也是你的家，你在县城读书，县城那儿也是你的家，去哪一处都没有关系。” 叶子皓安抚着心事重重的孩子，却也没跟他讲大道理。 “哪儿都是吗”叶方铭抬头，不解地看着大堂叔。 不开心的他也忘了挣扎下地自己走。 “当然了，以后你娶媳妇儿了，还有一个家，你将来考科举，或者开铺子，看你在哪里生活，也有一个家。” “哇”叶方铭忍不住惊叹，好多家呀。 等他长大，得有多少个家他的脑子里都快转不过来了，因而，刚才的心事也就顾不上去想了。 “大堂叔，你有多少个家呀”小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 “我现在有三个家呀，你看啊，我长大的那个家，我现在娶了你大堂婶，就有第二个，现在我住在县城里，就是第三个。” 叶子皓笑着忽悠孩子，听得他张大了眼睛，似是思考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又连连点头。 “以后大堂叔还要金榜题名，还要做大官，所以你还有两个家” 叶方铭果然孺子可教，立刻数出来了。 “嗯，以后的家是变动的，可以搬到这里、搬到那里，最后老了，像你爷爷那样，就会有一个稳定下来的家，这叫叶落归根。” “叶落归根”叶方铭茫然，想了想，不太理解。 “不管树长得多高、多大、树枝伸得多远，最后叶子飘dàng)下落，一定是回归大地的。” “我们长大了，不管走得有多远，家乡，最后是要回来的。” “也就是说呀，不管你将来在做什么，去哪里，你心里都不要忘记家乡，不要忘本，将来老了，想家了，就会回到你的家乡来。” “安享晚年，等待老去的那一天，埋在自家的坟山里，这就是人的一生、一辈子。” 话说得有些远，但道理似乎也不难懂。 叶方铭眨巴着大眼，思考着这个问题，表由茫然不解，变为点头，却又露出茫然的表。 叶子皓也不管他是否真的听懂，说话间便到了书局，这才将他放下来，牵他走进书局。 叶方铭跟着爹来过几次书局，外公又是开铺子的，因而进铺子对他来说并不陌生，神色坦然而不拘谨。 叶子皓牵了他去后面找管事，掌柜和伙计都认得他，自然不会阻拦，还领了他去。 交稿收钱，又买了几刀竹纸和几支小毫笔、一支粗豪。 离开书局后，叶子皓见孩子一直对他言又止，于是笑问“怎么了” “大堂叔，等我长大了是不是也可以自己抄书赚纸笔钱”孩子仰着头，一脸希翼地问。 “嗯，把字练好，写字不要拖拖拉拉、磨磨蹭蹭，自然可以。”叶子皓立刻给了肯定的答案。 他其实一直在带这几个小子练字，也就是希望有一天，作为书生，他们能自己有个做工的方式，而不是改行或者完全依靠家人供养。 虽说现在他家凰儿赚钱比他多得多，但在以前，他一直就是自己赚笔墨钱的。 只不过养家还不行，毕竟如今家里吃饭的人不少，开支大。 但若他能把自己写的那些策论积攒起来，交给书局出书，赚的钱就是抄书的几倍了。 也有人写诗文投稿给书局的，只不过他没有那空闲。 他读的还是科举文章，虽然也看别的杂记、诗文、读书心得什么的，但他志不在此。 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带凰儿远离这里。 叔侄俩手牵手边走边谈论写字的话题，叶子皓趁机给孩子讲了一些书法名家的佚闻，以及名家们自小练字的故事。 叶方铭听得津津有味，没多久就出了镇子还恍然未觉。 “你们可回来了” 叶青凰坐在驴车上等得心焦，看到他们竟然没有奇怪，只是抱怨了一声。 驴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都是邻村进镇采买或卖绣品的妇人。 知道车把式在等叶秀才，而驴车也没坐满，也就没人说闲话，只是在那儿说笑，也有人问叶青凰，跟着叶秀才在县城住得如何。 叶青凰礼貌地回应着，但话不多，她不喜欢应酬这种妇人话题，因而也和小妹一样，眼巴巴地望着镇子里的方向。 比预期晚了，她以为李氏又在闹，但看到叶子皓把铭儿又牵了回来，便有些猜测，只是现在不便多问。 “去了趟书局，抱歉。”叶子皓走过来，朝车上的妇人们抱拳一礼。 虽然驴车也没规定何时走，但他来在后面，自然要聊表歉意。 大家哪里敢说叶秀才不是自是笑着相让。 叶子皓便把铭儿抱上了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这是叶家村王野大叔赶的车，叶子皓随意地和他说话。 “王野大叔，我们家小弟下午会回来，若是你在镇口看到他们，就别让他们进镇了，就说铭儿我带回去了。” “若他们已经进了镇子就算了，他们有四个人，还有两个是我大姑家的表弟表妹，大约中午就会从县城出发，你估摸下时间啊。” 估摸下时间等等他们。 “好嘞我跑完这趟回家吃饭，等我再出来跑一趟，估摸着也差不多了。”王野大叔笑呵呵地答应着。 叶子皓便也笑着不再说什么。 若只有陈飞一人，他肯定走山路直奔叶家村，哪里会坐车了 但叶子皓早上叮嘱过了，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就坐车回去，把时间省下来帮大房里干活。 何况明天一早上山去，也要保存体力。 第281章 他的家，便是她。 陈飞没关系，但小的们别太辛苦着了，他们难得回家几天，应该好好安排。 陈飞答应了。 所以叶子皓才会跟王野大叔说这事，不然若陈飞领着小的们走路回家，可就糗了。 他们回到叶家村时，刚到中午。 村里炊烟缭绕，熟悉的画面一幕幕，看得叶青凰心生感慨。 王野大叔也要回家，驴车一直赶进了村里，应叶子皓的要求，赶到了杂货铺肉案那儿才停下。 下了车，叶子皓提着一篮子桂花糕领着两个小的先走，叶青凰则去买菜。 叶青凰买了几根排骨、两块筒子骨、一大块猪腿肉、一块五花肉，又买了三块豆腐，把半副猪下水给拿了。 因为猪肝、猪肚、猪大肠被人拿走，这半副猪下水，就送给了她，没要钱。 叶青凰见还有小肠、猪肺，还不要钱，自然也很满意。 杂货铺借了只篮子给她提着，付了钱，她小跑着。 “堂哥等一下啦，好重耶！” 走在前头的叶子皓一听，立刻停下脚步转身，看到她两手提着篮子，走得有些辛苦，连忙快步走回来。 “怎么买了这么多？”叶子皓一手提了过去，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下午我们要去山里先逛逛，没空买菜嘛，我猜爹平时也舍不得多买肉吃，趁此机会做点好吃的都尝尝。” 叶青凰笑眯眯地解释。 爹是病人，除了吃药，营养也要跟上啊。 “傻瓜，晚饭菜可以让青喜和子晨来一趟便是了。”叶子皓笑瞥了叶青凰一眼。 都让她买下来了，当然重了。 这猪腿肉还带着一只猪蹄呢，五花肉怕有五、六斤，这一篮子得十几斤了。 “晚上吃饺子，明天早上吃包子，早点准备方便。”叶青凰解释。 “不错，有阵子没吃了，你一说还怪想的了。”叶子皓听了不由笑道。 “我会包饺子！我会包饺子！”等着那儿的小妹一听，立刻雀跃地喊了起来。 “饺子好吃！”叶方铭也两眼放光。 “好，晚上你们都来包饺子，咱们人多力量大，看谁包得最好、最多。” 叶青凰笑着，其实一家人都来包饺子，那气氛还是很不错的。 一听自己也要包饺子，叶方铭小脸都红了起来，有些激动、有些害羞。 之前在镇上的失落感，已经完全没有了。 两个小的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跑，两个大的在后面提着篮子，也很开心。 “你怎么把铭儿又牵回来了？李氏也同意？” 这时，叶青凰才问出疑惑。 “李氏不在，铭儿想让我跟他外公说，下午让他跟着小叔他们回叶家村，谁知他外公直接就说，让他跟我回来，别让李氏看见又有得闹。” “铭儿连门都没进，也没去侧门，就让他外公这么说了，我就把他牵回来了。这样也好，省事。” 叶子皓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不由笑道。 “幸亏你没在镇上碰到李氏，不然还得怪你把孩子又带走了。”叶青凰听了直摇头，有些无奈。 “他们李家的事，咱懒得管，孩子如今在懂事，在懂得思考叶家人的问题，这就很好了。” 叶子皓感慨，便又把他和铭儿一路说过的话题说了一遍。 “你还真是能扯，估计他到现在都没明白，家到底有几个。”叶青凰听了不由好笑，“心安处，便是家。” “嗯，这个我说了不管用，得他自己领悟。至少现在，这几个家也不算说错。” 叶子皓笑看着叶青凰，目光温柔似水。 心安处，便是家。 他的家，便是她。 “爹！爹！我们回来了！” 突然，小妹欢喜的喊声远远地传来。 叶青凰看过去。 就看到爹正摘菜回来，还没进院子，也看到了他们，正笑呵呵地站在那里。 “爷爷！”叶方铭也变活泼多了，跑过去连忙站住脚，朝爷爷作了个揖。 “好！好！”叶重义看着乖巧的小女儿、懂事的大孙子，十分高兴。 附近人家也有人出来，看着叶子皓他们回来了，也纷纷笑着打起招呼。 小俩口自是连忙回礼，寒暄了几句。 但他们并未停留，这一篮子菜，大家也明白，都笑叶青凰，怕爹没好吃的，回来就买这么多。 没人提起叶青霞，都夸凰丫头孝顺。 说着话，他们也来到了家门前。 “傻孩子，怎么买了这么多菜回来？怕不把屠案都搬回来了。” 叶重义一手牵着莲儿、一手牵着铭儿，看向叶子皓手中提的篮子，嗔了他们一句。 “包饺子！爹！二姐说晚上包饺子！” 叶青凰还没开口，小妹就帮她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跟着小雀儿似的。 “好，包饺子。”叶重义见状也就不说什么了，牵着他们进院子。 手中原本拿着的篓子，搁在了地上。 叶青凰连忙捡起来拿进去。 “凰姐姐！子皓表哥！” 赵家姐妹听见动静早就从厨房里跑出来了，这时候欢喜地迎上来。 大家热闹地说成一团，叶子皓把篮子提回厨房去，叶青凰才去开了西屋门。 “你们开始做饭了没有？中午再炒个肉吃了饭把小肠和猪肺洗出来，煮了晚上吃。” 叶青凰把叶子皓的书箱放到炕上，再把包袱拿出来，提着空背篓又出门，对一路跟着她的赵家姐妹说道。 “饭刚滤过米汤，正等着姑父摘菜回来做菜的，刚煨完猪食，腾了锅出来。” 大些的赵春杏便解释道。 “好，中午我来做菜，你们俩去吃桂花糕。”叶青凰便笑道。 三人说笑着走去厨房，小妹和铭儿正拿着一只碗在帮着夹桂花糕出来。 叶重义在厨房里将自己的药滤出来，见孩子们已经能做些小事情了，不由欣慰地笑着。 叶青凰记得刚才爹没有拄拐杖，心里也很高兴，但她没有说出来。 不想一见着爹就问病情、就问过得好不好，整得好像爹多差似的。 不愉快的事不需要一次次提及，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爹，前些天小舅又送了不少桂花给我们，我们的桂花糕又能卖很久了，可把飞表哥乐得，做梦都能笑醒。” 第282章 安心 叶青凰笑着便说起，继月初小舅送了几筐桂花去后，前些天，小舅又送了几筐，说是今年的就没有了。 但这些攒下来，他们能卖到过年呀，可能卖到年后也不成问题。 这个冬天还卖什么绿豆糕、玉米糕呀，先把桂花糕卖完就不错了。 “好，这是好赚头，这一样就够你们攒房租了。” 叶重义听了，也是笑容满面，为孩子们有个稳定的赚头而高兴。 子皓读书，除了抄书没有别的收入，凰儿绣花，虽然赚得多，但也很辛苦。 他们能想到和飞儿合伙做下这买卖，真是不错的路子。 只有儿女们都有了出路，为人父母者，才是真的安心。 叶青凰一边陪爹说话，一边就开始做菜，赵家姐妹就洗了手，拿糕点在吃，并且和小妹、铭儿在说话。 叶子皓也帮忙烧火，还过来摘菜，叶青凰也没推他出去，让他在一旁打下手。 叶重义张了张嘴，到是想说，但见他们小俩口气氛那么好，便又装作没看见。 君子不近庖厨的道理都知道，但他们农家人，男人做饭的都有不少，并不在意这个。 很快，叶青凰就开始炒菜了，便喊了叶方铭。 “铭儿，你去二爷爷家，在作坊这边，悄悄喊二爷爷来喝酒，让两个表叔也早些回来吃饭。” “知道了。”叶方铭便跑了出去。 在村子里比在镇上安全多了，小孩子在村里走动并不怕人贩子，或被人欺负。 叶方铭一路小跑，很快就到了二爷爷家，传了话。 其实看到这孩子出现，就算什么也不说，叶重信也知道，是自家小子他们回来了。 叶重信答应一声，便先让赵家兄弟回家去，他收拾一下就过来。 叶子皓以前回来，还会回家去晃晃，自分家以后，再回来便不会回家去了。 但叶重信却可以去大房里喝酒，父子一样能见上。 只不过懒得说出来，懒得听那浑婆娘又发病似地闹腾。 如今只要儿子和媳妇不回来，那婆娘便还能正常一点，只要看见他们，就整个人不好了，就像积攒很久的怨气，一下就能爆发，且还劝不住。 这次为子玉出嫁的事，他事先已经警告过那婆娘。 儿子已经被赶走了，若是子玉出嫁她还不能消停，就休了她没有二话。 一开始那婆娘还说，只要子玉出嫁那天不见着那不孝子浑球，自然没什么可闹的。 言下之意，只要见到，还是会闹。 最后他拍了桌子，质问她，子玉的兄嫂不回来送嫁，难道你要亲自送嫁吗还是让你们张家人来送嫁 子玉也气得直哭，说娘太过份了，这样的娘她也宁可不要 最后浑婆娘大概也没想到好办法，只得不吭声了。 自那以后已经好几天，他都没有和那浑婆娘说话，子玉忙着绣嫁衣，也不理她。 家里虽然只有三个人，却安静得仿佛只有一个人似的。 这子，算什么子哟 没多久，叶重信就把作坊库房门锁了，只和女儿打了声招呼，就两手一背，往大房里走去。 叶子玉也没多想，以前大哥回家，爹会过去大伯家喝酒，可后来大哥没回家，爹也常去大伯家喝酒。 她知道，爹心里苦，以前她不懂，可最近的子过起来，她心里也不是滋味，也就渐渐明白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简单地做了饭菜，便回屋里去了。 她想去大伯家看看大哥和叶青凰回来没有，可她不敢，而且她担心，就算去了，也没人会理她。 上回叶青霞带夫婿回门，她也去大房里吃饭，就发现了，赵家兄妹都不理叶青霞，对叶青霞的夫婿也很冷淡。 她也担心，等她回门时去拜见兄嫂，他们会不会也这样 叶张氏去村里弹匠家搬了新棉被回来，却见旁边院子里没人干活了，便喊了一声。 “爹去大伯家喝酒了。”叶子玉连忙从屋里出来，解释着。 “成天就知道喝黄汤，闺女要出嫁了也不知道忙，还要我累死累活去搬这些东西。” 叶张氏一听便骂开了。 不过也只是抱怨一下，并没有放声大骂。 最近骂惯的嘴，每天不叨咕几句就浑不舒坦。 叶子玉低着头，没有理会娘的臭脾气，只有她和娘吃饭，也懒得端去堂屋，直接就在厨房里的桌上摆了。 一边吃饭一边还在听娘说大哥的不好、说爹的不好，叶子玉忍受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匆匆吃了一碗饭便起。 “娘，我回屋做衣裳了。”说完逃也似地走了。 以前不觉得嘴碎恶劣的脾气有多讨厌，现在她感受到了。 难怪大哥以前常骂她碎嘴长舌暴脾气，小心嫁不出去 现在，她只想出嫁的这一天快些到来，快些开始她的新生活。 大房里，赵家兄弟一回来，就闻到桂花糕的香味，立刻欢喜地跑了进来。 厨房里顿时欢声笑语地闹起来，与叶家二房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 叶重义已喝完了药，也吃了块桂花糕，就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心愉快。 叶重信走过来，看到大哥脸上的笑容，就知道是凰丫头回来了。 这时，赵家姐妹已经往堂屋端菜，叶重信便笑了起来“大哥，今天可要好好喝一杯。” 凰丫头回来掌勺做的下酒菜，他们又有许久没吃了。 两个爹都高高兴兴地去了堂屋，八仙桌上，已经放了一只酒葫芦。 这时叶子皓也端菜进来，看到爹和大伯已落座，似乎在等着他伺候似的，连忙将另一只手中攥着的两只酒杯递了出去，给他们倒酒。 “没想到你们今天就回来了，小的们何时回来”喝了一口酒，叶重信才问儿子。 没道理大的回来了，小的却留在县城里啊。 “上午陈飞还在买卖，院子里要留人，我让他们下午一同回来。” “这会儿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下午能到。”叶子皓解释。 “我和凰儿下午先去山里探探路，看有什么好摘的。” 上回在县城就说了，他们要去摘菊花，寻作料，但深秋的山里遍地都是宝，就看你想弄什么了。 第283章 他都没这般矫情 “也好，你们在县城也辛苦，如今回来就放松玩一玩，让沐扬和沐秋也去逛逛，这些天赶家具也累。” 叶重信听了，又见赵家兄弟端着饭盆和菜碗进来，于是说道。 他是师父，他不开口，赵家兄弟就算想去也是不敢去的。 果然，一听他们也可以去山上，赵家兄弟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 中秋节时，他们回家了，是第二天才从陈飞那儿知道上山摘桔子的事。 虽然都是八王山下的村子，但位置不同，相隔很远。 “让他们下午还干活，明天一早再同我们去，还有陈飞他们，小的们也去，闹一些。” 叶子皓却连忙说道。 今天下午，就他和凰儿去好了，他们许久没有一起上山转过了。 “也好。”叶重信听了，也不反对。 给子玉的陪嫁家具打了不少，都差不多了。 若非有个木匠爹，谁家姑娘的陪嫁有这么多家具呀。 二十九还要去安，他明天把所有家具再清点一下、扫扫尾，也就行了。 吃了饭，叶子皓给叶方铭布置了默写百家姓的作业，小妹则是把三字经前一半全部写一遍，不会就留空。 让他们就在堂屋桌上写，交给大伯盯着。写完就玩耍。 之后，叶子皓和叶青凰收拾了一下，就各背了一只背篓，牵手出了门。 从村口一路上山，他们心就如林间飞蹿而起的小鸟，欢快、轻盈。 山坡遍地可见野菊，、一簇簇、一丛丛，有黄色、白色、橙色、紫色 各种伏地小菊花，入目如一片花海。 叶青凰忍不住驻足，脱口念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还是先上山吧，菊花等回县城时再摘，新鲜一点。”叶子皓却抬手摸摸她的头，提议着。 这丫头，背诗就背诗，竟然还做抚须状。 他都没这般矫。 他们脚步轻盈地顺着山道一路往山，将一些地方记下。 再循着记忆到了山高处一片向阳的山坡，找到了两棵花椒树，先摘了一筐花椒。 “这里太远，与刚才的木耳、山楂、栗子都离得远，不如我们就把花椒都摘满了下山，明天再去摘栗子、山楂、木耳。” 叶青凰立刻提议。 他们也只有明天的时间，后天叶子皓要去隔壁镇安，得上午去，吃了中饭下午回来。 而后天，她也要在家把他的新外袍做完。 这些天她又给自己做了一衣裙和一件小夹袄，因为一直在忙绣花，她都是缺什么做什么。 还好其他人都有了，大姑说，她只要管她自己和堂哥的就行。 所以，至少三十那天，她和堂哥得有一新衣裳去做客呀。 “行，这么多花椒，明天晒起来。”叶子皓没有异议。 他没有问胡椒，因为一路走来还没发现，而他们也确实赶时间。 这山大，走上来就老半天了。 俩人再次摘花椒，好在他们有经验，不但带了小栽锄、小斧头，还带了一把剪刀。 现在就由叶青凰来剪，他是绣娘，用剪刀最熟练。 叶子皓就举着背篓跟在一旁接住。 忙了半天，两背篓花椒也有些重，叶子皓后悔没多带一只小背篓上来，这样他也能多分担一些。 “没事，我背得动”叶青凰却是嫣然一笑，“你别忘了，我可是山里跑惯的。” “那就快走吧，累了要告诉我，我们抬着走。”叶子皓便笑着牵了她的手。 也怪他们贪心，恨不能将背篓都装满，不然也可以让她少背一点。 实在是如今他们住在县城里，来一趟不容易。 这两篓花椒若背到县城去卖，怕要卖到一两银子呢。 只不过，他们宁愿自己做菜用。 叶青凰经常卤猪下水，靠的就是自己积攒起来的卤料，虽然他不喜欢胡椒，但卤味还是喜欢吃的。 俩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经过一条岔路时，突然打横里蹿出一只野兔。 “呀”叶青凰立刻惊喜地叫了一声，就蹲摘掉背篓。 奈何早在她“呀”一声时，那兔子扭头看了她一眼，就蹿进了坡下的草从里。 “算了吧，就算你空手去捉，它也躲得快，除非有弓箭。”叶子皓没有动。 他目测了一下，觉得捉到的机会不大，毕竟这只兔子只是路过的，灵活得很。 “要是我刚才没有背着这只大背篓，我就往前一扑，肯定捉到了。” 叶青凰的背篓还没完全放到地上，兔子就不见了，一脸可惜地道。 “以后有机会，我们有备而来。”叶子皓见她这般，连忙安慰她，“把陈飞也叫过来。” “他今天不就来了吗，明天让他带弓箭”叶青凰一听顿时又充满了希望。 只是，叶子皓却一脸无语地瞥着她。 “干嘛”叶青凰不解。 “你应该有先见之明，让他把陈杨村的弓箭带过来。” 叶子皓嗤笑了一声，便将她的背篓提了起来。 “咳。”叶子凰反应过来，顿时尴尬地咳了一声，眼睛飘向别处，“人家刚才只想着兔子了嘛。” “嗯，若是陈飞，说不定就空手逮着那只兔子了。不过明天可不能让他逮兔子去，咱们带着小孩子，山里还是危险的。” 叶子皓见状，好笑地道。 叶青凰点点头，再把背篓重新背上，不甘心地又朝那坡下草丛看了好几眼。 确定早已没了兔子的踪影，这才继续往下走。 他们刚下山，就看到陈飞他们进村，两边碰上。 “二姐” “凰姐姐” “凰姐姐” “凰儿” 四人见了，高兴地飞奔而来。 叶子皓顿时黑了脸，怒道“我这么高的个儿，你们都没看见我吗” “你有什么好看的”陈飞怼了一句，伸手就去接过叶青凰的背篓。 “哎，我们刚才还在说你，若是你刚才在就好了。”叶青凰笑嘻嘻地连忙说起刚才的事。 她家男人吃醋了，好不要脸 她觉得丢面子，自然是快些转开话题了。 “怎么”陈飞不理一脸气愤的人，好奇地看着叶青凰。 “刚才下山时，看到一只兔子，长得还肥，可惜我们根本来不及，它就蹿进坡下的草丛里不见了。” 第284章 叶子玉跑来了 “若有弓箭到是不难，若我空手捉，要费些时间，但也不是捉不到。” 陈飞立刻客观地发表意见，也有些遗憾。 他这几个月忙着在县城赚钱，都没上山打过猎了呢。 “好啦，若是有缘，说不定明天又遇到了。”叶子皓催着。 他可背着几十斤呢，不想杵在这里听他们聊天，都傍晚了。 “嗯，回去吧，今晚包饺子，你们都要帮忙。” 叶青凰立刻应了一声，又朝大家喊了一声。 一听包饺子，大家立刻雀跃起来。 说说笑笑地回到家，院子里，小妹正和铭儿说着什么，听见动静扭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就跑了出来。 “二姐堂哥我和铭儿刚还说，要不要去村口等你们呢。” “字都写完了吗。”叶青凰将手搭在小妹肩头，垂眸笑问着她。 铭儿在外面，肯定是写完了，就不知道小妹回家来有没有认真对待。 “嗯，我和铭儿都写完了，给爹看了呢，爹夸我们了，让我们自己玩” 小妹立刻解释着，神满是受到夸奖的开心。 “好，那我们就洗手包饺子了。”叶青凰听了也不由笑了起来。 小孩子读书，就是要有积极。 一听包饺子，小妹和铭儿都两眼放光，他们等很久了。 叶子皓和陈飞先拿了盘箕，把两背篓的花椒晒出来。 就算已是傍晚了，吹下风也是好的，顺便把一并剪下来的枝叶进行二次处理，只剩下花椒颗粒。 叶青凰则带着陈杏花和赵杏、赵燕先去打水出来，让大家都把手洗了，再把厨房那张饭桌搬出来，摆在院子里。 夕阳晚霞，院子里依然很亮，也很绚烂。 小兄弟把堂屋里的八仙桌也抬了出来，都拿抹布抹干净。 叶青凰又洗了两只米筛，下午让赵杏和的面，也差不多了，洗干净的一张桌面儿也晾干了，她让小兄弟都拿到院子里。 很快，大家都挤坐在一张八仙桌前。 她拿了擀面杖，占了另一张桌，在桌面儿上撒了面粉，就开始掐面团，擀面皮儿。 小兄弟、小姐妹、小姑侄，都伸着手笑嘻嘻地等待着。 等面皮儿一张张出来，立刻接了。 赵家姐妹下午就听叶青凰的安排，把剩下的五花都剁了，再混了芹菜、包菜、韭菜、玉米粒几个馅儿。 这时候一碗碗拿出来，四方分坐，一方负责一种馅儿。 他们在县城也包过两回的，就连叶方铭小朋友手指笨拙、慢吞吞也能包出饺子来。 叶青凰教过他们，不要管别人管得多好、多快，只要自己好好地包出来，就是成绩。 所以，都不和别人攀比，只一个一个与自己包出来的比较。 是不是包得好看了、紧实了，是不是多了、皮儿破了 一开始还包一个就等半天，慢慢地，叶青凰这边擀出来的饺子皮儿越来越多，都沾了面粉搁在桌沿。 小兄弟一边坐一个，不时传递着面皮儿给大家。 大家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气氛很是闹。 就连路过的村里人见了，也忍不住进来看几眼，有人不会包饺子，竟然看得舍不得走了，很想亲自动手。 “婶子，这个不难，面皮儿就擀这么大，放下馅儿，最简单的就是把它包起来，把边儿捏紧就好了。” “想要漂亮点的，你就捏成这种褶子，或者两只手这么一挤一捏，就成啦。” 叶青凰见有个妇人想伸手拿饺子皮儿，连忙阻止，只用手指比划了一下，简单几句就是三种饺子包法。 “若婶子想帮我们包几个，那就先去洗手，坐下来包吧。” 见那妇人看得入迷，还是想参与，叶青凰只得说道。 旁边地上就搁着水盆呢，是方便大家临时干别的时，先把手洗干净的。 那妇人见了顿时尴尬地笑了笑。 “洗手是真，我知道，你们讲究。” 但她也不介意，立刻就去洗了手，拿桌上的干净抹布擦了擦。 也不和一群孩子挤坐，就站在小妹后，开始学着包了起来，只是手法有些笨拙。 叶青凰清楚，不是农家妇人愚笨，而是家穷吃不起带馅儿尤其是馅儿的东西。 吃不起，不是家里连买的钱都没有，而是舍不得，赚回的钱有其他用处，比如供孩子上学。 所以，很少有人家会去包饺子吃，也就没有机会练习这门手艺。 传闻北方吃饺子，但北方那么大，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吃、所有人家都吃得上的。 包过了，才知道。 叶青凰也拿了张面皮儿，亲自做了演示，一连包了三个。 这个方法确实不难，妇人上手之后，又帮着包了几个，便回家去了，说今晚她家也试试。 妇人刚走，叶青凰就在大家的催促之下，继续擀面皮儿。 这时叶子皓和陈飞也晒完了花椒。陈飞被吩咐去挑水，叶子皓又去拿了根擀面杖，过来帮叶青凰。 有他加入，其他人包饺子的速度也快了起来，饺子皮儿够用。 叶重义也走过来看了一圈，看着大家都能包上饺子，莲儿和铭儿都没有包坏一个，他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 这样的家，才是他老怀甚慰，最想要的。 “哎呀，你们竟然在包饺子呀，我也来帮忙” 突然院门口有人跑进来，大家扭头看过去，表有些茫然。 叶青凰也愣了愣，没想到叶子玉跑来了。 而且一来就说要帮忙，而不是说别的 “你会吗”叶子皓狐疑地看着妹妹，“可别包坏了。” “我不久前学了，娘说周家是大户人家，我在厨房里可不是烧火蒸窝窝，要会做些精致小吃才行。” “娘也不会别的，就教了我包饺子。” 叶子玉有意表现，说完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不安地看向大哥。 大哥都让娘bi)得分家搬出来了，她此时提起，似乎在找不痛快。 “你会就好，去把那盆水倒了，再重新打水洗干净手。”叶子皓神色淡然地吩咐着。 叶子玉连忙答应一声，就端起水盆往厨房那边走去。 大哥不生气赶她走就好了。 连子晨回来都不回家去，爹晚上肯定会来这里吃饭，她也不想在家，只要不被赶走，干活也乐意。 第285章 莲儿和铭儿 叶子玉很快就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 尽管没有人和她聊天，都各说各的话题，她也没有不高兴。 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包的是最简单的元宝饺子，于是偷瞄其他人的包法，暗暗学着。 叶青凰一直在注意着叶子玉，见她偷师，不由好笑。 不过她没有揭穿，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多学一种，也是一种手艺，将来在周家没坏处。 她本来想说，还有馄饨也可以学着包一下，那个擀面皮儿更细致，但包法更简单、更快。 而且吃起来口感会更细腻，有钱人家，或许更愿意吃馄饨。 但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要教的念头。 叶子玉自己包得不亦乐乎，她若开口，只怕不会领，反而觉得自己多事。 算了，她一个关系本来就不好的嫂子，何必瞎cāo)心呢。 她看了叶子皓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便笑了笑，伸手抓了一把面粉又在桌面儿上撒了一层。 叶子皓也将面团搓长再掐成小团，一把抓了好几个，在面粉上转了一圈，分了一些给她。 筛子里已装满，叶青凰又将其转移到厨房里案桌那儿的盘箕里，再把空筛子拿出来给大家继续装饺子。 他们人多，总不能边包边吃，便要准备一些存放工具。 一端盆面都掐完，天已擦黑，叶青凰便去厨房煮饺子，剩下的饺子皮交给叶子皓来赶。 陈飞挑了两趟水，这时候看了看，见还没到吃饺子的时候，于是又去挑水。 “爹，你去喊二叔吃饭吧，我怕子晨回去又不安稳了。” 叶青凰把水烧上，出来看了一眼，于是低声和叶重义说道。 虽然叶子晨晚上还是要回家去睡觉的，但现在回去，叶张氏就会知道他们都回来了，而且都不回去吃饭，难免又要开骂。 她并不想坏了大家吃饺子的兴致，至少现在先避让一些。 “好。”叶重义点头，便朝外面走去。 他没有用拐杖，慢吞吞地走着。 只在村子里不走远路，他最近都不拿拐杖，每天都要菜园里、二房、村口，都走一走。 银针这个月扎完，接下来就只吃药调理了。 最近心不错，他的病也确实好得快了不少。 叶青凰目送爹出门走远，这才喊叶子皓把檐灯挂了，她也打了水出来，让小兄弟、小妹和铭儿先歇歇。 谁知小兄弟却不肯歇，而是拿过擀面杖，也开始手法生涩地擀起了饺子皮儿。 只是他们的动作不连贯，一边擀、一边面皮儿就缩了回来。 陈杏花在一旁指点着，试了几回才熟练起来。 叶青凰进厨房里，把下午就炖起来的老骨汤试了试，很满意。 下午赵家姐妹在家没少做准备活儿，如今厨艺上都很有进步。 等两个爹和赵家兄弟一起回来，叶青凰这边第一批饺子正在起锅装碗。 “都包完没有腾张桌出来擦干净。” 叶青凰抽空到门口喊了一声，又回来把卤菜好的小肠和猪肺在砧板上切了，装了两大碗和一盘子。 饺子用的老骨汤，再配了这道卤味，撒上葱花，也不用别的菜了，简单又美味。 第一批饺子被端走，第二批也下了锅。 小的们先吃，两个爹先喝酒。 第二批饺子煮好时，陈飞也回来了，大家都吃了起来。 叶青凰在厨房里等着第三批饺子，叶子皓端着碗进来，喂了一颗到她嘴里。 “玉米馅儿的，谁包的”叶青凰嚼了几下，笑看着他。 “莲儿和铭儿。”叶子皓笑得很是欣慰，“没想到吧，我刚吃了一颗，竟然皮儿还没破。” “确实没想到，我之前也没注意他们在包什么馅儿。”叶青凰听了不由笑得更开心了。 玉米馅儿是准备最少的，没想到就分给了两个最小的孩子。 虽是姑侄，但他们年纪只差着一岁呢，小小的家伙竟然都能把一碗玉米馅给包完了。 “他们自己吃到没有”叶青凰想起来，饺子虽然是分馅包的。 但煮的时候，她却是每样都抓了一些，再起锅装碗时，早就混到一块儿了。 “每个碗里在找呢，我教他们认，韭菜的面皮儿里绿一些，玉米的黄一些，白一些的是包菜，也可能是芹菜呢。” 叶子皓笑着说起刚才在院子里找饺子的事儿。 “有芹菜和玉米的面皮儿要硬一点，韭菜的最软。”叶青凰也笑道，又张了嘴，等着叶子皓投喂。 他们在厨房里共一碗饺子吃着，叶青凰又往锅里浇了半碗冷水，又去灶下添了一把火。 第三批饺子出来，厨房门口立刻涌入一群人。 他们早就吃完，等半天了，顺便也偷看到那俩人你一颗、我一颗，再到你一口、我一口的画面。 “我就说不用等在门口，看，我现在才过来，不正刚刚好” 陈飞拿着大汤碗这时候才走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是我们在开路吧。”叶青喜立刻回了一句。 “看见我们进来了，你就过来，狡猾。”叶子晨朝陈飞扮了个鬼脸。 明明是看到他们动了，知道饺子好了才过来的，偏还要嘲笑他们，呸 “那叫聪明”陈飞丝毫不以为耻，一脸得意地炫耀着，便将大碗往灶台上一搁。 叶青凰立刻先将他的大碗盛满，让他赶紧端出去。 看到他后来却先得到，大家顿时傻眼了。 “好啦，从小的开始，排队来。”叶青凰也不解释，笑着叮嘱大家。 刚以为年纪大有优势的人，顿时又不能理解了，怎么现在又是年纪小的占便宜 但香喷喷的饺子装进碗里，顿时让大家将刚生出的疑惑又抛到脑后了。 厨房里闹哄哄的，但很快随着大家端碗离开而安静下来。 叶青凰并没有舀汤，全装的饺子，难得吃一回这么闹的饺子，自然让他们尽兴。 第四锅也煮下去，她也端了只碗，和叶子皓一起走出厨房，就看到院子外面一个妇人正推开篱笆院门走进来。 叶张氏来了。 叶青凰愣住，没想到她竟然来大房里了，难道是在二房里一个人骂着没意思 跑这儿找观众来了 第286章 病爹发飚了 “你们都跑这里来吃饭，家里没饭吃吗” 果然，叶张氏进来就骂了起来。 虽没有气势汹汹，但一副委屈气愤的模样，到是毫不掩饰。 “我做了饭等到天黑也没见你们谁来吃饭，原来是有好地方跑” “如今都不着家，那还要家做什么有本事都呆在外面别回去了” “还有你叶子玉如今也学会往外跑了，像个待嫁姑娘吗” “还有你这个死小子回来了也不回家去翅膀硬了是不是好的不学，尽学那不孝子的坏毛病” 叶张氏从院门口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向院中桌子那儿，伸手就揪叶子晨的耳朵。 “张氏，他们来我大房里吃饭，只要我乐意，谁也管不着” 叶重义沉下脸色，怒视着叶张氏。 “到是你，竟然骂到我大房里来了，还有妇道可守吗立刻给我滚出去” “哎呀大哥你要我滚我自然得滚了，可是啊，大哥你管不好自己的儿女，就把别人的儿女当亲的，享你的天伦之乐呢” “可你也为别人想一想啊，我养这些个儿女也不容易，哪能都让他们变成大房里的孩子呢” 叶张氏自己的气还没处出呢，当下也不管不顾，就朝叶重义嘲讽开了。 “浑妇滚回去” 叶重信起冲到叶张氏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扇过去，不等叶张氏反应，就拽了她往外拖。 “叶重信你打惯手了是不是我好歹也为你生了三个儿女你如今说打就打说骂就骂眼里可还有一点夫妻份” 叶张氏被拽着走，一边反抗一边怒骂。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在我叶家嚣张吗别以为我一直忍着你，就是怕了你” 叶重信气得抬手又想打。 叶张氏激烈挣扎，还想往地上打滚，这么不顾一切，反倒让叶重信不好下手了，怎么闹都是没脸啊。 “张氏”突然，叶重义开口了，他起背着手走向前，目光冷傲如霜。 “你说我管不好自己的儿女，就把别人的儿女当亲的享我的天伦之乐” 叶重义突然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看着模样狼狈的叶张氏。 “你眼瞎么，青喜是我的亲儿子，莲儿是我的亲女儿，铭儿是我的亲孙子，子皓、子晨、子玉、陈飞、杏花、杏、燕、沐扬、沐秋，都是我的亲侄辈，哪个不是我亲的” “我还有个知恩、重孝义的养女，这天伦之乐，我如何享不得” “到是你，你给叶家生了三个孩子又如何为所为的代价，是众叛亲离、举目无亲，你可感受到了” “”叶张氏愣了愣，似乎被叶重义踩到了痛脚，回过神立刻又激动地骂了起来。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捡了那个养女回来，害得我叶家二房家道不宁害得我母子不和” “不错，是我害的，不过不是我捡了养女，而是我当年就不该为重信娶了你进门” 叶重义面如寒霜，突然提高了声音。 “当年若不是让你进了叶家门，哪有如今这许多事如今我也不奢望你还能反省过错了。” 叶重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看了叶重信一眼，继续开口。 “张氏，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以后消停些，我看在你儿女面上给你三分颜面。” “第二条，等子玉嫁后，我就再给重信张罗一个妾氏进门，再给重信起两间新屋，你好自为之吧。” “你你怎敢”叶张氏不敢置信地瞪着叶重义，一时之间竟忘了闹腾。 她没想到大伯哥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狠 “当初我说过，别以为分了家，我大房就管不了你们二房的事，叶家老三房，我仍是一家之主” 叶重义冷冷说完，扫了面露惊惧的叶张氏一眼。 “你回去好生想想吧，还有，以后别再踏入我大房院子一步，这里不欢迎你” 叶重义说完转，回到桌前坐下，拿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再抬头时，仍是冷冷盯着想骂又不敢再开口的妇人。 这妇人除了怕被休，已没有事能镇得住她了。 有些狠话说多了，当你是软柿子长得好看，却经不住捏。 若她再不消停，他说到做到，等子玉出嫁后，就找媒婆来张罗，妾氏不进门，她是不知好歹的。 “还不滚回去” 叶重信在大哥说话时，一直没有吭声，此时心中惭愧，却也不敢多说，只低声喝斥了张氏。 叶张氏怔怔地看着他，想他能帮自己说上几句话，但见他神色不变，顿时死了心，转默默地往外走。 从叶张氏走进院门开始，叶青凰就停下了脚步，和叶子皓一起，就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结束。 看到浑人娘如今连大房长兄都敢骂，叶子皓沉着脸色，已气到无力。 叶青凰却满心感慨，病爹发飚了，还是有作用的。 一直以来病爹都无心管事，不是思念着早去的娘亲，就是哀叹着如今家境落魄，积债难还 再不就是感伤儿女不孝、自私，再加上他病恹恹的，行走艰难，更是缩小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也失了生活的希望。 如今，他看开了，也知道自己不能倒，自己还有一双小儿女要他撑腰，他打开了心境，病也慢慢好转起来。 再管事时，气势就强悍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模样。 叶青凰突然落泪，看到爹直起了腰杆，她也安心不少。 其实爹早就转变了，从不将粮食放一粒给不孝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变得强势决断起来了。 只是那时还是大房里自家事务，如今看到他约束弟媳，才真正体现出他一家之主的强悍。 叶青凰抬手抹泪。 “傻丫头，先别高兴太早了，你那婆婆若好管，何至于闹到现在” 叶子皓却突然低喃，他自是明白凰儿在激动什么，他们夫妻同心，早有默契。 但他仍有隐忧，不敢乐观。 “大哥，你别生气，等子玉嫁后，我跟张家人说说这事，让他们张家人也管管。” 叶重信回到桌边，安慰着大哥。 第287章 就像一个突发事件 “无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叶重义却是笑了笑，反而将这事儿搁置不提。 叶重信还想说什么，却见大哥看了一眼四周，顿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 “好，那我们继续喝酒。”叶重信也坐下来，却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叶子玉。 “子玉你快点吃，回家去烧些水，子晨回来了，别让他回家连水都没有。” “知道了。”叶子玉连忙答应了，低着头又开始吃饺子。 只是她的心复杂，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不敢抬头。 以前她自认为有会读书的哥哥，以后哥哥当了官，她也是官家小姐，她一直看不起大房里的人。 大堂哥挑货郎担，二堂哥做木匠，大伯还病成那样，家里穷得很。 除了叶青霞年纪相近说得上话，她打小就不喜欢子野的叶青凰，后来知道是野丫头后，更加瞧不起。 可是后来她总被大哥骂，她也很生气，直到叶青凰竟然进了二房的门，娘和大哥闹得不可开交，爹也和娘关系变差了。 这一切都是叶青凰这个野丫头惹出来的 可是大哥分家走了，子晨也跟着大哥走了，家里就她和爹娘三人，尽管她出嫁在即，可家里那又冷又僵的气氛，却压抑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今天知道大哥和子晨回来了，却都在大房里不回去，到傍晚时，她也忍不住跑了过来。 她突然很渴望这种一家人都在一起的闹，而这种闹，自家已经给不了她了。 她看到那么多兄弟姐妹都在院子里包饺子，她觉得新鲜，也好羡慕。 还好大哥没骂她，叶青凰也没有说她，她可以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包饺子。 本来很开心，这不是一个人包了饺子一个人吃的开心。 谁知，这种开心，就让娘突然跑来打断了。 娘闹成那样真是什么脸面都没了，难道娘自己一点也没发觉吗 当着这么多晚辈的面闹得那么狼狈，连她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若是娘以后跑去周家也这样闹她，她可怎么办 心有隐忧，叶子玉顿时没了胃口，第二碗饺子才吃了一半，便放下碗起，和大伯行了礼，便转回家去了。 “堂姑没吃完”叶方铭脱口而出。 “浪费粮食”叶青莲则是有些生气。 虽然堂姐也包了饺子，可这些包子皮儿都是二姐和堂哥擀出来的，饺子馅儿是表姐剁出来的。 他们都很辛苦干活，有人居然就剩下半碗不吃了 “我吃”叶重信连忙说道，就伸手把叶子玉剩下的饺子倒进了自己碗里。 这事他没办法去说对错，但莲儿和铭儿的话也没有错，他只能赶紧自己吃了，不让孩子们心里有不好的想法。 “虽然二叔吃了，但堂姐浪费粮食就是不对” 叶青莲还在生气，一事归一事，二叔是二叔，堂姐是堂姐。 “莲儿，你堂姐有错在先，但你二叔补救了，这事已经解决，你就不要再揪着这事不放，这叫斤斤计较，小肚鸡肠。” “知道了，二姐。”见二姐批评自己，叶青莲才缩了脖子，低了头。 “晚上给我把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四个成语，每个写十遍，不写完不许睡觉。” 叶青凰却不因她低头而妥协，一脸严肃地布置作业。 “知道了”叶青莲的头垂得更低了。 “吃饭，吃完帮着你杏花姐洗碗，之后再去写字。” 叶青凰见了，又叮嘱了一句，便不再说了，她走到叶子皓旁坐下。 刚才小兄弟让了一条凳给他们。 “知道了”叶青莲连忙答应一声，就夹了一个饺子，大咬了一口。 虽然被批评了不开心，但有饺子吃，她还是舍不得去难过，没空。 刚才这场吵闹，就像一个突发事件，突然发生、突然结束。 被闹吸引过来的几家邻里，并没有走到近前来，叶家二房里的矛盾，全村皆知，闹来闹去也就那点事，伤的还是叶子皓的颜面。 第四锅饺子煮好后，叶青凰也多吃了一碗。 小姑娘们有些吃不下了，又觉得嘴馋，商量之下，每人再吃了五个，这才依依不舍地放碗。 像叶子皓、陈飞、赵沐扬、赵沐秋几个后生，到是吃得毫无压力。 尤其赵沐扬和赵沐秋，他们虽然在这里吃得饱、伙食也不差，但他们家妹子没有包过饺子给他们吃啊。 因而，他们吃得最开心，骨头汤也多喝了一碗，这才摸着肚子不吃了。 而三碗卤味，也已吃光，大家都很满意。 之后，小姐妹们收了碗去厨房洗，小兄弟抹了桌子抬进屋里。 叶子皓朝叶青凰使眼色，俩人出了院子，说是随便走走。 小兄弟要跟上，被陈飞拉住了，让他们赶紧收拾屋子去。 晚上要睡觉的，这么久不回来，不收拾怎么睡 赵沐扬和赵沐秋则去挑水，才发现陈飞已挑过三担了，但今天人多用水多，于是兄弟俩不管不顾，又挑了水桶出门。 吃饱了就想消化一下。 叶子皓和叶青凰直奔药庐。 六爷爷也是刚吃完饭，正在院子里百步走，看见他们来不由笑了起来。 “听说你们中午就回来了，下午上山了” “是呀，六爷爷，我们摘花椒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去寻别的东西呢。”叶青凰笑吟吟地行了礼，解释着。 “没寻到胡椒”六爷爷却起了个念头，“我还想着你们若摘到胡椒，给我两斤呢。” “好说，今天我们就摘花椒了，两篓呢，没空儿去别处。明天人多，我们去寻寻。” 叶子皓也连忙说道，却又忽然感慨了一句“原来六爷爷喜欢吃胡椒。” “胡说什么呢，天冷了，胡椒能防风寒，治气胀，我留着入药呢，便宜不是。” 叶子皓咧了咧嘴，好想说，山里采的本来就是低成本，若是他们摘来，那就是零成本，能不便宜呢 但他也清楚，若是他敢说出来，恐怕要被药勺敲头了。 小的时候，他和凰儿都往山里跑，六爷爷就常问他们采什么了，有时连菊花都要一些，胡椒也确实要过的。 第288章 查她的喜脉 寒暄之后，他们跟着六爷爷进了药庐，喝起了茶。 “放心吧，你爹的病势好转了很多。”见叶青凰问起叶重义的病，六爷爷便说道。 “这病势不转，好得就慢，病势转了，就像人的命格，变好了自然一切顺遂。” “你爹的病积久难化，但他多年来心事太重、忧思忧虑太多，也是加重病势的原因。” “如今我看他是想开了，心豁然开朗，精神头就先好了起来，这病才有起色。” “这个月还有两针，扎完就可以停下来了，只用药来调理，我知道你们孝顺，给他用的也是好药，都记帐上，让他慢慢还。” 见六爷爷说还有药医钱记在帐上，叶子皓连忙拿出钱袋。 “傻孩子，先前收你钱，是因你大伯为了省钱自己停了针，现在不能再收，这事你大伯自己想明白了，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我爹说什么了”叶青凰连忙询问。 “你爹说，虽然你赚钱多，但子皓读书也要钱，不能一直花用你们的。而他虽然手头拮据，但他还有四十亩良田呢。” “往年穷是钱都没到他手中，到他帐上的也被你攥着了，如今他不把粮分给你大哥和二哥卖，他自己卖了不就是钱吗” “以前是他没想周到，自己吃了苦，他让我只管用药，把他治好，明年收了麦子就结帐，不够的还有明年秋收呢。” “你爹还说，他在我这里记着帐更好，若是谁找他要钱，就让他们先还债。” “而你，你的孝心已足够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你不欠叶家的，让你以后多为自己和子皓这个小家思量。” “这些话不知你爹跟你说过没有，他在我这里扎针的时候，是这么说的，我和族里也都觉得，他这么想是最好的。” “而你爹如今只有青喜和莲丫头两个要养，青喜还跟着子皓读书省了大笔束修，他压力没以前大。” “他守着这些田，足够他撑起这个家了，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担心，反而是你爹的担心，孩子，明白么” “我明白了，多谢六爷爷。”叶青凰听得红了眼眶，眨了眨眼，连忙说道。 爹的意思，她早就明白，但今天被六爷爷这般明白地说起，怎教她内心不起波澜 她放不下爹，爹又何尝不是在为她cāo)心。 “那我大伯的帐就先记着吧，但要有劳六爷爷cāo)心着，不要让他又为了省钱，自个儿要求停药。” “不管吃多少，若卖粮钱不够付帐，六爷爷再和我们说，我们立刻把钱补上。” 叶子皓摸摸叶青凰的头，向六爷爷请求。 记帐没问题，就怕大伯私下停药，反误了治病。 “这个你们放心，他竟然想开了，如今就一心只想把病治好，不会再有犹豫，因为他明白，若他的病不好，以前的事就仍会发生。” “你大伯是明白人，放心吧。”六爷爷笑着安慰他们。 这俩孩子可真是为大房里cāo)碎了心。 那两个混帐若有子皓半分，重义的病只怕早就好了。 叶青凰又细细问了爹的病好转程度，知道若照这趋势恢复下去，明年秋天便能下田干活呢。 明年收麦子也可以，不过还是不能累着，怕损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元气。 “只要这个冬天好过些，也是好的。”叶青凰有些感慨。 她自然不会忘记，爹去年冬天是过得最惨的一个冬天。 前年还能挑水，去年连下炕都辛苦。 屋里烧着火盆，仍然不是咳嗽，就是一酸痛，腿脚还乏力得很，坐着还好点，雪天出屋去抱个柴都难。 开之后，才能拄着拐杖出门。 “放心吧，今年冬天只要屋里不缺火，暖着地气，他不冻着就没事。”六爷爷解释。 叶青凰和叶子皓互看了一眼，安下心来，便起要告辞。 “凰丫头你等下，我给你把个脉。”突然，六爷爷敲了敲桌面。 叶青凰微愣，叶子皓连忙把她的手伸过去放好。 叶青凰白了他一眼，便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 “嗯，脉象平和稳定，还看不出来什么，下回再来。”六爷爷把了会儿脉，说道。 “知道了，我们下回估计得是下雪前后了，最迟年前。”叶子皓连忙说道。 “那就自己注意着子吧。”六爷爷只得提议。 “是。”叶子皓躬行礼。 虽然都没有明说，但叶青凰却听明白了。 六爷爷是在查她的喜脉，只是还没有动静，又或者月份太小探不出来。 才让他们下次回家时再来探脉。 出了药庐，回去路上，叶子皓叹了口气。 “上回你月事来了，现在也没多久，没查着喜脉也不奇怪，只希望下次就有信儿了。” “你就不怕我有了子，要饿着你了” 叶青凰没想到他竟然还心失落起来了，他就这么想快些有孩子么 “傻丫头，生孩子是女子嫁人后必经之事，饿着夫君，也是在所难免的，迟早都得饿着不是” 叶子皓却笑了笑，伸手牵住叶青凰的小手，十指紧扣。 “我娘仗着生了两个儿子就如此跋扈，若你生了四个、五个，看我娘以后还敢吭半声儿不。” 叶青凰听了猛地伸手掐叶子皓的手臂，气得骂他。 “真是笨蛋一个女人的地位哪能用生孩子来衡量的难道我生不出孩子，就要被你休了不成” “娘子别恼，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子皓吓了一跳，连忙转抱了叶青凰低声安抚着。 也顾不得在村道上，会不会被别人看见了。 “是我刚才失言了，我本意只是想气娘一着，你生几个我都高兴”当然是生得越多越好。 生孩子多也是他本事啊。 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不然今晚就要睡冷炕了。 他家的小母老虎可不是摆看的，凶起来只有他知道。 “哼，你知道就好”叶青凰又瞪了叶子皓一眼，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牵着的手并未松开，这时候叶子皓便被她拽着大步走，不由哭笑不得。 他刚才到底说什么了 第289章 快住不下了 回到家里时，就看到大家都在院子里说话。 檐灯照得院子里亮堂堂的，小姑娘们竟然还在踢键子 叶青凰见了不由好笑，今晚全村怕就他们大房里最闹了。 “二姐堂哥你们回来了”小妹立刻跑了过来。 “碗洗完了，爹说让我玩一会儿再去写字。” 原来是怕挨骂，急着解释。 “好。”叶青凰摸摸她的头，没有责备她贪玩。 先前的事已经揭过，无需再提。 “大舅说，让我今晚带铭儿去住你们那边的屋，杏花和莲儿跟杏姐妹住。” 陈飞见他们回来，也走过来解释。 今天他们都跑来了，都快住不下了，自然要有安置。 “好，你们洗漱好再过去，明天早上我做馒头，上山时也能吃，省时间。” 叶青凰连忙说道。 原本是打算明天早上做包子吃的，但今天饺子包得多了，这么多人放开肚皮吃，竟都吃完了。 还有猪腿明天要留着做中饭菜的，早上就只能改为蒸馒头了。 “好说，那你们忙自己的，等下我们自己过去。”陈飞了然地答应了。 小孩子们不懂，他是大人，自然明白，刚才皓表哥和凰儿出门可不是自己散步消食去，看他们去的方向，应是药庐。 因而，他知道他们忙，也不打扰，说完话就转吆喝着小兄弟们去洗漱。 “回去别忘了写字读书，睡前功课不能丢。”叶子皓叮嘱着，又看向叶方铭。 “铭儿晚上背背书就好，背哪本都行，给你表叔听着，完成了任务就睡觉，明天要早起。” “知道啦，大堂叔。”叶方铭连忙答应着。 他不写字，只去书箱里找了找，找到百家姓拿出来，就跑去厨房洗漱。 叶青凰让姐妹们去打水给大家洗脚，今晚不洗澡，明天下了山再洗。 家里有小姐妹们干活，她确实省了不少力气，也转朝西屋走去。 叶子皓连忙去点了灯盏过来。 “咱们的东西好像多的。”叶青凰看着屋里到处堆着箱子、箩筐，还有酒坛子，不咋舌。 当然大部分都是叶子皓分家之后的私人财产。 有些现在用不到的，自然不会搬去县城。 县城的院子再大，也是租来的，等叶子皓闱之后，就会有个新的安排了。 继续住着待下一期闱，还是放官去别处赴任，现在都没有答案的。 若是这次没能考上，待下次就得三年，叶子皓以举人之自然不必再上县学，到时是留在县城找个私塾先生的活儿，还是回村里来备读待考 叶子皓自己也还没有计划。 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这次的金榜题名 “你们这些子先凑和着住吧，等下月，我把这屋扒了，给你们再起两间大些的新屋子。” 这时，叶重义走了过来，笑吟吟地看着凰儿和子皓，两个真正孝顺懂事的孩子。 “这、这就不用了吧，爹，我们也就是偶尔回来住住。”叶青凰听了连忙拒绝。 “这个偶尔，也会是一辈子。”叶重义却摆了摆手，也走进了屋子，看着一屋挤挤的东西，也是无奈。 “子皓已经分家，文书上都写了不要二房产业，再回去住也不合适，反而给了你娘闹腾的借口。” “当年我能给你爹安置产业，如今给你起间屋子又算什么，你不要二房里的，大伯给你。” “不另外分块地给你起院子，是怕你们以后不住，空着不好，就在这里起两间，我在家里也能照料一些。” 叶重义拿了把椅子坐下来，扭头打量着这间矮屋子，本就是当年改的杂屋，低矮破旧，还是土炕。 若只是凰儿和莲儿住也就算了，如今凰儿和子皓成了亲，再这么委屈地住着也不好。 “这事我和你爹商量过了，等子玉成亲之后，他腾出空来，我们就把这屋改了，人手都找好了，你们不用cāo)心。” “”看着竟然要分屋子给自己的大伯，叶子皓感动之余也不免担心。 “大伯，我住这里还好，一旦改新屋，怕大堂哥和二堂哥有意见，到时又有得闹了，不是白给你添麻烦了么。” 周氏还不好说，但那李氏，都领教过的。 “哼，就算分家，我祖屋也不会分与他们，我还没死呢，他们还敢扒我的屋不成” 叶重义自然明白侄子的意思，怕李氏回来闹呐，他沉了脸色，语气铿锵。 “这事你们不用管，我和你爹自有商量，你们先把东西捡捡，能住就行。” “知道了，爹。”叶青凰连忙答应着。 她没有反对爹的决定，是想着，这屋建了也还在大房里。 但爹说得对，就算分家，只要祖屋没分出去，她猜，肯定会留给青喜。 青喜又怎会来不满她和堂哥 如此，堂哥担心的问题，确实就不大了。 李氏要闹就闹吧，无非结果就是把家分了。 如今爹的病势好转，本就靠不上的不孝子，最多也就是把田给分了。 分粮和分田，也没差。 但分了家，更省心，爹自己种田养小的，也更轻便。 六爷爷告诉他们的那些话，让她心有所感，反而希望借此契机，把家分了，让爹轻松一点。 等爹走后，叶青凰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就低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子皓。 “唉，希望如此吧，只不过让我也介入到大房里来分一杯羹，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叶子皓一边帮忙、一边叹气。 这在村里人眼中，都成什么了。 他自愿放弃自家的产业分家，一转就来分大伯家的。 若他是大堂哥和二堂哥，怕心里也会不痛快呢。 “咱们只是住一下，又没有自个儿起院子隔开，或者买卖给别人，怕啥。” 叶青凰却看得开了，爹和六爷爷说，她报养育之恩足够了，她不欠叶家什么。 她在过去承担了那么多家计和债务，比两个兄长承担的都多。 凭什么他们理所当然就分掉大半财产，而她连间回来住住的屋子，都不敢一争 听她这么说，叶子皓突然笑了起来。 第290章 上山挖宝 “好，那我们也争一争，说不定还能膈应那些人一把，只不过若是叶青霞也跑回来争，就闹了。” “我又没要田地和钱粮，她回来争，争什么”叶青凰却是嗤笑。 “她住过的屋子，可没有人住她的，也没有变作别的用处，若她想要，就自己把屋拆了，砖瓦运到县城去好了。” “再不就带着她的徐公子搬回来住，天天守着那屋子吧。” “好哈哈哈还是凰儿聪明周到，哈哈哈” 叶子皓被叶青凰一翻话说得忍不住大笑起来，若真是这样，那就太有趣了 “好了，大晚上的，你想把大家都招来么。”叶青凰回头瞪他。 “已经招来了。”屋外，突然传来陈飞的声音。 西屋并未关门，叶重义刚走不久，叶青凰与叶子皓说话也没有藏着掖着，并不是什么秘密。 因而，陈飞也未多想，去二舅家之前，见他们这屋里亮着，还在收拾，才过来看一看的。 没想到就听见叶子皓突然大笑，不明所以。 接着就听见叶青凰这么说，只得开了口。 不止他，叶青喜、叶子晨、叶方铭，都在呢。 “没事，是大伯说嫌我们这屋子太小，要扒了重建，我们担心有人不高兴，在说这事儿。” 叶子皓连忙走出屋子，简单解释了一下。 “难怪你们提到了霞丫头，呵呵，那我们先过去了。” 陈飞这才有些明白，也没多问，毕竟是叶家的事。 他说完，便转吆喝着，大家都一同出了门。 小兄弟只拿了一只书箱，晚上先把千字文默写一遍，再背首诗，就可以睡觉了。 叶青凰这边也把屋里收拾好，叶子皓打水来擦了擦家具，叶青凰也拿了针线出来。 夜里起码要忙两个时辰才能睡。 除了西厢叶青喜的屋里几个小姐妹说话有些闹，大房里总算清静下来。 静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叶青凰与叶子皓便早早起来，去蒸了几蒸格的大白馒头。 赵家兄弟起来，先去挑了两担水，等陈飞他们过来，正好可以吃馒头。 此时天色微亮，启明星与弯月离得不远，路上还是可以依稀可辩的。 他们赶时间，都收拾好之后，将馒头拿在手中，边走边吃。 小妹和铭儿醒了瞌睡，都很激动，上山时看着黑暗的山道，又有些害怕。 叶子皓和陈飞把箩筐都叠进了赵家兄弟的箩筐里，让他们各挑两担空箩筐。 叶子皓抱起了小妹，陈飞抱起了铭儿。 把这两个小的安排好，其他人就手拉手走在中间上山了。 叶子皓和叶青凰昨天下午来探过路，先带他们去昨天经过而未停留的几个地方。 摸黑上山，等他们走到目标地时，天空亮了起来。 旭朝霞透过树枝照进了山里，山林间的鸟儿叽叽、啾啾、咕咕地叫个不停。 清晨的山林里凉意森森，脚下也有露水湿鞋，但清新的空气让人精神振奋、头脑清醒。 有叶子皓起头，大家都背起了三字经，闹闹，一点也不像去干活的，到像是组织学生去爬山野游的。 姐妹们没有上过学，但因家里有人天天背着，她们也能跟上背诵。 这也是叶子皓只背三字经，不背千字文的原因。 大家有了这个共同的声音，穿林过岭，也不害怕。 因而到了地头，小姐妹们还很兴奋，不知不觉走了几里路竟然没有发觉。 她们竟然还记得路上时，凰姐姐一句玩笑话，我们上山挖宝去 因而，到了地头竟然都盯着地上在找，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看头上啊，这里还有一棵枣树呢，那边坡下有棵柿子树，柿子不大，但能摘些回去做柿饼呢。” “还有刚才经过了长木耳的林子，咱们回去时若装得下，就摘一些，装不下就再来。” “那山坡下还有两丛山葡萄呢，都攀到树上了，等下都摘光” 叶青凰喊停了小姐妹们，指了几处昨天发现的目标。 听了她的话，大家都很高兴，小兄弟立刻跑去摘枣子。 “我们爬枣树，我们有经验了” “上回也是我们爬的树” “那我去摘柿子，我爬树都不用爬的”陈飞听了，立刻给自己找了个任务。 他不用爬的，自然就能用跳的。 他是练武之人，让赵家兄弟想一争高下都没了脾气。 “那我们去摘葡萄吧，先看能摘多少。”于是赵家兄弟也找到了任务。 小姐妹们四处一看，不知自己能摘什么了。 她们是来挖宝的，大家都有了目标，她们怎么办 叶方铭到是机灵，扭头四处看了看，就朝着两个小叔跑过去了。 赵家表叔他不熟，有些拘谨，那就找自家小叔吧。 “我们也一起去摘吧，早些完成任务，再换地方。”叶青凰见了，连忙提议。 叶青凰惦着葡萄的事，于是领着她们去帮忙摘葡萄。 叶子皓则去帮忙摘柿子。 “你来干啥，又没有多少，何必浪费你一个大人物，还是让杏过来搭把手就好。” 陈飞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看，立刻嚷开了。 “我呸你还嫌弃我了”叶子皓一听，立刻啐了一口，就不走，也不喊赵杏过来。 他也没和凰儿在一起，凭什么让陈飞和人家小姑娘在一起 表兄弟互瞪了几眼，便各自扭头摘起了柿子。 山里野柿子并不大，但数量也不少，这时节已是橙黄偏红色。 没有人打理的，营养一般，虽然有些涩口，但也不是吃不下，摘回去放一放，就差不多了。 而且叶青凰说了，摘回去做柿饼，就会更好吃一些。 大家人多手多，闹闹很快就都摘光了。 柿子竟然装了三筐，到是让他们惊讶不已。 而这边葡萄也有两担，不敢挤压，竟是都收获满满。 小兄弟这边都背着大背篓，也各有大半。 树梢上还有一些枣子，但在叶子皓的喝斥下，他们也不敢往上爬了。 树梢上枝条嫩，就是陈飞也不敢随便往上爬，山风一吹，摇摇坠，若是摔着了，可是没有后悔药。 第291章 来不空手 “我们去坡下林子里摘木耳，你们几个把箩筐挑回去，再拿空筐过来，带几个馒头来，若是回去晚了，也不怕饿着。” 大家把收获摆在一处，叶青凰看了看，立刻说道。 柿子有三筐，枣子拼在一起也会有一筐，葡萄两担。 刚好他们就有四个后生，挑了四担筐，其他人的背篓都腾出来了，却是一群弱小。 因而，叶青凰迅速做也决断，他们也不敢自己乱走，若是她也罢了，还带着几个小的呢。 因而，去接木耳就是最好的安排。 “好，你们把水留下，我们先下山。” 叶子皓也知道这么安排最好，今天本来也就是抓紧时间来山里搜罗一遍的。 没有一定要摘到的东西，而是见到什么可摘就摘回去。 但他们今天有个任务却不能耽搁。 昨晚答应了六爷爷，要摘胡椒，而他们自己本来也有意要摘。 时间匆忙，大家也没多说，立刻就挑了箩筐往山下走。 叶青凰也牵了铭儿，小兄弟牵了小妹，大家跟在后面下山，去前面那片林子里。 今天小妹和铭儿都背了只小背篓，也是斗志满满，要满篓而归的。 不过他们摘的枣子和葡萄，都集中到箩筐里了，现在背篓空空，都嚷着要装满木耳。 来到树林里，大家先趁手干净，喝了些水，放好竹筒，就找了几棵相近的树，忙了起来。 叶子皓他们四人，将箩筐麻绳两边一拧，结了再进扁担两头。 缩小了箩筐离地的距离，走路箩筐不打晃，也不会绊到地上的东西，因而下山路也轻松许多。 他们下山去了，好在山林里亮了起来，大家呆在这里也不觉得害怕。 又有叶青凰指挥他们，两人一棵树，各自散开干活。 小妹跟着陈杏花，叶方铭跟着叶青凰自己，四棵树离得不远。 叶青凰叮嘱他们不要让树皮上的灰尘落到眼睛里，先看好地方，从高往矮地摘，两人也不要挤在一起。 大家都认真地听了。 叶青凰一边摘着、一边不时去注意其他人，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头高高升起时，上午便悄悄过去。 虽然没有夏天的炎，但秋高气爽，山林里也很亮堂。 大家摘得手累脖子酸时，便会休息一阵，再接着继续，当他们的篓子都快摘满时，叶子皓他们便快步回来了。 叶子皓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篮，还在坡下就喊着。 “赶紧把手洗了，吃馒头了” 叶青凰连忙把绑在腰间的竹筒摘下来，一筒先洗手，一筒喝着。 先前用完水的空竹筒放进了带来的一只小背篓里。 很快，大家一人拿了两只馒头大口啃着。 就连叶方铭也满脸兴奋，丝毫不嫌辛苦。 叶青凰也不吝夸赞之词，把一群小朋友都夸得红了脸，却是眉开眼笑。 吃了馒头，大家匀了木耳，压了压空间，就腾出两只背篓。 把装木耳的背篓搁进箩筐里，给哥哥们挑着。 “走了，我们去山梁那边”叶青凰吆喝一声，就在前带路。 他们昨天没有去过，但是据往年的经验，那边有胡椒、木耳、香菇，还有一些别的野菌。 都战斗力满满，也不嫌累，立刻就排着队穿过山岭。 半路又遇到一只兔子。 可惜，陈飞走在最后，等前面的小朋友们激动地嚷嚷起来，兔子早已被吓得蹿进了树林里，几个起落就不见了。 然后，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无语地看着陈飞。 “怪我咯”陈飞一脸茫然。 “我到是想踩着你们的笨脑袋飞过去，我这不还挑着一担木耳呢” “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哄笑起来，便又转继续走。 兔子的插曲过去，也分不清是中午何时了，他们终于摘到了胡椒，装满一大担，也全部摘光了。 小姐妹们在叶青凰的教导下学会了辨认野菌。小兄弟和赵家兄弟则摘了香菇。 最后看到小的们有些疲累，于是他们决定下山去。 不管如何，今天半天的收获，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了。 “就这么下山啦我还没摘够呢。” “还有时间呢，要不要再去找找别处有没有香菇我最喜欢吃香菇了。” 小兄弟还有些意犹未尽。 “先回去吧，还有时间就去山坡下摘菊花好了。”叶青凰见状便提议。 原本是要回县城前再摘的，既然今天有时间，再跑山上也不划算，干脆就今天一并摘掉好了。 桂花洗洗灰尘再晒干，一样能收藏起来用。 一听摘菊花，姐妹们的眼睛先就闪亮起来。 大家劲头十足，一天都处于激动兴奋的绪里，也不嫌累，立刻就背上了背篓，下山去 最重的东西都装在箩筐里，大家背篓里多是占空间但重量要轻许多的山货。 小妹和铭儿的小背篓里，则装着一些香樟叶、刨到的几块桂皮，还有野菌，以及一些草药。 反正来不空手，乱七八糟只要遇见全给摘了。 大家下山来，果真已是下午，在山里穿梭时尚不觉得，到了山下，才突然觉得，两条腿怎么跟绑了铁似的 最抬不动脚的，就是小铭儿。 “铭儿，大堂婶抱你。”叶青凰见了，便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 “呀大堂婶快放我下来，我很重的” 叶方铭本来一边拖着脚一边在捶着腿，咬着坚持。 谁知就让大堂婶给抱了起来，吓了一跳，也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抱得动你。”叶青凰笑着安慰孩子。 她的大背篓里都是野菌，到也不是多重，比昨天的花椒轻多了。 因而，再抱个五岁大的孩子，并不是多吃力。 再说已经进村了，很快就能到家。 “大堂婶，我是不是好没用”叶方铭没有再挣扎，却有些沮丧。 大家都是一样早起上山，就他最后却让大堂婶抱了起来。 “人要有上进之心，勇于奋斗，这并没有错。但奋斗不是拼斗，上进不是好争，要分辨不同的况、不同的事。” “你看这里，都比你大，你才五岁，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优秀很厉害” “但不能因为优秀，就忽略了自己的辛苦。累了需要休息，天经地义。” 第292章 本性善良的人 叶青凰不想孩子因为好胜之心，而产生一些因自负而自卑的心理。 便耐心地讲解着，引导他看淡结果，享受过程。 “嗯，我歇一歇，又可以继续干活了” 叶方铭听了她的话，眼睛亮了亮，头便抬起来了。 “嗯，我们休息一下，再去摘菊花，刚才山脚的菊花看到没有好看着呢。” 叶青凰陪他聊天，大步走着。 “看到啦，好看山里到处都是好看的树还有花还有枣子还有柿子还有蘑菇” 叶方铭一脸兴奋，便说起自己所见。 叶青凰听了，却忍不住想，若是能给他们布置一篇作文就好了。 就写“秋游八王山之所见”。 不久回到家中，大家都先找椅子、凳子坐了。 叶重义正在堂屋里整理他们先前送来的东西，听见动静连忙走出来。 看着孩子们一副终于到家了的激动表，这个喊脚痛、那个喊肩膀痛，不觉开心地笑了。 这样的闹，真实、安心。 叶青凰把背篓扔在院子里，进厨房去打了盆水出来，喊大家赶紧洗手，之后再换了一盆温水，拿了帕子让大家擦了脸。 “青喜、子晨，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去给六爷爷，把咱们摘的东西跟他说一遍，看他有没有需要的，你们再给送去，或者他自己亲自来挑选。” 叶子皓没有休息，一边去找盘箕，一边喊着小兄弟。 叶青凰已分出一只小背篓装了胡椒，另一只小篓里，则是乱七八糟几种草药，没和吃的混放。 才有叶子皓的提醒。 小兄弟捶了捶自己的腿，便立刻又出了门。 叶青凰和叶子皓把胡椒都给晒了，加上先前的花椒，占了几张盘箕。 “木耳明天再晒吧，坐会儿。”叶青凰拉着叶子皓去找座儿。 几个邻里看到他们在晒这些东西，连忙跑来，讨了一些胡椒和花椒回去。 其他的到是没要，毕竟他们在县城住着，难得回来一趟，自家就在山下住着，没道理自己不上山，却找他们捡现成。 只是这胡椒和花椒并不容易找，叶青凰和叶子皓也是爬了很好的高，而且根据前些年的旧记忆去找到的。 叶青凰仍然没闲着，又领着小姐妹把晚饭菜准备好，把剩下的馒头分给大家。 幸亏她早上做得不少，就是抵了中饭的，饿了就吃也是方便。 很快小兄弟就跑回来了。 “六爷爷说，他都想要一些，等下他自己来找爹，让我们摘菊花去。” “好，那我们走吧，早些摘完回来休息。”叶青凰便吆喝起来。 大家把背篓腾了出来，背着往外走。 小姐妹上茅厕出来，落在后面，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很快山坡下便出现了他们闹的影，连村里许多孩子都被吸引了过来，一时之间，这一片菊花野地，便再无以前宁静的面貌。 叶青凰对此很无奈，却又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无主野菊，谁都可以摘得。 她只能不停叮嘱大家，好好摘，尽量保持原状，不要摘坏了。 影西移时，他们便都摘了满筐，菊花不能挤压，松松地堆了一篓，很轻松地背了起来。 “回家了”叶子皓一声吆喝。 大家立刻答应了一声，村里其他娃子小姑娘们，也纷纷跟上。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他们摘这么多菊花干什么，但还是高高兴兴提着自己的一篮子收获回家去了。 而叶家大房，似乎正在等他们回来，六爷爷正和叶重义在院子里翻晒着花椒和胡椒。 “就等你们的菊花了。”六爷爷呵呵地笑着，说得毫不客气。 “六爷爷你挑吧，我们摘菊花是为泡酒，或者晒些菊花茶。” 叶青凰大方地将背篓往地上一搁，其他人也立刻把背篓拿过来了。 “好，那老头子今天就占你们的便宜了。” 六爷爷看着那么多不同颜色品种的菊花，笑得合不拢嘴。 其实他入秋以来就晒过一些了，不过今天有人摘这么多回来，到省了他不少功夫。 叶子皓陪六爷爷在院子里说话，叶青凰和姐妹们进厨房做晚饭，其他人也忙的忙、玩的玩。 等叶青凰提着篮子准备去菜地里摘菜时，就看到叶子皓和六爷爷都不在。 “堂哥送六爷爷回去了。”小妹正在院子里踢键子，连忙解释。 叶青凰没问都拿什么走了，她去摘菜，喊了小妹和铭儿一起去。 今天上山忙了一天，让他们大长见识，再去菜地里，也让铭儿认认那些蔬菜，多些常识。 等他们回来，叶子皓也从岔道上回来了，挑着一担空箩筐。 叶青凰一见便明白，这是送了一担过去。 “可把六爷爷高兴的，直夸我们出息了也不忘本，本善良的人怎样都是善良的。” 叶子皓凑过来小声说着得到的长辈夸奖，眉宇含笑，喜滋滋的模样，让叶青凰很想吐槽他。 又不是小铭儿，得个夸奖还这么高兴。 在他们后面，小铭儿也提了一只小篮子，篮子里放着两个大白萝卜，小妹手中则抱了一只大包菜。 赵家姐妹和陈杏花做晚饭，叶青凰就把饭盛起来烧了水，给小的们张罗着先洗澡。 吃了饭，大家也各自收拾了。 西屋太挤，没办法放浴桶，叶青凰就让叶子皓把浴桶搬去屋里。 今天一整天都累得够呛，小兄弟和铭儿早早回去睡觉，今晚破例没有功课。 陈飞则又挑了一挑水才走。 叶青凰今晚把叶子皓的新袍赶做出来，又开始缝制腰带，在上面绣最简单的云纹压线。 第二天便是九月二十九。 上午，叶子皓就领着两个族里两个兄弟，还有陈飞，赶着四辆驴车去周家安。 陪嫁家具多得要用四辆驴车来拖，也是风光无限。 叶家村许多人都看到，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叶重信疼闺女，有人说叶重信是木匠，占了优势。 但不管怎么样，木匠也是要成本的，最后，许多大姑娘、小媳妇，都在心里羡慕极了。 叶子玉不但有个出息的哥哥，还有个疼她的爹，嫁的人家又不比叶青霞的夫家差。 总算起来，还是叶子玉最好命。 第293章 端着婆婆架子 而叶子玉此时，正在屋里清点着她的其他嫁妆。 叶张氏到了这时候，也顾不上骂人了，忙进忙出，为女儿出嫁的许多事而忙碌着。 村里没人来帮她，除了家具出门前来了许多人看闹之外，没人跟她说话，家具一走，大家也就散了，一切冷清如昨。 叶张氏也不在乎，她只要闺女能顺顺当当地出嫁，以后过上好子，也算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可是她忙了一上午也没见叶青凰过来，快到中午时，才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 “那个狡诈的野丫头子皓不在家就连装装样子都不来一趟” “就算分家了也还是叶家媳妇吧，妹子出嫁都不来张罗一下，哪有像她这样当媳妇的” “叶重信那就是你满意的儿媳妇啊关键时刻一样靠不住啊” “”叶张氏刚骂起来，就看到叶重信回来了，立刻就讽刺起他来。 叶重信冷扫了她一眼，不理她，就去收拾作坊仓库。 一应家具刚送出去，赵家兄弟正在打扫，将其他物品收整起来。 叶重信这两天是没空赶别人家的订单了，他在这边转了一圈，又出去了。 “你若安份一点，我就去接你娘家人过来，你若还这般蛮横，张家人就别想上门了。” 见张氏竟然追着他纠缠儿媳妇不帮助的事，不由冷哼一声，给路让她自己选。 “”叶张氏愣了愣，不满地问，“我怎么蛮横了” “现在是你儿媳妇不回来帮忙，明天她小姑子就要出嫁了，我当婆婆的不能开口说这事儿” “是我不让她今天回来的，免得你骂儿媳妇骂得起劲，坏了子玉出嫁的吉利” 叶重信顿住脚，嘲弄地看着张氏。 “别说你不会骂她，你见着她和子皓，不是横眉冷眼，就是骂个不休，你可还分得清现在是什么子” 叶重信说完又往外走。 叶子玉在屋里听见爹娘说的话，心里也紧紧揪了起来。 若她出嫁没有嫂子相送，总是不合礼仪，就算去了张家被人问起，她也难以解释。 若叶青凰回来送嫁，娘又会消停么 横竖都是她倒霉，左右都是她为难。 叶子玉坐到边，看着一的嫁衣、新衣、新鞋、手帕、香囊、首饰、布料，心事却重重，完全提不起劲来。 “哼，我闺女出嫁，我有什么不能忍的我要骂不会挑别的子吗我怎么会坏我家子玉的好子叶重信你也太小瞧人了” 院子里，叶张氏似乎才回过神来，立刻朝叶重信的背影嚷了起来。 只是没人回应她。 叶家大房，叶青凰今天其实还就闲着。 她的任务，二房爹早就和她安排好了。 叶张氏在自家做着枣糕，还炒了花生和南瓜籽。 叶子晨一大早拿着爹给他的一袋子铜钱和几张红纸，跑来这边做红包。 叶青喜和小妹、铭儿都在帮他。 叶青凰则是领着姐妹们一大早先洗了衣裳和被子，在院子里晾着，然后洗木耳，盘箕不够就上邻居家里借。 院子里可是晒得满满当当，中午随便做了几个菜，大家吃了饭才歇一歇。 叶青凰下午还给小妹赶了一件粉红半臂，又去给木耳翻了个面儿，把花椒、胡椒拿手指扒了扒。 姐妹们把菊花都洗干净，也给仔细地摆在了盘箕里，这时候已被秋风吹得差不多干了。 正忙着，大姑一家过来了。 “凰儿，你怎么在这边忙呢”驴车停下，陈叶氏诧异地问了起来。 “大姑我明天一早再过去呢。”叶青凰一见是大姑他们来了，连忙走过去，笑着便将原由说了一遍。 陈叶氏听了直摇头，叹气道“那我等下先过去看看，有要搭把手的，我就在那边帮一帮。” “好的，大姑且看看，晚上是在那边吃饭，还是在我们这边，传个信儿回来，我好张罗。” 叶青凰也不和大姑客气，当下就说道。 陈叶氏点点头，他们把驴车停在大房这边的院子里，就都走过去了。 今天陈贤也带着王氏过来了，陈阳穿着粉蓝色小袄，戴着一顶虎头小帽，被陈杏花抱了过来玩耍。 因一家人都先过去二房那边，于是陈杏花便抱了陈阳也同去了。 叶青凰站在院子里想了会儿事，又继续忙自己的。 不一会儿陈杏花就跑回来。 “凰姐姐，晚上在二舅家吃饭，二舅买菜去了，让你过去做饭，要摆几桌。” 叶青凰听了，便交代小兄弟看家，赵家姐妹不愿意去，也就由她们。 “你们在家，我会让杏花给你们送饭过来，天黑就把衣裳和被子都收起来，你霞表姐屋里收拾一下，晚上你们几个去睡，青喜屋里腾出来。” 叶青凰交代着，收拾了一下，便去二房那边。 那边，本该是她的家。 如今却仍是和以前一样，二房还是二房，她却还是大房里的人，连堂哥都变成了大房里的人。 “你可算露面了” 刚到门外，正从菜园子里回来的叶张氏，立刻就冷嘲起来。 叶青凰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她推门进了院子，和爹、姑父、贤表哥打了声招呼，就朝厨房走去。 陈家父子正和叶重义坐在屋檐下说话，听见叶张氏那嘀嘀咕咕、骂骂咧列的样子，就拧起了眉，替叶青凰捏了把汗。 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吵上一架的态度，可真是让人不喜。 陈叶氏和王氏婆媳正在叶子玉的屋里，看看嫁妆，说说话，也给一份添妆。 他们是第一个来给添妆的亲戚，叶子玉突然很感动，再想到近来的种种，不红了眼眶。 知道她心里也委屈，陈叶氏少不得一翻劝慰。 只不过陈叶氏也不会去说张氏的不好，只是让叶子玉嫁了人就是大人，要学会多想多看，谨言慎行，做个贤惠媳妇比什么都强。 厨房里，叶张氏端着婆婆架子，把菜往案桌上一搁，高傲地道“赶紧做饭，今天来的可是你姑家，别想偷懒。” 叶张氏说完就走出厨房，也去了叶子玉屋里说话，不理厨房里的事儿了。 叶青凰撇撇嘴，仍是一句话也没说。 第294章 兄嫂的添妆 叶青凰一边收拾着现有的菜，一边等二房爹买菜回来。 这时叶子皓也回来了，知道叶青凰在这边，和大姑一家打了招呼，就直奔厨房。 “凰儿，我回来了”叶子皓进门就要抱叶青凰。 “干活呢。”叶青凰立刻瞪了他一眼，愣是把他张开的手臂给瞪了回去。 “好吧，说正事啊。”叶子皓摸摸鼻子，走到一旁，看了看厨房里，“娘没找你麻烦吧” “怎会呢，明天可是子玉出嫁呢。”叶青凰笑了笑，手撕着包菜。 “放心吧，爹买菜去了，我只要把晚饭做出来就好了。” 叶青凰知道他担心自己回来受委屈，于是又道。 “那就好，我去挑水。”叶子皓看了看水缸，只有小半缸水，立刻挑了水桶出门。 陈飞已有许久没见自家爹娘了，这会儿正抱着小侄儿在和爹娘说话，叶子皓自然不会喊他一起去挑水。 叶重信买了、还有两条大鱼、两只鸡、几块豆腐。 农家也没什么好买的，来了客也就是这些大鱼大，就看厨房里人的手艺了。 叶青凰立刻烧水，又先把切了，再把鱼切成一段一段的，先在锅里煎了。 等水烧好就赶紧杀鸡。 她做事有安排，到也不忙乱，一人就在厨房里妥帖地忙开了。 这时陈杏花进来了，她娘让她过来帮忙。 叶青凰也不计较，叶子玉再不懂事，明天也出嫁了，叶张氏的态度摆在那里，没什么好抱怨的。 天黑之前，三桌饭菜整了出来，陈杏花先去给赵家姐妹送饭，再把看家的其他人喊了过来吃饭。 吃了饭，叶青凰还主动收了碗筷洗了，把厨房里收拾干净。 叶张氏几次想找她麻烦，都发现找不到理由。 只得反复在为长嫂不帮妹子安排出嫁琐事上，骂骂咧咧。 叶青凰一声不吭，收拾完厨房就烧了两锅水，往灶下再塞了一把柴后，就走了出去。 她完全将叶张氏当作透明人，不理不睬。 院子里，两个爹正在安排晚上住的问题。 虽然中秋节时好安排，但那是在赵家兄妹回家了的况下。 而今天，就不太好安排了。 叶子玉屋里堆着许多嫁妆，不可能再安排陈杏花去睡。 “铭儿和子晨、青喜住西屋，大姑你们还是住东屋，青喜屋里给贤表哥你们住，杏花你和杏她们几个睡霞丫头屋里。” “陈飞你”叶子皓帮着张罗，比爹和大伯更有决断。 “我去子晨屋里挤一挤，反正一晚，我们几个横着睡也睡得着。”陈飞立刻说道。 其实最难安排的就是他，见他这么说，自然就没有问题了。 叶青凰已经烧着水，剩下的事，大姑自己就可以张罗。 明天一早还要干活，于是都早早歇下。 叶青凰和叶子皓也回了大房这边，早早睡了。 第二天他们起很早，就在爹借来的小磨上开始磨豆子，准备做桂花糕。 这就是爹安排的任务。 除了枣糕、炒花生、南瓜籽，再安排一个桂花糕。 此时已是秋、冬交替的天气，桂花旺季刚过去，却仍时兴着吃桂花糕。 而且桂花香，又有多子之意，做来新妇待客糕点，即体面、又吉利。 天刚蒙蒙亮，陈飞和小兄弟他们都过来了，有了人手帮忙，顿时轻松很多。 反正是自家做的，他们打算多做一些，到时不管周家有多少客人，吃不完给人当回礼送人也好。 叶青霞出嫁时，叶青凰并未回来，张罗的是两个嫂子。 但现在叶青凰是叶子玉的正经嫂子，也是唯一亲嫂子，就算关系再不好、再不受认可，名份在这里。 因而，叶子玉也只能由叶青凰来张罗。 糕点做好，一家人自己也先吃了些，就不用另外做早饭了，也不用腾锅。 等糕点都忙好，叶青凰与叶子皓才重新梳洗，换了新衣裳，叶青凰也戴上了绢花和一只金镶玉的簪子。 这大概是她嫁妆里最贵的一件首饰了。 之后陈飞和赵家兄弟都挑了糕点送去二房，叶青凰拿了只小盒子，也同叶子皓过去。 二房里此时已经很闹，一直没来看嫁妆的村里妇人，此时才都相约跑了来，让院子里突然就变得拥挤起来。 虽然大家都不愿意理睬叶张氏，但都知道今天叶子玉出嫁，总要讨个吉利，而不要生事才好。 因而，大家慢慢地还是和叶张氏说上了话，道了不少恭喜。 叶青凰他们过来时，才发现张家人已经到了。 今天除了张家舅舅、舅娘和张佩儿，两个表哥表嫂和侄儿也来了。 张家两个表嫂也帮着在厨房里张罗，泡糖茶招待村里人。 见叶青凰来了，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扭继续忙去了。 叶青凰也不理她们，反正她嫁进来时，也没见过她们，就当不认识好了。 但村里人看到叶青凰手中拿着一只红漆盒子，都不由好奇。 “凰丫头，你这盒子里装的啥呢” “凰丫头，不会是给子玉的添妆吧是首饰吗” “”大家纷纷问着。 “是添妆。”叶青凰笑着回答，却没有打开。 她和叶子皓都去了上房偏屋，叶子玉的屋里。 屋里，张家舅娘和张佩儿正在陪叶子玉说话，看见他们来，立刻拉下脸来，十分不高兴的表。 “子玉，今天你出嫁，该叮嘱的、该说的，你哥早就说过了，今天我们不说别的，只希望你出了叶家门，成为周家妇，以后夫妻恩、婆媳和睦，做一个衣食无忧、被夫君宠的幸福媳妇。” 叶青凰看了眼那见到她就变脸的母女，懒得理会，而是看向表有些别扭的叶子玉，说了他们的祝福，再将手中盒子递过去。 “这是我和你哥哥给你的一点心意。” “多谢大哥、大嫂哇” 叶子玉见是兄嫂的添妆，连忙接了过去，心里也高兴了不少，然而打开一看，顿时惊呼了一声。 盒子里并列放着两排、一排六个银锭子。 一个一两，一共十二两 张佩儿也张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盒子里的银子，下意识地伸了手指去数。 第295章 叶子玉哭了 “大哥”叶子玉突然红了眼眶，看向叶子皓，又看向叶青凰，“嫂子，这这太贵重了。” “收下吧，我就你一个妹妹，以往说你也是为你好，以后想说你也说不到你了，只望你过得好。” 叶子皓在一旁感慨地说道。 为兄长，他平虽没什么好话，但能做的都做了，只希望妹妹有个好归宿，过上好子。 “多、多谢”叶子玉低了头，眼泪已落了下来。 “好了，你哥也是疼你，添妆收了，赶紧把眼泪擦擦，今天可是你的大喜子，不许哭。” 张家舅娘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叶子玉哭了，连忙叮嘱她，心里却郁闷了起来。 这叶子皓当了秀才就是不一样，给妹子的添妆都这么多，若是她家佩儿能嫁过来，还愁没好子过吗 都怪那个野丫头，抢先了一步。 张家舅娘目光怨毒地看了叶青凰一眼，嘴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什么。 来之前，张家舅舅可是叮嘱过，今天无论如何不能生出事端。 不然，别说张家与叶家的谊完了，自家妹子怕也会被休回家。 今时不同往，叶子皓那不孝子根本不顾念亲娘恩，他们没有可以拿捏的机会。 “我的天呐，这哥嫂不是把自己的积蓄都拿出来了吧” “不少呢，我数过了，十二个银锞子呢，好成色呢。” “谁家兄嫂给妹子的添妆有十二两别说咱们叶家村，怕镇上都很难找到呢。” “”过来看添妆是什么的几个妇人，挤在门口突然嚷开了，语气有些激动。 院子里其他人听见，也是一阵惊讶。 有的人还往前走了几步，想到屋里来看看真假，但又停下了脚步。 都挤进屋里去看那十二两银子也太丢脸了，好像没见过钱似的。 不过，添妆十二两，她们确实没见过，都在那儿议论着。 “什么十二两” 叶张氏刚从屋里出来，就听见院子里都在说这事儿，连忙跑了过来。 见她进门，叶青凰看了叶子皓一眼。 “子玉，我和你嫂子去外头忙，你好好收拾，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叶子皓便开口，在妹妹点头后，便笑了笑，牵了叶青凰出屋。 今天是无论如何不能和娘争吵的，他会回避一切纷争。 院子里，陈杏花和嫂子王氏，也在帮着泡茶，因为村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男的只是看闹，妇人们便朝叶子玉的屋子走过来。 她们不知，只是来看添妆，先前止步的那几个妇人，于是也跟着一起涌进了屋里。 叶子皓去找爹询问驴车的事。 昨天承蒙周家盛邀请，今天不但他们二房的兄弟会去，大房里的人若来，也会去，陈飞兄妹也会去。 这样女家就会去不少人，就会更加闹。 自然，族里也会安排几个兄弟，帮着赶驴车，也过去喝酒。 当然，这也是叶子皓的安排，让周家人看到叶家兄弟这么多，以后想欺负他妹子，也得惦量惦量。 娘家兄弟多，在婆家腰杆子都会直一些。 若是娘家人丁单薄，兄弟年幼，被人轻视的机会就大许多，若格再包子一点，更让人以为软弱可欺。 叶子皓嘴里骂着叶子玉，心里还是怕她以后吃亏。 叶青凰则去厨房里转了一圈，和张家两个表嫂行了半礼，算是打了招呼。 那两个表嫂虽然不喜叶青凰，觉得是这个野丫头夺了自家小姑子嫁叶子皓的机会。 但她们也得了公公的叮嘱，虽然脸色不太友善，但也没有找茬。 叶青凰也不理她们，虽说分了家，但这毕竟还是她婆家，是她的主场。 她见芝麻糖茶都准备充分，鸡蛋也准备了不少，就等迎亲的人过来了，也就不参与。 她今天可穿着新衣裙，等下要送嫁的，自然不愿意在灶下忙活，不但如何，还把陈杏花叫到一旁叮嘱了几句。 陈杏花今天也穿了昨天娘带来的新衣裙，被提醒自然也就不往厨房里钻了。 改成去寻客人用过的茶杯，拿回来就在厨房外面清洗。 外面负责洗杯子的是赵家姐妹，三人在一起到也闹。 不过很快，叶青凰就拜托了族里两个媳妇子过来帮忙，把她们三人都换开了。 今天是去隔壁镇的大户人家，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她们农女的模样。 外面有叶青凰张罗，比叶张氏更得人心，气氛更加闹，而且来帮手的人更多。 很快族长家的孙媳妇和二爷爷家的孙媳妇，就到厨房去帮忙。 张家两个表嫂也轻松了不少，暗叹叶家确实势大，家族里的人随便就能来好几个干活，她们在张家村还没见过这么主动的呢。 早晨刚过，赵家外公外婆和三个舅娘也赶着驴车来了。 虽然赵家与叶家二房不是亲戚，但却是叶家大房的至亲，如今叶子皓又与叶青凰成了亲，陈飞与赵杏定了亲，这关系就变得更亲了。 赵家给叶子玉的添妆，也是一吊钱。 给叶青凰是这么多，给叶青霞也是这么多，这碗水到是端得够平。 赵家人来了，叶张氏没出来招待。 她忙着在屋里和看添妆的妇人们说话，猛夸自家女儿有福气，不孝子虽然不孝，但对妹子还是没话说。 赵家外婆和三个舅娘去了屋里给添妆，看了看嫁妆，和叶子玉说了些喜气洋洋的话，便出来到外面院子里坐。 叶青凰亲自端着茶盘过来奉茶，陪外婆和舅娘说了会儿话。 正在这时，传口传来鞭炮声，院子里许多人便朝外走去。 “周家来迎亲了” “我要看看那周子康长啥样儿，配得上我们叶家闺女不” “听说没徐家福好看” “人家可是粮行少东，本事着呢” “” 一群老少妇人争相往院外走，都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准新郎。 这时第二次鞭炮声响，近了不少。 看来这周家也讲排场，从进村就在用鞭炮声召告全村，周家来迎亲了 但换个角度来看，也是周家对叶家的重视。 谁家不想闺女风光出嫁的谁家不想闺女被夫家风光迎取的 第296章 看新郎 村道上，一群孩童跑了过来看闹，周家的小厮连忙发喜糖给他们吃，周子康也得到了无数恭喜声。 周子康只在提亲下聘时来过一次叶家村，此时走来，心也是激dàng)兴奋的。 叶家村是八王山下一座大村子。 不只是地方大，也因是少数聚族而居且族规严厉的家族式村子。 就算有外姓人，也只是很少几家，整个村子里虽有村长，却是族长管事为主，村长也只有听令的份儿。 而叶家村另一个有名的地方，就是读书人比其他村子多，且出了几个秀才，其中就有案首。 叶案首出叶家村，这就是闻名全县的主因。 叶家村也比几个邻村富裕，每家少说都有五亩以上的田地，多的几十亩，不下于一座小田庄了。 而岳家是家中二房，也有二十亩田，大房更有四十亩。 这家，对于经营粮行的周家来说，正是门当户对。 除了一个收粮、一个卖粮，也因周家是粮行大户，叶家则有案首撑起门楣。 因而，当初媒婆一说，周家立刻就很满意这门亲事，十分重视。 对叶家人几次登门甚至在外面打听门风品德，他们也坦然接受这种严谨的相看方式。 当然他们心中也庆幸，自家没有污点被人诟病，叶家越多心，说明叶家越重视，这门亲事能成的机会就越大。 如今万事皆定，只欠新娘。 周子康骑在马上，想到这门亲事的美满，就觉得意气风发，姿更加潇洒。 而这一路的鞭炮声，让许多人都来看新郎。 穿红袍，脚踩黑靴，头发也用红带缠髻再插了一支银簪，骑在马背上确实风姿飒飒，夺人目光。 一时众人见了，都夸这新郎英气潇洒，神丰俊郎。 周子康听着路人的议论夸赞声，心里喜滋滋的。 他再成熟稳重独当一面，也是个来娶媳妇的少年郎。 周子康比叶子皓小一岁多，冬天才满十九岁。 又是一阵鞭炮声起，他们也快到叶家二房了。 这次来迎亲，可是拖了半车鞭炮，一路放过来，所经之处，都知道周家粮行少东娶了叶案首亲妹的事。 叶家门前，小兄弟也已经准备了鞭炮，等在院门外了。 叶方铭几次想上前，却被李氏给拽住了。 儿子回家，她不在家，结果就让叶子皓又把儿子带走了，气得她跟爹娘吵了起来，反而被爹娘骂了一顿。 这两天在家生闷气，今天一早到是积极了，早早收拾好，同叶青枫坐驴车回来。 他们先到大房，发现都没在家，立刻就朝二房里跑。 他们过来时，赵家人刚到不久。 叶青枫还心疼了一下浪费的车钱，若是赶上外公的驴车，不是省了二十文吗。 李氏却不管那么多，立刻就去找儿子。 叶方铭正和小叔他们在一起，见娘来了立刻跑了过来。 又是月余不见，自然极是想念。 之后娘就拉着他不肯撒手了。 “来了来了快放炮” 有村里孩子在前面打探消息，看到喜气洋洋的队伍从拐角过来了，立刻喊着跑回来。 叶青喜和叶子晨每人拿着一支竹竿挂着鞭炮，这时也激动地喊了起来。 “快让开要放炮啦” 本来挤在路边的一群孩子和妇人，连忙往院子里跑。 这时候，有个大些的村塾学兄就帮他们点炮，一前一后就噼哩叭啦地响了起来。 那边周子康扭头朝负责放炮的小厮看了一眼，很快迎亲队伍里的鞭炮声也响了起来。 这一响应，更加响亮闹。 大家都说，周家迎亲比徐家更闹。徐家虽来了不少车队，但比较高傲。 周子康骑着马，带着扎了红绸、挂了红帘的有厢马车，后面还有一辆有厢马车虽未扎红绸，却也是挂着红帘，后面还有两辆平板驴车，一辆坐着媒婆、一辆放着鞭炮。 再加上随行赶车的伙计、放炮和撒糖的小厮，虽然人和车不多，但就是闹。 也更得叶家村的人好感。 院子里，叶子皓也喊人摆了两张桌，叶青凰带着小姐妹往桌上放吃的。 叶张氏准备给叶子玉带去周家的那些吃食，自然是不能动的。 但叶青凰另外准备的桂花糕，带去周家的已经放到了一边，另外准备待客的，这时候才拿出来。 主要招待周家人，自家亲戚族人也可以吃些。 除了桂花糕，还有前天摘的枣子，此时枣皮青中带红，最是甜津津时。 除此还有几挂山葡萄。 昨天摘了两担，叶青凰要留着酿葡萄酒，大家都吃尝了几颗，不敢多吃。 昨天上午洗完衣裳和被子后，叶青凰就带着大家把葡萄酒酿起来了。瓦坛子是二房爹去镇上买菜时一并带回来的。 剩下几挂，就留着今天待客呢。 桌上出现糕点和葡萄、枣子，已经是十分体面的排场。 鞭炮声里，着红袍的新郎骑马而来，鞭炮声停时，下马走入院中。 叶子皓作为兄长，上前迎接，在院门口把大堂兄叶青枫做了介绍，接着是族里一些三服之内的兄弟。 然后是表兄弟，再到长辈们，一一做了介绍，周子康也不拘谨，一一行礼认了人。 周家只有新郎和伙计、小厮，却没有亲族兄弟前来，这让大家心里有些不满，只是没有说出来。 谁家迎亲不是新郎带着兄弟或堂兄弟、表兄弟、族兄弟前来的呀，带着下人，总觉得很奇怪。 做为农家人，有些难以接受。 但今天是叶子玉出嫁的大喜子，周子康本人又谦逊有礼，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也就不好计较了。 叶青凰见状，就让小姐妹去泡茶。 毕竟周家下人，还不值得女家亲眷亲自招待，但女家没有丫环，让小姑娘们去，就合适一点。 她在厨房里和族里嫂子说了，大家都同意，张家表嫂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叶青凰来到叶子皓边，叶子皓连忙做了介绍。 “子康见过大嫂” 周子康刚在桌边坐下，茶还没开始喝，看到一直没有露面的大嫂，连忙起作了个大揖。 偷眼瞧时，不暗赞。这嫂子年轻漂亮、温婉娴雅、举止大方，不愧是案首娘子。 第297章 叶青霞高调登场 叶青凰微笑还了半礼，叶子皓便道“坐吧，不必拘礼。” 虽然周子康没有带同族兄弟过来，但叶家的糖水荷包蛋，还是都端了出来。 不过周子康一碗搁了六个蛋，其他人只有两个，包括媒婆都吃到了。 媒婆今天可风光了，只因她牵成功了一桩跨镇而且非常圆满的亲事。 村里许多妇人都和媒婆说话，态度十分络。 周子康他们从隔壁镇赶来早，也是没吃早饭的，这时候吃了一碗糖水蛋，又有糕点吃，自是满意。 不过周子康也和许多新郎一样，坐着就总想朝自家新娘的屋子瞄几眼，想看她装扮好了没有，有没有看到自己 叶青凰站在一旁看周子康这模样，就忍不住想起当初叶子皓迎亲时，不好笑。 院子里正闹着，这时在院门口玩耍的孩子们突然喊了一声。 “马车又有马车” 大家纷纷扭头越过篱笆院看出去时，就看到叶青霞挑起了车帘子。 “是霞丫头回来了。”有人便说了一声。 于是众人又转回头，继续说笑，不过却又朝马车看过去。 如今叶青霞嫁了好人家，回来都坐马车，可真是好子啊。 马车在院门外停下，与周家迎亲的车队隔着一点距离，停在了村道对面。 车上先下来的却是叶青柏和周氏。 叶青柏把儿子抱了下来交给周氏，又扶了妹夫一把。 叶青凰也看过去，见他们兄妹两家关系到是好，不笑了。 这样也好，至少叶青霞在县城里，还有兄长可以依靠。 正思忖时，叶青霞便挽着徐家福的手走进了院子，叶子皓只能赶紧上前，和徐家福打了招呼。 毕竟今天是他亲妹子出嫁，他是主家啊。 只不过，看着叶青霞一华贵，头上首饰比那天在县城去他家拜访时还多，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悦。 今天可是子玉出嫁，她叶青霞来抢什么风头想寒碜谁 叶青凰看着叶青霞高调登场，也是微微拧了眉头。 她可以理解叶青霞以前在家过得委屈，如今想风光回村，但也要挑子。 她头上的珠钗和金头面、耳环，还有手腕上的玉镯子、压裙的玉佩，加起来比叶子玉的陪嫁都多。 若非穿的粉红衣裙，都要以为今天新娘是她了。 叶青霞目光一转，先拉着夫婿去拜访了赵家人，再接着是爹和陈家人，然后是族里一些长辈。 这时看到二叔走过来，也连忙行了礼。 接着几乎是认识的全都行礼打了招呼，到变得十分知礼又了。 只不过大家的反应却都有些冷淡，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有开口的也就是一句“霞丫头回来了。” 徐家福立刻就发现了气氛的异样，于是不跟着叶青霞满院子见亲戚了，他目光转了转，便朝穿红袍的周子康走去。 即使谁也不认识，但周子康的装扮也不会认错。 “小可徐家福，连襟兄有礼了。”徐家福朝周子康作了个揖，十分客气。 “堂姐夫万安，小可周子康。”周子康一听，连忙起还了个大礼。 论份，徐家福是堂姐夫，哪有让姐夫给自己行礼而坦然受之的道理 叶青凰见徐家福果然是个通透的，立刻就发现问题了，只不过并未阻拦叶青霞的炫耀，反而自己找了人聊天去了，不由撇嘴。 这时张家表嫂泡了糖茶来，徐家福连忙道谢后接了，却放到了桌上，并没有喝。 不过看到桌上有熟悉的桂花糕，徐家福立刻拿了一块吃起来，扭头看了看，连忙又放下，起走过来。 “堂嫂金安。”徐家福笑着作揖，十分有礼，不过目光却闪过一丝赞赏。 这个堂嫂年纪比青霞小一岁，头上就一对绢花、一只金镶玉簪子，气势仍是丝毫不输精心打扮过的青霞。 或者说，今天的她甚至高过一头，毕竟那天初见，她一朴素只见水灵俏丽，今天更见几分端庄温婉。 “有礼，去陪你堂妹夫说说话吧，他初次登门。” 叶青凰也是微笑还了半礼，立刻就拿出堂嫂的架势指挥徐家福。 “遵命。”徐家福又是一礼，连忙转又回了桌边。 虽然欢喜见到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小村妇，但也丝毫不敢多看，只因她的与众不同里，还有一个份。 叶案首的媳妇。 “霞丫头，你多久没回来了看你也是想家的，以后常回来走走呢。” 这时，叶张氏在屋檐下看了半天，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走上前来，语气有些讥讽地开口。 “二婶娘好。”叶青霞目光一转，立刻笑着走过来和叶张氏行礼。 解释道，“我正要去看子玉呢，确实是许久不见长辈们，多说了几句。” 说完，她也不理叶张氏难看的脸色，立刻就朝叶子玉的屋里走去。 周氏进来就只简单的和大家打了招呼，就去了叶子玉屋里送添妆，说了会儿话，刚好这时候带儿子出屋。 看到叶青霞终于过来了，不由莞尔。 “你们打小的亲姐妹，可要好好陪着说说话。” “知道啦二嫂。”叶青霞连忙笑应着，如今她与这个二嫂关系可好了。 而当初她曾想结交的镇上大嫂，自给她张罗一个不好姻缘之后，就被她骂得翻了脸。 更何况她出嫁前还被大嫂骂过，当初为出嫁图个吉利，她忍了。如今回来，她把架子拿得足足的，还没给大嫂行过礼呢。 如今她是嫁到县城的少夫人，大嫂不过是个嫁了泥腿子的镇上小户女，份差别立刻就出来了。 就算同是开杂货铺的又如何，徐家家大业大，在几个镇上也有杂货铺。 而李家只是守着镇上一间小铺，连掌柜、管事都是自家人，只有两个伙计干活而已。 叶青霞如今是意气风发的，她风满面地进了屋子，立刻笑开了。 “子玉，你今天可打扮得真漂亮，恭喜你觅得好夫郎” “多谢。”叶子玉露出笑容，只是心里有些不开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叶青霞风光太盛。 而叶子玉心里更清楚，她此时一的装扮已是新嫁娘里最好的了，但与叶青霞一富贵相比，仍是被掩盖了。 第298章 叶青霞问添妆 “哟，这么多嫁妆呢，上都放不下了，怎么还没收拾起来” 叶青霞目光一转，看向那一的东西，连忙笑问。 心里却有些难过。 她出嫁时，可没这么多人送嫁，嫁妆还要她自己哭闹，才多两匹布料，最后还要她自己拿钱去买两盒首饰，充个脸面。 叶子玉绣花手艺一般，只怕都没卖过绣品，她什么也没做，就有这么多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出嫁。 “刚梳好头呢，正准备清点嫁妆。”叶子玉连忙笑了笑，就朝舅娘看了一眼。 她知道，舅娘得了娘的叮嘱，今天到她出门前，会一直陪着她。 就怕人来人往，嫁妆里若是少了点什么，可是不吉利的。 大哥大嫂给了她十二两添妆银，感动之后可把她欢喜坏了。 连忙和爹给的压箱钱放在一起，亲自上了锁，钥匙一直攥在自己手中。 爹给她打了许多家俱木器，虽然没有雕什么复杂的花纹，但数量之多，不说远了，绝对是叶家村头一份。 之后娘带她去镇上亲自挑了两盒首饰，还有一盒金头面、一盒银头面，还有四匹布料、再加上做衣裳的料子。 周子康今天穿的红袍，就是她亲手做的，昨天大哥去周家安时，带过去的。 除了这些实物，爹也给了十个一两的银锞子，打了只带锁钱箱给她。 这是给她压箱带去周家，做自己的体己私房，再加上大哥给的，她感觉自己一下成了有钱人，丝毫不惧周家的门槛高。 可是看叶青霞这一，她的欢喜便冷却了几分。 她不确定，叶青霞这一是徐家给的，还是自己用绣花赚来的钱买的。 而她自己却没有绣花好手艺傍，以后去了周家，她拿什么立足 心里突然有些慌恐，绪便有些低落，只是不敢流露出来，一直忍着。 “这只箱子里是什么，怎么就锁上啦” 叶青霞已迅速把一应嫁妆都看了一遍，目光便打量着炕头搁着的一只小木箱。 “爹给的压箱钱，我怕人多手乱，就先锁上了。”叶子玉立刻解释。 “还有堂哥给的十二两添妆呢，这么贵重的添妆，叶家村头一份” 一旁张佩儿也不满叶青霞这一富贵气，于是笑着说道。 她本意是替表妹充个脸面，谁知，她这话一出，叶子玉和叶青霞俱都变了脸色。 “死丫头，不会说话就不要乱说，今天可是子玉出嫁，何必提你堂哥。” 张家舅娘也变了脸色，生气地瞪着自家不懂事的丫头。 但她不好说出，别在叶青霞这种有钱媳妇面前提钱，免得给子玉找不痛快，只好把叶子皓祭了出来。 反正叶子皓那混帐不得大家喜欢。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堂哥如今可是全县独一份的案首，光是学政司的赏银就有十两，他唯一的妹子出嫁，给十二两不是理所当然么。” 叶青霞眼中闪过一抹幽光，脸上却带着笑容，不在意地说道。 “他每月还有廩膳银呢，收入不菲，连县城的大院子都住得起，若是给不出这么多添妆，才是不体面呢。” 听了叶青霞的一翻话，张家舅娘才不再说什么，反而心里琢磨开了。 原来叶子皓那混帐读书真的有前途，这还没上京赶考呢，就已经有这么多收入了。 还不用干活，每天就读书行了。 “对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添妆，这幅绣品，我花了许久才绣好的。” 突然，叶青霞想起来自己还没给添妆，连忙拿出一只小包袱打开，却是一幅构图简单的红梅争图。 虽然构思简单，却也均匀，绣面不大也不小，绷张小屏风刚好。 “本该早些送来，给二叔帮你绷个屏风的，就是路远不便，只好今天给你送来，以后你再自己绷个炕屏吧。” “多谢。”叶子玉连忙收了。 不管绣面大小，这样一幅绣图，还是值些钱的，堂姐的心意，她领了。 “我也不知今天送绣面合不合适，但你知道，我也只会这个了。”叶青霞笑着解释，忽然又问，“不知叶青凰你嫂子可给了什么” 叶子玉见叶青霞问添妆，还是大嫂的，不由微愣，正要开口，却让张佩儿抢了先。 “她会舍得给添妆她就没把自己当这家里的人吧。” 张佩儿对叶青凰的怨恨可是滔天滚滚，此时谁也拦不住她的抱怨。 “佩儿姐别乱说，那十二两就是大嫂拿出来的。”叶子玉可不傻，连忙澄清。 不喜欢叶青凰是一回事，但那十二两，大哥确实拿出来了。 刚才叶青霞说大哥考了案首有许多钱，她心里却明白。 大哥在县城的院子，一年租金就要四十两，还要过子，县城肯定什么都贵。 连子晨、青喜都住过去了，以大哥那点钱，怕是支撑不了。 她也知道，叶青凰一直在绣花没停过，不过出嫁前赚的钱给大伯还了债还治病，现在赚的钱，自然都是维持和大哥的小家了。 这些子她要出嫁，家里又是这样的况，自然也是想了许多的，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口没遮拦，说一些得罪人的话。 何况叶青凰拿添妆时就说了，这是兄嫂的添妆，那就有大嫂一份，怎能说大嫂没有给添妆 她埋怨地看了张佩儿一眼。 “是啊，不管那钱是谁赚的，你大哥大嫂如今是一家，拿出来的自然就是一家的，哪能再分开拿呢。” 张家舅娘见状，也连忙打圆场。 她不喜欢叶青凰和叶子皓混帐是一回事，叶青霞她同样不喜欢，今天可是她自家侄女出嫁，不能让叶青霞挑了事去。 也就佩儿这个没脑子的，说话也不先掂量掂量，别又生了事端，坏了子玉出嫁的喜庆。 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说话间便瞪了自家丫头一眼。 “也是，她如今已是你嫂子，只是我与她姐妹这么多年，一时之间难以适应，总想单独问一声。” 叶青霞见状，连忙笑着改口。 她自然知道，叶子皓拿不出这许多添妆，必是野丫头绣花赚来的。 只是刚才随便提一提，叶子玉竟然开始维护野丫头，到是让她惊讶不已。 第299章 又是三叔一人 “是啊，可份不一样，总要适应的。”叶子玉笑了笑，说这话到是很感慨。 她比叶青霞小年头，叶青霞是头年腊八，她是翌年二月，叶青凰却比她还小近一岁，是再过一年的正月。 她们三人年纪差异就这么点儿，打小应该关系不错的。 只不过她和叶青霞堂姐可以玩到一块儿，这个堂妹却很难与她们玩到一块儿，反而和她哥总在打架。 她嫌她子野，打小就骂她野丫头，没想到真的是野丫头。 如今野丫头当了她堂嫂，在她出嫁时还给了这么重的添妆，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但总要适应的。 见叶子玉接受叶青凰，叶青霞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说什么，这时外面传来叶子皓的声音。 “时辰快到了，子玉你收拾好没有” “快了快了真是个傻子，子玉是新娘子，问她干什么。” 张家舅娘连忙答应着，又埋怨了叶子皓一句。 这时叶青凰就领着小兄弟走进来。 “子玉，你的嫁妆你自己最清楚，全部清点一下，你哥拿箱子过来，装上之后就上锁，准备抬出去。” 叶青凰没有去看叶青霞，直接叮嘱起来，又交代小兄弟和两个小侄儿。 “钱箱、首饰箱，交给他们俩抱着，等准备好了，就叫他们，我出去点带去周家的吃食。” 叶青凰说完，便又出去了。 这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人，她可不愿意多呆，免得有什么事怪她头上。 出去外面，叶子皓和陈飞各拿了两只木箱过来。 她就领着小姐妹去清点叶张氏准备的那些吃食。 她自己做好的早就点好收在一旁了，不用再点。 叶张氏还从来没有这么忙过，临到快发嫁了，突然紧张起来，总觉得这个没做、那个还没做好，忙得团团转，别人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么。 但叶子皓成亲时，大家见过她犯浑的，自然明白，叶子皓成亲时，她这个娘没当回事，自然不忙了。 现在是找到好婆家的叶子玉出嫁，自然不一样。 叶青凰也不去管她在忙什么，自己把枣糕、花生、南瓜籽、红糖、芝麻都清点好，用箩筐装了盖上，就喊了大哥和二哥过来挑出去。 周家是准备了马车、驴车，但他们人多，而且傍晚要回来的，自然也会赶驴车过去。 除了他们兄嫂二人，还有小兄弟、小侄子、小姐妹，还有大哥夫妇、二哥夫妇，陈飞兄妹，赵家姐妹。 再加上族里几个兄弟和随行物品，也准备了四辆驴车。 正忙着，叶重华匆匆赶到了。 “赶上了赶上了”叶重华步履匆匆，似乎确实赶了些。 叶青凰正在院子里安排姐妹们怎么坐车，听见声音扭头一看，不由撇了下嘴。 又是三叔一人。 当初堂哥娶她，三叔因为子问题是第二天来的，是一个人。 叶青霞出嫁，三叔直接没回，去了徐家做客。 今天叶子玉出嫁，他又是一人。 是嫌车资贵想省钱还是怎的 连二哥家都知道搭徐家便车一同过来，他也提前说一声，还能不让他坐了 偏就这时候匆匆赶来，再晚一刻，亲侄女可就发嫁出门了。 这时候，虽然都有些生气，但也不好说什么。 “我临出门有点事耽搁了，吴氏有了子，在家安胎，我怕她路远颠着，没让她来。” 叶重华被一院子的人盯着，也知理亏，连忙解释。 见他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好埋怨了。 到是有村里人问起。 “你娘怎么没回” “子皓成亲就没回，子玉出嫁她怎会回这一碗水端得够平啊。” “县城里的子怕是过得舒坦，不愿意回来了吧。” “就算要跟了三房过，也把大房里的公帐交回来呀。” “就是，攥着大房里的钱，跑县城不回家，谁家有这样的娘哟。” “”一时间议论纷纷，全是看不过去的村里妇人。 叶重华被说得黑了脸色，桌旁坐着的连襟俩原本起了要过来行礼，谁知这边嘴快就嚷上了，顿时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吉时快到了，三叔你跑累了，歇歇吧。”叶子皓忍了脾气，淡着脸色开口。 那些妇人嗤了几声，也便不说话了。 “我先去给添妆。”叶重华连忙朝叶子玉屋里走去，暗抹了一把汗。 今天他回来，也是要说娘的事，只是这开局气氛不太好，他现在可开不了口。 很快，叶重华就给了二十文添妆，与叶青凰和叶青霞，都是一视同仁。 不同的是，多了两对绢花，装在盒子里，价钱不低于添妆钱。 叶青凰不知道，叶青霞心里却清楚，当初她也有。 只有叶青凰没有。 屋里，叶张氏终于也赶了过来，帮着清点嫁妆，又检查叶子玉梳妆穿戴，生怕漏了什么。 瞧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叶青霞突然目光一黯，便先出了屋子。 她和叶青凰出嫁，都没娘在边，只有大姑和舅娘帮着张罗。 很快，四只箱子上了锁，被陈飞和陈贤抬了出来，直接抬到院子外面的驴车上。 小兄弟也各抱了一只小箱子，一个装着首饰、一个装着添妆钱。 叶子玉将亲戚们给的添妆钱，也收进了那只箱子里，交给自家小弟抱着。 另外梳妆洗浴用品用只加盖竹篮装着，交给叶方铭，叶方拓跟进跟出，并没有拿东西。 另有针线笸、绣布、绣架、绷圈什么的，也装在一只箱子里，东西虽多而杂，但并不乱。 叶重信打了不少箱子，并没有在昨天送过去，而是留着装嫁衣、备用棉被等物。 其它喜帐喜被喜枕等上用品，昨天就送过去了，由周家人今天铺摆好。 一应事宜皆准备妥当，又等了一会儿，吉时一到，小兄弟另有任务没人放鞭炮，是赵家兄弟帮着放的。 鞭炮声里，叶子皓背了叶子玉出门。 穿过闹的院子，将她放到扎了红绸花的马车上。 再将两只红包交到她手中，叮嘱她下马车时给牵拜的周家妇人。 看着哥哥为自己张罗出嫁的事，叶子玉心中终于感动得差点再次落泪。 第300章 重视 若只有爹在家肯定忙不过来。 “大哥，对不起，谢谢你。”喜帕遮掩下，叶子玉哽声说道。 “傻丫头，你懂事了，大哥很开心。” 叶子皓也没想到，一直很任很骄纵的妹子，竟然在出嫁时会说出这翻话，惊讶之余也很感慨。 当然更高兴。 叶子皓回吆喝小兄弟也上了这辆马车，这才放下车帘。 这一路有自家弟弟陪伴，叶子玉也不会紧张不安。 而铭儿和拓儿年纪太小，就让他们同他们的娘亲在一起，被叶子皓安排到周家来的另一辆有厢马车里。 反正就算他不安排，李氏也已经抢先上了那辆马车，站在车厢口喊着铭儿过去。 他不想在这时候理论什么，只要妹妹出嫁一切顺利，他全部忍下。 那辆马车本是为他和凰儿准备的，周家人也不知他们叶家内部关系这般复杂。 而李氏上了那辆马车，叶青凰自然就不会上去。 她帮着再把所有箱子和箩筐都点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之后，才和叶子皓会合。 周家两辆马车已经坐上了，还有两辆驴车，一辆是媒婆坐的、一辆放着鞭炮，坐着负责放炮和撒糖的小厮。 原本计划回程时让媒婆坐在新娘马车外面的车把式旁的。 不过叶家也有四辆驴车跟上，到不必让媒婆换地方。 叶子皓和叶青凰带着陈杏花、小妹和赵家姐妹坐了一辆。 陈飞跟着几只箩筐坐了一辆；叶青枫和叶青柏也跟着箱子各坐了一辆。 陈贤没去，赵家兄弟也没去。 赶车的是叶家族里的兄弟。 送嫁的人说多也不多，但这排场一摆开，还是很有看头的。 而叶子玉出嫁，除了兄嫂，还有两个弟弟、两个侄子送嫁，这在许多人家，都是吉祥之兆。 说明叶家人丁兴旺，女子旺家。 大家都安排好后，在叶重信的一声吆喝下，周家也放了鞭炮，马车领头，车队就徐徐起行。 叶张氏站在马车外，原本隔着车窗还在叮嘱叶子玉一些话，这时马车一动，顿时眼泪便落了下来。 养大的闺女要远嫁，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的闺女以后一年难得见着几回，叶张氏心里也是一阵慌乱不安。 就怕闺女以后过得不好，在婆家受欺负，却没人给她撑腰。 “子玉，若周家人待你不好，一定要告诉娘娘帮你去讨公道” 大约是心中想得急了，叶张氏突然追着马车喊了起来。 “混帐”叶重信在一旁听了，顿时怒容满面，扭头就骂了一声。 没想到临近出门时，这浑妇来这一出，真是败笔。 “岳母安心子康会善待媳妇，不会让她在周家受委屈的。” 周子康也没想到岳母这般不放心，但也能理解，毕竟光看这些陪嫁还有送嫁的阵仗，就知道他这媳妇儿在家是养的。 因而，他没有生气，而是勒住马缰，扭头朝叶张氏抱拳，大声许诺。 “好你是好孩子子玉就交给你了” 叶张氏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见周子康还能这般保证，连忙拾了台阶，也大声说道。 周子康再一抱拳，便骑马跟上队伍，来到第一辆马车旁跟随。 他几次看向车窗，好想把车帘掀开看看他的媳妇，和她打声招呼。 但最后他也只是开心一笑，便往前走了几步，走在队伍的前面。 没有带吹吹打打的队伍来，只因一大早从自家镇上跑来邻镇，路太远，不好安置。 但用一路的鞭炮声，取代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不过，没带不代表没有安排。 车队一行快到他们镇上时，就看到路边等着一支喜庆的队伍，招来不少人围观。 因这支队伍，镇里镇外都知道，今天是周家粮行少东娶媳妇，媳妇是本县叶案首的亲妹子。 他们的车队刚近前，等了半天的队伍便立刻吹吹打打起来，与迎亲队伍会合，闹闹地进了镇。 叶青凰没想到周子康还安排了这么一出，到是惊讶了一把。 看来周家是真的重视这门亲事，只要叶子玉自己不作妖，她将来的生活应是高枕无忧了。 不过这种闹招来了无数人围观、随行，也就伴随着各种指指点点。 这样她们一群姑娘家坐在车上，就有些抛头露面了。 对此，她只能无可奈何，极力维持脸上的镇静。 这时，叶子皓突然握住她的手，目光安抚地看着她。 叶青凰看向他，回以微笑，俩人目光交流，仿佛在说没关系，脸皮厚便无敌 而小姑娘们，则完全没有意识到别人的指点议论，她们也在交头结耳、谈笑风生。 本就年纪小，没有想那么多，又到了陌生的镇上，别人看她们，她们同样在看别人。 没多久就到了一条主街上，周家粮行还大，有几个铺头占着一个街口。 不过周宅却在粮行侧面巷子里，巷子也不窄，有几户人家的大门都开在这边。 此时周家爹娘在门前张望，周子康的弟弟周子安领着小厮在前面探消息，看到队伍回来，一路嚷着跑回来。 “来了来了大哥迎亲回来了” “快快准备鞭炮”周家爹一听立刻招手喊着小厮。 周宅并没专门的管家，但粮行有管事、有伙计，家中有周家娘曹氏亲自掌事，还有小厮和小丫环。 周家人丁简单，周家爹是单传，有几个姐妹早就嫁了人自有家业，周子康也只有兄弟俩，还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妹妹。 再就是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 这样的人家，其实很适合叶子玉，除了她掌不到家权，手也伸不到粮行的事儿上去。 鞭炮声从粮行一直延伸到拐角的周宅门前，鞭炮声止时，车队也停了下来。 周家请了两个族里的媳妇来到马车前，等周子康象征地踢了车板，撩开帘子，扶着叶子玉出来，就在马车下伸手搀了。 叶子玉遵照兄长的叮嘱，立刻就将手中一直攥着的红包给了两只伸过来的手。 得了红包，那两个族里嫂子自然是笑容满面，地扶着新娘子跨火盆，进了周家门。 第301章 说谎 周子康和爹娘说了几句话，一家人便匆匆在头里先去了正厅上。 叶家人也随着进去，兄弟们便将陪嫁送去东院，小姐妹们也同去准备泡茶。 直到新人拜堂，送去洞房，周家亲戚和街邻们，就纷纷往东院跑，看新娘子来了。 叶青凰作为送嫁嫂子，差点忙坏了。 还好周氏识趣，过来搭了把手。 李氏仍是拉着儿子不肯撒手，在四处逛了逛，和周家娘曹氏聊了会儿天，就去偏厅坐下了。 她是堂嫂，应邀来做客的。 叶青凰也不理会她，只是和周氏一起，把带来的枣片糕和花生、南瓜籽、桂花糕，都用盘子装了，摆在新房小厅的桌上，还有东院花厅、敞轩各处的桌上。 周氏本以为叶青凰不懂这些，还想着要不要跟她说明一下，大户人家的习惯与村子里不同 没想到叶青凰根本不等别人来看新娘子时排队，就先这么安排上了，到是让她惊讶了一把。 又一想，有叶子皓在，肯定早就思量过了。 周氏哪里知道，叶青凰心智异于常人，哪会想不到农家人和镇上大户的区别 周子康已揭了红盖头，看到了自家媳妇儿果然漂亮，自是心花怒放，不过他很快就被喊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新房里，叶子玉为新娘却只能乖乖坐着，被一些妇人和孩子跑进来瞧。 当然不会有人直接跑到婚那儿去直直地盯着新娘子瞧，不过是从窗外、门外，或者从外厅悄悄过来看几眼便又走开了。 整个新房里，自然娘家嫂子张罗招待。 这可不是农家的排队领糖这么简单的闹了。 那些妇人们看了新娘子、看了新房家具摆设，坐下喝杯茶，吃些糕点和零嘴，话话家常，在新的一批人进来时，就识趣地出去了。 但很多人还是在东院里闲逛，遇着叶家这边的人就会打声招呼聊一聊。 因而，很快就有人知道李氏也是叶家嫂子，见她闲着，自然是打听起叶子玉的家里况，还有叶家村的况。 跨镇娶媳妇，还是叶案首的妹子，这个镇上所有人都会好奇的。 李氏自然是相待，只是聊着聊着，就说起叶案首强娶自家大伯收养的养女一事，为此母子翻脸成仇，至今还没解开这个结呢。 听了李氏的话，大家都很吃惊，到不是说不能娶大伯家的养女，毕竟童养媳一说也是说得过去的。 只是母子翻脸成仇这个 “就是新房里那个张罗的送嫁嫂子” 于是有人诧异地问，又扭头朝正房开着的窗子看过去。 这时候叶子皓领着兄弟几个安置好了嫁妆，去了正院里与周家人打招呼，互相认识一下。 叶青凰正在招待新的一批妇人，小孩子到是不用招呼，自有大人陪同。 除了邻里，更多的当然还是周家的亲戚。 而此时坐在偏厅的周氏，说得兴起，坐在一旁的叶方铭听得直拧眉，小脸纠结地皱成一团。 终于在一个妇人不满叶案首居然是这样的人时，忍不住大声反驳。 “大堂叔和大堂婶是好人，是娘在说他们坏话” “混帐小子你竟敢说娘的不是果真是你大堂叔教出来的好学生” 李氏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反应过来差点一巴掌拍他头上。 这才多久，竟然就敢当面说娘的不是，还说不是叶子皓教出来的 “大堂叔教我读书写字，教我做人要诚实重诺、要明辩是非、要纯善守正” “大堂婶照顾我，还给我做新衣裳，他们都待我很好，娘你为什么要说他们坏话” 叶方铭只是小孩子，此时也动了脾气，不管不顾地看着李氏，已经眼泪汪汪。 “你都说他们待你很好，娘为何要说他们坏话因为娘说的是事实啊” 李氏气得咬牙，但见那些妇人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只得换了种说法。 反正她没说谎，叶子皓确实娶了大伯家的养女、叶子皓确实为此母子翻脸了。 “你说，你大堂婶是不是你二姑你大堂叔是不是跟你二关系不好，都不回家” 被娘这般质问，叶方铭小脸更加纠结，却是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别的他也不知，但大堂婶确实是二姑呀，大堂叔确实住在县城不愿意回家，有时一些话，他也是听见了的。 “臭小子，还说诚实呢，还说明辩是非呢，这就要帮着他们说谎么” 李氏见儿子辩不过自己，顿时生意起来。 “我没说谎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叶方铭急了，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你就说谎了，竟然还跟娘大小声，这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氏见儿子还要争辩，气得骂了起来。 叶方铭委屈地咬着唇，横臂抹起眼泪。 四周妇人见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表复杂地看着李氏。 “一个仁慈的母亲，是不会当着客人面这般训斥儿子，甚至随意抵诲儿子的品德，而你的儿子并未说谎” 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了过来。 大家扬头看过去，就看到新娘的送嫁嫂子走过来。 正是叶青凰。 “一个贤惠的媳妇，是不会在人前碎嘴说家中长短和是非的，而你说的，还是其他房的事儿。” “一个有品德的嫂子，是不会在堂妹的夫家，大谈堂妹娘家的不是，还泼着污水，去毁一个案首名声。” 叶青凰表淡然地走进偏厅里，看着李氏，目光澄静无波，不急不怒。 “我是你们大房的养女，但我嫁与二房堂哥，是两房的爹还有族里都同意的，婚书都在叶氏祠堂里。” “我是族长爷爷保媒、成亲当天族长的儿媳来铺、祠堂外大摆喜宴、正媒正娶的叶家媳妇。” “我也是叶家大房有名的孝女，大家不信可以去我们镇上随便打听。” 看着李氏一脸嗤笑不屑的表，叶青凰继续说道。 “至于我家案首夫君，他在家时，每天为大房里挑水，他在县城时，每天要教两个弟弟读书，还有这位堂侄，手把手教他写字。” 第302章 叶青凰的化解 “堂侄刚才也是诚实地说出自己对堂叔堂婶的认知，他并没有说谎，这是他一个孩子眼中看到的真实。” 其实在叶青凰出现时，那些妇人就表各异，有的交头结耳、有的甚至不屑与她打交道而扭头就走，但大部分还是好奇地留了下来。 有闹当然愿意看。 而当叶青凰说完一个仁慈的母亲、一个贤惠的媳妇、一个有品德的嫂子时，大家的表又变了。 都是诧异而认真地看着她，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相比之下，大家就有些相信她，而质疑起李氏了。 就算她们不知道叶家真相到底如何，但这位二房嫂子显然说得在道理上。 再怎么样，在今天这样的子，大房堂嫂在二房堂妹的夫家，说着二房里的闲话，就是不对。 换了谁也不喜欢被人在这种时候说自己是非，何况还有抹黑嫌疑 于是大家看向李氏时的目光，便变得不一样了。 “各位周家的亲朋，妯娌之间有嫌隙在所难免，往外说人坏话，也只是人的格不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今天我叶家女嫁入周家门，是喜事，各位赏脸光临，叶家也不敢怠慢，各位尝尝我今早做的桂花糕，看好不好吃” 叶青凰递了块帕子给还在抹泪的叶方铭，却露出笑容看向那些妇人。 她不与李氏在此对吵，也不向这些人辩解自己与叶子皓的事，她用桂花糕来转移大家的视线。 “这个确实好吃，刚才我都忍不住吃了两块。”一个妇人立刻说道。 “这是你做的呀那你手艺不错呀。”另一个妇人表狐疑地问，显然不相信。 一个妇人再会做糕点，早上小姑子要出嫁，谁有空做出这么多糕点 她可看见这东院里到处都摆了糕点盘的。 “不瞒各位，我家案首夫君为了上县学方便，在县城租了一处院子，房租一年四十两，这不是我们农家人能够轻松支付的。” “因而，我试做了许久，做出了这种糕点，如今县城每天都有卖，一文钱一块呢，不过出门做买卖的，是我娘家表哥，夫家表弟。” “娘家表哥夫家表弟”有人拧眉不解。 “我是叶家大房养女呀，论年纪，我叫表哥，但我现在是二房媳妇，他得叫我表嫂了。” 叶青凰又笑了笑，态度很是随和，不像刚来时那么冷淡地盯着李氏说话。 而她的气度、气场，也将一些妇人震慑住。 镇上的妇人与村里的还是有差别的，自恃份，虽也会说长道短、传播是非，但不会一言不合就开骂。 更何况她们也十分认同叶青凰之前说的话，今天这样的场合，在外面说家中是非，本就不对。 因而，大家就在糕点的话题上说开了。 只不过有妇人刚想问叶青凰，这桂花糕怎么做，谁知叶青凰下一句就解释在县城做买卖，这糕点一文钱一块。 叫她们还怎么问这是人家生钱的手艺啊。 只是这一文钱的价，吃上两块可就是两文钱了啊。 有价钱就能体现价值，因而，大家都开始吃桂花糕，这桌上不够的，还有人去花厅、廊下的小桌去拿。 这话题一转，就没人理睬李氏了。 李氏见所有人都同叶青凰说话，气得张嘴想争辩几句，却见没人看她，只得忍了怒气，起就拽着儿子出了偏厅。 李氏一走，就有妇人担忧地看着叶青凰。 “叶家嫂子，那个是你大房大嫂吧得罪了她，以后可有麻烦了。” 妇人会这么说，也是看出来，那李氏不是贤惠之人了。 “无妨，我们平时见面也不多，原本关系就不好，她儿子又被送到我们跟前读书，不能天天见到，对我们怨气冲天，难免说话有失公。” 叶青凰不好说出其他矛盾，只得拿孩子来解释，让这些妇人觉得可以理解。 “难怪刚才那孩子一开口，她会那么生气地骂孩子。”妇人恍然。 “让自家儿子跟着案首读书，这可不是别人盼得来的好事，她竟然还有怨气真是不可思议” 也有妇人咋舌，若换了她，烧高烧感谢还来不及呢。 “呵呵，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没办法说的，算了，唉。” 叶青凰笑了笑，露出无奈的表，表示不想再说了。 那些妇人见状，也就识趣地不再问叶家的事。 经过刚才这一翻交流，大家对叶青凰的态度又好转起来，不像刚才那般嫌弃不屑。 而李氏刚挑起来的事儿，就这么烟消云散，而叶青凰的化解也很简单。 首先是确定自己的名份没有问题，搬出了长辈、家族，甚至祠堂 接着说她的孝女名声，以及叶案首在家的孝顺，还有对家人的尽心，以及亲自教弟弟和侄儿读书这份义。 足够将李氏抹黑的形象，再挽救回来。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表现，让她获得了妇人们的认同。 她没有与李氏互掐，更没有说李氏半句坏话。 就是刚才李氏走后，有妇人提起冲突，她也没有趁机扳回一局。 她用自己这样的品德，获得了大家的尊重和认可。 直到周氏派了小妹过来喊，叶青凰才起回新房里去。 其实周氏也没别的事，就是好奇叶青凰刚去了斜对面的偏厅那么久，都在说什么。 叶青凰没瞒她，而是将她叫到了叶子玉那边去，将事集中说了一遍。 没有气愤、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说明了这个事实。 周氏听了不可思议。 “大嫂竟然会选择这样的场合生事，真不知怎么想的。” “嫂子，谢谢你没有和大堂嫂吵起来”叶子玉红了眼眶，有些难过。 “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跟你说，是不想让你以后在周家毫无准备，知道了这事儿，以后该怎么说自家的事，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 “但我还是要劝你几句，以前在家的事儿那是以前，以后，你是周家媳妇，叶家的事儿没什么好说的。” “人前、人后，说人是非，都是不对的，正所谓，说人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第303章 好媳妇 “你与人交道时，也多个心眼儿，不要被人利用，甚至当了枪头使。” “遇到拿捏不好的事，可以和夫君商量，他是你的男人，他有责任保护你。” 叶青凰拿出教妹的架势，到不是她要挑在今天bi)着叶子玉低头。 而是刚才李氏闹出来的事，怕在周家人眼里，对叶家产生不好印象，进而影响叶子玉在这里的地位。 叶子玉比叶青凰还大一岁呢，话说到这份上，她应该听得懂。 “知道了，多谢嫂子提醒。” 叶子玉显然听懂了，并没有像在家时那般，与叶青凰争吵。 大约，在叶青凰拿出那十二两添妆银时，叶子玉心里就已经拎清了吧。 野丫头再不好，也是大方的，也尽了心意了。 她若还这般不知好歹，又与娘有何差别 娘这般固执不听劝，她心里也烦，也怨过娘，因而，她决定接受这个野丫头。 再说了，接受野丫头的好处，显然很多，起码大哥高兴。 大哥高兴了，以后就会多关照一些自己，为自己撑腰，那她在周家还怕啥 不过野丫头嫂子说得在理儿，以后凡事要留个心眼儿。 周家这边毕竟不是自小长大的叶家村，人心难测，别被人利用了。 而周子康，是她的夫婿，她有事找他商量，也是应该的。 想通了的叶子玉，变得懂事好相处多了，竟还能与叶青凰有说有笑。 这变化，就连周氏都觉得惊讶。 周氏虽然不常回家，但她心儿透亮，对叶家那些事儿，都是知晓的。 就算不知，叶青霞也跟她说过了。 当然，叶青霞也和李氏一样，说的全是叶青凰和叶子皓的坏话，但周氏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只是不说出来罢了。 这时又一批客人过来，其中还有周家娘曹氏，看来是周家的嫡亲长辈了。 叶青凰与周氏连忙起，叶子玉也站起了，毕竟婆婆来了。 她并不认识，是叶青凰低声解释了，顿时心里有些紧张，不知如何应对。 “子玉，这是你婆婆，过来见礼。”叶青凰见状，便明着说出来。 她是嫂子，以介绍的方式提醒小姑子行礼，无可厚非，也不招人注意。 “子玉见过婆婆。”叶子玉得了提醒，连忙敛手行了蹲大礼。 “好孩子，快别拘礼，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子康的大姑，这是二姑这是大舅娘、这是” 周曹氏见叶子玉模样端正、举止端庄，自是欢喜，连忙拉着她的手就介绍起周家的亲戚来。 果然个个都是重要客人，叶青凰在一旁见了都不捏了一把汗。 这周家的亲戚不少，而且个个打扮都是一富贵，只希望叶子玉自己应对得来。 她也不能一直呆在旁边提醒，以后的路，还是要叶子玉自己去走。 叶青凰出屋去泡茶的地方，亲自泡了几杯茶过来。 周曹氏便令了这些亲戚到外间小厅上坐下，叶子玉不能继续呆在里间了，便乖巧地站在周曹氏侧。 这就是一个好媳妇常呆的地方了，其他长辈女眷见了，都暗暗点头。 不愧是叶案处的妹妹，读书人家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不怯场、不畏生、不拘谨。 这时周子康匆匆走了进来。 “娘要摆桌了” 周子康先和娘打了招呼，眼睛便不由自主朝自家媳妇望过去。 见她乖顺地站在娘的侧，顿时笑开了。 他似乎看见了以后夫妻恩、婆媳和睦的好子。 “啧啧，子康看见媳妇儿连话都不会说了。”周子康的大姑立刻便笑了起来。 “急什么，还早呢。”周子康的大舅娘也调侃了一句，还挤眉弄眼的。 于是座上的妇人们都哈哈地笑了起来，毫不掩饰风度，笑得前俯后仰的。 周子康红了脸，这事儿也没法解释，只得不停作揖求饶。 “好啦，孩子讨饶了，咱们就别打趣他了，先去后院敞轩里吃饭吧。” 周曹氏笑着站起，为自家儿子解围。 今天摆席分三处，前院里是男客，后院里是女客，女家的客人除了叶子皓他们几兄弟，其余女眷和孩子都在东院里。 东院也就是周子康的这座院子，斜对面的偏厅摆上两桌，叶子玉还不能出屋，会在这边小厅上吃饭。 周曹氏把客人领走之后，这会儿外面的客人也在入席，自然没人再往东院里逛了。 周子康得了机会，笑看着叶子玉。 “我去偏厅看看。”叶青凰立刻识趣地离开。 周氏也笑了笑，跟在后面出了门。 虽然没有关门，但对还在成亲中的一对新人来说，却是难得的独处机会。 叶子玉有些紧张，红着脸低了头，不知应该怎么和周子康说话。 想了想，便绞着帕子敛手行礼。 “子玉见过夫君。” “娘子不必多礼。”周子康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走过来，便伸手扶住叶子玉。 终于握到佳人纤纤玉手，一时舍不得放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年轻男子略显粗糙的指覆，轻轻地摩擦在自己的掌心，叶子玉心里猛哆嗦，子紧张得绷住，一时脑子也有些乱。 “子玉，我还是叫你名字吧。”周子康见她紧张，便又开口笑道。 “你叫子玉，我叫子康，你我有缘，携手白头，共结同心。” “是，夫君。”叶子玉心中猛颤，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一时忘了害怕，看着这个对自己许诺的男子，不笑了起来。 她就知道，她选对了，这个男人会待她好。 两个相视而笑，紧张不安的绪，也就烟消云散。 这时，院子里传来吆喝声，摆桌上菜了。 “我要出去应酬了，你好生吃饭，别饿着了。” 周子康回过神，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在叶子玉点头之后，便匆匆走了。 虽只是一小会儿的相处，对两人而言，都是一场走向熟悉的交流。 很快，叶青凰走进来。 “子玉，怕你一个人吃饭无趣，我们都来陪你。” 在她后，是四个小姐妹，李氏拉着铭儿去了偏厅、周氏也带着儿子在那边。 再加上小兄弟，他们那儿已有一桌。 另一桌，叶青凰直接让周家的丫环送到这边来了。 第304章 姐妹 叶子玉正因为大家都去吃饭，她一个人孤伶伶呆在新房里，而有些不安。 看到这么多姐妹过来，突然心中涌起一丝感动。 以前她可没正眼瞧过这些姐妹，赵家的自不必说，根本不是她二房里的亲戚。 陈杏花是亲表妹，只不过因为家穷曾被她嫌弃，关系并不近。 莲儿是亲堂妹，只是年纪小，打小也只粘叶青凰，她与莲儿几乎没有说过话。 而现在，再看着她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她甚至想哭。 只有出了嫁，才知道有姐妹的好。 进来送菜的是周家的小丫环翠儿，十二、三岁年纪，端着托盘走进来，先给大家行了礼，这才开始上菜。 翠儿退出去后不久，又端了菜进来，如此几回，才把桌子摆满。 叶青凰知道，送菜的伙计就在东院门外候着呢，只是不能进来而已。 这就是大户人家与农家的规矩不同了。 不一会儿，周子康的两个妹妹也跑了进来。 “大嫂，大哥让我们来你这儿吃饭。” 十一岁的周秀儿笑着先给叶青凰行了礼，再给叶子玉行礼，说明原因。 八岁多的周彩儿跟着行礼，说话就没这么溜了，只是一脸好奇地打量这个、打量那个。 “快坐吧。”叶子玉连忙笑着让她们坐下。 这一桌就是一桌姐妹坐得满满的，最后反而是叶子玉吃得最闹，哪里还有空闲胡思乱想和不安 一顿饭吃下来，周家姐妹俩不但与自家大嫂相处融洽，还和大嫂娘家的姐妹们混熟了。 好不闹。 饭后，小丫环继续来收桌子，叶青凰领着姐妹们出去准备茶水。 怕万一有女眷吃了饭要到这儿来坐坐，泡茶也方便一点。 而屋子里，叶子玉也不傻，尽管平时在家中任，与姐妹不是很亲，但到了周家，却也处处哄着那姐妹俩，就在屋里说话。 这就是她嫁人后的处世之道了，叶青凰自然不会再指手划脚，只是做着自己的份内事儿。 东院里很快安静下来，除了有两拨妇人进来喝茶、闲坐了会儿就告辞了，之后都没有人再跑进来。 叶青凰也乐得轻松，只和姐妹们闲谈。 小兄弟在外面逛，与周子康的弟弟也认识了。 周子康的弟弟周子安带他们在家中各处走了走，又去前院里看大家喝酒。 终于，院门口传来哄闹声，周子康在几个堂表兄弟的簇拥下走进来。 年轻人终于来看新娘子了，也算是闹洞房吧。 不过这时代的闹洞房，最多就是来看看新娘子，互相认识一下，再喝杯茶、说说话什么的。 叶青凰正在廊下添开水，见状连忙喊了二嫂。 周氏立刻先进了新房，和叶子玉打了招呼，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再把糕点、零嘴拿了些出来摆在小厅桌上。 很快那群人就走进了小厅。 而叶青凰却看着走在后面的几个人。 叶子皓也喝得面红耳赤的，丝毫不输当初自己成亲时模样。 看来在这里没少被人灌酒。 大哥和二哥相对好一点，陈飞和族里四个哥哥也差不多。 也就是说他们几人当中，叶子皓被灌得最惨，还要被陈飞搀着走。 他们没进新房，直接就近去了旁边的花厅。 花厅里本来有几个妇人在说话，见他们进来，连忙笑着起让了地方。 叶青凰让陈杏花和赵杏俩人把茶给哥哥们送过去。 她立刻去小厅给周家的兄弟们送茶。 周家这边都是后生，她一个嫂子来送茶合适一点。 来的人多，周氏忙完屋里，也出来帮忙泡茶，到也尽心。 周子康虽然喝高了，但仍不忘介绍叶青凰，那些后生一听是叶案首的娘子，连忙起，纷纷作揖。 叶青凰笑着还了半礼，让他们坐，将场面交给周子康自己，她则匆匆去了茶厅。 “都喝成这样，下午怎么回去啊” 看着叶子皓一酒气，叶青凰忍不住犯起愁来，今天若不能早些回去，可就要摸黑走路了。 “歇歇就好了。”叶子皓微笑，拉着她的手。 听他开口，她的眼睛不亮了亮，他声音虽沉，但口齿清楚，不像喝得意识不清的样子。 想到他的老伎俩，不由笑嗔了他一眼。 叶子皓呵呵一笑，没有再说话，因为他知道，媳妇儿已经明白了。 “我们歇半个时辰后就回去吧。”这时叶青枫看着跑过来的孩子，便开口道。 叶方铭拿着娘亲拧过来的湿帕子，细心地为爹擦了擦手脸。 这么体贴的孩子，让叶青枫很是欣慰。 “大堂婶，你把帕子给我，我去打湿了送来。”很快，叶方铭又跑到叶青凰面前。 言下之意，让大家都惊讶了一下。 这孩子也有在担心叶子皓呢，不愧是跟着叶子皓上学的，懂事啊。 “不用了，你去告诉大家，我们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回去了，让他们不要跑远了。” 叶青凰看见刚跟着周子安跑向新房的小兄弟，让铭儿去传话。 叶方铭连忙跑去新房那边。 叶青凰再看向正在说话的大哥和二哥，忍了忍，没有说出李氏之前的行为。 叶青凰又去泡了一回茶，大家喝了第二杯，人也舒服多了。 歇了歇，他们这才起也去小厅，与周家后生们闲坐了会儿。 周子康虽然已有醉意，但仍歪在小厅的罗汉一角，并未扔下兄弟们自己睡觉去。 不过，有叶家兄弟们过来，周子康便趁机睡着了。 叶子玉想要照顾他，又觉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多人都在这里。 好在不久后，周曹氏亲自领着小丫环来送醒酒汤，这里每一个喝了酒的人都喝了一碗。 叶子玉得了由头，便把周子康叫醒，亲自伺候他喝了一碗。 周子康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看着叶子玉傻笑。 每一个意见风发的少年郎，最美好的时刻便是成亲之时。 娘子若心仪，便是这般直白的喜悦流露，让人看了想笑，又觉得欣慰。 见他们小俩口感好，叶家人自然也很高兴。 “夫君，不是说半个时辰后就回去吗” 这时，李氏牵了儿子的手走过来，走到叶青枫跟前，就小声询问着。 只是小厅里坐了这么多人，即使再小声，也难免会被人听见。 大家都看向了她。 第305章 心累 这边周曹氏正和叶子玉一起，想把周子康送进内室去，听见这话连忙回头，就将儿子交给儿媳妇去摆弄，她走了出来。 “亲家兄弟们，今天晚了，就在这里住一晚吧，明天上午再回，时间也宽裕一些。” 毕竟是跨镇远嫁，一天来回，时间是有些紧的。 “不叨扰了，我们这就告辞，明天还要回县城。” 叶子皓站起了，朝周曹氏作揖，解释，又朝那些周家的兄弟们团团抱拳。 “这、这，子康睡着了，我把他叫起来。”周曹氏急了。 她有心留客，但也知道，叶家人自然有自己的事，尤其叶案首还要去县城上学呢。 “让子康睡吧，子安还在这里呢，我们现在可是姻亲了，亲家母不必拘礼，以后多替我爹娘照看些子玉便好。” “那是自然，子玉如今可是我们周家长媳呢，一定的。”周曹氏连忙答应着。 因而，叶家人稍作休整之后，就和叶子玉道别，叶青凰又鼓励了叶子玉几句，便和叶子皓一同出了门。 周曹氏和周子安一起把叶家人送出门，并派了周秀儿去找爹。 最后周家爹赶到门口，虽然周子康本人不在，但周家人都送了出来，也是隆重。 闹闹地寒暄之下，叶青凰已将姐妹们都拉上了驴车，叶子皓也跳了上去。 他们依然坐一辆驴车，小兄弟就和陈飞一起，叶青枫一家和叶青柏一家，依然各坐了一辆驴车。 依然是四个族里兄弟赶车，他们肩负着赶车任务，喝酒时就有留手，许多酒都让叶子皓给挡下了。 轻“驾”声里，驴车依次前行。 在镇上许多人的注目里，出镇而去。 行走在官道上，叶青凰让叶子皓枕着自己的腿睡一觉。 四辆驴车，总是只有她们这一辆人最多，叶子皓只能蜷起双腿侧躺着，不然睡不下。 但他酒量虽好、又会装醉，到底也是实打实喝了不少酒进肚子的，这会儿风一吹，便昏昏睡。 好在底子好，并没有吐酒。 紧赶慢赶，傍晚时他们终于到了镇上，将叶青枫一家放下，再穿过镇子回叶家村。 走前，叶子皓也醒了过来，和叶青枫确定了明天一早接铭儿的事。 叶青枫自然满口答应，约定了大致时间，答应他亲自带着铭儿在镇口等着。 有了叶青枫的话，叶子皓自然不再说什么。 叶青柏今天回不了县城，是跟着一同回村，明天再同叶子皓一起回县城。 天擦黑时，他们也终于回到了叶家村，先到大房，见大房里没人，再转去二房里。 就看到两个爹都在门前张望着，看到他们回来，不由露出笑容。 酒菜都已准备好了，除了他们自家人吃饭，也要答谢今天一同去送嫁的四个族里兄弟。 中午在周家喝了酒，到底因要赶路而不敢放开来喝，现在到了家里，就没有这层顾忌了。 张家人下午都回家去了，陈家人却都还在，再加上又请了族长、族老们和一些老亲戚过来。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虽吃得晚，但也闹。 只是晚风起，若非烧着火锅，可就要吃冷菜了。 但大家兴致极高，都在举杯畅谈，有敬叶子皓的，有敬叶重信的，把父子俩都喝得醉醺醺的。 叶青凰见这场面，只得又忍了说李氏的事。 最后自己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吧，李氏就那德，说了又如何最后也只有两个选择，休或不休。 叶青枫都明确说不想休了，再说还能怎样 但摊上这样的家里人，叶青凰只觉得心累，她吃了饭就和大家打了招呼，先领着小姐妹们回大房那边去。 今天一天，她们可一直在忙，也是累着了，两个爹自然让她们早些回去休息。 周氏今天也是帮了大忙的，只不过叶青凰不好说李氏的行为，也就没提周氏的功劳。 此时周氏也趁机带着儿子一同回去。 “凰丫头，今天的事，你会和爹说吗”在厨房里烧水时，周氏忍不住问叶青凰。 她一直在注意叶青凰，发现叶青凰根本没有说那件事，可真是忍得。 若换了她，肯定不忍。 这事她在路上就小声告诉了叶青柏。 叶青柏的意思，这是自家大嫂，他们不好参与，事又发生在二房那边，就看二房那边怎么说吧。 言下之下，让她装作不知，不要参与。 “二嫂，你不常回来，有许多事没有经历，或许你能旁观者清，但大嫂的事，唉，还是在大哥自己。” 叶青凰不能说不告诉，也不能说告诉。 在她的立场，就算她要做什么，也不能就和周氏说了。 最后只得将她的无奈表达出来。 周氏见状，只得无奈地笑了笑，便不再说了。 等水开了，叶青凰让周氏先舀水。 “二嫂，今天辛苦你了，若没有你帮忙，我肯定忙不过来，今天当着这么多人，我不好说出来，但晚些肯定要和爹说的。” 叶青凰又诚恳地向周氏道谢。 她以为，周氏惦着这事，是觉得被她抹去了功劳。 “这是小事，我也是子玉的嫂子，帮忙是应该的。”周氏连忙说道。 但有了叶青凰的话，周氏心里确实舒坦了些，便打了一盆水回屋去。 拓儿正和小姑她们在院子里玩耍，周氏喊他过来，先洗手脸再洗脚，把他给哄睡了。 叶青凰也喊了小姐妹们打水，她则举着灯去猪栏里照了照，发现猪都安稳地睡着。 回来时，大姑有说，家里猪和鸡都喂过了，让她不用cāo)心，早点歇着。 但她还是看了看，这才打了水回西边屋里。 还是按昨晚的安排住下。 小妹不用她照顾，跟着小姐妹们就可以了。她洗漱之后便坐到了炕上，拿出一只男子鞋底儿开始一针一线地纳着。 叶子皓回来有些晚，这次是真的醉醺醺了，被赵家兄弟搀回来的。 叶青凰连忙放下鞋底儿，去打水给他洗漱，又为他擦手脸、洗脚，忙了半天。 爹也喝得有些醉了，是赵家兄弟帮着照顾的。 夜里，叶子皓睡得沉，叶青凰却有些失眠。 叶家两房里长大的姑娘都已经嫁了人，想想半年之前的光影，便有些感慨。 第306章 她不配！ 第二天早起，叶青凰没有喊其他人，先进厨房蒸了馒头。 昨天都累了，许多人都没能早起。 叶子皓都晚了一刻钟才醒来，走进厨房看到正在忙着的小媳妇，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媳妇儿，辛苦你了。”蹭、蹭、蹭。 “好了，赶紧洗漱去”叶青凰好笑地瞥着他。 昨夜酒气醺天，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又是怎么睡着的。 “嫌为夫一酒臭么昨夜都没洗澡，等下去洗一洗。” 叶子皓却误会了，抬起衣袖闻了闻。 “还洗什么呀，吃了饭收拾一下，就回县城去了，回去再洗。” 叶青凰推开他“赶紧的，我厨房里忙着，你去收拾一下东西。” “之前我们摘了那么多东西，也要带回县城去，不带回去的，也清点一下，交给爹帮忙晒着。” “好吧。”叶子皓只得放开了小媳妇，先去洗漱，再去清点东西。 天色刚亮起来，其他人也陆续起来了。 叶青凰正在蒸蛋羹。 今天叶方拓也在家里吃饭，大早上也没什么好吃的，蒸蛋羹给他也方便一点。 鸡蛋羹配馒头，简单营养，做起来也方便。 大家见她已将早饭做起来了，自然欢喜。 一阵闹，陈飞和小兄弟也过来了，说着昨天的闹。 陈家还有人没去，自然也在好奇询问着。 大家都跑到这边来吃早饭，没有留在二房那边，自然是因为叶张氏不讨人喜欢。 “凰丫头，你呢，昨天新房里客人是不是很多周家那些亲戚还好相处吧” 陈叶氏也好奇地问叶青凰。 “嗯，周家人都很不错，没有架子，就是那些女眷亲戚也都讲道理，好相处。” 叶青凰连忙说道，看了一眼正喂孩子吃饭的周氏，连忙又开口。 “不过往来看新娘子的客人可真多，若不是有二嫂帮忙，我昨天肯定忙不过来，得乱了方寸。” “昨天二嫂可没少张罗，让我安心不少，毕竟二嫂有经验。”叶青凰说着笑了笑。 “你大嫂呢”叶重义突然沉下脸色，看了看叶青凰，又看了看周氏。 “”叶青凰表一僵，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连忙解释。 “大嫂也忙，她帮忙和那些女客们打招呼应酬呢。” “呵呵。”周氏忍不住笑了一声，瞥了叶青凰一眼。 没想到凰丫头讲话这么有水平。 明明正忙着和周家女客们说她和叶子皓的坏话，却被她说成是打招呼应酬。 难怪会得叶子皓喜欢，这心思可不是一般的玲珑机敏。 “大嫂和那些客人说二姐和堂哥的坏话”这时，小妹突然开口告状。 “铭儿说真话，还让大嫂骂了，大嫂说铭儿说谎，把铭儿都骂哭了” “”叶青凰瞪着小妹，暗道糟糕。 她可没想到小妹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并未跟小妹说什么呀。 当时和叶子玉说这事时，小妹并不在一旁。 那就是说，小妹就在附近，亲眼所见 她来不及阻止小妹，心里一阵懊恼。 只得将经过说了一遍，包括她化解的那些话，以及最后周家客人的态度。 然而叶子皓仍是冷着脸色，瞪她。 “回来时怎么不告诉我我要当面找大堂哥理论” “这个、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大嫂什么为人，咱们还不知道么，这事儿回来说，也不过是再看她哭闹一场罢了。” “就算是哭闹一场又怎样，这是大堂哥管教无方，他们在恩将仇报，至少说出来，让他自己明白” 叶子皓却不认同叶青凰的妥协，认真说道。 “有些事你不说，那李氏还当你顾忌，怕了她，以后还不得更加嚣张” 这话似乎也说给叶青柏和周氏听，叶子皓的语气十分尖锐。 “她记恨我，却在子玉亲事上说那些话，可想过会让子玉难过会坏了子玉的亲事这事我跟他们没完” 叶重义也气得吃不下饭，坐在一旁生闷气。 “好了堂哥，要理论也是去镇上，等下我们去了镇上直接上李家理论，现在就少说两句吧。” 叶青凰见状，也瞪了叶子皓一眼，又朝爹那边看了一眼。 若非怕爹伤心，她何需这般忍耐 “这事儿我回头和大哥说说吧，你们到底隔了房，这般直接去理论，也伤了大哥颜面。” 这时，叶青柏便开了口。 原本他是不想插手，但见况有些严重，他也不能完全旁观，只得说道。 “二堂哥打算怎么说只是告知还是让大堂哥表态这么坏心眼的李氏，我们二房可是不敢与她有亲戚往来了” “有劳二堂哥把我的话带给大堂哥，我叶子皓不承认李氏这亲戚，也不当她是嫂子，她无德她不配” 叶子皓的话让堂屋里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相劝。 最后，陈叶氏也叹了口气，看向叶重义。 “大哥，这事你和二弟去一趟李家吧，当面问个清楚，若李氏说了，让李家人出来赔礼道歉，让李家人约束李氏。” “毕竟这事在周家传开了，不管周家那边信谁的话，对叶家都是损了颜面，要慎重。” 见大姑这么说，叶子皓也是一愣，只得压抑住脾气，拿了个馒头，一脸愤恨地咬着。 “子皓，这事你别管了，我和你爹会处理。” 叶重义叹了口气，这才开口，又看向叶青柏。 “青柏你也不必管。”何况，不关痛痒的话说了也没用。 “知道了，爹，那你也看开一些，别气着了子。”叶青柏连忙说道。 不让他管，他自然巴不得。 他早知道大嫂子刁，是个厉害角色，却没想到，会这般拎不明白，不识大体。 早饭吃完，洗碗的事交给了赵家姐妹。 叶青凰回屋收拾自己的东西。 叶子皓和陈飞将装了许多山货的箩筐往院子里搬。 枣子和柿子都留在家里，枣子晒红枣，柿子给叶重义做柿饼。 葡萄已经被叶青凰带着大家做成了葡萄酒封坛了，留着下个月回来再看酿好没有，到时大家都尝尝。 第307章 是误会吧？ 其他如花椒、胡椒，他们拿回县城去继续晒。 木耳、香菇、野菌那些，只带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留在家里做菜。 菊花也只拿了一部分，剩下的留在家里晒干了先收着。 就是如此，也装了几箩筐，他们还有这么多人，一辆驴车根本不够。 因而，叶重信借了三辆驴车，赵家兄弟也各赶了一辆，这样大家坐着就宽松了不少。 只因还有几袋新棉也要带过去，是叶重信私下买的，给叶青凰拿去做棉袄用。 虽然叶子皓写了分家文书，但家业和这点小物件，还是可以钻空子的。 叶子皓有心不要，但爹坚持要给，只得收了。 叶重义见驴车有空，也要去镇上。 这事在叶重信一过来时，兄弟俩就走到一边说了。 叶重信也是气愤，但这是大房里的媳妇，他到是想息事宁人，何况他们家的媳妇叶青凰已当场挽回了局面 但叶重义却觉得叶子皓说得有道理，若一再妥协，只会更加纵容。 因而，兄弟俩一商量，由叶重义去李家。 叶青枫不是在镇口等着他们么，到时就由他们父子在李家当面说这事。 就算给不了李氏什么惩罚，也要让李家人明白，他们李家闺女到底是怎样的德行，他被休，自己心中要清楚。 收拾好后，留下赵家姐妹看家，加上陈家人一起，四辆驴车就出发了。 看着他们浩浩dàng)dàng)地出村，村里一些人家都不好笑。 这次叶子皓他们回家，可是上山摘了不少东西带走呢。 此前看他们在大房院子里可是晒了许多盘箕的，连别人不摘的菊花都摘了那么多，让人哭笑不得。 “这天气渐渐冷了，子皓不回家过冬么”族里一个老头好奇地问。 “八爷爷，要等县学放假呢。”叶子皓坐在驴车上拱手行礼，解释着。 “听说县城没烧炕，你们冬天可要早点烧火盆子，别冻着了啊。”一个老太太叮嘱起来。 “知道啦，张。”叶子皓连忙答应着。 大家问过叶子皓，又多叮嘱叶青凰。 叶青凰也一一笑着应了。 驴车总算出了村子，跑上乡道，朝镇上而去。 没多久就到了镇口，果然看见叶青枫领着叶方铭站在那儿，手中还拿着包子在吃。 “爹二叔吃早饭没有我买了些包子，大家吃些吧。” 叶青枫见到他们来，立刻露出笑容打起了招呼，等驴车停下，就把装包子的纸袋递了过去。 “我吃过了。”叶重信淡淡地开口，便转过头去看着大哥。 此事交给了大哥，他就不出面了。 叶子皓扶下大伯，然后看向叶青枫，淡笑着问道“大堂哥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包子” 叶青柏他们坐在最后那辆驴车，是赵沐秋赶着的，也是觉得前面的驴车上有爹和大伯，气压有些低，他宁愿落在后面图个清静。 这时见有包子吃，便跳下驴车走过来。 “拓儿娘儿俩想吃包子。” 叶青柏就从大哥手中拿了四个包子走去后面，走前却担忧地看了大哥一眼。 叶青枫被兄弟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 叶方铭把自己手中抱着的包子袋拿走叶青凰他们坐的驴车，直接递给叶青凰。 “大堂婶，有很多，都有”叶方铭如今是很亲近叶青凰的，说话时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而且没再像以前那般对爹娘恋恋不舍，而是将书箱交给小叔，自己就往车上爬。 叶青凰连忙跳下来把他抱上驴车，免得他正在吃包子的手在驴车上弄脏了。 叶青凰没有问孩子回家后有没有被他娘训斥，他爹知不知道这事儿。 她只是朝叶青枫那边看过去。 叶青枫见二叔不吃包子，爹也冷着脸，不由诧异，便将包子袋交给叶子皓，谁知叶子皓也不接。 “这是怎么了就算吃了早饭，再吃个包子也没什么吧，刚从镇里买的，还着呢。” 叶青枫撇着唇，也有些不高兴了。 最后还是叶青凰让小弟下去，把包子袋接过来，分给其他人吃。 大哥难得大方一回，不吃白不吃。 “大堂哥不知道昨天李氏做的事”叶子皓这才挑眉问道。 “李氏她又犯了什么浑” 叶青枫吓了一跳，便朝爹看去一眼，又看向叶青凰。 “吵架了” “呵呵，我可不敢跟大嫂吵架，只不过她在子玉夫家说我和堂哥的坏话，说了许多抹黑堂哥的话。” 叶青凰见大哥第一反应就是望着自己，不由好笑。 李氏的浑就只是和她吵架么 叶青枫一听顿时黑了脸，但又有些不信，便又看回叶子皓。 “是误会吧李氏再不会说话，也不至于这般拎不清。” “爹是真的我亲耳听见，我替大堂叔说话，还被娘骂我撒谎” 叶方铭突然大声说话，可谓证人。 “”叶青枫顿时哑口。 他儿子已经五岁了，又读了这么久的书，并不是浑浑噩噩、懵懂无知的孩子。 “是我管教无方，我回训斥她的。” 叶青枫低了头，朝叶重信和叶子皓连连躬作揖，以示歉意。 “你若管得了，她又怎会说那些话” 叶重义这才开口，便拄着拐杖往镇里走。 “我去李家找她爹理论”养女不教，李家之过。 “我们走吧。” 叶重信见大哥进镇，也回头看了一眼驴车上吃包子的众人，不由无奈，便说道。 叶重信没有再理叶青枫，就算他可以不计较，但态度还是要有，这事坏的可是他闺女的归宿，他也不会忍让。 若非要赶去县城，今天他就会陪大哥一起去李家。 看着驴车前行，叶青枫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末了，他也快步转往镇里跑。 叶青凰看着大哥慌张跑的背影，不由摇头，叹了口气。 “大堂婶，爷爷是去外公家里吗”叶方铭歪头问过来。 “嗯，你昨晚回去，可有读书”叶青凰不想说这事，便问起功课。 “读了，读了一首诗，今天早上起来，便先温故一回，不记得再拿书看，又背了一刻钟，已经熟了。” 叶方铭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回答。 第308章 是要替大嫂分担吗 “那你背来听听。”叶青凰连忙要求。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叶方铭立刻脆声背了起来。 这是贾岛的寻隐者不遇。 叶青凰便又问“你背得不错，可知这诗写的何意” “这是诗人寻访朋友，朋友不在家，诗人就问他家的人，说去了山上采药，但是山上的云雾太深，不知道师父在哪里。” 叶方铭立刻说道，脸上便掩饰不住得意。 叶青凰莞尔，能理解孩子的得意为何而来。 只因这诗是书本上的，这孩子是照着顺序学下来的，叶子皓却还没有教到这里。 他能背下来，全因叶子皓平时教的字，会认字就能读背下来，但能把意思理解，却全靠他自己。 所以他才很欢喜地等着被夸奖。 “背得不错，能自己认字读书，很了不起，这也是多认字的好处，以后还能自己看很多书呢。” 叶青凰看懂了孩子的期待，连忙夸他。 这时候最合适的，不是要语重心长教孩子稳重谦虚，而是增加他的积极与自信。 做得好，就应该被夸奖。 被大堂嫂夸赞了，叶方铭又觉得不好意思，红了小脸，偷眼去瞧坐在前面的叶子皓。 叶子皓坐在爹旁，正低声交谈着，并未理会后的事。 见大堂叔都没听自己背书，叶方铭自然是有些失望的。 “等去了县城，你大堂叔肯定要检查你课业的，你再把诗背一遍，今天可以把这首诗写下来，以后能做到能读、能背、能写、能读懂，才是最好的成绩。” 叶青凰摸摸孩子的头，连忙安慰着他。 “知道了，我会认真读书的。”叶方铭连忙点头。 叶青凰见他小小年纪这般懂事，也是欣慰。 尤其让她欣慰的是，这几个月，他的变化是向好处改变的，知道读书明理的道理。 去县城的路很远，小兄弟那边也没浪费时间，都在读书，现在听了大侄子一翻话，也觉得激励。 他们相视一眼，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大侄子给比下去了。 因而，他们也没空参与这边的说话，努力集中注意力读书。 他们手中各有半本千家诗，都是自己抄写出来的，按叶子皓的要求，装订成册。 叶子皓自己就抄书赚钱，因而，对这种手写书非常熟悉。 当然，为了让他们能积累自己的书册，他有给他们买书册专用的纸张。 就是裁好整齐的大小，还有竖格规范定位，再用小楷可出来。 每学一首诗，就要用笔在桌面上练习笔划写法许多遍，再写到纸面上来。 每一个字都写熟之后，再用楷体整齐地录上书纸，装订成册。 这不但有利他们练字，也有利他们熟悉抄书的方式，等年纪再大些、字写得再好些，他们也可以自己赚笔墨钱。 叶方铭还没做这种练习，他的书都是书局里买的。 但他们几个读书都很认真，态度端正而积极，才是让叶子皓和叶青凰欣慰的。 到县城时，还不到中午，今天出来早，除了在镇上耽搁了一会儿，路上还是跑得很快的。 一路穿过街市来到城西，先把叶青柏一家放下，再转去他们自家院子方向。 周氏其实并不愿意下车，想说同去看看叶子皓在县城的院子，但被叶青柏阻止了。 “快吃中饭了，我们赶紧回去，晚了别让你娘少煮了饭。” 叶青柏笑着打了个哈哈，却朝周氏使了个眼色。 周氏撇撇嘴，只得下了驴车。 驴车离开之后，叶青柏抱着儿子，这才看向周氏说起来。 “你傻呀，如今大嫂已经梗在大家心里，让他们十分不痛快了，这时候你再冒出来，是要替大嫂分担吗。” “大嫂是大嫂，我是我呀，同住县城，串个门总可以吧，我看凰丫头也不是不通理的人。” 周氏小声辩解着，同叶青柏往家里走去。 “那天凰丫头说过的话，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如今他们有子皓读书这件事，咱们谁也不敢招惹，万一将来子皓没有考中，会怪到我们头上的。” 叶青柏说到这里忽然嗤笑一声，有些不屑。 “也就李氏拎不清，还一直以为自家是镇上有钱人出，比咱们泥腿子高人一等，多年来瞧不起咱们家的人。” “她还没发现，子皓是本县案首，连县令大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青霞嫁的徐家，同是开杂货铺，家境、钱势都比他们李家强太多。” “就是子玉刚嫁过去的周家，开粮行的也比李家一间小杂货铺有钱多了。” “真不知她怎么想的，如今我们家并不是几年前的况，竟然还用高高在上的派头甩人脸色，凭什么。” 叶青柏大约早几年受李氏冷眼太多，现在说起来虽也是事实，但怨气也是蛮大的。 “她是个傻的，没眼力劲儿还不识大体，我也是佩服她哎。” 周氏听了不轻笑起来。 昨天在周子康家，她冷眼旁观，早就对这大嫂的行为嗤之以鼻了。 俩人说着李氏的态度，便走去家里。 自然，被叶青柏提醒，周氏也歇了去叶子皓那院子逛逛的心思。 叶子皓他们回到租来的院子里，先把东西抬下收拾起来。 叶青凰和陈杏花则赶着去做中饭。 他们出村时买了，省得来县城买要贵一些，还要绕路走。 叶子皓同陈飞把箩筐搬下来后，就去隔壁郑家抬鸡笼。 顺便送了半篮子菊花和胡椒、花椒、枣子，都不多，各样抓了一点，半篮子也算心意了。 回来后，哥俩立刻进厨房，把叶青凰提前泡着的黄豆磨粉，准备做桂花糕。 陈飞可心心念念做生意的事儿，中午还有时间，吃了饭就可以蒸一些下午去卖。 哪怕只有几个子儿，那也是钱哪。 午后，叶子皓送爹和赵家兄弟出门，陈飞也担了一担箩筐一同出门，搭了二舅的便车先走北门，再往东往南叫卖。 叶子皓回来时，叶青凰已经在绷新的绣面了，他往厅上一坐，便叹了口气。 “还在为李氏的事生气”叶青凰看他一眼，有些担忧。 不怕生气发怒，就怕心事重。 第309章 奶奶的事 “她算什么”叶子皓不屑地嗤了一声。 但看着正在铺纸准备写字的几个人，及时忍了后面的的声音，到底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完。 叶青凰见状，便站起往外走。 叶子皓连忙起跟了上去。 俩人回到东屋关上了门，叶青凰抱着叶子皓的腰，仰起脸笑看着他。 “还有谁能让你叹气” “先亲亲就告诉你。”叶子皓却眼底含笑，仿佛刚才不愉快的心早已过去。 “少扯闲话，快说。”叶青凰却瞪起了脸，凶巴巴地看着他。 “旧话了，呵呵。”叶子皓呵笑一声，便牵了叶青凰去凳上坐下，说了起来。 原来叶子玉出嫁当天，三叔叶重华总算是赶到了，等他们送嫁的人都走后，便找大伯说起的事。 叶重华对叶重义说“当初你和娘闹脾气，娘伤了心就跟着我到县城小住，如今几月过去，你都不说去接她回家，打算拖到什么时候” 叶重义当时气得举着拐杖要打叶重华，被叶重信拉住。 叶重信看着望恩负义的叶重华说“老三，当初大哥供你上学可算是喂了狗了，瞧你都长成什么德了。” “当初娘是怎么跟大哥闹的，你也赶来了，心里没个数竟然还有脸说是大哥闹脾气，你是看大哥体刚好些吧” “若你真心相劝，几个月前就该劝该提了，现在大哥体好转，债也还了，娘也住了几个月了，你再来把一切过错推到大哥上” “你这般颠倒是非，平书是怎么读的”叶重信说得也是气大了，后来便指着叶重华质问起来。 叶重华也冷了脸色，梗着脖子说“不管是大哥和娘闹，还是娘和大哥闹，关我何事难道我还在中间帮谁了” “娘当时哭着要上吊，我怕她出事就把她带回县城去了，难道还是我的错了你怪我作甚” “如今眼看着天冷下来，娘子又不大好，难道你们还要让娘在县城过冬” “我媳妇儿又有了子，可没功夫伺候婆婆，又不能让婆婆反过来伺候她，我如今来说，难道不在理之中吗” 叶重华一翻强词夺理，让叶重义红了眼，绪很是激动，差点喘不上一口气。 陈叶氏跑来把叶重华也骂了一顿。 谁知叶重华却翻着白眼根本不理她，只嘀咕了一句。 “大姐还是先顾着你自己那寒酸的婆家子吧，管娘家事儿算什么。” 当时就在叶家二房里，四兄姐弟就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族长发了话。 当时族长也是来喝出嫁酒的，就见到他们闹了起来，当下也是动了怒。 族长让叶重华回去告诉他娘，回来后先到祠堂去。 把当初bi)得儿子差点死掉的事，还有拿着大房公帐久不归家的事，都当着祖宗们的面一一对质说清楚。 叶重义还债、嫁女是把许多事解决了，但公帐还是公帐，不能因为叶重义另外有了钱，公帐就可以抹掉了。 也就是说，叶老太太当初手里攥着的每一文钱，依然在公帐上，回来就要算帐。 叶重华听了这才不敢再反驳，只说娘年纪大了，惦着家里心事重重，如今子差了许多。 这话说得院子里许多村里人和族人都骂了起来，纷纷说叶老太太是活该。 而且根本没人信她是惦着家里。 要知道，这半年里，叶家大房嫁了两女，叶家二房娶媳妇、嫁女，桩桩件件都是大事，为祖母，却一次都未出现。 这事早就已不是她儿女的不满了，孙子孙女也是一肚子怨言。 就连叶青霞，见这边在辩说的事，也只是冷眼旁观，并不多嘴。 她嫁到县城，虽然徐家接了三叔时也请了作客。 三叔带着儿子叶恩泽来了，三婶和并未出现。 看来他们还是清楚，女家长辈出现是不合礼仪的，而她回门是回的叶家村，之后只去了镇上向李氏示威。 回县城后，一时兴起就领了夫婿直奔叶子皓家中，吃了败仗之后，回家安抚徐家福都费了些功夫，自此不敢再乱作主张。 但徐家福说要去拜访三叔时，她却拒绝了。 对于自家夫婿之前提出的诸多疑惑，她就以此为缺口，讲了在家时的那些事儿，以及她爹病重的因由。 徐家福听了也是咋舌，自然打消了去拜访的念头。 且不说他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就冲着岳家人的心还有堂兄的态度，他也不会冒然介入。 何况他媳妇儿出嫁，为祖母都未回家，他也替媳妇儿和大堂嫂抱不平。 而在这些事里，叶青霞自然不会突出叶青凰的赚钱本事，但也没敢颠倒黑白。 她又不是傻子，这种极易揭穿的谎言，说了只是自掘坟墓。 她说的是，她和叶青凰自小随娘学绣，绣花卖的钱都交了公帐。 公帐攥在手中，再加上每年卖粮，子本不应差，但总喊帐上没钱，子不好过，爹积欠的旧债总也还不清。 叶青凰刚好在镇上绣庄得了一笔订单，赚了五两银子，一把拿了，一个子儿都不肯给爹拿去还债。 就为了这事儿，气得爹吐血昏迷，不但不懊悔，还带走了他们大房里所有的钱，跟着三叔到了县城，几个月来对家中不闻不问，根本不管他们一房几人的死活。 自然，她当天就跑去外婆家，隐瞒真相住下来专心绣花赚钱，她赚的钱都自己攥在手中一个子儿都不拿出来的事。 她是只字不提的。 徐家福也没多想，毕竟他对叶家的事并不了解。 所以今天见叶重华竟然当众提起叶老太太思家难回的事，他作为旁观者都想冷笑一声。 只是碍于份，他连看客都不敢多当，就拉着叶青凰去村子里走走，避开了这场冲突。 院子里闹的时候，叶张氏正忙着在屋里哭，哭她女儿嫁了、家也冷清了，知道外面吵的什么后，只是冷笑，并不出来掺和。 若是以往，她肯定会跑出来帮大伯家说话的，但如今，她乐得隔岸观火，瞧个闹。 第310章 叶老太太的处境 只不过，有族长出面发了话，叶重华虽然脸色难看，但也不敢说什么了。 吃了午饭之后，叶重华就搭徐家的马车一起回了县城。 马车里，叶重华找叶青霞诉苦，被叶青霞冷笑怼了一句。 “当初三叔就不该把带走，爹昏迷不醒，连治病的钱都没拿出来，这笔帐到是小事，伤了我爹的心。” “如今最没有资格埋怨我爹不是的，就是三叔你，也同样没资格骂我爹不孝，毕竟，当初若不是六爷爷肯欠债，我爹已经死了。” 叶重华也不知道叶青霞随后就跑去赵家的事，此时被叶青霞一翻义正严词，竟是说得哑口无言。 若非徐家富在场，他到可以端着长辈的架子骂叶青霞一顿。 但如今叶青霞已是徐家媳妇，夫婿又在一旁，他只能吃了哑巴亏。 叶重华此行计划落空，叶老太太的处境就变得艰难了。 因为她不敢自己回来，除了要对公帐，也因为面子。 她拉不下这个面子在当初灰溜溜地离开后，如今又灰溜溜地回来。 若她这么做了，以后在大房里都抬不起头，也压不住那不孝子。 而现在更多了族里要问罪的风险，别说叶老太太不敢回家，就是叶重华，也不敢再提此事，心烦得很。 自然，他们怎么想的，叶子皓并不知道。 叶子皓只是在来时路上，听爹说起那天他们去周家之后的事。 就算呀是争吵中三叔说的那些颠倒黑白的话，也够他气的了。 只是这一路还只能忍着。 因为让二堂哥知道一点意义也没有，反而会吓到小的们。 叶子皓说完爹告诉他的事，便又心事重重叹了口气。 叶青凰也是一阵沉默，半晌后才叹道“没想到爹昨天受了这么大气，爹和大姑都没有透露给咱们知道。” “今天一早，爹又因大嫂的事气到，真是”总有这些浑蛋在生事，爹也太可怜了。 “我若早知道，今天就把李氏这事给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那浑妇，也不至于让大伯又多一忧心之事。” 叶子皓刚才叹气的，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什么样儿的人，他早就不抱期望，也不放在心上。 以前也就算了，如今想回，他到觉得，偏不让她回，就让她心里膈应着也不错。 不吃点痛，怎么长教训。 若知道她并不能在子孙当中为所为，以后就不会这般自私自利。 “你可有告诉你爹，让他多劝着我爹一些”叶青凰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之前叶子皓并未告诉她这些事儿，但以叶子皓的稳妥，应该会有安排才是。 “嗯，这也是我爹今天一早知道李氏的事后，决定息事宁人的原因，怕大伯烦恼事更多。” “但大伯选择去李家质问，他也不好一直拦着，免得大伯心里有气出不来，趁机发泄一下也好。” “但他也担心，因而今天早早就走了，我让他叮嘱大伯，这事儿说给李家人听听再表达我们二房的态度就好。” “也不必非要理论个公道出来，若理论得出来，又哪里这么多事儿”说起这些烦心事儿，叶子皓也是拧了眉。 “那就行了，事就到这里了，再多想无益，反而坏了自己心。”叶青凰抬起手指去揉他拧起的眉宇，劝着。 “嗯，有道理。”叶子皓被点醒，连忙松开了眉头。 捉住叶青凰的手指搁在唇边一吻，微笑道，“要坏也是坏那些人的心，怎么能把自己给搭上呢。” “哈哈，这就对嘛。”叶青凰被逗笑，不愧是她家男人，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俩人又说了会儿叶青霞那天的行为，都很不屑，但也知道叶青霞是什么德，也不愿意多气了。 他们只庆幸那天给子玉的添妆是十二两，让子玉可以风光出嫁。 且不说当爹的给了多少嫁妆，就冲这一点，叶青霞就是坐马车也赶不上叶子玉。 俩人起出屋，叶子皓便去书房读书，叶青凰再回厅上继续下一幅绣图。 这几天他们都耽搁了，再加上刚给了叶子玉十二两，他们的积蓄又变得紧张起来。 趁着天冷之前，得赶紧把下一个二十五两赚到手。 天气进入十月之后，就明显冷了很多。 不但早晚凉，就是中午，也不暖和，而且云、北风的天气也频繁了起来。 叶子皓去打听过炭的价格，太贵了他舍不得，空手而归。 叶青凰便提议让二房爹做个大火盆，再定制个大铁锅，比一盘城里人用的火盆自然要大一些。 毕竟城里人烧的是小炭，他们要烧柴火。 城里的柴虽然不贵，但长期用起来也不便宜。 上回本来计划砍柴过冬，但他们光顾着采摘山货，也没砍成，最后约定月底前再上一趟山，到时也拖一些柴到县城来。 刚用掉一大笔钱后，小俩口又一次精打细算，能省一文算一文。 好在他们还有糕点生意稳定赚着小钱钱。 陈飞依然每天挑担，生意有增无减，让他欢喜不已，恨不能连饭都不吃，一直去挑担。 叶青凰知道，不是桂花糕吃不腻，而是天气冷容易饭，县城里虽不是所有人都有钱，但吃几块糕点的钱还是有的。 县城开铺的多，居家的中等住户也不少，哪怕路上一个不起眼的行人，也可能是个隐形中产阶级。 而他们的糕点又是分早晚两次做出来的，所以早上是暖的，中午也是暖的，这时候抢糕点的人也比较多。 就算街头卖包子馒头的小摊，也跟风做了桂花糕、绿豆糕出来，趁卖着。 但小摊不方便移动呀，一旦走了，就会散失一批固定客源了。 何况他们脚程没有陈飞快，虽然每天也能卖掉不少，到底县城那么大，消费份额也就容纳得了几个商贩的。 所以他们的糕点生意，并未受到影响，大家甚至在谈论，桂花糕卖完之后，再卖什么。 不过赵家送来这么多桂花，怕是真能卖到年前了。 但叶青凰却觉得，不能一味只清桂花库存，等下个月，或者增加玉米糕来卖。 少做一点慢慢改变大家习惯也好。 十月初十，叶子玉带着周子康来到县城。 第311章 叶子玉登门 第一次来县城的她，自然也是第一次来哥哥租住的院子。 嫁人之后的她仿佛成熟了许多，再没有对叶青凰疾颜厉色、言辞无礼。 仿佛将过去许多不愉快都忘却了似的，进门就地喊了哥哥嫂子，又和其他弟妹们都打了招呼，分发了礼物。 他们来之前是写过信的，与叶子皓约定了今天，因而，叶子皓自然不会像对叶青霞那般。 当然，叶青霞也不能与叶子玉相比，这是自家亲妹子，而且没有多大仇怨。 叶子皓与周子康打了招呼，就看着妹妹主动和其他弟妹们打招呼，很是欣慰。 这在以前都是不可能的事啊。 叶青凰也是笑看着换了个人似的叶子玉登门，心里惊讶不已。 叶青凰让陈杏花和小妹送了茶和糕点上来，她又坐了会儿便去厨房做饭。 菜是一早叶子皓去锦风阁送货回来时就买了，陈杏花也早已处理得差不多。 但她还是亲自去掌勺，毕竟是为嫂子，招待嫁了人的小姑子嘛。 若叶青霞此时跑来，见到他们招待的态度绝然不同，怕要气死。 “嫂子。”忽然，叶子玉走进了厨房里，表有些别扭地喊着。 “怎么不在厅上坐” 叶青凰正在拍准备做丸子，见她竟然进厨房来，诧异地问。 “我、我想跟你学做几道菜。”叶子玉红了脸，绞着手帕子低了头来到案桌前。 “呵呵，一顿饭能学几道菜呀，这个是要慢慢积攒经验的。” 叶青凰一听便有些明白，不笑道。 但新嫁女肯用心思经营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开口就抱怨夫家的问题，也还算不错了。 “学一道算一道吧，我以前跟娘也学了一些。”叶子玉连忙说道。 但想到娘她连忙摇头解释“我、我只是想多长点见识，我也想当个贤惠媳妇。” 周家有厨娘，但她为媳妇，若能自己会几个菜，婆婆会更欢喜的。 夫君到是不挑剔，但也说了，若能有时尝到她做的菜，自会欢喜。 当然也不强求，周家还不需要一个少夫人每天进厨房做饭那么辛苦。 见她这么说，叶青凰便点头笑道“我正要做四喜丸子，你便学着吧。” 说完，叶青凰便将准备的食材和佐料都说了一遍，再讲刀工和程序。 她正做到丸子这一步，到也好讲。 叶子玉认真听了，后面的步骤，便能亲眼所见，而今天也是他们第一次杀鸡，已经炖上了汤。 汤是红枣、当归、枸杞、香菇一起炖，也就打开瓦罐，口头讲解了一下，并且告诉叶子玉，炖汤可以炖出几种。 家常炖法和药膳炖法。 家常炖法自然是普通人家也吃得起的，根据食材不同而选择时间。 药膳不能乱炖，要先了解一些药的效果，适合什么人，可不是比钱就能解决的。 这个，叶青凰重点叮嘱了叶子玉，可不能因为周家有钱，就胡乱炖。 周家有老小，每个人的况也不了解，若是有人不能吃其中某样补品，最后吃出了问题，可是承担不起责任。 “做吃的，你可以积极学习，但你也要多向你的婆婆征询讨教，让你的婆婆看到你的贤惠认真便可，但也别积极过了头，反遭人轻视。” “眼力劲儿，相信你有。”叶青凰说完一笑，便又去做别的菜。 叶子玉听得连忙点头，心却是复杂不已。 明明是个野丫头，怎么就那么会做吃明明比她还小一岁呢，怎么就那么沉稳干练 说话处事比大房嫂子都强得多，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 叶子玉一边学习做菜、一边胡思乱想着。 曾经几何，那个从小就泼辣在外面玩耍的丫头，竟然这么厉害了 叶青凰见叶子玉表复杂，也不理会，只是讲着一些做菜搭配的常理。 这些，她也早和其他小姐妹们讲过了。 毕竟叶子玉时间有限，不可能逐道菜去教，教了大方向，甚至的当然是她自己去琢磨了。 但今天的几道菜，却都可以让她学去。 叶青凰并没打算开酒楼或者卖菜谱，做菜也是兴之所致，也不是专业厨师，自然不会在手艺上计较。 “你有空也练练绣艺，给家人做些绣品，或者征得你夫婿同意，自己绣些东西拿去绣庄随便卖卖。” “既赚个体己，也能打发时间，毕竟周家既不用你看铺，更没有田让你干活，子久了，会闷的。” 人若闲极无聊，也容易生事，胡思乱想什么的。 但周家毕竟是镇上大户，那家业虽然不止看到的那些，但毕竟看到的那些，也不少了。 叶青凰含蓄地提醒着叶子玉，好好经营自己的婚姻，当然也包括自的地位。 有钱傍是第一要务。 “嗯，你和青霞都有好手艺，虽然我没你们本事，但也是能绣的，我也正琢磨着，要不要卖绣品呢。” 叶子玉听了连忙笑着点头，并不排斥这个提议。 看来她是真的认真想过的。毕竟别人都夸她哥哥大方，拿了十二两添妆，而她却知道，肯定是叶青凰绣花赚到的。 原来绣花可以这么赚钱，就算她比不上叶青凰手艺，一个月若能赚到一两银子，赚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体己了。 成亲之后，周子康便给了她十两零花钱，回门礼物都是周家备好的。 她若自己再有一门赚钱手艺，以后的子，真的不用愁。 厨房里，姑嫂神奇地相处融洽，竟然还能说笑几句。 厅上，叶子皓与周子康聊的都是收粮、种粮的事。 周子康读过十年书，不过没有走科举路，而是接了家业，因而，自然不会与一县案首谈读书学问。 而叶子皓却是正加正宗的农家出，对农事很熟悉。 因而，这个话题才能让他们郎舅两人相谈甚欢，也更加增进了解。 半个时辰后，饭菜便都做好了，又等了一会儿，陈飞回来，大家立刻摆桌吃饭。 因有客人，一桌子坐不下，陈杏花就带了小妹在厨房里吃，反正厨房也有张饭桌，吃得更自在，还能顺便看着火。 下午的糕点在饭做好后就蒸上了。 叶子玉虽然在厨房里看见，但磨粉、竞算比例的程序，并没见过。 第312章 那些亲戚不走也罢 因而，她也只知糕点是用那种与众不同的木蒸笼蒸出来的。 她虽有心想学，以后在夫家也能做了家里人吃，但在来的路上提起，周子康却阻止了她。 周子康说，这是她娘家兄长用以赚钱的手艺，她是可以自己做，但在周家难免人多心杂，若被人偷学了去，恐兄长不高兴。 再说，她要吃糕点，镇上铺子里买便是，一天能吃几块呢，又要不了多少钱。 因而，叶子玉便打消了学做糕点的手艺。 周家目前主要做粮行，还没起过卖糕点的念头，因而周子康很谨慎地阻止了叶子玉。 吃了中饭，叶青凰把周掌柜送的碧螺茶拿出来泡了。 叶子玉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茶，也不懂欣赏，只是直觉不便宜，便诧异地看了叶青凰一眼。 那边叶子皓和周子康去了书房说话，茶也送到那里去了。 见叶子玉疑惑，叶青凰笑道“这是一个绣庄掌柜送的，我们可买不起。” 虽然没有明说是哪家绣庄，但叶子玉已经知道，是这个嫂子得到的，因为她是绣娘。 “那绣庄一定很看重嫂子的绣艺。”叶子玉忍不住再品尝了一口清茶，感慨着。 虽然周家有钱，以后她也可以过上喝好茶的子，但至少现在，还有过去，她是没有这种机会的。 如今生活变化这么大，她一时之间，心也是复杂的。 从小她就知道，只要哥哥考了功名，她的亲事就会很好，但最后，她却放弃了更好的亲事，选择了开粮行的。 “子玉，今天可去三叔家” 叶青凰陪着小姑子喝茶，见她脸色惆怅，便岔开话题，也是问出心中疑虑。 “不去”叶子玉一听便沉了脸色，冷哼一声。 叶青凰挑眉，这小姑子懂事是懂事了，但本依然在的。 “为何”周子康会同意吗 他们是坐马车来的，都来县城看他们了，不说叶青柏家、叶青霞家，三叔家总要去的吧 “二堂哥就算了，太精于算计，我可不想与他打交道，虽然对不住二堂嫂那天的帮忙。” “青霞”叶子玉撇嘴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 “她若真当我是姐妹，又怎会在我出嫁之，遮我风头如今她嫁了有钱郎，在我面前炫耀，还想压我一头不成。” “他们家不去也罢，可三叔家还有她”叶青凰连忙说道。 “哼，他们家一样不去三叔也没真心拿我当侄女，更是” 叶子玉说到这里不红了眼，声音有些哽咽。 “对大伯狠，对我们这些孙子孙女也狠，你出嫁不送也就算了，我哥可是她最有出息的孙子，成亲大喜，她为也不回。” “就当是不喜欢你而生气不回好了，青霞出嫁她也不回，就当是徐家请了三叔，三叔不回，她一个人不知道回好了。” “我出嫁的子没报错，三叔也当天回了，她为何还不回我回门时，听娘说起，我出嫁那天刚出门，三叔就和大伯吵开了。” 叶青凰拧眉微叹。 没想到叶子玉也知道了这件事，看来她娘没少当闲话说，毕竟说的是“三叔和大伯”，没提她爹啊。 “我出嫁时不回，现在我还得去看她，请恕我没有这么好的孝心。” 叶子玉拿帕子抹了一把泪，十分委屈。 “不去也罢，你若不拿出态度，还当啥事儿没有呢，说不定还会认为都是别人的错，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叶青凰想起当初叶子皓登门报喜时，的反应，不嗤笑。 忽然想起来连忙又叮嘱。 “不过，若哪天见着面了，你还是忍耐着些，别当面吵起来。” “对了，这事儿你夫婿知道吗他怎么说” 若不愿意去的决定是叶子玉自己的选择，而周子康要去的话，还是要听周子康的。 “昨天准备礼物时，他是计划把我家在县城的亲戚都走一遍，我就跟他说了我家那些事儿，他就跑去和他爹娘商量了。” “他爹娘的意思是，我娘家是分了家的，亲疏本也有别了，若我不想去，那就不去。” 叶子玉说起周家人，眉头展开，脸上又有了笑容“周家上下待我都很好。” 叶青凰却微微蹙眉，没有接话。 虽然她也认为，那些亲戚不走也罢。 但周家这般由着叶子玉，是真的开明，还是另有想法 若周家是真疼叶子玉也罢了，若因叶家那些事儿影响周家对新媳妇的看法，又如何是好 她没法责怪叶子玉把家里的事儿都告诉周子康，毕竟周子康是她夫婿，以后一辈子最亲的人。 但周子康却找了自家爹娘商量，他是否又将叶子玉当作自己最亲的人 叶青凰心中疑虑颇多，不免担心起来。 这时，厅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叶子皓和周子康就进来了。 “子玉，我们回去了。”周子康进来便说道。 “这么快”叶子玉诧异，这还在喝饭后茶呢。 “你既不想去三叔家，也不想与堂哥堂姐走动，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就当没来过我这里。” 叶子皓却看着叶子玉，神有些严肃。 “你做下这个决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后背上不孝之名，可连累周家了。” 被大哥这么一说，叶子玉不急了。 出于本心，她自是不愿意的，但连累周家一说，又让她着急。 “无妨，周家担得起。” 谁知，周子康却走到叶子玉旁，牵了她的手安抚她。 “大哥大嫂不要怪子康不知礼数，只是我并不愿意结交嫌贫富的虚伪之人。” “我们周家开的是粮行，平打交道最多的也是农人，若我们周家嫌贫富、小人之心，这生意也做不起来的。” “我娘的意思，不相投，也不敢与之深交，应酬起来太累。” 听周子康这么一说，叶青凰的眉头便舒展开来。 她想到那天见到的周曹氏，其实是个爽朗和气的妇人，那几个姨母、姑姑、舅娘们，也都是爽利说笑的。 说不定周家就是那样干脆明白的环境，才有了那些人的相处方式。 第313章 周家也是护短的 那样的人，不愿意结交打小算盘、算计之人。 亲戚是断不了的，但往来不用太频繁、太主动，也不失为一种态度。 “我娘想了个办法，让家中伙计今天专程往三叔家、二堂哥家、青霞堂姐家回礼，以表周家问候。” “我们就过来这边了，只是兄长说得对，既然我们不登门，就不要让人知道我们来县城了，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既然连二堂哥、叶青霞家都送了礼，虽李氏可恶，但大堂哥还是大堂哥，可有派人去” 叶青凰听了忍不住问。 “去了，安排了另一个伙计也是专程去的，我娘说，也要让李家邻里知道，就算有李氏作怪，但我们周家对新妇非常满意” 周子康说着，扭头朝叶子玉一笑，目光到是饱含意。 叶青凰和叶子皓却是相视一笑，原来周家也是护短的。 这样他们也能安心了，子玉找了个好婆家，不是因为周家富贵，而是周家婆婆能善待媳妇。 一翻收拾之后，叶子玉便和周子康要离开了。 叶青凰拿了一篮子桂花糕，叶子皓抱了两坛子桂花酒。 叶子玉自己却主动要了些花椒，叶青凰便又给她装了一些。 走之前，叶子玉突然看了小弟一眼，又看向叶青凰。 “我知道嫂子每天绣花很忙，我虽然绣花手艺不行，但做几件衣裳还是可以的。” “多的忙不过来，他们小哥俩的棉衣棉鞋，我回去就做，做好直接送到叶家村去，可好” “如此甚好”不等叶青凰开口，叶子皓便抢先答了，笑道，“下个月他们就回村去，正好可以穿上。” 见哥哥高兴，叶子玉也笑了起来，连忙点头，又道“知道你读书忙不喜打扰，那年前我就不过来了。” 叶子皓点头，这次没有再叮嘱叶子玉一堆为人处世做人的道理。 因为他发现，妹妹自出嫁那天说出道歉和道谢的话之后，就懂事了很多，已无需他太多言。 大家送他们到院门口，看着马车离开，这才回来。 “她能找到这样的归宿，确实不错，她能这样懂事，以后的子也会好过。” 叶青凰拉着叶子皓的手，有些感慨。 “也是这些子来，她看了太多我们家的纷争，开始想事了，我也能省心不少。” 叶子皓笑了笑，虽然娘还是那副样子，但妹子懂事，是家门之幸。 上午在厅上，他和周子康聊的是周家的事，饭后在书房里，聊的就是叶家的事了。 见周子康已知道许多，叶子皓这才不瞒着，把家里况说了一遍。 包括各房人口和关系。 既然李氏在周家对周家亲戚们说了他和凰儿的坏话，他自然也要借此有个正主的解释，而不令周家误解。 当然也要声明，这些都与子玉无关，子玉只是一个从小被养的妹子。 娘现在钻了牛角尖不肯听劝，并不能抹除娘对儿女的好。 他们二房人口少关系简单，但大房和三房的事，也是要说的。 以后都是亲戚总要走动的，防止周家误判，被有心之人利用。 除此，张家作为舅家，他虽不喜生事的张佩儿，但对其他人，可没有坏话。 矛盾是他与张家的，可不是子玉与张家的，更不是爹娘与张家的。 叶家的亲戚关系图一一摆上来，周子康对叶家的况也就有了了解，知道以后怎么做。 叶子皓把他在书房和周子康聊天的内容大致说了一下，想起另一件事忽然一笑。 “这周家可是大方，这次子玉回门，周子康除了给我们家和大伯家备了礼，给族长和族老家也备了，还拖了一百斤香油赠与族里，供祠堂和家庙使用。” “族长大夸子玉嫁了好人家，就把礼都收下了，我听了好无语，可我却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真坏，明明心里乐着，还说无语。”叶青凰听了白了叶子皓一眼，其实也是明白的。 族长爷爷不客气地收了礼，是在观望周家的反应。 若周家只是做做样子，以后因此在叶子玉面前说叶家坏话，肯定会把香油钱给了，也因此测出周家本。 若周家诚心送礼，则是对叶子玉的重视，重视叶子玉才会重视叶氏家族，那就理所当然乐啕啕地得了这份厚礼。 “我怎么觉得，这车香油是妹夫自己拿的主意”忽然，叶青凰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周家再怎么送礼，给族长和族老备了礼，已是隆重，怎么连香油都送了” “嗯，我问过妹夫了，确实是替子玉出气呢，就冲着他这一行为，我也对子玉以后的归宿放心了。” 叶子皓笑呵呵地解释。 叶青凰突然想到不太好的事，不扑哧一笑，看了看在廊下玩耍的几个小的，到底没有把话说出来。 家庙，是叶青霞曾经呆过的地方啊。 叶青霞不是在叶子玉出嫁时，一富贵地跑来，把新娘风头都给盖过去了吗。 作为新郎的周子康，当时肯定也是不愉快的，只是没有立场说什么。 但如今亲事已成、关系已定，做为夫婿，自然要为自家媳妇出了这口气，同时也是向徐家摆个态度。 徐家有钱，周家也不弱势。 而另一层含义，徐家回门只给了大房和二房礼物，并没有给族里重要长辈什么。 而周子康，不但登门拜访还送了礼，还给家族这么多东西，可以说是轰动整个叶家村的。 虽然叶家村里住了不少外姓人，但外姓人没有家族依附，其实平也是会向叶氏靠拢的，有的还会与叶氏子弟结亲，这样关系更近一层。 在这样的叶家村，一向很有凝聚力，一呼百应的存在。 周子康和叶子玉几辆马车一进村，自然就轰动了，何况他们还准备了这么多礼物 叶青霞回门，炫耀的是自家的富贵。 叶子玉回门，炫耀的是夫家的隆重。 同样都是受到夫家厚待的媳妇，叶子玉更受欢迎，好评如潮。 这些，叶子玉今天并未说起，叶子皓也是和周子康问起来，才知道这事。 正因为读懂了周家的意思，他们才觉得好笑。 第314章 礼物 若叶青霞知道自己当天膈应了叶子玉，叶子玉隔了两天就如此回应，只怕要气死了。 叶青凰还是第一次觉得，叶子玉这样的强势，其实也不讨人厌。 但她们打小要好的姐妹竟然会有这般较劲的时候，看着还是让人感慨的。 有时你将人家当亲人，人家不一定回以你同样的亲。 就像她，待大房里那些人不错了，为那个家也付出了许多。 可依然被那些人骂作野丫头白眼狼 对这样的人好，真的没有意义。 叶子玉就比她干脆许多，或者是因为人家都是叶家亲女的原因，才会互不相让，无所畏惧。 叶青凰有些惆怅，不过看着屋檐下都在等他们的几个小的，又露出了笑容。 她还是有很多人关心，有很多人喜欢的。 “哥，凰姐姐，我们去看下姐夫送的什么礼嘛” 叶子晨被大家推出来，好奇地请求着。其他人也是笑嘻嘻的，一脸好奇。 叶子皓一笑，便牵了叶青凰去书房，礼物都一并搬到那边去了。 正因为礼重，才把后来新做的桂花酒，一次拿了两坛出来。 书房里，礼物都放在了书桌上，有两匹冬布、两匹绢布、两盒茶叶、四笔墨文宝、两盒糕点。 除了四笔墨是根据家里大小四个读书人来准备的，其他都是成双，已是用心。 不过叶青凰看着那两匹绢布却很满意。 “连我绣布都准备了，果然周到。” 她可不认为是给她做蚊帐的，这都冬天了，谁还做纹帐 也不会有人巴巴地给人买做纹帐的布料做礼物。 很快，布料都让叶子皓帮她搬去了东屋，笔墨一看就分得出大人用和小学童用，小兄弟和铭儿就喜滋滋地领走了自己那一份。 陈杏花和小妹一看，便眼巴巴地看着叶青凰。 叶青凰打开一只糕点盒子，让她们尝尝铺子里卖的点心。 不过她们也没贪多，而是和大家一起分食。 一盒点心吃完，大家洗了手，又恢复了平时的生活状态，各自忙碌着。 叶青凰继续绣红梅初雪图。 虽然雪天未至，但眼下天冷起来，说不定哪天就飘起雪来了。 提前来绣，总是没错的。 但叶子皓已给爹去了信，让爹带着赵家兄弟上山砍些柴，大伯家要冬柴，他这边也要。 他前几天去打听了炭市行，觉得烧炭太贵了。 虽然现在烧得起，但也经不住每天不断炭地消耗。 这钱可都是凰儿辛苦赚回来的，能省一个是一个，把钱用到关键处才是。 现在虽冷但穿上薄棉袄还过得，小的们回东厢把门窗关上，也不会多冷。 但看着天色云时多、晴阳时少，时不时北风呼啸，就不得不早做过冬准备。 十月十二，叶子晨十岁生辰。 叶青凰很早起来先蒸了两笼包，再蒸了鸡蛋羹，中午又做了大家嚷着要吃的桂花，算是给小弟庆祝了生辰。 叶子玉前天过来时，记得小弟生辰，有送他一件新袍做为礼物。 今天叶子晨穿了新袍，吃着美食欢喜不已，他还是第一次过大家都记得、都来庆祝的闹生辰。 只不过，吃饱喝足，功课还是要继续的。 哥哥并不因他的生辰，而对他有丝毫和善，字没写好一样发回重写。 但这一天却开开心心地度过了，就是其他几个小的，也因为分享而欢喜。 这一天，叶青凰教了他们什么是分享。 夜里下了雨，第二天早起寒意更深。 当口中呵出白雾时，叶青凰也知道，她绣花进度得加快了。 好在如今绣花都是取巧布局，卖的依然是她的七彩之光，点缀自然，凭添新意。 十月十六傍晚前，叶子皓拿着叶青凰绣好的红梅初雪图匆匆赶去锦风阁。 天气冷了，傍晚时的生意淡了许多，周掌柜正领着两个伙计在清点货物、还有一个伙计也在擦拭柜台。 铺中没有客人，很是清闲。 看到叶子皓过来，周掌柜惊讶了一下，但随即大喜上前，也不客气，直接便领了叶子皓去后面厅上。 “这是刚绣出来的红梅初雪图。” 叶子皓没有落座，直接就打开小包袱，把叶青凰刚绣好的图拿出来。 周掌柜接过去仔细看了看，不露出笑容。 “案首娘子可真是心思灵巧。” 能在布局上取巧，还能将图绣得宛若真景。 那副凛冽、清雅的意境，他都要担心，他们的绣娘能不能绣出同样的效果。 之前的荷花图除了七彩光仍有逊色，其他还好，桂花图只有一半人能绣出来。 但不比较还好，一比较还是差了点意思，让他很是烦恼。 可案首娘子再是厉害，也只有一人，生意要大量地做，光靠她一人又不行。 只能寻找新的绣娘，并且接受老板的安排，将绣娘分成几组，每组专绣一图。 如今已有几幅绣图在手，不怕没有样品可用。 今年的生意赶不上，还有明年。 绣一图久了，自然也能有些心得，提升自己的绣艺。 只是这其中种种，周掌柜自然不能和叶子皓说。 检查无语，立刻拿钱，十分爽快。 “对了，下幅图可否再绣一幅相似的喜鹊登梅眼下过年还早，再绣一幅，到时还能配成双一起卖呢。” 周掌柜突然想到老板传来的命令，连忙又道。 “可以呀，相似但不一模一样的喜鹊登梅，我回去告诉我媳妇儿，明天早上来回准信儿。” 叶子皓收了钱，笑着说道。 如今他们也攒了一百来两了，周掌柜给他的钱，便不再是一两一张的小额银票，而变成了十两、五两的面额。 方便他们收存。 叶子皓赶在天黑前快走回家。 叶青凰没有马上绷绣面儿，她正在厨房里和陈杏花一起做饭，顺便休息一下。 陈杏花最近也在小绣架上绣花，只是绣得慢，时不时还要叶青凰指点，又要做家务，进度自然是很慢的。 叶青凰给她的绣面不好也不差，配上她的水平，到时随便周掌柜开价，是个赚头就行。 不过叶青凰都绣完两幅了，她才完成大半，预计月底能绣完吧。 第315章 早做过冬准备 “凰儿，周掌柜要你再绣一次喜鹊登梅，要看着像但又不同的，你上回不还说，若能绣成，更好卖么。” 叶子皓走进厨房便笑吟吟地说了起来。 依照叶青凰一惯的思路，绣品若能成，而不是孤版，会更容易拓展生意。 同一个买家，是买一幅价钱高，还是买十幅、八幅地赚得多 道理明摆着，只可惜每一幅是二十五两，叶青凰也不敢擅自绣出来。 如今周掌柜主动提了，叶子皓自然就有此提议，因为能让他家凰儿一展手。 若绣得好，以后在同一个绣景上花些心思，比不断想不同的绣景主题要容易一些。 “好，吃了饭就开始。”叶青凰听了自是高兴，想法和叶子皓一样。 “正好，我绣的喜鹊总觉得不太像，我又可以多看看了。”陈杏花听了也高兴地说了起来。 “怎么，是哥哥我画的喜鹊不像吗”叶子皓一听，立刻板起了脸，不高兴了。 叶青凰早就绣完了，陈杏花水平不够、又绣得慢，自然追不上她的进度。 后来叶青凰绣的是红梅初雪，没有喜鹊了，没有参照物可分辨，顿时如失了方向的迷途小羊。 “你画的哪有凰姐姐绣的好看”陈杏花才不怕叶子皓，朝他扮了个鬼脸。 “死丫头竟敢小看哥哥的手艺”叶子皓瞪了她一眼。 “好啦，你快去检查小的们功课，等飞表哥回来就要吃饭了。”叶青凰好笑地白了叶子皓一眼，赶人。 叶子皓哼了一声，却是立刻转出了厨房。 叶青凰能将许多风景、事物、人形都绣得那么真切，自然是她脑子里刻着无数前世的东西，当年学绣时便多层优势。 而这世界的孩子，没有见过的东西，要如何去绣 光看花样子本来就已落人后了。 这里再要考较灵气、新意，又能比下一批普通绣娘。 陈杏花心思再是灵巧，到底只是个刚入门不久的普通小绣娘。 等吃了晚饭，大家打水泡脚时，叶青凰便在厅上剪起新的绣布，直接就绷到大绣架上了。 叶子皓也凑了过来，坐在一旁，给她提意见。 他的画功，她有绣艺，他上回将她要绣的图样子画了出来，自然知道她要绣的喜鹊登梅，在大方向上是个什么样子。 但现在要绣的，是不同的同一幅图，方位、角度甚至姿态，都是要改变的。 两人商量许久，终于定下一个满意的结构图，叶青凰也没耽搁，立刻就开始起针定位。 而叶子皓也跑去书房拿来笔墨，即兴画了下来。 其他人一开始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可看着他的画，便有了明确的概念，这才知道叶青凰接下来要绣什么图。 “你不要看，小心把你的图绣成四不像。”叶子皓却瞪了凑过来的陈杏花一眼。 陈杏花噘了嘴，不高兴地正要反驳，这时叶青凰也开口了。 “杏花，你专心绣好你自己的图，这幅不同的，别看了之后影响你。” 陈杏花听了，只得乖乖回到小绣架前。 当时其他人都睡下了，叶青凰把绣架搬回东屋，泡了脚后，却又坐在边多绣了半个时辰。 叶子皓将灯照在头，他把被子裹住她，就怕她冻着，却没有阻止她。 因为他知道，她是在趁下雪前赶工，现在虽然冷，但手还没僵。 “堂哥，你说天这么冷法，月底会下雪吗” 静夜清冷，叶青凰一边穿针引线、一边和叶子皓说起话。 叶子皓拿了本书，靠在头不挡她光线的地方，一边看书、一边陪她。 而他将被子给了她，他自己却只搭了一件棉袍在上。 “等爹送柴来，咱们就在厅上烧火盆子，把屋里烘就不冷了。” 叶子皓笑了笑，安抚着叶青凰，见她披在上的小袄滑落，连忙探过去，给她拾起重新披上。 “先把底下的梅枝绣了吧，手抬高了棉袄也掉了。”叶子皓提议。 “知道啦，刚才是顺势，只有一点儿了，干脆绣好吧。” 叶青凰笑着，回头在叶子皓脸颊上亲了一口。 没想到能获得一个亲亲，真是意外之喜。 叶子皓勾唇回亲了一口，却并未继续纠缠。 因为他现在要的温存，都是在减少她绣花的时间。 现在不比暖和时，容不得他纵。 不过半个多时辰后，他还是坚持让她收针、睡觉。 明天还要早起做桂花糕呢。 第二天鸡叫便起，出屋一看，外面的天空仍是黑沉沉的，嗖嗖寒意扑面而来。 叶子皓立刻从后面抱住叶青凰，将她纳入自己温暖的怀抱中。 “你再回被窝去睡一会儿，我去厨房收拾吧。” “不了，天冷还一个人，你会寂寞的。” 叶青凰呵了呵手，仰头啄了一下叶子皓下巴，去年冬天她也常要早起干活，今年冬天已有了一个体贴自己的夫婿。 她很幸福。 “都这时候了，可别再撩我了。” 叶子皓被啄得浑一紧，只得忍耐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现在她赶进度不为钱，而是为争取时间，他都好久没有饱吃一顿了，总是几天才被她喂上一回。 他好可怜 “走吧，抓紧时间。”叶青凰被他的可怜相逗笑，连忙牵了他的手去厨房。 寒雨早停几天了，但照这天气变化，又或者是搬来县城的缘故，总觉得比去年冷得早。 但他们早做过冬准备，去信让爹准备柴禾，也把棉被都安置好了。 他还有旧棉袄穿，暂时也不需要。 等凰儿忙完这幅绣图，就会休息些子，不急着赶下幅图了。 那时，自然就会给他做新的棉袍。 等他们在厨房忙到天终于蒙蒙亮时，叶子皓也去前院里把大家都喊了起来，先带着他们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 这才让他们来洗漱，而他先吃早饭，再去书房读书。 等陈飞挑担出门，叶青凰将厨房里收拾的活儿交给陈杏花和小妹，她立刻去绣花。 读书郎们先在后院里站着，先读半个时辰的书，再回去抽背，再写字。 十月二十，两个爹都来了，还自己带来了一篮子和一副猪下水，还有一条鱼。 当然，也有三车堆成小山高的柴禾，都是晒干捆好、整整齐齐的好柴。 第316章 别让他们担心 赵家兄弟赶另外两辆驴车，赵家姐妹也一同过来了，下了驴车就朝院子里冲。 “杏花” “莲儿” 小姐妹们又是许久不见，见面异常，都欢喜地蹦跳着。 叶子皓和叶青凰忙着打招呼、搬东西，小兄弟也欢喜地跑过来帮忙。 叶方铭小朋友也急急忙忙过来，可是他太小了，每到一处都被赶开了，不由沮丧。 “铭儿，你扶爷爷到厅上去坐，院子里冷。” 叶青凰见了立刻给他找了个事做。 这一捆捆的柴要搬下来，可别挂到孩子了。 “噢”叶方铭眼睛一亮，立刻跑到站在驴车前的叶重义那儿，“爷爷，我们到厅上去吧，那儿没风。” “好好”叶重义看着格变得开朗而且懂事的孩子，心中欢喜，满脸笑容地答应着。 祖孙牵手去了厅上。 叶青凰把一条棉被从车上拿下来，送去厅上。 天冷下来，叶重义的况，本不适合再出门。 但他想来看看这几个孩子在县城的况，天冷了是否有照顾好自己。 这大约也是他今年最后一次出门了。 坐在驴车上被北风吹着自然是冷的，但他拿了被子盖在上，后面又有柴堆挡风，到也还好。 再加上心里高兴，竟丝毫不显疲态。 柴禾搬完，绑在柴中间的一只大木架子和一口大铁锅子便被拿了下来。 叶子皓一见顿时欢喜。 “爹这是一个大号的火盆子啊” “嗯，你们集中在一处烤火，不如把屋子烘暖了，也不用都挤在火边，不好写字。” 叶重信笑呵呵地解释。 县城没炕，也不能一屋搁一个火盆，叶子皓说过要在厅上烧火盆，那就做一个大号的，搁在屋子中间好了。 “还有几个汤婆子，我们在镇上买的，比县城肯定便宜。” 叶重信又拿了几只装水搁在被窝里的汤婆子出来。 叶子皓也连忙欢喜地接了。 这么多东西没有用箩筐，却用了稻草垫子包着，再塞进柴禾堆里固定着。 随着柴禾搬下，都拿了出来。 有了这些东西，他们在县城也不愁冬天了。 中午，糯米红枣肠、卤小肠、大葱辣椒炒肚片、桂花、骨头萝卜汤、酸菜鱼片火锅，将两张饭桌拼起来摆满，大家围坐一桌，吃得闹闹、暖暖和和。 叶子皓也把桂花酒拿了一坛出来，陪爹和大伯喝一杯。 吃了饭，又拿酒葫芦装了大半壶给大伯带着，路上冷就喝两口。 叶青凰在厨房做饭时，就和赵家姐妹细细询问。 知道家里每餐都会有一一汤，早上蒸的也是大白馒头或是煮的面疙瘩汤，伙食并不差，这才安心不少。 赵家姐妹这次过来，带来了自己绣的小绣件给叶青凰看，叶青凰点评了一翻，知道她们能在林娘子那儿赚得几文，也替她们高兴。 小姑娘虽不用赚钱贴补家用，但熟练一门手艺，对自己一生都是个有利的优势。 现在赚零花钱，将来就赚体己私房了。 但她们见陈杏花已能用小绣架了，不艳羡。 “等你们哥哥出师，你们再来跟我学绣，到时我们都绣大件，现在，先将手头针线练好，基本功练好了，以后才容易。” 小姐妹听得连连点头，也就不羡慕别人了，反正明年她们就能绣了。 大家没能聊天太久，就要回去了。 只因怕天晚了更冷，两个爹不敢多留，匆匆收拾了一下，便赶驴车离开。 驴车在往北门走时，叶重义发现被下总有一物膈脚，掀开一看竟是一只小包袱，拿起来顿时变了脸色。 “这孩子”他忍不住低叹，很是无奈。 “怎么”叶重信回头好奇。 叶重义没有说话，却是拿手掂了两下，包袱里发出铜钱碰撞的声音。 叶重信莞尔。 “他们的一点心意，明着给，你肯定不要，只能偷偷给了。” 叶重义摇了摇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拿手一摸，摸到十吊钱，叹了口气，现在不好再回头送去，只得收下了。 他知道，凰儿怕他不收，这次只给一两，而且拿的是散钱，方便他家用。 “大哥你就收着吧，他们如今卖糕点虽然不是什么大赚头，但积月累的，也有不少钱了，不差这点儿。” 叶重信见大哥还露出无奈的表，连忙劝说。 “咱们兄弟一人一半吧，你我都是爹啊。”叶重义突然一笑，提议道。 “大哥放心，我收的比你多得多了。”谁知，叶重信却哈哈一笑，说出原由，“我拿的可是五两银票。” “我那臭小子说，他分家时可说了不要家业，我这个爹还总给他塞东西，若让娘找了由头又骂，他也听不得。” “五两银子不管多少，非要我收下了。为了让他心里好过点，我就收下啦。” “他说怕大伯不肯收钱，不敢多给，还让我劝着点儿，千万别给送回去了。” 叶重信说明真相，叶重义哭笑不得。 “这俩孩子” “是他们的孝心，别让他们担心了。” “嗯，也好。”叶重义只得不说什么了。 叶重信一笑，扬了一鞭子，驴车稳稳地走在官道上。 他没有说的是，他收下的五两，其中有二两是要送去药庐。 天冷了，叶青凰担心爹冻着，让六爷爷开些补气血的药，放在原来的方子里每天喝着。 气血足了，自然就没那么容易畏寒。 这个月，叶重义屋里的火炕已经烧了起来，他最多也就是在院子里走走，买菜、摘菜的活儿，都让小姐妹抢过去做了，不让他出屋走太远。 尤其外面呼呼地刮着风时，最多也就是在屋檐下站着，透透气。 或者白天去厨房里坐着，做些竹编活儿，或者守着小炉煎药。 在农家，厨房里是冬天最暖和之地，灶下有火一直烧着，除了煮饭烧水，还有煨猪食，一刻也不得闲。 或者灶湾里一坐，灶下的火光亮着，暖得人舒服多了。 但现在还没下雪呢，下雪天里的保暖问题，叶青凰自然要担心了。 去年冬天，爹病得下不了炕，她记忆犹新。 今年她有钱了，绝对不能再让爹经历这样的煎熬。 第317章 毅力 这天中午等糕点都出笼之后。 叶子皓就在灶下，把灰和烧着的柴扒了不少到大铁锅里，放到了厅中的木架上。 小兄弟连忙拿了些干柴过来添上，很快，大火盆子就烧了起来，看着蹿升而起的火光，都很欢喜。 终于可以不冻手冻脚了。 这个冬天来得及快，他们还没有适应，突然就冷下来了，又没有熟悉的炕，坚持下来是要毅力的。 火盆子搁在屋子中间，他们的桌子早就换到了另一面墙，通往后门的过道留了出来，开着半扇门透气。 大家觉得手冷了，就过来烤一烤，再回去读者。 而叶青凰却是离得最远的，她怕火星子会迸到绣布上。 大家闹了一阵，叶子皓就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毕竟一个火星子能迸多远，能迸到什么地方，他们并不知道。 但绣花的人却要时刻提着精神，就怕出事。 这样下去，叶青凰就更辛苦了。 “杏花，去烧开水，我们灌汤婆子用。”叶子皓突然想到办法，展眉一笑， “真傻啊，放着汤婆子不知道用。” 说着，他把火盆子往前面拖了拖，离叶青凰更远了。 三个小的最受益，坐在饭桌那儿写字的小妹则稍微好一点。 屋子还没有烘，还不能暖到更远的地方。 但叶子皓想到用汤婆子，却让大家精神一振。 陈杏花立刻去厨房，小妹也连忙放下水跑过去帮忙烧火。 如今小妹天天跟着杏花表姐做饭，能帮着摘菜、洗菜，还能帮着烧火了。 叶子皓则去把汤婆子拿了七个出来，连外出卖糕点的陈飞一起，他们有八个人，每人一个。 这也是今天他一定要给爹五两银票的原因之一。 这汤婆子可要一吊钱一个，贵着呢。 不过爹说了，是让叶青枫去买来的，一次买了十五个，省了一吊钱的成本。 也就是买了十四个再送一个。 算是大优惠了。 很快，一锅水灌进汤婆子里，拿布袋了，每人分了一个。 大家抱在手中还有点小烫，就搁在桌上、旁，冷就摸一摸、抱一抱，又好过多了。 等汤婆子抱着舒适时，屋子里也渐渐暖和了不少。 就算坐到了后门旁边的茶几旁，也不会觉得太冷。 毕竟如今还没到冰雪天气，他们已全副武装御寒，已是隆重。 傍晚，陈飞回来了。 他在外面走街串巷，除了雨天不叫卖，其余子，哪怕被风吹得脸颊红红的，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还在擦汗，也不会少卖一天。 这样的挑担比夏天还辛苦，但他想到年前能赚多少钱，再辛苦也忍下了。 不过回家看到火，自是又惊讶、又惊喜，烤了一会儿便开始脱棉袄。 小兄弟笑他才烤火就嫌，他们烤一下午都不。 但叶青凰却知道，陈飞这么做是对的。 他走了一下午的路，怕是棉袄有些汗湿了，拿出来烘烘会干燥一些。 把体都烘，把汗都烘干，防止风寒。 自这个月以来，陈飞每次回来，都会喝一杯姜茶，这次也不例外。 脱了棉袄搭在一旁椅子上，就接过陈杏花倒来的姜茶，咕噜几口喝了。 他每晚睡觉前，都会泡水澡。 其他人不用每天洗，他却必须要洗，有时候嫌冷想躲个懒，叶青凰都不许。 他是家里最辛苦的人，管理好自己的体健康，也是最重要的事。 若他病了，不但要钱看病吃药，还做不了生意赚不到钱。 当叶青凰这么说的时候，陈飞便默默听从了她的安排。 如今到也习惯了。 不过红糖姜茶，其他人每天也分早晚各喝一碗，除了御寒防着凉，还能补气血。 夜里，大家都多呆了半个时辰，瞌睡来了才去睡觉。 有了汤婆子，大家都很自觉睡自己的，不再拼拼被了。 睡前，叶青凰没有再绣花，反而拿了布头出来，开始缝棉帽子。 她缝的帽子与市上买的款式不同，带了长耳搭子还能遮住耳朵。 看大小，叶子皓好奇地问“莫非是给大伯的” 这一看就是大人的帽子，但他相信，凰儿就算要给他做，也不会现在，今天大伯来了，这么冷的天，肯定是先给大伯做了。 “嗯，这样爹出门走动时，也能暖和一些。” 叶青凰头也没抬，靠在头忙碌着。 被子搭在他们上，两个汤波子搁在脚头。 被子里暖暖的，让叶子皓有些心猿意马。 只是看着小媳妇那么认真地忙碌着，为这个家里cāo)心着，他就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饿好久了啊 “在想什么” 叶青凰听到耳边传来的喟叹声，一扭头就看到一张怔忡出神的侧脸，不由诧异。 这人竟然虚拿着书本却没有看，浪费这大好光，是欠骂吗 “我、我没想什么。” 叶子皓被问，猛地一个激灵，突然涨红了脸，神有些尴尬。 他刚才在想的迤逦画面，哪里说得出口啊。 “我才认识你呢” 叶青凰注意到他的窘迫，心念一转，突然也红了脸，便瞪了他一眼，嗔道。 “这、这不是你在忙吗。”叶子皓便知道她是明白的，不由尴尬地咧了咧嘴。 虽然早将面子交给她了，可被逮着他胡思乱想，还是很丢脸的。 若是以往，他自然不会顾虑这许多。 可如今天冷了，她一天未歇赶着赚钱，他实在没脸提出来。 “歇着吧，帽子一晚上也做不完的。” 叶青凰见他惆怅纠结，也知道最近冷落了他，便盈盈一笑，将东西收拾了，开始解衣。 “娘子我来帮你”叶子皓眼睛一亮，立刻献殷勤。 虽然脱的只是小棉袄，但他内心已有些激动，血沸腾起来。 很快，也不熄灯，俩人便在被窝里亲昵起来。 叶子皓长脚一伸，将汤婆子踢到了被子外面，接下来由他来温暖他的小媳妇便成了。 长夜漫漫，夜风清寒。 帐帘轻垂，隔着烛光半掩半映，娘子面颊绯红、双眸含羞带怯，让她的夫郎移不开目光。 帐暖，早已不知屋外时光。 第318章 争取时间 清晨，叶青凰醒过来时，就发现叶子皓已经为她拾掇过了，穿好了中衣。 不好笑。 这家伙还真是勤快呀 转过，仰起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笑颜如花期待着他睁眼。 感受到蜻蜓点水般的温柔，叶子皓下意识地tiǎn)tiǎn)唇，眼睛动了动，便睁开了。 看着怀中小媳妇不安份地动着，不勾唇一笑。 “娘子还要来么”声音带着睡意的微醺，低哑而充满了男子的惑。 正起着坏心眼儿故意蹭着的小女子，子猛地僵住，突然往后退开。 “不早了，快起来吧，可不能耽搁今天的生意。” 叶青凰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开口。 “亲亲。”叶子皓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凑追了过去。 “不要快起来”叶青凰转就要爬起来。 奈何男人长臂一勾，还是将她勾到自己的领地，暖暖和和地亲了一回。 好在叶子皓虽然血方刚，却也拎得清楚明白，并未压着她再耕一回田。 若他们不能早起，稍晚一点的陈飞就有得忙了。 且不说是合作生意，他们做为表哥表嫂，也不能这般占表弟的便宜。 何况每天满城跑的人，是他们当中最辛苦的。 被窝里闹了一回，俩人的瞌睡也更清醒了，很快便起来收拾了一翻，牵手出屋。 外面院子里竟然有不少落叶，也不知是谁家院子里大树吹来的。 看着依旧黑沉的天空，他们不叹了口气。 “其实县城里应该没有村子里冷，毕竟县城里屋子多、屋子高、人也多，不似村子里空旷。” 叶青凰安慰叶子皓，不然他又要忧心了。 以往在家中，他们何尝这般cāo)心过天冷就添棉袄，再冷就烧炕。 可如今在这县城之中，住着大院子，却带着一群小弟妹，还有个小侄子。 处处要仔细张罗，既不能冻着，更不能饿着，还要怕他们过得不开心，觉得住不惯。 当然还要约定他们读书写字，不能落下功课，失了住到县城来的意义。 当然，每天这么忙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要做糕点。 他们进厨房里立刻忙了起来，抽空洗漱。 陈飞比他们晚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来，也不多说，直接把叶子皓替下来去读书。 早已做惯的事，配合默契也不会出现混乱不配合的事。 而叶子皓去前院读书，也就是其他人起来的时候了。 就算天气冷了，也不会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叶青凰说过，每天有四个时辰睡觉时间足够了，他们都只有三个时辰，有时还不到。 将早起最清醒的时候用来读书、练拳、精神抖擞一天都能好过。 陈飞每天早起出屋子，也是先练一趟拳再来厨房干活的。 做任何事，都贵在计划和坚持。 天色再亮一些，陈飞就先吃早餐，当其他人来吃早餐时，他已经挑担出了门。 “飞表哥，天气冷了，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早些回家，若有剩的，就是半卖半送也好，别耗着，为了几文钱太过辛苦。” “钱是赚不完的，来方长。”叶青凰叮嘱着。 “放心天气冷了，赶早一拨，很多人家都不愿意做早饭，早起就等我去卖糕点呢。” “也有人因天冷容易饿，还能多吃一块呢。”陈飞笑着，不以为意。 如今确实比夏天时卖得还快一点，他已经比以前早些回家了。 只是凰丫头还是怕他在风里挑担太累。 刚送完郑家回来，叶子皓也拿了背篓，同陈飞一起出门。 今天他还要去县学，时间上有点赶。 他与陈飞走到半路就会分开。陈飞往北再往东、往南、回家，他直奔城东。 厨房里剩下的活儿，就交给陈杏花和小妹去慢慢收拾。 蒸了糕点剩下的水，正好用来清洗所有物件。 只有石磨，是陈飞自己清洗干净的，免得妹妹们搬不动。 读书郎在后门口扎马背书，叶青凰把厅门全部打开透气。 风嗖嗖地吹了进来，她打了个哆嗦，便去给大家灌汤婆子。 有了汤婆子，能不烧火盆子就不烧了，省一点柴。 毕竟他们厨房里用柴消耗量很大。 等叶子皓跑回来，立刻帮他拾掇妥当，送他出门，再把院门栓好，落下门杠。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过了二十就到下旬，十月下旬几乎都在灰蒙蒙的天色和呼呼的北风中度过。 几乎每天早起都能看到院子里的落叶。 几天不见太阳光露面，叶青凰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 小的们也觉得这样感觉更冷。 三天连续上县学之后，叶子皓这个月都不用再去。 小俩口商量了一下，吃晚饭时就在饭桌上提了出来。 “明天早上多做一担糕点，我也去叫卖半天，下午在家读书便可。” “你去”陈飞大吃一惊，先叫了起来。 “你是嫌读书累得慌要改行还是咋的我一天两担挑得好好的，干嘛要加你一个” “天越发冷了，你一个人卖的数是有限的，再几天若是下雪，就不好卖了。” 叶子皓并没和表弟吵嘴，而是一脸严肃地解释原由。 “趁着现在还方便挑担，我去半天，就能争取时间，把下雪天的损失挽回半天。” “再说了，读书到我这里，哪里需要一天到晚抱着书本啊，又不是书呆子。” “读书考较的是阅读量、理解力和每天保持的严谨心态。” 叶子皓说到这里看向三个也在望着他的读书郎。 “不过我管小的们时间就少了，这个也要看他们自己努力，若是因我不在家就偷懒，那我也不能时时盯着他们。” “不偷懒”小兄弟立刻异口同声表态。 叶方铭也连连摇头，表示他会认真的。 “很好，这样，在雪天来到之前，我们就尽可能多赚一点吧，到了下雪天就歇着。” 于是，第二天早上，叶子皓就将锦风阁的订货放在箩筐里，他直取城东，负责城东一片。 陈飞依然先去城北，再直接往南，回家。 兄弟俩早已交换了平的路线，知道哪些是老主顾，这个自然是每天要顾上的。 还有街边早点摊要避开，经过了也不停留，因为生意相重不过是耽搁时间罢了。 第319章 大雪突至 半天下来，中午吃饭前，叶子皓和陈飞说起今天的收入，陈飞立刻不像昨晚那么排斥了。 若非表哥是要走科举的，他真想让他跟自己一起挑担去。 稳稳的三百多文赚头，多美滋滋呀 当然这个钱里加了锦风阁的固定订单，挑去城东是辛苦一点，一但把订单卸了货，就轻松了。 而叶子皓上午挑担，中午就借抄书来平缓自己的心气，调整自己的心，下午再读书。 读书郎们的功课，基本已经稳定，就是背书、识字、练字，到晚饭前，才会检查，晚上减少练字、增加读书和背诗。 这样晚上烧了火盆子，大家就可以坐在火边看书，而不用伏案写字了。 小兄弟知道哥哥每天那么忙，也更加懂事了。 不但完成了自己的课业，还会帮着检查铭儿的，给哥哥嫂子省了不少时间。 只是这么紧张而振奋的糕点生意才做了三天。 第二天下午时，一场大雪随风突至，空气冷冽自更北的远方倾袭而来。 若非这场大雪，路上还会有人行走，但风雪交交，别说行人，就连摆摊的小贩都赶紧收摊，不做生意了。 街头铺面也纷纷上了半扇门板，大叹这场风雪来得太早了些，又要损掉许多生意。 陈飞还在街上，正好在城南方向准备往北走，见状也是着急，他还有一半糕点呢。 想到凰丫头叮嘱过的，半卖半送，因而立刻便吆喝起来。 “下雪啦桂花糕买五送一啦再不买就回家啦” “桂花糕便宜卖啦下雪天不会再有卖啦” “下雪要回家啦桂花糕便宜卖啦” “”一路这么喊着，有些铺头便跑出来个伙计，买上十块、十五块回去。 虽然搁久了会凉，也好过雪天没得卖呀。 这么冷的天，搁几天都没事。 走街穿巷，在屋面积白时，陈飞也早已披风戴雪，连眉毛上都沾了白色的细雪。 这场雪来得猛烈，却并不突然，毕竟这半个月来一直沉着天气，北风时大时小就没停过。 县城里许多人家也早已备冬，就等着月底这场雪，却没想到雪来了，却这般大。 街头行人纷纷避走，铺子里的人就安乐许多，站在铺门前看着这场雪，低声议论着、谈笑着。 陈飞心疼那些送掉的桂花糕，却不得不快些把生意做成。 也有人还价，要买三送一，陈飞连忙笑道“我家小弟小妹多，若是卖不完，今晚不用做饭了。” 大家立刻被他堵了回去，有的人瞪他、有的人骂他几句，他也不反驳，就这么坚持着。 买五送一，已是他的底限。 他在县城卖了几个月糕点，这城里说不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知道他是叶案首表弟并且和叶案首合伙生意的人，也不少。 因而，大家虽然不爽抱怨几句，但也不敢真的怎么样。 若让叶案首记恨上，得不偿失。 陈飞想着若这雪不停，明天或许就要封路了。 便又匆匆往东去锦风阁。 他和周掌柜提前说一声，若是路不好走，就别等他们的糕点了。 锦风阁前，周掌柜穿着棉袍，手中抱着一只暖手壶，站在铺前看着外面的天色，有些烦恼。 见到陈飞裹了一雪过来，连忙要请他进屋喝口茶。 陈飞连忙婉拒，把来意说明。 “只要路能走，我们还是会出来，或许会晚些。若是路没清出来，就不来了。” 周掌柜一想也对，这买卖本也要随缘的，若大雪封了路，他们铺子也要闲着没生意呢。 “那我再买五十块搁着，你也早些回去。”周掌柜略一沉吟，连忙说道。 显然，这五十块糕点，就是人买卖了。 陈飞连忙答应，虽然心疼但并不小气，又多给了十块赠送的。 周掌柜见状不大笑，知道他是在优惠卖了好回家，也便收下了。 生意人就是这般明来明往，既然是卖家赠送，买家哪有拒绝之理 陈飞的箩筐轻了不少，出了锦风阁便一路往西继续叫卖着。 也不管还剩下多少，要少赚多少钱了，就这么随缘地尽力而为吧。 但再出门的人便几乎没有，他心有不甘，到了城西也还在不停吆喝着。 “下雪天糕点便宜呐买五块送一块划得来哟” “快来看哟香喷喷的桂花糕买五送一啦” “买五送一再不来就回家喽” “” 以往不做城西生意，更何况以往生意固定，等走到这边早就卖完了。 今天见还剩下一些，就随便试试吧，当然，他依然避开了几个不喜欢的亲戚家。 为了避免碰面还要被人嫌弃，他是连生意都不想和他们做。 何况，万一有人只拿糕点不给钱呢，难道他还要吵起来不成 这也是他宁愿放弃整个城西生意的原因。 和亲戚做生意最是麻烦，何况还是不把你当亲戚却想着占你便宜的。 不怪他多心，就他的了解，三舅是瞧不起他陈家的，二表哥是肯定要占便宜的。 至于叶青霞，他打交道不多，就叶青霞欺负凰丫头的许多事迹，他也不想理睬。 那天皓表哥当着徐少爷的面，把叶青霞训了一顿，他虽不在场，后来听说后，也觉得解气。 再加上叶青霞在叶子玉出嫁时出风头的事，让他深深觉得，若去徐家门前打招呼，不过是送上去给人轻视。 他又不是傻的，自然是退避三舍了。 到家附近的街上，听到叫卖声，也有几家铺面跑出来伙计。 其中之一，还是那天上门找叶子皓买过桂花的。 那伙计提着个篮子，买的量是其他铺子的三倍，自然也得了好几块赠送，欢喜地回铺子里去了。 最后剩下就只有十几块了，陈飞高兴极了，想着再吆喝就不送了，一路往家走去。 路面已开始覆上薄雪，刚转到家门前的小街巷，就见院门口竟然围了许多人。 有人撑着伞、有人系着斗篷，正在指指点点议论着，谩骂声和争辩声穿过风声传来，让陈飞拧了眉。 这是有人在他们家门前闹事呢，陈飞顾不上吆喝生意了，连忙快步跑过去。 第320章 老太太骂上门 哭骂声越发清晰。 “不孝孙今天老婆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大家瞧瞧你的不孝” “不要以为考了个秀才就可以为所为连老婆子的话都敢不听” “” 陈飞挑着担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看着面前的场面，顿时惊呆了。 叶老太太正揪着叶子皓的衣襟，一个巴掌又一个巴掌地扇着叶子皓。 “你干什么”陈飞怒了，放下箩筐就冲了过去，一把捏住叶老太太的手腕，将她拽到了一边。 “你是谁凭什么管我们叶家的事”叶老太太见是个后生出头，怒声斥问。 “呵呵，外婆怎么会认得我呢我就是你唯一的穷闺女生的小杂碎啊” 陈飞讽刺一笑，提高了声音指责叶老太太。 “你说皓堂哥不孝，他哪里不孝了到是你不贤不慈，在叶家村出了名啊。” “你多久没回叶家村啦不知道么也对，你连我这个外孙都不认识，又怎么会记得村子里的事” 陈飞一把松开叶老太太的手，退后一步抖了抖上的细雪，继续说道。 “你你是陈飞”叶老太太吃惊地看着陈飞，一时忘了追骂他。 她是听说陈飞在这边卖糕点，到不知道眼前的后生便是。 “哈哈，难道外婆还骂过我大哥小杂碎么我记得五年前，你拿着扫帚将我娘往外赶，骂她穷货不要脏了你家的地” “还有我小妹，不过偷吃了一个窝窝，你扇了她两耳光，她不到七岁” “我外公死了多少年，你就做了多少年的恶你这样的人，有何资格在这里骂人不孝” 陈飞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但依刚才的况来看，显然不是好事。 而叶子皓任由打骂都不还口，自然是被压着了。 他不管不顾，先捡陈年怨恨来说，至少让围观众人知道，眼前这婆子，有多冷血无 “小畜生这里哪轮得到你说话” 叶老太太已回过神来，不顾雪花扑面而来，又朝叶子皓扑过去。 显然是目标明确，不想和陈飞多作争执。 “，我刚才让你扇了十几耳光，你还骂我不孝那如何是孝被你打死么” 叶子皓抬手扣住扬起的巴掌，一脸冷意如这寒风雪。 “还是被你泼污水坏了名声、毁我仕途这样才算是对你的孝” “谁要毁你仕途了你读了书就是拿来和狡辩么你师长就是这么教你的” 叶老太太挣了挣没能挣脱，一边骂着一边又扬起另一只巴掌。 今天非得打到这小子低头不可 “怪我狡辩，那我们就去叶氏祠堂说吧三叔没跟说么，族长爷爷搁下话了，让你回去祠堂交代清楚，我大伯公帐的事儿” “”提到族长、祠堂、公帐，叶老太太猛地哆嗦了一下，变了脸色，看向叶子皓冷漠的脸时，突然绪激动、表狰狞起来。 “谁不知道如今你是族里红人连族长都给你面子你要弄死就明说搞这唬人的伎俩干什么” “今天我老婆子就死在你面前看你还怎么欺负人”叶老太太嘶吼着，便低头朝叶子皓撞过去。 “哎你这婆子有话好说你要死要活的别害了你孙子” 郑夫人在旁边看半天了，心中有些猜测，但见况紧急，只得冲了过来拉架。 别老婆子没死，叶案首要被撞死了。 她一边跑过来一边喊了人群里认识的几个妇人过来拉架。 叶老太太趁势便被拉开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便诉苦起来。 说的全是叶子皓的不孝，为了娶个野丫头，不惜跟生他养他的亲娘翻脸成仇。 言语之间，还有成亲之前就和野丫头不清不楚的勾当。 叶子皓冷眼看着，只字未辩。 老太太骂上门，显然是有备而来。 挑的这样的风雨天，也亏她等得，才等到这机会。 从西南一路骂到西北，惊动了许多人家，才有这许多人冒雪前来围观。 只因老太太一路骂的都是叶案首叶子皓 院门虚掩，几个小的都挤在门后朝外惊慌地看着，只有叶青凰没有出现。 叶青凰本想出面，但被叶子皓喝止了。 叶子皓说这里最说不上话的，就是她，让她去厨房做晚饭去。 可外面闹着呢，虽然在厨房里听不见多少动静，但叶青凰心里也乱着，哪里有心做饭 直接和了面，准备做拉面解决晚饭。 而她回到厅上又忍不住走到院门后面，也在偷听着。 陈飞把箩筐送到门口，交代小兄弟拿进去，他又走了过来。 见叶子皓不开口，他就忍不住了。 “凰丫头是我大舅和大舅娘收养的我皓表哥娶了她，这是叶氏家族认可的外婆你若反对，当初怎么不回村去” 竟然骂人不孝，就别怪他拿回村说事了。 皓表哥有功名顾虑，他可没有他又不读书，有什么话说不得 “我大舅连嫁两女，外婆你都没回去我二舅娶进一个、嫁出一个，外婆你也没回去” “你在县城跟三叔住，突然跑来骂一个孙子不孝，所为何来这不奇怪吗” 陈飞可不是笨人，知道老太太的话处处抹黑叶子皓，他也专挑老太太的过错来说。 大家原本在议论，有的在指责叶子皓，原来叶案首竟然这般苛待，真是不该。 可如今听陈飞这么一说，又觉得惊讶不已。 撇开叶子皓的行为不说，这家中连续办喜事，老太太却不回家是何原故 “陈飞你个小杂碎让你在这里败坏老婆子的名声” 叶老太太见陈飞出来找茬，气得就朝陈飞冲过来。 “小杂碎可是当过猎户的，这板子硬着呢，若是外婆执意要撞，伤了自己的脑脖子，各位街邻可看明白，与陈飞无过。” 陈飞一声冷笑，先把丑话说在头里。 叶老太太正气势汹汹冲过来，听了陈飞的话突然愣了愣。 这一愣之间，又让郑夫人几个给拽住了。 “大伯娘去世多年，大伯家一直是掌家，攥着大伯的公帐跑来县城住了十个月不归” 叶子皓突然开口。 第321章 去祠堂说 “那是二月下旬，当天把凰儿卖绣品的五两银子攥在手中，不给大伯拿去还债，反骂大伯不孝，气得大伯吐血昏迷，差点一命呜呼。” “当天我爹背着大伯去了药庐，人还没醒过来，却在家中又哭又骂，后来就跟着三叔来了县城。” “没有给大伯留下一文钱，旧债也依然欠了十几两，药庐欠的钱更没钱还，又添几两新债。” “就不说钱，可有关心过大伯死活可有惦记过大伯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院试结束，我登门告诉我要成亲的喜讯，就问了一句，我大伯的公帐可否交与我带回去。” “就变脸骂我、拿扫帚打我，将我赶出了门。我成亲，没回。” “我成亲后就搬来了县城，一住半年，从未找来过今天这样下雪的冷风天里，突然穿一补丁衣跑来骂我不孝。” “不知道的，还以为已无子依靠，也就我一个孙子呢。” 叶子皓努力平复心，冷眼看着被自己说得哑了口的人。 有些话，他本不想说，因为不管怎么说，坏的都是叶家的名声。 “最的幼子叶重华，吴家私塾的先生，自幼由大伯供养读书，分田二十亩、菜地两亩，起新屋、成亲生子，搬县城生活。” “我大伯为叶家长房，对得住他的兄弟，可是你掌着大伯的家，却把钱一分不留地带来了三叔家，十个月不归又是为何” “就算你骂不孝子骂腻了，如今想骂不孝孙，你二孙子叶青柏多年住在县城，就在城西，你为何不去骂一骂专挑我一个读书人” “你大孙女叶青霞，中秋节后嫁给徐家少爷，也在城西，徐家杂货铺那么大，你不去讨便宜，挑个这么冷的天跑我家来说你过得不好，我不闻不问是为不孝，又是为何” “这么多看闹的街邻，你们是从哪里听见骂声寻来的，叶子皓不知，但你们住在哪里，为何而来，你们自己知。” “我的骂我不孝，就让她说说，我不孝在哪里” “小畜生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难道就是你的孝” 叶老太太跳着脚朝叶子皓这边啐口水、质问着，一张老脸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已是红通通的。 若非被几个妇人拽着，她又要冲过来打叶子皓了。 “不说，我来说。”叶子皓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 当他开口时，他的心便已冷了。 “我大伯卧病一年，腿脚不利索，每天家中用水、用柴，都是我和我爹在安置。” “清明节，和三叔家未回，大伯家只有我媳妇和小弟小妹在，是我张罗祭扫山坟诸事。” “大伯治病数月，至今仍要拄拐走路，医药钱、扎银针钱，还有生活用度，皆是我媳妇出嫁前绣花所赚。” “我媳妇的孝心感动了族里，族长安置大伯家每天一顿饭，为我媳妇省下更多时间来绣花赚钱。” “我媳妇的孝行在镇上和十里八村人尽皆知，被誉为孝女，提亲的人踩破门槛，她却为报养育之恩，不愿早嫁。” “这样的好姑娘，我岂会让她远嫁别家因而我才着急提亲。” “也得到了我爹和大伯，还有族里认同，写下婚书交给族里保管，也在祠堂祭告了祖先，为我媳妇正名、添名。” “院试之后，我回家成亲，族里安排了族长夫人做五福婆婆、族长媳妇为我们铺。” “我与媳妇名正言顺、家族认可，那些毁人清白的话，如何说得出口” “我媳妇出了大房门、进了二房门，至今仍在照顾大伯生活，怕大伯无钱不肯继续治病，我们偷偷去药庐付钱。” “四月初，在大伯岳家人和村里的帮助下，大伯得已顺利卖粮，还清旧债。” “那时我很庆幸不肯回家，若这粮钱又被收进公帐带到三叔家，大伯这辈子都还债无望。” 叶子皓不顾对自己的破口大骂，声音冷静地诉说着叶家大房的况。 旁人听了皆是惊讶，但也都听他说道，而不听老太太的嚎骂了。 连郑夫人她们，也不再好言相劝，若叶案首所言为真，这老婆子可真够狠心，而且偏心于谁，也不难懂。 毕竟，孰是孰非，大家又不眼瞎耳聋，自会分辨。 就连郑先生站在自家门口听了，也是替叶子皓抱不平。 摊上这么狠心无理的，可真是读书人的大坎儿。 “你说，大房里有多少张嘴胡吃海喝，这些年里，将四十亩田的卖粮钱都吃光了” “就算大堂哥和二堂哥每年都分走不少，而剩下的也还是有不少，为何几年下来总是还不了债” “你到是和大家伙儿说个清楚明白，为何你攥着大房里的公帐，却在三房里住了十个月不回去” “九月三十，你二房孙女出嫁，族长搁了话，让你去祠堂说，一个月快过去，为何你不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你从的是谁为何跳过你二孙子却跑到我这里来骂不孝是何因由” “小畜生你少跟老婆子说歪理你在县城住着大院子过着好子还有糕点赚头你子舒坦了，可有去看过” 叶老太太对叶子皓的问题没有一个能回答，只揪着叶子皓不孝之事说道，骂的比说的多。 只是她的嗓门虽大，但已没有多少人听她理论了，纷纷指点她的过份，也有人说起叶重华的不是。 但叶重华毕竟是私塾先生，大家也只敢小声嘀咕，不敢大声指责。 毕竟这里是城西，城西的私塾就这么多。 “青喜子晨莲儿铭儿你们出来” 叶子皓突然扭头，朝门缝里露出的几颗脑袋喊了一声。 几个人听唤，连忙走了出来，叶青凰也想走出去，却让陈杏花拉住了。 “皓表哥说不准你出去，刚才也没唤你” “”叶青凰眉头紧蹙，却只得忍了。 第322章 坏的谁名声 “执意骂我不孝，我便来说说我为叶家子孙做的事儿。” 叶子皓看了一眼走过来站在自己旁的几人，目光深沉地再看向还在骂个不停的老妇人。 真佩服她精神那么好，几个妇人都快要拽她不住了。 “我租下这大院子，用尽院试赏银和赚来的钱，接了这些小的带在边，可还认得他们” “你的四孙、五孙、曾孙，还有自很小便没了娘，由你们大房养女、我的媳妇儿养大的小妹。” “我们刚把院子租好，便把小妹带在边，只因我们不管她，家中便无人管她，她爹、我的大伯还病着，如何照顾得了两个小的” “还了债，家中也无钱供读小的，我便带在边亲自教他们读书，供他们吃住，已有数月。” “这事三叔知道，你会不知半年来你可有找来看过他们关心过他们” “还有这孩子，长房长孙，大堂哥供不起他在镇上读书，大伯将他送到我这里，我手把手教他读书识字，教他知、明理、孝义。” “做为叶家读书人，我为家中亲人做过的事，对得住列祖列宗，你还要指责我不孝、读书读到狗肚子里，不知坏的谁名声。” “是我爷爷的我爹和我大伯的还是我三叔的还是整个叶氏家族的” 叶子皓说到这里，语气更加尖锐，质问着叶老太太。 “你口口声声骂我不孝，怎么不回祠堂里骂怎么不去衙门去告领你来的三叔，都没帮你多想几条我的罪名吗” “这么冷的天，天都要黑了，三叔不让你在家中烤火吃晚饭，却让你来这里，这就是你喜欢的孝道吗” “不关你三叔的事是、是我自己要来的他、他、他不知道” 叶子皓猛地提到叶重华，叶老太太有些着急了，连声抢白着。 “呵呵，我这里，若没人领路，就算是附近邻里，知道这里住着叶案首的人家，也不多。” 叶子皓冷笑一声，目光看向人群后面拐角处刚好探出的影，突然喊了起来。 “三叔竟然来了不帮来骂么那就来向大家解释一下，这又是哪一出吧” 叶子皓被扇了十几耳光，若非天冷，这脸早就肿起来了，只不过现在冷风中，仍显麻木，说话久了嘴角还有些痛。 因他开了口理论，陈飞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守着门，防止老太太冲进院子去大闹。 没见凰丫头出来，他便知道，皓表哥不让。 也是，这场争吵里，有辈份压着，他们确实不利，尤其是弱势的小媳妇。 出来无非是找骂，而且不管是争辩还是解释，都是会被别人指责的一方。 但叶子皓突然高喊起来的话，让他目光朝人群外看过去，就看到一道影转消失。 “三舅来了走啥啊至少也把你娘带回去啊这天多冷啊老太太若是冻着了摔着了可就是你的不孝了啊” 陈飞猛地冲向人群，一边嚷着一边就形利落地冲向那个拐角，将快走着的人给拽住了。 因他这闹地一嚷，围观的人群不少人就转跟在他后面跑。 瞧闹当然不是为瞧老妇人多会骂人、嗓门多响亮，而是看故事发展啊。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人都想到，今天这事怕就是叶家三叔和故意找叶案首麻烦了。 只是为何选在今天上门，或许真是为了一博大家的同。 原本确实在同叶老太太太的一些人，心里便膈应得很，对他们也就有了气愤，议论声里，不满的绪就多了起来。 拐角通往前面街上的小巷中，陈飞拽住了叶重华。 “小兔崽子你干什么还想打长辈不成” 叶重华挣脱不掉，一脸怒容地急骂着，伸手来打陈飞又被拽住另一只手。 “三舅你打我却冤枉我打你这就是你读书人的道理太颠倒黑白了吧” 陈飞听见后的动静，大声埋怨着。 “你你这个小畜生” 叶重华见不少人跑了过来，气得咬牙怒骂，若非两只手都被拽住，他非扇死这小畜生不可。 “三舅骂我小畜生外婆骂皓表哥小畜生不知你们是什么”陈飞一脸冷笑，拽着不松手。 “叶大秀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你娘来骂叶案首，你是否知，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把人领回去，你自己走算怎么回事。” 郑先生走过去，黑着脸训斥起叶重华。 郑先生是举人，不论年纪、功名、份、在县城的资历声望，都足以把叶重华训斥一顿。 而叶重华还不敢与他叫板。 “郑先生你别误会，我也是刚来，正想办法呢，我娘那脾气，我也劝不了她呀。” 叶重华连忙解释着。 “哼，你既知你娘那脾气，怎能任由她抹黑叶案首若毁了叶案首功名，损失的还不是你们叶家” 郑先生一声冷哼，不妥协地批评着。 “郑先生，我看这都是叶大秀才的谋吧，毁了叶案首，叶家怕就只有这一个秀才了，若考了举人回来，就是唯一的举人，可不风光” 另一个在不远开铺的掌柜突然谋论一把，目光看向叶重华时，却是嫌弃得很。 “你少血口喷人”叶重华听了朝那掌柜怒斥，“坏我名声” “哟你还要名声呀，叶案首的名声都让你们败光啦”一个妇人立刻抢白了一句。 “就算毁了叶案首，你能不能考上举人还是另说，就算考上了，你名声也就这么好吧，毕竟”另一个妇人也嘲笑着。 “是踩着叶案首上去的呢”又一个妇人也附和。 县城的妇人可不比村子里的妇人，骂人讲的不是嗓门大，阳怪气、冷嘲讽，她们擅长。 “好了，叶家的事，大致也是明白了，叶案首与案首娘子的品行，我郑家比邻而居，接触过多回，能为他们作保。” 郑先生一脸严肃地开口，为叶子皓撑了下腰。 叶青凰当初的表现，以及后来他们与郑家的结交，很受郑先生欣赏，平也互有关照。 此时他为举人，自然明白读书人若坏了名声，对科举之路将是怎样的伤害。 自然，此时要站出来先为叶子皓说话，不让闲话中伤了他。 第323章 下下之策 “各位明鉴，晚生在私塾授课，并不知，待回到家中得知母亲来了这里，已是匆匆赶来。” 叶重华终于挣脱了陈飞的手，走过来朝郑先生他们作了个揖，表委屈地解释。 听了他的话，那些妇人不一愣，想到叶重华的份，确有可能啊。 妇人们便不再说话。 “不管是何因由，你母亲现在闹着你侄子，有故意败坏你侄子名声之嫌，为亲祖母，这种行为真是匪夷所思。” 郑先生却不管这些原因，只知道现在的问题急需解决。 再闹下去可真是不成体统。 雪也越下越大了，地面都有薄薄的积白，若老太太真的冻着了，最后肯定怪的是叶案首。 何况这种家事，如今闹得满城皆知，已是下下之策。 “郑先生所言甚是，晚生正想去，只是没想到，我那不肖侄子竟然栽赃于我这亲叔叔，让我一时进退两难，便想着先离开。” “我是打算去找另一个侄儿过来帮忙，不然也怕拽不走绪如此激动的老妇人。” 叶重华很快为自己的离开找着了理由，表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呵呵，三舅不愧是当先生的，能说会道，只可惜未用在正途上。”陈飞一声冷笑，也走了过来。 刚才是他故意放手，以免让别人觉得他以强凌乱在生事。 “各位明鉴。”陈飞也学了叶重华的样子朝众人作了个揖，开口分析。 “我外婆一向嫌贫富、对亲女和亲外孙都冷酷无，此事，在我陈杨村不是秘密。” “至于我外婆在叶家村所为，大家只需去叶家村和镇上打听便知，今得我表哥叶案首把这些内说出来，你们可知叶案首内心的痛苦” “三舅你到是推得干净，你怎不说与大家，叶家族长搁下的话，你可有转告我外婆外婆怎么想可有做个决断” “你侄女出嫁已近一月，你可有带外婆回去过叶家村”陈飞咄咄bi)人，并不给叶重华留面子。 “就不拿这些家务事儿往外说吧，就说我外婆今天这穿着，恐怕在我大舅家，也没如此寒酸过，却是为何” “还是说，你与三舅娘在苛待亲母还是说，外婆她故意穿成这样，一路骂过来好败坏叶案首名声” 陈飞本是机灵人，在县城挑担买卖这半年，也算是见过世面了，知道县城人的一些喜好和习惯。 而现在，他怎会容许坏心眼的人来抹黑他表哥 因而，说话锋利，处处质疑。 被他一提醒，大家被叶重华转开的注意力便又转了回来。 不管叶重华是否知，叶老太太穿成这样来骂叶案首不孝，可是真啊。 “外婆说与你无关，是她一人所为，那她一个老太太，在这么冷的天里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起因是什么” “这事就算说上衙门公堂，也是要说道清楚的吧。”陈飞见叶重华黑脸瞪向自己，便昂了昂头，丝毫不惧。 “外婆有三个儿子，就算大舅曾经差点被亲娘气死，但如今总算也活了下来，三子齐全，外婆越过儿子骂孙子不孝，这道理可就奇怪了。” “不错，这事就算不闹上公堂，也应去到叶氏族里，当着族人的面说道清楚，虽是叶家内务，但也别污了叶案首名声。” 郑先生语重心长地开口，不想再就此事纠缠下去，雪越下越大了。 “叶大秀才，雪大了，还是赶紧把你母亲搀回去吧，若明雪停路上能走，赶紧带你母亲回叶家村，我去和叶案首说，明天回去辩个清楚。” “是啊，叶家事还是在叶家解决吧，这么闹法，不但损了叶案首名声，对你叶大秀才，何尝不是颜面扫地呢。” 先前开铺的掌柜也开口，他是站郑先生这边的。 “各位所言甚是，我这就把母亲劝回家去，只是此事”叶重华又作了个揖，忽然面露难色。 “依晚生猜测，怕是母亲当初与我长兄争执，一气之下来了县城，得知族长之言后，心有懊悔却不敢回去。” “这些时积了心事，才在这雪天里因思家心重，而闹起来的吧。母亲她一直认为是叶子皓唆摆了族长。” “毕竟以叶子皓案首之名，族长自然会帮他，他在族里说话的份量，已不是其他人能比。” “三舅到此时还要抹黑皓表哥吗你怎么不干脆承认，是你在眼红皓表哥学问比你好、考得比你好，还是个案首挡了你风头呢。” 陈飞听叶重华越说越无理，气得也不客气地说起来。 既然为亲叔无视亲侄名声，那他这个外甥也就不会给亲舅面子了。 让他尝尝说人坏话的后果。 果然，差点被叶重华说动的路人们，听了陈飞一言突然表惊讶，随即便露出恍然的表。 “这后生说的也在理，若非如此，我也想不明白，为何时亲叔能这么背后指责亲侄。” “若我侄儿考了案首，我放鞭炮宣告乡邻、大摆流水席庆祝，哪里会舍得这般指责、揣测于他。” 一个郑家私塾的先生不开口。 以他对叶案首的认识程度，虽比不上郑先生，但也是知道一些的。 叶案首言行有礼，举止得宜，且不喜串门，听说除了自家读书，还要教弟教侄，他有时在墙这边，也是能听到读书声的。 以年轻夫妇之力，教养着这些个孩子，本就是受人敬佩的。 在这县城都没有人如他这般，而为亲叔、亲祖母又做过什么了 “我看这叶大秀才就算没有眼红叶案首，怕也差不远了。”这时，先前指责的妇人又开口了。 “不错，叶案首能将侄儿带在边亲自教养，你叶大秀才为何不将你侄儿带在边教养” “都是你叶家的事，为何叶案首能亲力亲为，你却不能就冲着叶案首教养小弟和侄儿一事，我就高看他三分” 一人开口百人应，人群里指责叶重华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他这是装模作样，明年就要秋试了，他却在这里悠闲地教着小的，他做给谁看啊，不就为了博个名声吗。” 第324章 未满足你们的要求 叶重华也怒了，凭什么叶子皓做的事，要把他拿出来比较。 叶子皓考案首就考案首了，干啥要跑来县城住着，还住在城西，让人天天挂在嘴边将他们叔侄做比较啊 “隔壁就是郑家私塾，他却不将小的们送到私塾，自己来教，他当过先生吗，他知道怎么教一个孩子吗” “我看他是不负责任”叶重华气得脸红脖子粗。 “三叔你是私塾先生，你有教孩子的经验，你怎么不来教”人群后面，叶子皓走了过来。 陈飞追着叶重华跑进小巷中，一些人群便跟了过来，这边久不出去，时有声音传出，于是往这边跑的人就越发多了。 叶子皓让小的们回院子关上门，之后他也走过来。 叶老太太一个人闹自然闹不下去，只是被郑夫人几个拽着还没放手，哭闹了一通后，又转过来骂拽住她的几个妇人。 那几个妇人气着了，也开始骂老太太，此时见人都走了，便撒手也跑去巷中。 叶老太太得了自由，也一边骂着一边跑过来。 只不过，人群却似故意，都挤在一起就是不让她过去，气得她在人群外跳脚，推搡着那些挡道的人。 叶老太太的气急败坏，自然惹得那些原本还有些同她的县城人，个个不喜，看向她的眼神便充满了不屑。 大家此时都相信叶子皓说过的话，相信这个老妇人的蛮横无理和冷血无，还有对三房儿子的偏。 看她对二房长孙和对三房儿子的态度，就知道她偏心得多厉害了。 被人群围着的几人，已无心去管叶老太太的闹腾。 此时叶重华怒视着走进来的叶子皓，抬起手很想揍他几下。 但眼前况自知不利，只得捏了拳头忍下。 “三叔你刚才可是教了我，何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亲自教养几个小的，能省下多少束修，三叔你在私塾自然熟知行。这些钱，能给还在治病的大伯缓解拮据。” “大堂哥只是一个挑货郎担的，每天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赚的钱供孩子在镇上读书很吃力，我将孩子带在边启蒙一年，便能给他缓解一年压力。” “明年我去秋试，就算孩子再回私塾上学，对大堂哥来说，他已积攒一年积蓄，再供孩子自然不难。” “我对堂兄尚能做到这义，三叔你对我大伯、我爹，可能做到一半” 叶子皓对老太太尚能容忍几分，对这三叔，可是一分也不想退让。 就是这个叔叔，仗着的宠，唆摆做了许多不仁不慈的事。 “当年叶家可没这么多家业，都是大伯年轻走贩赚下的，后来分家，大伯待你不薄，你分到的那些家业，与我爹一样多。” “而大伯和我爹，却供你上学那么多年，你不事劳作，不知农家疾苦，直到你搬来岳家当了先生，才不再供你。” “你不知感激，不善待兄长和子侄，还在县城抹黑我这个侄子。” “现在是你在抹黑我”叶重华气得表狰狞，大声怒斥着。 “你我虽不是每天去县学，但只要你去县学，就会在同窗和师长面前找机会抹黑我、说我坏话，次数多到我想无视都难。” “如今，你说我以案首之名，能唆摆一族之长帮我、害你和，这话，你敢在叶家祠堂对着叶家祖先再说一遍么” “案首，不过是成绩略好一些罢了，还不是秀才，秀才能左右一族之长，这话亏你说得出口” “想来以三叔的智慧，应不至于目光如此短浅，那就容侄儿猜测一二。” 叶子皓目光凌然地盯着叶重华，又走近了两步，才缓缓开口。 “今天这一闹，我若怕损名声，必然会如她所愿，将她迎进租来的这院子，将我媳妇赚来供我读书的钱，交与她掌在手中，等她吃拿满意了，自然会回去三叔你家，此事私了。” “若我不愿，以我的子必会起争执，这一路骂声招来的看客，自然会认为我叶案首不孝满城皆传，从此名声受损，重则毁及功名，对三叔你有利无害。” “若我两者皆不选，以我的机灵劲儿，为息事宁人，必会先把接回家中安抚，等雪停后立刻送回村中。有我亲自送回，族里自然给些颜面，而我为了消停，也会劝和此事，让害大伯吐血昏迷、带走大伯所有公帐不归的事，不了了之，而从此又回到大房里继续掌家，继续将大房公帐上的钱，不明去向，三叔与得利，我也两便。” “但你们没有想到，我叶子皓宁可玉碎、不求瓦全。我堵门不让进我家，宁可被扇了十几耳光、捶打谩骂无数，也未满足你们的要求。” “还有你们的失算有二，一是你们漏掉了我大姑的小儿子陈飞，是个直子，眼中容不得沙子，这般委屈之事，他宁可说道明白，也绝不委屈求全。” “二是你们忘了我这院中还住了些谁，我又做了什么，因而骂我住大院子、吃好的穿好的，不孝敬她，谎言不攻自破。” 叶子皓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目光转向后。 “大家听，我那恐怕都不知道她自己在骂什么，却一直在骂着我呢她有三个儿子、六个孙子，却独骂我，这是为何” 说完，他又转头看着沉了脸色的叶重华，“三叔你也不知” “刚才我说过了，当初你和你大伯闹起来，也是一时气不过，不是有心，如今她想回家却无颜自己回去，你大伯却不来接他，族长又搁了那样的话，她认为是你从中作梗，这才找你。” 叶重华冷笑地盯着叶子皓。 “怎么，敢做不敢当么你都敢不让进门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进门然后呢”叶子皓却是轻声一笑，反问。 “是愿意跟孙女和外孙女住一屋，还是跟孙子和曾孙住一屋” “还是把我和媳妇赶出去，腾屋给住或者如我刚才所说，把我媳妇和表弟赚来的钱，都交给” 第325章 奶奶若死 “你不是还有书房吗一个寒门学子跑到县城来充什么少爷不能把屋腾出来给你住吗” 叶重华怒声喝斥，突然冲了过来扭起巴掌，“我打死你个狡辩的不孝子孙” “那屋是留给我那生病的大伯的”叶子皓侧避开，也提高了声音。 “我大伯腿脚不便，平无人照顾，我媳妇也不放心，若非天冷而县城没有火炕，早就接过来了” “如今也是赵家侄儿侄女在照顾生活，就等明年天暖和了，接来县城同住，各位想想，我把屋给了，让大伯独自留在村中，谁来照顾” “你连大伯都照顾，就不用照顾啦亏你说得出口还有陈家人为何住在你叶家的屋凭什么” 叶老太太终于掐开了一条逢儿，挤进了人群里，就朝叶子皓直扑过来。 叶子皓没有反抗的撕打，却反问“的意思，是让陈家兄妹搬出去，那请问糕点买卖还做不做房租和饭钱从何而来洗衣煮饭谁来” “为长辈，怎可怎么至此对亲外孙和亲外孙女，竟然说出陈家人这么见外的话来为孙子，我也寒心” 叶子皓红了眼眶，看着不停跳着脚也要扇自己耳光的老妇人，终于抬手拿下了她的手掌。 “若还不知懊悔，无妨，咱们县衙公堂上论理去吧，明天我写信回族里，让族长和族老还有爹和大伯，都过来。” “觉得没面子回村去，那咱们上公堂把这桩桩件件，都理论清楚” 此时他看着的目光充满了失望。 叶老太太本是气这孙子不留面让自己下不来台，如今见他竟然还要闹到衙门去，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气得浑哆嗦，哭嚎更凶，骂道“你这个小畜生平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竟然对说出这般无的话来” “你一定要bi)死你才满意吗好我就死给你看我就不信到时没人戳你脊梁骨” “若死，肯定会有人骂我的自然，三叔也逃不掉而且若死，我自然要守孝三年，无缘科举，而三叔也同样逃不掉三年” “三年后，三叔而立之年，而我仍是青壮，我们叔侄已因而反目成仇，他科举路上必是你死我活。” “就算我名声被败没了，从此无缘科举，可三叔同样背着搞死侄儿前程的骂名，他在仕途又能走多远” “我们叶家三房子孙，因而四分五裂，各背骂名，你可满意了” 叶子皓心寒若冰，绪反而稳定下来，冷眼看着老太太因他的话而惊愕的表，心里突然想放声大笑。 真是讽刺啊 本该安享天伦的祖母，却在此不顾一切伤害自己的亲孙，能让她妥协的唯一弱点，竟是她的幼子前程 连他这个案首孙子，都不如她那勉强考上秀才的儿子 “娘，跟他说不通，我们回去吧，天冷了，为了这种不肖子孙冻着自己，可不划算。” 叶重华突然走过来拉开了叶老太太，一脸无奈地劝慰着。 “不行今天若不让他认错以后他还不得骑到我老婆子的头上啊”叶老太太却不愿意退让。 “娘啊他是你亲孙子我是你亲儿子不管我们哪个坏了名声，都是叶家的损失啊” 叶重华急了，压抑着怒火提醒着娘这一现实。 叶子皓刚才的话引起了他的警惕，这可不只是他们叶家的家务事，若传出去，他一样会被连累。 “亲孙子怎么了，我又”不缺这一个 “娘，你媳妇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家里也离不开你照顾，你怎么能跑到这里来住呢，况且他们也不喜欢你，你何必自己找罪受” “我们回去吧晚饭还没得吃呢走吧我们走”叶重华一边说劝一边就拉着娘往人群外走，也顾不上与郑先生他们行礼告辞了。 娘固然能闹，到底只是一个没见识的村妇。 若不知分寸地闹，就算把叶子皓拉下来，搭上他的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三叔，莫说我唆摆族长，明天我就寄信回叶家村，只要这路能走，族长必有回音，到时今天的事，还有的事，若你们不愿意回族里去说，就来县城说也是一样。” 叶子皓转看着被自己成功吓退的三叔，心里冷笑不已，嘴上却不饶人。 今天竟然做此选择，就要为此选择付出代价。 “到时，希望我们叶家三房所有子孙都能在场，不要说我叶案首如何如何，在我上头，还有三房长辈，在你们之上，还有族长、族老，是不是我叶案首一手遮天，到时也会请今天到场众人前往，作个见证。” “当然，三叔的岳父吴老夫子，开塾多年、德高望重，自然也应在场为证。” “你这个混帐”叶重华听了心里猛地一个激烈，转头怒视叶子皓。 “你一定要把你真的bi)死了你才满意吗她只是一个依附子孙的可怜老妇人啊” “不敢，但你们自己做下的事，就能不了了之吗还是等到哪天你们想起来，又跑到我门前来闹一场” “今天三叔来了，下回呢若拿根绳子在我门前上吊，我该如何一并把自己吊了以示清白么” 叶子皓淡漠地笑了笑，抬脚朝叶重华走过去，声音清冷。 “今天我挨打又挨骂，没关系，我是孙辈自当受得，我名声没了我也认下，若亲祖母如此，这事也不是我能阻止的。” “可是我大伯的公帐，我大伯的病和以后的生活，还有我这四十两租来的屋谁该住得，这些，不都要有个说法么” “族长早就搁下话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迟早也是要上门来找你们的” “你不用这般bi)迫你等雪停了，我自会送她回村去要杀要剐由着族里便是家中的事拿到县城里来说，亏你有脸” 叶重华被叶子皓bi)得快跳脚了，表狰狞可怖，已经端不出斯文先生的架势。 他朝叶子皓嘶吼着，便拽着娘的手快步离开。 第326章 在心口捅刀的感受 “叶子皓，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不孝子孙将来到了地下，我一定要告诉你爷爷”叶老太太还在不断扭头怒骂着。 叶子皓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和三叔离开的方向，眼泪已糊涂了视线。 “没想到叶重华竟是这样的人”郑先生突然感叹一声。 “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何为颠倒黑白”开铺的掌柜也嘀咕了一句。 “我看这当中最可怜的就是叶案首的大伯了，赚钱供弟弟读书，却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这老婆子可不是一般偏心，我在县城里出生长大，活了几十年都没见过这种妇人” “我看那婆子还是被叶重华巧言唆摆了吧，我就听我家秀才说过，他确实在县学里没少说叶案首闲话呢。” “真不明白，侄儿是案首，对自己只有利而无弊，难道案首秋试参加不了，他就能顺利考上举人了还是能考上解元啦” “”妇人们也纷纷说道起来。 虽然这雪一片片密密麻麻地落下，但大家裹了斗篷，有帽子遮雪，此时竟然还不愿意回家，在那儿议论着。 “感谢各位街邻明白事理，只是天黑了，都快回家吧，别冻着了。” 陈飞抹了一把泪，朝众人作揖，又回头去拽叶子皓。 “寒生让大家失望了”叶子皓回过神来，已是泪流满面而不自知，连忙朝还未散去的人群躬一揖到地，以表歉意。 这事不管是非在谁，都是叶家的丑闻，而这丑闻的中心，原本与他无关，但被和三叔这一闹，他便首当其冲。 就算大家明白事理，知道他是无辜的，但茶余饭后，这事都离不开他的名字了。 而他叶子皓院试夺名，从此叶案首便是本县第一人。 也被大家议着，会否一举夺下秋试，成为他们东华州解元。 可如今，背上不孝污名，就算他能考上解元，也会是大家不屑甚至以后被人拿来作文章的不孝子孙。 东黎以孝治国，他犯了不孝大忌，以后前程，就算他再理直气壮，也不可能走得顺利了。 何况，连亲叔尚且如此，这县学之中还有谁嫉妒他之名，人心隔肚皮，他又如何分辨得出来 当初凰儿一再叮嘱他要低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而如今他又如何避得开 恐怕凰儿也无法预知会有今天这一闹吧。 叶子皓躬不起，眼泪落在脚下，浸入浅白的雪面。 大家见他如此，也是替他难过。 今天这事，他们许多人都是跟着叶老太太的骂声一路看到结局，对叶家的事儿，也知道了不少。 因而，同叶案首遭遇之余，也不免为他难过。 被自己的至亲长辈如此伤害，就像在心口捅刀的感受。 心在滴血。 “叶案首，你不必自责这事不是你的错”一个妇人看着心疼连忙安慰起来。 这叶案首才二十岁，比她童生儿子还小两岁呢。 “是呀，清官尚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介晚辈，这事自有你族里长辈来说道。” 另一个妇人也劝慰着。 “起来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怪不得你。”郑先生走过来，扶起叶子皓。 看着年轻书生泪流满面，也是无奈摇头。 “回去吧，你媳妇怕是也在难过心焦了。”郑夫人走了过来，拉起叶子皓的手臂往巷口拽。 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若不拽他走，怕是不知回去的。 好好的前程似锦，谁知摊上这样的浑人，真是让人不知如何说道的好。 “陈飞，今天连累你了”叶子皓走了几步，突然转，朝跟在后面的陈飞也是做了个大揖。 “表哥你说哪里话我娘嫁了我穷爹，外婆嫌弃我家穷，看不起我娘看不起我们兄弟姐妹这又不是你的错” 陈飞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把叶子皓拉起来，气愤地说着。 “这世间嫌贫富之人，多不胜数，但连亲儿女尚能如此相待，这叶老太太也是本县第一人。” “快别说了，叶案首又要哭了” 随着妇人们的同之语，其他人也纷纷沉默地看着叶子皓，给他们让道先走。 郑夫人不放心，一直把叶子皓送到隔壁院门口，又低声叮嘱了陈飞要多劝着些。 在这看闹的人里，只有郑夫人与叶家走得最近，也是与叶青凰打交道最多的。 叶青凰是否孝顺贤惠，她自然也是最清楚的。 刚才在人群里时，郑夫人也一直在和相熟的妇人说着叶子皓与叶青凰的好。 她是举人夫人，又是叶家近邻，她说的话自然也会得到大家的信任，再传出去，也能替叶子皓挽回些声誉。 院门原本就开了一条缝，只是没人敢走出去。 在他们走近时，立刻打了开来，小兄弟跑出来，担忧地看着叶子皓，又扭头看回院门内。 叶青凰快步走出来，看到叶子皓衣襟被扯歪，发髻松了，额边落下一缕乱发，脸颊有些肿，还湿漉漉的，不由也红了眼眶。 她什么也没说，上前抬手，拿帕子为他轻轻拭泪。 “我没事，别担心。”叶子皓回过神来，连忙握住叶青凰的手，露出笑容。 只是拭泪的手突然重了几分，痛得他呲牙裂嘴。 “在家人面前，无需掩饰，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你的委屈。” 叶青凰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不因他的哭和笑而软了表。 他的失魂落魄，才是让她担心的。 “知道了。”叶子皓撇撇嘴，便转朝送自己回来的郑夫人和站在不远处的郑先生再次作揖。 “给先生和婶子添麻烦了。” “哪儿的话，你媳妇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错，你也管不了，快回去吧，外面冷。” 郑夫人摆摆手，便转走了。 叶子皓和叶青凰依然行礼相送，让拐角还站着看闹的几人见了，都不感慨。 “那个就是案首娘子呀，我看很是贤淑有礼嘛。” “叶案首是个守礼之人，遇上这样的浑，也是倒霉。” “唉，希望别影响他的仕途，让咱们县少一个解元。” “走吧，这事就看他们叶氏家族怎么说了，咱们除了看闹，还能干啥。” “”几个妇人边说边结伴离开了。 第327章 木秀于林 叶家也关上了院门，来到厅上。 叶青凰吩咐小兄弟把火盆子烧起来。 又让铭儿把书桌上的纸张都收起来，免得火盆烧起来时落进火中。 再让陈飞去提水，先泡个水澡再来吃饭，以免着凉。 叶子皓坐在一旁沉默着，叶青凰走过去，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 “这样的局面，我们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挑着今天这样的天气过来，也没想到，他们会闹得人尽皆知，让你进退两难。” “但事发生了就总有应对之法，不比没发生时，时刻防备着、担忧着还强些么。” 这种局面，他们早就设想过了。 但他们以为，三叔会有所顾虑，会约束，最多就是上门来骂几句，或者要点什么东西。 到时他们就拿大房公帐来问，让自知理亏而退走。 却没想到，如此无所畏惧，不顾一切。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如此疯狂，不惜毁了亲孙子的前程 叶青凰不敢把这疑惑说出来。 可是看着叶子皓那难过失神的模样，她又心疼，只得温柔安抚着他。 “嗯，先吃饭。”叶子皓回过神来，露出微笑，抬手反握住叶青凰的小手。 “不，先去泡水澡，落雪天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别冻着了。” 叶青凰却摇头，说道。 叶子皓见她坚持，便起去厨房打水，才发现厨房里根本没有菜，只有一大团面还在案板上。 “你去洗澡，把头发也洗了，就在厅上烤火，我做拉面。”叶青凰跟在后面进来，叮嘱着。 叶子皓点头，便提了水走了。 两锅水，叶子皓和陈飞各自打了两大桶走了。 叶青凰让陈杏花切些片炒酸菜，再煎几个荷包蛋，她开始在案桌那儿拿一张新的桌面子撒了面粉，就开始揉面、甩拉面。 她没有对外面发生的事发表一句看法，却将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在手下甩了出来。 很快，一根根长面条放下水锅，小妹在灶下添火，陈杏花在另一口锅炒菜，看着叶青凰难得地做了拉面，好是羡慕。 “凰姐姐，以后我们不绣花了，还能在街边摆个面摊，肯定生意也很好。” “嗯，等你臂力再强一些，教你，比刀削面妥当点，不怕你削到手。” 叶青凰看了陈杏花一眼，微笑着说道。 “好，可惜二哥没把沙袋带来，不然我每天练习力气，就能学啦。” 陈杏花也不敢提刚才发生的事，努力说笑着，想要让凰姐姐开心一点。 “哪里需要沙袋呀，每天早上洗石磨的活儿，交给你了。” 叶青凰又看了陈杏花一眼，见她表自然明白她的心思，便又笑了笑，调侃道。 “洗就洗，就是石磨太凉了，有水也凉。”陈杏花吓了一跳，嘀咕着。 “那就等你哥洗好了，你再搬起来练练手。”叶青凰笑道，“就像这样，小心搬一搬，扎个马步，先练几天试试。” 她说着便比划了几个姿势，陈杏花看了连忙点头，这个可以学。 面条煮下之后，拿筷子划动了几下，叶青凰又转去继续做拉面。 她一手做四根，他们有大小八人，小的一根装一碗可以吃饱，大的怕是不行，因而，她要甩三次，做十二根面条出来。 这样谁没吃饱，也能分去半根。 半根就有半碗面了。 陈杏花一边煎鸡蛋、一边照看旁边锅里的面条，再去碗柜里拿碗筷子放到灶台上。 叶方铭跑进厨房里来，虽然什么也没问，但看他睁着骨碌的大眼睛朝锅里看过来的模样，就知道他在问何时吃饭。 “让你小叔他们过来，打水洗手，准备吃饭。”叶青凰一边甩面一边吩咐着。 “噢”叶方铭一听准备吃饭，连忙答应一声，转又跑了出去。 今晚还没人有空点檐灯，但厅上点了大灯台，将整间厅里照得通亮，厨房里又有两盏油灯照着，从宽屋檐下走过来，到也看得见路。 很快，陈杏花把面一根根装进碗中，再把酸菜炒分一些进去，直接浇的煮面的汤，没有另外做汤，再撒了点葱花就弄好了。 小兄弟跑了进来，立刻打开瓮缸舀水，他们也没有说话，小脸都有些沉重。 叶方铭跟在后面，表却有些无措。 “你们俩板着脸干什么，别吓到铭儿了，有什么事还有哥哥呢。” 叶青凰刚拉好四根面，转时看见他们表，立刻说道。 “凰姐姐，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哥哥，要那么对哥哥” 叶子晨一听便眼泪涌了出来，绪有些激动，替自己的哥哥打抱不平。 “你们记住，贪婪是个无底洞，嫉妒是把杀人刀。贪婪和妒嫉，能让一个好人变成坏人，能让一个坏人变得更坏。” “你哥哥有才华、读书好、功名好、又孝顺，木秀于林，嫉妒的人很多，只是有的人出来使坏了，有的人在暗中磨牙寻找机会。” “我们不做坏事，但要提防坏人，若有坏人，坦然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青凰将手中拉面放进汤中，这才转看着小兄弟。 一个在低头抹眼泪、一个露出倔强的目光。 “这是我们目前的困境，但必须走过去，而不是怨天忧人，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知道了。”叶子晨咬唇，终于也低下了头。 “你们都抬起头来，这事错不在我们，不需要我们低头。”叶青凰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小兄弟俩这才抬起头，都已是泪流满面。 “去洗脸，赶紧吃饭，面糊了可不好吃了，浪费姐姐我一翻手艺。” 叶青凰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着。 “知道了。”小兄弟连忙去洗脸，又把站在饭桌旁的叶方铭叫过去。 很快，叶青喜端着托盘放了三碗面，叶子晨端着托盘放着一大碗荷包蛋，还有一碗坛子里装出来的辣萝卜。 叶方铭手中拿了一把筷子，默默跟在后面。 “好了，你们俩也洗手，很快就能吃了。” 叶青凰一边拿筷子搅动了一下水中的面条，一边吩咐着小姐妹。 第328章 没有心思 陈杏花的事已经做完，正在收拾着厨房，见状连忙也打了半盆水。 小妹又往灶下塞了一小把火，也走了出来。 “二姐，只喜欢三叔，都不喜欢我爹明明她是我们家的，为什么呀” 小妹一脸迷茫不解，明明刚才叶青凰已经和小兄弟说了那么多，显然她并不理解。 “莲儿，你喜欢大姐还是喜欢二姐你觉得是大姐喜欢你，还是二姐喜欢你” 叶青凰看着站在灶前的小女孩，低头看着她问。 “我喜欢二姐二姐喜欢我”小妹不假思索地回答。 “兄弟姐妹之间，也有这样的区别，一个娘生了几个孩子，也会有喜欢的，更喜欢的，最喜欢的。” 叶青凰没法说出，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只能这么含蓄地解释，希望这孩子不要搁下心事。 “我知道，我也不怪喜欢三叔，我不明白，为何拿着我家的公帐，却只疼三叔。” “小傻瓜，这不是你要想的事，还有爹和二叔呢，还有族长爷爷呢，哪里轮得到你来cāo)心了。” 叶青凰没想到小妹竟然会想到这样的问题，心中惊讶，连忙腾出手来摸摸她的头，不让她多想。 这么小就要去思考这种大人的事，也真是难为她了。 “快去吃饭吧，我这边很快就好了。”叶青凰催促着，不想继续和小妹探讨人生哲学问题。 小妹便端了自己的面碗去厅上，刚走出厨房门口，叶青喜就过来了，帮她接过面端去厅上。 小兄妹走了，陈杏花才缓缓开了口。 “若非今天这事，我已有好多年没见过外婆了，幸亏我不期待。” “好啦，这事你知道自己的态度就行了，别和莲儿说这些话，她还小，小孩子心中还是别有怨恨的好。” “知道了，我也就是和凰姐姐说嘛。”陈杏花吐舌，连忙解释，忽又撇了下嘴。 “外婆瞧不起我们陈家，嫌我们穷，连我娘都嫌，这事虽然娘不说，但我和哥哥姐姐从小就知道。” “那时我还想，若我家赚钱了，外婆会不会对我们好一点现在来看，我一点也不想赚钱，不想外婆对我家好了。” 太虚伪 “傻瓜，何必为不喜欢你的人，和自己过不去”叶青凰却是轻轻一笑，白了陈杏花一眼。 “赚了钱是自己的，将来好子都是自己的，何必在乎别人喜欢不喜欢若是我，就非要赚钱赚很多钱再来看他们懊悔的表” “噗”陈杏花被逗笑，心也豁然开朗。 “还是凰姐姐聪明那我要努力学绣花，将来赚大钱将来亲戚若有机会见面，馋死他们” “好啦，愿望是好的，但先赚到再说吧，但刚才我和他们几个说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可明白” “不明白。”陈杏花立刻摇头。 “就是说啊，你很优秀，不必要炫耀，你有藏宝，不必要让大家都知道，因为贪婪的人想要你的东西，嫉妒你的人会说你坏话，会设计害你，会夺你所有。” “财不露白总明白了吧做人要低调，要收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使是亲戚之间，也要分清本、品德、为人，分清对自己好的人，和对自己不好的人。” “嗯嗯，我懂了，凰姐姐，我会记住的。”陈杏花听得连连点头，心已好了不少。 她不像莲儿那般迷茫，她年纪大好几岁呢，见识的也多了，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想法。 但她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有朝一扬眉吐气，让那些轻视过他们家的人后悔，最好是被她气得跳脚。 刚才凰姐姐也是这意思，但是又说了“木秀于林、财不露白”的话，又告诉她，不必在乎别人是否喜欢自己，只要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虽然这话有些矛盾，但细细想来，却又很有道理。 但所有的前提，就是她要赚到大钱。 等又四根拉面煮好，装碗之后，陈杏花就端了出去。 叶青凰继续等最后四根下锅，再添一把小火，又把一只瓦罐放到小灶上煮着姜茶，这才去厅上。 后院里依然没有点上檐灯，但厅上的烛光从穿堂照了过来，可以清楚地看见院子里雪花片子已纷纷扬扬，越发密集。 今夜必是一场大雪。 厅上，饭桌移到了离火盆子不远的地方，小的们正在吃面。 叶子皓和陈飞坐在火边椅子上，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正在低声说话。 叶青凰走过去，接过叶子皓手中的帕子一捏，竟有水意，连忙要去再拿一条。 “不用，火边暖和，一会儿就干了。”叶子皓连忙拉住她，摇头。 “哼，有媳妇的人了不起啊。”陈飞在一旁羡慕嫉妒恨。 “知道了不起还说，自己找眼红不是。”叶子皓白了他一眼。 叶青凰把帕子搭在旁边另一把椅子靠背上，将靠背向着火，再去端了面过来给叶子皓，让他就在火边吃。 “飞表哥，你也在这里吃，你们俩都在雪里站太久，可不能冻着了。” 叶青凰见陈飞翻白眼，便又帮他也把面碗拿过来。 大家都知道，叶青凰一直很重视保暖御寒的问题，就怕哪个冻着，也就不会多说什么。 每人两个荷包蛋，再加上酸菜炒，一筷子辣萝卜，虽然简单，但也吃得舒服。 叶青凰最后开始吃，锅里的面没有去管，等谁吃完再去分食，也差不多就煮熟了。 吃饱之后，每人一碗姜茶，就用碗装了，咕噜、咕噜喝得额头冒汗。 叶青凰拿了帕子给他们擦汗，又给叶方铭拿干帕子擦了擦背，虽有微汗，但立刻就被擦干了，这才坐在火边烤火。 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所有人心都有些沉重，而且都有想法，只是忍着。 谁也没有心思干别的，就连叶青凰，绣架也收进了东屋里，坐在火边做棉帽。 给两个爹的帽子都做好了，给铭儿和莲儿的也做好了，正在给小兄弟做。 陈杏花早就看熟了，她也拿了自己的在一旁做着。 大家虽然都在烤火，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 第329章 下一步买卖 等叶青凰把两顶帽子都做好，给小兄弟戴了戴。 “好暖和”叶青喜终于露出了笑容，抬起手摸着暖呼呼的棉帽。 “凰姐姐，晚上可不可以戴着睡觉”叶子晨戴上舍不得摘下来了。 “不能”叶青凰白了他一眼，“只有出门时才戴，在家里不许戴。” “回家还早呢。”叶子晨有些失望地嘀咕。 “没在下雪前把你们送回家，很失望么。”叶子皓突然开口。 “没”叶子晨连忙摇头，缩着脖子就不敢看哥哥了。 “好啦，你们也烤了半天火了，赶紧把今天的功课给他看一看，弄好了就赶紧睡觉去，我去烧水给你们灌汤婆子。” 叶青凰好笑地看着怕哥哥的小子，又抬手在叶子皓肩膀上拍了两下。 可不要因为自己心不好，就迁怒小的们。 小的们是真的怕他，不会明白他只是心不好，而会变得压力山大。 叶子皓明白她的意思，抬手在她的手背上一握，回应了她的要求。 叶青凰在厨房里烧水，陈飞走了过来，安慰叶青凰。 “凰儿，今天的事迟早会来，你不必搁心里自己找罪受。” “飞表哥，我正想问外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先前都不方便问。” 叶青凰连忙朝陈飞招手，陈飞便拿了只小凳也坐到灶下，灶下火烧得旺旺的，暖和得很。 陈飞便将他挑担回来看到的况，以及他参与的经过说了一遍。 叶青凰听得咬牙切齿、表愤怒。 “我知道偏心，骂人难听，但不知道她还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堂哥连他娘都没那么打过他，也下得了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他面子这种狠心长辈，就不配子孙孝顺她” 叶青凰并未出门，只是在门后听到一些动静，知道得并不全面，她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很多事，却没想到事实比她想的更严重。 难怪一向淡定的男儿，回来时便失魂落魄的。 “今天这事，怕是两败俱伤，但只有皓表哥一人受伤，我更愿意看到三舅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气恼。” 陈飞冷笑，将手中一根枯柴折断。 “只怕今晚他们家也不安宁了，若他们内讧起来，也让他们吃些教训。” “呵呵，我猜他们可没空内讧，毕竟肯定是听三叔的，三叔若是聪明，就会知道埋怨是浪费时间，他们只怕正在商量下一步怎么做。” 叶青凰冷嗤一声，以她对那对母子的了解，肯定不会内讧。 首先偏心的程度，她自然清楚，而三叔惯会哄人。 当初就能将哄着带了大房公帐离开。 但凡有点良心，要走便走，怎会做出这种事来还十个月不回去，难道就不担心大房里没钱吃饭饿死，没钱治病等死 显然，或许仅存的那点良心，也被哄没了。 毕竟每次回村的都是三叔，并未，村里在说什么，家里啥况，自然都由三叔在说。 听三叔的，又怎会起内讧 经过今天的事，他们应该也清楚，眼下的难题不是谁不孝的问题，而在公帐怎么解决，族长那边怎么回复。 “不管他们怎么商量，皓表哥的意思是，以不变应万变，明天就写封信寄回去，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告诉族里，包括他挨了多少巴掌，被踢了多少脚。” 陈飞握拳，咬牙狠狠说道。 “后面的话是你说的吧。”叶青凰却瞥了陈飞一眼，嗤了一声。 “我是这么认为的，只是皓表哥只肯用拳打脚踢四个字。”陈飞撇嘴，解释。 “这就是读了书和没读书的区别。”叶青凰缓缓开口，在陈飞瞪过来时，突然又开口，“我们要想下一步买卖了。” “下一步买卖”陈飞刚拿出来的凶煞脸顿时愣住。 “如今我们的糕点生意，虽然赚得不多，但很稳定，只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得不提防一些事。” “比如县城的人非议叶案首，比如有心之人借此机会推波助澜坏你生意，比如三天两头吃饱闲着就来骂一场。” “像今天，不是就闹得他没时间也没心思读书了吗。” 叶青凰说到这里，心中怒意又起，她咬了咬唇，拧起了眉头。 “有句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得罪了那么坏的亲人，不管怎么闹，还是怎的，都不是好事。” “只怕你就想做别的生意，也做不起来。还是我继续挑担吧，我满城走，他们怕也追不到我。” “挑担辛苦不说，下雨天不便、下雪天不便，大风天也行走不便，而这终不是我们的赚钱目标。” “开铺，将来开大铺，开多铺，才是我们现在努力奋斗的目标。” 叶青凰看着灶下的火光，突然淡声开口。 这本是等明年叶子皓考上举人之后，才会提出来的下一步计划。 但是现在虽然她一直在安抚小的们，但她自己心里也是积了一口恶气的。 三房欺人太甚 但与这样坏心眼的长辈同住一座县城，就如与蛇为邻，谁也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咬上一口。 就像今天下午，本来下雪天，正高高兴兴准备烧火盆时，就被咬上了一口。 那么突然那么恶毒 “我、我才赚了五十两呢，还要娶媳妇儿，就算摆个小摊，也不够本钱。” 陈飞被叶青凰的远大目标吓到了，但眼中却流露出激动向往的神色。 开铺，自然也是他的梦想 “要不，摆个面摊就你这一手做面的手艺，肯定生意兴隆。” “傻，摆面摊也就少些走路的辛苦，但赚头怕还没有你多呢。”叶青凰白了陈飞一眼。 “面摊、饭铺子，客流量都太少，我们刚入行肯定受众有限，生意不多的。” “那你想开什么铺子”陈飞不解。 “杂货、干货、南来北往的特色货”叶青凰目光灼灼地开口。 她拥有前世记忆，却不知自己出在谁家，打小就跟着爹娘走贩在外，去过不少地方，与叶青霞相比，她自然要多几个心眼儿。 第330章 半夜发烧 所以她才会做糕点，所以她学绣也比叶青霞接受能力强一些，心思灵活一些。 而现在，她手头有一百多两，加上陈飞的，也有两百两。 但陈飞要把媳妇本留下来，而她也要把房租留开，还有明年秋试的盘缠。 但她年内拼一点，兴许能赶在年关前绣完三幅图，而他们的糕点也还能卖一些。 明年秋试，或许他们可以同堂哥去东华州看看，堂哥应试，他们便了解行市，寻找要买卖的货物。 东华十三县，其中属边城辖地的有六县，而他们县便是六县之一。 因而，相比连城，他们离东华州城其实很远，但科举乡试就要去到东华州，而不是边城。 因而，要说南来北往的特色生意，也说得过去了。 东华州就在边城以南，往腹地深入，自然也更大更繁华。 走出这里，去看更大的世界，也一直是她的愿望。 听了她的计划，陈飞也很向往。 “若能跑下这生意，我再辛苦也值得。如今每天固定的买卖虽然安稳，但确实赚不了大钱。” 赚不了大钱，如何在那些人面前扬眉吐气 只是这话他并未说出口，不像陈杏花说了出来。 当然，就算他说，叶青凰对他也不会说出对陈杏花的那翻话。 只因他是大人了，而陈杏花，她不能给一个小姑娘种仇恨。 表兄妹一边等水一边就商量起做什么生意。 还没有和叶子皓说，现在只是意向。 叶青凰代表的便是叶子皓这边，他们要与陈飞一起做买卖，自然要先和陈飞说。 直到外面响起脚步声，他们才不说了，不一会儿，小兄弟就走了进来。 “水烧开了，去把汤婆子拿来。”陈飞立刻站起到灶前揭开锅盖看了一眼，说道。 小兄弟又连忙转跑出去，叶青凰看着陈飞直笑。 “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可不有还没影儿的事，就闹得满屋皆知。”陈飞被笑得挠头解释。 所以把小的们又支出去了，而他们也没多少要说的了，剩下的，还有时间琢磨。 他们开铺，首先要有个铺，然后得有货源，最后才是买卖。 但他们现在没钱买铺，因而，刚才说得最多的，便是南来北往的生意，赚差价。 也就是说，将外地的货运来本地，再卖给本地的铺子。 这就需要成天在城里跑的陈飞，去了解县城那些铺子的大概行。 无需挨家去问，只以平的观察积累起信息，便可做出一些判断。 比如城西的布庄都卖什么样的布，生意如何，城东的茶叶贵不贵，哪类茶最好卖，什么糕点最得客人欢喜。 就算将来他们只开一家糕点铺子，也要先了解客人的消费能力。 而杂货铺则是叶青凰自己最熟悉的行业。 当年叶重义走贩，可不是如今叶青枫挑货郎这么简单。 他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做的也就是将不同地方的货卖与不同的店铺，赚着差价。 有时还会加入商队，有时也会在一座大城市停下来，以货郎的方式了解当地的行市，再选择进什么样的货。 若是能将爹治好，带着爹一起走，他们能事半功倍，少走许多弯路。 只是现在，叶青凰只能先计划着，而不敢将一切想得太美好。 但今天受了刺激，有些话，还是说了出来。 灌好汤婆子，每人发了一个，叶青凰把自己的那一个给了铭儿。 这里只有铭儿最小，又是一个人睡，放两个汤婆子就更暖和。 小姐妹是一张，也有两个汤婆子，最不用担心的便是她们了。 陈飞又给大家送水，大家洗漱泡脚之后，便在暖和的被窝里躺下了。 善后工作，由叶青凰来完成。 叶子皓检查完了小的们今天的课业，就着他们还未完全干涸的墨汁，写了一封长信。 果真是将今天发生的事，整个过程就像写诉状一般写了下来。 没有另外给爹和大伯再写，到时族长看了信一定会告诉他们的。 等他写完，就铺在桌上，再把火盆拿灰埋好，便来厨房找叶青凰。 小俩口这才相拥而立，什么话也没说。 洗漱之后，叶子皓也帮着叶青凰端了洗脚水回屋。 泡脚时，叶子皓在脚榻上坐下，帮叶青凰洗澡。 “大丈夫，怎能做这闲事。”叶青凰抬脚踢了踢，嗔他。 “大丈夫怎么就不能为自家娘子洗澡了，娘子的事儿又哪件是闲事了” 叶子皓抬眼瞪了叶青凰一眼。 “人家怕痒痒行吗”叶青凰忍不住轻笑。 明明是在挠她脚板，还非得端着一本正经的表，才是让她想要拒绝的好吧。 “行，今晚饶了你。”叶子皓也笑了起来。 洗了脚，叶子皓往屋外倒水，看着寒雪已将院子地面覆白，不叹了口气。 压下心事，回屋关好屋门。 “今晚还做针线吗”他走到边解开腰带，脱下棉袍。 “不了，今晚我们都早睡，明天不用做糕点，早点烧了火盆子再做针线，更暖和。”叶青凰已经躺进了被窝里，笑看着叶子皓。 他一直在装无事人一般，但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或许他们可以说说话。 然而，叶子皓却似乎不想多谈，进了被窝搂着她便闭上了眼睛，既不说话，也不撩她。 “夫君，你睡着了”黑暗中等了一会儿，叶青凰忍不住轻声问。 “难得不用早起干活，多睡一下吧。”叶子皓却解释。 叶青凰抿了抿唇，便不再说什么。 睡到半夜时，发现被窝里很暖和，让她舒服得窝在最暖和的地方，只是，却感觉到叶子皓体的轻颤。 “夫君，你很冷”叶青凰觉得奇怪，便伸手摸了摸，顿时吓了一跳。 好烫 她连忙点亮灯盏，再伸手往叶子皓额头和脖子、腋下都摸了摸，摸出一手汗。 一直知道他将心事压在心底，压下所有的难过而强装笑颜，却没想到，他会半夜发烧，而且这高烧还来势汹汹。 叶青凰不及多想，立刻穿衣起，去厨房打了一盆水缸里的冷水，便坐在边拧了冷水帕子覆在叶子皓额头。 第331章 叶案首病了 再拿拧好的温水帕子替他擦了上的汗，顺势把汗湿的中衣脱了，重新给他穿上一。 为了不让他再经冷风，换衣是在被子里辛苦缓慢进行，折腾半天总算是弄好了，又把额头上的帕子换了。 想了想，她又去厨房兑了温茶过来，把叶子皓的头撑起，喂他喝了半杯。 好在已是下半夜，不停换帕子之后，却仍是喊不醒发烧的人，好在退烧况还算理想，没有进一步恶化。 再一次给叶子皓擦了滚烫的掌心、换了额头上的帕子，叶青凰起出屋，去敲陈飞的门。 虽然天还没亮，但院子里一片雪白，到也亮堂。 后院里的鸡叫了，在平时也是他们起来做糕点的时间。 陈飞很快起来，知道叶子皓竟然高烧半夜，也是吓了一大跳，立刻穿好棉衣棉鞋，把叶青凰为他做的帽子也带上，就去城西医馆。 这时候医馆自然没开门，但也睡了半夜，郎中也有可能是早起的。 只不过，还是等了许久，陈飞才把老郎中给背来了。 这时天才蒙蒙亮，陈飞拉着老郎中直奔东屋。 “凰儿，郎中来了，皓表哥可醒来没”陈飞进屋就嚷着。 “没呢，还在发烧、呓语。” 叶青凰正因叶子皓的呓语声而落泪，见陈飞领郎中回来，连忙擦了眼泪，站起了。 见她哭了，陈飞也拧起了眉，安慰道“怕是昨天在雪地里冻着了，等郎中开了方子，吃几副药就好了。” 叶青凰点点头，将后来又换了一的湿衣抱到一旁。 郎中枕脉之后不摇头。 “怕不只是风寒，还有思虑过甚，心积淤气，我先开副方子，退散风，你们再劝导他看开些，不要积结于心，恐成大病。” 郎中言语之中，显然是知道叶子皓这心病从何而来，叮嘱着叶青凰。 “他昨天被闹了一场，回来就有些失魂落魄，偷偷落泪，我们都不敢和他议论那些事，怕他难过，却没想到下半夜已是高烧不醒。” “我用冷水降温，也仍是叫不醒他，到了早晨，他开始呓语不停，表难受，我就知道，他是被那些长辈伤了心。” 叶青凰声音哽咽，又抹起了眼泪。 她替叶子皓抱不平，可是又能如何 若是平辈，尚可吵上一架，但一个是、一个是叔叔，辈份压在那里。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能叶案首自己想开些了。”老郎中摇头叹气，又检查了一翻，便去厅上开方子。 厅上还很冷，不过叶青凰在叫醒陈飞之后，便把厅上的灯台都点着了，看着暖和一点。 而叶子皓昨夜写的信，恰在一张书桌上铺着。 老郎中走过来，便看到了其中半张，与昨天听闻的传言对得上，心里再次叹气。 叶案首摊上这样的长辈也是倒霉，这是城西许多人在议论时，都不免叹气同的话。 开了药方，也没茶可喝。 陈飞又将老郎中背回医馆，再买了药回来，顺便从医馆借了一只小炉和一只药罐回来。 好在连夜风雪之后，早上的雪小了许多，只是路上已经积了半膝厚度，还没人铲扫，不好行走。 若非陈飞年轻力壮，走路稳当，老郎中都不敢让他背出来。 但高烧不退的是叶案首，老郎中再是不愿冒雪出门，也只得出来。 随着医馆开门，叶案首病了的消息，也就传了出来，很快城西不少早起的人都听说了。 叶青凰将东屋开了半窗，再在屋里烧炉煎药，一边也照看着叶子皓。 虽然在煎药，但冷敷之法依然在继续。 不管如何，要让叶子皓早点清醒过来，只有清醒了，才能开解他。 现在这般昏睡着，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的。 小的们都起来了，知道叶子皓病了，连忙跑过来看他。 看到从不生病的哥哥竟然病成这般，叶子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醒过来呀”叶子晨一边哭一边摇着叶子皓。 “别担心，你哥哥只是昨天冻着了，郎中来看过，吃了药就会好了。” 叶青凰连忙安慰小弟。 一个哭，几个都哭，一时屋里气氛可真是不太好，让她很无奈。 “杏花，莲儿，赶紧去厨房做早饭去，咱们今天也不出门，直接煮饭，还能喝米汤，再把剩下的炒木耳，酸菜炒菜，明白吗” 叶青凰连忙吩咐着。 陈杏花抹了一把眼泪，点头答应着。 “你们也赶紧去洗漱，在厅上读书，今天就不要在外面了，若你们也冻着了，可是照顾不来。” 叶青凰又叮嘱读书郎，叔侄三人也连忙答应着，就走了出去。 陈飞在厅上研墨，加写了一封信，把叶子皓生病一事也写了进去，再把信封进信封里，写上叶家村的地址。 “我去寄信，再买些菜回来，中午炖个汤。”陈飞将信揣进怀里，吩咐着就往外走。 竟然把他皓表哥bi)到这份上，这事他不会姑息。 外面街上，已经有人在扫地，路好走了不少。 毕竟还是十月，就算是第一场大雪，地温也达不到寒冬的地步，虽然冷，但雪只要停下来，还是不会封路的。 陈飞估摸了一下雪的厚度，知道官道也是能跑马的。 叶青凰给叶子皓喂了一碗药，再喂他半碗放了糖的米汤，又照顾他继续睡下，蒙被大睡。 额头上的冷帕子也拿掉了，就等他出汗。 端着水盆进厨房，知道陈飞去向后，叶青凰低叹一声，却是没有反对。 她男人也不能白病一场，你念及亲人，对方可不会还你同样亲。 天色大亮时，陈飞回来了，进门就抖落一薄雪，在厅上先烤着火。 陈杏花接过一篮子菜去厨房，又给他盛了一大碗酸菜炒饭过来，上面还有木耳炒。 是昨天上午买的，到今天早上就吃完了。 “现在外面传遍了皓表哥生病的事，见到我都围过来问怎么回事，我就把郎中说的话说了一遍。” “我觉得啊，气病了虽是不好听的事儿，但此时也是一个机会，至少让外面的人知道，外婆和三舅把皓表哥bi)成什么样儿了。” “是非公道，自有人评说。”陈飞对叶青凰说道。 第332章 逆麟 叶青凰听了却是心事重重。 “你别担心了，喝了药再睡一天，自然就好了，皓表哥子壮实着呢。” 陈飞见叶青凰不说话，蹙眉忧心的模样，连忙安慰她。 “我到不担心他，也就是养几天的事儿，我是担心，有人也会想到这一点，今天怕是也要病一两个了。” 叶青凰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亲人之中，不知何时竟要走到算计这一步，不论输赢功过，对叶子皓，都是一种伤害。 现在还只是案首，将来若中状元，若做高官，等着他们的，又将是怎样的一场荆棘。 “哼，就算要病，也是他们自找的好好的不在家烤火过子，非要挑那样的天气跑来闹事，冻病了怪谁” 陈飞没想那么复杂，只是生气外婆的绝，说出来的话也半点不客气。 “就怕他们不认为是自找的，而怪到你表哥头上。” 叶青凰见陈飞没有危机意识，不由叹气，把话说明白。 “若你表哥不病，我也想不到这一点，毕竟你表哥昨天可说了，若死了，他的功名没了，三叔亦是一样。” “就算三年后能复出，三叔年纪已大，而他机会更多，我相信三叔不是笨人，自然明白这话里意思，而不敢让有何不测。” “而为了三叔，自然也不敢拿这事来威胁你表哥了。但现在来看，不死也可以病呀，若是病了，就能怪到你表哥头上了。” “还想拿这事来抹黑皓表哥”陈飞听了大吃一惊，继而气愤起。 “我出去打听打听，若是要病，这时候总要请郎中了。我去看看是真病还是假病。” “你把帽子戴上吧，别打听那么明显，就去城西几家医馆和药铺逛逛。”叶青凰略一思索，便叮嘱起来。 “若再有人问你表哥况，就说还没退烧，一直在说梦话，问为何要这么狠心为何要帮三叔害他还有一些话你也听不清楚，一直昏睡呢。” 叶青凰怨恨那母子的绝，不甘被动应战，就算他们没有装病抹黑叶子皓，她也要把这事扩大了，不是只有敌人会捅刀，她也会 动她逆鳞，她也不是软脚虾 到时就看谁的名声更臭。 “好，我知道了。” 陈飞一听便明白叶青凰的用意，这是未雨绸缪，抢占先机呢。 他学拳法时师父就教过，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别太刻意了，最好打半斤烈酒回来，擦子容易退烧。”叶青凰又叮嘱了一句。 陈飞答应着，先回屋把帽子戴上，再拿了他最近带在边的酒葫芦就出了门。 去打酒，这样更有理由在街上行走了。 叶青喜连忙跟去栓门，就看到郑夫人挽着一只篮子走过来。 陈飞在门口见了连忙行礼。 说了几句话，陈飞便借口要去找郎中，问表哥怎还不醒来，便匆匆离开。 郑夫人没想到叶子皓还没醒来，听说是半夜就发烧，这会儿还没醒可是揪心。 她走进门，就看到叶青凰正要去东屋，连忙开口。 “凰丫头，听说叶案首病了，我拿了几个鸡蛋过来，等他退烧了，给他补补元气。” “多谢婶子。”叶青凰迎到院中，朝郑夫人敛手行礼，便请人去厅上坐。 郑夫人见厅上烧着大火盆子，已经暖烘烘的，走进来便觉得舒服，读书郎们坐在桌前正在写字，见了她连忙起行礼。 郑夫人把篮子递了过去，是十几只鸡蛋和一小袋小米。 “叶案首为家里做的事，已是贤德仁善，却还要被小人相欺，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郑夫人见了不由感叹。 贤德仁善，可是她家先生的评价呀。 “他为了娶我进门，已顶了不孝骂名，他娘见到他便骂，从没少过一次，如今连也当着县城那么多人的机，对他又打又骂，他心里难受，积压在心，才会突然病下，到不一定就是风寒所致。” 叶青凰接过陈杏花端来的茶，奉与郑夫人，对郑夫人也说了实话。 这是县城里待自家好的邻家婶子。 虽说不好将自家私事往外说，但这时候，他们需要更多认同的人。 “他娘真是瞎了眼，你这么好的姑娘，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儿媳妇早就乐坏了。” 郑夫人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娘亲承认我的能干和孝顺，但我是养女，没有显赫富贵的家世帮他平步青云，不能为他带来荣华富贵，自然不愿意我这样的野丫头进门。” 叶青凰苦笑。 “见识浅薄。”郑夫人不屑地嗤了一声。 但见读书郎都扭头看着自己，便没有接着骂下去。 “二姐堂哥在喊你”小妹急冲冲跑进来。 “他醒了吗”叶青凰一听，顿时激动地往外跑。 “没呢，好像还在说梦话”小妹解释，看着姐姐跑出去，也连忙跟了上去。 小兄弟也放下笔跟了过去，是不是醒来了，他们也想知道，一直担心着，根本就没有心思写字。 郑夫人见到这一屋孩子懂事的模样，不心疼，也连忙跟了过去。 回头她一定要多说说叶案首的委屈，可不能让那些无良长辈凭白欺负了去。 东屋里，叶子皓嘴唇嚅动着，几个字不清晰地发出声。 “凰儿水渴凰儿” 叶青凰凑近一听，连忙扭头“快去兑一杯温水来，要不烫嘴皮子，也不能凉的温水” 小兄弟立刻跑出去，很快，一人端了一杯过来。 “我的凉一点。”叶青喜。 “我的稍微一点。”叶子晨。 叶青凰连忙接过凉一些的水，自己先尝了一口，换了叶子晨手中的水再试，最后还是用了叶青喜那杯。 喂叶子皓喝了几口，一烫再被温水一浇，叶子皓似乎舒服多了，紧拧的眉头展开了许多。 干枯的嘴唇也有了些颜色。 叶青凰又接过叶子晨手中的水，也喂了几口，让叶子皓体先凉后暖，但温差也不是很大，都在接受范围。 “杏花，去打半盆温水，像子晨杯中水那样的，我要给他擦汗。” 叶青凰扶叶子皓躺下，摸到他又流了不少汗，连忙吩咐。 第333章 他们晚了一步 “我先回去了，你快给他再换一干爽些的衣裳，别汗出来了，人又着凉了。” 郑夫人在边看了看，也是心疼叶子皓无端遭这一病，连忙叮嘱着。 “好，青喜、子晨，你们送郑家婶子出去。” 叶青凰连忙起行礼，吩咐小兄弟送客，她立刻去拿替换中衣。 等陈杏花打来温水，叶青凰已帮叶子皓换了一衣，正在拿干帕子帮他擦汗。 把温水放到脚榻上，又擦了条温帕子继续为他擦拭着。 “皓表哥出了这么多汗，怎么还没醒来”陈杏花在边站着，担心地问。 “我两年前也有一次烧得厉害，出了一汗就跟水里捞起来的，娘再给我洗了个澡，就好了。” “你表哥不只是风寒，还有心病，思虑太过引起的积压成病，要想好起来，还得心病缓解。” 叶青凰给叶子皓擦了脖子、额角的汗，再将被子反过来给叶子皓盖上，只因那一面也湿汗了。 忙完这边，又把箱子里的备用被子抱出来，抱去厅上搭在椅子上烘烘，再回来把被子整个替换，再把湿被子换去火边烘着。 折腾完这些，再把叶子皓换下的湿衣拿去后院里清洗。 怕把衣料子洗坏，不敢用温水，就用水缸里的冷水洗着。 水井最凉，都是早早打上来装在水缸里，厨房里温度高一点，冷水又能适用一些。 洗完几衣晾到西屋宽檐下，再回厨房端了半碗煨着的米汤，又放了一点红糖，端去屋里。 “堂哥，饿不饿我们再喝几口米汤可好”将碗放在边衣箱上，叶青凰将叶子皓扶起半，她坐在后支撑着他的头，将一条帕子垫在他的下巴底下，再一勺一勺地小心喂着他喝米汤。 叶子皓吃了药渐渐有了效果，睡得踏实了些，但梦魇依旧，浑出汗，被喂了什么东西吃，其实并不知道。 半碗米汤喂完，给他擦了擦嘴，重新躺好，搇好被角，这才让他继续睡。 半个上午就这么折腾来去，丝毫做不了别的事。 叶青凰也没心思做别的事，她现在一边照顾叶子皓、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许多事。 院门被拍响，传来陈飞的喊声，叶青喜立刻跑过去开门。 知道叶青凰在东屋，陈飞直奔东屋。 “凰儿，果然让你算到，只不过他们晚了一步。” 陈飞声音有些激动，刚走进屋子便噼哩叭啦地说了起来。 “他们是天亮后大约吃早饭时才请的郎中，说是老太太气病了，一夜未睡，头疼得厉害，还伴有咳嗽、心悸痛，总之就是一堆毛病。” “请去的郎中恰好就是咱们请的那位老郎中，诊脉之后说是心气浮躁、心火旺盛，吃些清淡、稍安勿燥自可康复。” “老太太一听便把老郎中骂了一顿，非说是不孝孙给气的，让开几副要来吃，到时要找不孝孙算算。” “老郎中也气着了，就说，你那不孝孙才是真气病了呢，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之后老郎中坚持开了自家的方子，要了诊金便走了，也不管人抓不抓药的事。” “老郎中出门，就有被惊动的街邻等在外面，老郎中也不客气，就把实说了。” “不用我再去说什么，如今城西不少人都在传，恶还想借病发挥，再欺不孝孙呢，可惜不孝孙现在病得不醒人事，不然怕真要病上加病了。” “有人看到我，都说要我劝着些，让表哥不要难过，自己的体要紧。” “我见机会，就说我看表哥就是被伤到了，昏迷中还在问为何要这么害他呢” 陈飞说到这里还有几分得瑟。 若说出门之前，他只是生气外婆的狠心，在得知外婆果然一觉睡醒又生新计，他的心也是拔凉拔凉的。 若非凰丫头算到了，让他出门转这一遭，若非他们天未亮就去请了郎中，甚至若表哥没有病下，今天的局面，怕就不是这般了。 到时县城里的人只会说，叶案首把祖母气病了真是大不孝啊 其实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堂哥，我要说你病得及时，你会不会打我啊”陈飞靠在框旁看着睡着的人，叹气地说道。 “少说浑话，下午还是挑担去吧，我看这路还是可以走的。”叶青凰白了陈飞一眼，让他干活去。 “好嘞，我刚才回来也是想，这城里就是好，街上这么快就清出路来了，下午去碰碰运气。” 陈飞答应着，转往外走时突然嘀咕了一句。 “若再有人问我，就说家里突然多了个病人，出来赚点药钱治病呢。反正这事已经闹开了，也不差闹多远了。” 陈飞的意思，叶青凰明白，没有反驳他。 毕竟这事，有人起了头，他们若不作回应，到时吃亏的必是自己。 “给青喜和子晨也各背一篓，让他们也去街上转转，不用说什么，卖桂花糕一人赚一百文钱回来就对了。” 陈飞一听很是惊讶，他有些看不懂凰丫头的想法，但赚钱这种事，多一文便是一文，他自然乐意。 今天看那俩小子也不像有心思读书的，干脆赚钱去，就当给他们放个假了。 下午，叶子皓状态好了许多，但仍在昏睡着。 再一次喝水时，到是稍微睁了睁眼，气息沉重地喊了“凰儿”。 “别担心，一切都好，我们下午还卖糕点去呢，我看青喜和子晨雪天想出去逛，就让他们也背一百块糕点去卖，体验一下赚钱的辛苦，以后读书也能更用功一些。” 叶青凰见叶子皓清醒了许多，就算眼睛很快又闭上了，但知道他能听见，便拣了家里的事说了说。 “”叶子皓没有说话，但呼吸轻浅均匀了许多。 直到傍晚时，第三碗药喝下，叶子皓才起如厕，总算是醒过来了，只是仍一烫，有些虚弱无力。 再躺下后，叶青凰就喊陈飞再请老郎中。 就算好转，也应由老郎中将话传出去，让人知道，叶案首昏迷了一天可算是醒了。 叶案首的症状，也应由老郎中去说，他们说的，到底容易引起别人猜测不信。 第334章 我来骂他们 天黑之前，老郎中背着药箱过来了，一翻检查之后，便又开了一方。 “之前的药半夜再喝一贴，明天早上若能起，便用第二方的药，若还昏沉发，便去我那里拿今天的药。” 老郎中叮嘱着，又看了叶青凰一眼“你这丫头竟然会用酒擦之法退烧，做得不错，不过夜里只需擦擦手心便可。” “先别忙洗澡，以免再受风寒，等明天换了方子，到正午时再洗，今晚再给他进些小米粥。” 老郎中细心叮嘱着，叶青凰一一认真听了，陈飞送老郎中出门，拿了药才回来。 小兄弟挤在边，喜滋滋地汇报着下午的买卖。 他们一人背了一背篓，各一百块糕点，只因叶青凰说过，要让他们一人赚回一百文钱。 一百块糕点，他们背着虽然有些重，但也背得动。 而且为了省力，陈飞教他们，从城西开始叫卖，卖掉一块就轻一块的重量，再去城南往北再回来。 若是卖不完，就再往东而转西，天黑之前，卖完便回。 而且不许他们分开，让他们结伴而行，结果他们昨天在人前亮过相，许多人都认得他们是叶案首的弟弟。 结果在城西就卖掉了一半糕点。 以往陈飞不做城西生意，今天也是照顾小兄弟的脚力，而客人则是同叶案首。 大的卧病不醒，小的出来叫卖，这么冷的天里，自然有许多人同。 因而，即使是平不怎么买糕点的普通人家，也会买上几块。 小兄弟得了叶青凰叮嘱，出门不许说哥哥和他们的事，怕他们崩不住绪说过火的话。 但不停有人问起，小兄弟还是绪低落，委屈地抹起了眼泪。 结果买糕点的人更多了。 但他们都很有默契地绕开了徐家杂货铺。 徐家也好似不知，今天都没人出门，有人去徐家杂货铺买东西，都会问一句“你家小媳妇可知道” 徐家老爷都会回一句“这两天冷，犬子和媳妇都没出二门。” 显然徐家不想沾上叶家内部矛盾。 而小兄弟却不知徐家况，只是不喜欢叶青霞，不想打交道而已。 他们刚走到城南，背篓就空了，才半下午，头回赚到钱的他们兴冲冲跑回家，还想再背些糕点去卖。 只不过，多做的几十块，也都给郑家了。 陈飞和小兄弟一起出门叫卖，陈杏花和小妹提了一只篮子，送了二十块糕点去郑家，说是临时做的，今天不要钱送给郑家吃。 郑家自然知道，这是叶青凰在回礼，领了他们的好意，转又买了三十块，郑夫人亲自过来叶家厨房腾腾地装走的。 连小的们都出门卖货了，怎不叫旁人心酸同 再剩下也就是二、三十块糕点，是留着自家吃的。 尝到赚钱甜头的几人自己打了商量，就把剩下的糕点也背了出去，这次依然是往南走。 因为陈飞划下的路张给小兄弟，自己则往北再往东，小兄弟自然不会跟在陈飞后面，以免找不到生意。 不到傍晚，小兄弟又卖完了，回来几个人都在厅上一边烤火、一边数钱，就连叶方铭都参与了数钱。 几个人喜滋滋地在那儿谈论着，明天一早他们也要去卖糕点，多个人能多跑一条街，就能多赚几十文钱。 叶青凰在东屋照顾叶子皓，坐在边做着新棉袍。 她无心绣花便不打开绣架了，也不知厅上小的们在商量卖糕点的事。 直到傍晚时叶子皓清醒过来，小兄弟自己汇报下午况，叶青凰顿时哭笑不得。 “你们的任务是卖糕点吗放弃读书去跑买卖，是想气死先生吗” 叶青凰喂叶子皓喝水，就把小兄弟骂了一顿。 “跑买卖，自有哥哥姐姐，你们的任务，读书。”叶子皓声音沙哑地开口。 虽然说话有些吃力，到底是能说出来了。 “你别说话，我来骂他们。” 叶青凰连忙让叶子皓休息，当她抬起头时，小兄弟立刻灰溜溜地跑出去了。 “跑啦，省点骂人的力气。”叶青凰莞尔一笑。 “臭小子，才赚几文钱啊，就乐得没边儿了，因小失大，以后都没处哭去。” 叶子皓撑起子枕在叶青凰腿上，还粗声粗气在埋怨小兄弟。 叶青凰连忙将被子拉起一些，给他捂好被角。 “今天怎么他们都派出去了”叶子皓闭着眼睛，突然问起。 叶青凰便将今天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知道竟然也请了郎中看病，看病也就算了，竟然还在抹黑他，叶子皓没有说话。 对叶青凰的先敌而动的决定，也没有反对。 叶青凰和陈飞将老太太和叶重华都当作敌人来防备，他做不到，但也绝对当不了自己人了。 只是想到和三叔竟用气病为由，来坐实他的不孝，他心里便如一团寒火在烧。 “信已经寄出去了，等族里来信，再做决断吧。相信这次爹也不会再有期待，会有选择的。” 叶青凰低头，见叶子皓没有说话，但体却并未放松，便又说道。 “你赶紧好起来，不要因为不值得的人，耽搁了你自己的事。” “他们越是不想让你考功名，你越是要平步青云，气气他们也好。” “呵呵呵不愧是我凰儿，就是霸气”叶子皓轻笑着。 虽然没什么力气，但状态已好了很多。 至少没有再昏睡叫不醒了。叶青凰坐着没动，任由他枕着自己躺着，陪他说话。 不过也没多久，叶子皓又倦了，叶青凰征得他同意，把他移回枕头上，而她也去煎今天的第三副药。 老郎中说了，半夜还有一副，也就是说，今天是四副药吃完，而他们只有三副。 陈飞同老郎中回去医馆拿明天的药，把今天的第四副药也一并拿回来。 等药煎好，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 叶子皓又睡了一觉，因口渴而醒来。 叶青凰不想他一直睡着，便哄着他。 “睡一天了，起来到厅上坐坐，吃点晚饭，晚点再和我一同睡，可好” “好。”叶子皓自然是同意的。 第335章 事关他的功名 叶青凰先摸了摸他的中衣，这次到是没有再汗湿了。 或者说自他醒来过，便没有那么凶地流汗了。 但她还是拿干帕子给他擦了擦，这才穿上夹袄，再上棉袍，但不许他先出门。 叶青凰匆匆去了厅上，让小兄弟去书房把罗汉抬到厅上来，让陈飞把书桌搬到另一边靠墙。 把罗汉摆在避风的这一边，把饭桌挪远一点儿。 叶青凰没有摆绣架，今天陈杏花也没有，所以厅上还是很空旷的。 弄好之后，陈飞又把火盆里添了柴，把火烧旺一些。 叶青凰回屋给叶子皓戴上棉帽，再拿被子裹住他。 “我这么弱”叶子皓低头看看裹粽子似的自己，不满地撇嘴。 “别吹风，到了厅上还能睡，睡不着也有人说说话。”叶青凰哄着他。 一想厅上确实闹一点，叶子皓便不说什么了。 叶青凰帮他拽紧被子，俩人模样有些搞笑地去到厅上。 “皓表哥这么弱的样子，也是首见，我得好好看看。”陈飞一见哈哈地笑了起来。 “滚边儿去”叶子皓咬牙，语气有些粗，只是说完便喘了起来，中气不足。 “何苦把自己bi)到这份上，真是傻” 陈飞见了，本想调侃几句，最后叹了口气，便走到对面椅子那儿坐下。 “就当个经历吧。”叶子皓低喃，也不和陈飞斗气了。 他往罗汉一坐，却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抬了两下，最后还是叶青凰帮忙才坐上去。 叶青凰把烘干的被子拿来垫在他后，这样靠着就舒服多了，又拿了汤婆子让陈飞去灌水，再把药炉拿过来。 “先喝药，再喝小米粥，再喝点米汤，饿了再尝块糕点，其他的先别吃。” 叶青凰把药滤出来，端到了叶子皓面前。 叶子皓双手捧着药碗，刚病一场，人虽然精神了点，但体力心气都跟不上，手还有些哆嗦。 当然，一个大男人一天没吃饭，也是原因之一。 叶青凰看着心疼，却不能让他多吃，以流质食物为主。 暖暖的药汤虽然味道难闻，但叶子皓还是拧了眉头一口气喝完了，将碗递向叶青凰，求赏的目光看向她。 “表现很好，粥里放了糖，我喂你吃。”叶青凰微笑，给了他一个大福利。 陈杏花在一旁接了药碗，把粥碗递了过来。 叶青凰就坐在边，一勺一勺地喂叶子皓喝小米粥。 陈飞把汤婆子拿来，让叶子皓自己放进被子里。 发烧时得不醒人事，也冷不知，清醒后就觉得背脊都在透风，浑直打哆嗦。 其实还在低烧中，也不是多冷，就是一种感觉，这种冷让人说话都打颤儿，感觉骨头疼、汗毛也在疼。 所以叶子皓仍然觉得浑难受，但他不能说出来，以免凰儿担心。 乖乖地吃了半碗粥，便伸手要自己端碗。 “你去吃饭吧，饭要凉了。” “放心吧，杏花帮我留了饭菜，在灶上着呢。”叶青凰却摇头轻笑，“我喂你吃。” 见她这么说，叶子皓也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浅笑。 他们都心知肚明，他现在没力气端碗。 不过喝了粥，力气又恢复了不少，之后再喝半碗米汤就是自己端着的。 看他在恢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子皓吃完歇了歇，就轮到小兄弟和叶方铭交作业了。 叶青凰这才去厨房拿自己的饭，就在灶下一边烧火、一边赶紧吃了。 现在厅上有陈飞和小兄弟在，她也不用担心什么。 陈杏花洗碗，小妹去擦桌子扫地。 一家人都在默默做事，看似和平常没有不同。 但家里突然多了个病人，发生过的事还没过去，他们心里都有些沉重，只是不再说出来，怕让那个病人心里更难过。 叶青凰知道这种气氛由何而来，却不知怎么去消散影。 或许，只有叶子皓快些好起来，大家心里才能轻松一点吧。 吃了饭，叶青凰去厅上，就看到小兄弟已经去了对面的书桌前坐下，已经在写字了。 铭儿则拿着百家姓坐在火边，一个字一个字认过去。 叶青凰走过去逐个看了一眼，不好笑。 看来叶子皓是在罚小兄弟呢。 放着书不读就想着赚钱的事儿，本末倒置的想法便得到了默千字文的后果。 铭儿下午在家写字，课业自然完成了，不在惩罚之列。 陈飞陪着叶子皓在说话，陈飞说，叶子皓听。 都是今天街上发生的事儿，当然也不隐瞒县城里人对叶案首一事的评价。 叶子皓沉着脸色，很是安静。 县城里人的看法，事关他的功名。 若众口一词都骂他不孝、他不应该，别说县学师长要重新评估他的科举资格，就是县衙，都有权上述学政司，提议取消他的乡试资格。 东黎以孝治国，他一个不孝之人，如何有资格入仕 但这个孝字，意义和范围太广了，被人利用来做文章，是能害死很多人的。 可是没人敢说不当。 挑战“孝”的权威，就意味着你是不孝之人。 若不考功名也罢，这世间不孝子孙多着呢，有软包子可欺的子孙、也有不被子孙孝养而晚景凄凉的老人。 世事无绝对，凡事都有阳两面。 但他要考功名、要走仕途呀。 且不说是叶氏一族的期望，就说他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想要一展抱负、扬眉吐气，想要向娘证明，即使不娶高门千金，他一样能平步青云。 若栽在此处，他真是要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叶青凰看他们表兄弟在说话，便没过去，她坐在火边开始做棉鞋。 这些子一直在赶绣品，今天没时间也没心，干脆歇歇，做点其他简单针线。 陈杏花忙完，也过来厅上继续做棉帽子。 她已经学会了做法，准备给爹娘和大丫、大宝、小宝和阳儿都做一顶棉帽。 夜渐深时，突然看着叶方铭有些打瞌睡，叶青凰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扶住他。 “铭儿，瞌睡了就不要勉强自己。”幸亏发现了，若是扑到火里可就大事了 那边说话声停了下来。 第336章 最后定局 <fontcolor=red> “大堂婶，我的字还没认完……”叶方铭回过神来，连忙摇头。 “那就等一下再认，先和大堂婶去厨房，打水洗把脸。”叶青凰柔声说道。 她没有解释，或许是火盆边暖烘烘的容易瞌睡，或许是没有小叔们在一旁坐着，心里孤单了有压力，或许是担心大堂叔而心累。 今晚这孩子瞌睡来得早一点，不得不引起她的警惕。 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又摸了耳朵和后背，体温都没异状。 从饭桌上拿了油灯去灯台上点着，便牵了孩子去厨房里，打了水带着他洗漱，顺便自己也洗了。 再端了一盆热水，让铭儿拿着油灯，去东屋让他泡脚，再把汤婆子灌了给他捂被子。 等她忙好这一切，铭儿也洗完了脚，有些不甘心地道：“大堂婶，我还可以再认几个字。” 字都是早就教过的，但要不时温故知新，过久了不看怕忘记。 大堂叔说，认的字多，还能自己看书，《千家诗》、《百家诗》，都可以自己认、自己理解意思。 上学，就是个认字、背书的过程，真正的读书，是靠自己读的。 “好，我们再读一会儿，等小叔他们写完字，再回来睡觉。” 叶青凰笑了笑，并没有拒绝孩子的请求。 主动自觉读书的孩子，不应该扫了他们的兴头。 给叶方铭换上晚上穿的深筒棉鞋，又回到厅上，这次不让他坐在火边，让他也坐回自己的桌子。 两个汤婆子，一个放在被窝里，一个抱在手中。 看着又回到了以前熟悉的学习气氛，叶青凰很是欣慰。 她转身去看叶子皓，就见叶子皓也在看着这边，似有所思。 陈飞把小药炉又烧起来，准备帮叶子皓煎第四副药。 晚上他没什么事儿，也能帮叶青凰分担一些。 “若我弃了那条路，便去跑商，我就不信大伯能做的事，我就做不好。” “若我赚了钱，把他们几个供出来，他日金榜题名，也是为家族做点贡献了。” 在叶青凰走过来给他喂茶喝时，叶子皓突然低语。 叶青凰一愣，看来陈飞已经将跑商的事告诉他了，不由叹了口气。 “好哥哥，你现在想这些没用，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呢，何况这若是一场战争，显出败局的可不是我们。” 那边的母子上门闹没讨着好，借病发挥，不但没讨着好，还得了不少骂名。 现在县城里同情叶案首的声音很多，若是主流声音，对叶案首是有利的。 “你错了，就算他们显出败局，也会是两败俱伤，因为奶奶绝对不会说三叔不孝，而我终是背上了不孝之名。” “现在是有不少人同情我，但他们也否定不了不孝之名。”叶子皓面无表情地低语。 “何况你不教过小的们‘木秀于林’么，而我还得罪了县老爷家呢，这么好的机会，会不抓着？” 叶青凰听了愣住。 对呀，那天他们可是硬杠了何小姐，让何小姐颜面扫地，最后禁足收场。 如今过去这么久了，也没见何小姐或县令大人来找茬报复，可见是惧于民声的。 但何小姐一事轻则名誉扫地、重则影响亲事，县令大人就算是个忠臣，也肯定会记恨上叶案首的。 只是民意偏向叶案首，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得了个不孝之事，天降时机，傻子才不会利用。 而叶子皓以约二十年之资，考上一县案首之榜，必然也会招人嫉妒，只是声势之下，不敢触其锋芒。 如今叶子皓踩着的是东黎国之本，此事可大可小，若有人生事，就小不了。 说句冷血的话，叶子皓这一病，病得可谓时机，能救自己一命。 但功名……现在都难说。 “你别胡思乱想，咱们还有家族呢，到时只要县学、家族认可你的品德，旁人就害不了你。” 叶青凰抿唇，安慰着叶子皓。 家族肯定没问题。 最后定局，怕要县学态度决定。 叶子皓笑了笑，不再说话，因为叶青凰说的，正是他最后的稻草。 又喝了几口茶，叶子皓有些累，便闭上了眼睛。 叶青凰替他拉好被子，便坐在一旁继续做针线，没有火边，这里离他近一些。 她已经发现，这男人现在心理有些脆弱敏感，她要多陪伴他、开解他。 等小兄弟把一篇《千字文》写完，叶青凰头也没抬，直接交给陈飞去检查。 陈飞读书不多，但千字文还是熟背的。 毕竟他不是不读书，而是没钱读书，读过的书，便很珍惜，时时在心里温习过的。 小兄弟趁机也去洗漱，打了水回屋去泡脚，再回来听检查结果。 都是抄熟的字，陈飞检查没有错字之后，便放行了。 小兄弟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便带了铭儿去睡觉。 “杏花，你和莲儿也睡去吧，晚了。”叶青凰吩咐小姐妹。 她接过陈飞倒出来的药，叮嘱他把厨房的火处理好。 “这火现在熄了怪可惜，不如我帮你搬到屋里去，把屋里暖暖。”陈飞看向火盆子，突然提议。 叶青凰看一眼火盆、再看一眼在打炖的叶子皓，便答应了。 “凰姐姐，我帮你打水。”陈杏花也来帮忙。 叶青凰很欣慰，今天有这么多亲人在身边，虽然都年纪不大，但都能贴心帮忙，让她不至于慌乱无措。 很快，叶青凰把叶子皓扶回屋里。 裹着棉被手中还抱着一个汤婆子的人，也就走出厅门口时能感受到一阵冷风扑面，顿时清醒了不少。 回到屋里才喝了药，又喝了一碗放糖的米汤，既是药后糖，又能饱肚。 陈飞把剩下的小半罐米汤拿来放在小药炉上，剩下的余火煨着，半夜若是饿了，也能再喝一点。 叶青凰也打了水来，照顾叶子皓洗漱，这才自己泡脚，又拧了热帕子帮叶子皓也擦了脚。 等其他人都离开，叶青凰将窗子留了一条小缝，这才陪叶子皓躺下。 从半夜发现叶子皓发烧起，她这一整天就忙着照顾他，各种小事团团转，从一开始的惊慌心疼，到愤怒反击，再到细心安慰。 她自己也觉心累，也替男人心累。 第337章 爹来了 <fontcolor=red> 夜里，叶青凰醒来几次。收藏本站 细细检查了叶子皓体温，虽然比睡前高了一些，但比昨夜好了太多。 给他兑了两回温茶，又喂了半碗米汤，总算到了清晨，院子里传来陈飞练拳的动静。 正在这时，叶子皓也醒了过来，要起身如厕，叶青凰连忙扶他起来。 收拾妥当之后，她也不睡了。 “你再睡一会，我去做糕点，一会来煎药。” “好。”叶子皓有些疲倦，便又睡下了。 以往这时候，他们俩正在厨房里忙着，陈飞都是后起的，因而练拳时他们听不见。 但今天他们还在屋里，自然就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叶青凰走出屋子，就看到陈飞刚好练完一套拳收起架势。 “怎么这么早起？今天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快去歇着。”陈飞走过来，赶人。 “我睡不着了，这雪夜里又下了，比昨天小，咱们早点把糕点做出来，还像平时一样买卖。” 叶青凰轻声说道，不想这时候就吵醒两边厢房的小的们。 陈飞知道她是要趁机多卖些钱，毕竟这才是冬天的开始，真到大雪来临，能不能卖真的要看当时的天气情况了。 因而，也不再多说，表兄妹立刻去厨房忙开了。 “多做两百块吧，他们今天也早起了，就在城西卖卖，最多走到城南，也不花多少时间。” 见小兄弟今天也早起了，陈飞便提议。 一听表哥开口，小兄弟连忙点头，目光期待地看着叶青凰。 他们怕哥哥，却不怕她呀。 “一人一百块，卖完就回家，不许跑第二趟，还有，回来必须马上收拾心情码字，不许谈论赚钱的事。” “哥哥担心的是你们赚了几个小钱，就无心读书，总想着买卖的事儿，捡着芝麻，丢了西瓜，懂么。” 叶青凰叮嘱着，又把叶子皓的担忧明确地说出来，让他们自己思考。 “懂。”小兄弟又连忙点头。 他们哥俩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村塾、一起来县城，关系比其他兄弟都要好，默契十足。 半个时辰后，糕点便出来一批，又半个时辰后，他们已吃完早饭，准备出发了。 叶青凰去照顾叶子皓，买卖的事交给陈飞来张罗，陈杏花领着两个小的也在一旁帮忙。 叶青凰说过，重在参与，因而，两个小的也能找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而不是袖手旁观。 叶青凰把让小兄弟又出去跑一趟的事告诉了叶子皓。 叶子皓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就让他们去体验一下吧，等我好些，这事就让我来做。” “我到觉得，若他们能自己挤出时间，自觉做一件事情，在没有大影响之前，不防就让他们去做。”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是我们农家人的风格。”叶青凰却劝道。 小兄弟也有十岁了，每天从早到晚读书，可别读成了书呆子，就算是在村子里，也是能帮着做一点小活儿的。 何况如今在县城里，他们没有猪喂，不用扯猪食，没有地种，不用荷锄下地。 而她十二岁已能下田种菜了。 听了她的话，叶子皓一想也是，便不再说什么。 喝了药，吃了粥又吃了两块热呼呼的桂花糕，人便精神了不少。 他自己裹着棉被去厅上，叶青凰看了不禁好笑。 陈飞出门之前，已将大火盆搬去厅上烧了起来。 这时候叶子皓换到厅上去睡觉，会舒服不少。 但他这会儿不想睡了，便让两个小的背书。 叶青凰和陈杏花则收拾各屋，这才回到厅上做针线。 今天叶子皓精神了不少，叶青凰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但她依然没有绣花，而是赶做棉鞋。 其他人都有大姑早就送来的棉鞋，就是家里爹也有，就她自己和叶子皓的，都由她负责。 叶子皓常要出门，给他的棉鞋自然要多做两双。 上午，小兄弟喜滋滋地跑回来了，本来想趁机再跑一趟。 可看到叶子皓靠在罗汉床上正看着书，吓得连忙闭了嘴。 匆匆将背篓送去后院里，回来把钱交给叶青凰，便回自己座位拿了笔墨纸张出来。 小妹好奇地问过来：“今天生意好吗？” 小兄弟吓了一跳，表情慌张地朝她摇头。 然而小妹却以为是生意不好，安慰道：“今天肯定是太早了，许多人没出门，下午买的人肯定多。” “莲儿！写字！”叶青喜忍不可忍，一声低斥。 小妹一脸茫然。 “傻丫头，我让他们回来不许说生意，你偏问个不停。” 叶青凰听了好笑，便将钱拿过来，一袋交给小妹、一袋交给铭儿，让他们来数数。 小妹明白过来，吓得直吐舌头。 不过数钱就是练术学，她立刻认真地数了起来，数完还给陈杏花也数了一遍。 确认无误，才交回给叶青凰。 一人背一百块糕点出去，赚回两百文无误。 就连叶子皓都忍不住撇嘴，翻了个白眼。 他抄书一本还不及他们俩出去跑一趟的收入，想想真是心里难以平衡。 看来以后他也别抄书了，每天早上去街上叫卖一圈。 “锦风阁的货是谁送的？” 想到卖糕点，叶子皓想起来每天早上去送的锦风阁，连忙问。 “飞表哥，箩筐里多放了一百块，先去城东，再去城北往南。”叶青凰解释。 “以后，城西给他们俩跑，每天多几个收入买纸笔也是好的。”叶子皓默默一叹。 “行。”叶青凰扑哧一笑，便看了对面小兄弟一眼，得了叶子皓的同意，也算是官方通行了。 小兄弟也是松一口气，相似一笑。 他们也能帮到家里了。 只不过今天生意果真没有昨天下午的好，他们在城西叫卖几条街，最后是在城南才卖完的。 除了太早，也因城西消费水平确实不如其他地方好。 他们不知道为何，叶青凰自然明白，这也是昨天放他们出去的原因。 傍晚前，叶重信赶着驴车来了，带了一箩筐鸡、几布袋麦面、两担大米、一篮子鱼肉和大白萝卜。 看到爹来了，小的们都红了眼眶，低头抹起了眼泪。 叶子皓想起身，让叶重信阻止了。 第338章 族里的处理 <fontcolor=red> “咋病成这样了？” 叶重信走到罗汉床边，伸手就摸摸额头、摸摸手，直接把叶子皓当作小孩子了。收藏本站 “若让你娘看到，怕不得骂遍全县城了。” “不是嘲笑我活该么。”叶子皓笑容有些苦涩。 他打小就很少生病，小时候有次玩雪湿了棉袄也不敢说，自己在灶下烤着，最后还是着凉了。 娘知道后拧着他的耳朵一通骂，最后还是熬姜茶，又去六爷爷那里买了药回来，还骂他活该，吃了苦死人的药，不给他糖吃。 想到小时候，叶子皓突然红了眼眶。 他打小就没受过这般欺辱。 “你娘气你归气你，可你真病了，还是着急的，只是我不想她来县城闹，让她在家呆着。” 叶重信连忙说道。 他出门时还在骂呢，这架势，不真得骂遍全县城了？ “这事她能闹什么？闹我还是闹奶奶？若她来了，怕不得雪上加霜。”叶子皓拧着眉嘀咕。 “你奶奶老糊涂了，被你三叔哄得拎不清是非。”叶重信也沉了脸色，生气地说道。 三子皆是亲生，就算有偏心小的，他们老大、老二也都认了，但这么害亲孙子，可真是令人寒心。 叶青凰奉了热茶和桂花糕上来，又把火盆子烧旺了些。 “爹是吃了中饭过来的吧？我爹他……” 叶青凰又给叶子皓也倒了半杯温茶，这才看向叶重信询问着。 “你爹自然是气得不行，要同我一起过来呢，我说你若再冻病了，也是给凰丫头添麻烦，还是在家呆着吧。” 叶重信看了忧心忡忡的小俩口一眼，叹道：“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们还好了，毕竟事情都心中清楚，就是几个小的都有了心事，不能理解奶奶的恶意。” 叶青凰小声说道。 叶子皓直接垂眸不语。 叶重信知道他们心里有情绪，没法要求他们不生气，便说起族里的处理。 “你们不用担心，族里已写了联名书，除了说明此事因由，也为你品德做保证，你奶奶的行为，更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族里、叶家村，附近几个村子还有镇上许多人都签字留言，连县丞衙门都留了名作保。” “明天我去一趟县学，把千人保书给你师长们看，若他们也签名，你三叔害不到你！” 叶重信将一只信封拿出来，里面厚厚一叠纸，除了族长写的事由及保书，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名字。 叶子皓的信一回去，他和族里都认为，老太太再浑，若无人唆摆，也不会如此冲动。 要知道，老太太在叶家村时，也是以叶子皓功名为荣的，如何会突然将所有矛头都冲着他了？ 叶重华当时的话，叶子皓也写进了信里，因而，大家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必是叶重华用完了老太太手中攥着的大房公帐，想把老太太送回大房去，可是大房兄长要自家公帐，族长又发了话，都在追讨公帐。 拿不出钱，自然就只有打开一条缺口，逼叶子皓出面来处理这事，以孝压着孙子的功名，这事就不得不有个结果。 老太太认为是好结果，自己让案首孙子送回去，族里自然不会再找她麻烦，她自家的儿子，她还不好收拾么？ 谁知在叶子皓这里就踢了铁板，情节之下，事情就越来越严重了。 现在，是非功过摆在面前，族里自然是站在叶子皓这边，而叶重华算计亲侄功名，这事也在族里激起公愤。 联名书几乎一夜之间便完成了，第二天便是各村、镇上。 还没有去赵家村和陈杨村。 族里让叶重信过来，若县学师长、同学不肯作保，那他们就继续向附近的村子继续找人，只要是本县人作保，人越多，叶子皓的名声越稳。 被亲祖母和亲叔撕裂的名誉，就由更多的人帮他再拾起来。 而叶青凰的孝行，也写进了文书中，成为叶子皓的另一保障。 叶重华想利用孝之一字，毁了叶子皓前程，族里同样利用孝之一字，保叶子皓前程。 叶子皓看着族长亲书、族老、族人联名，眼泪早已湿了眼眶。 叶青凰也很感动。 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多人作保，得派出多少族人去说，时间和人手、地点都安排得紧密合理，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快时间里，完成这件事。 “凰儿，你领爹去趟郑家，昨天郑夫人过来，也表明了郑先生会联名县城的一些举人和秀才，为我作保。” 叶子皓看完联名文书，交给爹。 “把这文书给郑先生看。” 叶青凰连忙答应了，就和叶重信出了门。 这时候天还没黑，私塾刚刚放学，郑先生自是有空的。 叶重信以前登门打过招呼，郑先生自然认得他的，见他带了族里联名书过来，也是惊讶。 正好其他几位先生还没走，也围了过来看过联名书，二话不说，就在后面签了字。 “我会再写一封举荐书，说说我与叶案首为邻半年的所见所感，到时再请县学师长过目，若他们签字，便直接寄往学政司，留个底给他们，以防将来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郑先生一脸严肃地表态。 叶重信听了有些激动，连忙一揖到底，以示感谢。 “多谢先生爱护后辈。”叶青凰敛手行了蹲身大礼，诚恳恭敬地致谢。 “无需客气，心病还需心药医，叶案首少年成才却徒遭此困，就当一种历练吧，待病好了，学业可不能懈怠。” 郑先生严肃地叮嘱着叶青凰。 他本是思想严谨之人，但在结交了叶子皓这个积极向上且思虑沉稳的农门学子后，也打开了眼界，对一些事情改变了看法，颇有收获。 他不想看到这么一个才识、智孝兼备之人，栽在自家亲人的算计之中。 不过，以他私心而论，这种事现在发生，远比将来某天不期爆发，要安全得多、有利得多。 隐而不爆，是为雷火、隐患。 听了叶重信明天要去县学一事后，郑先生还答应明天一同前往，毕竟发生在家门口的事，他也是第一时间的见证人。 叶重信见郑先生以举人功名愿意相帮，自是感激不尽。 第339章 表达谢意 <fontcolor=red> 从郑家出来，叶重信心情还有些激动。 “没想到，在县城遇到了好人，若都如你三叔那般，子皓前程怕是看不到光了。” “说句不孝的话，三叔不都是你们纵容起来的么。”叶青凰撇嘴表示不满。 她没说的是，三叔虽然自私奇葩，但不是唯一，叶家确实还有这般性格的人，应该是得了奶奶真传。 “你三叔也算你奶奶老来得子，自幼嘴甜，最得你奶奶疼爱，我们当兄长的，供他读书也在情理之中，谁知会养大个白眼狼呢。” 叶重信无法反驳，叹气说道。 几句话间便到了院门口。 小兄弟等在门口，看到他们回来紧张地问怎么样了。 “郑先生他们都联名了，明天郑先生还陪爹去县学呢。” 叶青凰知道他们这几天也很担心此事，便告诉了他们。 俩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刚进门，就听见不远处的喊声，原来是陈飞回来了。 “二舅你来啦！” 陈飞看到叶重信也是欢喜，憋了许久的委屈，一股脑儿就在门口说道起来。 叶重信已经知道他们这三天里的辛苦，只有安慰而无法教育他们什么。 回到厅上，自有叶重信去和叶子皓说刚才的事，叶青凰去厨房里做饭。 陈杏花已经把菜都准备好了，正准备炒。 叶青凰见那鱼还算大，便炖了汤，这样能让叶子皓喝点鱼汤，再吃个鱼汤泡饭，总比天天小米粥的强。 她想了想，杀了两只鸡，却不炖汤，剁成碎块后调了酱汁腌了。 “凰姐姐，这是要炒吗？”陈杏花见是新菜式，在一旁好奇地问。 “炸了，做成个新吃食，给郑家送一碗去。”叶青凰解释。 郑先生帮了这么大的忙，明着请人吃饭，只会招人闲话，想来郑先生答应相帮后，也不会来他们家吃饭的。 郑先生性情虽然古板，但并不是不精明。 能当得了掌塾先生的读书人，几个会是脑子不灵光的？ 何况人家还是考上了举人的呢。 叶青凰又调了面浆，不急着煮饭，腾出一口锅就先炸了鸡块，还带了胡椒味儿，这冬天里吃着口感会更好。 两只大鸡炸出一锅香喷喷，先把最好的部位拿了只海碗装了，上面再倒扣一只大碗，就让陈杏花送去郑家。 “就说，家里拿来的鸡，杀了两只做了个新鲜吃法，送一碗过来大家尝尝，趁热吃着香。若他们问做法，就告诉他们。” 叶青凰叮嘱着陈杏花。 既要表达谢意，又不能太明显，送个这样的菜，也算聊表心意。 但一碗炸鸡并不足以道谢。 上回请郑先生吃饭，后来郑夫人来说起，言下之意想学，叶青凰便教了做法。 这次若他们喜欢，主动教做，也能讨人欢喜。 陈杏花答应着立刻端着走了。 小妹在灶下烧火，不时站起来眼馋地看着。 “去喊他们几个来洗手。” 叶青凰见了不由好笑，一边继续炸着鸡场，一边吩咐着。 “噢！”小妹眼睛一亮，立刻跑了出去。 “这丫头！” 叶青凰见她扭头就跑，连忙把灶下的火处理了一下，不然要烧到灶弯里了都不知道。 很快小的们都跑进了厨房里，陈飞跟在后面。 “真香！我都想吃了！”陈飞直奔灶前看了看，就伸手拈了一块。 “洗手！”叶青凰白了他一眼。 也就他敢不听话了，小的们都乖乖打水洗手呢，只是眼睛看着这边，馋得都快流口水了。 “我帮他们尝尝好不好吃！”陈飞笑嘻嘻地，丝毫不惧。 “好不好吃？”小妹立刻问了起来。 叶青凰差点抚额，这个傻丫头，也太实诚了吧！ “还不错，我喂你。”陈飞立刻将手中的炸鸡递过去。 小姑娘立刻张嘴咬了一口，眼睛张大了连忙点头。 “洗手啦！”叶青喜将小妹拉到水盆边，帮她洗干净小手。 “端到厅上去，别当菜了，就这么吃吧，堂哥最多吃两块，不许多吃，杏花还没回来，给她留些。” 叶青凰将碗递给叶子晨，叮嘱着。 还有菜没炒，要等到吃饭时再吃，肯定凉了，只能让他们先吃，也解解馋。 大家都去了厅上，叶青凰把最后几块炸了，拿小碗盛着放在灶上，便用剩下的油炒菜。 陈杏花回来说郑家人很喜欢吃，得了做法，郑夫人很高兴。 “把鱼盛起来，赶紧淘米煮饭。”叶青凰叮嘱。 等饭滤出米汤，她的菜也炒得差不多了，送去厅上。 叶子皓自己坐在火边吃着鱼汤泡饭，看到她来，立刻露出哀怨的表情。 “我还想吃！” “想吃就赶紧好起来，到时再做了吃。” “我已经好了。” “晚饭前的药喝了没有？” “喝了……” 短短几句话，以叶子皓认怂告终。 看着自家骄傲的儿子被小媳妇吃得死死的，叶重信不觉好笑。 叶青凰最后留了一小碗，自己吃了两块，这次也拿了过来，让小的们多分了一块。 其实两只鸡炸出来，又送了那么多给郑家，留下来的，都没有一只鸡了。 大家自然都吃得不多。 晚饭后，一家人都在火边坐了，热热闹闹地烤火聊天，没人读书写字、没人做针线，总算有了放松的心情，压抑几天的气氛也就消散了。 又或者说，是爹来了，让大家有了主心骨，有了撑腰的人，心气壮了。 夜里早早歇下，第二天早起，叶重信帮着做糕点，叶青凰腾出空来照顾叶子皓。 早饭后，看着小兄弟竟然也背了背篓脚步轻快地出门，叶重信很是惊讶。 叶青凰便解释了一下原由，让叶重信哭笑不得。 既赚钱又锻炼了自己，还让心情不好的小子们找了点有价值的事做，这一举三得的事，也亏他们想得出来。 陈杏花送糕点去了郑家，带回郑先生的话，半个时辰后去县学。 叶子皓今天精神了点，已经不用歪在罗汉床睡觉了，他也想去县学，但被他爹拒绝了。 “你还在养病，而且这事你不出面最好。”叶重信一脸严肃地道，“文书中都写清楚了。” 若当事人在场，影响师长做判断也是有的。 他们要找人具名联保，就要先遵守规矩，讲求公正。 第340章 县学师长 <fontcolor=red> 叶子皓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道：“爹叫辆马车过去吧，路上风大。” 虽然雪停了，但北风依然寒冷彻骨，县学居北，这一路过去可谓迎风而行。 “……好。”叶重信把棉帽子戴头上，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今天有郑先生同行，又是为自家的事奔波，哪能让郑先生受这个冻？ 叶重信离开后，叶子皓便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惆怅难言。 “别多想，等你上学时，师长们自然会问你话，不必在于今天。” 叶青凰关上院门回来，就见到忧心忡忡的人，连忙软语相劝。 “我是在担心，以三叔巧言善辩的厉害，就算我有族里撑腰，他也能四处去诉苦说我仗着功名欺他。” 叶子皓长吁短叹，十分无奈。 “贪婪之人，你怎么也填不了他们的无底洞。有心害你之人，你怎么也达不到他们的要求。” 叶青凰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叶子皓的额头、脖子、掌心，确认他的体温是否正常。 叶子皓歪在罗汉床上，神情懒懒，乖乖地任由她摸来摸去。 这两天他已不发烧了，但就是提不起精神，无心读书、无心干活、神情郁郁，想什么都是悲观的。 这让叶青凰很是忧心，却不敢斥责他。 “咱们年前不续明年房租了吧，等明年端午还了房，咱们搬回村子里去。” 叶青凰坐在一旁，手中还握着叶子皓的手，想了想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村子里都是自己人。” 除了恶婆婆爱骂人，村里人虽嘴碎，但没有想害叶子皓的人。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会不会对他的心情好一点？ “傻瓜，村子里可没有人买糕点呀。”叶子皓撇撇嘴，笑看着叶青凰。 “咱们在这里一天还有几百文的收入呢，不少了。” 回家去，他们没了这笔收入，陈飞也得回陈杨村了。 “那就早点回去过年。”叶青凰一想也是，回去就少赚许多钱了，连忙又道。 “年前肯定要回的，县学还没放假呢，咱也不能请病假呀。” 叶子皓抬起手掌摸摸小媳妇的头，轻叹道，“让你担心了。” “不想看到你这么颓废，你不开心，岂不让那些人得意了？”叶青凰噘了嘴，不开心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既然他发现了她的担忧，那她就没什么好隐藏的了。 把心事说出来，才有利他恢复呢。 “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气死他们。” 叶子皓勾唇轻笑，目光温润地看着叶青凰，却说出让人忍笑的话。 大概是从小与叶青凰混得太熟，叶子皓的一些想法、一些言词，都是与众不同的。 俩人说了会儿话，叶子皓喝了些米汤，便躺下睡觉，叶青凰坐在一旁摆好绣架。 今天终于又开始绣花了。 棉衣穿厚了手臂总是没那么灵活，但为了工作，叶青凰只能忍了，一点一点地完成着局部花色。 不到中午，叶重信就匆匆回来了，叶青凰连忙喊陈杏花泡热茶来，再把桂花糕端一碗出来。 “爹，师长们愿意作保吗？” 叶子皓听见动静很快醒了过来，看见爹回来立刻追问。 虽然颜面尽失，但结果却关乎他的前程，他还是希望县学的师长们能支持自己。 “原本还在犹豫，只因你三叔昨天上午就领着你奶奶去过县学，哭诉你的不孝了。” 叶重信在火边坐下，就说了起来。 原来在前天借病发挥未能得到县城里人的同情，反而挨了不少骂后，昨天叶重华就领着病巍巍地老太太去了县城。 在师长们面前，叶老太太哭得好不凄凉，就仿佛叶子皓是一个有亲不养的罪恶之徒。 最后叶老太太还要下跪，求师长们好好训诫叶子皓，让他迷途知返，不要这般绝情不孝。 叶老太太这次得了叶重华的仔细叮嘱，只字不提功名一事，只以一个奶奶的身份，请求有权威的师长管束叶子皓。 说得好像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叶子皓一般。 师长们自然是不会答应的，只因这事一出，不合常理。 就算师长们未出县学，这两天课又少，还不知道叶子皓发生的事情。 但这事关孝道，若是一个奶奶来哭求，也能理解，但叶重华身为亲叔，又同是秀才，怎么会想到跑来县学告状，而不是直接训斥亲侄？ 要知道，叔叔教训侄子是家事，闹到县学里来，这后果，可不是叔侄任何一人能够承担的。 这事儿闹大了，对叶子皓名声和仕途，都是有影响的。 身为亲叔难道就没想过？还是说，叶子皓是十恶不赦之徒？ 师长们面面相窥，心里认为叶子皓并不是那种人。 但人家祖母哭成这般，句句不孝之言又让人无法忽视。 师长们目光交流了一翻，最后由叶子皓的先生开口，说这事他们且记下，等叶子皓上学时再仔细询问，若若有此事，定不姑息。 好说歹说，才把叶重华和叶老太太给送走。 而叶重华不劝回自己母亲，叶老太太更是大有不给解决就不离开的架势，这很让师长们不喜。 没想到今天叶重信就去了，自然先就让师长们心生反感，暗想这叶案首的家事怎么这般多，一家亲人有何不能自家关起门来处理的？ 在看到族里文书后，大家才算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是感叹。 但不管是叶重华母子的哭诉，还是叶子皓的爹拿来族里文书，都让师长们迟疑了。 若谁的家事都可以闹到他们面前，让他们来作主，那他们的身份岂不变了质？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何况是他们一学之长？ 见他们犹豫，郑先生便拿出自己连夜写的文书，上面还有同塾先生们的具名。 郑先生是举人，同塾几位也是老秀才了，在县城里还是有一定声望的。 师长们不敢怠慢，就去找了老院长，老院长也是郑先生的师长，对郑先生可谓看着成长的。 因而，在了解事情始末，以及从郑先生口中听说了叶子皓一家搬来县城后的人际关系和生活后，师长们感慨不已。 他们不好骂叶重华母子的狠心，但对其行为却深感不耻。 在不明真相前人，他们就有疑惑，而未答应叶重华母子的请求，如今来看，已不必怀疑。 因而，很快，师长们都在文书上具名，代表了县学师长的态度。 第341章 去骂叶重华 <fontcolor=red> 叶重信拿回了有师长们签名的作保文书。 郑先生在自己写下的举荐文书中也记录了此事，发表了对叶氏家族和乡邻态度的看法。 他虽然没有找许多人签名，但有县学师长们的联名，已经足够，他甚至没有再找县衙的人。 毕竟县衙管一方治安，他们读书人的事，自有学政司管束。 有了叶重华昨天来县学的前车之鉴，郑先生与叶重信商量之后，便把自己那封举荐文书加急寄往东华州学政司。 而叶重信手中那份虽无万人但也有千人联名作保的文书，则带回家族去，交由族里收着。 回到家门前，叶重信邀郑先生小坐，被郑先生婉拒了。 作为举荐人，应该比以前避嫌，何况郑家私塾还有课。 叶重信大恩不言谢，深深一揖以示谢意。 “儿子，郑先生是你的贵人，你要记住今日他对你的护携之恩。” 叶重信说完，感慨地告诫着叶子皓。 “嗯，虽是我们结交的结果，但他们郑家确实值得我们结交，是仁善之家。” 叶子皓连忙说道，又看了叶青凰一眼，俩人相视一笑。 当初叶子皓不满郑先生对叶青凰的轻视态度，还拒绝结交呢，到是郑先生欣赏后生才学，没有放弃拜访。 而他们也及时做出了选择，得到了朋友。 “时间还早，我出去走走。”叶重信喝了茶、吃了两块糕点，便站起了身。 他是回来告知好消息，以安儿子的心，不然就直接走了。 “出去走走？”叶子皓愣了愣。 “爹可是要去找奶奶？”叶青凰却想到一个可能性。 “我去找她干什么。”叶重信沉了脸色，“我去骂叶重华，那混帐欺负我儿子，我还能当哑巴了不成！” “我也去！”叶青凰眼睛一亮，立刻说道。 “你去干什么，被他骂么！”叶重信立刻拒绝，还瞪了叶青凰一眼。 “爹，我这媳妇是不是当得太过温婉贤惠了？看着好欺啊。我不会像娘那般破口大骂，但我也去骂几句出出气总行吧。” 叶青凰笑着解释：“这几天我也一直憋着气呢，今天爹要骂，我自然要去帮腔，咱们二房就是去声讨的，谁去有何不可，一会把小的们都叫去！” “你、你这丫头可别乱来！”叶重信吓了一跳。 “凰儿，你不是要给小的们上一课吧？”叶子皓目光一转，诧异地看向叶青凰。 “嗯，那天你不也把他们叫出去了么，让他们看清不慈长辈的嘴脸，今天我同样，让他们看清楚心怀恶意的长辈，是怎么狡辩伤害我们的。” 叶青凰点点头，并不隐瞒。 上回是对方气势汹汹骂上门，他们碍着身份不能还口，今天爹要去声讨叶重华，他们在一旁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能招来许多人看热闹的，到时再把族里态度一说，叶重华便什么名声都没了，到时会直接影响吴家私塾的声誉。 而这，就是她的目的。 人家想害她男人丢了功名，她害人家丢了工作，这报复不算狠吧。 说不定吴家还不会辞掉叶重华先生的工作呢，毕竟是翁婿一家。 最多，就是让吴老夫子对叶重华心生不满而已。 也算讨回利息了。 “爹，让他们去吧，让凰儿骂。”叶子皓见叶青凰跃跃欲试的模样，也就不拦着了。 当初他不许她出门，是怕她被奶奶打骂吃亏。 如今，既然爹不忍，她也想去，他就豁出去了，让她去理论几句。 她原本就不是小羊羔，这些天的怒火一直压着呢，他又如何感受不到？ “好吧，就怕你奶奶出来打骂，你们只有挨着的份儿，唉，何必送上门呢。” 叶重信叹气。 “爹，我还怕奶奶不出来骂呢，那不是坐实她凶残之名吗，对孙辈如此不慈，就让别人多看看她么。” 叶青凰冷笑，眼中多了一抹冷意。 这几天她让小兄弟出去买卖，就是为这一天做铺垫的。 说他们赚了钱不孝敬奶奶？ 让这么小的孩子赚来的钱交给奶奶，看世人怎么说这个奶奶。 很快，叶青凰收拾了绣架，便一手牵着小妹、一手牵着铭儿，随了叶重华出门。 小兄弟也连忙收拾了笔墨，一起去。 叶青凰叮嘱他们，就问三叔：为什么要害他们哥哥？他们哥哥那么好，教他们读书写字认道理，为何要害他？ 其他不必多说。 至于小妹和铭儿，什么也不用说，看着，认清坏人的模样，以后遇到了，敬而远之。 不种仇恨，但用事实教着他们，孝顺，不可盲目。 老好人当不得。 这就是她叶青凰今天要上的课。 陈杏花也想去，但她姓陈，家里还有表哥有照顾，一会儿还要做中饭呢，就不让她去了。 陈杏花鼓着腮帮子一脸沮丧地关上了院门。 “傻啊，你过了年就十三了，你去只会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将来说不到婆家可惨喽。” 叶子皓见小表妹气鼓鼓的，不由好笑。 陈杏花白了他一眼，便继续绣自己的渐渐有些模样的喜鹊登梅图。 叶子皓却在外袍外面又披了一件棉袍，走到廊下，看着天空发起了呆。 城西南吴家私塾，叶重信也不进门，就在篱笆院外一声厉喝。 “叶重华！滚出来！” 他果然是来骂叶重华的，开口连招呼声都免了。 这一声怒喊，顿时让私塾中读书的学子们吓了一跳，纷纷望过来。 叶重华在另一边屋里，从窗口一看，连忙把窗子关上了。 吴老夫子连忙走出来，板着的老脸黑得能研出墨汁来。 而叶重信这一喊，自然也惊动了附近的人家，纷纷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 “是在骂叶重华？” “天哪！不会是叶家来人了吧？” “这、这个……看着不像大房。” “那就是叶子皓的爹来了！” “也是，自家儿子在县城这般被长辈欺负，当爹的不怒才怪！” “这怒气看来够大的，叶重华惨了。” “……”邻里议论纷纷，奔走相告。 叶重信自然不会一路骂几条街吸引人来看热闹。 但他往人家私塾门前一站，这一嗓子，足够惊动几条街了。 第342章 叶重华不敢见人 <fontcolor=red> “重信你这是何意！” 吴老夫子站在篱笆院内，也不请人进屋，脸上也有怒意。收藏本站 “亲家叔早不约束，现在来管已经迟了，还是赶紧叫叶重华那混帐出来，我揍他一顿便算，否则别怪我读书少，耽搁了你们读书！” 叶重信朝吴老夫子抱拳一礼，脸上却无笑意。 事发前管不了叶重华，事发后也不出面管一管，这老头也逃不脱责任。 叶重华虽姓叶，但却是吴家女婿，考上童生之后又多住县城，跟着这老头读书，后来还当了塾里先生。 不论哪层关系，都有管教之责。 因而，叶重信现在对吴老夫子，也就没有以往那么恭敬了。 见他竟敢呛自己，吴老夫人心里更怒，脸色难看地道：“现在上课呢，你有事晚点再说。” “亲家叔就不用袒护那混帐了！也别欺我叶家村离得远！来一趟不容易！” 叶重信也大了嗓门，就不怕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今天他就是来闹的，让他们也尝尝被人闹上门的滋味。 他儿子名声受损，惊动了那么多人联名，虽然是大家爱护案首之心，但事情总是有人相害才造成的。 叶青凰低语了一句，小兄弟立刻去推篱笆院门，吴老夫子吓了一跳，立刻训斥起来。 “你们俩小子想作甚！” “给夫子爷爷请安！”小兄弟一边推门往里走、一边抱拳喊了一声。 “无礼！出去！”吴老夫子拧眉一声喝斥。 “老夫子说别人无礼，可知自家的礼是什么？”叶青凰立刻面露冷笑怼了一句。 “身为女子，岂可在塾学前撒泼胡闹！”吴老夫子涨红了脸，一声怒骂。 就在吴老夫子怒转头看向叶青凰时，小兄弟立刻朝私塾里跑过去，一路跑一路喊。 “三叔！你为何要害我哥哥！” “三叔！堂哥那么好，为何你要害他！” 不是喜欢拿“不孝”扣叶子皓帽子吗，今天也让这个坏人尝尝被人扣帽子的滋味。 “你们！你们存心来闹事的吧！” 吴老夫子扭头看着俩小子边寻边喊，气得浑身直哆嗦，转身指着叶重信。 “亲家叔何必妄言，刚才我就说了，叫叶重华出来，是你不让啊！你要护着他还怪别人？” 叶重信大声反驳，也喊了起来。 “叶重华！叶重华不敢见人还是怎么的！心虚了吗！” “三叔！你放心，来的是我二房爹！我大房爹天冷不便走路，不会来管教你的！出来吧！” 叶青凰见吴老夫子气得站不稳，也喊了起来。 “三叔！你岳父要被你气病了，你快出来扶着他啊！要摔倒啦！赶紧请郎中啊！你怎么连岳父的死活敢不管啦！” 她一个小媳妇这般不停地喊，到像是惊慌中要告诉叶重华什么，人群里那么多人，都是头回见到叶青凰的，没有多想，也帮着喊了起来。 一时声音纷纷，都在喊“吴老夫子要昏过去了、要摔倒了，叶重华你真是不孝……” 最后，是吴老先生的儿子跑了出来，扶住了被气得摇摇欲坠的老父亲，怒视着门前闹事的一行人。 他也是私塾的先生，看着和叶重信差不多年纪，身穿长袍要多几分读书人的儒雅气质。 “书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果不其然。”最后，他不敢骂叶重信，便盯上了叶青凰，这小女子离在叶重信身旁，看样子是一伙的。 “哈哈，看来吴家私塾学问不怎么样嘛。”叶青凰突然哈哈一笑，便嘲弄地看着吴夫子。 “一知半解！胡搬乱造！牛头不对马嘴！” “你胡说什么！”吴夫子气得伸手指着叶青凰，“无知女子休得胡言！” “无知？不敢！”叶青凰冷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出自孔夫子的《论语》，下面还有一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说的是近不得、远不得，女子爱计较生怨者也。先生将此言用于小女子身上，谓何意？” 一席话令众人哄堂大笑。 这个吴夫子平日最爱咬文嚼字，在城西也算有名了，却没想到今天让一个小女子给说得涨红了脸，哑口无言。 “凰丫头不愧是能蛊惑叶家村许多人的聪明丫头，开口果然不同凡响！三叔也是闻名不如眼见，长了见识！” 叶重华被小兄弟拽着两手拖了出来，恰好听见叶青凰呛声吴夫子，立刻大声开口。 他这舅哥生性迂腐、不善争辩，如何是这伶伢俐齿小丫头的对手？ “以往三叔久住县城，青凰平日少见，只当三叔瞧不起我们农家人，近来发现，三叔最擅长的，不是瞧不起农家人，而是扣罪于人。” 叶青凰敛手行礼，姿态恭敬，只是嘴上却不饶人。 “前几日无端指责我夫君不孝，今日又说青凰蛊惑叶家村许多人，真真是让青凰明白，何谓信口雌黄，随手拈来。” “各位街邻，这事本不该我一晚辈女子多嘴，但他们仗着长辈身份，处处扣人帽子、毁人声誉，甚至上县学告黑状也要毁了案首前程，此心当诛！” “今日，我公爹气不得自家儿子在县城读书，不但没得到长辈爱护还要被如此欺凌，盛怒之下来找他兄弟、我们的三叔理论道理！” “谁知吴老夫子护婿心切不让我公爹进门，小弟心急找人还被吴老夫子训斥无礼，小女子才忍不住顶了句嘴。” “小女子不想与吴家长辈争辩，毕竟情理不合，我一案首娘子也不会令我家案首夫君蒙羞，便隔篱喊三叔。” “谁知这位夫子出来便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女子知他骂人，但于书不合，忍不住辩理，就被三叔扣了个蛊惑族人的罪名。” “各位你们来评评理，我公爹上门找三叔理论、吴家护短、三叔骂我蛊惑之罪，且不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就说这是一桩事儿吗？这哪儿跟哪儿？” 叶青凰一翻理据辩解和讲诉，丝毫不理会叶重华在那边指责的声音。 她占了离观众们距离近的优势，一边说一边朝各方围观人群敛手行礼，表情委屈又气愤。 第343章 争执的起因 <fontcolor=red> “案首娘子所言甚是，叶重华太不是人了。” “叶重华不敢与兄长对质吧，故意拿小媳妇论罪呢。” “哎呀，原来是想引祸转移大家视线呀。” “这就是案首娘子呀，长得挺标致的！” “确实能言善道，但也看着知书达礼呢，瞧她说的话，听着清楚又有道理。” “不愧是案首娘子，叶案首娶的小媳妇，就是不一样。” “你们关心的重点偏了呀，没听见她在说，上县学告黑状呢！” “告黑状可够狠了，前世有仇啊？” “他们为何带了这些个小的前来？” “肯定不是来吵架的吧，不然谁带小的来？怕是那叶重华躲着不敢见人，就起争执了。” “可怜那小兄弟还死死拽着，怕他们三叔逃走呢。” “瞧他们都哭了，欺负孩子真不是本事。” “……”人群里议论声声，虽还没有烧到吴家头上，但句句都是对叶重华的指责和不屑。 听着那些指责声，叶重华黑了脸，目光阴沉地看向叶青凰，又看向叶重信。 “二哥，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听他们搬弄是非？还带着小媳妇来骂我？你想气死娘？” “哼！骂你太便宜你了！至于娘？呵呵，为了不让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要拿我父子的命来填吗！” “叶重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提起娘，叶重信心里更怒，指着叶重华就骂了起来。 “爹去得早，我和大哥供你读书考科举！为了让你读书，大哥走贩，我去学了木匠。” “大哥赚了钱添置田地家业，你从小不事农耕，分家时仍分了你二十亩田地做依靠，大哥和我又帮你起新屋、娶媳妇！” “你不思回报也算了，还这么害我儿子！” “今天就是娘来了，我也要当面问她！偏心就算了，为何这般心狠！” “毁了我儿前程，她就是死了，有何颜面去见我爹！” 来时路上叶青凰对叶重信说了一句话，你念及亲情，奈何人不念及你。 叶重信想到叶重华竟然还上县学去告黑状的事，这心里怒火便压制不住，质问声怒吼着。 就连人群里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大家目光黯然地看着叶重信。 辛苦供养出来的兄弟，一朝反咬自己一口，是个什么滋味？ 痛彻心扉，也不过如此吧！ “重信，你且息怒，这事不能全怪重华，你且听他解释。” 吴老夫子缓过气来，知道这样不是办法，连忙扶着自家儿子的手走过来，声音微颤地相劝。 叶重华被骂得抬不起头，被这么多人盯着，心里愤恨却又只得生生忍着。 他挣了几次，竟然没能挣脱两个臭小子的手劲儿，气得很想抬脚去踹。 可在人前，他依然只能生生忍着，已快吐血了。 见岳父开口，连忙也开口，缓和了语气。 “二哥，这事怎么发生的，你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这事起因是娘和大哥的大房里矛盾，当初大哥抱病多年身体本来就虚弱，又被娘气得心气不稳吐了血，娘急了就哭着要上吊，我没办法，只得先把她接到县城来。” “等娘气消，她是想家的，可是她与大哥闹成这样又觉无颜回去，就天天盼着你们能来接她回家。” “如今天冷下来，她越发想家，我便出面劝你们，是你们不接娘回去，族长又搁了话，娘心事重重生了病。” “那天娘突然就怨了起来，也是我中午多嘴说了一句，如今子皓考了案首，在族里说得上话，子皓不管这事就太不孝了。” “娘当了真，就跑去找子皓闹，我事后得知也连忙赶去，已经不可收拾了……” 叶重华越发低声下气，很是懊恼。 叶青凰冷笑一声：“莫非昨天去县学找师长们哭诉，也是三叔多嘴一句？” “你闭嘴！大人说话哪轮得到你多嘴！”叶重华立刻瞪向叶青凰，忍她很久了！ “三叔现在说的不是子皓吗？让我闭嘴，是要让子皓来亲口说怎么回事吗！” 叶青凰却不退让，立刻又怼了一句。 “你一个捡来的野丫头，有何资格在此说我们叶家的事！怎么！如今仗着叶案首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 叶重华突然一甩手臂，将两个小兄弟甩开了，朝院门口走了几步，伸着手气愤地指着叶青凰大声斥责。 叶青凰冷冷看了叶重华一眼，突然转向人群。 “各位！本不该我一小媳妇多嘴，但这件事，如三叔所说，起因是那天奶奶和我大房爹的争执。” “而争执的起因，三叔不说，你们不知，既然这事要说开，那就应源源本本说出来，就算大家不能评理儿，也应看个明白。” “对！小媳妇说的有道理！叶重华你为何不都说出来！你骂小媳妇作甚！”立刻有个妇人嚷了起来。 “我记得那天叶案首说过了，起因是他媳妇儿绣花赚了五两银子。”另一个妇人也开口。 经她一提，许多大前天看了热闹的人便纷纷议论起来，有些没去的人，也就大约知道了怎么回事。 都是钱闹的！ “不错！但你们还有事不知！”叶青凰见人群有不少人记得，连忙开口。 一听他们还有事不知，自然立刻吊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催她快说。 “这事要从青凰身份说起。”叶青凰决定从头开始说。 也能让大家更明白他们家几房人的事，以免以后传闲话都传得似是而非，让有心人利用。 刚才叶重华一翻解释，不就把自己变成了为母兄忧心的好人么？ “青凰是大房爹娘捡来的孩子，虽被三叔骂野丫头，却也是从小养在爹娘身边视若亲生，八岁学绣，十二岁略有小成，那年娘去世，爹又重病，奶奶掌家。” “今年春，青凰接了一幅五两银子的绣品订单，赚了钱是要为爹还债的，二月底完成，谁知奶奶拿去绣庄换了钱后，却不肯拿钱出来。” “爹求奶奶给出一半让他把药庐的医药钱还些也好，但奶奶却拍桌大骂爹不孝，为此争辩起来，奶奶说了许多要死要活的话，就是一个子儿也不拿出来。” 第344章 当面对质 <fontcolor=red> “爹还债的希望落空，又被骂不孝，当场气得吐血、面如金纸，出的气比进的气多。” “见状我慌了神，叫小弟赶紧去找二叔、三叔来，二叔也就是青凰的公爹。” “二叔劝奶奶，三叔却帮奶奶骂我爹不孝，我爹吐血昏迷，二叔背了我爹去药庐，当场扎银针又欠几两银的债。” “三叔送来奶奶拿的一吊钱付帐，等爹醒来，我们回到家中，奶奶已随三叔离家，带走家中公帐，一个子儿不留。” “当时我爹气得差点撒手而去，但为了膝下还有两个小的待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这是我爹最放心不下的两个！” 叶青凰说到这里抹了一把眼泪，指着叶青喜和小妹。 小弟小妹也是亲历者，此时听二姐说起来，早已泣不成声。 看着他们这么小就这么可怜，看热闹的人都很同情。 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感慨大房爹也太可怜了，也有人直接骂起叶老太太。 当然也有明白人，赶紧提醒肯定是叶重华的错，是叶重华哄了偏心娘这么做，不然谁出门会把家中银两全部打包带走？ 叶家大房积债难还，但又有四十亩田，按理比县城不少人家日子都好过才是，这其中看来还有许多难言之事。 有明眼人已从叶青凰的话里听出了许多讯息。 “请各位将青凰刚才所说，与三叔所说对照了听，便明白是非公道如何了。” 叶青凰说到这里又抹了抹泪，声音有些沉重。 “三月清明，奶奶和三叔未回，四月子皓院试结束，找到吴家私塾，先与三叔说了自己成亲之事，又找到奶奶禀明成亲之事。” “再问到奶奶说，大伯很可怜，又欠下许多医药钱，可否将公帐交与他带回给大伯。奶奶当场翻了脸，拿了扫帚又打又骂，将子皓赶出了门。” “子皓回家不敢说这事，成亲当日，大房嫁养女、二房娶媳妇，叶家村全村热闹，奈何子皓从考场出来，自己把日子说错了，三叔是第二天赶回村中，奶奶未回。” “五月，我们搬来县城，三叔知道，也有登门过，只是我们恰好回了村未能碰上。” “同在城西住着，本应我们做晚辈的时常去给奶奶请安，但奶奶是怎么离开叶家村的，发生过的那些事，实在让我们无法当作亲戚来走。” “从五月到十月，奶奶从未来看过我们和这几个小的，唯一一次，就是前几天下雪时骂上门来。” “再说中秋，奶奶未回，叶家大房再嫁女，未回，叶家二房嫁女，未回。公帐一事，至今提不得，钱去了哪里，问不得。” “如今青凰已为叶家二房媳妇，族谱有名，三叔仍骂野丫头，可有一点长辈之仁？三叔，我刚才所言整件事经过，你可有要反驳的？” “做为整件事见证人，我当面对质！就算你把奶奶叫过来！把我们大房所有人叫过来，我也一样是如此说！” “而三叔你，还请向大家解释清楚，八个月了，奶奶就不担心一下我爹的病情如何吗？就不担心我们大房没钱吃饭会如何吗？” “还是奶奶有担心，但三叔不让她回？毕竟她一个老太太，或许是找不着回村的路？三叔将她带到县城无疑就是禁足，听你怂恿了吧？” “不然三叔可替奶奶解释一下，为何如三叔所说，是奶奶和大房里的矛盾，却突然骂上二房孙子的门？这与子皓有何关系？” “你无心说错了话？你一个秀才！一个私塾先生！你会说错话把祸引到侄子身上？而且还是拿不孝之名去骂他！” “我身为子皓的媳妇，亲眼看到他被奶奶伤了心，失魂落魄、暗自抹泪，半夜就发烧叫不醒！” “而你们，第二天就称病仍骂子皓不孝！反被郎中训斥了吧？第三天也就是昨天，你们去县学哭诉告状，仍骂子皓不孝！” “身为奶奶把亲孙子逼到这份上！身为叔父将亲侄子逼到这份上！你有何话说！吴老夫子你有何话说！” 叶青凰说到最后声音凌厉！目光更如淬冰一般，看完叶重华，竟又看向一旁静默的吴老夫子父子。 吴老夫子被这双澄澈冰寒的眼，盯得仿佛动弹不得，只是惊讶地看着叶青凰。 这个小媳妇说话可真是……丝毫不逊于男子，气势逼人，竟让他无言以对。 就他知道的一些情况，确实也差不多了，但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吴夫子张了张嘴，最后也在叶青凰的目光盯视下，涨红了脸，愧然低头。 他竟发现自己说不过一个小女子。 人群里早已炸开了锅，都在为叶青凰语气凌厉的最后几句话而震惊！愕然！激荡！ 那天下午，许多人都记得自己是因为一个老妇人在骂叶案首，而闻声随行。 叶案首被老妇人打骂而不还手，最后才质问了老妇人几句，又在叶重华到了之后，说了一些话。 事情经过他们也大致清楚了。 如今这案首娘子所说，可谓从头到尾整个过程，让大家听得清晰无比。 因而，人群里如炸开了锅，群情激愤。 “我早就说了，这叶秀才肯定嫉妒叶案首，不想侄子踩在自己头上！” “没想到亲叔这么毒，肯定是他故意怂恿了叶老太太，可叶老太太自己知道这不孝的后果吗？” “真是绝啊！一次次害叶案首，是想毁了他功名啊！” “没想到吴老夫子的女婿，竟是这般黑心！” “吴老夫子自己知情么？这么多年翁婿，不可能一点风声也不知吧？” “谁知道呢，但我儿子可不能再送到这里读书了，这样的先生可教不出好学生来！” “我家刚交了这季束修呢，怎么办……” 听了人群里的议论声和对私塾的不满，吴老夫子黑了脸，气得浑身直哆嗦。 他想扇叶重华几巴掌，可若他这么做了，就是承认叶重华的所做所为，恐怕还会毁了吴家私塾。 “重信，这事儿或许闹厉害了，但肯定不是案首娘子所言这般复杂阴暗。” 吴老夫子不愧是精明一世的老夫子，很快便镇定下来，走到门前朝叶重信行了个揖礼。 第345章 犯她逆麟，便是敌人！ <fontcolor=red> “你听叔一言，这事起因还是你娘和你大哥的矛盾，应该由他们母子见面自己解决。” “而其他人，都不过是意气用事，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把事情闹大了，都不好看。” 吴老夫子说话可谓低声下气、软语相求了。 叶重信没有开口，而是征询地看向叶青凰。 “爹，三叔有错，你身为兄长自然教训得，三叔不受教，则是另一回事了。” 叶青凰立刻开口。 吴老夫子没有直接和她说话，她自然也不能直接和吴老夫子说话。 吴老夫子是在劝解叶重信，她自然也用商量的语气，却暗示了爹一件事。 身为兄长，揍不听话的小弟一顿，是在情理之中的。 “叶青凰！你这个唆摆小人！”叶重华听了气得指着叶青凰就骂了起来。 “呵呵，三叔你不该受打么？你到说说你如何不该受打！”叶青凰却冷眼看着叶重华，语气轻飘，却无比凌厉。 叶重华咬牙怒视着她：“野丫头就是野丫头！搅得我叶家不得安宁！” “啪！” 叶重信猛地冲到叶重华面前，一个耳光重重甩下去。 “二哥！”叶重华嘶吼。 “凰儿是我二房长媳，不是野丫头！你再敢挑唆是非，别怪我继续动手！” 看到叶重华挨打，叶青凰撇撇嘴，没有再说话。 犯她逆麟，便是敌人！ 今天她来，就是不打算放过叶重华了。 她已经通过她自身的优势得到了县城人的同情，继而有理有据指出叶重华的黑心和恶毒，至于奶奶…… 奶奶所为都是事实，何需她去评说？ 只要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各人自有论断。 但她绝不口下留情，既然出了手，就一次把敌人撩倒，不痛不痒地还击，没有意义。 她起了头，就一定要看到结果。 既然叶重华想坏叶子皓名声，她就将叶子皓名声挽回，再踩下叶重华！ 而所有事情都是奶奶闹出来的，因而，奶奶也必须陪着她最疼爱的儿子一起承受这后果！ 但她到底是以晚辈身份去说道长辈，因而，别人的理解和同情，就非常重要。 同样的，她也要把握分寸，若太过咄咄逼人，反而容易被叶重华抓到把柄反击。 她把话说完了便不宜再说，但让爹出面揍人，却又合情合理，旁人不会反对。 这样的结果，虽然仍不满意，但已是最好的结果。 看着叶重华那捂着红了的脸颊一脸憋屈怒视的模样，她心里还是有些解气的。 不是私塾先生吗？不是新晋秀才吗？不是以县城人自居而轻视农家人吗？ 今天当着这么多县城人的面儿，颜面扫地是何滋味？ 叶青凰心里冷笑，牵着小妹和铭儿站在一旁。 “行！行！当初我就不该好心想帮忙，如今反倒就我成了坏人！被你们指责！被你们打骂！被你们怨恨！” 叶重华见二哥维护野丫头，而对他这个弟弟毫不客气地训斥，甚至动了手，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说得十分委屈。 “你们放心！我今天就把娘送回去！以后你们闹死闹活！我都不管了！” “不管？”叶重信冷瞪着叶重华，“我今天来，也带来了大哥几句话！” “大哥说了，竟然娘这么想要跟着老三在一起过，那就跟着老三过吧！我大房的公帐不要了，就当往后给娘的奉老钱！” “这几年里，我公帐上有多少钱没有用到我大房里，娘自己清楚！再加上凰儿绣花的五两银！就算当初拿出了一吊钱奖励凰儿辛苦，可以在公帐上去除！” “剩下的，不说抵一辈子，抵十年足够了！十年后娘想如何要奉老钱，回村里去找我大房说，不要用‘孝’字压着孩子们！” “娘有三子健在，实在轮不到孙子们费心！娘也不必去骂他们不孝！” 叶重信把话说完，一声冷笑看着叶重华。 “老三，娘最疼你了，你既把娘带到县城来奉养，就给你机会尽孝，以后好好照顾娘啊！” “你放心，大哥虽然没钱，但公帐相抵，你和娘也不吃亏，我二房的奉老钱，一年四两也不会少一文。” “娘一个老太太，有吃有住有衣穿，一年四两足够她花用了，若于嫌少，就让娘回村里找我二房，不要去骂子皓！” “子皓如今虽住县城，但他要上县学，要教养两个小弟、一个小妹、一个侄儿，他和凰儿担子重！” 叶重信这翻话，无缝也是代表了叶家两房的态度，同时警告着叶重华，叶子皓背后有两房撑腰，不是你随便可以欺负的。 叶重华早就气黑了脸，想要争辩几句，又想到若他不奉养娘，先前所说的照顾娘不就让人不信了吗？ 娘又不是烫手山芋，让人转来转去。 “二哥，大哥的情况我也不说了，我也怕我再多说一句，又会让人说我挑事儿，欺了长兄。” “但你要清楚，这是县城，不是叶家村，一年四两？你问问别家老太太，四两够用吗？” 叶重华心念电转，看着叶重信便说开了。 叶重信愣了愣，这时叶青凰连忙开口了。 “够不够，不是三叔和奶奶当初自己的选择吗？” “怎么又是你！大人的事你也要插嘴！管得太宽了！”叶重华猛地瞪向叶青凰，怒斥。 “三叔你觉得现在还是大人的事吗？早在你们去骂子皓时，就已经将子皓拖进来了，我若不开口，你是不是又想转过来让奶奶骂我二房爹不孝啊？” 叶青凰却不退缩，反过来质问。 总之，就是要让叶重华现在后悔得想扇他自己耳光，让他为欺负叶子皓付出代价。 “你也说这是县城，公爹一个农家汉，他怎么供得起你们县城人的日子？” “你嫌四两少，还有大房的公帐抵着呢，还有你们三房在呢，那就不是四两了啊！” 想偷换概念只拿四两说事？没门儿！ “可不是么，住在村子里一两都不用，这些年也不知你给过奉老钱没有，我的一年四两，这么多年也不知娘有多少体己了，在大房里吃穿用度有大房里担着，还有公帐……” 第346章 话撂在这里了 <fontcolor=red> 叶重信也开了口，说起公帐不禁叹气，又道，“唉不说公帐了，你把娘带到县城来不回去，却怪我奉老银少么？” “若你不想在县城奉老也行啊，带着娘回去族里认个错，再和大哥好话说说，把公帐算清楚，以后大哥会自己接手公帐。” “娘在大房里最多就是洗衣煮饭喂猪，没有别的活儿，小的们都在县城住着，也不要娘操心照管，我们二房的奉老银一样不少，你三房……” “娘收不收你的，我也不好说什么，但娘在村子里几乎用不到钱，继续攒体己，娘要怎么花钱，花去哪里，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和大哥的话撂在这里了，是带着这些年的公帐回去，还是跟你过，你和娘商量商量吧。” 叶重信说完转身朝人群抱拳作揖。 “今天我们叶家的家事，本不应在外面说，但他们已坏到我儿名声，就不得不请各位作个见证，也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长媳凰丫头，是当初我娘和大哥矛盾的见证人，也算相关人，毕竟一切皆因那幅绣品卖得五两银子而起。” “整个事情经过，凰丫头也已当众说明，但她还有件事没有说！”叶重信突然提高了声音。 还有件事？没有说？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高度集中起来，就连叶重华都愣了愣。 “二月底，她奶奶带走了大房公帐，她爹从药庐回来又欠下几两银子的债，当时气得差点一命呜呼。” “此后，是凰丫头没日没夜绣花，从几十文到几两，一点一点再赚钱回来，还药庐债，还她爹欠岳家的债，她爹养病，每天肉汤、骨头汤，都要钱买。” “除了绣花赚钱，还有家里病爹和弟妹要照顾，洗衣做饭喂猪，都要她做。族里看不下去了，每天给他们安置了一顿饭，还帮着料理田地，给她省下许多时间绣花。” “凰丫头在十里八村还有我们镇上，孝名远传，被誉之孝女凰丫头！不信你们随便去打听打听！” “有凰丫头赚来的十几两再加上卖粮的钱，才让她爹把旧债都还清，还有余头给她爹扎银针治病。” “凰丫头出嫁之前，还将一幅大绣品所赚交给她爹放公帐过日子，用来继续扎银针治寒症。出嫁后搬到县城，还在不断给钱。” “她爹不肯再要她的钱，她和子皓就偷偷去药庐询问她爹病情，知道没钱医治停了施针，就付了钱，让郎中继续医治。” “她爹如今能拄拐出门，这个冬天能下炕走动，全靠她赚钱治病，若非如此，她爹能熬多久，只有天知道！” “直到今年秋卖了粮，她爹的日子才总算好过了些，不再要她的钱。” 叶重信把叶青凰的孝行说了一遍，让大家听得咋舌，半天没有说话声。 目光一道道讶然看向叶青凰，充满了不可思议。 就是亲女也没有这般无私吧？ “哎，不对呀，你们叶家大房不只这两个小的吧？不是还有子女吗！” 突然，一个男子疑惑地问了起来。 大家醒悟，也纷纷说开了。 “对呀，我记得徐家新进门的媳妇，就是叶家大房的人。” “我认得叶青柏，他就是叶家大房的人。” “……” “你们说得不错！他们都是！这里，就要回到野丫头的身份了。” 叶重信今天说这些话，自然不是为了把那几个不孝的再拖进来。 虽然那几个确实该骂，但一事归一事，拖进来就复杂了，因而，他又继续解释起来。 “这人呢，一旦发现不是自家亲的，心思难免会变。凰丫头的身份曝出来，哥哥姐姐知道她不是亲的，也就有些疏忽了。” “有人怪她吃掉了自家的口粮，有人怪她分走了自己的新衣裳，有人怪她更得爹娘宠爱喜欢，感情自然没有以前好了。” “因她不知身世来历，都骂她野丫头，明明她才是那个干活最多、尽心最多的孩子，却还被奶奶骂白眼狼！” “他们以为，家里有野丫头担着，却忘记了，他们自己也有照顾病爹、分担债务的责任！” “他们也不知道，公帐名存实亡，奶奶跑到县城再也不回去，而他们的爹都经历了什么……” 叶重信语气有些沉重，说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不想再说了。 若非今天不是讨伐那些不孝子女的时候，他何需说得这般忍耐。 “总之，凰丫头虽不是亲生，但在叶家对得住所有人，她爹早说过了，就算报恩也够了，她不欠叶家什么。” “而凰丫头如今是我们二房媳妇，是我家子皓的媳妇，若是再有人骂她野丫头，别怪我叶重信翻脸！” 叶重信说到这里又瞪向叶重华，警告之意就在面儿上。 “今天，我原本是啥也不想说，直接揍你一顿就算了，但没想到，你完全不知错！你还在指责我家子皓和凰儿！” “算了，话都撂这儿了，以后有什么冲我和大哥来，不要再欺负小辈！” 叶重信怒瞪着叶重华，抬手朝吴老夫人抱拳，算是打过招呼，却正眼也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态度十分明白。 吴老夫子见他如此无礼，气黑了脸，却只得咬牙忍着。 “我们回去了！”叶重信喊了一声，小兄弟连忙跑出私塾的篱笆院门，“老夫子，小子告辞！” 小兄弟到是不忘朝吴老夫子作了个大揖，十分守礼。 吴老夫子的脸色这才缓了缓，抬手虚扶了一下，客气道：“去吧，好生照顾你们兄长。” 叶青凰勾唇，也上前朝吴老夫子敛手一礼，两个小的也连忙行了礼。 这突然都行礼了，既表现了叶重信的怒火，又体现了叶家的礼仪。 至于吴家私塾会不会因此次事件而名声大损，不是叶青凰要考虑的。 叶青凰的目的，是让叶重华以后都被人指指点点，在县城过得不舒坦。 有心害你之人，是不会因为你的善良退让而收手的，既如此，何必示弱？ 闹了这一场，一家人便又直奔西北，回家去。 看了一场大热闹的众人，却没有散去，还在吴家私塾门前，旁若无人地议论着。 第347章 叶老太太的选择 <fontcolor=red> 大家除了感慨叶家人情冷暖，感叹叶青凰这个养女的命运，剩下最多的声音—— 便是叶老太太的选择。 刚才叶重信已把话撂下了。 要么带着公帐回去，把帐算清楚，了了前事，以后还在大房过生活； 要么不回去就跟三房过，公帐就用来抵大房十年奉老银。 其实这也意味着，叶老太太带走的公帐数目，不会低于十年奉老银所需总数。 那到底是多少钱？ 有人压低了声音提醒：“二房一年可是四两！” 十年四十两！ “在咱们县城里，四十两不算什么，但在村子里，有四十两的人家，可算日子好过呢。” “哎，你别忘了，还有二房每年孝敬的钱呢，一个老太太攥着好几十两银子在县城十个月不回去，也真是……” “幸亏不是我娘，不然我早气死了。” “人家大房不就差点气死么……” “摊上这样的娘，也太可怜了。” “都是叶重华那坏水唆摆的吧，一个老太太再闹腾，哪有那么多心眼儿？” “这么多钱怕都给叶重华用掉了，这偏心也是偏得没边儿了。” “别说了，叶重华可是秀才，反告咱们抹黑他名声，咱们还得白受气。” “走了走了，叶家的事儿已经明白了，看他们自己怎么商量吧。” “可怜了叶案首哎，凭白被人泼脏水，被人算计……” “案首娘子到是个不错的，口齿伶俐，说话也清楚。” “连小媳妇都出来对质了，也是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吧。” “这种孝女，难怪叶家不嫁出来，自家留着了，换了我，我也不愿意她嫁出去。” “诶？你们说，那徐家媳妇在娘家又是什么样儿啊？她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我听说，养女是妹妹，小一岁呢，不过如今变成了堂嫂，要改口呢。” “原来是这样啊，那妹妹都能绣花赚钱为爹治病又还债的，姐姐怎么就……” “没听叶家二房说么，这哥哥姐姐知道妹妹不是亲的，关系就远了，想必都把家中责任推在她身上呢。” “所以野丫头好欺负咯……” “……”议论声随着人群散去，吴家私塾门前，终于安静下来。 “立刻滚回去和你娘把事情说清楚，赶紧把事情解决了，若非芳丫头有了身子，我非打死你个畜生不可！” 吴老夫子转身瞪着叶重华，忍耐地压低了声音吼着。 “是小婿的错，小婿处事不当，凭白惹祸上身，被人诬蔑，但小婿也不能怪别人，毕竟娘脾气急，先骂了叶子皓，导致今天的结果，不可收拾。” 叶重华躬身一揖到地，一脸悔恨地说道。 “唉，你这几天就别来私塾了，把事情赶紧自己处理好吧，别让芳丫头担心。” 吴老夫子摇头叹气，无奈地转身。 “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去县学告状！侄儿不好可以教训，坏人前程是大忌！” 吴夫子也指着叶重华骂了几句，便也进了私塾。 叶家的事，还害他凭白被个小媳妇讽刺了，真是丢人！ 吴家这边郁闷心烦。 叶青凰却心情愉快。 “二姐，你好像很开心？”小妹仰头好奇地看着叶青凰。 “嗯，今天把三叔骂了一顿，他太坏了。”叶青凰并不避讳。 “呀，我都没有骂他！”小妹失望地叫了起来。 “傻丫头，你骂他就要挨打了。”叶青凰看她一眼，好笑地解释，“你太小，可不许骂人。” “长大了就可以骂人吗？” “当然不能，骂人、争辩，要看是什么事，对什么人，具体情况具体说。” 叶青凰教导着：“有些事，不是一个道理可以说得清，所以，你们要懂道理、讲道理，站在道理上，才能去说别人。” “今天，在道理上，我身为晚辈女子，不能去说三叔和奶奶，但我却占着一个更大的道理，所以我说了他们，旁人不会怪我。” “这里，就要分辨是非对错，先有是非，再有对错，因为对错，才有是非。” “不懂对吧？没关系，记在心里，以后长大了会遇到不同的事情，再慢慢去思考。” 叶青凰看着小妹一脸茫然，不由一笑，又看向另一边同样茫然的叶方铭，这孩子虽然茫然，却已在思考。 “想不通的事就先搁一边，时机到了自然就明白了。”叶青凰怕他们想成书呆子，便又劝着。 叶重信走在前面，听着她和小的们说话，不由好笑，也不吭声。 若是原来，他肯定会阻止。 晚辈不听长辈话，对长辈不敬，就是失礼，失礼在先又何来道理？ 但这次的事情，让他也明白，有些长辈对你不仁不慈，却拿孝道不敬压人，又何来道理？ 所谓道理，确实要根据不同情况去说辩，在大义上拎得明白，分清是非，才有道理可讲。 回到家中，叶青凰立刻去泡热茶，每人一杯抱在手中。 回到家中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叽叽喳喳皆是对三叔行为的不耻。 叶子皓看他们这般激动，忍不住道：“今天不用写字了吗？” 小兄弟吓了一跳，这才闭了嘴。 叶青凰也给叶子皓端了茶，与他相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便去厨房里帮忙做饭。 叶重信便把经过说了一遍，叶子皓听后，一声叹息。 “不管谁被踩下，都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三叔他以为可以撇得清么。” “或许他以为可以吧，毕竟是你被骂不孝，他是长辈，自然不会被连累。” 叶重信沉着脸，现在说来仍是有气。 “他们怕是没想到，凰儿理直气壮敢说他们，把真相揭开在众人面前。他们以为，我们当晚辈的只能服低被欺。” 叶子皓冷嗤一声，心里却有些心疼。 他自家媳妇他自然明白，这是动真怒了，不惜一切也要把三叔踩下去。 可这样，她仍是把自己抛了出来让众人说道，这本不是她愿意的事情。 陈飞回来，神情有些激动地说起街上的议论声。 “没想到凰丫头这么悍，竟敢跑去把三舅骂了一顿，虽然替她捏一把汗，但真是解气呀！” 陈飞打心底佩服地朝叶青凰竖起大拇指。 第348章 总要面对 <fontcolor=red> “好啦，事情过去就不要提了，赶紧吃饭吧。” 叶青凰却一脸平静，喊小兄弟去端菜，又让陈飞去拿酒。 叶重信吃了饭得回去，叶子皓在喝药不能喝酒，就让陈飞陪着喝一点。 饭后，叶重信也没歇着，天冷自然是早些回去，拖得越晚越冷。 “你想开些，读书不要分心，冬至前回家，把小的们都带回来。” 离开前，叶重信叮嘱儿子。 原本今天他就想把几个小的都带回去，但小兄弟不愿意回，他们这两天上午能多赚两吊钱，都劲头足着呢。 因为买卖，读书时间就更紧张，他们都愿意留下来多呆一个月，这才约定了冬至回。 哪怕冬至之前又下雪了，有了前两天的经验，他们觉得有汤婆子就可以忍下。 就连小妹和铭儿也不愿意回去，只得作罢。 叶重信离开，叶子皓坚持送到了门外，看着爹的背景消失在前面街口，忽然红了眼眶。 “好啦，总要面对的，不要难过了好不好。”叶青凰见他一脸心事重重，软语安慰。 “嗯，我们去给郑先生行个礼。”叶子皓扯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牵了叶青凰转身朝郑家走去。 叩开郑家门，叶子皓就朝来开门的郑夫人作了个大揖，吓了郑夫人一跳。 “哎哟，你这后生怎么行此大礼。”郑夫人连忙让他们进门。 郑先生和另两个先生从厅上走出来，叶子皓又朝他一揖到地，感谢他爱护后进晚辈，又给另两个先生也作了个大揖。 如此隆重大礼，让人看了心生感慨。 这样谦逊守礼的读书人，怎能让人不去关照呢。 只是短短几天，叶子皓就瘦得脸颊凹陷、下巴尖尖，看着也是让人心酸。 好好的后生，竟让自家长辈逼成了这样。 只是大家都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当着一方去说另一方的坏话，安慰了几句便算。 叶子皓并不留下来喝茶，只是带着叶青凰来行礼以致谢意，行远礼便告辞了。 郑先生知道他还在病中，也不相留，只叮嘱他好生养病，别误了读书。 回到家中，叶青凰立刻喊陈飞去灌了两个汤婆子，她则将药滤出来给叶子皓喝。 喝了药，吃了颗红枣，叶子皓就在厅上睡着了。 然而不久，院门被人拍得山响，陈飞还没出门，立刻跑过去开门，看着竟然是裹了一件斗篷的老太太，不由冷笑。 “老夫人这是不装穷了啊？怎么还没骂够，又要来骂？哎，你别闯门，比嗓门就在门前骂便是！” 陈飞伸手拦了叶老太太的去路，丝毫不因这是自己的外婆而态度和善。 “小混帐！别以为我不敢再骂！”叶老太太瞪着陈飞。 不愧是穷家出来的，就是没规矩，可惜了她那闺女。 “哟！怎么不骂小杂碎了？改名儿啦！”陈飞挑眉，一脸嘲讽地看着老太太。 “我表哥还病着，没有力气和你说话，你最好有多远走多远，我可没有功名在身，不怕你骂！” 陈飞头也不回叮嘱闻声赶来的小兄弟把院门栓上，他站在门前，怒视着叶老太太。 “要比嗓门吗？我现在就喊人来看热闹！来人啊！快来看……” “你别喊！你别喊！”叶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冲过来拽着陈飞的手阻止陈飞。 “叶家老太太又打人啦！当她家晚辈真是倒霉啊！逮着就骂！逮着就打啊！” 陈飞不理，继续喊着，吓得叶老太太只得松了手，躲到了对面墙根下，才指着陈飞。 “小杂碎！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子皓都让你带坏了！” “怎么回事？”别处的人还没惊动，隔壁郑家却听见了陈飞的声音，郑夫人婆媳三人立刻跑了出来。 “耶？这不是叶案首的祖母？怎么几天不见，有钱穿斗篷啦！”郑夫人一见，立刻也嚷嚷起来。 “今儿天气不错，在家闲不住又来骂叶案首啦？”郑家老夫人也嘲笑地看着叶老太太。 “婆婆，要我去街口喊一声吗，这事儿可不能不看热闹啊。”郑家媳妇故意问着。 一个中饭时间，郑家自然就知道了叶家人跑去吴家私塾骂叶重华的事了。 读书人最在乎的是什么，身在读书之家的人自然最清楚了。 因而，她们故意要喊人来看，就问叶重华怕不怕。 “你们别乱来！”叶老太太吓得连忙摆手，解释着，“我听说孙子病了，来看看！” “嘿嘿！来看看他病得多重吧！”陈飞一听立刻不给面子地冷笑一声，“求您放过他吧！给他一条活路好吗！” “我找他爹！来了县城也不来找我，我来找他不行吗！陈飞你个小杂啐少在这里作怪！” 叶老太太见陈飞竟敢泼她脏水，气得又要冲过来。 “打人啦！叶老太太打人啦！”陈飞一见立刻又扬着脖子喊了起来。 叶老太太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狼狈地站住了脚。 “老夫人，你最好别想着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那一套，你现在所有的行为，都代表着叶家三房！” “你所有对子皓的行为，都会被县城里的人视为你在欺凌亲孙，害你亲孙！你自己掂量清楚！” “我二舅已经回家了，走了半个时辰了，以后你想你儿子就去找他们，不要来找我皓表哥！” “在这县城，你不只一个孙子在，你却只害这个本应有前程的，你狠得了心，就别在这儿装慈祥！” “孝道，不是你害人的帮凶！你现在还是安份点，保你儿子的前程吧，你所有的行为，都会被人记在他头上！会让人去骂他！” “你若想明白了，以后就再别来我们这儿，就像你对我娘一样，把我们都当作不认识就好了！” 陈飞不去看巷中另两家也打开了门，目光冷冷地盯着气怒瞪他的叶老太太，说出来的话，更是冷酷无情。 外婆没将他当外孙，他又何必将她当外婆？ 外公在世时，他还能去叶家村小住，外公去世后，这外婆就一年比一年变本加厉。 大舅娘当家时，他们还能去做客，大舅娘去世后，外婆掌了家，那嘴脸就毫不掩饰，见到他们就骂穷鬼，糟蹋了他们叶家粮食。 杏花偷吃被打，丝毫不因还是个孩子而手下留情。 这样的外婆，他们要来干啥？ 第349章 划清界线 <fontcolor=red> 想到过往，陈飞也红了眼眶，眼中湿润，表情委屈。 “你赶紧回你自家去，不要逼我把你恶待亲女和外孙们的往事也说出来，以后你怕是连门都出不了了，对你儿子的功名没好处。” 最后一句，已是赤裸裸地威胁。 就连叶老太太都听懂了。 她森冷的目光瞪着陈飞，咬牙骂道：“小畜生！回头我要问问你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小畜生！” “你省省吧！我们陈家可没读书人！任你抹黑也害不了我家！再说了，朗朗乾坤，别人不是傻子，你一哭一骂，就都信了你啊！” “这是……叶案首的奶奶？今天这装扮可不穷啊！” “这老太婆又跑来干啥？还嫌欺负叶案首不够啊？” “……”原本只在自家门前看看热闹的几个邻里，见吵闹还在继续，便走了过来。 “我来，就是要跟不孝孙划清界线的！以后让他别再害我儿子！” 叶老太太见又有人围过来，心里发怵，连忙解释着。 “呵呵，老太太你还真不是一般地浑！昏了头啊！”郑夫人忍不住骂了一句。 “与你何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郑家！你们郑家帮那小畜生说话！” 叶老太太认得郑夫人，那天也一直在说她不是，帮着叶子皓。 叶子皓本是她的骄傲，但近来行为实在伤透了她的心，她心里怒气难出，已不想再认这个孙子了。 “老太太你不是说要与叶案首划清界线吗，既然如此，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条巷子的人家都不欢迎你！” 郑夫人沉下脸色，冷了声音，开始赶人。 “这又不是你家的地儿，谁都走得！” 叶老太太见郑夫人一直跟她过不去，便跳着脚朝郑夫人啐骂。 “你影响我们这条巷子的安宁了，我就能赶人！”郑夫人也怒了，声音大了起来。 这条巷子里都是她认识的，出来的妇人也纷纷附和赶人。 “快走！快走！别来我们巷子闹事！” “老婆子！你吵着我家清静了！我要报官告你！” “坏心眼的婆子！别脏了我们这块的地儿！” “赶紧走！不然我们都去骂叶重华！” “骂叶重华没用，咱们去报官！让县令大人把这婆子赶出县城去！” “对！对！以后都别让这种婆子进城，不知礼仪！” “蛮横无理！” “你们可听着了，她刚才说要和叶案首划清界线呢！咱们做个见证啊！” “对！咱们都是人证！别以后叶案首发达了，又缠上门说自己是人家奶奶啊！” “她刚才可喊的小畜生呢，哪家奶奶这么喊自家孙子的啊！” “……”妇人们七嘴八舌纷纷骂着叶老太太，她们的声音，又把巷口那边的人招来了。 巷子里的人一下多了起来，看到叶老太太装扮没有那天的寒酸，自然明白了，也替叶子皓打抱不平，都帮着骂。 陈飞站在门前冷眼看着，没有再开口。 “你们欺人太甚！你们都给老娘记着！”叶老太太一开始还在辩解，有心诉诉苦水，很快就发现根本没人听她说，都在骂她。 她知道自己这趟来错了，便朝陈飞看过去，气得大骂：“你个不孝的混帐！外婆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知帮一下！” 陈飞冷嗤一声。 “当年骂我爹穷鬼！骂我娘寒酸！让我们兄弟姐妹别脏了你家的地儿！如今到知道自己是外婆了？” “还有啊，不孝这顶帽子扣我头上没用！我说过几遍了，我又不考功名！”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打开，叶青凰扶着叶子皓走出来，人群里声音倏停，纷纷转头看着叶子皓。 “叶案首咋瘦了这么多！”一个妇人惊呼。 那天就在这门前，叶案首被这老婆子打骂时，可没这么瘦啊。 “多谢各位仗义执言，寒生这厢有礼了。” 叶子皓目光徐徐扫过众人，虽然许多都面生，但还是弯腰一揖，声音有些虚弱，微颤地打过招呼。 他的气息不太稳，除了大病一场气虚，也因刚在门内听了外面吵闹的声音，气的。 没想到奶奶在三叔名声大损的情况下，还能跑来骂他，是疯了吧。 见势不对还不离开，还要与人对骂争辩，这是要将两人功名都毁了呀。 “你这个混帐还敢出来！有种你就死在里面别出来呀！” 叶老太太见到叶子皓出现，一肚子怒火和委屈，立刻就朝着他发泄起来。 “老夫人，你可是划清界线了！还能张口即骂，是要我们都去找你儿子理论吗！” 陈飞挡在叶子皓面前，承受了一巴掌。 “看来奶奶是想把我们赶出县城去呢！”叶青怒了，大声开口。 “只要我们在这县城里住，奶奶闲来无事随时会来拍门叫骂呢！” “见或不见都有理由让她大声骂人！见了面还能打人！让我们当孙辈的不得安宁！这报复手段可真好啊！” “野丫头你闭嘴！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 叶老太太一听叶青凰开口，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可是听说了，这小蹄子今天把她儿子当众骂了一顿，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我是叶家媳妇，族谱有名，如今你以祖母之尊当众言明，与孙子叶子皓划清界线，这许多人都可为证，还请你言而有信，不要胡搅蛮缠。” “我是叶子皓媳妇，我夫婿被人抹黑、打骂，我又不是哑巴，如何说不得话！若我不说，难道奶奶你要去族里祠堂说吗！” “你！你这个白眼狼！我老婆子还没死，不同意你进我叶家门！”叶老太太如今最听不得的就是“族里”了。 她不就是拿走了老大的公帐吗，那是他们家的家务事，凭啥人人都提去族里！族长也管得太宽了！ “你不同意？怎么当初不回去阻止呢？”叶青凰呵呵一笑，看着叶老太太反问。 “子皓报过喜了，当时你怎么不反对亲事？不管晚到一天还是两天，你怎么不回去叶家村骂我们呢？三叔回去了，你怎么不同着回去？” “我和子皓的亲事，族里认可，族长保媒，喜酒都摆在祠堂门前，你说不同意？还是那句话，你咋不去族里祠堂说呢？” 第350章 结怨到底 <fontcolor=red> “明明叶家有两人考功名，你到好，护着你儿子，却毁你孙子，你这么厉害，咋不去爷爷坟前说呢？” “是了，清明你就没去上坟，你是心中有愧，不敢见爷爷吧？” 叶青凰扶着叶子皓站在陈飞身后，既不上前，也不退后。 她的声音清脆而铿锵，搓地有声，让四周人群变得安静起来。 “为了五两银子，你把我爹气到吐血，生死不知，你却弃他而去，你若觉无颜见他而离开，旁人也怪不得你。” “但你为何把爹的钱全部拿走！让他没钱治病！你是要他死吗！吐血还不够，你是要他死吗！” 想到当天爹绝望而黯淡的眼神，叶青凰声音凌厉而高昂起来。 “我爹哪里不如你的意了！年少走贩，赚了钱就置家业，爷爷病重就回家种地伺老！以他一人之力让叶家发家！为兄弟娶亲，分家分田地！” “我爹他对得住叶家任何人！也包括你！”叶青凰突然伸手指着叶老太太，“你还骂！你哪里有脸骂！” “若没有我爹，你那疼爱的好儿子叶重华，有那么舒服的读书日子吗！早就做工学手艺去了！” “我爹病了不能赚钱了，你们就这般欺他！害他！抛弃他！你是怎么当人娘亲的！你生的是三个儿子不是一个！” 最后的话，叶青凰怒吼出声。 就连叶老太太都给震住了，瞪着叶青凰，嘴唇嗫嚅着，半天没有找到声音。 “子皓有读书天份，他爹就没有吗！为了供弟弟读书，他爹放弃学业去学木匠，可供出什么玩意来了？害他儿子！” “你！还有你那最疼爱的儿子！你们母子心安理得享受着大房和二房的供养！吃饱喝足却在那想着怎么害人！害自己的亲人！欺凌自己的晚辈！” 反正面子里子都撕开了，那就结怨到底！ 叶青凰厉声质问着！ “说得好！这种浑人坏蛋！就该骂！” “还有脸骂上门来！仗着是奶奶就可以这般欺负人吗！” “走，揪她去找叶重华！这也欺人太甚了！” “……”围观的人群也沸腾了，因为叶青凰的质问而气愤、而激动！ “没想到你这个白眼狼越发嘴皮子毒了，老婆子说你不过！为了我儿功名，我忍了！往后！我没你们这样的孙子！我也不承认你这样的孙媳！” 叶老太太气得直哆嗦，知道今天骂不过这么多人，手指着叶青凰一通骂，最后一甩袖，转身就走。 叶重皓始终沉着脸没有吭声，但他眼中的悲伤却浓得化不开，就连旁人见了也不禁摇头叹息。 摊上这样的奶奶，真是倒霉。 “叶案首你别难过了，这么偏心的奶奶不值得你难过！” “是啊，你要赶紧养好病，别误了读书！我们可是看好你的！” “案首娘子，要做些好吃的给案首吃啊，瞧他瘦成什么样儿了。” “这哪是吃的问题啊，人家是气病的，忧思太重而暴瘦了吧。” “看开些吧后生，你若消沉，才是让对方得意呢。他们不想你考功名，你偏考上去给他们瞧瞧！” “就是就是！考个解元回来！” 众人纷纷劝说、安慰。 叶子皓什么话也没有说，再次一揖到地，久久没有起身。 千言万语、不论是感谢的还是祈求的，都在这一揖之中，表现出来。 众人顿时沉默了。 叶案首都被欺到这地步了，竟然还求他们不要说对方的坏话？ 众人叹气，便纷纷离去。 “赶紧回去吧，别冻着了。”郑夫人也叹气，只得劝着。 “多谢。”叶青凰开口道了谢。 扶起叶子皓时，叶子皓头晕，脚步踉跄了几下，吓得叶青凰双手去扶住他。 “堂哥，你别难过了，奶奶已经被蒙蔽了心，没有咱们了。” 叶青凰声音哽咽，为叶子皓而心疼。 “嗯，我们回去吧，陈飞你也赶紧收拾着出门。”叶子皓声音有些沙哑，微微颤抖。 他们转身时，就看到小的们都在虚掩的门后看着，个个眼泪汪汪。 “奶奶怎么变成这样了啊！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叶青喜无法接受变得这般狠心绝情的奶奶，哭了起来。 叶子晨是二房的，并不是每天都见着奶奶，叶青喜是大房的，与生活在大房里的奶奶见面自然多。 虽然奶奶总喊二姐做事，但对他们也还是可以的，有衣穿、有饭吃，也没打骂过他们。 可如今为何…… “你们记住，奶奶只是拎不清道理，信心三叔，她只是老了，不要跟她一般见识，真正的坏人，是三叔。” “三叔妒嫉堂哥读书比自己好，院试成绩比自己好，一直在算计堂哥。” “如今借着奶奶离家难回、心情急躁，祸水东引，将所有的错怪到堂哥头上，唆摆了奶奶埋怨堂哥，而跑来骂堂哥。” “在奶奶一个没有见识的农家老妇人心里，只是骂自家孙子，但她不知道，她这怒骂，被有心之人利用，是可以毁掉她孙子前程的。” “她也没有想到，她兴之所致跑来一骂，她的孙子却不听她的，没有达成她所愿，怒气、怨气，几个月来解不开的所有矛盾，全都怪到了堂哥头上。” “堂哥一人，承受了奶奶和三叔对我们大房和二房所有的冲突、怨恨、和算计。” “我和堂哥都清楚，却无力去解决，现在，只能先保护住自己的名声，反击三叔的行为。” “但没想到，都到这份上了，奶奶还能骂上门来，我猜，三叔这次并不知道奶奶会过来，若是知道一定会阻止。” “毕竟，这件事情，县城的人是站在堂哥这边的，三叔得了骂名，如今之计，是要挽回他自己的名声，而这时候，奶奶最不该做的，就是继续来骂。” “但奶奶还是来了，说明三叔不知道。而我们不能把奶奶真的怎么样，跟她讲道理也是讲不通的。” “你堂哥不能不出面，出了面也开不了口，好在还有人帮骂，只希望今天这事，能让奶奶以后不要再找我们的麻烦吧。” 第351章 心药 <fontcolor=red> 回到厅上，叶青凰对着几张茫然难过的脸庞，认真而详细地将事情摊开来说，以免他们心里有不好的想法。 奶奶到底是奶奶，他们可以怨恨三叔，却不能怨恨奶奶，辈份、年纪、身份摆在这里。 她可以心里怨恨，但她不能让大家也去怨恨。 大家听了都低下头不说话，只是脸上的委屈之意却未消除。 “好了，赶紧写字，每天都耽搁那么多时间去卖桂花糕，在家再不好好读书，可就废了。” 叶子皓沉声开口，直接赶人读书，什么解释什么安慰，一句也没有。 大家默默抹干眼睛，开始写字。 最近叶子皓没有精力教他们新的东西，他们都是在写字，复习过去所学。 陈飞匆匆忙忙挑了担出门，今天因为这一场闹腾，耽搁了他出门的时间。 “飞表哥！差不多时间就赶紧回家，剩下的咱们自家吃。”叶青凰去关院门时，叮嘱了一句。 “好！”陈飞答应一声，就大步走了。 叶青凰回到厅上也继续绣花。 中午应小的们要求，她又做了炸鸡块，让大家吃了个开心，还剩下一只鸡便养着了。 晚上还有点剩菜，再煮挂面吃，也能省下不少时间。 叶子皓继续睡觉，却有些睡不着，微睁着眼看着叶青凰绣花。 叶青凰感觉到了，转过身来探手摸摸他额头，又去摸他颈间。 “我没事。”叶子皓微微一笑，怕她担心。 “郎中只能治你身体的病，其他的，得你自己想开些，嗯？”叶青凰却凑近了低声安慰。 “嗯。”叶子皓应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她。 自己想开？这是他自己想开就能解决的事么？ 祖孙突然变成了仇人，他做错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骂不孝了！ 几天过去，奶奶不因他生病而消停，不因他沉默而冷静，不因他名声受损而收手。 看着再次跑到门前骂他的曾经熟悉的老妇人，他只觉心头滴血，痛到麻木。 冬月过去三天了，叶子皓的病仍然没有好，清瘦、虚弱、易疲倦，是他的主要症状。 他总是读不了一会儿的书就头昏眼花，有时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 就像一个失了元气的人，体能早已不复以往。 叶青凰一边细心照顾他、一边偷偷抹泪。 她写了一封请假信，让陈飞早上卖糕点时去县学交给叶子皓的师长杨先生。 她在信中仔细写明叶子皓近来的经历和症状，郎中认为他是心病难医，因而，要继续请假，不能去县学。 当天上午，杨先生就找到家中。 亲眼看到十天前还神清气朗、丰采绰尔的后生，此时瘦骨嶙峋、眼眶深陷、有气无力的模样，也是摇头感叹。 整个事件经过，除了叶重信登门解释清楚，又有郑先生为旁证，这几天整个县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们几个师长商量了一下，以你的学问和过往勤学克已的学习态度，一致通过决定，今年便让你提前放假。” “但年后你来上学，会给你单独考试一场，以全面检测你的学习情况，若你学习退步，明年你天天上学，若有进益，便维持现状。” “还有你不必担心县学同窗如何看你，这整件事中，你是无辜之人，同窗也多为你打抱不平，只是我不允许他们来看你，以免扰你清静。” “你也不必担心你三叔，学政司那边已经收到我们的联名信，不会为难你，如今我们更担心的是你，能不能顺利通过乡试。” 叶子皓默默听了，突然热泪盈眶，深深一揖到地，声音已是哽咽。 “让师长们担心了。” “你自己知道就好，总之，你担心的事都不是事，你若再不振作起来，就是师长们在担心了。” 杨先生扶起叶子皓，叹气地劝道，“你家的事，旁人说不了什么，但你的前程，一定会为你护佑，剩下的，就是你自己的努力了。” 话已至此，叶子皓哪里不明白？ “学生谨记师长教诲。”再次行礼，起身时连忙擦去眼泪。 杨先生看他颓丧无神的目光明亮了不少，这才安心，喝了茶便告辞离开。 叶子皓连忙留饭，但被杨先生婉拒了，他回去还有课。 让先生担心到登门来安慰，叶子皓很是惭愧，送先生出门回来，羞窘地看着叶青凰。 “凰儿，我是不是很任性？” “嗯，你能找到问题，已经不错了。”叶青凰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叶子皓上前拉着叶青凰的手，一脸愧疚地看着她。 “以前我想不明白，为何你那般明白事理，却还要将自己陷入这场悲伤里，今天看到杨先生来，我才明白你的心药在哪里。” 叶青凰上前，抬手轻抚叶子皓瘦得硌手的脸庞，心疼地道：“对不起，我应该早些发现的。” “是我不好。”叶子皓握住叶青凰的小手，微笑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 “赶紧进屋，别冻着了。”叶青凰连忙为他拭泪，牵了他进屋。 叶子皓在三叔怂恿奶奶搞出的这场闹腾里，确实寒了心，但他真正无法面对的，是县学师长和同窗，无法接受那一双双打量的目光、无法看见那一张张复杂的表情。 他惧、他怕，他不敢去县学，这无形的压力在短短几天里就将他从心灵到精神都压垮了。 他知道自己胆怯而不敢说，他说不出口。 县城里那些人的闲言碎语他不怕，关起门不见人就能躲起来了，可是县学迟早要去的，他难以面对，病就越发重了。 叶青凰没有发现这一点，只知道他还沉浸在自己的心伤里难以自拔，自己把自己给整病了无法上学，无奈之下才向师长请假。 没想到，师长发现了，亲自登门安了叶子皓的心。 师长在担心、同窗在关心，而且师长承诺了会护他前程，不会被不孝的帽子将他压垮。 他担心的事，师长说了都不是事儿，他的心豁然开朗，浑身都轻松了不少。 只不过，元气骤失，却不是一朝补得回来的。 第352章 等她完成任务 <fontcolor=red> 病一直未好，药一直在吃，这些日子下来，医药钱也花了不少。 叶子皓自然心疼，也很着急，可这病就是越来越重。 让他心情更加沮丧惭愧，也是病情加重的原因之一。 好在当初多方考虑，让小兄弟去卖糕点。 每天从早上从西卖到南，再从南卖到西，从一开始的半上午到后来的整个上午，也算是把药钱赚下来了，还有余钱买肉吃。 “等这几副药吃完，就不要再买了，攒点钱回家过年。”中午，叶子皓喝药时突然开口。 “嗯，虽然你放了大假，但我手头活儿没完，怕还要十天呢，等我交了货，我们就回家去，也别等什么冬至了。” 叶青凰微笑着，等她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家去绣下一幅，年前若能集中赶一赶进度，再完成一幅是没有问题的。 原本十多天能绣完的任务，因为这次的事，而生生变成了一个月。 但回家后事情没那么多，每天早中晚腾出两个时辰的时间还是有的，说不定就能赶上原定计划了。 只是…… “不能提前回去，陈飞这边忙不过来。”叶子皓摇头。 “忙得过来的。”叶青凰想了想，有了主意。 “给大姑去封信，让大姑和姑父过来，飞表哥继续挑担，大姑他们在家还能晒些豆皮呢。” “这天气不太好，但厅上空间大，做些竹架过来，烤了火暖和，烘着豆皮也是可以的。” “咱们走了，把书桌搬到你书房搁着便是。我们把杏花带回叶家村，和春杏、春燕一起干活。” “县城这边，咱们不要收入，都给陈家，贤表哥在家里，把他岳母接过去照看孩子。” “如今表嫂又不是干不得活儿，让他们把赚头归自己小家所有，她肯定乐意得很。” “呵呵，还是我家凰儿有主意，就约定年前一个月，大姑他们来和陈飞一起赚钱，家里贤表哥自己赚钱，帐目各归已有，也就没有矛盾了。” “嗯，其实他们家的情况很简单的，只差分家了。再说飞表哥娶媳妇的钱是攒下了，生意做下去奉送父母没有问题。” “杏花的嫁妆，就算家里不出，我也会让她自己攒到。这次的喜鹊登梅虽然稚嫩，但周掌柜一吊钱应该会给，给个面子。” “等回去，她们几个姐妹，就开始给林娘子绣一两的吧，春杏和春燕的基本功应该熟练了。” “练个一年，不说五两，绣三两应该没有难度，我会让她们熟练掌握五十种线以上。” “好！”叶子皓听着小媳妇的计划，不禁露出笑容。 爹说，大伯把西厢整个拆了重修了三间屋，大间是他们的卧房、小间是他的书房，还有一间是粮仓。 小妹暂时住叶青霞的屋里，如今赵家姐妹就住在叶青霞的屋里。 叶青霞已经嫁了，她不会再住娘家这么寒碜的屋子的，尤其不会让她的夫婿住下。 瞧她马车回村还带了小厮就知道。 但凰儿是从大房嫁二房，如今他又和二房分了家，大伯给他们另外安置了屋子，是大伯的心意。 至少他们回村可以宽敞舒适地住下了，回去有住处才会回去，不然他们恐怕过年都不会回去。 但是过年…… 想到过年，叶子皓的表情又黯淡下来。 “凰儿，我们还是不要回了吧。” “为何？”叶青凰不解，其实他是想回家的吧。 “我们已经分家了，过年总不好还在大房里吧。”叶子皓抿了抿唇，说出忧虑。 “那有什么，我们不回去，谁来张罗年饭呢？”叶青凰却笑了笑，只是笑容有些无奈。 “难道还奢望大嫂不成？二嫂往年都是正月初三才回，住到十五算多，有时十二就回了县城。” 提起往年惯例，叶青凰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泪花。 “今年可没有奶奶张罗年饭了，大嫂看二嫂回去走亲戚一样不管事，她肯定也不会早回的，她回得最早时是赶上年夜饭，初二一早就走了。” 妯娌之间最大的纷争，便是生怕自己吃了亏，生怕对方多占了利益，不能干活就不干活，能多拿一些便宜就多拿一些便宜。 这几年，叶青凰冷眼旁观，自然看得明白。 而如今李氏与叶家矛盾又那么深，加上老太太不在家了，只怕更加不愿意回叶家村了。 除非爹把当家大权交出去，让她接手新的公帐。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嗯，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回去，我脸皮厚一点，赖在大房里过年，说不定还能膈应到某些人呢，以为咱们回去争家产的。” 叶子皓忽然露出笑容。 “这不就是当初我们计划好的吗，我爹、你大伯要给你建新屋子，咱就收下，气气那些人也好啊。” “嗯。”叶子皓点头，捏了捏叶青凰的脸蛋，“赶紧绣花，咱们也好早些回去。” 解决了叶子皓这边的难题，叶青凰也将心思放回绣花任务上。 好在陈杏花的那副喜鹊登梅总算是绣完了，她也不急着又绣别的，将时间抽出来放在厨房里干活，让叶青凰不再操心吃饭问题。 叶子皓每天早起坚持练完一套拳，再去厨房里帮忙，早读也不读了，就帮着干活。 锦风阁的订单依然是陈飞单手提过去，他没有再去送货。 因而，将这送货的时间腾出来再读书，日子渐渐充实起来，人也清醒精神了不少。 郑夫人又来看过一回，见他虽仍是瘦得很，但精气神到是好了不少，也安心不少。 叶老太太没有再过来，到是街上有人说这回真病了，郎中开了药。 叶重华依然在私塾上课，不过对学生的解释仍然是，他有心帮家中解决母兄矛盾，却凭白惹了一身腥，而案首侄子从中作梗，左右了族里决定。 最后还自叹，说谁让侄子是案首而他只是一个普通秀才呢，论功名，将来谁高谁低大家都清楚，该帮谁护谁，都做了选择。 如此，他也只能自认倒霉，被个晚辈欺负了而不能吱声。 打落牙齿和血吞，以求个大家安宁。 这是叶重华最后的感慨。 第353章 真正的亲人 <fontcolor=red> 叶重华仍然决得自己才是被欺负了而最委屈的那个。 有人不平而骂他，也有人看戏。 自然，也有不怀好意的人，都在议论明年到底谁能参加乡试，谁能秋榜折挂。 有意思的是，不管是谁骂了谁、谁又病了，叶青柏没有吭过声儿，直接跟岳父去外地做了笔单，躲了过去。 而叶青霞，连徐家大门都没出过，每每有人跑到徐家来打听，都让徐家掌柜直接拦在了外面。 次数多了，大家也就明白，徐家并不愿意淌进这趟浑水里，也就不再去盯着叶青霞了。 叶家的事，是这个入冬季节里，轰动全县城的话题。 自那天以后，叶子皓也没有出过门，到是叶青凰有时去买菜，卖菜的都认得她了，热情地打招呼，再询问叶案首的病情。 叶青凰都会温婉有礼地寒暄几句，博得了贤惠识理的好名声。 当然，让人对她好感度飚升的原由，还是那天叶重信说她孝女事迹。 孝字当头，不是只孝敬奶奶才称之为孝，孝敬爹，对家里做了那么大贡献，更令人敬佩。 养女报恩，也是大家对她高看一等的原因。 在这场两败俱伤的亲人相争事件里，更多人站在叶案首这边，也同情着叶案首，都期待着明年秋天的乡试，能让叶案首高中归来，扬眉吐气。 冬月初十，大姑和姑父背着背篓来了。 “我的儿啊，你咋瘦成这样了呢。” 看着瘦啦吧叽还没恢复起来的叶子皓，叶陈氏拉着他左看右看，心疼得直掉眼泪。 “娘啊，你快别和表哥说这事儿了，他好不容易才好的。”陈飞在一旁连忙阻拦。 不仅仅是叶子皓难受，若让娘知道了经过，怕是自己也要大哭上一场了。 “是啊大姑，他已经好多了，只是先前病了一场伤了元气，要慢慢调理呢。” 叶青凰也连忙开口安慰。 前几天和叶子皓决定回家，吃饭时和陈飞商量了一下，他也同意爹娘过来。 于是当天中午，就由陈飞写了信，不过信让叶青凰过了目，怕他在信里告状说县城里的事情。 陈杨村其实还不知道这事。 陈飞的理由是，叶子皓已经放年假了，准备带着小的们回家去，县城忙不过来，他还想多做一个月生意，因而希望爹娘过来县城帮忙。 自然，怎么个帮法，是按叶青凰说的那样。 陈叶氏夫妇一商量，觉得也可行。 糕点卖了这么久，也谈不上什么独门手艺，就算明年让王家人学去了，也就是分割买卖。 到时只要王氏自己觉得她娘家分担自家生意、减少公帐收入可以，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与陈贤和王氏商量之后，王氏一听年前这一个月收入归自家体己，想也不想立刻就答应了。 隔天王氏就跑了一趟娘家，把自家爹娘都接过来了。 眼下冬天也没什么活儿，正是农闲时，她自家爹娘过来，还能帮着陈贤做糕点。 完全顶替了公公婆婆。 陈叶氏也不多说，立刻收拾了行装，将这些日子又做出来的几件棉袄棉裤打了包。 都是给叶家几个小的做的，这样叶青凰就不用操心这个了。 她忙不过来，还裁了料子让桃花给陈飞做了一身。 自然，陈桃花三个孩子今年的冬衣料子和棉花，都让外婆包了。 得了这样的大便宜，又是为自家小弟做棉袄，她自然是十分起劲，做得很快。 因而，今天陈叶氏来县城，带的全是新棉衣。 心疼了叶子皓一阵，被叶青凰劝住，抹了眼泪，便把新棉衣拿出来。 叶青喜、叶子晨、叶方铭都有，穿上身暖和得笑脸灿烂如花。 小妹叶青莲自然也有，只有陈杏花没有，顿时噘了嘴儿不太高兴。 “傻丫头，娘这不是还没忙过来么，莲儿的还是这两天赶出来的呢，等这几天再给你做。” 陈叶氏连忙安慰自家丫头。 “人家也要去叶家村，等不到嘛。”陈杏花嘟着嘴，一脸委屈。 娘不在身边时，她当自己是大姑娘，娘来了，便秒变小丫头了。 “娘给你做的过年穿，小年时接你回家。”陈叶氏摸着孩子的头，笑容欣慰。 这么久以来，她跟在凰丫头身边，不但识了字、学了绣花，还能独力完成厨房里饭菜，可长进呢。 娘儿俩说笑了一回，便去厨房里做饭。 叶青凰没有跟过去，她继续绣花，叶子皓陪姑父说话，陈飞在一旁便悄悄把这些日子来的事说了一遍。 不让娘知道，是怕娘难过。 当晚小兄弟腾了一张床出来，陈飞搬到东厢，让爹娘住了他的屋。 县城这租来的屋子虽然没有火炕，但灌了汤婆子，又是新床新被，到也暖和。 第二天叶青凰早起，就看到大姑和姑父已经在厨房里忙开了，心里一阵感动，也很感激。 这才是真正得力的亲人，可以在你需要帮助时，给予毫不保留的帮助。 “你把厅上火烧起来，就去绣花吧，这里我们来就行了。” 陈叶氏知道叶青凰耽搁了绣花时间，叮嘱着她。 叶青凰也不客气，她确实赶时间，洗漱之后，就去厅上生了火。 叶子皓已经不用喝药，省了一些事，但练拳恢复体力，这几天都有坚持。 见厨房里有大姑和姑父在忙，他便拿了书在厅上读，终于开始早读了。 早饭后，姑父也挑了一担箩筐，说是出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这时候就有人要买糕点呢。 毕竟陈飞一人，走到城北，城东正好要吃的客人可能就错过了，等他走到城东，城北没赶上的客人还是会错过了。 因而，这几个月来虽然每天都卖光了，但肯定是有客人错过的。 为了接下来一个月的不稳定生意，现在多个人手就尽量多卖一些吧。 当然，姑父挑的没有陈飞多，只是试探生意。 为了避免线路重合太频繁，他出门往北走，经过县学再往城北，再往城东。 而陈飞直奔锦风阁，再在城东走一大圈，再往南。 小兄弟则在城西再往城南，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么一来，叫卖的范围就密集了，且先试试看吧。 第354章 带徒弟了 <fontcolor=red> 然而姑父这一担却没能卖完，好在路上遇着了陈飞。 陈飞一看还有一半！赶紧让他爹回来，别受这个累了。 叫卖还真不是谁都会的活儿，自家爹那本份性子，恐怕喊不开嗓子。 中饭后，陈飞就把爹剩下的糕点铺了最底，上面压了中午新出的热糕点，早早出了门。 姑父有些惭愧，被陈叶氏笑了一场，下午便在厨房里磨豆浆、挑豆皮晾到屋檐下。 几个月前，叶青凰是想将豆皮生意一并做起来的，奈何锅不够用，人手也不够，后来便放弃了。 但几杆晾架还是准备了的，只是不多，场面不会大。 冬月十五上午，叶青凰终于绣完了第二幅喜鹊登梅图，让她大呼了一口气。 花了一个月时间，总算是顺利完成了。 但他们寄信回去与爹约好的日子，却是明天。 “我们去一趟锦风阁吧，你也出门走走。”叶青凰收起绣品，看向叶子皓。 叶子皓露出迟疑的表情。 叶青凰拿出自己做的斗篷给他系上，帽子罩住了头，理了理系带，不由笑道：“八面威风！” 也遮去了他清瘦的容颜。 在他病中时，她无心绣花，给他做了新棉鞋，还做了这件棉斗篷，原本是怕他身体弱了，去县学时冻着。 谁知他一直没有全愈，反倒变成了提前放寒假了。 今天也是第一次出门吧，就当透透气、散散心。 何况明天就要回家了，也应去和周掌柜道个别。 叶子皓见斗篷都系好了，只得答应，又去抱了一坛子菊花酒，做为给周掌柜的临别礼。 俩人趁着还不到中饭时间，一起出了门，直奔锦风阁。 虽然雪未再下，但北风呼啸，天气还是很冷的，而且阳光时隐时现，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这天气，只有出门来才能真切感受。 最近一直窝在院子里，以东屋和厅上、厨房三点一线的生活居多，看着街上哆嗦摆摊的小贩、匆匆行走的人群、半开半合的店铺，叶子皓心里很是感慨。 县城有县城的繁华，县城也有县城的生活方式。 他到底只是一个农家子弟，他还是更喜欢叶家村的冬天。 来到锦风阁，掌柜这边的门板都挡上了，他们直接走进铺子，就看到周掌柜正抱着手炉在悠闲地喝茶。 看到他们来，眼睛一亮，看向捂得严实的叶子皓，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没好呢？”周掌柜不提原由，只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承蒙惦念，已是大好。”叶子皓朝周掌柜作了个揖。 虽然周掌柜没有登门看他，但也通过陈飞打听过他的近况，表达过关心的。 不看，是不想表现得大惊小怪，更让本就有心病的人难堪。 只当作普通的风寒来看，病人也会自在一点的。 因而，今天叶子皓登门，会说“承蒙惦念”。 周掌柜笑着点头，连忙领着他们去了后面厅上，让人奉茶。 叶子皓将酒坛子送上。 “这是中秋节泡的菊花枸杞酒，我们明天要回家了，就当一点过年小礼，聊表心意。” “多谢！”周掌柜笑着接过来，又不解地问，“怎么明天就回去？县学那边……” “我这个月就没去县学，直接向师长请了假，年后再回。”叶子皓解释，“家里烧炕，更有利我养病。” 不好说别的，养病理由最充分。 周掌柜听了点点头，便不再细问，将酒坛子放到一旁，又看向叶青凰。 “那你年前不是出不了绣图了？”那也太可惜了。 “冬天的图就出到这里吧，下一幅锦堂春，以牡丹为主的春天繁花为主调，讨个喜庆，年前肯定能出。” “我尽量在下月初绣完，到时让我夫君送来，再下一幅是花开富贵，仍是牡丹为主。” “年后仍然先绣牡丹，赶上春天牡丹花季，再绣桃花、梨花、海棠、蔷薇这样的春天花儿。” 叶青凰将未来要绣的图样儿一并说了，都是大家熟悉的花，不过怎么布局构图，就是她的心思，旁人无从预知了。 周掌柜已通过这几幅图明白叶青凰的实力所在，听了连连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新年、新春，最好卖的自然是吉庆繁花，大户人家绷新屏风也就图大气、喜庆、热闹、好看。 也从叶青凰绣了这么多图里，明白她最擅长的就是花，她主绣的也是花。 而七彩光，是在她精细的针线下最出彩的特色。 不久前他手下有两个绣娘能绣出七彩光神韵了。 可惜只有两个，其他的，虽然仿出了叶青凰的绣品，到底一比较还是立见差距。 但他清楚，就算所有绣娘都能绣出来，他也不敢轻怠叶青凰，只因同样的绣品，却无人知道她从哪个角度布局。 她敢说出几幅皆以牡丹为主题的绣样子，就不会是相似的画面。 对此，他到是很期待同款不同图的绣品，那样成套去卖肯定更有利益。 了解情况之时，周掌柜就把第二幅喜鹊登梅给检查了一遍，就要去拿钱。 “大叔，我这里还有一幅，你看看多少钱。”叶青凰又拿了一幅喜鹊登梅出来。 “这、哈哈，你这是带徒弟了？”周掌柜打开一看，惊讶地挑了挑眉，突然笑了起来。 “嗯，今年手生，明年就是熟手了。” 叶青凰神情淡然地微笑着，丝毫不因周掌柜戏谑不在意的表情，而松动了心思。 “行，你亲自带出来的徒弟，以后我用着也放心，这幅……就一吊钱吧，做为奖励，希望下幅能给到两吊以上。” 周掌柜很爽快地给了价，果然如叶青凰预测。 “好，多谢大叔的支持，她会好好努力的，下回没有一两不卖。”叶青凰起身行礼道谢，却忽然说道。 “哦？”周掌柜没有问为何，只是挑眉看着她。 “她第一次跟我绣这么复杂的图，若是几回就绣得好，我这二十五两也未免太容易些。” 叶青凰笑了笑，解释起来。 “最难绣的是那七彩光，下回我不让她绣这个，手艺自然不会受到压制，一两银子，也就容易得很。” 第355章 回家去 <fontcolor=red> “我可以让她绣我一样的图，去掉所有难度部分，大叔觉得一两可有难度？” 叶青凰试探地问。 周掌柜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带出来的徒弟，我还是有信心的，但大叔是生意人，不会乱承诺，到时看到图，该给一两还是更多，具体再论。” “不过你放心，你能估到一两，也就不会差了。我听说林娘子今年赚了不少，都是托你的福。” 所以，他也相信她的能力，可以帮着锦风阁也带动一下生意。 叶青凰听了不禁好笑，当初也是为了提升自己利益，才开拓林娘子的经营思维。 锦风阁这么大的铺子，而且还有分号，要听她的营销点子，还是要让她做套卖项目？ 她收策划费还差不多，只是为了卖几幅早就定了价的绣品？她还真是没动力呢。 “好说，到时大叔看过绣品再说，不会低于一两便是。”叶青凰笑道。 周掌柜便去拿钱，回来又聊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叶青凰便随叶子皓起身告辞。 出了锦风阁，一阵冷风吹过。 叶子皓立刻牵了叶青凰的手，要将斗篷给她系着。 “我不冷，你看我手心，比你的暖和。”叶青凰仰起笑脸，安慰着叶子皓，心里却微微酸涩。 虽然长得清瘦，但他一直很强壮，而且有些小肌肉，并不真文弱。 可如今却瘦得肋骨都现了出来，小肌肉早就不见了，连这点寒风都抵挡不住，让她心疼，只是不敢说出来。 但她心疼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情，叶子皓目光深邃地点了点头，便牵着她走在街上。 快到城西时遇到了陈飞，见他们回家，陈飞干脆也不卖了，回家去。 “天冷了，少做一些，把城西也跑一跑，明天让你爹送锦风阁和郑家。” “城西也有几家铺子，最近一直在买，下午我让青喜和子晨带着姑父去问问，若对方愿意买，问个意向，到时不计多少送货，也算有个定数。” 叶子皓说着，担心他们走后，人手不够，买卖不如之前。 陈飞一听自然是同意的。 回家后，叶青凰就把一吊钱给了陈杏花。 这是陈杏花赚的第一笔钱，而且是一大笔钱，顿时心花怒放，欢喜地拿给爹娘看。 大家看她雀跃激动的模样，也不禁笑了起来。 中饭后，叶子皓就喊了小兄弟还有姑父，一起出了门。 有了上午出门的状态，再次出门胆气就足了不少，状态也自然了许多。 自然，叶青凰再次给他系上棉斗篷，就怕他冻着。 之后，叶青凰就拿了崩圈出来，绣新款的小绣件。 既然连周掌柜都知道林娘子赚了钱，那就是桌屏好卖。 她许久不去紫蝶绣庄，想必林娘子也想要新的花样子吧。 冬天的是赶不上了，但春天的可以呀。 但她不能绣牡丹，不能与锦风阁的款式撞上。 但春天的迎春、桃花、海棠、梨花、丁香、芍药、蔷薇、桔梗…… 能绣的花儿有很多，这种小图更容易发挥。 如今三个舅娘也是熟手了，她只需绣出小图给她们做样子，她们就能绣出一两的大图来。 借此，她也要教陈杏花和赵家姐妹，如何定位比例的问题。 见她抓紧时间绣小绣件，陈杏花兴致勃勃十分有动力地跑回屋里也拿出了绷圈。 到晚上睡觉前，叶青凰就绣完一幅绿色和黄色为主调的迎春花。 点缀了一对粉色和粉紫色系的蝴蝶，画面一下活泼灿烂起来。 第二天早起，大姑他们做糕点，叶青凰和叶子皓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这次回家去，可要到元宵之后才回了。 两个月时间，有许多东西要收拾，被子、冬衣、换洗衣物都要收进箱子里带走。 叶子皓的书不能全部带回去，但也要收拾这两个月要读的，还要给小的们收拾，除了书箱，还有衣物。 叶子皓、叶青凰和陈杏花正忙着，院门就被拍响，最后还是小妹去开的门。 不但叶重信和赵家兄弟赶了三辆驴车来了，叶青枫竟然也赶了一辆有厢马车。 没想到大哥会出现，叶青凰愣住。 看着叶方铭冲过去，她才恍然。 大哥是来接儿子的，这么冷的天，自然是借了李家的马车来接。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爹不让我过来追回家里公帐，奶奶已经做了选择要跟三叔过，就这样吧。” “今天我也来接你们，路上冷，子皓吹不得风，坐马车好一点。”叶青枫抱着儿子走到厅上，便说道。 没想到他还担心叶子皓吹不得风。 叶子皓和叶青凰都表情有些怔愣，看着他竟不知如何开口。 “发什么傻呢？”叶青枫见他们不说话，奇怪地看着他们。 “咳，没想到大哥会赶马车来，帮大忙了。”叶青凰回过神来连忙笑道。 “我也很高兴能帮上忙，再怎么样，也是我欠你们的多，都不知如何报答。” 叶青枫却笑得感慨。 最近发生的事情，他听说后也是十分感慨，却不知如何评说。 一直以来，他也只为自己的家、为自己的孩子而奔波辛苦，没有想过太多。 如今看到三叔可以为了功名而算计亲侄，就连他都心思震动，觉得寒心。 在李氏说叶子皓活该时，当场给了她一耳光，质问她，若她被父兄赶出李家，她会作何感想？ 李氏气说没有感想，因为她父兄根本不会赶她出门，为此他和李氏几天没有说话，直到岳母拉着李氏劝和。 他自认不是多有道义之人，但三叔这般行为，他做不出来。 由此，担起无偿教养他儿子责任的堂弟，也让他打心底感激起来。 这不仅仅是省了束修的事儿。 叶青枫想要表达这种感激，又不知如何去说，表情有些尴尬。 “大哥客气了。” 叶青凰微微一笑，并不想在这种话题上继续，便请大哥坐，就去泡热茶。 这时大姑已经泡了热茶过来，一家人在厅上烤火，说着近况。 中午做了几个菜，杀了两只鸡炖了汤。 一直养在县城的这几只鸡，过年是不能带回去了。 昨天下午，叶青凰就送了两只给郑家，做为提前给点年礼。 今天再杀两只，还有两只，叮嘱大姑在离开之前都吃了，明年再捉小鸡崽喂便是。 第356章 这孩子有心了 <fontcolor=red> 七只大箱塞满了被褥和衣物，一只放了叶子皓读书之物，其他人还各装了一只大箩筐，读书郎还另有书箱。 再加上绣架、生活等零碎用品也装了两箩筐，还有没运完的酒坛子也用草垫子裹紧了装好。 所有东西整整堆放了三驴车，这趟回家可不亚于搬一趟家。 吃了中饭后，他们把家里收拾好后，就和大姑一家告别。 因在信中早已说明，这次叶重信过来，又带了三车柴禾，给了一车送郑家，另有两车自家足够用到年后了。 毕竟大姑和姑父要烘晾干豆皮，家里柴不够用也不行，多准备一些，用起来才宽松。 安置好县城的事，大家便赶车出门，郑夫人和郑先生听见动静也出来相送。 看着仍然清瘦没有恢复的叶子皓，夫妇自又是一翻叮嘱，让他认真读书，不可荒废，年后盼他小考成绩斐然。 有这样关照自己的夫妇，叶子皓和叶青凰感激行礼道谢。 一翻寒暄之后，叶青凰便扶了叶子皓上了马车。 马车厢中，小的们都挤在一起，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凰姐姐快点儿！” “挤一挤暖和，哈哈哈。” “过去一点，给堂哥多腾点地儿。” “小姑，压到我衣摆啦，让让，让让。” “凰姐姐，这边！” “……” 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是回家的开心，也有坐马车的开心。 这一车大小竟有六人，把马车上的坐凳都要挤翻了，小兄弟更是坐在地上，让叶青凰忍笑不已。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就算再挤，能这么暖和地挤回去，也值得了。 但她和叶子皓没有坐到最里面，而是给了小姐妹和铭儿，三个小的挤在一起恰好坐下。 他们则坐一边、小兄弟坐一边，这么一安排就都坐下了，不用坐在地上。 李家就这一辆马车，定做得还是宽敞的，放下厚帘子，叶子皓解下斗篷搭在膝上，便不畏从帘角吹进来的冷风了。 “都坐好了吗？要回家喽！”叶青枫掀帘看了看这一车满满的，也不禁笑了。 而叶青凰看着大哥系好了帽上的搭耳子遮住了半边脸和耳朵，也不禁弯了弯唇。 原本她没给大哥做棉帽子，后来铭儿和她说，爹在外面挑担肯定也冷，想要二姑帮着做一顶。 于是她抽空便做了两顶出来，还有棉护膝，上回二房爹过来，便让他带了回去。 没想大哥戴得到挺欢喜的，这次来还说有这帽子，冬天在外面走确实暖和不少，以前都冻耳朵。 拿护膝绑脚，下雪天里到是暖和，不冻膝盖，对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做小买卖的人，确实方便实用。 今天都戴着呢，二房爹和赵家兄弟也是。 一声吆喝，马车前行，驴车跑在前面，这时候渐渐拉开了距离。但街上人看见，都在议论，这是谁在搬家呢？ 若非有人问出了叶重信，都不知道是谁家。 “怎么把家什都搬走了？怎么没看到叶案首呢？” “叶家几个孩子呢？难道后面那辆马车也是？” “……” 在低低传来的议论声里，一行人出北门而去，很快行走在安静的官道上。 为了给大家一些收拾的时间，也能早些回家，叶重信他们天亮吃了早饭就出发了，到镇上与早就约定好的叶青枫会合，一同赶来县城。 吃了中饭就返回，下午就到了镇上，不过驴车先行，马车折进镇里。 叶子皓要去书局交抄书任务，因生病而无法读书，也无法静心，近来他挑书的时候居多，但也只抄完了十册。 先交给书局，剩下的再慢慢抄。书局掌柜见到现在这模样的叶子皓，心中也是吃惊不已，连忙请他去后面找管事。 管事不好说什么，只说甚好、甚好，慢慢抄注意休息。 收了一千七百七十文钱，又买了几刀纸，便去斜对面布庄找叶青凰。 叶青凰带着小姐妹在这边挑布料，而这当口，叶青枫已带着儿子回李家去了。 儿子又是月半没有见到娘，自是让他回去聚聚。 李氏再浑，也是铭儿的娘，纵使上回当众骂了铭儿撒谎，让铭儿委屈难过，但他一样会思念娘亲。 叶青枫把孩子放在铺子门前，将一坛酒交给李掌柜。 “爹，这是子皓自家泡的桂花酒，送给你尝尝。” “哟，这孩子有心了，替我多谢他呀。” 李掌柜没想到叶子皓还有酒送自己喝，顿时满脸笑容地接了过来。 “他在书局有事，我先送他们回去，铭儿，跟你娘说一声，我晚饭前赶回来。” 叶青枫说着又匆匆赶了马车折回书局巷口，看到小兄弟从书局跑向布庄，便将马车停在布庄门前。 叶青凰一边挑布、一边教小姐妹认布，忙了好一阵，见大哥赶马车过来了，这才开始买布。 叶子皓站在铺子门口，和掌柜地在说话。 到不是他如今能和掌柜的都聊得上天，而是如今镇上人都关心他的情况呀。 听说他被亲人陷害，被奶奶骂病了，都关心着呢。 如今见他瘦弱成这样子，早不是当初来镇上时的丰采，自然是满心感慨，有太多话要说了。 布庄掌柜可没有书局掌柜那么识趣，话可多了。 结果，叶子皓反过来求对方别说了，再怎样那也是自己的祖母，听到人说她不好，心里同样不安。 不管哪一方输赢，都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如今听人骂奶奶不是，便是如此。 叶子皓不能夺门而出，也不能一怒斥责，只能好言解释。 说奶奶只是气怒之下无好言罢了，村妇不懂这后果的严重，若是懂，定不会这般骂他。 好在叶青凰很快选好了布料，一匹雪罗绢、一匹云绢、两匹普通细绢，再有两匹给叶子皓做新袍的好料子，新年可以穿。 另外又给小的们都扯了两身新衣料，都是为年后开春准备的。 早春天仍寒，春衫依然用厚布。 如今他们都有几身棉袄，夏天也有做新衣，就早春这一块仍然空白。 因为今年早春，他家仍穷啊。 不过此时才是冬月，明年的春布还未出来。 这是今年的春布，此时买来不新也不旧，价钱到是便宜一些。 第357章 村里人的关心 <fontcolor=red> 加上又买了不少布料，掌柜的大方开口，一律九折。收藏本站 因而，叶青凰又挑了几个颜色，给她自己和姐妹们都扯了两身，再给两房爹和赵家兄弟、陈飞也扯了两身。 想了想，又把两吊钱的料子拿了一匹，再给铭儿扯了两身好料子，这才让打包算帐。 这么多布料，可把伙计都看乐了，大生意呀。 最后，叶青凰又仔细挑了一些布头，有适合做小件的、纳鞋的、做绢花、丝带的都有，一并称了，再加上缝衣针线，打了几个大包。 最后算钱，折扣之后又去了零头，竟然花了三两整！ 三两，对于叶青凰这样的绣娘来说，已经不多了。 但在镇上消费里，买这么多布却也不少了。 欢欢喜喜达成交易，小兄弟挽着大包袱往马车上送。 叶青枫却脸色有些难看。 “我这儿也有布料的。”等叶青凰走过来，他立刻抱怨起来。 “啊……”叶青凰恍然想起，大哥的货郎担，确实有布料的。 只是没有这么好的布料吧，毕竟他是走村子居多。 “大哥，这是给你买的，还有这两身是给铭儿的，做了正月里就能穿了。” 叶青凰不好明言，连忙把布料拿出来送给叶青枫。 只一眼，叶青枫脸色就好看多了。 他也是走贩多年的，这料子是什么质量，自然有数。 堂弟夫妇送了他岳丈一坛酒，又给他买了衣料，对铭儿更是好得没话说，这让他在李家也是倍有面儿的。 叶青枫这才不说什么了，大家上了马车，把布料都堆在角落里，铭儿不在，腾了一小块地方出来。 好在他们离家也不远了，挤一挤就回去了。 回家的路很快就到了，进了村，一路都有村里人热情地打招呼。 “子皓回来啦！” “县城里冷，还是回来好啊！” “凰丫头，你爹可修了大屋子给你们呢。” “小的们都回来了，大房里又热闹了啊。” “听说子皓病了，可大好了？” 路边的声音，满满都是村里人的关心。 叶子皓与叶青凰相视一眼，便撩开了车帘子，叶子皓探身出去，和打招呼的人一一行礼寒暄。 马车也放慢了速度，就这样边说边走，来到了叶家大房。 门前，叶重义早已拄着拐杖在等了，看到他们终于回来，顿时满脸笑容走上前。 “都回来了吧？有没有冻着？” “爹！”叶青喜率先跳下马车，先冲上前抱住爹，一肚子委屈顿时红了眼眶。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重义摸着小儿子的头，安抚着他，目光又看向车厢。 叶子晨也跳了下来，转身要扶后走出来的哥哥，叶青喜顾不上自己委屈了，连忙过去帮忙。 看着竟然裹了棉斗篷的后生，叶重义一阵心疼。 本是这群孩子里的兄长，他们的顶梁柱，如今却变成了最弱的那一个，怎不叫人心疼？ “大伯。”叶子皓下了马车，就朝叶重义作揖行礼，声音微颤，也是压下了许多委屈难过。 “子皓瘦了好多啊，这袍子都遮不住。”一个妇人感慨低语。 “都是他奶奶凭白给的压力吧，若非骂得那么狠，怎会逼坏了孩子。” “叶婆子要敢回来，我非骂死她不可，太可恨了！” “我看她也不敢回来吧，要敢，早回了。” “哼，最好就死在县城，别回来了！” “你小声点儿，重义听了难受。” “唉，不说，不说了……” 议论声刚起，便又安静了，都看着叶子皓站那儿与叶重义说话。 叶青凰也下了马车，转身将小妹抱了下来，再要抱陈杏花。 陈杏花不高兴地噘了嘴，自己往下跳。 赵家姐妹听见动静早跑出来了，姐妹几个到了一处便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 “凰丫头，真是辛苦你了，这么多小的要照顾。” “如今回来了就好，一家人到一处，总是方便一些的。” “我就担心着这下雪了可咋整呢，听说县城里没有火炕？” “没火炕可怎么过哦，这么冷的天。” “……”妇人们都把叶青凰围住了，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自己说了起来。 说是问着叶青凰县城的日子，可哪里又有叶青凰插嘴的余地？就自顾聊了起来。 叶青凰微笑着，看着这一张张热情的面孔，在经历了县城许多事后，如今看来，却是倍感亲切。 而且她知道，县里在的事传回叶家村后，当晚这些人家都派了代表签字为叶子皓的名声作保。 这些人，虽谈不上多亲近，但也是热心的。 当初为了绣花不受影响，她可是很回避这些人的。 当然，以前她还是未嫁姑娘，妇人不会找她串门儿。 如今已是小媳妇，这些人也把她当作大姑娘来对待，说话之间也便放得开一些。 但关切之心溢于言表，也让叶青凰很是感动。 他们在镇上耽搁了一下，驴车先回，箱子都已送进西厢新屋子里去了。 以前低矮陈旧土炕的西屋，如今已正式成了西厢房，青砖黑瓦大梁、明窗高门，丝毫不比东厢房差。 而且叶青枫和叶青柏都只有各一间屋，叶子皓却有单独小书房。 虽然屋子小一点，但也是独立空间啊，还盘了个小坐炕，摆了张炕桌，有一组炕柜。 不过没有做大书桌，因为县城有、二房里他原来的屋子也有，直接搬了过来。 到不是他家木匠爹不做，而是怕以后从县城搬回，多出的家具没处儿放，都得闲置下来。 因而，这边新屋建起，就直接把他原来用的旧家具都搬了过来。 书房没有多余摆设，都是他熟悉的东西，旁边卧室也是原来叶青凰的旧被褥和用具。 叶青凰把箱子打开，把被褥重新铺好。 她原来的炕没有现在的大，旧被褥都显小，便收了起来，放到了书房的小炕上，到也合用。 妇人们跟进来看了看屋里陈设，又把她从镇上刚买的衣料、绣布都看了看，聊着一个有本事的绣娘一年得赚多少钱。 但这个问题，叶青凰自然不会说实话。 只说县城什么东西都贵，绣品也比镇上贵一点，一进一出，也就差不多了。 具体的钱，就不说了，旁人见问不出来，也知道自家手艺比不上，也就不问了。 第358章 我也想学绣花 <fontcolor=red> 叶子皓也在书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小兄弟在这里东摸摸、西看看，一脸兴奋。 叶青枫对堂弟跑来自家占用一厢的事，自然是不满的。 但他劝不了爹，还被爹骂了一顿，说就凭这堂弟给他省了多少束修，就值得这间屋了。 对此，他无言以对，只得作罢。 反正他爹这一辈子没少给二叔、三叔家产业，如今还计较这一间屋干啥呢。 建屋的时候他回来看过，如今再看，还是忍不住妒嫉，他的屋都没两间呢。 罢了、罢了，他也不想再留下来。 “过两天我把铭儿送回来读书。”叶青枫说完转身就走。 “不吃了饭再走吗？”叶重义走出来问。 “不了，天冷，我早些回去。”叶青枫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怎么感觉如今爹和养女、侄子更像一家人呢。 他虽然不再不满，但心里还是不舒坦，感觉怪怪的，这家里的气氛、关系都变得怪怪的。 叶子皓只送到了书房门前，看着匆匆离开的大堂哥，突然有种解气的感觉。 这心有不平却只能忍着的憋屈，他是有体会的，自然明白大堂哥此时怕也是这种心情。 虽然两件事完全不同性质，但心情是会相同的嘛。 叶青凰此时可没空去管大哥的事，她让陈杏花把从县城带回来的一箩筐糕点拿了不少出来，请来到家里的妇人们吃，又让赵家姐妹赶紧烧水泡茶。 她自己还要铺被子，收拾带回来的东西。 那些妇人也还识趣，只拿了一块糕点，没有要茶，看了会儿她带回的东西，聊了会儿天就走了。 本都是住得近的人家，远些的可不会跑这么远来串门儿，这天也快傍晚了，家里活儿多呢。 妇人们离开之后，叶青凰连忙关了屋门，去看叶子皓那边。 赵家兄弟先回，就把各屋的炕都烧了起来，等他们回来，屋里都是暖暖的，穿厚棉袄都嫌热了。 叶子皓将斗篷搭在椅背上，他的书都收拾好了，桌上也摆了笔墨，这时候立刻拉着叶青凰往小炕上坐。 “大伯这屋建得好，冬天舒坦。” 叶子皓欢喜地说着，朝往后靠到叠着的被子上，吁了口气。 叶青凰看了看这间书房，就像爹的小厅，可以待客也可以住人，方便实用得很。 刚才爹和她说过了，最近冷起来，赵家表哥就从小厅搬到了青喜屋里，小姐妹就搬去了叶青霞屋里。 如今小兄弟回来，就让他们去二房那边住，总不好让子晨回来还住在这边，那就让青喜搬过去。 不过陈杏花来了，也不知道叶青霞屋里住不住得下她们几个。 “让杏花带小妹到我这小炕住好了。”叶子皓连忙说着。 “我先去看看她们怎么安置的。” 叶青凰想了想，让叶子皓歇会儿，她去上房叶青霞屋里。 这间屋子，她几年前就搬了出来，只在后来帮着收拾一下屋子才进去过。 如今再走进这里，就看到小姐妹们都坐在炕上，拿了绣绷在说话，屋里家具依旧，但小物件已不是叶青霞的了。 叶青霞回来后看来是把自己实用之物都拿走了，留下来的也就是残旧之物，不要了。 她出嫁，也是有一个大绣架的，小的搁在炕角闲置。 “凰姐姐，霞表姐的绣架没拿走，我们可不可以用？”见她进来，陈杏花立刻喊了起来，“春杏也可以学了。” “好，明天就教你们。”叶青凰笑着点头，又看了看炕上。 “你们这么多人睡得下吗？杏花和莲儿你们……” “睡得下！睡得下！我们刚才躺过了！” 陈杏花性子比赵家姐妹活泼，立刻就说道，又喊大家一起再躺一次给叶青凰看。 看她们四人并排横躺在炕上，还把被子扯过来盖上，叶青凰不禁笑了起来。 陈杏花和小妹也有带一床被子回来，她们俩睡一个被窝，赵家姐妹一个，居然还不挤。 “好，那你们就这么住下，若是不好住再说，赶紧做晚饭去，晚上绣小件儿，明天我教你们绣桃花，大件。” 一听绣大件，陈杏花和赵春杏都两眼放光。 只是赵春燕却一脸羡慕，也有些着急地喊了起来：“凰姐姐，那我呢？” “你还太小，先练半年小件，明年给你做个绣架再学。”叶青凰连忙安慰她。 赵春燕才八岁多，如今已能绣绣小件事，绣面平整清楚，已是不易。 她当初八岁才拿针学绣，和现在的赵春燕也差不多，不过她已能用上小绣架了。 因为娘教她和姐姐入门，便大小一起教了，只是使用方法不同，绣面大小不同的差别。 但现在家里只有两个小绣架呀…… 等会得和爹说说，年前打一个出来，有绣架不用和没有绣架可用，是两种意义。 听了她的话，赵春燕点点头。 这时小妹撑着脸颊叹气：“我也想学绣花。” “你还是先读书多识几个字吧，过两年让你绣，到时你若偷懒还要挨骂呢。” 叶青凰走过来摸摸小妹的头，笑着安抚她。 小妹打小就在她身边，如今有了小姐妹作拦，到是没以前那般粘她了，但显然也没以前那么孤单。 只是如今姐姐们都在绣花，她无所事事，自然会觉得不开心。 不过小妹一向听她的话，被她摸头安慰，立刻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好，我和铭儿一起读书写字，铭儿说，他认得的字我都认得，他就要认得更多的字，不能让我比下去。” 小妹开心地说起和大侄子之间的事，让叶青凰哭笑不得。 被年龄差距不大的小姑追着跑，铭儿怕也压力山大吧。 叶青凰和小姐妹们说笑了一阵，便走出屋去，小姐妹们也放下绣绷，下炕去做晚饭。 知道他们今天回来，家里早就准备了菜，几个小姑娘到了一处，说说笑笑就能轻松做好了。 叶青凰也不去管，直接去小厅找爹。 就看到小兄弟都在这里，正在说话。 叶青凰走进去顿时愣住，继而苦笑：“爹，说啥呢，我们都好得很。” 所以别再为那些膈应的事烦恼了。 突然，院门外传来一声骂。 “叶子晨！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家去！野了是不是！” 第359章 娘的惦念 <fontcolor=red> 叶青凰回头一看，叶张氏站在院门外两手叉腰，已摆出骂人架势，不由撇了下嘴，便喊叶子晨。 “子晨，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去，晚上家里有饭吃就先别过来，免得娘生气。”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 叶子晨连忙往外走，又看了叶青喜一眼，叶青喜摇头，便自己先走了。 他没有拿自己的东西，反正等下又要来的。 然而，他跑出了篱笆门，叶张氏却姿势未变，目光仍盯着西厢的新屋。 “子皓一路累了，刚睡着。” 叶青凰见了，只得走过去，敛手行了一礼，却没有喊婆婆。 反正婆婆也不稀罕她，若是喊了，怕又得朝她骂了。 “他怎么就病了！你是怎么照顾他的！他打小就没生过病！怎么就病得这么严重！” 叶张氏收回目光，瞪着叶青凰就气愤地质问起来。 “这个得问你婆婆呀！”叶青凰倏地冷下脸来。 “子皓在家被你骂不孝，心里本来就难过了，到了县城还让奶奶当着那么多城里人骂他不孝，还一个耳光一个耳光地扇他！” “他不要面子啊？他已经二十了，是个大男人了，不是十岁孩子！” “可是他能怎么样？奶奶要骂人，他还能怎么样！” 叶青凰没想到叶张氏又开骂了，回来也不消停，顿时也怒了，嗓门便大了起来。 质问？谁该质问谁啊！ “……那个死婆子！她以后没人养老可别哭啼啼跑回来！我是绝对不会管她的！死婆子！” 叶张氏没有反驳叶青凰，却是语气恨恨地骂起了自家婆婆，眼眶红红的，眼泪便涌了出来。 叶青凰见状不禁哑了口。 叶张氏从来只是怨恨叶子皓娶了她，不满意她这个媳妇而心里憋着一口气，并不是不心疼叶子皓。 如今叶子皓在外面受了委屈，她还是担心的吧。 身为娘的惦念，不会比以前少。 只是叶家村离县城太远，她自己不会去，爹也不让她去。 “他在书房炕上睡着了，你去看看他吧，别再骂他了，他心里苦。” 叶青凰心中感叹，便软了语气，让叶张氏去看看叶子皓。 “我干什么要看他！回来也不着家，这要不是他大伯家，他都成上门女婿了！” 然而叶张氏心里憋着气，语气很硬地抱怨着，掏出帕子抹了一把眼泪。 本以为分家可以逼那混帐小子认错，谁知他宁愿搬去县城不回家，大房更是建新屋给他，也不劝和一下。 如今她在家孤伶伶，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女儿又远嫁了，叶重信在家也不搭理她，她连哭都要哭不出声了。 这时，西厢传来咳嗽声，叶青凰连忙转身走过去，屋门打开，叶子皓走了出来，还在咳嗽。 “许久没睡炕，竟然……有些不习惯了。”叶子皓尴尬地笑了笑，“口渴了。” “我去倒茶。”叶青凰连忙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们刚回来就忙着，还没喝过茶呢。 “怎么瘦成这样子，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照顾自己……” 身后，传来叶张氏哽咽的声音。 嘴里呛着不要看，可看到儿子出来，都瘦得弱不禁风了，当娘的心里自然也痛。 叶张氏的脚下便不知不觉地走了过来，看着神情淡漠的儿子，眼泪更是抑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你奶奶是个狠的，为了她那混帐儿子，连孙子都不要了，她怎么那么黑心呢。” “好了，我还没被他们弄死，你就别再念叨我了！”叶子皓蹙眉，脸色不渝。 “我还不是担心你，这才去县城多久，就弄成这副样子回来，你何时病成这样儿过！” 叶张氏见儿子还给她黑脸瞧，情绪也有些崩溃，抬起手要打他几下解气。 可看着他瘦得连棉袍子都看得出宽松，脸上更是不见肉了，眼眶也深陷着，伸出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最后抓着他的手臂，又摸摸他的腰，便哭出了声。 “我要到县城去骂那死婆子！敢打我儿子！我跟她没完！” “好了娘，这阵子我们叶家已经够热闹了，你再去，让城里人怎么看我呢。” 叶子皓无奈一声低喝，若娘跑去县城和奶奶对骂，怕是正合奶奶的意呢。 村妇与村妇对泼，才是棋逢对手。 到时婆媳大战，只会让县城里的人看笑话，到时对他的看法，怕又要换了。 “我、我咽不下这口气！她凭什么这么害我儿子！” 叶张氏抹了一把泪，想再骂几句，可见儿子脸色疲惫，吓得咽下脾气。 “好了，这事不要再提了，你回去吧，外面冷。”叶子皓说着转身回去书房。 叶青凰已倒了一杯热茶过来，叶子皓接过握在手中吹了吹。 书房暖和，他刚在屋檐下站了一阵，感觉到凉意，进来便舒服了。 叶张氏站在门口看着，神情有些纠结。 她想再和这不孝子说说话，可看他样子是不打算和她说了。 她想骂他几句，可想到他在县城里被那死婆子骂，差点坏了名声、毁了功名。 这毁前程的事，放在以前，她自然是不信的，但这次族里连夜写保荐信全族全村具名，整个叶家村闹得沸沸扬扬的，她又如何不知？也是吓到了。 一些人还跑来骂她，总变着法子骂儿子不孝，要毁儿子前程，现在儿子前程真要被人毁了，高兴了吧？ 高兴了吧？ 她一点也不高兴啊！ 她心里只有对那偏心婆子和叶重华的怨恨。 还有对儿子的担心。 如今看他病恹恹地回来了，还不跟她亲了，她心里就跟刀割一般地疼。 眼泪模糊了视线，越落越凶。 叶子皓喝了茶一转身，看到娘这副模样，不禁烦躁。 “你这又是闹哪样啊，不是骂就是哭，能不能消停一点！” 最近的事让他也很压抑，在县城要面对奶奶的打骂，回到家中，又要面临娘的哭闹吗？ “你别这样，娘她是在心疼你。”叶青凰拉了拉叶子皓的手，低声劝着，“你让娘进来，好好说会儿话，吵归吵，别让她担心。” 叶子皓垂眸沉默。 第360章 能和解吗？ 当前位置：>>> 叶青凰又拉了拉他，低声道：“好好说话，毕竟你也这么久不在她跟前了，我去厨房做饭，你留她吃饭。” 叶青凰说完便转身出去，虽然她没有和叶张氏说话，但她劝了叶子皓。 若是以往，他们和娘相见肯定没有这般平和，他们不会去二房那边，娘也不会过来大房这边。 若是相见，必是一场争吵或者一方单骂。 但如今情况不同，叶子皓现在这模样，让娘心疼到了，态度自然缓和。 娘的态度缓和了，他们又何必继续犟着？ 若是能趁势和解，到是皆大欢喜。 可……能和解吗？ 叶青凰不知道，但这个机会，可以试着迈出一步。 厨房里，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小妹都在灶下负责烧火，四人一边忙一边聊，明明在辛苦干活，气氛却是很热闹。 看着勤劳懂事的妹妹们，叶青凰打心里感动欣慰。 “凰姐姐，大舅说要杀鸡，就等你来了。”陈杏花一扭头看见叶青凰，立刻说道。 “好。”叶青凰笑了笑，先看了其他的菜，确定有几个菜。 她知道，今晚二房爹肯定是要过来吃饭的，以往他们都是这么吃，只不过忽略了叶张氏和叶子玉。 如今叶子玉嫁人了，若再把叶张氏忽略，她就真是一个人孤伶伶了。 只怕近来她已经吃过这样的苦头，心里已有悔意吧？ 叶青凰去捉鸡时，看了一眼西厢那边，母子已经坐在厅上了，虽然听不见那边在说什么，但没有吵闹声，是个好现象。 她没有再跑过去打扰母子，捉了鸡去杀。 之后，叶青凰掌勺，让小姐妹们歇歇。 天擦黑时，菜也做好了一大半，正要喊叶青喜去二房喊大家来吃饭，就看到叶青喜和叶子晨先跑进了厨房。 “凰姐姐，爹说就过来了，但是娘……”叶子晨说到这里顿了顿，“娘好像一直没有回去，也没有做饭。” “娘在和你哥说话呢，你先不要去打扰他们，晚上娘也在这里吃饭，你去和爹说一声，今晚都和乐一点。” 叶青凰连忙叮嘱叶子晨，叶子晨答应一声，立刻转身又跑了出去。 叶青凰又让叶青喜赶紧把爹的药滤出来，给爹送去。 虽然喝酒易解药性，但爹喝的是补药，偶尔喝回酒，到也无妨，但还是要在饭前把药喝了。 平时煎药的活儿，多是赵春燕在做，今天他们都回来了，自然交给小弟了。 正忙着，叶重义就拄着拐杖走进了厨房。 “凰儿，我看你二婶娘一直没走，也没闹，可是要和子皓好好说话了？” “嗯，八成是，且看吃饭时啥情况吧。”叶青凰不好说刚才的事情，只能往好的方面说。 一家人本就不该结仇怨，何况是亲母子？ 自然都是希望他们能和好的。 叶重义亲身经历了亲娘恶待，心中苦楚无法言说，自然希望侄子不要像他这般苦。 叶重义接过药碗吹了吹，又等了会儿便几口喝下。 天冷下来，他就靠着火御寒，和药维持身体的元气。 只要这个冬天不复发，来年春暖，他就能扔掉拐杖，夏天就能做些农活了。 只不过，积劳积寒，不是一年半载就能根治的病，主要还得靠养，以后都不能像年轻时那般辛苦就是。 但总算是渐渐康复，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度日了。 “爹，堂屋里怕是有些冷，要不今天就在堂哥书房摆桌吧？那里暖和。”叶青凰等爹喝了药，这才征询着。 “我厅上烧了火也暖和，铺都撤掉了，拼两桌还宽敞，就在我厅上吃吧，别把书房弄脏了。” 叶重义却说道。 赵家姐妹连忙在一旁解释，天冷后都是在厅上吃的饭，比厨房里还暖和。 叶青凰知道爹的厅上是不断火的，自然也是暖和的，便答应了。 没多久，赵家兄弟回来了，进厨房看了看，便去挑水，等他们挑一担水回来也就差不多吃饭了。 小兄弟很快把两张八仙桌拼起来，把菜端过去，两个爹先喝起酒，谁也没有去喊叶子皓那边。 直到叶青凰把菜都炒好了，赵家兄弟也回来了，才让叶子晨去喊。 姐妹们还要煨猪食看着火，都盛了饭菜，在厨房里火煻边坐着，不去小厅挤桌子。 叶青凰把厨房里收拾了一下，这才洗了手，去小厅吃饭。 叶子皓正在倒酒，今晚除了小兄弟，才倒了一杯桂花酒，连娘也有。 不过叶青凰走到桌旁一看，她没有。 “六爷爷说你不能喝酒，等饭后我们去他那里坐坐，都把个脉。” 叶子皓若无其事地解释，便举杯先敬了大伯和爹，再敬了娘，又和赵家兄弟碰了杯，一口喝干，这才坐了下来。 “我也不能多喝，你们随意。”叶子皓解释，便提起筷子夹菜吃。 他虽然已不喝药，但每天红枣茶、鸡蛋羹地吃着，也是滋补身体的，为了更好吸收，自是不喝酒了。 何况为了保持清醒头脑，他一向不贪杯的。 叶张氏看着儿子瘦削的面庞，忍下心里的气愤，没有在饭桌上再骂老婆子的坏。 她喝了两口酒便放了杯，刚提起筷子，看看到儿子夹了菜放到她的碗中，不由露出欢喜的笑容。 当然夹菜的是大儿子，小儿子还不懂得这么孝敬娘亲，只顾自己在吃。 叶张氏心里高兴，也给叶子皓夹菜。 一桌人都惊愕地看着他们母慈子孝，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很快大家就发现了问题。 叶张氏只给叶子皓夹菜，叶子皓除了给娘夹了几回菜，都给叶青凰夹菜了。 而他每给叶青凰夹一次菜，叶张氏的脸色就要黑上几分。 虽然没有开口骂人，但那态度已表现在脸上了。 母子可以和解，但婆媳仍然关系僵着。 叶青凰心知肚明，没有吭声，只是默默接了叶子皓夹来的菜吃着。 她提醒了叶子皓和娘好好相处，但不表示她从此要在这个恶婆婆面前妥协退让。 饭后，叶青凰拿了斗篷出来给叶子皓系上，就一起去药庐，还要去族里拜访。 || ||| ,,,, 大书包小说网-无弹窗，无广告,更新快!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copyright2012-2018allrightsreserved 第361章 训斥叶子皓 当前位置：>>> 虽然已经入夜了，寒风凛冽、气温下降，但他们毕竟今天回来了，该去走动的还是要去走动的。 若是白天去，到有些大张旗鼓了。 但也不能不去，毕竟他的事，可谓让族里操碎了心，于情于理都应去报个平安。 村道上，有些人家看到叶子皓和叶青凰，自又是一翻寒暄热闹，等叶子皓走远，却又同情地摇头叹息。 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竟病成这样。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心里啐了叶老太太一口。 叶重华也就算了，此人向来自恃读书身份高人一等，不屑与村人来往，村人蛮如是。 叶子皓似乎听见风中传来的议论声，他低下了头。 叶青凰立刻牵住他的手，手心传来的温暖，让他复又露出笑容，突然张臂将她纳入斗篷之中。 “别冻着了。” “这样都不能好好走路了。”叶青凰低嗔，“还是你自己裹着吧，也严实一些。” “到了村子里还嫌远吗，前面就到了。”叶子皓却轻轻一笑，将叶青凰搂得更紧。 “让人看见了笑话。”叶青凰却有些不好意思。 大半夜的走在外面，还搂得这么紧，让人瞧见了可不要被笑么。 “没看见、没看见。”突然拐角走出来一个后生，笑嘻嘻地说了起来。 “华英哥。”叶子皓扭头连忙打招呼，“这么冷去哪儿呢。” 他的潜台词是，天儿这么冷，所以他搂着自家媳妇，就是理直气壮了。 “你们这么冷还出来，又是去哪儿呢？”叶华英却是狭促地看着叶子皓，反问。 村道旁人家的檐灯照在路面，虽然昏暗但也看得清人的模样。 远处田畈里则是一片漆黑，田畈那边的灯火如星子闪烁。 北风时不时肆掠而过，让人直打哆嗦，忍不住就裹紧了棉袄领子，缩手缩脚。 这样的夜晚，谁愿意出门？ “我这不是去趟六爷爷那里，让六爷爷拿个脉让家里人安心嘛。”叶子皓尴尬地解释。 说到自己的事，便有些窘迫了。 “正好我也是，不过我是替媳妇儿拿点补气血安胎的药，这天冷了，补一补才不怕冷。” 叶华英这才呵呵笑道，说话间他们便走到了药庐外面。 “晴嫂子已快五个月了吧？”叶青凰好奇地问。 按理月份大了应该没那么怕冷吧？何况晴嫂子这是第二胎了，经验丰富着呢。 “刚五个月呢，正好药吃完了，我怕她冻着，没让她同来。”对叶青凰，叶华英说话语气就和善一些。 “中午没那么冷的时候，你还是带她自己来，让六爷爷诊脉比较好。”叶青凰忍不住提醒。 这药哪能时时吃，要常观察进度才是。 也就是例行检查，若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知情。 “嗯，六爷爷说每个月至少诊一次，上月底诊过的，这不天冷了嘛。”叶华英解释。 正说着话，院子里就传来六爷爷的声音。 “怎么都挑晚上过来了？” “六爷爷，我们来坐坐。” 叶青凰连忙钻出叶子皓的臂弯，笑着开口，却不提看病的事。 “我给晴儿拿些补气血的药。”叶华英连忙说道。 “……”叶子皓嘴唇动了动，却只是呵呵一笑。 他没脸说他是来把脉的，还好凰儿抢先开了口。 六爷爷看了叶子皓一眼，便让他们到药庐坐。 药庐里有个大火盆，虽然敞着门，也比外面暖和多了。 叶子皓解开斗篷搭在一张春凳上，这才在火边坐下。 六爷爷先仔细问了叶华英那边的情况，给抓了几副药，让每天早上喝一碗，喝完再来药庐切脉了解情况。 很快，叶华英和叶子皓这边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去了。 六爷爷便走了过来，也在火盆边坐下，便捉了叶子皓的手去问脉一会儿。 “怎么虚成这样，多大点事儿啊，竟让你神思不宁到这地步，将来怎么做官做大事！” 六爷爷沉着脸色训斥叶子皓。 叶子皓低了头不敢反驳。 “你也吃副补药，这身子等下雪天还有得受，别让凰丫头还要为你操心。” 六爷爷说着，就去抓药，一连抓了三幅，一边打包一边叮嘱叶青凰。 “凰丫头，这些药不煎，明天早起杀只小雄鸡，掏干鸡肚放下一副药，给他蒸了吃，一天一只鸡、一副药，吃完等三天，再来我看看。” “知道了，一、两斤重的雄鸡可以吗？”叶青凰连忙答应着，又仔细问道。 “可以，别超过两斤半，家里没有就到村里问问。” 六爷爷说着，将药包放在柜台上，又走过来坐到叶青凰这边，伸出了手。 叶青凰连忙将右手伸出去，给六爷爷号脉。 这次，六爷爷垂眸不语老半天，看着叶青凰心里直打鼓，叶子皓也是一脸凝重。 正在这时，药庐另一边传来几人脚步声。 “看吧，我就知道他们回来肯定先来这里。”二爷爷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二爷爷！族长爷爷……”叶子皓连忙起身行礼。 叶青凰也动了动，立刻让六爷爷一脸严肃地阻止了。 见是给叶青凰号脉，几个老头连忙不说话了，都看着这边。 又过了一会儿，六爷爷才松开手，露出笑容，看向叶子皓。 “臭小子，你在县城不是请了郎中看病么，怎么没给你媳妇也号脉呢。” “这、这难道……”叶子皓一听顿时惊喜地露出笑容，声音有些打颤，“是、是有喜了？” 若是有喜，他就要当爹了！ “我仔细确认过，差不多两个月了。”六爷爷笑容满面地解释。 “我刚还疑惑，当初我可提醒过了，让你们自己注意些日子，怎么你们来了却只字不提，是不知道有喜了么？” 叶子皓惭愧地低了头，心虚道：“当时我病得仓促，凰儿又在照顾我，这大半个月来被闹了几次，我们心里都不松快，真不知道……” 那些日子里，他昏昏沉沉、精神消极，让凰儿担心着，每天还那么忙，哪里知道凰儿竟有了身子。 是他任性了…… “六爷爷，为何我没有害喜症状？”叶青凰见叶子皓低头，也有些不好意思。 || ||| ,,,, 大书包小说网-无弹窗，无广告,更新快!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copyright2012-2018allrightsreserved 第362章 叶青凰有喜 当前位置：>>> 旁人不知还情有可原，她自己竟然不知，可真是奇怪了。 不说九月的月事推了几天，十月没来给忘了这件事。 她自己就能拿脉了解一些脉象。 但她最近确实心不在自己身上，完没有想到这时候竟会怀上，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叶子皓病后，她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又不敢太过明显地拿他的脉，每天从早忙到晚，他的心事重，她又何尝不是？ 竟是这般，孩子来了都不知道…… 当然，身体竟然没有出现信号？还是说有，她没有注意到？ 叶青凰微微拧眉，回想着这两个月来的情况。 孕吐？ 没有！ 疲倦嗜睡？ 没有！ 情绪变化？ 没有！ “害喜这个因人而异，有人早、有人晚，有人可能症状不明显，现在知道有了，以后就自己注意些。” 六爷爷解释，忽又一叹，说道：“幸亏你们回来了，以后好生养胎，别累着了。” 叶子皓连忙答应着，脸上的笑容让他瞬间容光焕发，精神一下好了许多。 “这是好兆头，等你当了爹，以后行事也更稳健，以后就算为了这娘儿俩，你也不要再折腾自己了。” 族长爷爷笑呵呵地抚须说道。 “是，先前是子皓处事不周，胡思乱想惹的病，往后不会了。”叶子皓再次低头。 又连忙说他正要一会儿去给几位爷爷请安，谁知几个老头便笑了起来。 “我们在附近散步，遇到华英知道你们在这儿，怕你晚了还要挨个去见，就一并过来了。” 二爷爷解释原由。 其实，他们下午就知叶子皓回来了，但天黑前叶子皓没有登门，他们就聚在一起猜测着，怕这孩子还是心事重，不好意思来见他们。 正商量着要不要昨天让人去叫他到族里，也安抚几句，就见到了叶华英拿药回去。 当下他们就决定，到药庐来见个面、聊一聊，缓一缓这孩子的压力。 没想到一来就听到叶青凰有喜，可不是好兆头么。 当下都不急着走，叶青凰找六爷爷仔细询问怀孕初期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要怎么补法。 叶子皓则和族长和族老们说起在县城的经过。 当初在信里自然已写过了，但后来发生的事情没有写呀。 叶重信去到县城后，跑到吴家私塾把叶重华骂了一顿，并且单方面代叶重义宣布，让老太太跟着老三过，公帐不要了，抵十年奉老银。 中午，老太太就跑去把叶子皓骂了一顿，这件事儿，连叶重信都是今天去县城才知道。 叶子皓不敢隐瞒，都给说了。 说完才道：“这事已经闹成这样了，族里能为子皓做的，都已经做了，县城邻居郑先生还有县学师长们，也为子皓提前做了防患。” “子皓也看开了，这公道是没法说的，是是非非，县城怕也无人不知，现在子皓自己能做的，便是读书，为明年乡试好好备考。” “不说一定考上解元，也一定以头榜为目标，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到时能考回什么功名，不敢妄断。” 叶子皓这些日子受多少委屈，心中就积攒着多少热血。 他原来的目标只是考上举人，再去会试见见世面。 如今，他内心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解元！ 但他不是狂妄之徒，很清楚这不是一县水平，东华州一州、十三县，十四个案首争一个解元，何况后面头榜还有那么多人，还有历界秀才。 乡试，如叶青凰曾说的，那就是修罗场，杀出一条血路，才能谈及后年会试春闱。 前路远、远不在路程，而在充满荆棘坎坷。 而他不能也不会有丝毫迟疑。 见他有斗志，老头们都很欣慰。 “就怕你心事重，自己先垮了，你能这么想，已是很好，我们也放心了。” 族长笑得慈祥，也很高兴。 “今晚我们已了解了情况，你就不必再跑一趟了，回去专心读书，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老头子。” “是，子皓先行谢过爷爷们的支持。”叶子皓连忙起身，恭敬地行了礼。 “那我们也回去了，凰丫头，知道你一直忙着赚钱，如今有了身子，可要注意休息。” “钱是赚不完的，家里也还有田，饿不着你们。”族长起身离开前，又看向叶青凰，叮嘱着。 “是，青凰谨记。”叶青凰也连忙答应着。 六爷爷并未给叶青凰开安胎药。 叶青凰打小就偷偷练拳，在八王山里跑，身体底子比一般农女都好。 六爷爷说，她初期症状轻，也可能和身体底子有关，又或者只是害喜之状来得晚，在那之前，不好给她拿药。 也就是维持现状，等待观察。 趁着各家还没有睡，檐灯都还亮堂，叶子皓和叶青凰连忙告辞出来。 叶子皓更是出了药庐就将媳妇儿横臂搂了。 “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叶青凰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若非我现在力气不够，我就背你回去。” 叶子皓却不松手，一定要将人小心地护在臂弯里，用斗篷裹着。 “让你没事瞎想把自己弄病成这样，活该！”叶青凰骂了一句。 说起这个就有气，他有心事也不和她说，自己在那里为难自己。 因为被长辈当众打骂，而不敢出门； 因为不孝之罪的后果而忧心功名； 因为惊动太多人为他奔波出力，而惭愧。 这重重忧虑，让他抬不起头，无法堂堂正正面对。 所以回村来，被人个个问起，又形成了新的压力，连去族里都要趁着夜色，遇到人还要强装无事。 所幸族长他们自己来了药庐，少了一分威严，多了几分自在。 但叶青凰现在已经摸到了他的胆怯，也不安慰他了，直接开骂。 “对不起，媳妇儿我错了。”叶子皓低头服软，却不松手。 “哼，以后再不许这样了，有什么事跟我坦率地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总不孤单。” 叶青凰轻轻掐了一下叶子皓的腰，瘦了那么多，都掐不到软肉了。 “是，谨遵娘子教诲。”叶子皓轻笑着，与她一步一步往家走去。 || ||| ,,,, 大书包小说网-无弹窗，无广告,更新快!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copyright2012-2018allrightsreserved 第363章 爱护 当前位置：>>> 回到家，小兄弟已经回二房那边去了，姐妹们正在厨房里烧水。 叶青凰要去厨房打水，立刻就被叶子皓拦住了。 “以后这些小事，哥哥来。” “都说是小事了，我自己便能做，前几天我还帮着做桂花糕呢。”叶青凰好笑地嗔着叶子皓。 这突然有了喜，就突然要被保护起来了，她可不习惯。 “这话若让六爷爷听见，怕得骂人了。” 叶子皓拉着叶青凰的手，愧疚地看着她，再一次说对不起。 若没有他的事，又怎会疏忽了她的事？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是被他连累的。 “好啦，你再这么自责下去，又要变成心病了，刚才六爷爷和族长爷爷他们说过的话，你就忘了吗。” 叶青凰白了叶子皓一眼，便退让一步。 “我先去洗漱，让杏花给我打水，你去找我爹打声招呼，先别说我的事，等明天再说，我怕他高兴影响休息。” “好，我一会儿就过来。”叶子皓这才答应，俩人便分头而走。 叶青凰看着正在厨房里挤一只脸盆在洗脸的四姐妹，看着她们嘻嘻哈哈地也觉得高兴。 叶青凰也去打水洗漱，和她们说去药庐的事，知道叶子皓明天起要吃蒸药膳鸡，都忍不住咂舌。 吃药还吃鸡，真好。 不一会儿，叶子皓便匆匆走进厨房，叶青凰正打算自己端水盆，吓得连忙放下了。 “杏花，春杏，帮我抬半桶热水到我屋里，我倒茶喝。”叶青凰连忙指挥小姐妹干活。 但她现在还不能说出有孕的事儿，毕竟此时若开了口，就瞒不到爹了。 若爹知道这喜事，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所以她决定至少等明天吃早饭时再说，大家都高兴高兴，也有更多时间接受这个好消息。 成亲半年多，夫妻恩爱，也该有信儿了嘛。 小姐妹没有多想，知道是给他们泡脚，立刻帮着打水。 这时赵家兄弟给各屋的炕添了柴，过来问书房小炕还要不要添柴？ “不要了，有一个炕就好。”叶青凰连忙说。 “以后我们白天烧书房的炕，夜里烧卧房的炕，只烧一个。”叶子皓也连忙说道。 虽然炕做了两个，但他们没必要同时烧着，也省些柴，毕竟那都是赵家兄弟上山辛苦砍来的。 叶子皓心里想，等他力气恢复一些，就上山去砍上两天，冬天柴多，才用着安心。 赵家兄弟也打水洗漱，叶子皓提了半壶茶，牵了叶青凰的手回屋去。 赵家兄弟看着他们小夫妻感情那么好，还牵手而行，都是感叹又羡慕。 他们还没媳妇儿。 西屋，小姐妹刚放好水桶，叶子皓就赶人。 “好了，你们赶紧收拾好，去睡觉，别顾着说话不睡觉，明天还要做早饭呢。” “知道啦。”小姐妹答应一声，便说笑着又回厨房里去了。 叶青凰也不管她们，毕竟这些日子，都是赵家姐妹照管家里，对每天要做的事情也都很熟。 而她也不敢再插手太多，不然叶子皓要生气的。 关上门窗，叶子皓倒水亲自为叶青凰洗脚。 “媳妇儿，真好！” 大掌捉着小脚轻轻地洗着，叶子皓突然低喃，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感叹。 “好啦，我泡一下，你也赶紧洗，水要凉了。”叶青凰明白他的感慨，连忙催促着。 “好，你泡一下，我也泡一泡。” 叶子皓又给她细心地洗了一会儿，顺便按了按脚，这才将她一双纤秀小脚放入热水中，起身去给自己倒水。 叶青凰等他泡脚时，便擦干自己的脚，重新打水擦了擦身子。 在他突然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坦然地解衣，听着他咽口水的声音，却戏谑地看着他。 “快两个月了，你至少还要忍上半年哟。” “……知道了。”叶子皓突然语气闷闷地嘀咕。 “这六个月，你就将心思好好放在读书上，不管到时能考个什么回来，如你所说，尽人事、听天命。” “而我一向都认为，不管做什么，就要努力尽心去做，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叶青凰见他情绪低落，一脸正色地提醒着他。 他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是无所事事只知闺中之事。 “嗯，乡试之前，我能当爹，我一定考个好名次，送给你和孩子做礼物。” 叶子皓露出笑容，目光坚定，只是光芒一闪，又变得灼灼火热。 嘻笑一声道：“吃不到，看看也好，我媳妇儿真漂亮。” “还不赶紧洗脚，你今天都没读几个字，还了。”叶青凰倏地红了脸，凶巴巴地提醒着他。 今天他们要收拾行李回家，一直在忙着琐事，回来也不得闲，后来他又同娘说话，直到吃晚饭，晚饭去药庐，这不才回来么。 这一整天，也就这会儿还有点时间了。 “，看一个时辰。”叶子皓连忙端正了态度，认真地表态。 叶青凰这才弯唇轻笑，不再说他了。 自然，也没有问他之前都和娘说什么了，关系有没有破冰。 不过看吃饭时他主动夹菜，显然是有好进展的，但他不说，是为何？ “怎么老在看我？是不是发现为夫比前些日又英俊了不少？” 叶子皓本就在看着叶青凰，见她露出思索的表情，还不时瞄他一眼，便调侃地问她。 叶青凰立刻翻了个白眼，整好衣衫，出门倒水。 “你小心些！搁着我来就好了！”叶子皓见她弯腰端盆，急得喊了起来。 “哎呀，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小心把爹吵出来。”叶青凰扭头瞪了叶子皓一眼。 现面知道她有了身子，就恨不得把她捧在掌心，还过得好日子嘛。 他的爱护，她自然欢喜，但也不喜欢他这般小心翼翼，精神压力太大了。 “傻丫头，我可听说了，头三个月都是要小心又小心地，你可别大意。” 叶子皓未能帮上叶青凰，等她回来立刻板着脸叮嘱她。 “知道啦，我会小心护着自己的，还好回来了，以后不用早起做糕点，就绣绣花也没什么。” 叶青凰坐到炕上，便去拿了衣料出来，好心情地道：“今晚我就做衣裳，不绣花了。” || ||| ,,,, 大书包小说网-无弹窗，无广告,更新快!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copyright2012-2018allrightsreserved 第364章 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在县城绣了几幅小件花样子，先攒着。 当初给家里写信确定回家时间时，也有给赵家写信去。 告知他们的安排，若是舅娘她们需要新花样子，就会自己来叶家村找她。 虽然屋子是新的，但家是熟悉的，坐在暖和的炕头，叶青凰盘着腿，悠闲地做着针线活儿。 叶子皓倒了水，顺便去隔壁书房检查了那边的炕火安全，拿了过来。 把炕桌摆上，油灯放到炕桌上，这样他们看书也好、做针线也好，光线都亮堂。 俩人都没有再说话，收拾了心情忙着自己的事儿。 屋外，赵家兄弟也忙完了，对面东厢传来关门声，至此，整个家里都变得安静下来。 屋里，只有他们彼此轻浅的呼吸声。 突然，叶子皓放下书，抬头看着对面的小媳妇。 “我变好看了”叶青凰抬头看了他一眼，学他的样儿调侃。 “嗯，我家凰儿一直都好看。”叶子皓轻轻一笑，忽然叹了口气。 “虽然娘向我示好了，但那也是看我生病了，我知道她心疼我是真的，可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终于说起这事了，看他纠结的模样，怕也是费了些勇气才说出来的吧。 叶青凰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之前的事还没有过去，又发生了奶奶的事情，双重压力多倍伤害，才压垮了他。 如今娘示弱了，但他却不敢相信，他在害怕。 “娘只是说她很想我，担心我过得不好，知道我病了很想去看我，说爹如今都不理她，她一个人在家过得好冷清” “她想去县城照顾我，又不识路，我如今回来了，又不回家去，说她当初也不想闹到分家这一步，是我把她逼到这地步” “除了这些，没说别的” 听叶子皓神情复杂、断断续续地说着娘说过的那些话儿，叶青凰忍不住挑眉问道。 连她都听出来了，这不是他们要听的重点啊。 “反反复复就这些，哭得伤心，我也不好再说什么，都听她说呢。”叶子皓苦笑。 “你没表态”叶青凰诧异。 以叶子皓的性情，若不高兴，怕不会耐心听着了。 他是斯文读书人没错，但他性子可不温吞，平时教训起人来也是不给面子的。 俗称毒舌。 “她避重就轻，只说她委屈、她难过、她想我，可我不是小孩子了，伤疤还没好，怎么忘了痛” 叶子皓淡笑一声，垂下眼眸，声音轻轻地。 “我只告诉她，儿子长大了，志在四方，是不能长年在她膝前生活的，让她早点习惯，不要再闹了。” “我和她说，娘的任性，对儿子就是一种无力抵抗的伤害。” “就像这次奶奶当着那么多县城人的面，一巴掌一巴掌地打我，我连挡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奶奶想骂就骂，完全没有想过，她的骂，会对我带来怎样的伤害，娘也一样，这些后果，不是我承担得起的，到时她们懊恼也来不及了。” “她说她不会再那样骂我了，说她以前不知道会真的毁儿前程。我问她，那媳妇呢那是儿子挚爱，娘要拆散那就是在儿子心口扎刀子。” “娘说”叶子皓忽然握了握拳，声音有些颤抖。 “她说，我翅膀硬了，想飞去哪里，她也管不了我，便在那里哭。” 叶青凰拿针的手僵住，垂眸盯着缝了不少的衣料子，忽然叹了口气。 “她这是仍不肯接受我，但又不敢再闹怕伤着你，她没有一听你这么说就跳起来骂，已经是很大忍让了。” “嗯，我也想过，我也不奢望她能突然就接受了你，只要不再骂了，能放过彼此过点安稳日子，也行了。” 叶子皓吁了口气，感慨道：“还好我本没有期待，这次回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听她骂一场，她没有，我已经很满足了。” 因为没期待，所以很容易满足。 但他眉宇间流露出的失望，还是让叶青凰心底一声叹息。 他其实很想娘就此接受了她，就算婆媳不能和睦相处，至少，他娶的媳妇能被娘接受，才是一种祝福。 他爱的女子没有得到娘的祝福，他心里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能像今天吃饭时那么和睦，已经很不错了，兴许再过几年，她就只能接受这已成事实呢。” 叶青凰嘴角微勾，扯出一抹笑容，安慰着他。 “嗯，将来不管金榜上是否有我名，我都不想回东华州，我们从边城往北苍走，把十五年前大伯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把边城再走一遍”叶青凰吓了一跳，表情怔忡。 “边城六县，听说只有青莞县离北苍最近，与北苍的明城不足百里，也是秦将军布兵之地。” “而青莞县呈狭长型，下角指向紧邻的青华州，若北苍人不想经过边城其他地方而往东黎，就必经青莞县，直达东华州。” “夫君，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叶青凰突然放下针线起身，绕过炕桌到叶子皓那边，抬手就摸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呀。” “傻丫头，我是想弥补你回家之前的那段岁月，毕竟你几岁了才回到叶家村，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嘛。” 叶子皓抬臂将叶青凰搂在怀里，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微笑着看她。 心里却想，若是能遇到她的真正家人就好了，是穷是富、是好是坏，只要是她的家人，也算一个结果。 因为身份而被人轻视，这几年来她心中忍下多大委屈，他自然知道。 能将一个性子泼辣活泼的小姑娘逼得忍耐、乖顺、勤劳，处处被人使唤还要挨骂，他又如何不知道呢。 如今她也要当娘了，明年她的孩子也在襁褓之中，她肯定会想自己十六年前的身世吧 只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怕太快挑起她心底的痛，怕她不开心。 但他可以计划起来，至少带她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多转转，说不定有人认出她来呢。 心中藏起这么大个秘密，叶子皓的笑容变得灿烂起来。 他就势将叶青凰放到在炕上，倾身半覆上去，手掌撑在她的上方。 第374章 开始同情起他来 第二天，叶青凰比头天醒得早些，不过仍是被叶子皓按住，让她多睡一会儿。 “讨厌啦，人家早起习惯了，突然睡懒觉也睡不着呀。” 叶青凰推开叶子皓的手，挣扎着爬起来，嗔了他一眼。 叶子皓自己已经穿戴妥当，坐在炕头翻着书。 怕闹醒她，是坐在被外，只是这么静静地陪伴着。 见她坚持早起，只得顺了她。 他们到厨房时，小姐妹还没有起来，赵家兄弟正要去挑水。 “堂哥，今天你来做拉面，我教你。”洗漱时，叶青凰对叶子皓说。 “好！”叶子皓欣然应允。 虽然他体力还没恢复，身体还算是在病中，但自从知道叶青凰有孕，他的状态一下就飚了起来。 精力恢复得很快，只不过他的精力主要用在叶青凰身上了。 真是多走一步怕她累着、少吃一口怕她饿着，让叶青凰好难适应，只觉头疼。 但经过昨天的磨合沟通，他们也在努力适应着这种新的情况。 今天，叶青凰想吃拉面，就决定教叶子皓做拉面。 以往因为她是熟手，大家也没想着去学。 不过当初到是有教过赵家兄弟。 以后他们在家不用天天只能吃馒头和面疙瘩，也可以做拉面吃，还能练臂力和手指灵力度。 没有都刀削面，是怕练习时弄伤手，他们可还要做木工的。 而如今，她决定再教叶子皓，以后都可以让他动手，多项技能。 其实叶子皓也看过多次了，如今在叶青凰的逐步指点下，上手很快。 之后叶青凰要去杀鸡，吓得叶子皓又要放下拉面去帮忙杀鸡。 叶青凰哭笑不得，最后只得优先做面，等爹起来帮他们杀鸡。 就在这种争来吵去的热闹声里，大家都起来了，小姐妹们见有拉面吃，也是欢喜。 叶青凰已炒好了面码儿，见他们都起来，便烧水煮面。 叶重义洗漱过来，就来把雄鸡杀了，处理干净后交给叶青凰。 早饭后，叶重义坐在火边煎着自己的药，顺便照看蒸药膳鸡的火。 叶青凰回屋去绣花，她站在院中抬头看天色有些阴沉，说不定真的又要下雪了。 吃早饭时，叶子皓就想今天上山砍柴，就是怕近期下雪，柴不够用，却被所有人都阻止了。 他现在的情况，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读书人若是体质太差，以后都很麻烦。 吃不了苦可是大麻烦。 不说别的，光是长途跋涉去赶考，就是一项超辛苦的体力活儿。 “放心吧，年内还有时间砍柴。”叶重义淡定地说着。 叶子皓只得先搁下这心思。 此时，叶子皓站在叶青凰身侧，也在担忧地看着天空。 “放心吧，年内烧的柴还有，等天气好些，你也恢复了，再集中上山砍一天柴便是。” 叶青凰拉着他的手安慰他。 她竟然开始同情起他来。 一个快要当爹的人，一瞬间仿佛成熟了许多，顾虑也多了好多。 上午，叶青枫赶着马车送儿子回来，到是让大家惊讶了一把。 铭儿难得回家，天气又冷下来，就不让他在家多呆几天？ 李氏竟然肯放人？ “铭儿怕耽搁了读书，他在家，李氏也总拉着他说话，还带他去逛街买吃的，我也怕他荒废，就赶紧送了过来。” 叶青枫笑着解释，打开了自己的东厢屋门，打算让铭儿一个人睡这里。 “让铭儿睡我们这边书房吧，白天热闹一点，晚上在我们隔壁，有什么事儿也好叫我们。” 叶青凰见状连忙说道。 反正书房的炕白天都烧着，夜里再添把火便能保温到天亮，若是再开一屋，实则消耗的柴更多一点。 叶青枫没想那么多，见他们照顾铭儿，自然欢喜地答应了。 叶重义又去杀鸡，让叶青枫中午也在这里吃饭。 “不了，我上午进了货回来，下午还要挑担，早点回去做准备。” 叶青枫赶时间，只喝了杯热茶，看着铭儿在书房这边放好自己的东西，立刻就拿了自己的课业给叶子皓检查，也没多留就走了。 孩子虽然还小，但能明白读书的意义，知道自己努力，这是好事情，说不定以后也能考个案首回来。 中午吃饭时，见铭儿问起两个小叔住哪里，叶子皓便让小兄弟搬回来住书房的炕。 让他们叔侄三人晚上挤一炕也住得下，热闹、省柴。 他这么一说，叶青凰立刻笑着附议。 叶重义自然不会反对，他最想看到的，就是铭儿这孩子能够抛去镇上有钱人的坏习气，能够回到叶家来。 铭儿对叶家的习惯，还有本性纯良正直，都让他欣慰安心。 下午，书房里就恢复了如县城时的规律学习，只不过绣花的不再在这边了，而且大家说话都要小声，不可喧闹。 叶子皓背向大家坐在靠门书桌前，也在争分夺秒地学习。 叶青凰调整心态之后，也放慢了绣花的速度。 似乎感应到她的悠闲了，第二天早起，在处理药膳蒸鸡时，突然就觉得反胃起来。 她冲到后门口想要呕吐，然而后门口刚杀过鸡，鸡毛还散发着难闻的腥气，让她更觉得受不了。 “凰儿怎么了？”叶子皓冲过来抱住了她。 “抱我到前面院子去。”叶青凰已被熏得没力气走路了，喘着粗气说道。 叶子皓没再多问，立刻将叶青凰打横抱起，就大步走出厨房去到前院里。 就在阳沟边上，叶青凰扶着叶子皓弯腰猛倒酸水。 吓得叶子皓苍白了脸色，就要抱她去药庐。 “没事，开始害喜了。”叶青凰靠着叶子皓，有些虚弱地解释。 没想到不害则已，一开始就这么凶猛，差点将胃都给吐出来。 正在吐槽间，又是一股气息汹涌，继续低头俯身，好在有叶子皓抱着她，不然怕要站立不稳、扑到地上去。 叶子皓知道是害喜，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只是看着她这么辛苦难受，又觉心疼。 思来想去，叶子皓还是把叶青凰抱回屋里，系上斗篷，要带她去药庐。 “你这症状来得晚，突然就来了，还是给六爷爷看一下安心点。” 第375章 和你媳妇一样 叶青凰看他吓得变了脸色，知道他是担心，便没有反对。 但她坚决反对被抱着走。 “我只是反胃，又不是脚不能走，你牵着我就行了。” 叶青凰瘪嘴不高兴地瞪着叶子皓，大有你再抱一下试试的气场。 “凰姐姐，你喝点热茶。”陈杏花送来一杯温热的茶，没有放茶叶。 叶青凰接过来，含了一口到门口吐掉，再喝了两口，将茶杯递给陈杏花。 “你们像我之前那样，把药放进鸡肚子压好，先蒸起来，我们去趟药庐……不用担心，只是让六爷爷把个脉就回来。” 叶青凰交代着，陈杏花连忙答应下来，先回了厨房。 “赶紧走吧，你冷不冷，要不要先灌个汤婆子在手里？” 叶青凰说着又伸手去握叶子皓的手。 他的手温热，没有前些天那么凉。 “我不冷，这两天好多了，真的，不信等下让六爷爷也给我号个脉。” 叶子皓反握住叶青凰的手，知道她在担心自己，连忙笑道。 “那么，咱们赶紧去，我刚才是被腥气熏着了，现在好多了，你也不要担心。” 叶青凰也安慰着叶子皓。 俩人相视一笑，这才手牵手出了门。 走在村道上，有挑水的人回来看见，打趣他们，也恭喜他们。 如今叶青凰有喜一事，已经从药庐传了出来，全村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最近半年里，事儿最多的就是叶家两房了。 不管是狠心的老太太、薄情的叶青霞、自私的李氏、闹腾的叶张氏，还是两情相悦的叶子皓和叶青凰小俩口，还是大房和二房接连的喜事，都让村里人应接不暇、津津乐道。 而如今，成亲半年多的小俩口又要添丁了，大家都替他们高兴。 尤其都认为，凰丫头注定是叶家人，凰丫头就是旺叶家。 到了药庐，六爷爷正在吃早饭，见他们大早走过来，连忙过来药庐这边。 看着一个着急、一个疲惫，六爷爷疑惑地问：“谁要看？还是都看？” “先看凰儿。” “都看。” 小俩口不约而同开口，却是两个回答。 “凰丫头把手伸出来，可是害喜了？” 六爷爷便明白过来，让叶青凰伸手，却了然地询问着。 不等叶青凰开口，叶子皓便抢着把经过说了一遍，也包括这两天的饮食、作息、忧虑，都说了一遍。 叶青凰没有吭声，只是调整了呼吸，等待六爷爷号脉。 “嗯，脉象变强了，害喜来势有些厉害，不过不会太久，若是想睡就别强撑着，睡觉也是一种安胎。” 六爷爷松开手，慢条斯理地叮嘱起来。 “保持开心，不要胡思乱想给自己增加负担，饮食上保持营养就好，不用特别去补，不能吃的一定不能吃。” “不要久坐，绣花最多半个时辰就要起身走动一下，若是出现手麻脚麻，不可大意，出现第二次，就要来我这里。” 六爷爷是根据叶青凰的自身情况在额外叮嘱。 毕竟他们都还年轻，又是第一个孩子，不多叮嘱几句，怕他们不知道。 也得亏六奶奶是接生婆，老俩口积攒了几十年的安胎经验。 叶子皓认真听了，又问可要吃什么安胎药。 “她的体质不用，平时注意休息、不可劳累忧虑，一个月两次过来给我诊脉，具体情况具体再说。” 叶子皓连忙答应下来，再把自己的手伸出来。 六爷爷诊过之后点头微笑。 “好得很快，不用另外加药，以后和你媳妇一样，不可胡思乱想、忧思太重，也要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听到这里，叶青凰扑哧一笑，见叶子皓瞪眼过来，连忙咧了咧嘴想要忍笑。 她现在可是孕妇，和她一样，那就搞笑了。 “好了，赶紧回去吧，别耽搁我吃饭。”六爷爷见小俩口眉来眼去，便起身要走。 叶子皓连忙要拿钱，六爷爷摆摆手拒绝了。 “给你们把脉不收钱，赶紧走！” 叶子皓也没客气，连忙作了个揖，拉着叶青凰就往外走。 回去路上，叶青凰还是咯咯地笑了起来，手挽着叶子皓的手臂，调侃着他。 “跟你媳妇一样，不可胡思乱想、忧思太重，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体。” “傻媳妇，你没听出六爷爷的另一个意思吗？” 叶子皓却眉眼含笑看着活泼的小媳妇。 “难道不是说你……” “不，是说你，你胡思乱想、忧思太重，没有注意休息。”叶子皓却摇头，纠正叶青凰。 “我的病早就落下了，都是这么说，如今说我和你一样，反之则是你和我一样，明白么？” “连六爷爷都这么说了，你可不许再胡思乱想，专心安胎，明白吗。” “知道啦，六爷爷也说了，你和我一样，知道吗！”叶青凰是了晃叶子皓的手，瞥着他。 “知道啦，娘子你不用担心我了，咱们担心来、担心去，这担心可是双重了。”叶子皓好笑地看着叶青凰。 这会儿到是没有再反胃吐酸了，除了眉间仍有一丝疲惫，精神到是好了不少。 刚才在厨房里突然这么一呕，可吓着他了。 俩人说笑着回家去，大家已经在厨房里吃早饭了，依然蒸的是腌菜肉包，每人一小碗鸡蛋羹。 家里病的病、小的小，还有一个有身孕的，伙食从早饭开始就要注重营养了，而不能再图简便。 叶青凰把六爷爷的话说了一遍，大家顿时都安心了，吃了早饭，叶青凰就被姐妹们推出厨房。 “以后凰姐姐还是别做饭了，害喜很辛苦的。” 陈杏花见过嫂子和大姐害喜，也算是有经验的过来人了。 今天叶青凰只是闻着了鸡的腥味，以后还会有肉的腥味、鱼的腥味，还有油烟味儿，都可能随时让人反胃的。 叶青凰自己也怕，毕竟辛苦的是自己，便没有反对。 趁此机会，她便想多赶一下进度，然而……自从害喜现象开始，嗜睡现象便接踵而至。 几天后，她突然惊觉，自己有些容易困盹，早上也醒得晚了。 叶子皓却是巴不得她多睡的。 冬月二十一，叶子玉回娘家来了，叶张氏来叫叶子皓回家去。 第376章 过了叛逆期 “我读书呢，就不回去了。” 叶子皓见娘又一次无视了凰儿，顿时冷下脸色，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娘不耽搁你读书，但你妹子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也这副样子？难道一点空闲都没有吗？” 叶张氏拧着眉，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叶子皓。 这些天她常来喊他回去吃饭，他一次都没回过，今天外嫁的妹妹回来，也这般冷血无情吗？ “我媳妇有喜，我不读书的空闲，我都会照顾她，我妹妹会理解的。” 叶子皓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解释。 “现在我或许该庆幸，你是住在大伯家，若是住到别处，怕是连娘也不认得了！” 叶张氏听了气得扭头就走。 叶子皓没有起身，将目光又放回到书本上。 如今有了书房，他每天靠门坐着，门都是虚掩着的方便大家进出。 娘每次来，既不用喊也不会敲门，直接就站在他书桌旁了，说话真是方便。 只可惜，方便是方便了，他们母子的关系却又陷入微妙地僵持中。 凰儿，是他们母子关系的源点。 而他，并不打算妥协。 不久后，叶子玉亲自来了，同来的还有拿着大包小包的周子康。 叶子皓这才起身迎出来。 “这么冷的天，怎么回来了，在周家过得可好？” 叶子皓站在屋檐下，看着朝自己行礼的妹妹。 不得了，如今还会给兄长行礼问安了。 “嗯，过得好，知道你们搬回来，我就想回来住两天了，我先去见大伯。” 叶子玉一边回答大哥的话，一边解释。 这时看到叶青凰走出屋子，连忙又朝叶青凰作福喊了一声“嫂子”。 “你大伯在厨房火边坐着呢。”叶青凰笑看着叶子玉。 真没想到，当初那个刁蛮的叶子玉，如今竟然变了这么多，让人惊讶。 这是过了叛逆期，真的长大懂事了啊。 厨房那边，叶重义已经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看着来给自己行礼的侄女和侄女婿，叶重义也是感慨良多。 他的亲女儿叶青霞出嫁后除了回门、送叶子玉出嫁，就没有回来过。 叶子玉却回来过两回了，次次带着夫婿。 看着小俩口感情好，周子康又是个好相处的人，当大人的，都替他们高兴。 寒暄之后，周子康也进了厨房，丝毫不嫌弃地在火边坐了下来。 叶子玉将带来的礼物放到了桌子上。 一盒酥油饼、一盒酥糕，还有一盒茶叶、一包红枣，礼物不轻也不重，既寻常又亲切。 叶重义并未拒绝，而是笑看着侄女由衷称赞：“子玉长大了。” 叶子玉听了不由红了脸，低头微笑。 “子玉以前不懂事，如今嫁了人，想事情就多了些，又常得夫婿指点道理，自然要进步一些的。” “子康是个好孩子，看到你们俩好，大伯也高兴。”叶重义看向周子康，依然是欣慰的笑容。 周子康连忙抱拳：“大伯过奖了，子玉也是好姑娘，子康会好好待她的。” 正说着话，叶青凰就泡了茶过来，周子康连忙起身接了。 叶子玉也连忙起身，笑道：“大嫂，我听说你有了身子，可不要再这般劳累了，大哥也会心疼的。” “嗯，你大哥这些日子可紧张了，我是多走一步路都不行，他眼睛都盯着呢。” 叶青凰笑着打趣叶子皓。 “那你得忍着了，大哥很会管人的。”叶子玉听了也笑道。 叶子皓叮嘱小的们读书后刚走过来，在厨房门口就听见在说他，也不由笑了。 “谁让我是大哥呢。”一声得瑟，叶子皓走进厨房，大家都笑了起来。 火就搭在厨房门口不远，一直到灶弯外面，呈狭长型，到也能坐上几个人。 不过叶青凰没有坐，位置留给叶子皓了，她就在厨房里忙起中午的菜，洗一洗、摘一摘的。 “大哥，怎么还让嫂子干这些呢？”叶子玉见了，低声询问。 刚不是还说大哥管人吗，怎么干活到不管了？刚才娘还埋怨，说大哥就顾着疼媳妇，不管娘呢。 “劳逸结合，不让她干点活，她跟我急。”叶子皓无奈解释。 “唉，大嫂真是……一点也不懂偷懒，这时候就该多歇歇啊。”叶子玉感慨。 “以为是你呢，她是当姐姐的，从小就有责任心。”叶子皓立刻反驳。 “好吧，她确实比青霞更像姐姐。”叶子玉撇嘴。 “说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叶青凰在案桌那边听见，故意扭头过来，装作没听见地问，却瞪了瞪叶子皓。 好端端地怎么把叶青霞带进来了，要让爹不开心了。 “说你闲不住总要干活呢。”叶子皓也知道话题扯远了，连忙笑道，“你过来烤火吧，别冻到手了。” 绣娘若是冻了手，还怎么干活呢。 “就好了，我把菜整出来，等下给她们炒去。”叶青凰笑着，继续洗菜。 她用的温水，并不冻手。 周子康看着叶子皓与叶青凰夫妻的聊天，心里觉得惊奇。 他家虽然有钱，但日常生活也并没过成五体不勤、仆人一群的大户人家生活。 他娘亲照样每天张罗买菜、做饭的事情，不过家里有厨娘，也有小丫环，也有洗衣妇。 平日若不想干活，随时可以歇着，比叶家不干活不行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子玉嫁进他家门，平日也陪娘去买菜，也会帮着干些活儿，与娘关系很好的。 但天冷下来，子玉也不愿意多干活，嫌手冷。 可是大嫂一个有了身子的人还要这么干活，大哥竟然不拦着？ “大伯，过去我家喝酒吧。”说笑了一阵，叶子玉决定回去了，邀请着大伯。 虽然爹没有提醒她，但周子康在路上和她说了，他们回娘家，应该要接大伯到二房里喝酒。 “好孩子，大伯就不去了，天冷不敢出门。” 叶重义惊讶地看了叶子玉一眼，没想到她会请自己，再次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伯的病刚好些，只是天也冷下来，离不开火，每天就从屋里到厨房，从厨房回屋里，堂屋里都不去。” 见叶子玉为难，叶重义连忙解释原由，不想让懂事的孩子误会，坏了她的积极性。 第377章 怕凰儿吃亏 刚大伯这么说，叶子玉也清楚大伯的情况，只得作罢，又看向叶青凰。 “嫂子，这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杏花她们吧，你和大哥回来吃饭。” “不了，你嫂子在这儿吃自在一点，免得回去让娘又不高兴，到时给你嫂子气受，我可不乐意。” 叶子皓立刻拒绝，又看向周子康。 “妹夫你别介意，这婆媳关系不好，也是头疼的事儿，尤其我娘闹腾，平时也算了，你嫂子可有了身子，我不得不顾虑一些，宁愿不让她们相处。” 叶子皓也不讳言，周子康是聪明人，都当叶家女婿这么久了，想必已经知道不少事儿了。 但他依然只说是婆媳关系，而不好说因由。 周子康果然是知道许多事的，连忙笑道：“嫂子安胎要紧。” 一句话说明许多事，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叶子皓抱拳，周子康连忙还礼。 “大哥，嫂子在家吃，你可以回啊，最多娘唠叨点，你不听便是，陪我夫婿喝一杯嘛。” 这时，叶子玉突然说道。 “我不……” “你去吧，妹夫难得回来一次，至少今天你回去陪他喝几杯，前阵子你喝药也禁酒，今天就轻松一点。” 叶青凰走过来劝着叶子皓，眉眼间尽是温柔。 她不想他为了自己，当着妹夫的面还这般倔强，毕竟是自家的事。 叶子皓看着她没有说话。 “嫂子说得对，大哥你就去吧。”叶子玉也连忙附和。 她没敢说，回来看着娘冷冷清清地抹眼泪，心里也难受。 虽然闹成这样都是娘自己选择的，但毕竟家里只有干活不理娘的爹，和没人理、没人陪的娘。 至少，让大哥偶尔能回去吃个饭，也好…… “好，那我现在就过去，你让杏花她们做饭，自己歇歇。” 叶子皓终于点头了，又叮嘱着叶青凰，在叶青凰笑着点头时，这才离开。 “凰儿，其实你可以去吃饭的，虽然分家了，但你依然是二房媳妇，婆婆再是不喜，你的身份不容改变。” 厨房里只剩下父女俩人时，叶重义叹了口气。 “爹，我是怕二婶娘见到我就吃不下饭，坏了她一家人团聚的气氛。” 叶青凰笑了笑，忽又补了一句，“我也怕吃得不痛快，影响我消食。” “你这孩子……”叶重义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些天，她来喊堂哥吃饭喊了好多回，却没有一次喊过我，也没问过我害喜的情况，她当我不存在，我也只能当她不存在了。” “今天我若去，且不说是不是与她对着干，就说我如今又不缺这口饭，我何必去看人脸色呢。” “我有爹疼我，有堂哥疼我，有一家人的关心和照顾，我干啥要去自讨没趣呢。” 叶青凰给爹端了一杯茶端过来，也在火边坐下，说着她的心里想法。 “唉……”叶重义接过热茶捂在手中，又是一声叹息。 “我家凰儿不比谁差，甚至比许多姑娘好，爹也不想你去受这个委屈，当初若非子皓……爹断不会同意。” “爹，我不后悔嫁给堂哥！”叶青凰连忙说道。 “我知道，你们小俩口感情好着呢，爹都看在眼里，呵呵呵。” 叶重义看到凰儿情急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 那天在厨房里，他还亲眼看到那一幕了呢。 这俩孩子能把日子过起来，他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张氏不好，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怕凰儿吃亏。 父女俩又说了会儿话，叶青凰又继续准备中饭菜，把汤炖上。 今天中午，他们也有骨头汤喝，早上蒸馒头时就煨在锅里了，这时候盛起来装进砂锅里，放在火里用石头搭起的小灶上煨着便好。 忙完，叶青凰便去继续绣花，过了会儿，陈杏花和赵春杏就过来做饭。 有叶青凰做好准备工作，又有叶重义帮忙烧火，赵春燕都不用过来了。 叶青凰指点了赵春燕几句，便继续绣自己的。 中午等赵家兄弟回来，叶子晨便回家去了。 原本这样也没错，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各吃各的本是正常道理。 只不过，叶青凰却成了大家心疼的对象。 都替叶青凰心气不平，不过叶青凰却已不在意，吃得自在。 饭后，叶青凰也没散步消食，而是去书房检查小弟和铭儿的课业。 她怕叶子皓今天喝酒耽搁时间，回来忙不过来。 看着她认真看过自己写过的字，听自己背书，叶青喜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没想到二姐不声不响就学了这么多了，他可是每天都在读书呀，还是跟不上二姐的进度。 堂哥是给二姐啥时候开了小灶吧？ 叶青喜哪里知道，这个二姐读过的书不比堂哥少呢。 不说前世，就说这一世，从小假装对读书有兴趣，从大哥、二哥那里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后来再找堂哥过目不忘地读了一些书。 在那白天种地、夜里随便绣绣小帕子的几年里，她也找堂哥借了不少书来看的。 堂哥是看着她怎么好学的，从来不怀疑她的学问。 叶青凰检查完他们的课业，就看到小妹也拿着自己写的字喜滋滋地等在一旁，不禁好笑，便又看小妹写的字。 字迹稚嫩，却也显出方方正正地认真，让人欣慰。 叶青凰夸了小妹几句，直把小妹夸得眉开眼笑，便抱着她撒娇。 “二姐，累了吧，我们歇中觉去！” “好。”叶青凰摸摸她的头，便拉着她起身。 “铭儿，困了就歇中觉，记得把被子盖上。”叶青凰又叮嘱正在收拾写字纸张的孩子。 “知道啦，大堂婶你快去歇着吧。”叶方铭连忙说道。 叶青凰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叶子晨跑进院子，不由诧异地挑眉，这么快就吃完了？ “大哥在和姐夫喝酒，我扒了一碗饭就回来了。” 叶子晨解释，没说娘那高兴样儿，他却一点也不开心。 娘说，他们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明明凰姐姐都没回去。 大哥当时就沉下了脸色，不过没有说什么，也不理娘，只和姐夫喝酒。 还有爹也喝酒，娘和姐姐说话，他一个人默默吃饭，无趣得紧。 第378章 杀年猪 叶青凰见他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便提出要检查他上午的读书情况，不再提吃饭的事儿。 又布置了下午的任务后，叶青凰便带着小妹回屋去歇中觉。 等她醒来去书房，叶子皓已经回来了，正坐在书桌前埋头抄书。 “媳妇儿，明天杀年猪，咱们把猪头卤了可好？” 叶子皓没有抬头，却突然说出一句话。 叶青凰愣了愣，恍然想起，后天冬至。 她真是糊涂了，就说叶子玉怎么回来住呢，是想在家过冬至啊。 “好，可联系屠夫了？” 叶青凰把门关好，搬了张椅子在叶子皓身旁坐下。 这样暖和一点。 如今已进入冬至的天气，虽然最近几天略有阳光，但长风呼啸，冷得很。 “嗯，爹上午联系过了，我们两房都选在明天早上，明天村里还有人家也要杀年猪，怕忙不过来。” “我刚回来和大伯说这事儿，大伯说把家里的猪都杀了，省得这么冷的天还要喂，辛苦了几个小的。” “也好。”叶青凰听了点头。 这冷天里，每天早上小兄弟都要去地里掰菜叶、割野草，也是冷。 杀了年猪，再把萝卜挖了，萝卜叶、大白菜做酸菜、干腌菜，再留一些年前摘。 说了会儿明天杀年猪的事，叶青凰就去洗了把脸，回来绣花。 这几天害喜的症状轻了些，多休息、避免腥气，不吃味重之物，就轻缓了许多。 第二天早起，叶子皓揉面，帮着做了几笼馒头，并且先把茶水烧好，今天要腾锅烧热水杀猪。 小的们也很激动，一大早在厨房里跑进跑出的，都问啥时候杀猪。 但屠夫还没来，说啥也没用。 天色渐亮，小兄弟已经在院门外张望几回了，叶重信也搬了门板过来。 准备就绪，日头渐高时，终于看到屠夫背着工具来了。 “抱歉！抱歉！一大早在镇上杀了四头猪，刚赶回来。” 屠夫家就在村口摆肉案，每天都和镇上大屠夫有生意往来的，眼下杀年猪的人家多，忙得很。 寒暄之后，叶重义吆喝小的们都站远一些，叶重信领着叶子皓和赵家兄弟去后院猪栏里赶猪出来。 赶出需要经过厨房，小兄弟拿着扫把拦着，不让猪在厨房里乱拱，一致往前院里赶。 猪夫就在这边接着。 家里还有两头猪，一头都有两、三百斤重，一并杀了自然热闹，附近的人家也来了不少人看热闹，帮着在院子里打下手。 叶家村聚族而居，冬至日，族里会杀年猪，会摆几口锅炖几副猪上水、蒸糯米肠、准备些萝卜和大白菜，村里人都可以自带碗筷去吃，也可以夹些回家。 算是族里的一个热闹事儿，这时候就算不是叶氏族人，只要在村里住着，也是可以去的。 族里也会拿酒出来，喝酒的都可分上一两杯，场面很是热闹。 当然，族里按族谱分肉也是一大盛举。 家有两代人的分十斤肉，有三代同堂的三十斤，四代同堂的就四十斤了。 若是有四代同堂但人丁不多的，自家不用杀年猪，四十斤肉就够吃了。 因而，几代人下来便有了不成文的规矩，族里杀年猪在冬至，其他人家杀年猪就在前二后三几天里。 再根据分肉情况，决定自家要不要再杀年猪，或者与人合分一头年猪。 像叶重义家，就是四代同堂，虽然叶老太太刚刚分到三房去，但今年的年猪份额依然在叶重义家。 而二房里，虽然叶青凰有了身子，但孩子未生，仍然不算份额，叶重信家只能分到十斤。 叶重华若回来，也只能分走十斤肉，往年他不会专程回来，但都是叶老太太帮领了，帮熏成腊肉再给他的。 这还只是他们家三房，其他人家也是几房人的，都很热闹。 因而，族里每年杀十几头猪，其实也没剩下多少，但还要留一只猪到年前杀，用来祭祖。 祭祖剩下的肉，用来供给家庙。 当然，族里分年猪肉，族人也不会白得，小年前后，会去族里添香油，有的用油，有的用钱。 就像当初叶子皓给族里添香油钱五两银子。 不然族里也没有那么多能力每年供应族里那么多好处了。 但族人齐聚，场面热闹，其乐融融。 叶子玉带夫婿回来过冬至，也是让他凑凑热闹，看看叶氏家族里的温馨和睦。 一般这一天，叶青枫和叶青柏，只要得空也都会回家来的。 当然他们离开时，也会带走几十斤肉，回去熏腊肉，正月里吃。 毕竟他们只回家过年，却不会整个正月里都住在家里。 几经折腾，一头猪赶出来了，小兄弟又跑出去到院子外面放起鞭炮。 杀年猪放一挂炮，也是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家人平安。 鞭炮声响起，叶方铭和小莲儿躲在叶重义身后，捂着耳朵朝外张望着。 “凰儿，你进屋去。”这时，叶重义叮嘱叶青凰。 杀年猪总是见血的，叶青凰回避一下也好。 叶子玉连忙也把小妹和铭儿拉进书房里，等小姐妹们跑进来，就关上了门。 叶方铭正想说看不见了，就听见猪叫声凄厉长嘶，吓得浑身一哆嗦。 “不怕。”叶青凰立刻抱住了他。 “是和杀鸡一样吗？”小孩子一脸茫然地问，他见过杀鸡了。 “嗯。”叶青凰点头。 原理上差不多，但鸡小命微，经常吃到，对单纯的孩子来说，可能没什么感受。 但猪大血多，喷出来就是一端盆，有的还接不完，场面残酷吓人得多。 她不想多说，决定等第二头猪也杀了，再放他们出去。 不想他们小小年纪，就见到原来吃肉也这么残忍的场面。 院子里很快就只有许多人在高声谈笑，一头年猪解决，屠夫手法利落地把猪肉切分几长条，放进箩筐里。 叶重信又领着后生们继续赶猪，小兄弟和周子康都在厨房里拦着道儿。 周家没有养猪，年猪都是直接从屠夫那里买的，因而，这样的场面，见得不多，但很快也适应了。 第二次惨烈叫声结束，叶子玉便迫不及待地打开屋门。 第379章 打牙祭 叶子玉跑去周子康那边，姐妹们跑去看分肉。 叶方铭跑了两步又回来牵了叶青凰的手。 “二姑，这个就是年猪？” 小孩子吃过肉，见过猪，但没见过躺在门板上分成几块的猪啊。 “嗯，杀了过年吃的猪就叫年猪，其实它还是猪，没两样。” 叶青凰笑着解释，别让这孩子因为叫法不同，就以为是有什么不同呢。 而对于铭儿一会儿喊大堂婶、一会儿喊二姑的行为，叶青凰并不纠正。 反正都是在喊她，而且孩子如今亲近自己，也让她心里熨帖，没白养。 叶子皓正在分猪肉那里，将两只猪头装进箩筐里，赵家兄弟拖了柴过来，就在院子里点了火，一起烧猪毛。 屠夫都刮过猪毛，但没刮干净的毛渣儿就要用火来烧干净，不然做菜时就很难收拾了。 屠夫的刀快，很快将两只猪都分成了一条条的肉，有的带着猪脚、有的带着排骨、筒子骨分开来。 猪脚趾放到一旁，小兄弟拿了去做灯点着玩儿。 叶青凰牵了铭儿四处看了看，就喊小姐妹们继续烧热水，准备把大小肠和猪肺洗出来。 屠夫分完猪肉收起了刀具，喝了一杯热茶，便同叶重信去杀二房那边杀猪。 叶家二房没有养鸡，但养了几头猪，叶子玉出嫁时杀了两头，还剩下两头小的，养到现在就等杀年猪。 叶子皓他们几个匆匆烧完猪头猪耳和猪脚的毛渣，也赶紧跟去干活。 按理这时候叶青凰也应同去，毕竟她是二房媳妇，有许多活儿干的。 但大房这边也要人收拾，而且中午会在这边架大锅煮杂烩，过来帮忙的邻里，都等着捞长筷呢。 隔壁大娘婆媳还过来帮忙，把猪血都煮了出来。 到是没人来拿东西走，毕竟这几天都会杀年猪，或者分猪肉。只不过叶家大房猪肉不往外分，因而，大家只等着炖猪上水。 这就是为何一大早做了许多馒头的缘故，中午就不做饭了，把馒头蒸热就行。 叶重义叫了隔壁小子，拿了只背篓去地里挖几个大萝卜，再挖几棵大白菜回来。 几个妇人都来帮忙，就把萝卜和白菜收拾出来，装了两筲箕，又来了帮手抬出大铁锅，就先把猪肺和萝卜炖了。 叶重义拄着拐杖在院子里和邻里说话，都在问今年杀了两头猪，到时族里还有猪肉分，这么多怕要吃上一整年呢。 叶重义却不解释为何要准备这么多肉，只是说天冷，不喂猪了。 等二房那边杀完猪，叶子皓和赵家兄弟把猪上水一并拿了过来，这边就能丰盛地吃上一顿了。 大家一起动手，锅里撒了两把干辣椒，这汤就喝着烫口了，又切了两斤肉、再加了大白菜进去。 等煮好也就快到中午了，叶青凰搬出碗筷，招呼大家来吃。 叶重信搬了一坛子菊花酒出来，也不去堂屋，就将桌子摆在院子里，喝酒的坐了。 叶青凰提醒叶重义，只喝一杯就好，还吃着药呢。 叶重义笑呵呵地答应了，与大家喝了一杯酒，便端着碗去了厨房里吃饭。 叶家大房打牙祭，附近的人端着碗跑了过来，直接就去锅里捞菜吃，也不客气。 像这种杀年猪烧大锅的时候，不计吃什么、吃了多少，就是一起吃个热闹。 厨房里还有一口锅，先将猪头、猪耳卤上了。 叶青凰没去院子里夹多少菜，她将猪肝就在火煨着的砂锅里炖了个清汤，放了些肉沫进去。 她和小的们都喝上一碗，省得他们全是吃辣难受。 热热闹闹的年猪杀完了，给屠夫付了工钱，一顿中饭吃完，大家散去，铁锅直接在院子里清洗干净再放回灶上。 叶青凰带着姐妹们灌糯米汤，就在锅里炖了起来。 忙完她也累了，看着还忙得兴致勃勃的叶子玉，不禁好笑。 以往叶子玉是肯定不会参与这种麻烦活儿的，嫌脏、腻、累。 “嫂子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想学会做这个，以后做给我夫家人吃的。” 叶子玉见叶青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坦白说了出来。 就像当初她说要学做菜，学做更多吃的那样。 她的目的很明确。 叶青凰笑了，觉得现在这样的叶子玉也不错，过得开心、自在，也坦率。 叶张氏没有过来吃饭，自家两头猪杀了，光是处理那些肉，就够她忙的了，也不放心家里没人，怕肉少了几块什么的。 是叶子晨给送的饭过去。 傍晚，糯米肠炖熟，又切了几片装一碗让叶子晨送过去。 也没准备什么菜，就猪血肉沫汤、清炒捞菜、酸菜炒蛋，大家在厨房里散坐着随意地吃了。 在厨房里这样吃饭，周子康都觉得新鲜的。 尤其看到一县案首啥斯文都不讲了，撸袖子干了许多活儿，一点也不嫌脏嫌累的，让他大开眼界。 饭后，叶子玉便和周子康告辞，回去自家歇息，这一天他们也干了不少活儿，觉得累了。 叶子皓和叶青凰则还要将肉腌在大缸中，盖上盖子后再放两块小石头压着。 腌几天后就要晒，晒两天后就可以挂到灶湾里熏着了。 小姐妹一边忙着洗碗、一边忙着烧洗澡水。 叶青凰累得在火边坐下，不愿意动了。 叶子皓见了，连忙过来亲自动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怀了孩子没敢给她喝放了粗茶叶的茶水，直接从暖壶里倒白开水给她。 “很快就好了，一会我打水回去，我们洗洗。” “嗯。”叶青凰连忙点头，这次可没抢着干活。 自从害喜以来，她就能时常觉得乏，而不敢再勉强自己。 今天杀猪，只要腥气让自己觉得难受，就立刻走得远远的。 再去指挥干活，状态好些就动手，一旦不舒服了，又立刻走开。 大家知道她辛苦，都主动抢活儿干。 锅里水烧着没断过，让爹和小的们先洗澡，姐妹们第二批，然后是赵家兄弟提了水，叶子皓最后提水。 而姐妹们又回到厨房善后，叶青凰也回去屋里。 “娘子，辛苦了。” 叶子皓把门窗关上，让屋里更暖和一些，这才过来抱叶青凰。 第380章 回来就闹 “原本不辛苦。”叶青凰任由叶子皓抱她到浴桶边，笑得有些疲倦。 “有了孩子，自然和以前比不得。”叶子皓到是明白，叮嘱着她。 “你自己明白不同了就好，可别不甘心而勉强自己。” “知道了，去把帘子放下来。”叶青凰微微一笑，提醒叶子皓。 叶子皓去放下竹帘子，叶青凰自己脱衣入水，在热水中泡着，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起来。 很快，叶子皓也坐了进去，叶青凰脸上一红，想瞪他一眼，又觉得小题大作。 “娘子别担心，我定力好着呢。” 叶子皓看着有些羞窘的小媳妇，顿时哈哈一笑。 说起来，他们确实许久没有共浴过了，尤其如今吃不得、碰不得，他们一直采取回避状态的。 今晚为了快些洗完睡觉，便一起洗了。 “定力是很好呢。” 叶青凰见他故作轻松姿态，忽然又觉得为啥是她窘呢，便伸手在水中一捞，嘲笑着他。 “娘子，既然你动手了，那就麻烦你继续，帮为夫解解苦。” 叶子皓表情一僵，突然倾身过来，压低了嗓音，充满魅惑，也伸手捏了捏她。 自嫁给他后，他经常耕耘锻炼她，她的身形、体能都得到了改变，尤其那对小兔，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变娇美的。 如今有了孩子，变化又明显了些，此时一捏，不说她身形微僵，就是他也是心底一个荡漾，差点把持不住。 说好的定力很好呢？ 叶青凰无语地看着蠢蠢欲动的男人，不过想到他们许久没有行房了，还是有些心疼的。 这么一说，他确实定力很好。 “先洗澡吧，你帮我。”叶青凰松了口，加快了洗澡的速度。 夜深人静，叶青凰到底帮叶子皓纾解了一回，让他欢喜不已，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起神清气爽，抱着叶青凰腻歪。 “好啦，昨天咱们都耽搁了进度，今天赶紧的，中午还要去族里吃饭呢。” 叶青凰掐着叶子皓的腰推开他，免得他蹭来蹭去撩火。 “知道了，今天做什么菜去？”叶子皓亲着她的耳唇，在她耳畔呵呵轻笑。 虽然族里会摆几口锅炖上大杂烩，但族里去的人若多，会各家自带一个菜。 不然都带了空碗过去，怕不够吃。 若一家只去一两人，到是可以，但显然这样的日子是不可能了，只要在家的，都会去。 因而，这一天对叶氏家族来说，就像一个提前过年的节庆。 “我们拿得出来的菜，别人也拿得出来，要不，做绿豆糕？” 叶青凰想了想，觉得做重复的菜不太好，若到时有几家撞菜，就搞笑了。 “这么多人，一人两块，怕不得好几担呢。”叶子皓听了立刻摇头。 几担事小，太累了。 “那就做南瓜饼？或者炒糯米球？”叶青凰想了想，觉得这个好做一点。 “炒糯米球吧，吃不吃得到，看别人的筷子长不长了。”叶子皓一听便答应了。 正好家里种了糯米，有糯米粉。 “我看咱也别做了，直接把糯米粉拿一袋过去，就在族里找人帮忙，用一口锅炒了，再带些芝麻去撒上。” “好。”叶青凰笑着点头，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劳累，出了粮，自然有人动手做。 再说了，他们大房情况特殊，干活人手不够，吃饭的小孩子到是多，还有外姓人。 因而，他们一家若去，自然也要多准备些东西的。一袋糯米粉二十斤，可不胜过一碗菜么，既体面又省心。 俩人便去厨房里，今天依然蒸上馒头，炖了个骨头汤，吃早饭时，叶子皓就把主意说了，得到了叶重义的同意。 也不耽搁，直接让小兄弟背去族里说明情况，到时不管叶张氏出不出菜，两房人吃都够了。 之后，叶子皓就赶紧读书，叶青凰也开始绣花。 不久，叶青枫就带着李氏回来了，李氏系着斗篷，手中抱着暖炉，一副很怕冷的模样。 不过看他们走进村的，看来是没有赶马车回来。 李氏打开自己屋门，立刻气冲冲地跑出来，就往厨房找叶青枫抱怨开了。 “怎么没烧炕啊！冷死了！夫君，屋里跟结了冰似的，怎么呆啊。” “咱们又不在家住，烧什么炕啊，你在这儿坐着，一会儿去族里吃饭就是了。” 叶青枫拧眉不高兴地看着李氏，回来就事儿多，又呆不了多久，烧个炕不要柴啊。 “那铭儿呢，铭儿都是怎么住的？”李氏撇着嘴，很不高兴。 “铭儿坐子皓那边书房呢，那里全天都烧着炕。”叶青枫解释。 “那我去找铭儿。”李氏立刻往外走，还埋怨着，“自家都快不是自家的了。” 她身为长媳一点权利都没有，如今回来还要看二房的脸色，这什么道理啊。 她还开不得口，不能有怨气，不然还要面临被休的危险，这差别待遇真是让人恼火。 “你回来！”叶青枫追出来喝止李氏，“大家都在读书，你跑进去干啥啊！” “叶青枫，这到底是不是你家啊！” 李氏在院子里站住脚，转身怒视着叶青枫，就算他们平日不回来，可回来了，这仍是他们的家才是啊。 如今还要看叶子皓的脸色，也太憋屈了吧。 “那你愿意搬回来好好当个媳妇，照顾公爹？照顾弟妹？” 叶青枫站在厨房门口，板着脸看李氏。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本来就是叶家媳妇，长房长媳！”李氏虎着脸，大声开口。 “婆婆去世多年，奶奶又跟了三房，为何没人叫我回来掌家？一个个防我跟防贼似的，嫁出的养女、分家的侄儿，如今到是当起我们大房的家了！” 想想就膈应，更别说如今回来了。 看着西厢那宽敞新屋子，听说不但有住的，还有单独的书房，而她还不能走过去瞧瞧！ “谁掌家，我说了算！”这时，叶重义走出厨房，目光冷淡地看着李氏。 “回来就闹，以后就别回来了，不是喜欢镇上吗，就住在你们镇上好了。” “话，当初就当着你爹娘的面说清楚了，除非分家，否则你就别想当家了。” 第381章 想卖糕点可以 李氏的声音并不小，叶子皓停下笔，却只是挑了挑眉，又继续写字。 当他和凰儿接受大伯这两间新屋开始，就知道会有今天的结果。 但他们没有拒绝，就是想膈应那些人。 他们将来是要离开叶家村的，就算以后回来，也只是暂住，谁还真要这屋子了不成？ 再说了，将来大伯将这屋留给谁，还不一定呢。 大伯正当壮年，膝下还有小儿小女待养，自然不会在这时候分家，不会将这屋分出去。 因而，李氏闹便闹吧，反正气的是她自己，膈应的是她自己。 只不过大伯说的那些话，他便不适合再参与。 若他或凰儿出去争辩，哪怕只是辩解，李氏肯定会借题发挥大闹一场的。 “好好写字，不写完不许去族里吃饭。” 听见身后的异动声，叶子皓回头，声音虽轻，但警告之意明显，立刻让小的们低了头，继续写字。 “铭儿，你爹娘来了，你若要出去是可以的，写不完的可以明天写。” 叶子皓又看向与小姑分占春凳写字的孩子。 “不，我写完再出去。”谁知，叶方铭迟疑了一下，却摇头。 娘一回来就吵吵嚷嚷地，他也有些怕，不愿意这时候出去。 院子里，因为叶重义的话，李氏总算安静了，低头闷闷地走进厨房，在火边坐下来。 她自然清楚，不分家就当不了家，问题是现在分不了家。 就算奶奶跟了三房养老，可爹还在，小弟小妹还要养，这时候就算官老爷也分不了他们的家。 何况家还是爹当着的？除非爹自己开口，否则想也别想。 而叶青枫如今明显不宠自己了，再说下去也是自己挨骂讨人嫌。 见她消停了，叶青枫把爹扶回厨房里坐下。 “爹，这些天还好吧？脚还得力吗？”叶青枫关心地询问着爹的情况。 “我没事，每天药喝着，屋里火暖着，不要拐杖也能走一走。”叶重义笑着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虽然不孝子确曾伤了自己的心，可如今知道回来，知道关心自己，他的心里还是欢喜的。 “天冷了，你也别挑担了，就在镇上摆摆摊也好，别太辛苦，伤了腿后果严重。” 叶重义看了儿子被棉袍遮住的腿一眼，忽然叮嘱。 他是过来人，这寒症的痛苦他深知。 “可不挑担，哪里来的赚头呢，镇上有铺子，谁会跑来找我买呢。”叶青枫却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我做的是村子里生意，进的货也就村里人看得上，镇上人可看不上，放镇上完全没生意。” “谁让你当初选挑担这一行的，若像老二学木匠，不还有门手艺傍身呢，就算当年借了钱在镇上开个杂货铺，如今又何需风里来雨里去地吃苦？” 李氏生气地抱怨起叶青枫来。 她家境再好，嫁的也只是一个挑货郎，在镇上手帕交里，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 “借钱？谁还？”叶青枫却不悦地冷盯了李氏一眼。 “当年我为了娶你进门，我爹已经欠下不少债了，还了几年呢。” 至于学木匠，那更搞笑了，若他不是挑货而与李家接触，又如何会娶了她？ 若娶的是别人，不知如今又是怎生光景？ “陈飞在县城卖糕点，半年下来赚的怕比你一年还多，人家还只是表哥，你是他们的什么哥？怎么就沾不到一点光呢。” 李氏被抢白，冷笑地看着叶青枫。 不说县城生意如何，她在镇上都遇见过舅舅他们挑担，偷偷跟了一路，知道生意是不错的，娘还买过几块糕点呢。 一文钱一块，一般人家也吃得起，不过是买多买少罢了，这每天买一两块当零嘴也好、止饥饿也不错。 生意总是有的，镇上这么多户人家，有开铺的、住家的、做工的、街上逛的，一天下来，一百多文钱是稳赚的，有时更多呢。 叶青枫往村子里一走就是一天半天的，又能赚多少？ “这糕点若开铺怕没什么生意，做法太简单，卖的就是一个便宜和方便，若你要卖，让你二叔打一套蒸格给你，你自己回去做了卖。” “只不过，镇上你舅舅他们在挑担，你在镇上卖怕没什么生意，毕竟一碗饭两人吃肯定都吃不饱。” “若你愿意，不防去子康他们镇上，租个小院住着，做那镇上的生意，还能把你货郎担往街上摆着，让李氏看着生意。” “你们在镇上住的李家侧院，虽然没有房租，但一个月饭钱也不算少。” “李氏既不能做家事又不能做工，还不会绣花赚钱，你一人之力养她养儿子，她还久久不见再有信儿，做些活计也是为你们小家，有何不可？” 叶重义缓缓开口，帮儿子出主意的同时，还不忘训了李氏一顿。 一个农家汉养不起娇生惯养的有钱小姐，却偏要养着，吃苦是应该的，旁人不会说他什么。 但若自己都嫌苦，还要被有钱小姐嫌弃，当爹的就不得不开口了。 想卖糕点可以，不能动舅舅家的赚头，俩口子一起动手。 若夫妻不能齐心协力，那该承受的苦，还是要承受的，怨不得别人不好了。 一听自己要在街上摆摊，李氏当即变了脸色。 “干啥又要挑担又要摆摊，租个小铺面，我看着铺子，杂货、糕点一起卖！” 李氏情急地说道，声音也大了起来。 叶青枫看了她一眼，不理。 叶重义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 李氏见状又要说话，这时，院子那儿传来叶青柏的说话声。 “走快点，厨房里肯定有火！”叶青柏抱着儿子走在前面，催着周氏，又高声喊着，“爹，我们回来了！” 叶重义起身拿了拐杖，走向门口。 看着被棉斗篷包着的孩子，连忙道：“快到厨房里来，拓儿没冻着吧？” “最近没结到工钱，舍不得坐马车，谁知这一路吹风过来，冷得不行。” 叶青柏说得话便先走进了厨房里，这才将冰凉的斗篷拿开。 叶青枫帮忙接过孩子到火边暖和，孩子小脸红嘟嘟地，精神头却不是很好，看得人心疼。 第382章 冷眼旁观 周氏小跑着赶到，哆哆嗦嗦地进了厨房才给爹行了礼，又和大哥大嫂打招呼。 刚才的话题这才被打断了。 叶重义站在厨房门外正要喊小姐妹过来熬姜茶，就见屋门不约而同打开，叶子皓和叶青凰都走了出来，不由笑了。 这俩孩子。 叶青凰泡茶，叶子皓去熬姜茶，谁也没想过会让李氏动手。 叶家这俩媳妇，周氏回来还会动弹一下，李氏完全是袖手当客。 一个袖手当客的媳妇却惦着掌家大权，难道她就想拿着公帐住镇上么？ 叶青凰扫了板着脸坐在一旁的李氏一眼，微微勾唇。 她只泡了两杯茶递给二哥二嫂，再将灶上煨着的米汤盛了一碗，放了些红糖，端给周氏。 “红糖米汤还热着，给拓儿喝吧。” 冷和饿是有联系的，红糖则活血，孩子自然不愿意喝茶的，喝这个正好。 叶青柏连忙将自己的茶放下，接过米汤来喂孩子。 叶青枫便接过碗，说道：“我来吧，你赶紧喝点热茶暖暖，我们来时也好冷，还好路近。” “近就不吹风啦？让你再等等，等家里马车得空了赶过来，回去也方便，你非不听。” 李氏听了生气地埋怨。 她也是冻得要死回来的，怎么就没人来泡茶给她喝呢。 想到这事儿，李氏扭头瞪向叶青凰。 “凰丫头如今架子大，泡茶还挑人的，难道我就不是嫂子啊。” “二嫂回来可没你这么热闹，人还没进屋就嫌东嫌西、骂骂咧咧，我到是想出来打声招呼，奈何你说话难听，听不下去呀。” 叶青凰淡笑着看向李氏，毫不示弱地反怼过去。 叶青柏和周氏皆是表情微愣，这又怎么了？ “我说话难听说的是我家的话，你一个二房媳妇，确实是不方便听，但你住在家里，这算哪门子原由？住娘家？还是住大伯家？” 李氏嗤笑一声，冷眼盯着叶青凰。 “住叶家。”叶青凰语气淡淡地。 “若大嫂有兴趣住回来，每天洗衣做饭、打扫屋子、照顾弟妹，爹会很乐意将掌家大权交给你的。” 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家产嘛，怕他们二房分割，偏急死她！ “是吗，那爹和老二家都在这里，刚才凰丫头说的话作数么？” 李氏心念一动，立刻转头看向灶下烧火的人，心里冷笑。 她和叶青枫也是冻着回来的，咋就没人熬姜茶给他们喝？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你若担得起长媳的责任，当年公帐又何需交给你们的奶奶。”叶重义往塞下又塞了把火，叹气开口。 “说到底，你私心太重，又不肯干活，家里娶你进门不是让你来享清福的，毕竟家里没有这条件供着你。” “你要享清福又有钱数，就算像青霞这样嫁个开铺的少东，也还要熬，当家大权，哪那么容易到手。” “何况你什么都未付出，既不劳心又不劳力，有何资格在这说掌家的事？又何德何能，让我将公帐交给你？又如何让老二他们信服你？” 叶重义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柴灰，冷眼看着李氏，一脸严肃。 “凰儿的意思，你得先做个贤良勤快的媳妇，才有机会让我把这家帐交给你，这么简单的话，你听不懂么？” “……”李氏被训得涨红了脸，看看叶重义，又看看叶青凰，突然捂脸哭了起来。 “你们是故意的吧？逮着我回来就教训我！” “既然处处嫌弃我，当年就别娶我进门呀，让我嫁给别人好了。明知我在镇上被我爹娘娇养着，娶了我还让我受委屈！” 李氏突然这么一哭，吓得正喝着米汤的孩子突然抖了一下，也瘪了嘴就哇哇地哭了起来。 “拓儿不怕！娘抱抱！” 周氏连忙放下杯子，将孩子接了过来，轻轻哄着，目光却是嫌弃而恼怒地看向李氏。 “大嫂，你是爹娘娇养着，可你几岁了？难道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吗？要跟我儿子比谁哭声大吗？” 周氏不爽，说话也不客气，充满了讽刺。 叶青凰嘴角抽了抽，转头走去叶子皓那里，与他目光相视，都不约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李氏就是要刷存在感的吧，只是说到当家的事儿，他们确实不好说什么了，只有冷眼旁观这场闹腾。 很快，急火烧沸的红糖姜茶，便拿碗盛了起来，叶青凰去喊大家都来厨房里喝上半碗，时常喝喝，也能散寒。 厨房里突然跑进一群小的，正哭得欢的李氏顿时窘住了。 尤其被自家儿子茫然看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戏耍的猴。 想到这里悲伤更甚，低头抹起了眼泪，却是不再吵了。 “爹，娘，二叔，二婶。”叶方铭给他们行礼，一一唤了一声，又走去拉拉拓儿的手，“拓儿怎么哭了？” 周氏撇撇嘴，到底没有开口。 难道要说，是被你娘吓哭的么？ “铭儿，刚才可是在写字？”叶青枫将儿子抱到腿上坐着，笑问着他。 “嗯，在写字，大堂叔说，爹娘来了，问我要不要来陪你们，晚点写字，我想了想，还是先写字，反正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说话。” 叶方铭认真地解释他没有出来见爹娘的原因。 “好孩子，你读书认真，爹也放心了，你大堂叔有学问，你要好好听他的话，跟着他读书必有进益。” 叶青枫听了也是感动，为叶子皓善待他儿子，更为儿子自己懂事。 父子俩便聊了起来，而其他人也各自说着话，没人理会李氏，李氏抹着眼泪，突然觉得没意思。 她低头看着火光，手中绞着手帕子，将所有的委屈都咽回肚中。 这样的家，还是早些分了好，不然回来也只是看人脸色。 叶青凰喝了两口姜茶，突然跑向后门口干呕起来。 “不能吃姜吗？”叶子皓立刻走过去，帮着轻拍她的背，关切地问。 “能吃呀，可能是味道呛着了，没适应吧。” 叶青凰低声解释，又呕了几声，倒出一些酸水，还带着姜茶的味道。 “凰丫头你这是？”周氏看着后门口，等叶青凰进来，诧异地问。 第383章 为肉而来 叶青凰咧了咧嘴，正不知如何回答，叶子皓就代她说了。 “凰儿有了身子，在害喜。”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答案。 叶青凰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害喜有轻重，也有人重视、有人不被重视，她其实并不想让这些人知道。 “原来是有了身子，恭喜你们呀。”周氏目光一闪，随即露出笑容道喜。 “我就说你们怎么突然搬回来了，原来是有喜了，回来安胎的呀。” 叶青柏也笑了笑，露出恍然的表情。 李氏翻了个白眼，却不作声。 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何叶重义会提她久不见信儿，原来是家里有这么一个有信儿的。 可她没信儿又不是她愿意的，她有啥办法啊。 生铭儿后伤了身子，这几年一直吃着偏方呢。 还好她头一个就生了儿子，还是这么聪明懂事又会读书的儿子，到没什么抬不起头的。 叶青凰也没理会李氏的冷淡，只和周氏说了几句话，也回避了叶青柏的恍然。 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们可是一声不吭，叶子皓病了这么久，也没来看一眼、问一声。 现在回来也只当没听说过，若无其事地样儿还真叫一个自然正常。 若非叶青柏刚才这句话，还真让人以为他们不知道呢。 既然爱装，那就装到底好了。 叶青凰和叶子皓都有默契，一起忽视了叶青柏的话。 叶青凰没再喝姜茶，只喝了点红糖米汤暖了胃，这才好了些。 这时，隔壁的大孙子跑过来喊他们，说族里大锅烧起来了。 “爹，你把棉垫绑腿上，也去族里热闹一下吧。”叶青凰便看向叶重义。 “不了，家里的火也要人看着，让青喜送些回来就好，家里还有米汤和馒头，随便夹些菜就行了。” 叶重义摇头，多穿些再把帽子戴上、护膝绑上，也不是不能去。 只是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见他这么说，叶青凰便不再劝。 “凰儿，我们自己拿个钵去装些吃的回来算了，我还怕被人拉着喝酒，耽搁我读书。” 叶子皓突然提议。 刚才叶青凰还反胃倒了酸水，若在风里吃饭，怕不好，干脆去打个照面就算，回来吃。 叶青凰一想也好，吃这种大杂烩，吃的就是百家菜，留在那里吃得多，端回来到底是有限的。 但他们人少可以随意。 “那我们……”小姐妹面面相觑，有些犹豫。 “你们就在那儿吃吧，也和其他小姑娘们聊聊天，难得的机会，吃饱了就回来。”叶子皓便说道。 小姐妹们便点了点头，见小兄弟在喊，就先跟着他们往族里去了。 “爹，我们拿三个碗，去装了回来吃，很快的。”叶青凰便拿了三只大碗。 叶子皓提了一只竹篮出来，还准备了三只盘子。 这边叶青枫牵了儿子出门，走到门外见李氏没动，不由拧眉回头。 “你还不走？耍性子可就要饿肚子了。” “我耍什么性子！我要耍性子就不会回来了！反正你们叶家也没人待见我！” 李氏蹭地起身，一边抱怨一边往外走。 叶青柏冷嗤一声，没有说话，等周氏喂儿子喝了几口热茶，这才抱着儿子起身，又把小斗篷给裹上。 小斗篷连着虎头帽子，裹起来是暖和的，只是长时间坐在驴车上，在风里赶路的滋味，就不好受了。 说不得，回去还是要到镇上租马车的。 他们到是没打李家马车的主意，就算是叶青柏也清楚，这李氏最是瞧不起人，就算是大哥，怕也没这么大的面子把马车借给他们。 叶青凰和叶子皓走在最后，把西厢屋门都锁上了，这才牵手去族里。 族里今天也摆了几张桌给放各家端来的菜，也有凳子可以坐，有人自己带了碗筷，有人就是两手空空去吃饭。 祠堂外面已经很热闹，人声鼎沸都在说今天的场面，也有人互相问着拿了什么菜。 这一碗碗菜，可都是拿海碗装出来的，还有人家拿了端盆，也是大手笔。 叶青凰一路都被人盯着问害喜之症可轻些了？身子可养好了？ 纵使是她也有些害羞回应的。 叶子皓到是坦然，一路解释，出门前还吐呢，怕吹了风不好，他们决定端回家吃去，大伯还在家呢。 有这样的解释，旁人果然不好留他喝酒了。 叶子皓把篮子交给叶青凰提着，他端了碗直接就去大锅前夹了满满一碗猪上水，没有夹里边的萝卜白菜。 另外两只碗，就把各家送来的菜夹了一些，那么多户人家，那么多碗菜，一碗夹一筷子，很快就满了。 “我们先回去了，大家吃好喝好，来年共享平安富贵，风调雨顺！” 叶子皓走前还和族长他们行了礼，再和大家打了招呼，说了吉利的话儿。 叶青凰只是微笑跟着行礼，便被叶子皓牵着走了。 小的们都有伴了，也就不去管他们了，这一趟往返，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叶子皓把菜放到桌上，直接把桌搬到火旁边，再另外拿了小碗出来。 叶青凰装了一碗馒头放在桌上，今天就他们三人吃饭，很是清闲自在。 “子皓，李氏就那心思，你不必往心里去，她翻不了风浪。” 吃着饭，叶重义突然开口。 因为李氏进门就各种针对叶子皓他们住了西厢的事儿，怕侄子心里不痛快。 “大伯不必担心我们，我和凰儿都不会往心里去，不然当初就不会答应住进来了。” 叶子皓连忙解释，神情到是真不在意的。 “那就好，不用理她，等吃了饭他们拿了肉回去，也就清静了。”叶重义见状这才露出笑容。 “今年杀了两头年猪，就不知他们想拿走多少呢？”叶青凰却好奇这个问题。 往年就是一头猪，或者和二房里分两头猪，二房里拿半头猪肉。 再加上族里分的，也有不少了。 “和往年一样，各二十斤肉、一条猪脚，其他的都留在家里，不然都分走了，过年回来还要不要吃了。” 叶重义想了想又说道：“最多把族里分的再给他们十斤。” “大伯，杀了两头年猪，还和往年一样分，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吧，连我都觉得奇怪。” 叶子皓不解地问。那些人今天赶回，不就是为肉而来嘛。 第384章 大伯的安排 “肉再说，也不能给他们随便拿，留着家里慢慢吃，吃菜不要钱啊。” 叶重义却开口，早有划算，并无迟疑。 “何况我和你爹都商量过了，年前你回县城去，带着腊肉过去，送些给郑先生，他帮了你不少。” “还有县学的师长，别的不说，杨先生是你的夫子，是必须要备年礼的。原本我和你爹想过，备酒更体面。” “但当先生的若是好酒，谁没有藏几坛酒呀，若是嫌你酒不好，这礼就不好送了，反而是咱们农家腊肉更合算，送的只是心意。” “还有你大姑家，怕他们还在县城，今年若是没有杀年猪，准备几条腊肉回去也不仓促。” “爹，大姑家不用担心，这个我们回来之前，都问过姑父了，今年交给贤表哥张罗呢，他岳父岳父都在这边住，有帮手。” 叶青凰连忙开口解释，心想爹可真是操碎了心啊，然而叶青霞…… “爹，徐家……”叶青霞新嫁，虽然不常回来，但辞年是肯定要回的吧。 “自然要留几条给他们的，虽然你姐姐薄情，但她要强、好面子，回来的礼物备了不少。” “家里也不能弱了这个势，至少腊肉给她多准备一些，农家只有这礼拿得出手，她回去徐家也是个体面。” 叶重义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惆怅，但语气也算淡然。 霞丫头如今只要过得好，他也别无所求了。 “这样也好，不过大伯别说给我准备了，不然别说李氏，怕是周氏都坐不住了。” 叶子皓却突然开口提醒，大伯的安排让他感动不已，但有些事情，还是要留心的。 看着大伯和爹为他的事操心，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或许他是考了案首功名，是个厉害的前程无量的读书人，可在家里，他仍是那个需要大人照顾的孩子。 他都没有想过要给郑家和杨先生送腊肉，当初杨先生登门，他有送酒，杨先生也收了。 而郑家，他们都是通过小处人情回馈了对方的关照。 但没想到，送腊肉也不错的。 郑家自然也会熏腊肉，不过是从屠夫那里买肉吧。 听说有的杂货铺，还会熏一些腊肉直接卖呢，到年关采买年货时直接买。 就不知郑家是怎么个安排了，但他送两条腊肉上门，自然会让郑家欢喜的。 而且，也是不着痕迹，再次从小处还以人情。 吃了饭，叶青凰去洗碗，叶子皓将桌子放回原处，倒了茶给大伯，自己也端了一杯，接着烤火，却说起叶重华今年的腊肉问题。 到不是他们要操心这么远，而是今天叶重华没有回来。 叶老太太自然也没有，叶青柏说不知道，他做工刚回，不知道这些事儿。 推得干干净净，根本就不想与三叔和奶奶前不久闹出的事沾上边儿。 因而，他们没回，也就不知族里会如何安排。 “大伯，他们过年应该会回吧，到时怕是奶奶会跑来要腊肉的呢。” 叶子皓提醒，不为提前想什么对策，而是提醒大伯，有个心里准备，不要到时生气争吵，伤了身体。 从二月底闹了那么一场以来，大伯和爹，都没见过奶奶，奶奶也再没回来过。 若再相见，恐怕不会抱头大哭，说不定会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 以奶奶当初骂他的疯狂架势而言，极有可能。 “我不会再管她的事！”叶重义沉下脸色，语气有些重。 “大伯你别生气，若奶奶真敢来闹，到时通知族里便是，你不要跟她吵了，身子要紧。” 叶子皓吓了一跳，连忙安慰大伯，心里有些懊悔。 虽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是好，但若大伯因此心情郁闷，就是他的过错了。 “嗯，我不气，我不跟她吵。”叶重义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哀莫大于心死，他对娘已经死心了，不奢望她还能念及母子情份。 而他绝对不会再病倒，若病加重，又得花去许多银钱，还耽搁他干活赚钱。 明年，他还想去县城帮着做糕点，若是走得，就去街头随便摆个摊卖糕点，不求卖多少，找回做买卖的状态也不错。 不敢奢望将来还能再去走贩，但在县城卖个小摊，应该不难。 只不过，这是以后的事，现在多说无益。 叶子皓不敢再提奶奶和三叔，便和大伯聊起今天族里的热闹。 虽然只是那么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但打招呼的人很多，都有哪些人去了，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这个话题让叶重义的心情果然好了一些。 叶青凰把厨房收拾干净，也过来烤火。 他们都没有回屋去，因为小的们都还没回，两房兄嫂等下回来也会分肉走。 他们不放心大房爹独自坐在这里，想心事若想到不开心的，心情只会更低落。 有人说说话，心情会好一点。 又过了一阵，就听见院门口一阵热闹传来，小的们跑进来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路跑进厨房里。 “二姐，可有凉些的茶？”叶青喜跑在前面，人还没进厨房就问了起来。 “给你们凉着呢，不过还是温的，凑和着喝吧。” 叶青凰轻笑，她回来就先把瓷壶倒满了，没有保暖自然就慢慢冷却。 这时候喝刚刚好，却故意说凑和，逗得小弟翻白眼。 大家喝了茶又是一通盛况描述，叶重义乐呵呵地听了，因为孩子们吃得高兴而欣慰。 赵家兄弟是同叶重信一起去的族里，吃完饭也直接往这边来了。 叶青枫和叶青柏兄弟俩抬了分到的肉回来，坐了一阵，便开口说要回去，问爹今年的肉怎么安排。 “就把这四十斤肉，你们平半分了带回去，猪脚我帮你们熏着，过年回来拿，别早拿走早吃掉了。” 叶重义被叶子皓提醒，干脆地说道。 这样兄弟俩连肉缸都不能打开，叶重义喊叶青喜去拿背篓，四十斤肉分出来，一篓装二十斤并不重。 兄弟俩听了都是一愣，叶青柏立刻开口。 “爹，我难得回来一趟，这路远着呢，过年回来，谁还拿来拿去的，重着呢，而且正月里带这么多东西，车钱要算一个人头呢。” 第385章 爹的强势 然而，面对儿子的抱怨，叶重义却不改口。 “那就过年在家多住些日子，吃完再走。” “……”叶青柏表情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爹。 “爹，过了十五要开工，年前若有没做完的活儿，也会在初八后赶一赶进度的，还要拜访朋友，哪里有空在家多呆啊。” “再说了，我常年不在家，亲戚也就是叶家村这些人，一天就拜访完了，天天窝在家里不有干活赚钱，我心里也憋得慌。” 叶重义目光深沉地看着叶青柏，语气不容置疑。 “今年初二，去你外婆家拜年，你们成亲之后就去过一次。” 如今拓儿都快三岁了。 “知道了，可是爹，这和拿走猪脚有啥关系？家里杀了两头猪，我拿只猪脚还不行啊？” 叶青柏一脸不解，今年这是怎么了？ “好吧，你现在要拿就拿吧，老大要拿么？”叶重义神色不动，又看向没有作声的叶青枫。 “既然老二拿了，我也拿吧，原本想让爹熏好了再拿的。” 叶青枫到是不积极，只是奇怪地看着爹，今年怎么不爽快呢？ 虽然往年拿肉，总要听奶奶一翻唠叨，但今年奶奶跟三叔过了，家里是爹掌家，应该随意才是。 “奇怪么？”叶重义看着俩个疑惑不解的儿子，这才开口解释。 “往年就你们，今年你们的两个妹妹都嫁人了，我要给她们都留一点，岂能因为杀了两头年猪，就让你们随便拿了。” “何况我长久病着，如今每天都要吃肉保障伙食，这开支大着呢，过年就不说了，过了年啊，我得留着慢慢吃。” 叶重义自然不会以为装肉的大缸不用打开，而是故意为难他们，再解释原由，让他们知道，这肉也不是能随便拿走的。 这俩个不孝子心里都向着岳家了，这么多肉拿回去，哪是他们自己吃得完的，他们和岳家一起吃饭，自然就给人吃了。 可是他们从岳家拿什么回来了呢？ 赚的钱都没见交回公帐，回来吃喝拿却毫不手软。 见爹的强势震住了二哥，而大哥没有说什么，叶青凰在一旁看了都觉得捏一把汗。 她现在是不是应该庆幸，先前李氏闹了一场，有些话就说得开了，而且李氏如今不受叶家人喜欢，再争肉的话，根本没份量。 周氏心里虽然不痛快，但有李氏例子在前，她也只敢背后埋怨叶青柏，而不敢当面尤其当着公爹的面说出不满。 最后，叶青柏也不争了，分肉才得以顺利进行。 哥俩自己将肉分开，也没过称，就在那儿自己按大小搭配估了个差不多的重量，再选了背篓。 之后，叶重义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压在最上面的两条腿脚拿出来。 两条猪脚都连着肘子，份量并不轻，回去能剜出猪肘子来。 “差别不大，你们自己选吧。” 叶重义现在可拎不起这么重的猪脚，是让赵家兄弟拿了过来的。 先前选肉是叶青柏先选，现在就轮到叶青枫了，不过差别真的不大，都是目测过的。 “爹，那我们先回去了，还要去镇上找马车，怕晚了更冷。”叶青柏拿了肉便开口。 有李氏虎视眈眈，他想多要一块肉都没机会。 而且何时他们兄弟拿肉，要被一屋子小的盯着看了？ 叶青柏心里郁闷，只想快些走。 今年爹要还债、要治病、要嫁女，家里的粮不给他们卖也就算了，如今连拿块肉都要被盯着、防着，真是不痛快。 他们去了茅厕，不敢再喝水，收拾了一翻，叶青柏就将背篓背上，再将儿子抱在怀里。 “二嫂，你没带手炉，就用袖笼吧。”叶青凰拿了个袖笼出来递给周氏。 虽然关系一般，但天气确实冷。 她提到手炉，也就意味着，带了手炉的李氏，就不用袖笼了。 李氏撇嘴不屑地看了叶青凰一眼，就自己在火里夹了几块柴炭，换掉手炉里的银丝炭，一脸嫌弃地嘀咕。 “忘了带炭过来，凑和着用用吧，反正很快就回镇上了。” 这是炫耀她家近呢。 周氏扫了大嫂一眼，接过袖笼笑着向叶青凰道了谢。 周氏本是精明人，自然明白李氏正受排挤，她也乐意和叶青凰这个二房妯娌交好，更把李氏排挤在外。 “你如今有了身子，可要照顾好自己，别累着了。”周氏离开时，还热心地叮嘱着叶青凰。 “知道了，二嫂不必担心。”叶青凰微微一笑，客气地说道。 “凰丫头，大哥这帽子不错，你可有？”叶青柏却突然询问。 他已经知道大哥戴的搭耳帽子是叶青凰做的，这时都要走了，也不见叶青凰送他一顶，便有些不高兴了，自己来问。 叶青凰见问，便看了叶子皓一眼，解释道：“我是没有，把堂哥的那顶给你吧，去镇上这段路程也怪冷的。” “可不是么，冻着呢。”叶青柏立刻抱怨这天气。 很快，叶子皓便把自己的帽子拿来了。 他在家是不用，但他年前要回趟县城，不过人家都开口讨要了，只能给。 顺便把铭儿的也给了拓儿，戴在虎头帽子外面，更紧实暖和。 叶青柏这才满意了，和爹打了声招呼，便抱着孩子离开。 他们甚至连自家屋子门都没打开过，就是回来做客，顺便拿肉的。 二十斤肉不多，但一只猪脚可差不多有十斤了。 兄弟俩都走了，小的们也去忙自己的，赵家兄弟给炕添火，家里顿时安静不少。 “没事，晚上我给你再做一顶。” 叶青凰拉着叶子皓的手，见他有些不高兴，好笑地道。 “那可是你给我做的第一顶帽子。”叶子皓撇嘴。 “那是你堂哥。”叶青凰晃了晃叶子皓的手，提醒着他。 关系再不好，也是你堂哥。 就像叶青霞，再不喜欢，关系仍在，摆脱不了往来。 冬至晚上，叶青凰领着一家人全部都在厨房里包饺子。 连叶重义也加入了包饺子的队伍，还不时得铭儿指点经验，开心得跟什么似的。 二房里的人也全都过来了，叶子玉和周子康见状也加入了。 这对周子康来说，又是一个全新的体验，但也打发了时间，过得不那么乏味。 第386章 竟然敢凶她！ 叶张氏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却是撇撇嘴并不认同，尤其在看到自家俩儿子都在干活，更是有些不高兴。 不过见叶重义和叶重信也在凑热闹，她到底还是忍了，怕吵起来会让女婿不喜。 冬至吃饺子，热热闹闹像过年似的，总算是平和开心地度过了。 晚上，叶青凰看着正蹲在那儿给自己洗脚的男人，突然呵呵傻笑起来。 “笑什么？”叶子皓抬头一脸茫然。 “若是让婆婆知道你帮我打水，还帮我洗脚，怕能骂上一天了。”叶青凰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嘴。 “真是傻丫头，娘还管得了咱们房里事了？”叶子皓撇嘴，一脸无语。 “也对，我就是看她今晚总黑沉着一张脸的样子，就觉得想笑，你没看到吗，她几次看到你干活，都过来想阻止，还瞪我。” “看到啦，后来我不是只在你身边呆着，帮你打打下手么，她也不好再抢了。” 叶子皓起身，伸手捏了捏叶青凰的小脸。 “哎呀，洗了脚的手，脏脏的！”叶青凰躲避，不满地嗔着叶子皓。 “那也是你的脚！”叶子皓笑嘻嘻地，还把手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 “欠骂！”叶青凰将他的手拽下来，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洗你自己的！” “呵呵呵，好、好。”叶子皓傻笑，将叶青凰的脚擦干放回炕上，这才去给自己倒水。 叶青凰已剪了布料和棉花，准备给叶子皓缝新帽子。 见她记得这事儿，现在就开始做新帽子给自己，叶子皓很开心，也就不郁闷自已的帽子被二堂哥拿走的事了。 晚上叶子皓不去书房，今晚也给小的们放了假，没有安排要读的内容。 书房里，铭儿跟着小叔睡炕，暖暖和和地，还是很认真地将学过的诗读了几首，困了才睡觉。 第二天清早，叶子皓和叶青凰又是最早起的。 家里有肉，便由叶青凰和面、叶子皓剁肉，之后叶子皓揉面，叶青凰准备腌菜和酸豆角。 等其他人陆续走进厨房时，腌菜肉包和酸豆角包子已经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蒸笼里热气徐徐蒸腾散出，让人欢喜不已。 叶青凰和叶子皓坐在灶下，外面火的火被灰埋着，只要扒拉几下，再放一些细干柴上去，很快就能烧起来。 不过厨房里只有他们俩人时，只就着灶下的火烤烤，说说悄悄话。 见人都进来了，叶子皓才去扒拉火里的火灰，让厨房里更暖和一些。 今天开始，家里不用喂猪了，感觉一下少了许多事。 就连小姐妹们都高兴极了，洗漱之后，立刻听从叶青凰的吩咐，准备做个清汤。 只是一碗鸡蛋四个人搅拌，最后猜拳决定由赵春杏来打了半锅蛋花汤。 看着她们好像突然变闲了而有的举动，叶青凰忍笑不已。 也是爹霸气，直接就把两头猪都杀了，都没留一头养到年头，要知道农家没什么吃，但过年油水还是足一些的。 没想到爹这么做了，二房爹也这么做了。 不过二房爹是为了给叶子玉准备腊肉，现在才冬至，等小年前后回来辞年时，正好将腊肉带回去。 二房人丁少，就叶子皓娶了媳妇、叶子玉嫁了人，叶重信已经搁下了话，给他们兄妹各分一半，剩下的自家吃。 叶张氏这回可没有找茬，除了想挽回儿子，也因女儿要分走半头猪。 这在农家，外嫁女能拿起这么多肉，可是大体面。 叶家这么疼女儿，周家自然也会高看几分的。 而叶子皓得了半头猪的肉，昨天傍晚时直接送到大房这边来，一并熏了，拿去县城送人，没送完的就搁在这边吃。 吃住都在大伯家了，若是连这点肉都不拿过来，也太说不过去。 而叶子皓是写了分家文书的，族里也给分了十斤肉，叶重信帮着领了回来，一并送过来。 现在肉腌着，就等过两天晾出去，但今年的肉实在太多，怕是灶下也挂不了这许多。 因而，吃早饭时，叶子皓提议，今天上山去砍柴，回头就在院子里烧谷壳专门熏肉。 专门熏的色泽还好看一点，没有那么黑，也没有那么脏，到时送人更拿得出手。 就像族里每年熏腊肉，都是专门熏的，一般人家才会挂在厨房里。 知道他一直惦着上山砍柴，为冬天攒柴，叶重义就不阻拦了。 叶青凰见他这些日子仍然清瘦，但比早些天好太多，精神气都不一样，也便答应了。 “我也去。”叶青凰叮嘱了叶子皓不要太累，自己也心思涌动，想去了。 然而，叶子皓却横了她一眼：“这么冷的天你去干啥！” “树林子里没那么冷。”叶青凰撇嘴瞪着叶子皓，这家伙竟然敢凶她！ “呵呵，一定要我说出来，孩子出生之前，不许你上山吗。” 谁知，叶子皓却笑看着叶青凰，斩钉截铁地宣布。 竟然还敢瞪他，心不知、肚不明吗。 “哇！”小的们在一旁听了不禁哗然。 那要好长时间不能上山了，他们年前还想去摘摘木耳呢，前阵子又下雪了，林子里潮湿，木耳长势肯定不错。 “山上湿气重、山风也比山下大，你若是冻着了，又不能吃药，孩子若冻着了，怎么办？” 叶子皓见叶青凰瞪得更凶了，不禁无奈，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劝着她。 想到孩子，叶青凰抬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才低了头。 她到是一时忘了，只想着要上山盯着叶子皓，不让他消耗太多体力，若是有木耳也摘一些回来。 “在家绣花，嗯？”叶子皓见她低了头，也放柔了声音，安抚着她。 “嗯，那你和表哥他们去，把青喜和子晨也带过去，帮着拾些柴也是好的。” 叶青凰再抬头时，脸色就和缓了许多。 饭后，拿竹筒装了些温茶水，拿了草绳和扦担、柴刀，小兄弟也各背了一只大背篓，欢欢喜喜说看见什么就摘什么。 大家正要上山去，就看到叶子玉快步走过来。 “大哥，你这是去哪儿？今天一起去舅舅家吧，今天我们也得回去了。” 第387章 不去舅舅家 “你去吧，我上山砍柴去，趁着还没下雪，多攒些柴晒干。” 叶子皓看了一眼梳了妇人髻、戴了珠钗的妹子，不觉莞尔。 这是去看舅舅？这是去炫富吧。 “明天去砍柴不行吗？”叶子玉有些失望，“你成亲以后，还没带嫂子去过舅舅家吧。” “嗯，你明白就好，别人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是知道的，就不要劝我了，自己去吧。” 叶子皓已懒得解释，便喊了大家出发。 “那子晨呢，你也不去？坐马车去哦。” 叶子玉急了，哥哥不去，弟弟也不去，她怎么跟娘说呢？ “姐，你和姐夫去吧，我也砍柴去，下午还要读书呢。”叶子晨跑得飞快，就怕娘赶来会骂他。 他到是去不去都行，只是今天他更想上山去。 反正去舅舅家也没人陪他玩儿，反而要听娘和舅娘嘀咕闲话，闷得很。 兄弟俩都不去舅舅家，让叶子玉很为难。 可一转眼，兄弟几个都走远了。 叶子玉撇着嘴不开心地看向走出来的叶青凰。 “嫂子，娘再怎么样不好，也是婆婆，舅舅家不去，是不是不好啊？” “怪我？”叶青凰却是呵呵一笑，反问，“你哥是我劝得动的吗？何况我也不想劝呢。” 叶子玉表情僵了僵，盯着叶青凰看了半天，忽然叹气。 “这些年你总装乖，我到忘了，你打小就是个野丫头，性子本来就是烈的，一言不合能撸袖子打架的。” “想起来就好啦。”叶青凰又是一笑。 对如今的叶子玉，这样的话并不会让她生气，叶子玉也不会跟她吵架了，俩人反而可以直接了当地聊天了。 “可你们迟早要去的，还能不认舅舅么。” 叶子玉蹙眉，对叶青凰不在乎去不去舅舅家的行为，有些不满。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至少现在不能去。”叶青凰笑指着自己的肚子。 “我这肚子还没三个月呢，若是磕着碰着、或是有人找茬吵架，你说我是装乖呢，还是打架？” “啊呀，我忘了，你现在确实不宜出门的。”叶子玉恍然，也连忙说道。 “你还是在家呆着吧，若有什么闪失，大哥怕要弄死我，你就用这个理由不去吧。” 叶青凰可以用这个理由不走亲戚，她同样可以用这个理由和娘交差。 看着一脸惶恐跑掉的叶子玉，叶青凰差点想要大笑。 叶子玉根本就不敢担下这风险，看来她很明白，此去张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嘛。 叶青凰转身，就看到铭儿一脸惆怅地站在书房门口。 “不是还有小姑陪你写字么？”叶青凰走过去，摸摸孩子的头，安慰他。 “可是我也想上山去，摘木耳。”铭儿瘪着嘴，还是不开心。 “让他们先上山探路，看山上冷不冷、潮不潮湿，若是露水不湿裤脚，林子里也不冷，天气还不错的话，下回就让你们都去。” 叶青凰许诺着，只是这么多前提，怕是很难实现了。 但小孩子听了却很高兴，怎么都是一个希望嘛。 很快，小妹从厨房里跑过来，叶青凰就先进了书房，问过叶子皓今天竟然没给他们布置作业，便提笔写了几个字，教他们写。 这几个字，恰是一句五言古风诗，五个字写熟，这句诗自然也就记熟了。 安排了他们，又怕他们呆在屋里没人盯着，便自己把绣架搬到书房，也可以陪着他们。 自铭儿回来后，书房和卧室两间屋子便日夜不断火，一直都暖暖的。 不久听见马蹄声响过，叶青凰勾唇轻笑，没有出门去看。 看来叶张氏也妥协了，没有来骂人。 又过不久，就听叶重信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他们都打哪儿上的山啊？去是之前的地方砍柴吗？” 叶青凰愣了愣，之前的地方？ 就听叶重义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是之前的地方，沐扬他们说先去那里看看。” “那我也去了，中午我就在这边吃饭了。”叶重信说着便转身往外走。 他只带了斧头，到时遇着粗树枝直接砍。 叶青凰见二房爹也上山去，自是安心不少，这样就有人盯着叶子皓了。 中午，她也去厨房帮着做饭，炖了排骨汤，放了山药和红枣。 正在着急砍柴的人还没回，这菜都不好提前炒，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说话声，叶青凰连忙走出去。 就看到小兄弟先跑了进来。 “我们摘了好多木耳，香菇不多，能吃上两回。”叶子晨开心地汇报着收获。 “他们就在后面，已经进村了。”叶青喜则告诉二姐，堂哥他们就在后面快回了。 “好，你们先歇歇，烤烤火。”叶青凰看着他们的裤脚都有些湿，便看向听见声音也跑出来的孩子。 “铭儿，看来还不能上山呢，山上露水重、太潮湿，你看小叔他们的裤脚。” 叶方铭低头一看，可不是么，顿时有些沮丧。 当初来到家里还嫌这儿脏、嫌那儿不好的孩子，如今竟然期待上山干活，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为了安抚孩子失望的小心灵，叶青凰让他和小叔们一起坐在火附近洗木耳，洗好了就晾出去。 能参与干活了，心情自然就好起来了。 等叶子皓他们一行人挑柴回来，厨房里已经在炒菜了。 “不在山上晒两天吗？湿柴挑着累。”叶青凰拧了热帕子给叶子皓擦汗，有些奇怪。 虽然带了草绳和扦担去，但也是怕有枯柴捡，这样砍下来的树枝，还是晒干些好。 “爹说这风向，怕下雪，如今这时节，这雪可是说下就下的。”叶子皓享受着媳妇儿的伺候，解释着。 “这几天好多人都在山上砍柴，也都是挑下山的。”虽然辛苦一些，但在家晒柴放心多了。 “下午我们再去一趟，还有一些没挑回来，再砍一些，晚上弄个火锅吃吃，嗯？” “知道啦，煨砂锅不太方便，我把铜火锅拿出来。”叶青凰笑着答应，又去给叶子皓倒茶。 吃了饭后，大家也没歇歇，赶紧又上山去了。 第388章 张佩儿还没说亲 下午山林里天黑早，他们要抢时间多砍一些，明天若是天气还好，继续去。 按叶子皓的意思，至少要连砍两天，能砍三天最好。 这样正月里就不用愁了，让各屋里一直暖和着，大伯安心，凰儿也不冻着。 黄昏前，叶青凰正准备去厨房帮着做晚饭，下午没人管着她，绣了一下午，也该歇歇了。 刚走到庭院里突然一扭头，看着推开篱笆门走进来的姑娘，不由愣住。 “你找谁？”叶青凰见张佩儿探头探脑的，目光直往西厢瞄，不由撇嘴，故意高声问道。 “啊呀，叶家表妹这是许久不见，不认得我啦？”张佩儿见问，立刻微笑着打招呼。 “谁是你表妹，怎么年纪越大脑子越拎不清了？”叶青凰冷笑怼过去。 竟然敢叫她叶家表妹，就不怕叶家表哥听见么？ “凰儿，外面是谁？” 叶重义正坐在火边扎着箩筐，听见外面说话声，连忙起身走出来。 看到张佩儿，叶重义也是错愕，但立刻沉下了脸色。 “有事？” “叶家大伯好。” 张佩儿看到叶重义这么快出来，表情微僵，连忙挤出一丝笑容，行礼问安。 “有事？”然而，叶重义却依然冷着脸，一脸不欢迎的表情，再问一次。 “这……也没有，就是我姑姑让我来喊表哥回家，晚上在家吃饭。”张佩儿被问，表情有些尴尬，连忙解释。 “子皓上山没回，我会和他说的，你且回去，家里不方便招待你。” 叶重义一听又是喊叶子皓回去的，顿时脸色更黑，直接赶人。 张佩儿一听叶子皓不在，也不敢多留，毕竟叶重义在这里，她连忙福了福，转身就往外跑了。 “你婆婆真是不像话，不对你好一点就还想和子皓和好，她是怎么想的。”叶重义蹙眉不高兴地埋怨。 “呵呵，爹不必理她们。”叶青凰却是笑了笑，将爹扶进厨房里。 她不敢说，这婆婆怕又在打歪主意了。 今天叶子玉去了舅舅家就直接回周家去了，张佩儿是怎么又跑过来住的？ 一个已满了十七的姑娘，目前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在家绣花，待嫁。 而不是跑到表哥娶了媳妇、表妹出了嫁的姑姑家来，还跑来找表哥？姑姑喊回家吃饭？ 呵呵呵，若是张氏的意思，那意思就太明显了。 只是，看张佩儿还惦记着叶子皓的样子，难道…… “奇怪，张佩儿还没说亲？她十七了吧？”突然，叶重义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叶青凰抿唇，差点笑出来。 她们几个姐妹里，张佩儿是最大的，冬月初三已经满十七了，现在可是冬月二十四呢。 到腊八，叶青霞也要满十七了，叶子玉则是二十十六。 只有她，是正月十五生辰，满十六。 她最小，也是和她们最合不来的一个，却和堂哥打小最谈得来的。 就算她是叶家亲女，也会是和堂哥关系最好的兄妹，只不过以后堂哥会娶谁就不知道了。 但她相信，肯定不是张佩儿，堂哥的性子，不会因为她是亲的还是不亲，而有所改变。 堂哥不喜欢张佩儿矫情做作的性子，还那么爱耍小心机，堂哥喜欢的是她这样性格的女孩子。 不久，砍柴的人就回来了。 为了把所有的柴挑回来，每人两大捆，有些吃力，但还是咬牙挑下来了，路上走得慢一点。 小兄弟也各背了一小捆柴，进院子就喊着： “渴死我了！” “累死我了！” 叶青凰在厨房里听见，连忙倒茶放在桌子上，很快，就听见院子里扔柴的声音，小兄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端了茶就喝。 叶青凰在一旁看着，等他们喝完后仍是教育他们。 “喝茶之前先探一下烫不烫，不能因为自己口渴就胡乱大口地喝，万一是开水怎么办？” “知道了。”小兄弟被批评得低了头，叶青凰又板着脸看向厨房里其他人，“你们知道了没有？” 姐妹们也连忙点头，就是过来烤火陪爷爷的铭儿，也连忙点头说他记住了。 小兄弟红着脸又跑了出去。 叶青凰再倒了几杯茶放在一旁，她也走去院子里，就看到叶子皓挑着一挑柴走在前面，却已是气喘吁吁。 天近黄昏，但天却阴沉得厉害，只因彤云蔽日、北风倏起。 看来，是真的要变天了。 叶子皓侧身用手举起扦担，小心翼翼总算将柴弄进院子里，只是他也累得不行了。 几乎是用扔的，将柴扔到了地面，便揉着手腕、捶着肩膀走向叶青凰。 “明天不去了，我感觉一身都在疼了。” “好，明天晒柴就行，年前若有好天气，再去。” 叶青凰莞尔，一边喊小妹把桌上的茶端来，一边拉着叶子皓走进厨房坐下，就帮他捏手臂，又看了看肩膀，没有磨出水泡，便轻轻捏了捏。 等叶重信回来，看儿子竟然那么享受，也有些眼红了，就骂了一句。 “这点苦就吃不下啦，啥时候这般娇惯了？” “爹，你就不能装作没看见吗，我这不是娶媳妇了吗。” 叶子皓撇撇嘴，埋怨着他爹。 却说得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叶青凰也无语地用力捶了他几下。 赵家兄弟没媳妇，不过有妹子，递茶递帕子，也能歇一歇。 他们虽然年纪比叶子皓，但干的农活比叶子皓，多这半年来又学的是木匠，也是辛苦的力气活儿，到也扛得住。 不过今天挑的柴比平时要扎实多了，也是够呛。 “今天早点吃饭了歇着吧，辛苦了。”叶重义见状便说道。 大家都没异议。 小兄弟也把小妹和铭儿喊过来，帮他们捶肩膀，到是会享受。 “对了，张佩儿先前过来了，说是奉你娘的命，喊你回去吃饭。” 突然，叶青凰想起来这事儿，连忙说了。 “哼，我娘没这么傻吧，平时我就不回了，我最讨厌的张佩儿来了，我就巴巴地被喊回去？” 叶子皓听了却是一声冷笑，表情不屑。 显然是张佩儿自己跑来借娘的名头，想见他吧。 第389章 说不定还有机会 虽说表兄妹许久不见，应该见见。但张佩儿别有心思，心眼儿又多，他们表兄妹关系也并不好。 所以不见才是正常的，哪有突然巴巴地跑回去见面的？ 叶青凰撇撇嘴，没有接着说了，反正叶子皓的答案，她早就知道了。 叶重信又哪里不知？自然不会怪儿子无礼之言。 晚饭，叶重信也没回去，直接在这边吃了，这才先回家去。 结果回到家里，就看到张氏和张佩儿坐在厨房里火盆边烤着火，桌上扣着菜，正在说话，根本还没有吃。 “不是砍柴去了，怎么没见柴？”叶张氏见他回来便问。 “都晾到大哥家地坪里了，我今天太累，挑不动了。” 叶重信解释，见张佩儿起身行礼，摆摆手让她起身，却又看着她。 “佩儿已经满十七了，你爹娘怎么还不急着给你找婆家？这一年小两年大的，可别误了你。” 见他说起这事，叶张氏张嘴便想说话，然而叶重信却又自顾说道：“子玉都嫁人了，姑娘家还是早些说定婆家的好。” 张佩儿被说得满脸通红，低了头瘪着嘴委屈得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是我看子玉回去了，我一个人太冷清，就想着把佩儿接来住几天，陪陪我。” “再说了，臭小子病了这么久，他舅舅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他又不去，舅舅也不好自己跑来，便托了佩儿来看看，问问他的情况。” 叶张氏见叶重信说话这般直接，让侄女下不来台，顿时黑了脸，不高兴地解释原由。 “原来如此，你大哥也是，跟孩子计较什么呢，想来便来呗，你也只有这么一个大哥。” “你大哥也只有子皓和子晨两个外甥，你也是，就由着大哥让佩儿过来，不劝着些？” 叶重信又朝张氏埋怨开了。 “本来因为佩儿的事，子皓心里就很不高兴，因此才不去舅舅家，你自己不明白？还不趁机劝和一些。” “结果舅舅不来，佩儿来了不顶事，难道真要让子皓一辈子不与舅舅家往来了么？” “再说了，问题归根结底为哪般，你自己不清楚？子皓已经成亲了，你还要拖着佩儿到什么时候？坏了她的名声找不到好婆家，你对得起你大哥大嫂么？” 叶重信一顿抢白将婆娘说得张口结舌，虽然心里不高兴，可又找不到反驳之语，一时间愣愣地瞪着叶重信。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子皓不会回来的，他一个有妇之夫要避嫌，毕竟表妹大了，让人说闲话伤了清誉，他一个读书人实在担不起。” “而且你别忘了，子皓为何而病，便是名声所伤，如今你莫要火上添油，再扎一刀，佩儿还是孩子不懂事，你可是大人，是子皓的亲娘。” 叶重信训完张氏，根本不管她有没有听懂，是不是接受，又警告了一通，便转身挑了水桶出门。 “你们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趁外面还有点亮，我去挑担水回来，夜里我睡子皓屋里，你们姑侄也好说说话。” 不是嫌冷清吗，不是让侄女来陪陪她吗，那就让她们睡一屋好好聊聊。 ……看着男人挑着水桶出门，叶张氏气得咬牙，却找不到话来骂。 话，都让叶重信说了。 而且她也不是真傻，道理都明白，若她此时骂人，让邻里听见，对佩儿真的不好。 当初臭小子成亲，佩儿在这里做客就没落着好。 后来子玉出嫁，佩儿来送嫁，后来她就听见不少村里妇人在嘀嘀咕咕说佩儿闲话。 若非不想坏了子玉出嫁的喜庆，她当时就要跟那几个妇人吵起来了。 事后想想，还真是不能因佩儿的事去争吵，不论输赢，对佩儿名声都不好。 最后只得忍了。 今天听说佩儿还没找到婆家，虽然子玉答应让周家亲戚帮忙找找合适的婆家，但佩儿却仍惦着表哥。 她就想着，如今野丫头有了身子，不但照顾不了子皓，还要子皓照顾，正好子皓又搬回了村里，若趁此机会让佩儿去照顾子皓，说不定还有机会。 因而，她便提出让佩儿来家住几天，陪陪她。 可没想到，佩儿来后就去大房里找人，却没有找到，回来说凰丫头挡着不让见。 她心里正气呢，还只能先安抚佩儿不要难过，是表嫂不贤，明天见着表哥了再说。 没想到叶重信回来，就说了这么多，让她不得不反省的话。 叶张氏低下头思索起来。 “姑姑。” 张佩儿抹了半天眼泪，却见姑姑在怔怔出神，不由诧异，连忙走过来喊了一声。 “啊。”叶张氏回过神来，连忙扯出一丝笑容，拉着张佩儿回到火盆边坐下，“既然他们都吃了，那我们把菜热一热也吃吧。”叶张氏去把菜倒回锅里热着。 只是准备了一桌菜，都没回来吃饭，她和佩儿吃不了多少，便只热了一个肉、一个鸡汤、一个青菜。 另外几个菜都直接放进了碗柜里。 看着忙碌却沉默的姑姑，张佩儿目光有些阴沉。 刚才姑父那翻话，她不过是装没听明白罢了。 表哥在躲她，姑父那么明白地训着姑姑，就是嫌弃她不在家待嫁，又跑来影响了自己儿子名声。 可她哪里比那野丫头差了？她有爹有娘还是表哥的亲舅舅，亲上加亲，历来都是最好姻缘。 而且她温柔贤惠，中馈、女红样样不差，又深得姑姑欢心，为何表哥就是不喜欢她？ 都是那个野丫头勾引的表哥，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儿，把表哥迷得没魂儿，六亲不认，连亲娘都当成了仇人。 闹得家道不宁，都是那个野丫头的错，不贤惠。 张佩儿这么想着，便哭哭啼啼地和姑姑埋怨起叶青凰来，若不是叶青凰，她就是姑姑的儿媳妇，哪里会让姑姑受这般委屈？ 她的话，无疑说到了叶张氏的心坎儿里。 如今的叶张氏根本不奢求什么高门大户、千金小姐了，就是把佩儿娶进来，她也不冷清了。 那个野丫头是肯定不会像佩儿这般孝顺自己、侍奉自己、贴心照顾自己的。 第390章 张佩儿又跑来了 可是…… 叶张氏无奈叹息。 “佩儿，你姑父说得对，我不能让你被人说闲话，这对你不好。” 别说臭小子不喜欢佩儿，就是现在同意让佩儿进门，最多就是个平妻，平妻依然比正妻矮半头的。 就算她这婆婆可以宠着，给她撑腰，可那野丫头有臭小子撑腰啊。 佩儿进了门若得不到宠爱，图啥？ 叶张氏这么想着，心里便打了退堂鼓。 若今晚臭小子回来吃饭，能和佩儿好好说话也罢了，如今却是避嫌避到让他爹把话明白说出来。 还奢望什么？ “姑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来陪陪你，也来看看表哥好些没有，我回去也好和爹娘说说。” 张佩儿低着头，一脸委屈地解释。 “你是好孩子，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来，把菜端过去，先吃饭。” 叶张氏露出笑容，掩饰了心底的烦乱。 等叶重信挑水回来，姑侄已经吃完了饭，正在收拾厨房。 而他直接拿了柴去东厢烧炕。 叶子晨还没回来，也要把他的炕烧起来。 “你干啥烧两个炕？去子晨屋里不就行了。”叶张氏见他这般折腾，便埋怨起来。 真是浪费柴。 “子晨要读书，别吵我睡觉了。”叶重信随口解释。 虽也是原因，但不是重点。只要佩儿在家一天，他都会住着子皓屋里。 子皓当初搬出去时，他们小俩口说的话，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可不许佩儿那有心思的丫头，趁机住进去。 子皓若是知道自己从小到大的屋子，如今竟让佩儿住了，一定会生气。 不说二房这边各怀心思，大房那边却是一派祥和。 饭后，叶子皓牵着叶青凰在院子里看了看柴，又去帮着把晒木耳的盘箕收了，叶子皓就去检查铭儿和小妹写的字，才发现叶青凰已经检查完了。 小兄弟今天上山也累了，这会儿便由着他们玩耍，之后便将叶子晨赶回了家，让他要么睡、要么读会儿书。 而叶青喜和铭儿，便各读各的书，小妹和姐妹们回屋去，叶子皓在桌前挑了会儿书，便也回屋陪媳妇。 人多，但各自都有事做，忙完便早早歇下。 叶子皓今晚也不愿意读书，他说一身都在疼，并不全是撒娇诉苦的话，实在是有许久没这么劳累过了。 “看来，回来这些天我真是把自己养娇了，在县城时每天早上磨豆子都没这般累过。” 趴在炕上，享受媳妇儿按摩的人，有些不甘心地唠叨着，多是嫌弃自己废材了的心情。 “你明天还要上山呢，现在就颓废可不行。”叶青凰却提醒着叶子皓。 自己放话至少要连砍两天，若是天气好还要砍三天柴呢，现在就喊累？ “娘子，你就不能说几句好话的，哄哄我么？夸我几句也行啊。” 叶子皓被说得不好意思，将脸埋进臂弯里，闷闷地咕哝。 叶青凰被他逗笑，便顺着他的意思夸了起来。 “我家夫君棒棒哒，吃苦耐劳、力大无穷，再砍十天也不在话下。” “……”叶子皓浑身一僵，叶青凰立刻就感觉到了，因为手指按不下去了，不禁咯咯地笑。 “娘子，看来你还要多读几本书，你夸人的词儿太少了。” 叶子皓微微挪过眼，埋怨地看着叶青凰，夸人怎么夸得这么尴尬呢？ “你就好好趴着吧，哪来这么多要求呢。”叶青凰莞尔勾唇，手指往上抬，捏着他的双肩。 背和肩膀都有些硬，捏了好久才松软一些。 除了读书辛苦，突然使力也是一个原因。 他不是把自己养娇了，而是身体刚恢复元气，体力还没跟不来，突然超负荷干活，不累才怪。 虽然她想劝他明天歇歇，但他肯定不愿意服这个输的。 还好只有明天一天了。 按摩累了，俩人便一起歇下，没人读书、没人做针线。 第二天，叶青凰先起身，叶子皓也要起，被她按住了。 “你多睡半个时辰，我去蒸馒头，等你起来就能吃了。” 叶青凰担心他没睡够，今天又要上山砍柴，至少能多歇一会算一会儿。 “不，躺着也睡不着了，我帮你揉面。” 叶子皓却笑着捉住叶青凰的小手亲了一口，便起身帮她穿衣。 虽然还没到大腹便便行动迟钝时，但叶子皓总是细心地照顾着小媳妇。 俩人总是互相照顾着，恩爱都是下意识的行为，看在家里人眼中，都是笑而不语。 吃了早饭，叶子皓和赵家兄弟还有小兄弟，又先出了门，等叶重信过来，依然只能提了斧头后面赶去。 好在有了昨天的经验，叶子皓先说了地方。 叶重信走后不久，张佩儿又跑来了，她穿着粉蓝色绣花长裙，系着粉红绣红梅斗篷，戴着粉红色绢花，一身娇贵温柔气质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手中拧着绣花帕子，脚穿绣红梅棉鞋，举止斯文地走进院中，便直接朝书房那边走去，敲了敲门。 两边屋中的人听见敲门声顿时愣住。 因为自家人是不敲门的。 叶青凰连忙起身走出屋子，就看到张佩儿正推开书房的门，不由拧眉，声音清冷疏离。 “你表哥上山砍柴去了，他没有闲功夫在这里等着你来看他。” “我表哥不是病了吗，怎么还上山砍柴？你们大房没人砍柴了吗？”张佩儿一听脸色微愣，随即脱口而出。 “这个问题，你可以直接去问你表哥，或者去问你姑父，问我没用。”叶青凰冷嗤一声。 白莲花又玩这一套，当着大人面就装乖，当着她的面就耍坏。 以为现在西厢只有她和书房里两个小的，小的听不懂她的话？ “问你没用？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是你在唆摆我表哥，让他与娘亲不和，让他……” 张佩儿怒视着叶青凰就指责起来，目光目光落在叶青凰的肚子上，唇角微勾，勾出一抹冷意，脚下向前走了一步。 “杏花！春杏！春燕！” 叶青凰目光一跳，便朝后连退了两步，大声喊着。 屋里立刻冲出陈杏花和赵春杏，赵春燕也从炕上下来，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走。 刚才的话她们都听见了，有人欺负凰姐姐。 第391章 我不要活了！ “张佩儿，别以为我是落了单，让你打鬼主意害人！” 叶青凰退到姐妹们身后，冷眼看着一脸懊恼的张佩儿，她刚才果真是想对自己动手吧。 “若你敢动手，今天我们姐妹一起上，刮花你的脸，再喊村里人来看你怎么不要脸打我夫君主意，还想推我！” “以后你怕是只有剪了头发当姑子的命了。” 竟敢打她肚子的主意，这姑娘真是心眼坏得没救了。 只不过，她一直防着，就算没有姐妹们，也不见得就能推倒她。 但话还是要挑明了说，让对方心里放明白点儿，这招行不通，后果却很严重，还是回头是岸吧。 “哼，你伶伢利齿，什么话都让你说了，随便你，但别诬蔑我，坏我名声！” 张佩儿却顺势拿帕子掩面，声音委屈。 “呵呵，你表哥可不在，你装这副样子没人看，赶紧滚蛋，别让我开骂，到时我们叶家村的人，看是信我还是信你了。” 叶青凰不想看这种人表演，也懒得被拖住精力争吵，把人赶走也罢。 “行！在你们叶家村，自然是你人多势众，可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回家告诉我姑姑，让她来评评理！” 张佩儿表情一僵，随即红了眼眶，哭着扭头就往外走。 “那就让你姑姑来骂吧，我就问问她，是不是要灭妻宠妾，可惜，我夫君压根就不想纳妾。” 叶青凰追上两步，大声喊了一句。 “凰丫头，这是怎么了？” 正好隔壁大娘要去村口买菜，刚走出来就听见叶青凰的声音，再看张佩儿在前面哭，不由诧异。 “张家表妹打扮得漂漂亮亮来看她表哥，可惜我夫君上山砍柴去了，她以为我家没别人，就骂我，还想推我，我躲过了，就把妹妹们都喊了出来，她又说我们人多势众欺负她了。” 叶青凰立刻开口把经过添油加醋说了，本不想闹大，只要让张佩儿知难而退也罢。 然而张佩儿显然没想息事宁人，还想回去告状，此时她不说出来，难道要等恶婆婆骂上门再来解释？ 到时再来解释，她可就太被动了，还会变成婆媳大战。 虽然到时村里人还是会帮她指责恶婆婆，可她的精神力不够支撑这种事儿。 “你少冤枉人！” 张佩儿没想到叶青凰真的说出来了，还立刻就和村里人说出来了，气得扭头指着叶青凰，眼泪汪汪地嚷了起来。 “你别看表哥不在就抹黑我，坏我名声！” “冤不冤枉你自己清楚，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一个有身子的女子，我还能信口开河，编派你么？” 叶青凰冷眼盯着张佩儿。 “刚才你骂我唆摆夫君，与她娘亲不和了吧？刚才你目光冰冷盯着我的肚子了吧，刚才你盯着我肚子往前走了一步吧。” “你这举动，我为何不能认为是你想害我孩儿？难道一定要等到你把我推到地上，再来喊救命么？” “何况我三月未满，胎儿还不稳，我不该防备你？再说我也没和你动手，我只是立刻后退了几步，喊了我家妹子们出来保护我。” “我没说错吧？我让你赶紧离开，你就说我人多势众，要回去告诉你姑姑说我欺负你了吧？” “我说你跑到我家来骂我，却反怪我欺负了你，你安的什么心？” “明知我婆婆不喜欢我，你还嚷着去告状，不是挑起我婆媳新的吵架么？打的什么算盘？” “你自己先挑起的争端，却哭啼啼说你委屈，有病还是坏心眼儿？” 叶青凰见隔壁大娘之后，又赶出来几个妇人，便往前走了几步，不过仍与张佩儿保持了几步距离。 “我说这张家姑娘仍然不死心呢，子皓嫌死她了，她还来，真是……” 一个嫂子便嘲笑地开口。 “怕也是张氏不死心，昨天回了趟娘家，就把这侄女又接过来了，打的什么主意，不难猜啊。” 一个婶子有些了然地说道。 “凰丫头，我看这事没啥好说的，你回屋去，我们拉着这张家姑娘去二房，找你公爹说去，让他赶紧把人赶走。” 隔壁大娘便提议，叮嘱叶青凰别气着了。 “我公爹也上山了，张家姑娘怕就是等我公爹上山了，才跑来找子皓的，没想到子皓今天也上山了，她这一身打扮没人看，将火气发我身上。” 叶青凰解释，目光转到因为妇人们要来拉自己而惊惧的张佩儿身上，冷嗤了一声。 “张佩儿，如今叶青霞已经嫁人了，你没有任何理由跑来我们叶家大房，我现在警告你，立刻滚出我家院子，从此不要再靠近一步，否则，我都会认为你在打我男人主意，你想害我和孩子！” “若你还知廉耻！顾全你张家脸面，立刻离开，不要劳动我们村送你回张家，找你们张家理论！” “……”张佩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说话这般狠的叶青凰，表情微僵，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你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凭什么那么说我！你坏我名声不够，还要坏我张家名声，到底是谁心眼坏啊！” 这回，张佩儿是真哭了，哭得稀里哗啦地，手指颤抖地指着叶青凰，气得跺脚。 “今天你毁我名声，我不要活了！你不是当着叶家大房的家吗，我就死在你们这里，我看你怎么跟我表哥解释。” 张佩儿说着便朝叶青凰冲了过去。 站在叶青凰身旁的小姐妹立刻摆开打架的架势，她们在县城时，也是跟着练过的。 “呵，还没出嫁就摆出泼妇样儿，看来，真要把你姑姑喊来了，让她看看你这娘家侄女，是怎么大闹叶家的。” 叶青凰没有上前，反而朝姐妹们身后退了退，张佩儿再厉害，她就不信姐妹们几个一起上，还打不过一个爱装弱的姑娘。 若是打不过，张佩儿的弱，不就暴露了么。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率先冲出去的却不是姐妹们，而是铭儿。 “坏人！让你欺负我大堂婶！” 铭儿捏着小拳头迎面冲向张佩儿，与冲过来的张佩儿正面撞上。 “小崽子滚开！” 张佩儿被撞得肚子一疼，差点喘不上气，顿时怒火冲天拽着铭儿就往旁边推，嘴里怒骂着。 第392章 把祸带回家 “铭儿回来！”叶青凰也吓到了，连忙往前要把铭儿拽回来。 然而铭儿却双手抱住了张佩儿的手臂，随着这一推之势，张佩儿自己也是一个趔趄，眼看都要摔到。 在院门外的妇人们早在铭儿冲过来时，就跑进了院子里，这危险之时，便伸手拽住了张佩儿。 “啪！”一个婶子抬手就是一耳光扇向张佩儿。 “呜……你们欺负人！你们都欺负我！我不要活了……”张佩儿被一巴掌打懵了，也顾不上推搡铭儿，捂着自己的脸便大哭起来。 “在闹什么！” 正在后面猪栏收拾的叶重义听见吵闹声，拄着拐杖匆匆走出来，看到院子里混乱的场面，也是吓到了。 “怎么回事！”叶重义连忙冲向院子里。 叶青凰已将铭儿拽到了一边。 “爷爷！这个坏人骂大堂婶！还要死在我们叶家！”铭儿一脸愤怒，立刻向叶重义告状。 原本他是站在屋檐下看着争吵的，但听到张佩儿要死要活，还朝大堂婶冲过来要打人，便冲了出来。 “把这货捆了送去给张氏，让张氏给个说法！” “张氏这是找帮手了吧，自己不敢出头了吗，派侄女过来闹！” “张家消停了几天，我还当她后悔了，准备安份过日子呢，原来是假的啊。” “……” 没想到一个大姑娘连个孩子都打骂，已经激起了众怒，这可不仅仅是帮叶青凰说话的问题了。 大家纷纷骂着张佩儿和张氏，有两个嫂子真的拿了麻绳过来，要绑张佩儿。 张佩儿吓得尖叫，哭喊着姑姑。 “怎么了？佩儿！佩儿怎么了！”不远处，叶张氏一脸慌张地匆匆跑过来。 她是被人喊过来的，说是张佩儿在大房那边骂凰丫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赶紧跑了过来。 凰丫头是该骂，也应是她这个婆婆来骂，哪能让佩儿出面？坏了名声不说，子皓更加不喜啊。 叶青凰扶住了气得要举拐杖打人的爹，低声解释原由，又拽住捏着拳头还想动手的孩子。 这时看到叶张氏跑过来，便冷眼看过去，说道：“让大家说吧，别说我一个孕妇欺负了你侄女。” “什么？”叶张氏看向一脸怒容的大伯哥，再看冷眼盯着自己的叶青凰，有些茫然。 一旁妇人们立刻七嘴八舌讲起经过，听得叶张氏黑了脸，再看侄女哭得好不凄惨，她又有些疑惑。 “话都是你们在说，现在是你们没事，我侄女却坐在地上哭成这样，这道理真是你们在讲吗？” “哟，不愧是张家人，果然颠倒黑白有一套啊。”立刻就有人高声嘲笑起来。 “可不是么，你侄女多会装可怜、多爱哭，你自己不知道么？但她心眼儿多坏，我们全村都知道了。” “当初子皓成亲，她在新房变着嗓儿骂人，可是被当场揪出来了，现在跑来大房里骂凰丫头，还想推凰丫头，这可不是一般的坏啊。” “她目的没达到，就反咬一口，说人欺负她，凰丫头才两个多月呢，欺负她？说了谁信啊。” “让她滚蛋，她还说我们人多欺负她，嚷着要死在大房呢，却张牙舞爪地朝凰丫头冲撞过去，这么泼，是张氏你教出来的吧？” “是铭儿这孩子冲出来对撞，才阻住你这侄女害人呢，谁想她连铭儿都打骂，真是没天理了！” “……”叶张氏听着七嘴八舌的指控，心里凉了半截儿，埋怨地看向还在掩面痛哭的张佩儿，心里恨她不长进。 “你这蠢丫头，怎么可以意气用事！”叶张氏扬着巴掌朝张佩儿扇了过去，气得直哆嗦。 “你不喜欢凰丫头就不喜欢，可她如今怀着孩子，你不说回避一些，还自己找上门来生事，若真有个什么，我怎么跟叶家交代啊！” “你这笨脑袋，让你来看看你表哥，回去也好交差，你表哥不在，你走便是了，干什么要和凰丫头说话，吵起来你就满意了吗！” 叶张氏一边骂着张佩儿，一边也是替张佩儿解释为何过来大房这边。 然而，四周妇人却依旧指指点点，议论张佩儿的不是，让她气得如在火上煎烤。 她打了张佩儿几下，突然转身看着叶青凰，以及叶青凰的肚子。 “你没事吧？” 叶青凰没有作声。 “我是不喜欢你，但你怀了叶家骨肉，我再恨也不会动你，你不用多想！” 叶张氏见叶青凰一脸防备地看着自己，心下更恼，但不得不为自己辩解。 残害叶家骨肉的罪名，不用送衙门，叶家族里就可以弄死她了。 这罪名她担不起，也不能让佩儿担上。 “你明知佩儿打小喜欢表哥，她表哥却娶了你，她心里不痛快，对你不喜，你又何必与她争吵？” “她找不到表哥自然就回去了，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怎么又闹到这么严重？” 叶张氏解释完又质问起叶青凰，她认为一个巴掌拍不响，佩儿不是那么冲动的人，肯定有野丫头的挑衅在里边。 叶青凰微微一笑，便将整个过程包括真实对话都说了一遍。 这时候听着动静赶过来的叶家村里人又多了不少，叶青凰也不断章取义，将整个过程还原，还有姐妹们作证，铭儿也在一旁直点头，说明事实就是如此。 就算一开始事情不大，但闹到后来，也坐实了张佩儿的恶行。 意图打孕妇，还打骂叶家长孙。 叶重义听了原由，气得举起了拐杖，就朝张氏打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祸害招来的事！都是你把祸带回家！若我叶家子孙有个什么，你们张家几人都赔不起！” 叶张氏被打了两棍，也不敢还嘴，只是哭求，解释原由。 “我真是不知道这事儿，子皓病了，他舅舅昨天才听我们说起，担心子皓，可子皓闹脾气一直不去舅舅家，他舅舅又不好自己过来，我便接了佩儿来家里住几天，顺便替她爹娘探望子皓，也希望子皓就此不要和舅舅闹脾气了呀。” “是子皓和舅舅的问题吗？”叶青凰却突然开口，提高了声音。 第393章 低头求情 “一直都是你和张佩儿的问题吧！” 叶青凰见叶张氏还在狡辩，分散矛盾，气得语气凌厉起来。 “子皓为何不去舅舅家？就因为不喜张佩儿，而你们都想将这么个坏心眼的货色塞给他。” “子皓要避嫌，但凡有张佩儿的地方都退避三舍，他的态度已这么明显了你们还要怎样！” “他从来就没松过口，骂也骂过了！狠话也搁过了，如今也躲得远远的了，你们还要一次次凑上门想怎么样！” “还有张佩儿，说我们人多欺负她？难道不是她在变着法子闹吗？闹臭了名声嫁不出去，就可以让你们作主将她塞给子皓？” “可惜，子皓那性子是宁死不屈的，他若懂得妥协退让，还有这么多事儿吗？” 叶青凰怒视着变了脸色的叶张氏，“我现在就要去药庐，你最好祈求祖宗保佑，我腹中孩儿平安无事！” “不用去，我来了。” 叶青凰正要顺利姐妹们陪自己过去药庐，就听见人群外传来六爷爷的声音。 这事儿闹了这么久，自然许多人都知道了，有人往这边来，有人往族里去告状。 从药庐经过的人，自然就把情况说了，六爷爷也怕叶青凰被人胡搅蛮缠动了胎气，赶紧收拾了药箱就赶过来了。 叶重义连忙喊小姐妹去搬椅子。 六爷爷也等不及，立刻便捉了叶青凰的脉，很快沉下眉声音严厉地开口。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醒事，这事儿自有大人去处理，你争辩什么，脉象浮动了，肚子可疼？” 叶青凰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疼，只是心里很气，有点激动了，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赶紧回屋躺着去，不要乱动，情绪一定要平和，你是个聪明丫头，懂这意思吧。” 六爷爷板着脸看着叶青凰，叶青凰连忙点头，便转身回屋去。 六爷爷又看向人群骂了起来。 “知道凰丫头现在动不得胎气，你们也不劝着点，把人先赶走，在这儿越扯越热闹吗！” 最先赶到的几个妇人想要争辩，又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她们虽然也知道，只是后来争辩时，又给忘了。 她们也是见叶青凰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便没多想。 也有人小声解释，但都让六爷爷骂了。 叶青凰在屋里听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走出来求情。 “六爷爷，不关她们的事，是那张佩儿要死要活地闹个不停，场面有点乱，我也不好啥也不管躲回屋里，毕竟家里只有几个孩子，我爹都在后院里。” “进屋！”六爷爷回头瞪了叶青凰一眼，叶青凰只得赶紧回屋，姐妹们也被叶重义赶回屋，让她们陪着叶青凰。 铭儿没有走，站在爷爷身旁，一直在怒视着张佩儿。 就是这人害得大堂婶动胎气，就是这个坏人！ 院子里，传来叶张氏的低声求饶，赔礼道歉，但叶重义明言不会原谅，要张家张个说法。 最后叶张氏跪在了叶重义面前，哭求叶家放过张佩儿，张佩儿还没说婆家啊，这事传出去，真的要毁了终身了。 叶重义这才松口，让她立刻将张佩儿送走，否则让她也别在叶家呆了。 叶重义搁下了狠话，若是以往，叶张氏都可以横着心不听，但今天，她不得不听。 因为生事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还没嫁人的张佩儿。 而她昨晚就已经在反省，在后悔一时冲动接回张佩儿了。 没想到儿子可以和她好好说话了，却仍然这般回避着佩儿。 再加上叶重信昨晚那些话，她便知道，佩儿没戏，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 今天佩儿说过来和表哥道个别，若表哥愿意回来吃中饭最好，若是不愿意也没办法，她吃了饭就回去。 她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侄女，还想着，说不定儿子就回心转意了呢。 却没想到……她应该一同过来的。 她不该放佩儿一人过来，生出这么大的事端。 叶张氏满心懊悔，不得不低头求情。 在叶重义的训斥下，在村里人的驱赶中，叶张氏拽了还在哭哭啼啼的张佩儿离开。 中饭是没法吃了，立刻收拾东西送张佩儿回张家去。 回到家里，张佩儿才委屈地说她根本没想推叶青凰，都是叶青凰自己在说，在陷害她。 帮叶青凰说话的人太多，她急了又辩解不过，叶青凰还狡猾地派了个孩子来打她，她不还手就挨打，推开孩子又被人骂，她根本辩不过。 张佩儿说得好不可怜，叶张氏却气得再打了她一巴掌。 “蠢货，刚才怎么不说？就知道哭！哭顶个屁用啊！” “呜呜……她们人多，还拿了绳子要绑我，我吓死了……” 张佩儿哭红了眼睛，委屈地为自己辩解着。 当时确实被那凶恶的场面吓坏了，除了哭还能干啥？ 她在那时也清楚地意识到，论辩，她真的不是叶青凰的对手。 她斗不过叶青凰。 现在闹成这样，她也确实没脸在叶家村呆了。 就说现在回到了屋子里，都能听见外面的议论声，全是说她的、嘲笑她的…… 张佩儿只能去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叶张氏也知这趟回去，没法和兄嫂交代，但不能不回去，便去准备了礼物。 叶子玉每次回来都带了不少礼物，昨天去舅舅家也准备了礼物，张佩儿今天穿的斗篷，就是她送的礼物。 而现在，叶张氏将女儿送的礼物捡好的挑了两样，收拾了一下便关了门，拉着张佩儿匆匆走了。 一路都有村里人的嗤笑和议论，让她心上如扎了刀，鲜血淋漓。 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儿子较劲到现在都无所畏惧的她，有一天会将侄女的名声卷进来。 以后这叶家村，是断不能让佩儿再来了。 而大房这边，六爷爷终于开出了安胎药，让叶重义变得忧心忡忡。 中午，叶子皓挑着一担柴回来，走在村子里立刻就听说了此事，急得他扔了柴就跑了回来。 “凰儿，你怎么样？” 叶子皓冲进屋里，就看到叶青凰躺在炕上睡着，吓得立刻捉住她的手，又抬手去摸她的额头。 第394章 娘的算盘 一时情急摸了摸，见叶青凰睁开眼神色平静，心情这才缓了缓，便捉起她的手把脉。 他不会医，但跟六爷爷学了把脉，不过是通过脉象了解简单的情况，并不懂复杂的医理。 “我没事。”叶青凰见他慌张，连忙露出笑容。 “我有防备，没让张佩儿近到身，不过是争吵几句，让她闹了一场，不过她没讨着便宜，被赶走了。” “张佩儿一来，我早就猜到娘的算盘，已经躲得远远的了，没想到还能让她们钻了空子，是我不好。” 叶子皓一脸懊悔。 他是躲了，可是凰儿没有躲啊，他以为只要他避不见面就能消停，却没想到张佩儿会找上凰儿麻烦啊。 连子玉都不敢这般对凰儿，张佩儿她是吃了豹子胆！ “这事儿最好别是娘支使的，我不会原谅她！”叶子皓气得咬牙切齿。 “应该不是她，反而是今天张佩儿闹出了事儿，把她吓坏了，听说还跪地求情了。” 叶青凰连忙解释，当时她已经听话地躺着了，是姐妹们在门后、窗下朝外看到、听到，而传回来的情况。 “爹搁下了话，以后都不许张佩儿踏进叶家村一步，否则村里人都会打她出去。” “村里人都附和了，说这个张佩儿就是个事儿精，为了叶家村安宁，最好别再来了。” “唉，也好……”叶子皓听了叹了口气，无奈道。 “虽然这事闹起来，张家颜面尽失，我们二房也好不到哪儿去，我与舅舅家怕也再无和好余地，但因此让他们死了纠缠我的心思，也是我之幸事。” “就算张佩儿还不死心，舅舅也不会再让她存着心思了，娘应该也没脸再提这事儿了。” 叶子皓说着又开始叹气。 叶青凰看着他，没有说话。 “凰儿你别多想，我只是同情舅舅，养了这么个女儿，张家以后被人说闲话，只能自己受着这闲气了。” “不过啊，原来张佩儿除了会装柔弱，和娘性子真是好像啊，难怪深得娘的欢心，爱哭、能闹、偏执、自私。” 叶子皓一脸感慨，握着叶青凰的手紧了紧。 叶青凰却朝屋里看了一眼：“你们几个赶紧做饭去吧，一会吃饭的人都回来了。” 小姐妹们本来还想把手底几针绣完，听叶青凰吩咐，便连忙起身去做饭。 饭早就煮上了，今天吃火锅，食材也都准备好了，只是等大家回来，因而她们抽空儿都来绣花，也是陪伴着叶青凰。 而叶青凰的安胎药，就由爹在厨房里照看着。 小姐妹们出去之后，叶青凰才嗔着叶子皓。 “她们都在呢，就在这里说什么，让她们传回家去，又得多几个人骂你娘了。” “哎，话是这么说，可我娘不该骂么。”叶子皓却撇嘴，“我都想骂她，可我也不想理她。” “今天若不是你机警，真让张佩儿得逞了，就不是骂骂能解决的事儿了，我会跟张家人拼命！” “好啦，也是我看不惯张佩儿花枝招展当着我的面来找你，还骂我，不然我都不会出头，我自己的情况，当然是安全为上。” 只是看不惯，突然就发威了。 “你还击是应该的，只不过伤害自己的事，任何风险都要考虑在内，因为你担不起一丝儿后果。” “知道了，六爷爷已经骂过我了，我也没想到我好好地还能有此隐患，也是吓到了。” 叶青凰也是懊恼不已。 她以为她不生气，不与人打架，不被人打到，不摔到、撞到，就会没事儿了。 而且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并无异状。 却没想到，不给开安胎药的六爷爷，今天开了药出来，还让她今天不要干活，就躺着休息。 而且接下来起码一个月，以休息为主，绣花时间减半，家务不要碰，冷水不要碰，任何思虑之事都要搁置。 这些话，她还没敢告诉叶子皓。 不久，赵春燕端着托盘，过来送药，叶子皓连忙接了过来，吹了吹，亲自喂叶青凰喝药。 因为赵春燕叮嘱叶青凰不要起身下炕的一句话，让叶子皓起了疑心。 喂完药又喂了几口温水漱口之后，叶子皓扶叶青凰重新躺好，掖好被子，叮嘱她睡一会儿，他去厨房看看大伯怎么样，今天的事一定很生气。 叶青凰便没多想，让他劝着些。 叶子皓又交代赵春燕在屋里陪着，防止叶青凰不听话。 而他到了厨房里，姐妹们立刻七嘴八舌将经过说了一遍。 知道得越详细，叶子皓脸色越阴沉。 叶重义见了不由叹气，反过来叶子皓，这事不宜再闹了。 “大伯，我知道，这事儿不能再让凰儿压在心里，影响她安胎。” 叶子皓一听便明白大伯的意思，连忙点头。 这事已经闹过一波，张家人也没讨下好处，再闹，不过是他与娘争吵罢了。 那时，凰儿必然会烦躁忧心。 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后生的声音，叶子皓连忙跑了出去。 原来是叶子皓扔在村道上的柴，让人送过来了。 “砍这么多柴，能烧到明年二月里了。”后生笑着调侃，没问叶子皓之前的事情。 “多谢了。”叶子皓帮着把柴拖进院子里，朝那后生作揖道谢。 后生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叶子皓把柴铺在院子里，再回厨房去。 他今天确实有些吃不消，就先挑了一担回家，爹和赵家兄弟还在山上，小兄弟也还在帮着将砍下的柴抱到一处，没有回来。 不过也快了，这都中午了。 叶子皓想着叶青凰的叮嘱，便又去劝大伯不要生气，说张家以后肯定不会再让张佩儿过来了，而且闹出这样的事情，只会尽快给张佩儿说婆家的。 拖久了闲话往外传，怕是更不好说婆家了，张家人肯定明白这个道理。 叶重义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再叹了一口气。 当初叶青霞坏了名声也难说婆家，还挑三拣四，若非有周氏娘家人说了徐家的亲事，此时怕也在家煎熬着。 中午，叶重信回来知道了这事，气得就冲回家里去，见家里处处落锁，听邻里说是张氏带张佩儿回张家去了，这才悻悻回来大房这边。 第395章 母子再次翻脸 <fontcolor=red> 叶青凰的中饭，是叶子皓端到屋里一口一口喂的。收藏本站 六爷爷没说吃饭能不能起身、能不能出屋子，叶子皓就不让。 “我好得很，你不必这般。”叶青凰很无奈。 “你乖乖吃饭，等下我去问六爷爷，要躺多久，在那之前，不许你任性。” 叶子皓板着脸，丝毫不妥协。 叶青凰瘪瘪嘴，不敢再说了。 今天的事，已经让他炸毛了，若是再杠，不是火上加油么。 叶子皓先匆匆吃了一碗饭，再来喂的叶青凰，等她吃完，照顾她如厕，还帮她擦了手脸，这才将她塞进被窝里。 看着自己就像个大孩子似地被照顾，叶青凰内心充满了尴尬，却不敢抱怨。 看男人一直板着脸，还说不许她任性，她哪里还敢说什么呀。 “我去药庐，你老实睡觉，别让我把大伯叫来盯着你！” 叶子皓起身把外袍穿上，没有披斗篷，却在小袄外面套了宽松些的长棉袍。 虽然还没到下雪那么冷，但他现在身体还有些虚，不如以往，自然要注意些。 若是再染了风寒，不但给凰儿增加负担，还担心传染给她。 叶子皓走后，叶青凰和过来陪她的小妹、铭儿说了会儿话，又安抚了他们几句。 “要到炕上来陪我一起睡吗？”叶青凰笑看着趴在炕前的两个小朋友。 虽是姑侄，却是年纪相仿，如今还一同读书，反而走得近了，不过两个都很小大人，时常闹些趣事儿。 “不了，堂哥说等他回来让我去书房睡，不睡就写字。”小妹连忙摇头。 就在昨天中午，她还主动爬到炕上来呢，今天到是不肯了。 而铭儿也是摇头，有些害羞。 叶青凰只好放弃这个想法，陪他们说话，让他们知道自己很好，还趁机睡懒觉，当懒虫呢。 很快，叶子皓就回来了，一路都有人在问他凰丫头好不好，他还得停下脚步去解释，总算是跑回来了。 “六爷爷说了，明天中饭前他过来再给你看看，在那之前，乖乖躺着，不要乱动，不许多想，最好就是睡觉，睡醒了再睡，吃饱了接着睡。” 叶子皓将外袍脱下，在炕边坐下，又替她把脉。 看他凝神数脉，叶青凰无语撇唇，不敢反驳。 她已听明白，就是十二个时辰内保持安静，身体安静、心情安静、精神安静。 这也是为了她和孩子好，她无以辩驳，只得乖乖睡上了眼睛。 下午叶子皓就没上山了，在家盯着叶青凰休息，可把叶青凰憋坏了。 平时睡个午觉已觉得奢侈，如今睡醒了却还要一直躺着？ 不，是卧床静养。 叶子皓给小的们布置了课业，再把小姐妹赶到书房去绣花，他拿了书过来这边看。 而且他是坐在炕头看书，这样叶青凰就是睁一下眼，都能被他知道，被他看一眼，问一问怎么了。 最后，叶青凰只有闭上眼睛装睡，装着装着，竟是又睡着了。 刚午睡醒，结果很快又睡着了。 看着她的睡颜，叶子皓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一声轻喃。 “傻丫头，吵架的事儿等我回来就是，何必自己去吵呢。” 傍晚时，叶张氏回来了，直接来到大房这边，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却发现叶子皓不在屋里，便扭头看向旁边的屋子。 叶张氏犹豫了一下，心里还是有些退缩的。 她刚在张家挨了通骂，回来若再被儿子骂一通，她也不要活了。 “娘，凰姐姐在休息，哥哥在照顾她。” 叶子晨被大家推了出来，打开书房的门，看着还在门前徘徊的娘，有些埋怨地开口。 “她……凰丫头还好吧？”叶张氏看着小儿子，想了想将他拉开一些，小声询问。 “六爷爷开了安胎药，让她这几天都躺着。” 说起凰姐姐的事，叶子晨心里也很不平，板着小脸看着娘，认真说出自己的宣告。 “娘，以后我的亲事我自己选，我讨厌的姑娘我绝对不要！若是你逼我，我就离开叶家村再也不回来！” “你！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叶张氏被噎住，伸手就去揪叶子晨耳朵。 叶子晨一边躲避一边嚷了起来。 “娘不疼哥哥，不喜凰姐姐，我不得不为我自己的将来想一想，娘怪我作啥，你疼佩儿表姐比疼我们都多！” 叶张氏的手猛地一顿，表情僵住。 连小儿都怪她疼佩儿比疼他们哥俩要多？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你竟然说娘不疼你们，没良心的！娘平日喂你们的吃喝都喂到猪肚子去了！” 叶张氏回过神来，气愤地追赶叶子晨，要把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揪住打一顿。 “又闹什么！”叶子皓走出屋子关上门，一声低喝，怒视着回来又闹的人。 叶张氏猛地停住脚步，转头看着叶子皓，张了张嘴，却不知要说什么。 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冷若冰霜的儿子走近，眼泪忽然模糊了视线。 “皓儿……” 已经许久没有叫得这般亲昵了，叶张氏嘴唇颤抖着，看着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哽住。 “我的孩儿还在，是不是让娘失望了？”叶子皓丝毫不为所动，淡声开口。 此刻他心中只充斥着一股怒火，想要焚烧一切，却又不得不隐忍着。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叶张氏连连摇头。 “呵，张佩儿是娘接来的吧？张佩儿两次跑来找我，是娘让她来的吧？娘说你没有？不是这样的？那是怎样的？” “难道娘没教张佩儿，少说话，多动手？直接把我的孩子弄没了就可以欢欢喜喜进我叶家门了？” 叶子皓目光泛着寒意，愤怒地看着亲娘。 “我告诉你，还有你们张家人，下辈子都别想，我叶子皓就认凰儿一人，除此我谁也不要，你打什么算盘都没用！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屋里，叶青凰睁开了眼睛，听着门外的声音，心底一阵苦涩。 没想到刚刚有些进展，谁知这么快母子便再次翻脸。 怪谁？ 怪她？ 第396章 不敢再骂 <fontcolor=red> 叶张氏看着儿子如此绝然地和自己说话，眼泪落得更凶。 “皓儿你别生气，娘没那个意思，这之间是误会，你也不能只听凰丫头一面之词，佩儿也不知道凰丫头有了身子。” 事已至此，叶张氏根本不敢再骂，也不敢承认自己原本的想法，她还要为张佩儿撇清。 不能让张佩儿担起谋害有身孕的表嫂这罪名。 只不过，她哭着解释，却并不能让儿子相信。 “不管你们有没有那个意思，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实，我媳妇动了胎气，现在要安胎，一个月都不能好生绣花。” “年前我们要少赚二十两银子，而这些钱，是为我攒来赴京科举的盘缠钱，你自己想想这意味着什么吧。” “而我要照顾我媳妇，这些日子也不能安心读书，还要时刻提心吊胆，防着娘你又换着法子来算计我和凰儿。” 叶张氏听叶子皓说着这严重性，尤其还要少赚二十两银子，惊讶得睁大了眼，脑子里突然一团乱麻，却是懊悔不已。 瞧她都干了什么呀，她就算再不喜凰丫头，也不是真的要拖累儿子功名呀。 以前或许一时之气不顾一切，可是自老太太那般伤害她儿子之后，她心里就已经后悔了，绝对不敢误他功名呀。 “不！不、不，娘真的没想害你们，更没想害孙儿，我若知道佩儿会这么闹，我就不会接她来，真的，你相信娘！” 叶张氏向儿子解释，想要求得原谅。 但叶子皓却不为所动，继续说着。 “至于张家，张佩儿的事没个了断，别怪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你也别来骂我了，没用。” 叶张氏见儿子根本不听自己说话，还要和张家断掉往来，眼泪更是哗哗地往下淌，帕子已经湿透，可怎么也停不下来。 叶子皓板着脸，看着娘悲伤痛哭，他也想哭。 天知道他一进村听人说凰儿被张佩儿闹，动了胎气，有多惊吓。 六爷爷本来说凰儿身体底子好，不需要吃安胎药的，可现在不但要连吃一个月看效果，还要最少卧床十二时辰。 他的心一直揪着，却不敢对凰儿流露半分，还要盯着她，怕她不知分寸。 可是娘今天虽然低声下气，但并未对凰儿有半分歉意，只是一个劲儿为自己和张佩儿开脱。 他能说什么？他很烦躁！ “你回家去吧，我要读书了。”最后，叶子皓不想再说了，转身回屋就把门栓上了。 “皓儿！”叶张氏抬起泪眼，声音酸楚地喊着。 但门已上栓，就如在她与儿子之间关上的门，让她心慌。 她走上前几步，想要继续求儿子原谅。 “张氏，我凰儿现在需要清静，你不要在我家哭！” 一直在厨房里听着外面说话的人，这时候匆匆走出来，怒视着哭唧唧的妇人。 叶张氏见大伯哥要发火了，福了福，低头连忙往外走，再也不敢像以前那般闹。 随着叶张氏的离开，院子里才又安静下来，附近看着这边动静的村里人，也转身回去，并未过来。 叶张氏回来，其实就有不少人看见了，大家都猜肯定会有一吵。 毕竟这事涉及到叶子皓的孩子，而叶子皓的性子就不是软弱可捏的。 便有几个妇人过来，想着若吵起来，也要劝着叶子皓一些，不为别的，怕他又气伤了身子，而屋里还有一个要安胎的。 此时不宜吵。 却没想到，今天的叶张氏根本嚣张不起来了，到是叶子皓气骂了几句，便消停了。 屋里，叶青凰睁开眼睛，看着背对着自己坐在炕角发呆的男人，心情也有些沉重。 虽然闹过、争过、气过，可这样并不是办法。 总不能真的断绝关系吧。何况这是孝道为先的时代，血融于水，最割不断的便是父子、母子之情。 何况是生你、养你的娘亲。 “堂哥，理不出答案的事，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搁置。” 叶青凰看了会儿，见男人都没有发觉自己醒来了，怕他又钻牛角尖，便开口拉回他的注意力。 “醒啦？要不要起来靠着坐？” 叶子皓立刻过来，拉着叶青凰伸出被外的手，笑看着她，声音温柔，哪里像刚才还气闷失神的人？ “能换个姿势真是太好了。”叶青凰欢喜地露出笑容，“人家可是躺得屁屁都疼了。” “我帮你揉揉。”叶子皓勾唇，被叶青凰的话逗笑。 “不要，快扶我起来。”叶青凰噘嘴，立刻指挥叶子皓。 他们俩都没开口说刚才的事情，而是抱来叠着的备用被子，放在炕头调整了高度，这才让叶青凰靠在上面。 “舒服多了，这样还有绣绣小件儿呢。”叶青凰自己调整了一下身体，稍微动了动，好受多了。 “嗯，绣小件儿也好，帽子还没做好呢。”叶子皓却还惦着自己的帽子。 总之，不去绣架前绣大件就行。 “那就先做帽子，把你的做完，也要把铭儿的快些做出来，不然出门没得用。” “知道啦，你忙着呢。”叶子皓嗔了叶青凰一眼。 “吃什么醋，那孩子可护大堂婶呢，若不是我拉着，还要打架呢，小拳头捏得紧紧的。” 叶青凰见男人竟然吃一个孩子的醋，也是好笑，便把铭儿夸了一通。 “幸亏铭儿是个男孩子，有把力气才撞得住，杏花她们怕还挡不住呢，你以为张佩儿是个柔弱的，其实也会打架呢，小的时候和子玉打过几回，你忘了么。” 说起张佩儿，叶子皓就心有余悸，当时他就是怕凰儿以现在的身体，会打不过有心机又藏得深的张佩儿。 “嗯，我也是很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跟她杠呢，不理她就是了。”叶青凰现在是真的很后悔。 不为息事宁人，而是她吃大亏了。 现在只能这样躺着，除了花钱吃安胎药，还要多休息而不能绣花了。 可她不能再大意，因为怕伤着孩子。 “放心吧，以后张佩儿也不敢再来找茬了，我和娘也把话说清楚了，闹了这么久，她也应该清醒一点，不敢再骂了。” 叶子皓抬起手掌抚上叶青凰的脸，最近休息多、吃得多，小脸竟然比以前圆润了不少。 第397章 舅娘来了 <fontcolor=red> “嗯，咱不理她了，你也不要生娘的气了，就这样吧，我好好养着，明年生个像你我这么健康的宝宝。” 叶青凰抬手抚上叶子皓的脸，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憧憬着他们共同迎接他们的孩子，那时，一定是最幸福的时刻。 “嗯，你说得对。”叶子皓也抬手，将叶青凰的手掌覆在掌心，眼角却有颗泪珠悄然滑落。 “能在乡试之前当爹，我真的很高兴，也免得我在考场还要惦记着你何时生，有没有顺产，是不是很辛苦。” 至于在出发前，他可以陪着她，他可以抱到自己的孩儿。 “孩子也想看他爹高中归来呢，他是个吉祥宝宝，以后小名儿就叫小吉祥好不好。” “好，小吉祥，哈哈哈，若是个女孩儿，这名字也好听。”叶子皓微愣，随即便笑了起来。 小吉祥，这名字有意思。 他们可没有专门的什么小名儿，小时候爹娘喊他皓儿，长大便喊子皓。 小弟亦如是。 “若是女孩儿，就叫小如意，吉祥如意，大名你自己想去。”叶青凰见叶子皓心情好转，也露出笑容。 第一次给孩子起名，也是第一次有取小名儿的经验，他们都觉得新鲜而欢喜不已。 不过孩子大名…… 叶子皓还真的要认真思考了。 叶青枫的儿子叫叶方铭，叶青柏的儿子就叫叶方拓。 大房里一辈儿都用了同一个字，他们二房也是，自然，他是二房长子，他给孩子娶的名，也就会让子晨将来参照了。 “不用专门去想，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有想法了呢，还没吃晚饭，你去看会儿书，或者写会儿字，我把你的帽子做出来。” 叶青凰看男人开始拧眉思索名字，便提醒他。 有时候名字是要代表很一定寓意，但有时候，就是要灵感才想得到。 “好，我把这篇文章背下来。”叶子皓点头，却并不去书房，而是继续侧身挪到了炕的另一边。 叶青凰要做针线，屋里有些暗了，叶子皓把灯点上，不挡她的光线。 屋里静谧温暖，不久后叶重信和赵家兄弟回来了。 下午他们上山砍了柴，已送回来一趟，小兄弟就是那时候先回来的，之后再上山一趟，把剩下的柴也挑了回来。 下午没有叶子皓参与，自然要累得多。 知道叶张氏已回来，叶重信就要回家去，但被叶子皓赶出来喊住了。 “爹，无谓的争吵就算了，没意思，还心烦。我已经和娘说了，张佩儿的事若没个了断，我是不会再去张家。” 叶子皓把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这也是他对这事的态度。 张家若没人出来道歉，至少也要尽快把张佩儿这个祸精嫁了才是。 留在家里时不时来烦他，还给凰儿找麻烦，他可不乐意。 叶重义也出来挽留，叶重信便在这边吃了晚饭再回去家中。 叶青凰的晚饭，又是叶子皓端来喂的。 为了方便，叶子皓端的大碗，俩人一起吃，到也别有乐趣。 第二天虽然没有下雪，但天阴沉了不少，北风微起，却带着丝丝冷意。 上午时，赵大华赶着驴车来了。 大舅娘和二舅娘也来了，还带来了几个小子。 小的没来，来的都是以前因为上学而未能过来的赵沐端、赵沐学、赵沐风。 原来他们的夫子染了风寒，村塾这几天放假，今天就一并过来玩耍。 但他们带了书箱，想向叶子皓求教课业。 叶青凰还不能下炕呢。 六爷爷刚来过，让她下午可以走动一下，药接着喝，其他的还是一句话，不能劳累和思虑重。 想到下午能走动一下，叶青凰就满心欢喜，连忙答应。 这时候，赵家姐妹见到自家的娘，自然是很激动地，最后连茶都顾不上泡，还好有陈杏花帮忙。 见到娘，小姐妹自然立刻就把凰姐姐为何躺着的事儿说了一遍，让叶青凰很无奈。 果然就传到赵家去了。 赵家舅娘也是悍的，当场就把叶张氏骂了一遍。 张佩儿是个未嫁姑娘，自然不会骂她。但叶张氏当娘的人这般恶劣，就该讨骂了。 叶青凰无奈，还要反过来劝舅娘她们不要生气。 好在叶子皓在书房和赵家小兄弟说功课的事儿，没有听到，不然心里又得烦恼了。 而她为了转移舅娘们的注意力，立刻让赵春杏帮她把回家时买的布料找出来。 给赵家兄弟的，给赵春杏姐妹的。 “原本我是想年前不绣花了，把衣裳做一做的，但我现在这样，也没空闲来做了，干脆给舅娘拿回家自己做吧。” “春杏和春燕如今都学绣花，难得我在家教着她们，就不让她们再来做衣裳了，反正这是开春穿的，到也不急。” 叶青凰将衣料子交给两个舅娘，笑着解释原由。 没想到她准备了这么多布料，让两个舅娘感动不已。 尤其大舅娘涨红了脸，她嘴皮子没三舅娘利索，也是当初对叶家有意见，不喜叶青凰的人。 可是叶家待他们不差，叶青凰更是为赵家张罗了不少事情，让她们感激不尽。 “凰丫头，这些料子你留着给家里小的做衣裳吧，他们几个在叶家吃住，还要你买料子做衣裳，真是……惭愧呀。” 二舅娘也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就想不要。 “不，他们可不是免费吃住，他们在家里做了许多事，照顾了我们一家呢，可得力了，这点衣料真的不算什么。” “在我们家，也是我们家的人，我买衣料当然要给他们买，不必推辞。” 叶青凰笑着解释，又打趣道：“原本是想慢慢做的，谁知我怀上了，绣花的时间都没以前多，不然我都不拿出来，到时直接给他们穿。” 被她这么一说，两个舅娘也笑开了，便收下了。 “那我们就收下了，反正也收了你许多好处，不差这一桩了。”二舅娘笑道。 “况且我们今天来，也是来拿新样子的，上回你小舅去卖糕点，帮我们把货带过去，林娘子就说了，你让她转告，有新样子了。” “嗯，绣了几幅，可以让林娘子赶新年和春天的生意。” 第398章 回报 <fontcolor=red> 叶青凰又让赵春燕把那几幅小绣品拿出来，赵春杏则和陈杏花去厨房里做饭了。 舅娘就在屋里陪叶青凰说话。 虽然舅娘说她们得了许多好处，但赵家一直在回报他们，并没有理所当然地占着便宜。 远的不说，就说这次，不但带了二十斤猪肉过来，还有外婆这些日子做的几双鞋。 虽然不是棉鞋，但冬天一过就能穿，有爹的，还有青喜和莲儿的，一人两双。 而棉衣棉鞋，则是大姑早就做好了。 都知道她绣花忙，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帮忙，帮她分担了许多事情。 这份心意，叶青凰自然都记在了心里。 而爹有这样的亲人关心，也是大幸，若都像自家那几个人，也太苦了些。 叶青凰将小绣件拿出来，一一和两个舅娘讲绣法，有了之前的经验，到是很容易记住。 之后将绣件与布料、缝衣针线放在一起，打了只包袱给她们。 她们如今很少绣小件儿，都是绣一两银子的绣品，空隙时才会绣小件儿。 三妯娌如今同心赚钱，关系到更融洽了，绣着叶青凰的花样子，还能得老太太的指点，绣艺又精进了不少。 叶青凰的娘就是老太太教出来的，不过青出于蓝了，但老太太指点一下还是可以的。 只不过年纪大了眼神儿也不好，自然再绣不了这么精细的东西，如今身子大好，就会帮着做做衣裳、纳些鞋底儿，也是为媳妇们分担了不少活计。 赵家家风好，又没分家，关系融洽和睦，如今又赚了钱，还都是稳定赚头，心里火热，劲头十足呢。 说完了花样子，大舅娘就起身去厨房帮忙做饭，二舅娘继续陪着叶青凰，说一些安胎的小经验，生产、坐月子的小经验。 热心的舅娘把想到的都仔细说了，叶青凰也不嫌闷，都认真听了。 毕竟她的娘已经不在了，婆婆又是那样儿，如今安胎要注意的事项，还是六爷爷和六奶奶叮嘱。 也是可怜了。 今天又听舅娘说了许多，自然不敢轻忽，东一点、西一点，攒起来都是实用的经验，对她只有好处。 一直说到厨房喊吃饭，二舅娘忽然看着叶青凰，露出担忧的表情。 “不能去吃饭吗？” “要等中午药喝了，下午可以下炕，但不能出屋。”叶青凰苦笑摇头，叹了口气。 “那就再忍忍，既然郎中都这么说了，可大意不得。” 二舅娘听了也是咋舌，连忙劝慰，可不敢提议让她去上桌吃饭。 这时叶子皓进来，神色有些匆匆着急，见到叶青凰好好地躺在炕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就算是舅舅舅娘他们来了，我也不下炕。” 叶青凰见了自然明白他在急什么，连忙笑道。 “傻丫头，心里知道就行了，还说出来，让舅娘不高兴了。”叶子皓听了好笑地嗔了叶青凰一眼。 “舅娘才不生气，舅舅也不生气，看到你们好好的就高兴。”二舅娘听了便笑了起来。 “那我过去吃饭，天气不好，我们还得早些回去。”二舅娘起身。 “好。”叶青凰应了一声，对亲人也没那么多虚礼。 叶子皓并没有出门，不一会儿，小兄弟送来饭菜和鸡汤。 叶子皓先喂叶青凰喝了几勺鸡汤，再喂她吃饭，之后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好像小孩子似的傻笑。 饭后叶青凰继续靠着被子，开始做铭儿的棉帽子。 她到是没有再和舅娘她们讲做帽子的事儿，只因早将图画在纸上，在寄信时寄去了赵家。 今天他们过来，每人都戴了一顶，遮着耳朵暖和着呢。 过了一阵，叶子皓便端了药过来，还有半碗红枣、一杯白开水。 叶青凰吃了药后并不急着睡觉，叶子皓也破例没有催她。 不久后，小姐妹便和小兄弟一起进来，也和叶青凰说了会儿话，多是让她好生安胎，明年生了宝宝，他们再来看小表弟。 小孩子都会说吉利话儿，开口就是弟弟，叶青凰听了也不较真。 不过按叶家生儿子的比例，头胎还真怕是个儿子。 只是又怕是女儿，不如不说，免得女儿在肚子里听了不开心呢。 正说笑着，舅娘和大舅、爹都走了进来，叶青凰这才要起身行礼，但立刻就让舅娘按住了。 “傻孩子，快躺着，舅舅不怪你没行礼，只要你安好。”大舅也连忙说道。 叶青凰这才重新躺好。 又说了会儿话，舅娘便拿了包袱，叮嘱了叶青凰好生休养，便一起离开了。 赵春杏和赵春燕跟着自己的娘走到了门外，已是红了眼眶。 自然又是一翻叮嘱。 赵沐扬和赵沐秋也和弟弟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跟他们说了在这里的生活，等驴车套好，大家上车，又送了一截。 叶重义和叶子皓也送出了院子，等驴车走远这才回屋。 赵家姐妹在门前抹泪，陈杏花在一旁安慰着她们，只是这哭红了眼，她们也不敢再来见叶青凰，直接就去了书房里。 小妹看到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将这事悄悄告诉了二姐。 叶青凰听了一阵黯然，叮嘱小妹什么都不要说。 只是叶子皓进来陪她时，她却在怔怔地发呆。 “怎么了？”叶子皓立刻走过来在炕边坐下，握住了她的手。 “春杏和春燕太小，这么长时间离家住在亲戚家中，平时不觉有什么，乍然见到爹娘，突然又要分开，也是难过。” “小孩子是这样，过了这会儿，等下就好了。” 叶子皓自然同见到那小姐妹俩的情况了，只是装作没见。 有时候小孩子的恋亲情结，越是去管越是眼泪啪嗒掉，假装没看见，过一会儿就会自己好了。 最好有个转移注意力的事情，等下又开心起来也是有的。 “那她们现在在做什么？”叶青凰觉得叶子皓说的也有道理，便问他。 “小的们都在那边吃桂花糕呢。”叶子皓便笑了起来。 大舅他们带来的可不只有二十斤猪肉，还有一筐桂花糕呢，虽然已经凉了，但能吃上几天呢。 第399章 二十四孝好夫君 <fontcolor=red> 正好叶青凰如今不得力，有现成的吃当然最好了。 “我也要吃。”叶青凰立刻露出馋馋的表情，让叶子皓嫌弃地捏了捏她的脸。 “是绿豆做的，你不能吃，你想吃我去磨一些黄豆，给你做一碗。 “那算了，还不如蒸碗桂花蛋糕给我吃呢。”叶青凰一听便撇嘴放弃了。 绿豆糕，她现在可不适合吃。 “好，我去蒸蛋羹。”叶子皓立刻起身。 “你会么？”叶青凰却诧异地看着他，有些想笑，啥时候把他培养成二十孝好夫君了。 “看过许多次，记得怎么做，今天正好试试手。”叶子皓回头一笑，充满了自信。 “那我等着，不着急，你慢慢来。”叶青凰连忙说道，就怕他一着急没做好。 “好，你先睡一会儿” “我现在还差觉嘛？我吃了再睡。” 叶青凰立刻摇头，昨天到今天，她一直在睡觉啊。 就连最近变得有些嗜睡的她，现在都精神抖擞，一点不困。 叶子皓又叮嘱她不许下炕，乖乖躺着，这才离开，然而不一会儿，小妹就过来了。 即使可以不睡觉，但还是要人盯着才放心，怕她现在下炕。 叶子皓的小心翼翼和不安心，让叶青凰丝毫不敢任性。 小妹爬到炕上，手中拿了一叠纸，都是她自己写的字，趴在炕上一个一个辨认着，认一个念一个。 叶青凰笑了笑，没有理她，继续做棉帽子。 叶子皓学着叶青凰的步骤，蒸的自然是大海碗，一蒸就是两大碗，用掉了十个鸡蛋。 前两天上山砍柴太辛苦，今天赵家兄弟没有过去做木工。 这时候看叶子皓亲自动手蒸蛋羹，也在一旁好奇地看了，还搭把手，递温水、拿桂花、烧火什么的。 叶子皓拿了沙漏计时，等蛋羹蒸好，就拿碗小心地舀了一碗，虽然无法保持平整的形象，但也没有碎得太厉害。 再拿了小调羹，就先端去屋里，再喊小的们都去厨房吃蛋羹。 小妹一听有蛋羹吃，立刻从炕上骨碌爬了起来。 只是急切得差点扑倒在叶青凰身上，吓得叶青凰连忙伸手撑住了她，没让她摔下来。 “二、二姐！”小妹也吓坏了，瘪了嘴就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小妹也知道二姐现在不能碰着，连炕都不能下。 “不哭，你没撞到二姐，当然不疼。”叶青凰抱着小妹安抚，“二姐拿手挡住了，真的。” 小妹见二姐没有受伤，心里这才好了些，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往后退开了。 叶子皓也是一颗心揪到了嗓子眼儿了，但他不能训斥小妹，将蛋碗放到箱子上，立刻将小妹抱下了炕，让她自己穿鞋。 他用眼神询问着叶青凰，叶青凰笑了笑，解释：“我只是坐起了身，拿手撑住了小妹，现在也算下午了，我可以动一动的。” 这个时代，也是太过于小心了，但她不能说小题大作，因为这都是大家的关心和担心。 见她毫无异样，叶子皓又替她把了会儿脉，见脉象平和，这才松了口气。 “你何时能把脉知道我情况了？”叶青凰端过蛋碗，却好奇地问。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如今还分早中晚了，拿她练手的吧？ “六爷爷教过我了，以后还可以数孩子的动静呢，我可以每天来听，还可以和孩子说话呢。” 叶子皓笑了起来，张嘴接下叶青凰舀过来的一口蛋羹。 “嗯，好像有点儿咸了。”叶子皓突然表情尴尬。 “咸吗？”叶青凰却是诧异，她刚才吃了一口不咸呀。 又舀了一口，突然咧嘴：“你应该多搅拌几下，盐没匀。” 叶子皓不好意思地点头，连忙又吃了一口，展道而笑：“这个不咸。” 叶青凰被他侥幸的表情逗笑。 厨房里，小兄弟也在吐槽某人的手艺，小姐妹们到是笑而不语。 问题是，本该十分好吃而受欢迎的蛋羹，因为搅拌未匀而有的地方略咸，两大碗就吃得大家有些辛苦了。 到底没有浪费，吃完，小姐妹便洗碗。 叶青凰没有桂花糕吃，便吃了桂花蛋羹，喝茶漱口后便躺下了。 刚刚还精神抖擞的人，躺下没多久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叶子皓却又捉着她的手听了半天脉搏，然后去了药庐。 小心使得万年船。 之后六爷爷便同他走了一趟，就拿叶青凰的情况现场教学，教他怎么应对孕妇的各种情况。 之后，六爷爷就带着一碗桂花糕的出诊费回去了。 自然，叶青凰休息得不错，等她睡醒就可以下炕了，再过一个月便可增加活动量。 叶青凰这一觉却睡得久，醒来时已近黄昏，外面的天色昏暗，屋里点了灯，让她恍惚中以为到了夜里。 “天要下雪了，黑得快。” 叶子皓见她醒来连忙放下书，过来摸摸她的手和额头，又给她穿上小袄。 “下雪也好，柴都有了，就是晒肉怕耽搁。”叶青凰听了便朝外面看了一眼。 没柴时，叶子皓忧心柴不够烧，如今有柴了，她又要忧心晒肉的事儿。 突然，她与他相视一眼，都不禁笑了起来。 “说好我们不想那些忧心事儿的。”叶子皓将叶青凰的手握在掌心里，笑着撇嘴。 “大概是闲的。”叶青凰白了他一眼，也是好笑。 “闲的，我去打水给你擦擦脸，你继续做帽子吧，晚上赶一赶，明天就有得戴了呢。” 叶子皓起身，将叶青凰的被子掖好，便转身出屋，把屋门带好。 叶青凰知道现在可以动了，但她并不急着下炕，只是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便拿起帽子继续做起来。 叶子皓打来热水，给她擦了手脸、颈子，又要抱她去如厕，却被她推开了。 她已经可以下炕了，哪里还需要被当作小孩子呀。 活动范围从炕上扩大到了屋里，明天就可以去厨房了。 叶青凰满心欢喜，状态自然也好了不少，只是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安胎药的原因，她发现自己醒着时很清醒，睡着时就很觉。 而且开始早睡晚起了。 第二天下午，大雪纷飞而至，连下了两天才停下来。 村里都在扫地，叶子皓和赵家兄弟、小兄弟都跑出去扫雪。 第400章 大哥回来养病 叶青凰裹了斗篷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已经铲出一条走道，而他们的身影正在门前奋斗铲着雪，好想去参与啊…… 可最好她却转身回了屋，在绣架前坐下来。 外面是很冷，但屋里是暖和的，感觉不出什么差异。 但雪色却令屋子里也变亮堂了不少，冷色看着心里也觉得冷，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天窝在炕上绣小件儿是最好的。 但她前些天落下了进度，不得不优先绣大件。 小的们在院子里玩了会儿雪，就让叶重义喊进了厨房里烤火，检查他们的衣袖、衣摆、裤脚，怕湿了着凉。 烘烤干棉衣棉鞋之后，就被赶回来读书写字绣花。 最后小姐妹们也习惯了在书房那边，将这边屋子留给叶子皓。 叶子皓最近也只抽空过去抄会儿书，其余时候都在这边陪叶青凰。 叶子皓回来时，棉袍都敞开了衣襟，进屋就拿了叶青凰的帕子擦汗。 “去拧热毛巾把身上都擦擦，别着凉了，也叮嘱些他们，这么冷的天若是染了寒气，可是很难好的。” 叶青凰抬头，连忙叮嘱着。 但她没有停下针线，让叶子皓自己去。 等叶子皓回来时，手中还拿了几个温水洗过的红枣，喂叶青凰吃。 “等这场雪过，就是腊月了，陈飞没有信来，看来是要做到年前了。” 叶子皓坐在炕边也吃着红枣，说起外面的天气，也不知道陈飞在这样的天里，是不是又跑出去挑担了。 那个家伙尝到了赚钱的甜头，劲头可足着呢。 “放心吧，大姑和姑父在呢，能不能去挑担，会看着办的。”叶青凰说着，又张嘴过来。 叶子皓连忙喂一颗红枣过去，手到半路却突然一顿。 就在叶青凰不解地转过头来时，却见他咬了半颗红枣，就俯头喂了过来，顿时表情一僵。 就这一愣神时，便被他吻了个正着。 这家伙！ 叶青凰无语地被吻着，好在叶子皓也只是戏耍，并没有深入，很快便将红枣喂给了她。 叶青凰白了他一眼，便又转头继续绣花。 见她若无其事，既不笑他也不骂他，叶子皓叹了口气。 “半个月说快也快，转眼就年关了，要过年了，你也三个月了……” “诶？”叶青凰手指一顿，再次转头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三个月是没错，可为何被他这般提起？ 见她不解，叶子皓却是挑眉一笑，站起了身。 “茶应该烧得差不多了，我去倒茶来。”叶子皓也不解释，就这么走出去了。 叶青凰瞪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便又继续绣花。 这家伙，还想打哑谜么，就不理他！ 口中红枣吃完，叶青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身体猛地僵了僵，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屋门处。 不会吧！ 这家伙难道是在等她三个月危险期过了，胎儿坐稳了，想要做点什么？ 再想刚才，他亲她时确实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索求太多，是怕伤着她，所以…… 他是在等可以和她深入探讨时？ 想明白这种可能，叶青凰只觉哭笑不得。 明明在想这种事，却非要东拉西扯铺垫那么多，还什么年关了、过年也快了，真是…… 等叶子皓端着两杯茶进屋时，就看到叶青凰一副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不禁愣住。 “就算三个月了，我也只能给你动动手，你别想太多。” 一直憋到叶子皓将茶放到了妆台桌面，叶青凰才悠然开口。 叶子皓手指哆嗦了一下，差点碰到热茶，他尴尬地转身，无奈叹道：“凰儿……给哥哥留点面子，嗯？” “知道啦，好哥哥的面子，在我这儿收着呢，你想留多少？”叶青凰笑嘻嘻地嘲笑着叶子皓。 叶子皓白了她一眼，不想回应这个问题了。 夜里很冷，但第二天却出了太阳，看着舒服了不少。 叶家村的村道却已铲了出来，走路行车都不防碍，只是道旁堆着雪、田园被雪白覆盖着，这时候也没人下田，菜地里都没人去。 屠夫带回来的消息，乡道已经可以走了，也就意味着，去镇上不影响。 这时候只要不是住在大山里，生活上还是很便利的，不会太过闭塞。 但叶青凰知道，此时的八王山，已经被雪覆盖，深山里必须又有了寻参客。 想到二月里那支人参，她就满心感慨，不过不敢再说起这事儿，免得又被男人一通训诫。 又一天，上午，叶青凰正和叶子皓在屋檐下走走，活动一下身体，正要去书房看看大家的进度，这时，就听见咳嗽声起。 扭头一看不由愣住。 只见叶青枫系着斗篷，戴了帽子，身形仍是微微躬着，似乎有些虚弱无力。 “你进屋去。”叶子皓挑眉微讶，立刻叮嘱叶青凰进屋，他则走向门口，“大堂哥这是怎么了？” “前些天染了风寒，镇上吃药太贵，我回来住几天，先去药庐看看。” 叶青枫解释着，并没立刻走进院子，而是继续走去药庐。 叶子皓听了却是拧起了眉，心里有些埋怨叶青枫。 就为了省几个钱，就不怕把病气过给家里这帮小的们吗？ 叶青凰听说大哥回来养病，也是惊讶。 且不说一向强壮的大哥怎么就生病了，就说为了省几个药钱跑回来住，她的想法也和叶子皓一样。 “我去药庐看看情况，我记得药庐有个炕，是为需要观察病情的病人准备的，看能不能让他先在那里住一天看看。” “到时让六爷爷给他开了药，让他回镇上去，回去还有李氏照顾，在这里谁照顾他？铭儿？” 叶子皓说着也系上斗篷，准备去药庐。 叶青凰没有作声，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担心，这话说出来，怕大哥不高兴。 如今他们二房的人住在这边，做为大房长子，反而还不能回家不成？ “你去看可以，但不能直接把话说出来，先看六爷爷怎么说，若你不让大哥回家，就算你是为家里小的们着想，也占不住理。” 叶青凰想了想，还是喊住要出门的人，提醒着他。 第401章 一辈子的苦 <fontcolor=red> “也对，虽然我是想膈应他们，但并不想让人觉得，我们来争大房家产了。” 叶子皓想了想，便笑了笑：“我去看看再说，不行在东厢烧炕，让他自己照顾自己。” 叶青凰自然觉得这样最好，相信大哥自己也不会这么拎不清，他儿子可在这里。 叶子皓去药庐了，叶青凰想了想，先去厨房和爹说大哥回来看病的事。 叶重义在厨房里，叶青枫并没有进门，自然不知道他回来了。 “你大哥生病了？”叶重义听了微愣，随即忧心地拧起了眉。 “他从小身板就好，不然当初我也不会将货郎担交给他。” 可是，上回还叮嘱过他，天冷了不要那么辛苦，小心身体，不要落下病根儿。 谁知这么快就病了吗？ “我去趟药庐。”叶重义拿来拐杖准备起身。 “爹，堂哥已经过去了，你别急，我让青喜他们先把炕烧起来，等大哥……” 叶青凰说到这里突然顿住，表情有些别扭。 “我让青喜先去药庐，找大哥拿回钥匙。” 他们的屋平时不住，都是锁着的，也就李氏有时回来便开门窗透透气、晒晒被子，平时他们想打扫都进不去的。 李氏虽然不在家中住，却依然将自己的东西看得很紧。 “去吧，早点把炕烧起来，他回来也暖和一些。” 叶重义叹了口气，到底自己没有去，只是忧心忡忡，已没有心思做活儿了。 叶青凰见爹担心，只有庆幸提醒了堂哥，没有说出让大哥住药庐的话来。 就算他们是为小的们着想，也为现在的自己着想，但没人会理解的。 到时他们就做坏人了。 叶青凰不想爹担心，立刻就喊了叶青喜跑去药庐一趟，她则带着叶子晨挑选了一些好柴放到了东厢门口。 很快，叶青喜就跑了回来，把大房的屋门打开。 “大哥说，屋里被子许久没用过了，看二姐有没有替换的，给他用用，他屋里的就先搬开。” 叶青喜转达大哥的意思，让叶青凰有些头疼。 备用的被子到是有一床，多的都在县城呢，旧被子都在书房炕上铺着呢。 “凰儿，把我屋里的搬去，之前给沐扬他们用过的。”叶重义走过来听见，连忙说道。 叶青凰想起之前赵家表哥他们是在爹的小厅上搭铺的，现在睡的青喜屋里，自然用的青喜的被子。 “好。”叶青凰答应着，又朝西屋喊小姐妹过来，打水先把屋里家具擦一擦，炕上炕下都扫一扫。 小兄弟则把被子、褥子都搬去上房，搁在小厅里。 等屋里打扫干净了，再把炕烧起来，正忙着，叶子皓和叶青枫回来了，虽然没有扶着走，到也是同行的。 叶青凰刚和小姐妹一起把被子都铺好，就听见院子里叶子皓的喊声。 “凰儿，屋子里弄好没有？让大哥休息。” “弄好了，药拿回来没有？怎么吃的？”叶青凰连忙走出来问。 “你回屋歇着吧，别累着了。”叶子皓却吩咐。 叶青凰明白，是担心她如今身子弱，怕传染。 叶青枫自己也有数，站在院子里拿袖子掩了口鼻在咳嗽。 “你们都走开些，别让我把病气过给你们了，帮我把药煎了，我歇一歇，不用理我。” 叶青凰见了，到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确实不敢大意，便让青喜把药包接了拿去厨房煎药。 小姐妹连忙过去把叶青喜替换了下来。 叶青凰阻止了铭儿想去看爹的行为。 “你爹病了想休息，你等明天再去看他，别担心，已经拿药回来了，喝了药就会好的。” 叶青凰安抚着孩子，之后又去找叶子皓。 叶子皓刚给叶青枫送了热茶，从东厢出来，就叫了她去厨房，说明原由。 “大堂哥前两天染了风寒，在家歇息，李氏却一直在埋怨他挑担辛苦，病了又没收入，怪我们不让他卖糕点赚钱。” “大堂哥咳得厉害，李氏也不理他，骂他是自作自受，连杯热茶都不倒给他，他懒得争吵，就跑回家来了。” “到也不是病得多厉害，就是坐在驴车上冻着了，才会哆哆嗦嗦直不起身，不过还是暂时避开些好。” “这么冷的天，若家里再多几个咳嗽发热的，可就麻烦了。”叶子皓说完，还是叮嘱地看了叶青凰一眼。 “唉，娶妻不贤，一辈子的苦。”叶重义听了一声叹息，很是无奈。 可事已至今，再说什么也没意义。 李氏，叶青枫自己不想休，铭儿也曾哭求不要休了他娘。 还能怎么办？ “六爷爷说，等药煎好先别急着喝，让大堂哥先泡个热水澡，不要出屋子，发了汗再把药喝了，闷头睡一觉。” “先把风寒治了，再治咳嗽和咳嗽引起的其他病症。” 叶子皓把看病的情况说了一遍，六爷爷明天中午前会过来复诊。 “六爷爷说我刚病过吃了药，可以照顾大堂哥，其他人就先避一避，大堂哥的病与我当时不同，我当时不咳嗽。” 所以，不是怕风寒传染，而是怕通过咳嗽传染。 “那就辛苦你了，回头你也洗个热水澡，别把病气过给凰儿了。” 叶重义一听便明白，叮嘱着叶子皓。 “知道了。”叶子皓答应着，就去烧水，叶青凰坐在火边看着，没有参与。 当初叶子皓半夜发烧，她可是细心照料，直到叶子皓退烧，才让他去厅上。 如今大哥咳嗽，六爷爷都分开来治，怕不是普通感冒咳嗽，而是肺部炎症吧？ 这问题可大可小，就看治疗是否及时了。 到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大人抵抗力强些，家里合适人选，也确实只有叶子皓了。 很快药便煎好，就在小炉上煨着。叶子皓同时烧了两锅水，也不兑冷水，就一担挑了送去东屋。 叶子皓关上门帮叶青枫洗头，突然猛吐槽。 “我帮你儿子洗了半年的头，如今还要帮你洗头，大堂哥，你真是赚到了。” 想他堂堂案首的伺候，可不是谁都享用得到的。 叶青枫听了却是哈哈一笑，突然说起叶子皓小时候的事儿。 第402章 过往总是好的 <fontcolor=red> “哈哈，你小时候，我也没少帮你洗呀。” 叶青枫瞥了一眼表情突然变得尴尬的堂弟，说得更起劲了。 “那时候还没分家，我娘不在家，你娘要干活，青柏嫌你太小，带着麻烦，总是躲掉。” “你小子也精得很，分辨得出来谁可靠，总是拽着我不放，我去上学，你要跟着、我去拾柴，你也要跟着，我去山里，你还要跟着，不让你跟还哭啼啼地……” 说起往事，竟似历历在目，越数越多，让叶青枫也变得精神起来，脸上洋溢着笑容。 “哎，大堂哥，你儿子都上学了，能不能不说那小时候的事啊，再说我没什么印象，怎知不是你在编派我呢……” 叶子皓被说得红了脸，表情尴尬，有些他也是有印象的，有些还真没有，可哭啼啼的？ 这话若传到凰儿耳中，还不被她笑呢？ “哈哈，你那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叶青枫看叶子皓窘了，心情大好，也就不再说了。 过往总是好的，不过到底已是过往，留在记忆里的，已剩下不多了。 只不过，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叶青枫还是很感慨。 小时候虽然日子也苦，但比别人家，他们其实是很富足的。 那时爷爷还在，他们也没有分家，三叔也还年少，大不了他多少，比他早一年启蒙。 只不过他不爱读书，三叔因为年纪小，一直在上学，也比他有天份，所以后来一路没停过学。 而这个堂弟，正是打小就显出读书天份，让二婶娘欢喜不已，逢人就说她儿子将来是要金榜题名的。 二房三房都出了读书人，只有他们大房……一个挑货郎担、一个做木匠。 不知道爹有没有觉得遗憾？ “唉，当年我读书没长进，好在我儿子读书认真，希望将来也像你这样出息……” 叶青枫忽然感慨一叹，语气幽然，却寄托了希望。 “铭儿是个本性善良正直、明辨是非的孩子，只要一直这样成长下去，将来会是我们叶家骄傲的。” 叶子皓沉吟了一下，便开口：“早几天，他还保护他大堂婶呢。” “哦？”叶青枫诧异，扭头看向叶子皓。 叶子皓便把铭儿冲撞张佩儿的事说出来。 叹道：“当时凰儿没想到铭儿会冲出来，真是吓坏了，好在村里有人冲过来帮忙，才把铭儿拉回来。” “但这孩子当时那个气愤啊，丝毫不输于当年我们小时候打架呢。”叶子皓笑了笑，又沉下脸色。 “当时我上山砍柴去了，并不在场，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些事儿，让凰儿受了惊，这些天卧床安胎。” “唉，你那表妹，我早就知道不是好的，心眼儿好多，还当别人是傻子，看不懂她的小心思。” 叶青枫听了直摇头，忽然说道：“你们不喜欢李氏，但真要论起来，你那表妹，比李氏差远了。” “李氏就是长在镇上，娇气、自私了些，瞧不起咱们农家人，不然哪来那么多事啊。” “但你表妹小小年纪，就会算计人，装无辜，我看过好多回了，她在霞丫头面前说凰丫头坏话，在凰丫头面前说霞丫头坏话。” “霞丫头就会被挑唆，凰丫头却是直接给她一个白眼，就走开不理她了。后来，你表妹就和霞丫头走得近，不喜凰丫头。” 叶青枫说起早些年看到的一些妹妹们的事情，嗤笑起来。 “那时我还想，怎么两个妹妹就一个聪明、一个傻呢，后来才知道，聪明的不是我家的，唉。” “呵呵，凰儿是我家的。”叶子皓听了立刻得意地宣告。 说起来他得感谢两个堂哥当年无意，不然若是被抢走，他真是没处哭去。 不过，若真有那一天，凰儿不会同意，他也会阻止。 就算那时还不是心仪的姑娘，那也是他意趣相投的妹妹，只要妹妹不愿意，他就会帮她。 当然，大伯和大伯娘那么疼凰儿，也不会勉强她的。 只不过，他能娶回凰儿，还是很开心，很感激。 屋里，兄弟俩说起往事，心情各有复杂情绪。 屋外，叶青凰来看过两回，在第三回时，屋门终于打开了。 “总算出来了，药再不喝都要煎干了。”叶青凰松了一口气，小声和叶子皓嘀咕着。 “我来拿药，你回屋歇着去。”叶子皓赶人，自己匆匆走去厨房里，拿了药和温茶。 叶青凰见他忙着照顾大哥，便回屋去了。 折腾了这一会儿，也快到中午做饭了，不过有小姐妹们，她还是回屋去绣会儿花吧。 中午，叶青枫没有出屋，喝了一碗老骨汤炖萝卜，吃了半碗饭，便闷头大睡。 第二天上午，六爷爷便过来了，先替叶青凰把了脉，问了一下安胎的情况，这才去看叶青枫。 叶青枫回到自己家中心情放松，睡了一天一晚好觉，风寒已好了不少。 六爷爷让他继续吃药，这样睡到明天就能出屋，但依然不能受寒。 好在这场雪后，天气渐渐好转，每天都有太阳，只是雪开始融化，变得更冷。 叶青凰出屋的时间变少了，都在忙着绣花和睡觉。 她的睡觉时间成倍增长，因而醒着时，就不敢再浪费时间，不然怕影响年前交货。 叶青枫睡到第四天中午，才去厨房里吃饭，也见到了儿子。 这时他的风寒已好得差不多，到底是年轻力壮，头回生这么大病，还是恢复得很快的。 如今只剩下咳嗽还有一些，但也没那么厉害了。不过他仍是不敢抱儿子，怕传染给他，只是坐在火边，问了一些儿子的近况。 对于儿子当初和张佩儿打架的事，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他只是教育儿子，保护家人并没有错，但要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年纪、力量差距，不要做莽撞之事，不要受伤，反让家人担心。 没想到大堂哥突然这么讲道理，叶子皓在一旁听了又是诧异、又是感慨。 保护家人。 他居然知道教儿子保护家人没有错，可他自己却长时间不回家，对病爹不闻不问！ 第403章 叶青枫要改行 <fontcolor=red> 叶子皓走出厨房，不想听了。 腊八节前，叶青枫换了药方继续喝药，但人已恢复得可以在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了。 六爷爷说，不用再像之前那般回避，调养身体便可。 家里准备了几种豆子，准备熬腊八粥了。 第二天便是腊八节，一大早叶子皓和赵家兄弟在厨房里熬粥，没让叶青凰和小姐妹们动手。 叶青枫也过来想帮忙。 “大堂哥你就歇着吧，这刚好些儿，还是多养养。”叶子皓阻止了叶青枫，笑道。 叶青枫便坐在火边和爹说话。 如今父子俩都在喝药，再加上叶青凰的安胎药，家里三个药罐搁在火边，看得人只觉眼疼。 叶重义照顾着三只药罐，又看了一眼神情惆怅的儿子，忽然道：“年内就不要去挑担了，在家歇歇吧。” 这一年到头的风里来、雨里去，到底有多累，他干过的自然清楚。 “我要歇着，怕也没安生日子过，这些天趁病歇了，已经是不错了。”叶青枫撇嘴淡笑一声，有些自嘲。 “让你眼瞎找了那样的女子。”叶重义听了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找都找了，还能怎么办呢，真的休了啊，且不说再找一个是不是好一些，就说铭儿……我怎能让他母子分离呢。” 叶青枫低下了头，无奈又惆怅地叹了口气。 “当年我也小的时候，娘不在家，我有多想娘呢，可我没办法呀，只能每天盼着娘回家。” “我经历了这样的苦，至少不想我儿子再经历一回，我还盼得到娘回家，铭儿就盼不到了……” 哪个女子被休之后能一直照旧呆在娘家过日子呢，肯定不久后就会再找人家嫁了的。 到时有了新的家，又如何顾及得了自己之前的儿子？就算有心，新夫家又会愿意？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不是易事，若非你死我活，谁又愿意走到这一步？ 何况李氏再怎样，也给叶家生了个儿子，还是这么聪明孝顺懂事的儿子。 听叶青枫说着苦衷，叶重义一脸愁容，却是无法再说什么。 当初若非铭儿哭求，还真的就休掉了。 可是叶家为铭儿妥协，李家又明白这层让步背后的原由吗？ 看李氏那不知消停的德性，她肯定是不懂的。 “你挑担若连儿子上学都供不起，就不要挑了，改行吧。”叶重义沉默良久，忽又开口。 “李氏连你们小家都操持不好，还想来掌我的家帐，真是贪心不足，我叶家是绝对不会交给她的。” “你既不能休她，那就多想想后路，现今年轻力壮挑担还不觉辛苦，十年后，二十年后隐患便出来了。” “那时你可有积蓄？可为铭儿前程积攒下什么？这可不是过一天算一天的事儿，何况将来你还会有别的孩子。” 叶重义一翻话，说得叶青枫低了头，不知如何回答。 “别人不知你挑担一天能赚多少，我大体还是算得到的，若你们节俭一些，早该攒下一间租小铺的钱了。” 叶重义看着面露惭愧的儿子，心下一阵叹息。 这几年他自己身体每况愈下，心情颓废，疏于家中的事，才造成如今的困局。 而儿子渐行渐远，他心里积着气，也没多过问，如今来看，都是他不管事而一手造成的。 若他早些让儿子约束李氏，逼他们搬回家否则早些休了，也不至于如今儿子也限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叶重义心中有愧，便软了口气。 “也怪我当年回到家中觉得未能好好奉养你爷爷，便不再出门，只弄了个货郎担给你，若我早些在镇上置下一间铺子，也能给你留点像样的家业了。” “爹……不怪你，是我没用，是我本事不如爹，自己闯不出名堂。” 叶青枫没想到爹有一天会这样说，心里也很难过，急忙说道。 说得沉重了，父子又都不说话了。 叶青凰到厨房来看腊八粥熬好没有，一进门就看到火边沉闷的气氛，不由一愣，便抬头朝叶子皓那边望去。 叶子皓却朝她招了招手。 “怎么？”叶青凰走到灶前低声询问。 “大伯让大堂哥改行。” 叶子皓拉着叶青凰走到后巷，离得远了才压低了声音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都在厨房里，也没藏着掖着说话，自然都听见了。 叶青凰听了有些沉默。 叶青枫要改行自然有要改行的原因。 毕竟爹现在落了一身病，还有娘已经病故，都是年轻时在外走贩太拼，没有照顾好自己而落下的病根儿。 不是说干这一行就一定会病，任何一行都有可能。 看你本身的情况，体质、有没有照顾好自己，具体的经历是不是遭遇了会留下病根儿的事情。 正是爹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落下了这样的伤病，才会担心自己儿子有一天也会像自己这样。 以前或许没有这层顾虑，可如今儿子病了，当爹的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过去种种，又如何抵得过父子血脉的牵挂？ 就像叶青霞那么自私，爹也搁下话让她自己赚嫁妆，最后还不是一样给她准备嫁妆，还准备了腊肉？ 就像这两个哥哥，各赚各的都不愿意管家里的烂摊子，可每年还不是让他们分粮去卖，过年拿肉回去？ 为人父母者，能做到真正狠心偏心不上心的，就叶青凰的认知，怕只有老太太一人了。 老太太如今怕也是想当官夫人想疯了，一心只顾着自己本就偏爱的小儿子，其他子孙都可放弃。 想到这里，叶青凰惆怅地叹了口气。 回过神来，看着叶子皓，低声问：“爹上回不是说要让大哥卖糕点吗？去隔壁镇。” “卖糕点不难，盘铺子难，这不是在责问大堂哥，这些年辛苦是辛苦了，却没攒下什么钱呢。” 叶子皓牵着叶青凰的手又走远了几步，轻嗤一声。 “李氏不会持家，平日还摆着大小姐的架子，又不会干活，那花费肯定不少，若只靠大伯拿钱，怕是盘不下铺子的。” 叶青凰听了也是冷嘲地撇撇嘴，自己种的因，就应自己承担结下的果。 第404章 开铺的难处 镇上固然没有县城那么高物价，但要经营一个像李家那样的杂货铺，少说都是上万两了。 再看压货带来的价差是多少，毕竟有人存货多，有人摆货少，有人进货多，有人也可能有好货源。 若是开铺，大哥最熟的也是杂货，李氏肯定也愿意开杂货铺。 但显然他们没有本钱，爹也拿不出来这些钱，所以堂哥才说，盘不下铺子。 不盘铺子，就算只是租一个单铺头，也是一千两左右，看具体环境和情况了。 但是一百两以上，大哥拿得出来吗？ 不能。 爹这四十亩田，就算明年收了麦子全部卖掉，也凑不上一百两给大哥。 唉，开铺的难处，其实大家都知道，想做大事却没钱。 “要不，明年让大堂哥去县城，跟我们一起，明年你月份大了，我也要抓紧读书，我们可以退出。” “过了后年春试再说，若是考上了，陈飞跟我们走，若是没考上……” 叶子皓说到这里突然顿住，其实他心里根本就没有没考上的选项，他是一定要考上去的。 “若是没考上，进太学继续读三年，我们就在京城里租个小院子，继续做买卖，有飞表哥在，挑担仍有机会。” 还像县城里那样合伙买卖，他们之间齐心合力，没有那么多算计。 叶子皓的意思，叶青凰一下便明白了，便道：“只要李氏不参与，就大哥而言，还是好合伙的。” 叶子皓自然也是这意思，他们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去问问叶青枫的意思。 叶青枫听了叶子皓的提议，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突然露出为难之色。 “我自然没有问题，但李氏……肯定要缠着去的，我和铭儿都去了县城，哪能将她留在家里？她肯定会闹。” “那大哥就继续挑你的货郎担吧，不是我们找你麻烦让你为难，而是大嫂什么样的人，她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很清楚。” “别到时还没开始赚钱，她就指手划脚、挑三拣四，搞得我们都做不成，那我们不是给自己找事儿么。” 叶青凰听了立刻就开口，坚决反对李氏介入。 原本县城份额就那么大，两方合作还可平分，三方合作，若销量不能提升，就是在分割原来的两份收益。 但大哥去了，可以帮着做事。 而她就如堂哥所言，月份大了不能再那么辛苦，而堂哥要花更多时间读书，他们等于是半退出状态。 将自己这一份让给大哥，再由大哥来拓展新的生意销量。 这是于双方都有利的事情，前提是没有搅屎棍。 别怪她对李氏的看法有这么差，若是寻常闹腾也罢了。 当初在周家，在子玉刚嫁进的成亲之日，就在周家还不认识的亲戚们面前，大说子玉娘家人的坏话。 这份无知和愚蠢，也是无敌了。 李氏原本就眼红他们在县城的赚头，冬至那天才在说这事儿，讽刺叶青枫没有得到卖糕点的便宜。 叶青枫被叶青凰说得哑了口，拧着眉头有些犯愁。 若能去县城卖糕点自然是好，虽说也是挑担，但不像走村串户那么辛苦，而且每天在县城叫卖，有更多固定生意，卖多卖少，会有一个稳定基数。 不像挑货郎担，有时为了一文钱，甚至一根针、一股线，就跟村妇们计较半天，有时一座村子没生意，还要多喊几声，再赶往下一座村子。 只不过他货郎担里的东西，有便宜的也有贵一些的，带给了没时间上集的村妇们便利，若生意好，还是可以赚到几百文甚至一、二两的。 但生意不好时，可能走了一天路，也卖不到几十文。 这里就需要他将走过的村子、打过交道的人家一些情况都记下来，卖过了，琢磨着人家的东西还够用，近期就不会再去。 可是卖糕点最大的好处，就是消耗快，昨天吃了，今天还可以吃啊。 “其实人手够，咱们挑担不一定只卖糕点，也可以卖干货、卖甜酒、卖豆腐、甚至卖椅子、盘箕、筲箕这些。” “县城里有需求的人家多，每天能卖的东西就多。”叶青凰见大哥纠结烦恼，便又打开思路。 “当然需求量最大的，还是吃食，除了绿豆糕、桂花糕、玉米糕，还可以卖酥油饼、红豆饼、桃花饼……” 叶青枫听得愣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青凰，这个妹妹真的是在他们家长大的吗？怎么知道做这么多吃的啊？ 虽说打小总爱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拉着子皓去镇上摆摊呢。 可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卖到什么钱呀，到是那总想赚钱的小心机，让他和青柏都嘲笑过。 “凰儿，像桃花饼和红豆饼这样的，若是在镇上挑担，会影响你舅舅他们的糕点生意吧？” 叶重义突然开口。 “会影响，但若经营得好，可以错开。”叶青凰见爹问这话连忙说道。 猜爹的意思，若是可以，就让大哥在镇上试试，这样省得去县城给他们找麻烦。 “舅舅他们的生意，和我们是一样的，就是送货上门，而且卖得便宜，让买的人贪个方便实惠，吃得起，才会常吃，也就有了薄利多销的生意。” “若大哥想走糕点铺子的经营，又没钱盘铺子，不防试着和李家合作。” “在李家的杂货铺外摆个小摊，算作李家在经营，可以避免另外交税，让李氏在自家门前守摊，不失她体面吧。” 叶青凰说着看了大哥一眼，见他猛点头，知道他心动了。 便又道：“大哥早上就在家里自己做这些饼子，做法我们可以琢磨，总能做出来。” “到时准备一些油纸给人打包，花不了多少本钱，也可以准备一些木盒装上，卖个多少钱一盒，送礼也体面。” “早上做出来，下午你得了空，就挑上担去街上卖，或者找个地方再摆个摊，有赚头就办个走贩的摊照，像我们那样。” “或者带上几盒去镇上那些开铺的或者有钱人家门前叫卖，有认识的也可直接去谈生意，先把路子打开。” “只不过你这么做，就是与镇上糕点铺子竞争生意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第405章 合伙做生意 “但你尽量做赚头多的高价生意，既赚得多，也避开了舅舅他们的一文钱生意。” “若说去县城也行，但你还是丢不开大嫂，而我们肯定不愿意大嫂去，这个问题我们不会妥协。” “其实，若要人来县城帮我们，我更愿意让舅舅他们到县城帮忙，至少舅娘她们不像大嫂那样，也能贴心帮我。” “不过目前若大姑他们愿意，也是不错的，大姑还能照顾我。贤表哥在家还有王家帮忙。” “表嫂尝了甜头，只怕更愿意和自己娘家一起，赚的钱她自己拿了，也不知若大姑他们回去收回公帐，又会不会引起麻烦，唉。” 叶青凰说到这里竟是一叹，王氏和李氏的不同，在于王氏没有相比之下更好的出身，也没有那份胆气嚣张。 “傻丫头，你大姑当家这么多年，还能让个媳妇爬到头上不成，这事他们自己会处理，你就别操闲心了。” 叶重义听了不禁好笑地横了叶青凰一眼。 不过叶青凰说的话，却听进了他的心里。 赵家在人手上分配自然是最好的，人多，若分一房到县城去，也能减少镇上的竞争压力。 县城生意当然比镇上更好做，赵家并不吃亏，于赵家和青枫，都是好的。 赵家三个舅娘如今和凰儿关系好，自然也会照顾她。 但相比之下，凰儿的大姑若过去，关系也更亲近一些，况且又有陈飞和杏花在那里，他们也是一家人。 但是…… “陈家还有地，你姑父怕不能一直住在县城里，家里也还要料理，赵家最大的优势就如你说的，人手多。” “但你大舅娘在家也忙，毕竟是长媳，你二舅娘又要带沐光，沐光刚满三岁，启蒙太早，带在身边又花精力，你小舅娘最是方便，可沐文明年又要启蒙了，若是跟着你们也能……” “明年怕是没精力再带启蒙学童了，就是铭儿他们几个，最好先送到郑家去读一年。” 这时，叶子皓开口，又看了叶青枫一眼。 “镇上私塾怎样我是不清楚，但铭儿最初的读书情况，我感觉到，镇上私塾还是流于表面功夫，不实在。” “郑先生是个务实的人，我与那几个先生都交谈过，是有实才而且品行端正之人，在那里读书自有受益。” “虽说普通学童一季要十五两束修，读三季要四十五两银子，但你想，你今年已省下三季启蒙束修，再加明年春天一季，你还是划得来的。” 叶青枫原本听说要四十五两，确实吓了一跳，但被叶子皓这么一算帐，又觉得有道理。 想了想，他便道：“好，明天夏天就送过去，让你也轻松一点，多些时间准备乡试，春天就劳烦你再带着些，毕竟他年纪还小，还是蒙童。” 蒙童的束修，在镇上要多五两，在县城…… 在郑家私塾可是要多十两，蒙童都是郑先生花心思在教的。 见他转得过弯来，叶子皓自是同意。 他现在只担心，用他自己的教法，会否与私塾的教法冲突，铭儿习惯了他的学习方法，又是否能再适应私塾的夫子指导习惯。 夫子带读、解惑、练习居多。 而他则是直接教学习方法，累积、练习居多。 但有一点让他放心，那就是他教字的速度，以及对背诗的数量，肯定快于一般私塾。 而且他只带了几个人，天天盯着读书、写字，检查学习情况，学习的紧张和认真，都高于一般私塾的学童。 只不过，他夏天要当爹，还要备考，秋天要去东华州，考完回来都中秋之后了。 回来之后又要更加紧张地备考会试，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带小的们读书。 除非他乡试没考上…… 想到这里，叶子皓竟忽然有丝紧张不安，若真的没考上怎么办？ 不，他不允许有这结果发生。 叶子皓握了握拳，心中下定决心，不被这层忧虑打倒，他必须考上去。 小的们读书的事好解决，现在是年后请谁去县城的问题，还没有答案。 毕竟要合伙做生意，首先就要能彼此信任、相处和睦，既能增加销量，又有人帮着干活。 “凰儿，若能把你刚才说的红豆饼、桃花饼那些做出来，怕也只是在现有糕点的基础上增加一些礼品生意，这个沿街叫卖怕卖不起价。” 这时，叶重义琢磨了一阵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如在开始卖时多和人说说，接受预订，到时看订单来做，以免不好卖亏本，若有订单就临时做还新鲜。” “价钱要看成本，一样可以薄利多销，毕竟你没有铺子成本。但平时，还是以糕点为主，毕竟这个便宜。” “既然你大哥不愿意去隔壁镇子，不如你们去和周家合作试试，周家有那么大的粮行，推个小摊出来并不难。” “若周家愿意增加这笔买卖，你们只抽成，也不用跟他们平分，毕竟是由他们张罗的，就抽两成也不算多。” “若是这买卖赚钱了，对子玉也没坏处，你们不计赚多少，总能多攒些盘缠，也对自己有利。” 叶重义的意思，是考虑到凰儿和子皓目前的情况，他们根本没有多余精力投入，若与人合伙，就看投入成本，再来分红。 他们投入了方法和点子，周家得到了方法和点子，再拿去赚钱。 若一次给出多少银两买下方法和点子，周家或许会因一次投入太多而不愿意。 但若从每次的赚头里分一部分出来偿还这个方法和点子的得到，对周家就是个毫无压力的事情了。 又是姻亲关系，周家是商人，应该知道这是对他们两全其美的合作。 叶青凰与叶子皓相视一眼，几乎不用思考什么，便都点了头。 “等下我和爹说，赶紧多雕几个模子出来，凰儿你做出几种糕点来，我再给周子康写信，给他们自家商量的时间。” 年前，周子康要同子玉回来辞年的，到时再具体商谈。 “好，若能拿到分红也不错，若他们不愿意长期与我们分红也行。” 叶青凰却顺着爹的意思又想出了新的合作方法。 第406章 为将来谋划 “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按月支付给我们，一个月十两银子，一年也能付清了。” 叶青凰忽然笑了笑，“不过我们的生意也没这般廉价，何况我总还有几种糕点呢。” “一百两一种也不亏，毕竟是长久生意，只不过这价钱也怕吓着他们，一开始就让他们打了退堂鼓。” “你先看年前能做出几种吧，到时看数量，再决定价钱，一间糕点铺子，若是一天赚头不足十两，都算不赚钱了。” 叶子皓在一旁笑道，一百两，也亏凰儿敢说，不过若是说给大哥听的，也就能理解了。 但凰儿的思路并没有错，都是为将来谋划，若是合伙可成，以后也不失为一笔稳重收入。 就算将来他们搬去了别处，这笔钱，也能给爹娘防老。 “先弄四种吧，等我做出来再看，只要比桂花糕好卖，就不会亏本，何况周家本来就是商户，增加糕点买卖应该不用另外立户，也不用再盘铺头，每天人来人往也不怕没生意。” 叶青凰却觉得很有信心，是爹打开了她的思路，以后就算搬去京城，他们也可以先从卖红豆饼开始赚钱。 京城人的消费水平肯定比县城要高得多，一个红豆饼卖三文钱有赚头么？成本要多少呢？ “凰儿，凰儿？” 忽然，叶子皓喊了几声，看着某人陷入思索中，却露出纠结的表情，不由奇怪。 “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若是做出来红豆饼、桃花饼，成本要多少，能卖什么价，是散卖好卖一点，还是多做些糕点盒子，能吸引更多有钱客人。” 叶青凰回过神来，连忙解释。只不过，省略了京城这个特别的地标。 “到时让你爹打一些糕点盒子，再做几个食盒，我也编一些小竹篮出来，竹编比木盒成本低一点。” 叶重义听了便说道。 叶青枫默默听进了心里，没有作声。 正说着糕点生意怎么做好，这时赵沐秋开口：“粥熬好了。” 叶子皓撂手后，就由赵家兄弟在熬粥，他们在厨房里自然也听见关于年后做生意的事，大长见识。 只不过他们可不懂这些，自然不会参与进来说什么了。 叶子皓见粥熬好，连忙起身，先走出厨房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小兄弟和小姐妹们便先跑了出来。 小妹和铭儿跑在后面。 因为熬的是腊八粥，也没准备别的早饭，大家早就饿了。 一人一碗粥先喝起来，叶子晨照例回家去，送一罐粥给爹娘喝。 如今二房那边就叶重信和叶张氏俩人过日子，再加上叶重信上回发了大脾气，更加不理叶张氏，如今的二房可谓冷得结冰。 叶重信早就撂过话了，腊八粥就到大房这边喝，自家不熬了。 自然，如今的叶张氏自知理亏，不但不敢像以前那般闹腾，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在叶家，她惹恼了叶重信，儿子也不理她，在张家，她被嫂子骂了一顿，还不许她过年回家。 若是再闹，她真是要无立足之地了。 这些日子，子皓没有回来过，她也不敢再去，免得又吵起来。 看到子晨送腊八粥回来，还是子皓帮着熬的，叶张氏不禁落下眼泪，却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叶子晨在家陪爹娘吃了腊八粥才回去读书，当然，也把哥哥和凰姐姐要打模具的事转达给了爹。 其实以前已经抽空做了两个出来，只不过叶青凰他们在卖的是最简单的做法，到是一直没有用上模具。 而以后，虽然四种糕饼可以用同一个模子，但要加快进度，一个肯定不够用，得再做几个出来。 若能雕上不同花型，增加款式也会有利以后的买卖。 正好最近天冷，也没接订单，叶重信带着赵家兄弟打些小件儿，再给明年出生的孙子做小床、做摇篮、做圈椅，到也不赶工。 今天腊八，赵家兄弟会吃了中饭再过来。 大房那边，喝完腊八粥后，叶青凰便回屋绣花去了。 虽然确定了未来的生意路子，但模具在县城里，家中并没有可用的，只能等新的模具做出来，再试糕饼做法。 虽说是尝试，但她脑海中却已有成型步骤。 桃花饼，正好赶上明年春天桃花季的生意，还有海棠饼、蔷薇饼都可以。 只是山里有梅花树，此时他们却不方便上山，而且数据太少，生意根本做不起来，只得放弃。 若是以往，她定愿意上山去把梅花摘下来，泡酒也好啊。 而现在，她连篱笆院门都不被允许走出…… 中饭后，她被叶子皓牵着到院子里散步时，便商量起具体的合作事宜，以及糕点的做法哪种更合适他们的条件。 之后，她便去了书房，坐在叶子皓的腿上，占用了他的书桌，提笔将想法都记下来，包括要试做的品种、材料。 写好之后便收进自己屋里的小屉中，这才去歇中觉。 腊月初九，李氏回来了，进门先把叶青枫看了看，便拉下了脸色，不高兴地埋怨起来。 “既然好了怎么还不回家去？就算不去赚钱，在家歇着不好吗？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多担心！” “你搞清楚，这儿才是我家，何来的回家？我这不就在家养病吗，你说好了就好了？你比郎中还厉害了？” 叶青枫见她就没好气，语气不善地怼了回去。 “你吃炮仗啦，我也是担心你才来的，我也没说这里不是你家，你明白我说意思。” 李氏没想到叶青枫还在生她气，便先红了眼眶，语气委屈地解释。 见她这样，叶青枫叹了口气，懒得再争辩什么了。 便道：“既然回来了，就在家住两天吧，我还有药在喝，要去药庐复诊，爹也希望我歇歇，不要落下病根儿，像他这样，可是下半辈子的事儿。” 见他提起公公，李氏便不敢再说了，公公身体差，吃了不少苦头，她自然知道，也怕自家夫君这样。 “那我陪你，也陪陪铭儿。”李氏收敛了脾气，讨好地哄着叶青枫。 叶青枫自然乐得她知道消停，也没再说什么，便让她先回屋去，屋里有暖炕了自然不冷。 只是李氏进屋一看又不乐意了。 第407章 当她不存在好了 <fontcolor=red> “夫君，这不是咱们的被子，怎么不用咱们自己的被子？” 李氏立刻走出门外，拉住要走开的男人，拉长了脸很不高兴。 “我们的被子多信没住过了？你洗过没有？冬天还潮着呢，我是带着一身病回来的，岂能再睡？” “当时能用上的也就爹的备用被子，旧是旧了些，却是干净的，我如何不能用？你不愿意就自己换掉便是，埋怨什么。” 他们自然有备用的被套被单，只是被褥潮湿，但经过这些天的烧炕烘着，也不潮了，自然能用。 李氏被反驳得没话说了，连忙回屋自己换被子去了。 叶青凰听见李氏回来就不停挑剔的声音，只是撇了撇嘴，并没理会。 反正回来了也就是多双碗筷，至于别的，就当她不存在好了。 一家人对李氏都没话可说，李氏也不干活，又无处可去，只能呆在屋里。 这也是她不爱回叶家村的原因。 她不愿意与村妇往来，又嫌农家没什么看头，更不愿意出力气干活，可又怕公公责怪。 自然还是住在镇上舒服，在镇上她是当家的主人，在叶家村，只是不受待见的媳妇。 因而，她回来次数非常少，都是回来做客的，现在也是一样。 她以为她窝在屋里陪夫君聊天解闷、照顾夫君休息，就是找到一个好理由逃避干活。 她不知道，家里人根本没当她存在，不在意她干不干活。 一连住了两天，叶青枫除了夜里还有些咳嗽，已经都好了。 给六爷爷复诊之后，便不再喝药，只让他吃些润喉清肺的偏方，冰糖蒸梨、蜂蜜泡萝卜都行。 至于枇杷膏，当然也可以，但要的银钱贵呀。 可见六爷爷是把叶青枫夫妇看透了的，给了两种选择让他们自己决定。 然而，叶青枫却一改往日抠门习惯，要了两罐枇杷膏，花了一吊钱。 “偏方见效没这么快，还要费心去弄，不如就吃这个，早些好了我自己也轻松。” 叶青枫见六爷爷打量自己，于是尴尬地解释。 六爷爷笑了笑，说道：“你能权衡明白也好。” 只没说的是，你爹这么多年吃了病痛多少苦，咋不见你这样为他花钱呢？ 叶重义入冬以来也是吃了几罐枇杷膏的，这个冬天养得好，才少咳嗽。 人不咳嗽一身轻，只有经历过长期咳嗽困扰的人，才明白这份心情。 而叶青枫自己，这些日子自然也是受过此煎熬的，才选择用最好的方式治疗。 拿了枇杷膏，问过六爷爷不用再来复诊，下午，叶青枫就带着李氏回镇上去了。 临走时他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叶子皓和叶青凰。 “年内我还挑几回担，把年关生意做做，过小年就搬回来，年饭我让李氏操持，你们歇歇。” 见他说得含蓄，叶青凰便有些明白，大哥并未和李氏说明年的事儿，是在等她的新糕饼做出来。 而她要等二房爹把新模具做好，当然，李氏在场，她也不会试做，以免先泄露了做法。 虽然以后还是要教给大哥，但她就是不乐意被李氏在一旁盯着，打着自以为聪明的小算盘。 “大堂哥还是多注意身体，生意是做不完的。”叶子皓也不多提，只是叮嘱了一句。 叶青枫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又去和爹说了几句话，再喊了正抱着铭儿各种不舍的李氏，便一同离开了。 铭儿如今到是不会眷恋不舍地追出去，也不会哭。 因为他现在住的也是家里，与爹娘离得也不远，而且他是回来读书的，哭哭啼啼舍不得娘，如何读书？ 这是当初大堂叔教过他的话，他一直记得的。 第二天中午，赵家兄弟回来吃饭时就带回了三个模具，花式是一模一样的。 只不过看做工，就知道是叶重信带着两个徒弟在练手，做的试验品罢了。 不过徒弟做出来的花式固然不太好看，但也打磨得很光滑干净。 叶青凰让叶子皓小心清洗之后，当天下午就开始和面、做红豆沙。 以前是用蒸豆腐的方式来蒸的绿豆糕、桂花糕、玉米糕。 现在，却是揉面，将豆子和糖、芝麻等材料做成豆沙为馅，再用模具压出来，蒸熟便可以吃了。 叶青凰带着小姐妹在厨房里忙了半下午，晚饭前，他们就先吃上了豆沙饼。 “这个饼还有些大，可以将模具再做小一号，卖上两文钱，这个大的卖三文钱，一般人吃吃可能嫌贵，但若买回去摆盘、待客、送礼，或者年节吃，就很便宜了。” “到时木盒子，另外收钱，单卖盒子给客人，想装几个就装几个。盒子的价钱，要看爹怎么收成本。” 叶青凰一边吃还热着的饼，一边就说出想法。 若是将盒子捆绑饼来卖，只会提高价钱，让人觉得太贵，若是分开来卖，就给了客人自由选择的余地。 你嫌贵可以不买盒子呀，或者去别处买盒子来装，他们主要卖的是糕点。 听了她嚣张的话，大家都被逗笑了。 但好吃的糕点，却让他们心里都充满了期待，继桂花糕之后，他们又有新的品种可卖呢。 三文钱，不知道生意会如何？ “我看，就用小号模子吧，比这个小一点，薄一点就好，只卖两文钱会让人容易接受。” “当然价钱也不难，只要比糕点铺的显大一点，卖便宜一点，就会有生意，至于成本……” 叶重义说到这里语声一顿，忽又露出笑容。 “周家可是粮商，不管是麦子还是豆子，都比别的糕点铺有优势，何况他们开铺，说不定价钱会和别的糕点铺差不多呢。” “周家几代人开粮行，自有一套经营之道和人脉关系，咱们不用操心价钱，只是你们在县城叫卖，这价钱……嗯，县城人应该吃得起。” 叶青凰听了却仍是忧心。 “周家的不管，县城里就怕被我们先前的一文钱糕点坏了行市，再卖高价怕难以接受。” “打开行市本就有个过程，别人嫌贵可以继续买一文钱的桂花糕、绿豆糕，你们只是多提供了一个选择，剩下的，就看以后的销量吧。” 叶重义是走贩出身，说起做买卖，就如以前叶青凰所说，擅长的就是算小帐。 第408章 有备无患 <fontcolor=red> 晚上，叶子皓安置好小的们后回到自己屋里，就看到叶青凰正趴在炕桌那儿忙着。 “新花样子？”叶子皓走过去看了一眼，有些疑惑。 她是在勾勒小花没错，但这花也太小了吧，又显得单调。 “在画模子花纹，让爹多做几个不同的来，到时客人也多个选择。” 叶青凰头也没抬，认真地用画花样子的笔在纸上慢慢地画着。 她画了桃花、海棠、蔷薇、荷花，都是单朵单枝也清晰好看的花纹，小小的、线条清楚可辨。 “到时再雕几个带字的，喜啊、福啊、瑞啊、如意啊、安康啊……”叶青凰勾唇轻笑，说着自己的想法。 爹已经提供了调整模具改变成本的主意，那她就在模具上再弄些花样，增加客人购买的机会。 “不错，你再试试，把字和花拼在一起，看着不是更好看、更欢喜么。” 叶子皓在炕边坐下，脱鞋上炕，也凑了过来看叶青凰已经画好的花样子。 “好呀，等我画完这个……”叶青凰一听，笔尖顿了顿，露出欣喜的笑容。 这样看着确实还显华丽一点。 能买得起这饼子的人，很少有饿了只是填肚子这么简单的原因，送礼、摆盘、待客、庆祝，会成为主要购买目的。 面对这样的消费群体，阔气、上档次，能提升他们的需求。 叶子皓看了会儿，拿了书在一旁看，却不时又朝忙得不亦乐乎的小媳妇看去一眼，眼中洋溢着宠溺的笑意。 第二天早上，叶青凰就把昨晚画好的一叠纸拿出来，大家都凑过来看了，纷纷认为，这么漂亮的饼面儿，他们都不舍得吃了。 昨天的饼子，本身就带花瓣边儿，但饼面并没有花纹，大家吃的还是里面的馅儿，以及口感。 而现在增加了可看性，就不是小的们能理解的了，只是觉得好看就舍不得破坏。 早饭后，赵家兄弟拿了这些花样子去了二房那边。 师徒三人决定每样都分大小号各雕上三个，不管以后用不用得上，有备无患。 通过雕这个，赵家兄弟也开始学习雕工、刨工、打磨等细活儿。 年内其实已没什么活儿，天冷了，赵家兄弟完全可以回家去的。 但因叶家这边还需要人干活，小姐妹还不能走，所以他们也就留下来了。 而叶青凰画完那些图后，又继续绣花。 不过通过那些简单的图样子，她顺便也教小姐妹们画花样子，辨认各种花朵和形状。 日子就这么悠闲地过着，害喜的症状时有时无，但比前阵子又要好得多了，而嗜睡的问题仍然困扰着叶青凰。 转眼就年关将至，他们在院子里搭起的木架用草垫子围着，地上堆了谷壳、桔皮慢慢熏出来的腊肉，也将熏好。 若非下了雪有些耽搁，早就熏好了。 原本只是试一批，没想到熏得比厨房里挂着的干净、好看，而且带着桔子皮的清香，拿去送礼确实更有看相。 叶重信也来看过几回，把自家的都搬了来，村里人路过见了，也回去纷纷效仿。 到不是没人会这种方法，而是都嫌麻烦，往年都是挂在厨房里，利用灶烟来熏的。 只要利于存放，弄起来又方便，谁还管好不好看？ 转眼腊月二十二，早上吃了饭，叶子皓便收拾一翻，同他爹赶着驴车去县城。 虽然没有下雪，但北风呼呼地吹着，这一路还是会很辛苦。 不过他的身体早就养好不少，没有当初离开县城时那般消瘦憔悴。 但叶青凰还是不放心地给他戴上帽子、系上棉斗篷，准备了两个汤婆子，腿上也绑了护膝。 若非太难看，恨不能搬床棉被到驴车上给他盖上。 当然，叶青凰也给二房爹赶做了一件棉斗篷，父子俩装备一样，只是没空抱着汤婆子，但长袖笼却有一副。 为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出远门御寒，叶青凰也是费尽了心思做准备的。 等赵家兄弟将四筐挑捡好的腊肉搬到了驴车上，父子俩这才出门。 明天就是小年，虽然在城里的人家这时候还在置办年货，但也是走亲戚、外嫁女回娘家辞年的日子了。 当然小年前后，在外奔波的人，也会忙着收帐、结帐、放假、回家了。 县衙小年开始也进入放假期，会受理公案，但日常不会都跑去点卯坐班了。 因而，领膳银也就在这一天。 叶子皓要直奔县衙，先领了来年十二两银子，再回小院去。 县衙此时虽然忙碌，来领银子人数也不少，但大家相见，都没人找叶子皓麻烦，反而是那些同期秀才们见了，纷纷寒暄，询问着叶子皓的近况。 叶子皓也感激地一一回礼，大家看他状态好了不少，也都是安心的。 虽然心中嫉妒，但也希望明年解元出自他们县，以后说出去也自豪，说不定以后仕途上也能互相关照呢。 大家能读这么多书来考功名，自然都不是傻子，精明着呢。 一边等领银子一边闲聊着，有人提议中午下馆子，年前聚一聚。 然而，下馆子的提议竟然被一半人遮遮掩掩地否决了，自然难以成行。 而叶子皓更是直言他还在调整身体，不能喝酒。 当然只是借口，他还有事儿，不得空。 领了钱，他便向一众同窗告辞，大家见他依然与人保持着距离，只得作罢，只不过背后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几声。 这个案首太高冷，难以亲近。 叶重信还等在外面，接到儿子立刻就走了，后面走出来的县学同窗们都没看见他这个案首的爹。 回到院子里，大姑很高兴，因是早就约好的，这时候已经做了饭菜。 趁着饭前，叶子皓提了两块腊肉就送去郑家。 看着已经康复的叶子皓归来，还带来了腊肉送他们，郑夫人可高兴了，还要留他吃饭。 不过叶子皓婉拒了，说中午还要去杨先生家，还要赶回村子。 郑夫人又问起叶青凰，得知她有了身子，也是大喜，说了不少恭喜的话。 随后，郑夫人又送了一盒茶叶、一盒蜜饯过来回礼，叶子皓推辞了一下便收下了。 第409章 县城人的需求 <fontcolor=red> 中午陈飞回来，看到叶子皓来了，拉着他到一旁便眉飞色舞地说起最近的生意。 “虽说最近生意少做不少，但有不少人都跟我说，要是有能多放些时日的糕点就好了，买了过年吃正好。” “我没想到，那些人平日买了吃吃也就算了，竟然还想买了存着过年，那不是铺子里买卖嘛。” 陈飞说完很是感慨，也心疼做不来这笔生意。 “明年就有了。” 叶子皓喝着茶，笑着把叶青凰做出红豆饼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陈飞大喜。 “好呀！这个肯定更赚钱，你不知道，这几天铺子里的糕点，卖到了五文钱一个呢，有人跟我抱怨，若是我们也有，送到家门口，还便宜，多好！” 陈飞说有好几个人都这么抱怨了。 看来这就是县城人的需求了，就如凰儿说的价值。 “今年赶不上了，明年咱们回来就可以卖，先卖红豆饼，等三月里就卖桃花饼。” 叶子皓也期待起来，笑道：“山上有桃树，咱们村也有几株桃花树，田边上也有，到时把花都摘了。” 就像他们之前摘桂花，最后保了一冬的生意。 陈飞听了笑得欢乐：“我以前常在山里跑，也见过不少了，有一小片桃林呢，到时候我得回去一趟，别让人家摘了。” 表兄弟说起来年的生意，已是欢喜不已，仿佛一个个铜子儿都已进了自家口袋。 叶重信坐在另一头火盆边和姐夫说话，看着他们也是高兴得很。 “像这样不愁没钱过年，想买啥就买啥的日子，以前还真没有过。” 大姑父也是一脸感慨，看着儿子那欢喜自信的模样，也是笑容满满。 很快，大姑在厨房外朝厅上喊陈飞端菜，叶子皓也连忙去帮忙。 许久没回了，再回到这里，叶青凰他们却不在，叶子皓顿时觉得这儿一点也不热闹，没有家的感觉了。 吃了饭，陈飞下午不去买卖了，他们留在家里收拾屋子，叶子皓和爹依然赶了驴车，去杨先生家送腊肉。 杨先生平时也会住在县学，但家在县城里，还有其他几位先生，虽然有的教过叶子皓，有的没有。 但家在县城里的几位师长，每人都收到了两块腊肉。 年礼虽薄，但要表达的感激之情，叶子皓都用深深一揖传递到了。 每位师长见他气色好了许多，而且知道感激，自是欣慰，都很看好他的前程。 会读书的人很多，但仁义德谦之人，并不与读书成正比。 身为师长，自然高兴看到这样的学生。 给师长们送了礼，箩筐已差不多空了。 预定还有一位师长的，因提前放了年假，带妻儿回东华州老家去了，这两块肉就剩下来了。 回到院子里，陈飞他们已收拾妥当，厨房里灶火全部弄洗，一应物品都洗干净收放整齐。 原本叶子皓是要拿两格蒸格回去，准备过年做糕点吃的，但叶青凰把红豆饼做了出来。 过年就做红豆饼了，再说也要教叶青枫做，就不另外再准备桂花糕。 重新灌了汤婆子，关了厨房门，陈飞搬了一床棉被出来。 他们回去到是无妨，但他担心娘会冻着，盖着被子再抱着汤婆子，总能抵挡一些寒冷。 锁好院门，驴车先朝锦风阁而去。 难得来了县城，叶重信不提去看老太太，大姑也只字不提那边的情况，包括叶青柏和叶青霞家。 虽是亲人，虽是同住县城而且都在城西，但他们却仿佛隔着村子，那么遥远。 到了锦风阁，叶子皓拿了小包袱下驴车，陈飞提了一只装了两块腊肉的背篓跟在后面。 周掌柜刚招呼完几个贵妇送出门，就看到他们过来，顿时露出笑容迎下台阶。 “回家养得不错，气色可大好了。” 周掌柜笑着和叶子皓说话，语气亲近随意，又朝叶重信他们那边抱拳打了招呼，这才看回叶子皓手中的包袱。 “以为你能早些送来呢，可是两幅都绣好啦？” “只有一幅，前天才绣好。”叶子皓却笑着解释。 “我媳妇有了身子，这阵子在害喜，年内能绣完这幅锦堂春，已有些辛苦，花开富贵只好延到年后了。” 周掌柜听了虽有些失望，但听说叶青凰有喜，还是连忙道了恭喜，不再提另一幅的事儿，便请叶子皓去后面厅上。 “茶就不喝了，我们赶着回去，天晚了更冷。” 叶子皓到了厅上婉拒了看茶的好意，对周掌柜说道，等周掌柜匆匆检查了绣品，又从陈飞手中接过背篓。 “这是我自家熏的腊肉，今天带了些过来，送了师长，也给掌柜送些尝尝，我媳妇往熏肉的谷壳里放了些桔子皮，香着呢。” 一听腊肉是送他的，周掌柜眼睛亮了亮，连忙道了谢接过来。 朝背篓里看了一眼便欢喜地说笑起来。 “你们可真是客气，先前送的酒我还舍不得喝，这又送上腊肉了，知道大叔我一直在忙，还没空去采买年货么。” 这两块腊肉可不轻，农家自己宰的年猪，屠夫分肉都是大块剁，一条一条连皮带肉，有的还带着排骨，都是好料呢。 一块几斤重，两块就要不少钱了，这样的年礼，谁收谁喜欢。 周掌柜也不敢多聊耽搁叶子皓回家，立刻就去帐房拿钱，除了叶青凰的二十五两，还有陈杏花和赵春杏的各一吊钱。 虽然绣面不小，绣的花样子相同，也绣得像模像样儿，但品质上一看就知道是正在入门的新手。 一吊钱，是周掌柜给的培养价，这种大件若是品质不好，其实并不好卖，根本卖不起价。 若是小件还能做别的，买得起大绣面的，谁会挑这种稚嫩的绣品？ 但这是一个优秀的绣娘正在教着的徒弟，绝对不能让她们将来流失到别的绣庄去了。 当然，若是绣好了，就这种大绣面，就是一两到三两好赚了。 叶子皓收了钱便告辞出来，周掌柜送出门时，忍不住又问：“虽说安胎要紧，但明年可还绣得？” 第410章 你这志向不小！ <fontcolor=red> 叶子皓停下脚步，似沉吟了一下，看向周掌柜，说出实话。 “虽说会慢一些，但还是会绣的，若是正月底未绣完，二月初肯定会。” “凰儿说，她精力不够，以后就会在构图布局上花些心思，但下一幅图，如之前说的，是花开富贵。” 虽然耗时间精力，但答应人家的，原本也是要做新年生意的，就算有些晚了也还是要绣的。 “好，让凰丫头赚钱归赚钱，还是安胎要紧，赚钱量力而行。”周掌柜听了心下稍安，便又叮嘱了一句。 叶子皓答应着，再次抱新，便上了驴车。 驴车再绕去北门，很快在呼呼的风声里出城远去。 纵使今天是晴天，回到叶家村时，也是暮色渐沉，一行人都冻得快僵了。 在门前停车，小兄弟早就在外边张望了，看到他们回来，立刻欢喜地喊了起来。 “回来了！回来了！” 叶青凰正在屋里忙着，听见喊声立刻收针起身。 走出屋外就看到驴车停下，连忙走过去。 陈飞和叶子皓正扶着陈叶氏下车。 “大姑，快去厨房烤烤火。” 叶青凰上前要扶陈叶氏，小兄弟已去帮忙把驴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娘！爹！”陈杏花从厨房里跑出来，欢喜地喊着。 “杏花快去倒茶！”叶青凰连忙提醒着。 虽说准备周全，但这一路北风渐渐大了，路又远，再暖和也凉了。 一行人匆匆进了厨房，就在火边坐下来，有了火光照着，一杯热茶喝下去，这才恢复过来。 叶重信也到厨房里喝了热茶，这才去还驴车。 叶子皓把两吊钱拿出来，让陈杏花和赵春杏都高兴得雀跃不已。 陈杏花赚两吊钱了，心里可得意了。 赵春杏此前只是绣了几幅小件儿卖给紫蝶绣庄，赚的不过是几文钱，这会儿拿着一整吊钱，竟是有些傻眼，不知如何是好。 而她的傻模样，自然被陈杏花和小兄弟都嘲笑了。 小兄弟在县城那些日子，也是赚过钱的，于是几个人就在饭桌那儿交流着赚钱、存钱的心得。 小兄弟当初去赚钱，虽然说是给赚医药费，但实际用不了那么多，剩下的都给他们自己存着了。 攒着以后买笔墨纸张，毕竟现在他们的实力是不够抄书的。 而火那边，大姑他们说起这阵子的事，也是欢喜不已。 叶子皓却拉着叶青凰回屋去了。 一天不见，总要亲亲抱抱一会儿的。 亲密之后，便说起正事，将周掌柜问绣花的事说了一遍。 “等我不那么瞌睡之后，能赶上进度吧。”叶青凰听了，露出惆怅的笑容，“少赚二十五两，心疼。” “傻丫头，咱们家小吉祥听了会不高兴的，有个爱财娘亲。” 叶子皓听了不由好笑地抬手，捏了捏小媳妇的脸颊。 因为叶青凰觉得，不管生的男孩女孩，小吉祥这个名字都好听，他们商量之后，决定这个名字就给第一个孩子了。 “以后我们小吉祥也会爱财，不过你要教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叶青凰抬手捉下欺负自己的手掌，语笑嫣然地看着她的夫君。 她怀着他的孩子，他们正在孕育着一个希望。 “嗯，若是儿子，把他养成状元，若是女儿，把她养成像你这样会绣花又会做买卖的小媳妇。” 叶子皓笑着点头，憧憬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后的光景。 “小媳妇吗？”叶青凰却抓住了重点，歪头看着叶子皓，“不知会便宜谁家小子？” “哼！能娶走我家宝贝的小子，怎么也得是个状元吧，不读几本书可不行。” 叶子皓哼了哼，一脸傲然。 叶青凰却是扑哧一笑，抬手打了他一下。 “状元是读几本书的事儿吗？再说了，你儿子当了状元，你女婿不得等三年？” 叶子皓一听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不禁也笑了起来，将叶青凰搂入怀中。 “那就只有娘子辛苦点儿，先生个儿子考状元，再生个女儿拐个状元回家，咱们家可是威风了。” “嗯嗯，你这志向不小！”叶青凰已经无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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