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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娇女有点泉》


第一章 悠闲地过吧

苏家娘子生第三胎,这一胎平稳得很,稳婆本以为是快手钱,可足月的娃儿出来后,不哭不闹,睁着眼看人瘆得慌。

娃儿的眼眸,比老寿星还要深沉,苏家娘子生的莫不是妖怪?

稳婆见情况不对,把娃儿给苏张氏,提起裙摆跑出去,连门外苏承启递来辛苦钱,她看也不看夺门而去。

两时辰过后,苏张氏叫来婆婆,哭来相公,“三儿不吃汁,她啥也不吃。”

苏承启请来大夫,大夫瞧那闭眼的婴儿,听这微弱的呼吸声,怕是这娃儿要没了。大夫万万不敢开药,背起药箱就走。

苏李氏找来神婆,神婆刚想扯开娃儿眼皮,就见娃儿睁开了眼,神婆吓得倒退,不敢多看一眼。

神婆与苏李氏耳语,“怕是你们家老祖回来了,能否留下随缘吧。”

请谁都没法子,谁也叫不开娃儿开口。

苏张氏抱着娃儿哭,强塞娃儿喝汁,“我不管你是谁,你是我生下的,就是我心头肉,我不许你走。”

…………

“苏大哥,你要这木板作甚?”木匠疑惑不解。

苏承启笑着叹息,“家里孩儿多,房屋又不够,就差打地铺了。”

可不是打地铺,昨夜家里的小娘子,抱着小枕头、小被子闹分床了。才一岁多点的小娃娃,咋就这么犟呢?

好说歹说才教她多睡一晚,今日若是不给她弄小床,怕是要翻天了。

苏承启在儿郎的房屋,挂上布弄一小隔间,在床板上嵌上护栏,讨好身后的小娘子,问:“可喜欢?”

苏灵雨抱着小枕头,小被子,鄙视这简陋的丑陋不堪的“床”,想着这家徒四壁的情况,只能将就了。

她勉强点了点头。

“哈哈哈,喜欢就好。”苏承启乐呵,抢过小娘子的小枕头,小被子给她铺上。

苏张氏怕冷着她,给她两床被子,垫一床盖一床。苏承启麻利地帮她铺上。

苏灵雨瞧这便宜爹,虽然油嘴滑舌,时常漏财,但还算勤奋。

苏灵雨背着小手走了。苏承启连连追上,“慢点儿,门槛高,你腿短,摔了就见阎王爷咯。”

见阎王爷有啥可怕的,她走了一遭还怕甚?

当初朦胧间被挤出娘胎,本想着一死了之,奈何苏张氏悲戚,声声哀求得她心软。

或许她被苏张氏的母性给感染了,便想再走一遭人世间。不求大富大贵,随随便便活着便罢。

这梁关城于大梁,与大魏边境接壤处,南来北往商队甚多。苏承启常年在城西畜口坊,替商户看牙口,挑选马匹、骡子、牛儿。

获得的银钱,前些年还够嚼用,甚至还有闲余钱。当家里的小子进学以后,家里就过得紧巴巴的了。

对于读书,苏家人意见一致,吃少点也要送两男娃上学。

夜里洗过手脚后,苏灵雨撑着木板晃着小脚,把脚上的水儿甩干。

听闻苏张氏训话儿子们,“你妹妹晚上就睡这屋了,莫要乱睡。莫要翻过栏杆去,扰你妹妹。”

“嗯嗯。”

“娘放心,自有我看顾小妹。”

苏灵雨才睡下,就见脚边的帘子,伸出大郎头、二郎头,两萝卜头趴在护栏上。

“妹妹睡了吗?”

“妹妹睡了吧。”

不去管这两好动的小萝卜头,她闭上眼睛准备睡。

后半夜有老鼠来闹觉,苏灵雨睁着眼睛,看墙角的老鼠。

有多久没吃肉了?一个月了吧。老鼠肉能不能吃?剥了皮吃肉该可以的吧。

尚未等她制定捉老鼠计划,老鼠因找不着吃的,光顾下一家去了。

眯眼继续睡,两萝卜头起床上学了,她也跟着起。

稀疏的黄毛竖立,苏灵雨小手尚未能够着头顶,只好顶着一头耸起的毛发出屋。

“哟,三儿起来了,哈哈哈你这发鬓好看得很。”

便宜爹尽是促狭她,苏灵雨板着小脸瞪他。

小小娃儿故作大人板脸,不似威胁,倒像似卖萌。

“哈哈哈,妹妹好可爱。”六岁的苏山喝着稀粥笑。

七岁的苏重抱着瓦碗,蹲着妹妹跟前,“妹妹来,来吃咦口。”

苏灵雨看着眼前,带着豁牙说话漏风的大哥。

大哥需喝一碗水比米多的稀粥,要到正午才能吃午饭,她若是吃上两口,他就得饿多两炷香。苏灵雨不想吃他的。

换牙的苏重把碗放到妹妹嘴边,“这没有鼻涕,我还没喝呢。”

一想起鼻涕,苏灵雨就觉恶心,立马向远处苏张氏伸手。

苏张氏要来抱她,却被苏承启抢先一步。

除了苏张氏,她谁也不想给抱,肉乎乎的小手打在苏承启脸上。推开苏承启的脸,不要他亲。他的胡子老扎人了。

三儿不让亲,他非要亲,推开了又递脸过去,给她拍着乐。苏承启乐呵呵地带女儿去洗脸。

“三儿,你是不是尿床了?”苏张氏拿出湿了一个大圈被子。

自家三儿懂事,九个月大就懂自己尿尿了。突然见被子湿了,苏张氏很吃惊。

何止苏张氏吃惊,苏灵雨也十分惊慌。她裤子好好的,何来尿床之说?

苏承启见女儿表情在吃惊、窘迫、尴尬、不好意思中变换,乐得哈哈大笑。

苏灵雨小小手,在苏承启手上一拍,拍开他的手自己走小凳子,小矮桌去。两手托着下巴郁闷。

“咧咧,妹妹尿床了,羞羞羞。”苏山向她做个鬼脸。

“你好意思笑妹妹,你三岁还尿床呢。”苏重拿起书包踢苏山一脚,“走咯。”

“娘,我去上私塾了。”

“才没有,你不许乱说。”苏山追出去,跳出门槛又回来喊道,“妹妹,我不会跟外人说你尿床的。”

苏灵雨的小脸板得更正了。

“去去,快去上学。”苏张氏赶走这小王八蛋,“三儿,你尿湿的裤子呢?拿出来我洗洗。”

家里的大人都知道她不一样,但都一致把她当小孩看。

苏灵雨声带尚未发育良好,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干……了。”

她的裤子好好的,哪来的尿裤子啊?唯一的说法就是裤子捂干了。

“那也沾着味儿,来换个干净的。”

苏张氏把手指递过去,苏灵雨牵着她手指,跟着进室内。

自家的三儿不大愿人抱,除了相公死皮赖脸得了抱,其余人等鲜少能近她身。

能被三儿牵手指,也是个好的。再大点怕是手指也不牵。

苏灵雨悄悄试验一番,她的食指又能出水了。

上一辈子她利用这手中泉水,建起餐饮王国。劳碌一辈子,尚未享福人就没。便宜了别人,苦了自己,何苦来哉!

这辈子就悠闲地过吧。

第二章 种桑养蚕

奶奶苏李氏下乡回来,带回几张带黑点点的桑叶,据说这黑点点是蚕蛋蛋。

苏张氏跟着苏李氏,把养蚕用的农具搬出清洗。蚕虫可金贵了,受不得丝毫霉味儿。

苏李氏见三儿的头,一点一点的,似是困了。“三儿,该睡回笼觉了吧?”

看时辰是到睡觉的点了,苏灵雨从矮小凳子站起,双手背在身后,似那小鸭子般,抬头挺胸迈着小步往屋里走。

她一觉醒来又到饭点了,别人家里一天两顿,她家里一天三顿。早上一顿稀的,中午一顿稀的,晚上一顿浓稠的。

三位男丁在外面吃,三位女的在家看着吃。苏张氏与苏李氏都是吃今早剩余的米汤,只见水不见米粒。

而她很幸运,能得一碗小米熬的粥。苏李氏昨日下乡去,换回一篮子鸡蛋,今日午餐她能得一枚鸡蛋。

苏灵雨把剥好的鸡蛋,切割成两半蛋黄留下,蛋白分别给这家里,劳苦功高的女人们。

这个家里,她们护着她,她也要护着她们。得要为她们多想些,莫要年纪轻轻就离世。

“你吃,我不爱吃这个。”苏李氏这张苦瓜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苏灵雨的决定不容置疑,她敲打着瓦碗,用眼神质问苏李氏。

苏张氏把半个鸡蛋白,放苏李氏碗里,“你就吃吧。你若不吃,三儿也不吃。”

三儿的脾气越发的大,做事甚有主张,谁也劝不了她。顺着她些,也不是坏事。

不正式的午饭过后,一人去织布,一人坐在屋檐下绣花。苏李氏会的苏绣,她的绣品是这家里第二经济来源。

苏灵雨起捡起扔在角落的桑树梗,把它们插在墙角。把灵泉稀释入水桶,再抱那葫芦瓢舀水浇水。

苏李氏打眼三儿,见她玩水不做声,想着三儿的衣裤短了,该换长点的衣服了。

家里的衣衫不是灰色,就是黑色,张氏的旧衫更不适合三儿。新布料贵是贵了些,但该是三儿穿的。再穷也不能苦了三儿。

…………

“咦!长芽了。”

“奶奶,都长芽了!”

大萝卜头,小萝卜头都蹲在墙角,吃惊地看着桑树梗。

苏灵雨叹气,大小萝卜头啥时候,能成熟一点啊?

“现在是春天,正是万物生长时节,长芽不奇怪,”

“蚕虫今晚就要出来了,苏山你跟奶奶一起去摘桑叶,可好?”苏李氏问。

城外有一片桑树林,谁都能去采,想要养好蚕就得要去抢,去晚了只能捡剩下的。

今日两孙子沐休,让帮帮家里也好,穷困人家的孩儿早当家。

苏张氏给苏重十文钱,使其去买点盐巴。

她蹲在苏灵雨跟前,“你跟哥哥出去走走如何?时常屈在小院子里,人也不开阔。”

也好,出去走走,多了解一番这个世界。苏灵雨点了头。

苏张氏笑着把两枚铜钱放她手里,“想吃什么就买。”

以往苏张氏会给四枚,如今变成两枚,可见苏张氏手头拮据。

苏灵雨捏着铜钱,跟在苏重身后慢慢走,卖盐的杂货铺就在前不远,无需着急。

小巷突然跳出一胖子,“苏重跟我去打架。”

“不去,我要照顾妹妹。”“打架的事,我从不参与。”

小胖子侧身才发现,吊在后面的苏家妹妹,苏家妹妹白白嫩嫩的,扎着两冲天辫甚是可爱。

苏重苏山时常在私塾,说起妹妹如何的可爱懂事,今日瞧见果真不错。

苏家妹妹太招人喜欢了,得要娘早早提亲才可。

“苏妹妹好,借你哥哥一用可好?”

苏灵雨不点头,也不摇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小胖子不放。小胖子这衣服,没有任何补丁,是个家境富裕的。

小胖子以为苏妹妹听不懂,转即对苏重伸出两根手指,见苏重不应,再加两根。

苏重动心了,刚想开口,察觉妹妹扯了他裤管,低头回去看,见妹妹伸出巴掌。

肉乎乎的掌心,白嫩嫩的,瞧着就想抓过去玩玩。苏重心痒痒,又知妹妹不喜人逗,不敢下手。

苏重与小胖子说:“五个铜板。”

“五个?”小胖子有些犹豫,“五个就五个。动起手来,你可得护着我。”

“行。”

苏重抢过小胖子的铜板,以迅猛之势,跑去买了十五个铜板的盐巴。转即扛起妹妹往家跑。

放下苏灵雨与盐,扔下一句“我很快回来的”就不见人影了。

事必,苏重点着脚尖回家,先观察家里的情况,做好心理准备。

没听见家里有什么,放大胆子往家走,到家门前,见妹妹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打盹。

苏重又是心暖,又是愧疚。今日过去没打架,就是帮着张胖子骂人,早就可以回家了,他还在外面玩了好一阵子才回。

如若早些回家,妹妹就不会靠着门睡了吧。

打着盹,忽然被人凌空抱起,迷糊着眼瞧着是苏重,见他脸上没伤,手上没伤。她就安心了。

她端了一碗泉水给苏重喝,才安心爬床睡觉。

苏灵雨不知,她睡着之后,苏张氏扯着苏重耳朵训话,耳提面命不许再打架,打伤人赔不起。

蚕破壳了就要吃,嫩叶子要时刻备着。

养蚕人家,就是与太阳赛跑的鸟儿,在太阳升起之前,太阳下山前把嫩叶摘下,清洗晾干切碎给幼蚕。

待蚕第一次脱皮,大家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争抢那嫩叶了,蚕能够正常吃叶子。

苏李氏抱着箩筐,在墙角转悠,看着桑树像是瞧见了铜钱。

“这桑树都是三儿在看着,不知不觉就抽条长叶了。”苏承启说。

“可不是。”苏李氏笑不拢嘴,谋划着该留下多少蚕种,开始第二批次养蚕。

为了保护桑林,保护桑树,官家规定只能养一次蚕。如若违规,将罚五百铜钱。

村里倒是没这么强制,村民都有私地,种些桑树养蚕不为过。

在灵泉的滋润下,桑树茁壮成长,开枝散叶,教苏李氏欢喜。她每日走路轻飘飘的,像似要飞一般。

蚕开始脱第二次皮,苏李氏扫除两簸箕蚕屎,即蚕砂,可药用。

苏李氏摸着蚕砂,这里能卖上百来个铜钱,够给三儿买布料。三儿身板小,用不了多少布料。也许还有几个剩余的,就到屠宰铺去买些肉。

第三章 家境困难

苏山与苏重围着苏灵雨,追逐打闹,你打一下我的头,我打一下你的肩膀。她要被这两萝卜头给绕晕了都。

要是手边有武器,定会驱赶两萝卜头写字去。

“我回来了,三儿,你瞧,爹给你带了花花。”苏承启牵着一头驴回家,手里拿着一手野花。

苏承启让苏重把驴给绑了,他拿着花蹲在三儿跟前,对上三儿这似笑非笑的脸,像似心中所想被三儿猜到了。

苏承启有些尴,强笑道:“哈哈哈,三儿,花花,喜欢不?”

见三儿没拿,苏承启就把花儿插她头上,两冲天啾啾左右各一朵花。“这戴红花黄花的三儿,最是好看。”

苏山抢去了剩余的花,摘了花瓣,全撒她头上。“哇哇,下花雨咯。”

苏灵雨无奈,家里两个泼猴就够了,还带上个常惹祸的老子。她起身,背着手去找苏张氏。

瞧着这头走路带瘸的驴,苏张氏心中不安,夫君不会平白带回一头驴。

苏张氏不敢问,暗示娘出去问问。

做娘的,深知儿子的脾性,出了厨房就问:“这驴谁家的?”

“牛管家的。”苏承启典着脸笑说,“今日办砸了事儿,这驴在栏里好好的,被客人拉出去走上一刻钟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客人回来退货,牛管不让退,说卖出去就不给退。明显是牛管欺骗老实人,客人与牛管闹起来,责骂苏承启与牛管是一伙的。

为了挽救自己的名声,苏承启只好把这驴给接手,把驴给买下。

苏李氏一想就明了前因后果,质问儿子,“多要银钱?”

“二十三两。”

听此数目,苏张氏气得阵阵眩晕,她怎就嫁了这样的男人啊?不往家里送钱不到好,偏生老是往外拿钱。

即便这家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花啊!

“你是疯了不可?家里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你倒是在外面添了债。”苏李氏是恨铁不成钢。

“牛管是吧。这个黑心肝的,居然拿病驴来骗人,老身定要拿回公道来。”

苏李氏强拉着驴出门,这是要跟牛管理论去了。

三位男丁跟着去了,苏张氏被气到两眼发黑,不能跟去。不然定会去帮婆婆,与那黑心的牛管,吵上一架。

苏灵雨见苏张氏心律不齐,手脚发抖,小跑去拿个碗,磕上一鸡蛋,把米汤倒入并充分搅拌。

她人小力量弱,手更是受不得烫,便去拉扯苏张氏的手,并她拉到灶间,催促苏张氏把鸡蛋米汤给喝了。

“可有人在家?”院门外传来儿郎的声音。

苏灵雨出去瞧瞧。

王景行受叔叔嘱托,上隔壁苏家来带口讯,站在院门等苏家人。便瞧见左侧的厨房,伸出一小娃儿的头。

只见这小娃儿,两手撑着门槛,一脚先递出来,另一脚再探出,这般便爬出厨房。

嘿,这小娃居然还会左手拍右手,右手拍左手,拍掉手中的灰。

瞧她两手往后一背,像个大人似的。

王景行被逗乐了,不敢笑但又憋不住,强忍着笑等她到来。

时常听到隔壁传来读书声,练武声,想来是这人在读书练武。与他比起来,苏大小萝卜差了许多。

一本正经的小子,棱角分明,两条粗眉毛下,有着一双坚毅的眼睛,一看就知道将来有大作为的人。

挺拔的鼻子下有着一张小嘴,生得两片薄薄的嘴唇。薄嘴唇的人天生冷漠薄情,观他这模样不像是薄情的。

希他表里如一,护得身边的人。

王景行对苏灵雨身后作揖,说道:“叔父让景行带话与您。”

苏张氏回以礼,“小哥请说。”

“其一苏先生借叔父二十余两,暂且不急着还。其二叔父回城之时,瞧得牛管与买驴人分账,望你周知。”

牛管与买驴人分账,可不就说明,这头病驴是牛管找人设局,硬塞苏承启吃下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苏张氏气急了,草草与王景行说:“谢谢你家叔父告知,改日登门拜谢。”

王景行点了点头,低头与苏灵雨微笑,不做挽留亦不好奇,果决离去。

苏张氏把苏灵雨抱进屋,叮嘱她莫要乱走,便锁上屋门,锁上院门小跑出去。

牛管是脸皮厚的,牛嫂子也是死皮赖脸的,即便知道事情败露,仍旧不退还银钱。

牛管找来的托,已经离开了本地,他仗着苏家没有证据,赖着不退货。任由苏李氏唾骂,苏张氏诅咒,关上门吃晚饭,管外人的死活。

等苏李氏骂累了,牛嫂又来一句,“驴是苏承启看过的,也是他说嘴卖出去的,是你们没看好,与我家何干?”

这气得苏李氏犹如那蚂蚱上下跳,恨不能撕裂他们的嘴脸。

“走吧,走吧,吃一亏长一智。”苏承启自知理亏,自知寻不会这银钱,劝着母亲,拉着妻子往家走,念念有词说不帮他们家拉客人。

苏承启不是新来的,他看牛羊马的能力了得,为人仗义,受人尊敬。

他在西坊的名头可不小,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如若没有人去帮嘴,牛管的买卖定会少许多。

牛管此番作为,实在是因小失大。

…………

想起外债,苏张氏夜不能寐,在院子里转圈,看着毛驴就心口疼。

小个的苏灵雨,担心着这位母亲,到院子去守着她。

万事总有解决之法,焦急也没用。想着今后如何开源节流吧。

毛驴的后腿有毛病,走累了就会瘸,苏承启找来兽医,兽医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苏灵雨瞧了瞧这毛驴,去弄一瓢泉水给它喝。它倒是很喜欢,跟着苏灵雨身后不愿分离。

她想着治好这毛驴的腿,卖出去倒是能赚回二十来两银子。就是怕外人,知道这毛驴不堪用,知这毛驴有隐疾死活压价。

家里有头驴也不错,能帮着拉磨,至少不用苏张氏鸡鸣起床舂谷,不需用手碾磨豆类、麦子。

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不知女人泪,单就论米。妇人需要鸡鸣起床,舂谷至天亮才得一日口粮。

一天啥也不干,专心舂谷才弄得三日口粮。这还是苏家这几口人的,若是人口多的人家,可得把妇人累坏了。

第四章 菜园子

苏家小院本就不大,被桑树占据一角,又被小毛驴占据一角,活动的地方不多了。

既然本就小,苏灵雨就用木材在不多的空地里,挨着墙围上正方形,敲着小木棍,驱赶放学的萝卜头去挑泥土。

“妹妹莫不是要弄菜园子?”苏重撑着膝盖问她。

“弄菜园子好啊。一文钱也是钱,省下一文是一文。”苏李氏眼睛又红又肿,想必心里难过,夜里偷偷地哭了吧。

三儿弄的小片菜地也是好的,种点菜自己吃,省下几个铜板。

本想好给三儿做衣裳,如今看来是不能够了,幸好马上入夏,热得很无需长袖衣衫,长裤管。

苦日子熬熬就过了,希得儿子能长记性,莫要再被人骗了去。

苏李氏往城外走了一趟,带回好些菜苗秧子,与苏张氏种下去。等待着菜苗长起。

每日清晨,苏山与苏重跑出房门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他们种下的菜苗长了多少叶子,长高了多少。

“娘子做好饭了莫?为夫饿了。”苏承启摸着肚子进院。

他见娘与娘子都冷着脸,知道那件事还没过,“三儿,你娘可还气着?”

苏灵雨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着便宜老爹,护着自己的冲天辫,退后几步。

她们生不生气,你不知道吗?

见他还要弄她冲天辫,苏灵雨往边上跑,躲这便宜爹。

苏承启笑了笑,进厨房去找娘子,哄着娘子说:“今日帮客人相了两匹马儿,客人赏我二百个大钱,你且收好。”

“为夫错了,你原谅则个。自今日起,为夫不请人喝酒,不借人钱,每个大子都存给你。不出半年,定能把这外债还上。”

苏承启好声好气磨了几下,把苏张氏给逗笑了,“凡事多想着这家,都靠你养活呢。”

“为夫错了,错了。”

苏灵雨在外面偷着看,这个便宜爹倒是能屈能伸。

她把灵泉稀释在水缸,水桶里。洗碗刷锅的水,倒在院子的水沟里,水沟两侧长满了草,嫩绿嫩绿的,用去喂驴刚好。

拿着小棍子,去驱赶毛驴出栏,点点水沟边的草让它吃,它若不吃小棍子伺候。

在她手里,倔驴就是听话的小狗狗,让做啥就做啥。

“驴不吃这种草的,来来,我带它出去吃草。”苏承启才转出厨房,就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怪哉,驴也有不挑食的时候!”

苏承启哈哈大笑,“不挑食好啊,好养活。”多长几斤就能宰来吃了。

这毛驴不仅不挑食,还好喂养给啥吃啥,不到十天胖了几斤。到底是苏家的水好啊!

…………

小菜地上的菜长好了,苏灵雨让苏张氏摘了些今晚吃。

饭菜好吃与否,得要看放油多少,猪油放多了心会疼,不放猪油菜不好吃。

苏灵雨想到了法子,她让苏张氏把水烧开了,再把青菜放进去烫,刚熟透即可捞出锅,放两滴油,再放点盐,拌一拌即可。

苏重与苏山似那饿死鬼,扒拉着粥抢着菜,狼吞虎咽。

苏灵雨眼疾手快,把菜盘子拿走,将剩余的几根青菜,分给奶奶与娘。

她们都只吃了一口,不敢再夹,好吃的都留给孩子们。她们不顾及自己,她替她们顾着。

样样舍不得吃,熬坏了身体,到头来还不是要吃药,何苦来哉!

苏重见自己吃得多,把菜分一根给妹妹。苏山学着分一根给妹妹,想了想又分一根给奶奶。

分了奶奶发现娘亲没有,可碗里不多了,忍痛分半根给娘亲,见爹爹看着他。他一个恨,三两下呼啦啦把饭菜吃光。一滴米,一口水都不剩。

苏承启眼巴巴地看着三儿,现在就数她碗里的菜最多,“三儿啊,你一个人吃不完,爹帮你吃点?”

苏灵雨假装没听到,小口小口地吃着菜。

苏承启伸筷子过去,还没伸到就被娘给打了。

苏李氏抢了苏承启的筷子,收了大家的碗筷。三儿吃饭慢,她的碗分开洗。

“再过两天,蚕要爬山了,得要把蚕架搬进去。”苏张氏招呼家里的男丁,把蚕架搬进去蚕室。

自打养蚕以后,夜晚能听到,蚕吃叶子发出的沙沙声。最近两天声音很弱,像是蚕不进食了。

蚕不进食,就要吐丝的征兆吧。

“轰隆隆……”

雷声吓醒了入眠的人,苏重怕妹妹吓坏了,滑下床趿鞋来到妹妹床前,见妹妹缩成一团,学着娘的手法,轻拍她后背哄她入睡。

“莫怕,莫怕,妹妹莫怕。”

“是三儿吓醒了吗?”隔壁传来苏张氏的声音。

“嗯,又睡着了。娘你睡吧,我看着妹妹。”

“轰隆隆……”

“噼啪……”

“沙沙沙……”

打雷闪电过后,大雨来临。

天蒙蒙亮,苏承启带着两儿子,扛着网兜去河里捞鱼。

待苏灵雨起床,他们已经捞回半桶小鱼小虾,最大的不过三根手指,小的虾米小拇指大。

不管大或小都是肉,是一顿难得的,天赐的肉。

炸鱼煎鱼都费油,熬汤是主要吃鱼手段。大鱼拿去炖,放写姜葱去腥味,鲜美的鱼汤,引人流口水。

小鱼小虾本想熬粥,但刺太多,不太放心给两泼猴吃。苏灵雨找来纱布,让她们裹着鱼虾放砂锅炖。等炖好了,再把糜烂的鱼肉拿出,倒进锅里翻炒。

这般既不怕细小的硬骨头,磕着小孩喉咙,又能得焦巴的鱼肉送饭。真是一举两得。

被灵泉滋润过后,两萝卜头蹭蹭往上长。

“娘,我的裤子缩短了。是不是神仙来割了一截?”苏山害怕地问。

苏重摆弄鞋子,鞋子穿着不舒服,老是弄疼脚指头。他知道脚长长了,鞋不合脚,但他不想跟娘说。

家里没钱了,省得一点是一点。

穿着走出门去,等娘看不见了再脱下来吧。光着脚走路,比穿着鞋快多了。

苏灵雨看着大萝卜,这大萝卜头是有苦往肚子里咽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不说谁能知你的困难?

苏灵雨把目光放向小毛驴,要不把这小毛驴给卖了?

这毛驴跟着苏李氏进出采摘桑叶,也不见有事,它这腿已经好了吧。

小毛驴被她盯着,尾巴一夹,躲在柱子后面,努力隐藏自己。

第五章 撞她

苏山的裤子不急换,就当短裤穿。倒是苏重的鞋子需要做了。自己纳鞋底,弄鞋面,亦需一两天方可做好。

苏李氏纳鞋底,瞧着蚕房里,蚕宝们爬山了。快快放了鞋底进去帮忙,把一条条灰白色的蚕,放上蚕架。

算算日子这些蚕,比去年早了几天,二十一天就吐丝了。早了好啊,早了就能早点养下一批。

家里的鸡蛋吃完了,得了钱先去买些鸡蛋吧。没肉吃,全靠这鸡蛋补身子,两个孙子读书更需营养补给。

苏李氏守着蚕室,祈祷这次能卖好价钱。

蚕吐丝两天两夜可成大茧,蚕架上一个个白色的蚕茧,如若那棉花球,瞧着让人喜悦。

把蚕架搬出曝晒,苏李氏把几个上好的摘出,放置阴凉处,等着它们破茧而出产卵。

曝晒是为了杀死里面的蚕蛹,让蚕丝完整性,破了的茧商户是不会收的。

把蚕茧全摘了,苏张氏让人找回苏承启,把苏灵雨送到隔壁家去。三人背着大背筐往收购蚕茧的店铺去。

苏灵雨坐着小板凳,看着隔壁小王劈柴,手起斧头落,啪的一下木柴分成两半,大小均匀,丝毫不差。

这王小哥功夫有小成,再多练五六年能出师了吧。

王景行回头,见苏家姑娘,老老实实坐在那,不哭也不闹,好奇地打量四周。

他想了想,放下斧头,拿出一簸野果子。

只需咬破棕黑色的果皮,就能吃着甜美的果浆,王景行很喜欢吃。又怕叔父说他如娇儿喜甜,无男子气概,他不敢多吃,藏着每日吃几个。

这女娃子这么小,想来吃不了几个。

王景行分三颗给苏灵雨,说:“我们玩石头、剪子、布,谁赢了就给谁一颗。你可懂?”

眼眸闪着亮光的苏灵雨,煞有介事地点头。“嗯。”

她定不知石头剪子布是啥,把她手里的赢回来,再施舍她两个即可。

十几局之后,王景行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拳头,他连输了十几局。

果子呢?这么多的果子呢?

所有果子全跑苏灵雨那边去,只见她用自己的外衣,包着果子,拖着布包往外门走。

“你这个骗子,小滑头……你……可恶。”王景行想骂人,那些脏话又骂不出口。

他只知小娃娃吃不了多少,可他不知小娃娃能连吃带拿!面对一个小娃娃,他打不得,骂不得。

更可气的是,他输给了一岁多的小娃。

他堂堂男子汉,居然输给一岁多的小娃!

苏灵雨吃力地拖着布包,走出王家门槛,见苏张氏回来了,向她招手。

苏张氏抱起三儿,又拿起地上布包,与石桌边上的王景行说:“谢谢你帮我看顾三儿。”

“三儿,王哥哥送你果子,你不谢谢他?”

苏灵雨看着王景行,似笑非笑。

瞧着这智商近妖的小娃,王景行被自己气到内伤。王景行发誓,远离苏家小滑头。

苏家萝卜头们回家,得知隔壁哥哥送了果子,纷纷来敲门说谢谢。

最爱的果子,一个都不剩,还要硬着头皮接受别人的道谢,王景行恨不能咣当关上门,拒绝往来。

今后,王景行苦练武艺多读书,死后不敢小瞧人。尤其是女人。

卖了三大筐蚕茧,得到了八百多文大钱,买了一刀肉,几尺布头。肉大家吃,布头只有三个小的。

好不容易得一顿干饭吃,大家开心得像过年一样。

饭菜刚上桌,苏灵雨碗里肉,堆得像山尖一般高。

给那么多肉她,她也吃不完啊。

苏灵雨开始往苏李氏、苏张氏碗里分,只剩下三四件给自己。许久不见油腥了,突然吃太多,容易拉肚子,尤其是她这样的小孩。

有着灵泉的滋润,大家气色往好的转。

五日后,苏张氏哼着小曲,搓洗着衣服。突然牛嫂带着里正,撞开了苏家小门。

“你们这是?”

牛嫂气势汹汹,跑到蚕室去,“大家快来看啊,苏李氏开始养第二批蚕了。这就是证据。”

“我就说苏家明明卖了蚕茧,怎么还要去摘桑叶,原来是偷着养蚕。”

“哎呀,养第二批蚕是要罚钱的啊。”

苏李氏拨开人群,阴鸷站在牛嫂跟前。牛嫂可不怕她,先是两手撑腰,随即一手扇风,嘲笑道:“苏李氏,证据在前,你想否认?”

“里正,我说没错吧。穷鬼想赚钱,不就得铤而走险。”牛嫂很瞧不起苏家。

苏李氏翻了白眼,没好气地说:“大家看看后边。”

大家回头看,瞧见了墙边的几棵桑树,枝繁叶茂,足够喂养二百多蚕。

苏李氏不客气地推开牛嫂:“你退后,一身汗酸味,别臭死我的蚕。”

好些人忍着不敢笑,苏灵雨噗嗤一下,哈哈大笑。

牛嫂面红耳赤,嘴硬说:“你指使苏重、苏山去摘桑叶,你这蚕前期是用桑林的桑叶养活的。得罚钱。”

“说话得凭证据,空口白牙诬赖人,可是罪。”阴鸷的苏李氏步步逼近,“这是坐牢的。”

牛嫂心脏漏跳几拍,一时语塞,连贯不起话语来。

“哼。”苏李氏很是霸道,“这几颗桑树,足够我蚕室里的蚕吃,里正,你最是公正,你进去看一看,老身说的是真不是真。”

苏李氏大方地移开位置,里正等人不知该进不该进。

“啪啪啪”

里正回头看,见一小孩儿两掌相击,似喝彩,亦似小儿自娱自乐。

只有苏家人知道,苏灵雨是在为苏李氏的气势,鼓掌喝彩。

每一簸扁篾放的蚕都有定数,里正进蚕室数了数,再看墙边的桑树,与大家说:“这几棵桑树,足够二百蚕吃。苏李氏没有损害桑林。”

牛嫂不服气,跺脚走了,边走边说:“就等着看,要是被我看见了你们摘桑林的桑叶,定会举报你们。”

苏张氏拦住牛嫂去路,狞笑,“我家为何这般,牛嫂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家设局诬陷,生生抢去二十多两银子,我家何须如此?”

牛嫂眼神闪烁,胆子一壮,两手叉腰,往前一挺,抬起下巴说:“你在说什么胡话?谁抢你家的钱了?空口白牙诬蔑人,要坐牢的。”

苏张氏还是脸嫩,鼓起来的气势,一下便被牛嫂比了下去。

坐着端正的苏灵雨,笑着喊声:“驴。”

驴棚里的小毛驴,应声叫唤两声。

“撞她。”

小毛驴叫唤着,抵着头跑出驴棚,像是要撞人。

“去去……啊啊啊……”牛嫂想赶驴走,见驴不听话,越跑越近,吓得屁滚尿流。

瞧牛嫂这惊吓的模样,苏张氏笑岔了气。苏李氏边笑边跑去,把驴给找回来。

“娘,你怎么又去找苏家麻烦了?”

牛嫂扯小胖子的耳朵,“一个苏家丫头,就把你迷晕了向,你想娶她没门。”

一个外来的,穷困人家的丫头,也敢进我们家,真是做了白日梦。

当日儿子跟苏重玩耍归家说,将来要娶苏家丫头进门,牛嫂就与牛管商量,牛管觉得不妥。

第六章 打了架

笑吟吟的苏李氏,拉着驴走进院门,喜悦地说:“这驴真听好,以后就不卖了,给三儿当坐骑。”

笑岔了气的苏张氏,难得应了。

小毛驴昂着头万分高兴,一低头瞧那小娃娃,垂涎它这一身肉。吓得夹着尾巴,跑回驴棚,躲进昏暗的角落,生怕被杀了吃肉。

“这驴多有灵性啊,给三儿当坐骑再合适不过。”

至此苏灵雨多了一坐骑。

苏灵雨两眼幽幽,待她把毛驴养胖了,再宰了吃。

如今被人发现养第二批蚕,再也不能派孙子摘桑林的桑叶,苏李氏只能看顾家里的几颗桑树。

苏李氏数着桑叶摘,桑叶摘了一轮又一轮。始终不见桑树有颓败之相,反之时常见桑树冒新芽。

喜坏了苏李氏,挎上篮子去烧香,祈祷桑树好好的。

苏灵雨瞧着苏李氏出门,想着苏李氏去求神佛,还不如求她。如若不是有灵泉支持,桑树也不会长这般大,这般繁茂。

苏灵雨端起瓦碗,想喝口开水,便见苏山猴急窜进门,在那墙角的木桶泌尿。

苏山毫无顾忌地拉开裤子,痛快淋漓一番,末了抖一抖,长松一口气,骨子酥松下来了。

一切来得太快,苏灵雨来不及偏头,瞥见了某样东西,偏头看向远处的天空,一边懊恼苏山百无禁忌,一边无奈院子狭小,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了!

“舒坦!”苏山边绑着裤带子,边走来说:“妹妹,你不知二哥我一路憋回来,憋得有多辛苦。”

一根棍子抵苏山胸膛,瞪眼不许他靠近。尿尿不洗手,也敢靠近她,找打不是?

苏灵雨拿起小棍子,灵巧打在苏山手背,警告苏山不许靠近她。

“嗷嗷……痛。”苏山伸着两手,似要去捉弄苏灵雨。“娘,妹妹打我……”

眼瞧那不干不净的手,要伸到肩膀,苏灵雨急中生智,将口袋里的炒黄豆扔远。

只见苏山两眼放大,手疾眼快,两手一拍,将豆子接住。“啊,有吃的。”

刚下学堂,正饿得慌,有这一口吃的绝不放过。苏山把花生塞嘴就嚼,吧唧吧唧嘴,问妹妹:“可还曾有?”

“苏山,你莫要挠三儿,快来把这木柴砍了。”围着布巾的苏张氏瞪眼二儿,到苏灵雨跟前,瞧她小口袋。

“就这几颗豆子,还是你爹吃剩的。你放嘴里含着,莫要给了他们。他们将来,吃的机会比你多。”

听娘亲此言,苏山撇嘴,嫉妒妹妹独得恩宠。拿斧头砍柴去,用力气感慨命苦。

小菜园子里的菜,越长越旺,一家人吃了还有些许剩余。青菜好吃得很,苏张氏想着用新鲜蔬菜做人情。

水灵灵的青蔬,比那糕点更得人心。这扎青蔬就送王家去吧。还欠着王家的钱财,用点青蔬付利息,再好不过。

哄好了王家,还钱时日就会放宽了吧。

苏张氏摘了些品相好的菜叶子,捆为一扎,出门笼络人去。

苏张氏前脚离去,苏重后脚进家门,低垂头颅,用几根树枝挡住侧脸。

苏灵雨翻白眼,这用看便知苏重与人打架去了。

提起棕黑茶壶,往那粗糙瓦碗注入稀释泉水。水儿在瓦碗打个旋,旋旋上升过了半碗。

苏灵雨跳下凳子,不曾想她腿脚未硬,一个撑不住冲劲,软脚歪倒于地。

“哈哈哈,三儿你傻不傻?”劈柴砍柴的苏山笑不拢嘴。

苏重夺门而出,抱起妹妹,拍拍妹妹裤管灰尘。“不痛,不痛啊……”

借此机会,苏灵雨瞧见苏重脸上的伤,不大惊人,但起了青黑。眼尖的都能发现,他打了架。

“我给你买糖吃,你可不能告诉娘。”

瞧见妹妹这眼神,便明白妹妹知晓他干嘛去了。收买妹妹,让妹妹别告状才是唯一。

苏灵雨敲敲桌子,示意苏重把水喝了。

苏重以为妹妹要喝水,赶紧端水来伺候。“三儿喝,三儿怎么不喝啊?”

苏山嘲笑哥哥,“呆子,那是给你喝的。”“三儿真是偏心,只顾大哥渴不渴,不顾二哥死活。”

苏重把水喝了,将瓦碗放下。苏灵雨爬上凳子,再倒一碗水,苏重要把水给苏山送去。

苏承启进院,把衣摆往下一扔,大步流星过去抢过大儿手中碗,一口气把水喝尽,凉水入心窍,四肢百骸全舒坦。

“啊!好水,好水。三儿倒的水就是好。来三儿,容爹抱抱。”

见着三天不洗澡的苏承启,就见着魔鬼,苏灵雨转身跑进房,将房门关起。

瞧着自家小娘子,翘着小臀,迈着小短腿,屁溜屁溜跑回房,苏承启哈哈大笑,摊开双手走去逗弄小娘子,“三儿,让爹抱抱,爹好久没抱你了。”

苏承启从窗户伸头进屋,见小娘子板着小脸,用屁股抵着门,不容人进内。苏承启乐笑道:“傻三儿,你的小身板,是挡不住推门人的。你该端来小板凳,把门闸落下。”

苏灵雨当即搬来小板凳,站上小板凳落下门闸。

“对咯,把门闸落下,谁也进不去。”突然苏承启发现,自己出了馊主意,别人进不去,他也进不去啊。

窗户狭小,容得进脑袋,缩不进肩膀啊。真是够笨的,把自己挡在外面,怎么抱抱三儿呢?

“相公,你这是作甚?”跨进门的苏张氏问道。

苏重闪避娘亲,不敢与娘亲碰面。

苏山乐笑道:“爹教妹妹锁门,结果被妹妹锁在外面。哈哈哈。”

苏张氏没好气,扒拉相公,推着相公往边走,“你若刮刮胡子,三儿准能让你抱。”

单刮胡子可不行,还得要洗澡,这便宜爹为省烧水柴火,连续三天不洗澡。身上不是汗酸味,就是羊骚牛粪味,难闻至极。

苏灵雨爬上床,趴着小窗口,娇脆喊道:“洗……澡。”

“哟,三儿要洗澡啊。来,爹抱你去洗澡。”

窗户缩不进苏承启,但能容苏灵雨进出,苏承启就想抱出她。

“你……洗澡。”苏灵雨连连后退,被苏山的被子绊倒。磕着头了,手摸摸头,好生委屈。

苏张氏见此,对相公更没好气,连打带拉,推他去洗澡刮胡子。

第七章 水也涨价

苏李氏拜神佛回来,喜滋滋把米糕放苏灵雨跟前,“绸缎铺的掌柜,抱了孙子,分我们些米糕,我们沾沾他的福气。”

苏山听闻有米糕,鼻子比狗要灵敏,嗅嗅过去,典着脸伸手问奶奶要吃的。

“马上要吃饭了,你吃什么吃。”苏李氏拍了苏山的手。

苏山不乐,家里有个偏心的娘亲便罢,奶奶也跟着偏心,这还有没有道理?还是一家人不?

此等粗糙的原始食物,苏灵雨不爱,她将米糕一分为二,都给了苏山,“一人……一半。”

意思是他与苏重,一人一半。

“还是妹妹好!”苏山跳着去找哥哥,手中的米糕三两口咽下,还偷吃了哥哥的一小块。

兄妹和睦,是苏李氏乐意见到的。她知道三儿不会吃独食,才会每次得到零嘴,先给了三儿。

苏李氏拿起挑子,准备去挑水。

这天一天比一天热,三儿爱干净,夜里不洗澡不愿上床睡觉。总得挑些水备着,烧水给她洗澡。

护城河的水浑浊,时常见有粪便漂浮,下河洗衣裳都不敢,更别说挑水喝。在城里想要挑水,得要去有水井的人家。

一文钱一担水,虽说不贵,但也心疼。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一文钱饿死一家子,手里的铜板,得省点花。

苏李氏挑着两棕溜灰大木桶,到不远处的赖恒家。这井水清甜,赖家娘子好说话,感情好时能不收钱。

与往常一般,苏李氏走进赖家大院,对屋里的赖家娘子说:“芬啊,我来挑担水。”

说着苏李氏下木桶舀水挑水。

赖家娘子垂着眼皮,头也不抬,在院子石桌边上坐下。

“这钱,等明天的一起算吧。”苏李氏笑说。

赖家娘子抬起头,脸色阴沉的说:“一天一结,这是规矩。”

可谁不知这规矩是对外人的,两家来往久了,两天一结也是常事。往常挑水,都是两天一结。今日怎么就变了?

“你这是怎么了?与谁闹架了?”苏李氏瞧着赖家娘子脸色,把一文钱放石桌。

赖家娘子撩起上眼皮看人,“自今日起,你们家挑水两文钱一挑。”

苏李氏捉到关键词,“何故只我家两文钱?”苏李氏放下扁担,“你跟我说说,我家怎么你家了?让你涨了水钱。”

“怎么我家了。”赖家娘子拍桌而起,怒气冲冲,“家福出来。”

“你瞧瞧,你瞧瞧,你家苏重把我家家福打成这样。我们还有感情可说?”

瞧这赖家福鼻青脸肿的,受伤不轻啊。

苏李氏摆出脸来,她也不是好欺负啊,直接问小儿赖家福,“你为何要与苏重打架?”

“是他先打的我。苏山抱我腰,苏重用拳头打脸。不信你回去问他们去。居然打同窗,真是没教养的狗东西。”

“呸,闭上你的狗嘴。小小年纪,学大人说脏话。跟着先生学,也不能改你的市井之气?”

苏李氏鄙视赖家福,“苏重自小懂事,不主动惹人。你如果没做错什么,苏重、苏山绝不会打你。”

儿子受到攻击,向她寻求安慰。赖家娘子炸起,似那护鸡仔的凶母鸡,汹汹对苏李氏,“两个欺负一个,不要你赔医药钱,就很给脸面了。你居然敢推卸,说我儿子错了。”

“你家很了不得,你家很懂事是吧。今日起两文钱一担水,给钱就来挑水,没钱滚蛋。”赖家娘子急叫跑去,踢翻苏李氏的水桶,满满两桶水倒落在地。

弄湿了青石板砖,也弄出了一片水洼。赖家娘子还踢着水桶往外去,“滚蛋,统统滚蛋。”

苏李氏两手,大力推开赖家娘子,“泼妇,踢坏了我水桶,要你赔一担新的。”

“呸,老虔婆。”赖家娘子往苏李氏身上吐口水,“滚滚,不许再来我家挑水。”

“像你这黑心的,一担水也敢涨钱,也不怕雷公公劈了你。”苏李氏用扁担,敲打着地面,“有你这样对长者的?你也不怕遭报应。雷公公劈死你。”

赖家娘子,关上一边门板,“你家打人还有理了。大家过来看看,过来看看,苏家小子打伤家福,她们不认错就算了,还诬赖我家福教养不好。”

赖家娘子指着苏李氏,与邻居们说:“做错了,还来骂人,你们说说这还有理吗?”

苏李氏硬起脖子,呛道:“你说说我骂你什么了?我骂家福了吗?”

早得消息的苏承启,与苏张氏来到赖家门前,一人一边拉着苏李氏。

苏承启笑道:“这事里有误会,有误会,先消消气,消消气坐下来好好谈。”

“好好谈?你割一刀子肉,买一斤砂糖来道歉,我们再好好谈。”家里男人不在,赖家娘子不好与苏承启多说,退进屋里咣当把门关上。

“散了,都散了。”苏承启驱散众人,带娘回家。

进了屋门,苏承启阴沉着脸,在柴房处寻着棍子。

苏重与苏山吓得跪下,苏山怕极了,连连叫道:“不是我们惹事,是赖家福先欺负我们的。”

苏重说:“苏山吃不饱,向牛胖子要了些吃的。赖家福就说我们像乞丐一般丑陋。下响,苏山肚子饿,跑去先生后厨,舀点水喝。赖家福往水桶里吐唾沫,还跟先生诬赖我等,说是我等弄脏了先生的水。”

再不把来龙去脉说清楚,等待的就是棍子敲肉啊!

他们没把后面的交代,下课堂后,苏重与苏山气不过,悄悄跟着赖家福走,把他给揍了。

说来说去还是穷闹的,苏承启气自己没用,“唉!”把那棍子给扔了。

苏张氏抹着眼泪,去把儿郎们拉起,“是娘没用,娘没让你们吃饱饭。”

苏李氏躲进蚕室,偷偷抹眼泪去。她心里苦啊!

苏灵雨盯着葫芦瓜出神,想着该怎么填饱苏山的肚子。

次日,苏承启早早起了床,到远处去挑水,水缸水满后,灌了一葫芦水就离开家门。这是发愤图强去了吧。

听到厨房叮叮当当响,苏灵雨跟着起床,打着哈欠绑上带子,跨出门槛。

第八章 开荒去

“你眨起来了?”苏张氏很奇怪,三儿很少早起。

莫不是昨夜没吃饱,今日起来寻吃的?瞧着锅刚冒泡沫,稻米还没煮好。

苏张氏从橱柜里,拿出一鸡蛋,磕进碗里,放入滚烫的水,再用筷子充分搅拌。

“来热着喝,凉了泛腥味。”

苏灵雨遥招手,示意不想喝,她让苏李氏喝了。她拉着苏李氏,来到小菜园,指指驴棚顶上的瓜苗。

“你想吃瓜?”苏李氏问。

在晨光里苏李氏看清,棚顶的葫芦瓜。这瓜皮青,瓜蒂泛着青绿,尚未能吃。

倒是卧地的瓜,有两个微微透着黄了,可以摘来吃了。

苏李氏要去摘地上的,却见三儿拉住她衣角,她笑道:“棚上的还不能吃,地上这两个能摘了。”

苏灵雨指着棚顶上的两瓜,态度十分肯定,“摘。”

苏张氏走来问:“何故摘了,尚未见黄皮呀?”

苏李氏努嘴,让儿媳问三儿去。

苏张氏见三儿只盯着瓜儿,不眨眼也不说话,便知三儿的态度。她搬来梯子,让婆婆扶着梯子,她爬上去。

只需轻轻一掰,青绿的藤蔓断裂,苏张氏摘了两瓜子。

“你用来作甚?煮着吃?”

“蒸了。”苏灵雨说。

说了这话,她就往矮桌去,撑着下巴眯眼犯困。

这三儿奇奇怪怪的,只管叫人做事,也不管解释一下。

与婆婆无奈地对视一番,一人继续洗衣服去,一人继续弄着早饭。

今日的早饭,与往常的相比浓稠了些。

苏山呼啦啦吃了,却不见苏重拿筷子。

苏张氏推推大儿,“怎么不吃?”

苏重犹犹豫豫,吞吐说道:“我不想去先生那了。”

这个想法,他很早就有了。交给先生的银钱、买笔墨的银钱,占了这个家的大头,平日里娘亲与奶奶都吃不饱。

他不想家里人这般挨苦,他可以给人当学徒,给家里减少口粮食。再过三年,便能给家里挣来银钱。

苏李氏头一个不同意,“苏家人,从来不是孬种。饭可以不吃,书不能不读。家里的事不用你管,好好读书。即便不能成举人,也要秀才名头。”

苏李氏的话言落地有声,犹如天上打着的响雷,听雷的人均不敢多言,屏住呼吸等待下一个雷鸣。

苏李氏这番话不简单,这个家里隐藏着一些秘密。苏家是何种来历?

居住于边陲,苏李氏有着一手苏绣,苏承启能说官话。这家人来历成迷啊!

苏灵雨很是好奇,好奇苏家从何来,为何而来。她乐于探寻谜底。

“瓜?”苏灵雨问娘亲。

“蒸熟了,你要作甚?”

她让娘把瓜浸泡入凉水,她则去拿两小布袋子,装上瓜分与苏重二人。“午食。”

苏山抢过布袋子,往袋子里伸头,瞧这两拳头大小的瓜,好奇问妹妹,“能吃?”

“剥皮……吃瓜肉。”

只知这瓜炖着吃,需加上些许盐油。这般吃会不会寡淡了些?苏张氏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瓜要回来。

她还没想好,苏山已经跳跑外出。

苏重心事重重,苏张氏欣慰大儿的懂事,但也心疼大儿心智如大人。小小年纪,过于操劳家中之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小小年纪太过为家担忧,帮不了家中之事,又伤了自身慧根,何苦来哉?

苏灵雨摇头,为苏重叹息。她跳下凳子,背着小手,睡回笼觉去。

苏李氏养蚕去,苏张氏忙完家务活织布去。

苏灵雨午觉将醒未醒,被苏张氏抱了出门。

她们二人打算出城开荒去,不放心三儿一人在家,遂把三儿带上。

五月的太阳,照晒在苏灵雨皮肤上,让她皮肤火辣辣。苏灵雨把头,埋苏张氏后背,“热~”

苏李氏将斗笠,放她头顶,方能舒坦些。

离城不远,有好些山头,山头无人看管,亦不属私人所有。奈何不保险,种出作物,不是被山鼠、黄鼠狼等野物破坏,就是被有心人偷去。

苏李氏等人此去离城不远,去一果林之主李丹家。李丹素来与苏承启交好,得他允诺,去他山头开荒,头年无须租金,次年租金百文钱,每过一年涨十文钱。

价格尚且公道,苏李氏能接受。

经过李丹介绍,苏李氏寻得一块好地,下雨不怕浸泡,缺水附近有水源,且不多捣乱之野物。可放心开荒,发育为肥地。

当即苏张氏将苏灵雨放下,随着苏李氏除草开地去。

两妇人力气不比男子,城中人力气不比村中之妇人,将近苏重私塾放晚学,方弄了丈余地。

李丹送来凉水,“婶子,嫂子过来歇息。喝口水。”

李丹拿着山果,欲逗弄小娃娃一番,可这小娃娃不仅不受逗弄,还凶猛得很。小手啪啪打他手背,板着脸杏大眼眸瞪人,俨然生人莫近模样。

这娃娃果真如苏兄所说,认生人面孔不爱人抱,不喜甜食。

苏张氏抱过三儿,把三儿放边上玩,歉意与李丹说道:“她怕生人,不爱人抱。不爱哭,就喜打人,凶得很。”

“苏兄稀罕得很,每次说起你家闺女,都是边说边笑。”李丹亲自给苏李氏倒水,“瞧着你家的驴,养得不错。何不卖给我。”

李丹是了解他们家情况的,知道这是一头病驴。但一路过来,也不见这驴有瘸腿之症。怕是如同苏兄所说,这驴病好了。

苏灵雨听闻有人愿意接手,两眼方亮,同意卖了驴。

小毛驴不同意啊,它听闻有人要带走它,又见小主人两眼放光,生怕被带走。它发出驴叫,当着众人的面,一瘸一瘸走道,爬坡。

苏灵雨黑着脸,这驴真会装。

“这驴有了人性,怕是不会走了。”苏李氏眼尖,知道这驴是装的。

李丹再给苏李氏倒水,“何不弄一石磨,给人磨面,赚上几文钱?”

“何曾不想?只可惜,地方不大,建不成磨坊。且附近有磨坊三五家,再做也赚不上几个钱,白白贴进粮草钱喂驴。”

平日里这毛驴吃草便能过活,要是让它干重活,得要买来粮草喂养。家里哪来这笔钱财?

第九章 点灯数钱

私塾归家的苏重、苏山,自觉摘桑叶洗桑叶晾干,等娘亲归家。

“娘,奶奶,妹妹。”苏山见着妹妹,将妹妹抱下毛驴,围着妹妹转,“妹妹,妹妹。”

“妹妹今日给我的瓜,甚是好吃。瓜肉绵软糯口,涂抹些盐巴,好吃得嘞。二哥今日浑身是劲,一点也不饿。先生考背的诗书,随口就来。”

苏重见苏山围着三儿得瑟,他只摇头笑了笑,去帮娘亲放好农具。倒水送与娘亲、奶奶喝。

“老二,你过来。”苏李氏招手,“真有这般好吃?”

“真真,可好吃了。不淡口,当饭吃尚可。再也不用去喝水了。”苏山拍拍肚子表示他还饱着。

只知葫芦瓜能吃,却不知这葫芦瓜能当饭吃,还是三儿有法子!苏李氏瞧着苏灵雨眯眼笑。

被盯着的苏灵雨,突起了鸡皮疙瘩。一转身见苏重拿着花儿,蹑手蹑脚靠近。

“妹妹,我们给你摘了花花,来给你戴上。”苏山满脸欢笑。

苏灵雨抱着小脑袋,护着两小揪揪,如临大敌。黑白分明两眼眸,瞪他们俩,不许他们放肆。

小短腿哪跑赢两萝卜头啊!

只见他们俩,一人抱住了她,一人给她撒花瓣雨。

姑娘家均喜花瓣雨,奈何她过了求浪漫的年龄,对洒落的花瓣雨,无动于衷。

苏重见妹妹不喜欢,“我知哪儿有杨梅熟了,我带你去摘。”苏重抱着她往外走。

“等等我,我也摘给妹妹吃。”苏山追着出去。

苏李氏、苏张氏瞧着他们乐。

野生杨梅不甜,更何况半青半黑的杨梅,她的小牙将要被酸掉了。大小萝卜头不能信,绝对绝对不能信。

掌灯时分,桌子摆上一锅粥,六个芋头,一大碟子青菜。

冒着烟散着热的青菜,渐渐变凉,不见苏承启归家。苏张氏频频伸脖子看屋外,派苏山出去寻,不见有人回,又派苏重出去。

屋门外不再有行人过,夜虫与蝉同声欢唱,三个人影方才出现于巷道那头。

苏张氏折返,点起火把,撩起裙摆,疾步迎接去,隔着老远焦急问道:“去哪儿了?您……”

苏承启冷着脸,拉着苏张氏往家走。

见大儿背着大包袱,二儿在后面托,两人步履蹒跚,似背着二十来斤的粮食。苏张氏挣了相公,去帮儿子们的忙。

粗糙的手碰上白布袋,布袋表面不似粮食,细微的碰撞声,教苏张氏瞬间变了心神。

焦急担心之话,责备之话,全淹没于肚,沉默无言抢过布袋子,扛上肩膀。布袋压弯了她的腰,她全不喊一声重,不叫一声苦。

苏张氏叫婆婆进屋,让孩子们先吃饭食。

苏灵雨听到了落闸声,又听闻铜钱声。她看向便宜爹爹,稀薄的月光中,便宜老爹的脸色并非好看。

她视线往苏家三男丁扫过,均大口喝着粥水,就着芋头进食。但神情各不相同。

二萝卜头心思简单,是填饱肚子的喜悦;大萝卜头眉头舒展,心头的难题得到了解决。他该是知道那布袋子里是什么。

便宜爹爹心情最为沉重,心带千千结,怕是受到了感情上的伤害。

苏承启将剥好的芋头,塞与三儿,吞了口口水,艰难道:“吃完了好睡觉。”

苏灵雨捧着芋头,小口吃食,忽视那声音里的伤感。

这家里谁都挨饿,就不会饿着她。一来她胃口小,二来他们舍不得她挨饿。她吃个大芋头便够了。

月上中天,树影斑驳,月光给小院蒙上光辉。

苏灵雨拖着小扇子,爬出门槛,偏头看隔壁,她们还在一个一个数铜板。

苏承启心里有气,意欲借劈柴泄气,脊背布满细密汗珠,汗珠滑落浸染腰下裤头。

她先把小扇放桌上,爬上凳子,待坐好了。抱起黑黝茶壶,往那粗糙瓦碗倒水,一股灵泉随水柱沿瓦碗壁,旋转几圈。

苏承启放了斧头,随手扯来汗巾,擦着汗水坐下,大手抄起瓦碗,咕噜咕噜喝下,末了将碗倒扣,拒绝苏灵雨舔水。“你莫来笑话我。”

借钱容易讨钱难,古往今来只如此。

他平日对人讲义气,谁有困难,愿意帮一把,若是手头有三文钱,他愿借出两文钱。

不管那人是否真有困难,自家是否需钱花。

许多年来,借出去的钱,不知凡几。如今,家境是在困难,他去讨债,十个有八个躲着不见。

十里八乡,凡是借过他钱的,他都去讨了一番。口干舌燥,不见有人还。连哄带骗,威逼利诱方能讨得这点钱。

引以为豪的兄弟情义,到头来只是笑话!

苏承启深感自己没用,识人不清,为了兄弟苦了家人,为了外人苦了妻儿。他告诫自己,将来再也不能这般。

便宜老爹不傻!

既然给他补充了能量,她就回去睡吧。小身子,熬不了夜!苏灵雨打了个哈欠。

苏灵雨爬下凳子,扯下小扇子,两手往后一背,迈着小短腿往屋里去。

本以为便宜爹爹,带回许多银钱。家里两妇人清点一番,几乎全是铜板。两千多枚铜板,莫过于二两银子。

零碎散银不多,加在一起不到一两银钱。

将将够三两,比不上外债的一角,苏灵雨为熬红眼的苏张氏、苏李氏不值。劳累辛苦一夜,也就是这三两,还清债务何时是个头?

她再次把目光放小毛驴身上,一家人的生活与一头小毛驴,如若她来选择定是家人比毛驴重要。她会毫不犹豫把毛驴卖了。

甚至因为毛驴通人性,卖上更高价。

苏灵雨看着苏李氏叹息,太过慈悲只会苦了自己!

随即她又想开了,若不是她们太过有人情味,她苏灵雨现今进入第三轮投胎了吧。

因为她们而活,就为她们多做改变吧!

苏灵雨去水桶边上晃悠,佯装玩水,将灵泉注入清水,改善家里人体质。

“王大哥还在家,你到王家走一趟,把袋子里的都送过去。”苏张氏叮嘱相公。

还掉三两银钱,还剩二十两债务,不用三五年就能全还了吧。有了盼头,日子会好过多了吧。

压在心头的大山轻了些,苏张氏难得展开笑颜。

第十章 再卖蚕茧

第二批蚕茧下来了,雪花白的蚕茧,摆在竹篾上晒,泛着银色的光泽。

苏李氏估摸蚕茧重量,满心欢喜。卖了这批蚕茧,就能入手布匹,孙子们的夏衫该做了。

三儿生辰将至,煮上几个红鸡蛋,庆祝一番最是好。割一刀子肉,也未尝不可,只怕到时手头没银钱。

南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买有卖,收入蚕茧,卖出丝线。布匹、皮草、药材均有买卖。

苏李氏牵着毛驴,驴背上挂着两筐蚕茧。

眼尖的店小二,看出蚕茧的不同,小跑至苏李氏跟前,伸出二根手指,上下翻了翻。

又一店小二跑来,两手伸两根手指,左手不动,右手上下翻了翻。

一人出价二十文一斤,一人出价二十二文一斤,但这都不是苏李氏想要的。

苏李氏摆了摆手,牵上毛驴往里走。

“太太(对老者尊称),太太,这个数你看如何?”店小二又加了两文钱。

聪明人直接去找来掌柜,浸染蚕丝商行无数年的掌柜,如何看不出这蚕丝的好坏?

掌柜的不急着出价,反而拨弄箩筐里的蚕茧,个个蚕茧如一,才是上等货。

拿起一枚蚕茧,掌柜的舔了舔手指,用湿手指捻起一根丝线。

蚕丝色泽光亮且微白,两指搓磨蚕丝,手感光滑且线不断,质地细腻且有弹性。

掌柜的满意地点了点头,想要出价又见对手在边上。

出现了好货,买卖蚕茧的行商,均跑来看看。抢生意是罢,看热闹也是罢,他们不会错过好事。

“比得上双宫茧,出价可不能低。”一人笑说。

双宫蚕,茧内有两粒或两粒以上的蚕蛹的茧。因其吐丝时相互缠绕,不是一根到底。此茧做出丝棉更为蓬松,最受高门大户青睐。

“哼,说大话也不怕歪嘴,单茧可比不上双茧。个头大,但黄斑过多,卖不上好钱。”

“不说别的,单看这色泽价钱便不低,老李头你想压价,也不能贬低这蚕茧。”

“苏婶子,我出三十二文,你要是愿意就卖给我。”相熟友人上前开价。

“三十三文。”

“三十三文五厘。”

“三十八文。”

哪个王八蛋不懂事,这般来抬价?懂不懂规矩?

掌柜们向外寻喊价之人。

王龙挤过人群,才外围进内圈,对周边掌柜的拱手,“实在不好意思,本商号要出货,正好缺献宝的。这要是没好的,带回去给东家,这趟就白走了。各位爷,帮帮忙,帮帮忙。”

众人一看是这泼皮,蛮子不足为友。他们想抬价,又知这泼皮不是诚实之人,怕上了他的当,纷纷住嘴摆袖子离去。

王龙老实拱手一番,劝走了同行,劝散了围观之人。教苏李氏捡不得更高的价钱。

互相认识的人,将苏家婶子养出好蚕的消息,散播出去。听此消息之人,羡慕有之,嫉妒有之,不屑有之。

赖家娘子听此消息,咬牙一个恨,她让苏家人来道歉,人影不见一个。教她儿子白挨了一顿揍,赖家娘子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教训苏家不可。

这边苏李氏牵着毛驴回家,美滋滋地钱袋子,往儿媳跟前一放。

苏张氏瞧着钱袋子不同,惊喜问:“这般多!”

苏李氏颇为得意,“老身养的蚕,可不便宜。”又低头一笑,捂嘴乐呵,“一个叫王龙的后生,直接给了三十八文一斤。阔气,真阔气。”

“真是个好人。”苏张氏放好钱袋子,去给婆婆倒水,心里想着该买什么布料,该给孩子们做几套衣衫。

这七百多文钱,让苏家人高兴了好几天。

苏张氏与苏李氏扯了几尺布,连夜做了夏衫给孩子们。

穿上新衣衫的苏山,一蹦三跳,好不快哉。倒是苏重,他把新衣衫藏着不穿,再拿出来衣衫就不合身了。

这日苏承启匆匆回家,吩咐娘子准备包袱,他需要外出几天。

蹲在三儿跟前,把两根红头绳给她,“三儿啊,老李头要爹去东王庄去相马,这一来回得要七八天,不能与你过生辰了。”

抚三儿发顶,感叹一番,“眨巴眼就两年,三儿长得真快。”

苏承启内心感慨一番,还是三儿发顶摸着最有成就感,要不再装可怜一些,多摸几下?

苏承启垮下脸,带着悲伤地说:“三儿啊,是爹没……”

苏灵雨以为便宜爹,是真心悔过,立志改过自新,可瞧他那强力压下又翘起的嘴角,便知这家伙装着可怜,占她便宜。

白嫩嫩的小手,啪啪打在粗糙的泛黄的手腕,黑白分明眼珠狠瞪人,像是在说:“放肆,我是你能欺负的?”

“三儿打着爹爹真舒服,来多打几下。”这般不要脸的人物,也没谁了。

苏灵雨撅着屁股顶开凳子,于侧边逃离便宜爹的魔爪。

…………

生辰那日,苏李氏给她煮了几个红鸡蛋,苏张氏给她做了身藕粉衣衫。

配上冲天辫上的红头绳,粉红粉红的,定定坐在小板凳上,犹如那莲花仙子送来的莲花娃娃。

私塾放学归来的苏重,献宝般打开衣兜,几颗因红而发黑杨梅,静静卧在那,粒粒饱满,泛着水泽。

杨梅虽小,却能透露出苏重对妹妹的重视,表达着哥哥对妹妹的爱意。

素爱干净的她,此刻不在乎干净与否,直接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用牙床磨着杨梅。

牙床与柔嫩的杨梅肉接触,酸甜的果酱喷出,酸里带甜,令口舌生津。

吐出杨梅核,舌回甘口生津,教人还想吃第二个。

这时苏山跑进家门,发梢滴着汗水,脸颊透着红晕,气喘吁吁,将衣兜里的桑果放桌上。

熟透的桑果黑里透着红,被抛在桌上,好些果汁流了出来。

杏大的眼眸盯着他,像是说:“跑这么快做甚?我还能跑了不成?”

苏灵雨才扯出小手帕,苏山变将脸递过去,讨着妹妹伺候。

享受着妹妹的伺候,苏山美滋滋,“你不知后头跟着一群畜口,个个嗷嗷张嘴要抢吃的。若不是我能跑,这桑果你别想吃。”

见妹妹帮苏山擦脸,苏重好生羡慕,屁股一撞,撞开了苏山。

他撅着屁股,伸头给妹妹,“好三儿,大哥也需要你擦擦。”

大小萝卜头真难伺候,对这个好,还不能对那个坏。

一条小手帕能吸多少水?苏灵雨用手袖给苏重擦擦。

苏张氏寻来衣裳,抓大儿拉二儿子,推他们换衣服去。

个个汗津津的,不换衣服一身酸,换了衣服好闻多了。

第十一章 糖拌杨梅

晚饭一人一个红鸡蛋,配一碗白粥。鲜嫩可口的果蔬被苏李氏,拿去菜市换钱去了。今夜无菜下粥!

苏张氏看着碗里的蛋心疼,煮四个蛋便可,多煮了个就是浪费啊!

撇了眼儿媳,苏李氏没说啥,直接剥蛋放儿媳粥碗。“吃了吧。你也辛苦了。”

“哎!”

苏重犹豫着要不要把蛋匀些给母亲。母亲辛苦一天,也不能得口好的。

他抬头看周边,苏山狼吞虎咽,那鸡蛋被吃了大半。妹妹拿着鸡蛋,慢吞吞剥着玩。又见奶奶拿着鸡蛋,捏着筷子,捧着碗喝粥。

苏重下了决心,剥了一块鸡蛋白,迅猛放入娘亲碗里。端起碗,佯装不是他,呼噜噜喝起粥来。遂不知他喝得越大声,越能说明那人是他。

苏张氏好生感动,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泪不争气溢了出来。她抽着鼻子,摸着眼泪,端上碗躲厨房去。

“娘怎么了?”苏山后知后觉。

“没事,吃你的。”苏李氏敲打着他的碗,让他吃饭。

……

苏张氏两脚夹着木盆,将衣衫放搓衣板,两手有力搓洗苏山的衣衫。拿起衣衫捏水,一股脏水流出。

外出挑水的苏李氏,阴沉着脸,将挑子放下。

“那没脸没皮的狗东西,诚心不让人活。”苏李氏咒骂一句。

鬓角带着汗珠的苏张氏,抬僵硬的头,问婆婆:“谁啊?”

“赖娘子到处去,说我们家得了大钱。联众涨了水价,凡是卖水的人家,都收我们两文钱。”

苏李氏愁啊,洗衣做饭样样要水,两文钱一担水,多少钱能够花?外头不知里头艰辛,只知苏家卖蚕茧得了钱,却忘记苏家还欠着外债!

这钱财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攒着花,活不下去啊。

家中妇人每一铜板都得数着花,再眼馋的好物,也得忍着。

苏张氏放了衣衫,拿下搓衣板,“她们有计,我们有驴,牵毛驴到城外去打水。不用看人脸色不说,还不费钱。”

颓败下去的苏李氏,焕发新枝,“是啊!”站起一笑,“目光短浅之娼妇,不足与我等为伍。哈哈。”

苏灵雨拿着木梳,顶着蓬松的胎发,扶着门框打哈欠,“哈~~”睡意朦胧,似醒费醒。眯着的眼,溢出些许泪水。

苏张氏两手放腰间擦擦,擦去手心手背水迹,“三儿醒了。今晨多摘了一瓜,正温在锅里,你是想现在吃还是午时吃?”

今日晨起,摘瓜蒸给儿朗们带去私塾,添些午饭。想起这瓜苗是三儿在打理,自打瓜以来,三儿只吃了一顿。

瓜尚未长成,便摘下藤蔓,三儿不得再吃一顿。她私自作主,多摘一个蒸给三儿吃。

苏灵雨没出声,爬出门槛,于黑漆板凳上坐下,把木梳、红头绳递于苏张氏,两手覆于膝盖。

“留……罢。”

“留着也好,午时吃下,下响不饿。”苏张氏含着红头绳,给三儿梳发。

弄好三儿之后,苏张氏与苏李氏牵上小毛驴,一同外出取水去。

带上四个水桶,只需走两趟,就能把水缸填满。还不用花钱,真是好极了。

苏张氏开始庆幸家里多了头毛驴,做啥都方便了许多。

苏灵雨很是郁闷,这个家怎就越过越穷了,越过越艰难了呢?

她搬着小板凳爬入厨房,站上板凳打开橱柜,抱出藏于角落的糖霜。

吃不起精制白糖,家里有的是杂质多,带浅黄色的蔗糖。这还是过年时李丹送来的。家中两妇人均舍不得拿来用,若是有客人上门,倒是放点进水里。

苏承启明白家中困难,近段时间未曾邀请友人上门做客。

这就便宜了苏灵雨。她抱着糖罐,探脚小心翼翼下板凳。

将红里透着黑的杨梅放入粗制瓦碗,放入蔗糖充分搅拌。

“扣扣……”

舞刀弄枪的王景行,停下功夫,收敛气息,将刀枪入架。

“谁?有事?”

门外回了声“啊”,糯糯的童音,只属隔壁苏家的女娃子。

这个白嫩的,看着喜人的小娃,狡猾得很,上次骗走了他的甜果子,现在又想来骗东西了吧。

他对这女娃子爱且恨。

他拉开门缝,不打算邀请她进内。

灰白瓦碗,递至跟前,碗里红黑杨梅沾着些许白糖,黑里惹着些白,直诱人流口水。

只需放一颗进嘴里,那果甘里带着酸,酸里带着糖甜,瞧着便滋味津津,吃起来定能更好。

王景行动心了。

“吃。”苏灵雨双手抬高一些,努力把瓦碗递给王景行。

此番景象不得不容人深思,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狡猾的女娃子必定有所图谋。他这般想。

只是这糖拌的杨梅,教人垂涎三尺,想吃又不敢接她的好。这才是进退两难心问口,三思忍耐口问心。

白嫩短指颤颤,许是她手累了,瓦碗倾斜,沾糖杨梅滚至边沿,双臂堪堪将要收回去。

王景行眼疾手快,弯腰伸手托住瓦碗,护住饱满的红黑的杨梅,暗暗庆幸没掉落于地。

苏灵雨捏起一杨梅,撬开他嘴唇,塞进他嘴。

“你……嗯!”酸与甜的交替,糖拌杨梅瞬间征服了他。

享受般半眯眼,将杨梅顶至边侧,含着杨梅含糊说道:“谢谢你家送来的杨梅。”

咣当中将门关上,将那女娃子关在门外。

背对着大门,喜上眉梢,再塞一杨梅入嘴,“嗯!”味蕾的冲击直上眉梢,眉眼舒展,骨头酥软。

竟不知杨梅还能这般吃!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啪啪……”拍门声响起。

王景行很是挣扎,这般小儿之物就能收买他,绝对不行。但口舌生津,口齿留味,这般好物舍不得还回去。

默背一文以清心,收起那笑容,大方打开大门,俯视这绑着冲天辫的女娃娃,“你家的事我隐约听一耳朵,待我与叔父商量一番,再回你话。”

苏灵雨甜甜一笑,两手一背,放心往家去。

徒留王景行郁闷,冲天辫小儿,脾气比他还大。到底谁才是长者?

当晚王叔来与苏李氏说话,同意苏家到他那打水且不收钱,但打水时间限制在晨间。

苏李氏喜不胜收,对隔壁王家千恩万谢,亲自买上一刀肉送过去。

与其送肉,还不如送糖,隔壁小王可是甜食爱好者。从上次的果子与这次的杨梅,便能看出。

蒲扇扇风的苏灵雨,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众人。

第十二章 张麻子

苏灵雨拿着勺子吃鸡蛋羹,竖起耳朵听隔壁小王朗读,隔壁小王是她见过最勤奋的人。

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文武兼修,从不懈怠。

隔壁萝卜头比自家萝卜头,要勤快多了!还不用人催促,自觉学文学武。

苏灵雨含着勺子,疑惑今日没听到读书声。

难道勤奋的萝卜头,今日偷懒了?

“咣”院门被推开。

露着肚皮的张麻子,抬脚趿鞋走进苏家,灰褐色短衣片片油污,手袖处更是磨损不堪。

大摇大摆来到苏灵雨跟前,瞧着这蛋羹还不错,直接伸手抢,“瞪什么瞪,就吃你一口。”

张麻子放下碗,小半碗蛋羹,被他吃了大半,剩余那些蛋羹,沾上了些许泥灰。

苏灵雨恶心地偏头,带着无辜的小脸看张麻子,努力装得像小孩一些。

“婶子?嫂子?在家吗?”张麻子探头探脑叫一声,见没人回应。

探头往外看没见有人,张麻子趿鞋往里,摸进苏承启与苏张氏的起居室,东找西翻。

黄豆下地了,苏李氏去弄些鲜豆回来,给孙子们吃。家中的蔬菜长势好,苏张氏摘了好些时蔬,外出卖菜。叮嘱她好生在家,莫要乱跑。

家里人只记得叮嘱她,却忘记有些人,喜欢不请自来。比如这张麻子。

张麻子不在,苏灵雨借机爬下木凳往外跑,逃命也罢,搬救兵也好,万万不能待在院子里,坐以待毙。

隔壁小王或许能派上用场,她跑向院门,要往隔壁去。

张麻子未能寻得铜钱,想起院中小娃,或许威逼利诱一番,能得些收获。出了门,见小女娃迈着小短腿,敦敦往外跑。

苏家的小娃鬼精,会去寻人了!可不能让她出去。

张麻子箭步上前,揪着她衣衫,提起小女娃。

距离地面一米有余,摔下去不是伤便是残,苏灵雨放弃挣扎。垂落手脚,如那小猫般乖巧。

张麻子关上了门,提着苏灵雨放于桌上,“小乖啊,你娘把铜钱放哪了?”

黑色的手指,插进蛋羹碗,手指弯曲,扣出剩余的蛋羹,推送入嘴,末了舔舔手指,边吃边问:“没见过圆圆的,能敲当当响的?”

一股恶臭喷来,这家伙有几年没刷牙了?

寒酸味扑鼻而来,张麻子怕是许久没洗澡。凌乱的发间,爬出两三只专吸头皮血的虱子。

从未见如此污秽之人,即便她不是洁癖之人,也难消今日这一幕。

苏灵雨很是厌恶。

张麻子垂眼帘,瞧见了苏家女娃难耐、鄙视的表情。想着你一个小娃,也敢鄙视我,真是活不耐烦。

一下怒起的张麻子提起她,“啪。”苏灵雨的屁股,被扇一巴。

巴掌拍打声,响亮至极,余音尚未消散,在小院里回荡。

这一掌打得苏灵雨呆愣,她懵了。

两次投胎,均是良善人家,再大的错也是打掌心,未曾被扇屁股。苏承启与苏张氏,恨不能把她捧在手心,舍不得打她一下。

瞧见小胖子被牛嫂打屁股,她只觉羞人,且十分自得,自己从未被打过。

若是年幼还有说法,她多活一世,与世人不相同,心智自是不同。

这一巴打了她自尊,打了她的脸面,打破了她的界限。她越想越不能,恼怒之意难以自抑。

只见她五指坚硬,三指收回,剪刀手往上一戳,戳中张麻子眼睛。

“啊!”

“三儿。”

“哇!”

张麻子受痛,顾不得手中小娃,两手捂着眼睛往边上退。

外出归家的苏承启,推开院门那刻,瞧见宝贝三儿失去牵制,自那空中跌落。

跌落刹那间,苏灵雨侧了身子,堪堪落到桌边。跌落那瞬间,砸着她鼻子。两小白手,捂着鼻子嗯呀,眼眶通红,股股泪意止不住,眼角汪汪流水。

苏承启怒从中烧,“好你张麻子,偷鸡摸狗不算,还欺负我家三儿。”抄起门边的锄头,追着张麻子要打。

张麻子躲闪不及,生生受了两下,嗷嗷叫痛逃离苏家。苏承启气不过,追出门去打杀张麻子。

…………

“你是疯了,还是没脑子?你怎能让三儿一人在家?莫不成,你以为她有神仙相助,不怕恶人欺负?”苏承启指着苏张氏大骂。

苏张氏尽是委屈,抹着眼泪哭道:“六婶家要些青菜、葫芦瓜,就这几步路,想着快去快回不碍事,谁曾想有那恶人闯入。”

“谁曾想?谁曾想你是这般傻。若不是我早回一步,三儿也不知会不会丧命。她本不想多活,若是借此去了,你往哪哭?你向谁哭?找阎王爷也帮不了你。”

这正是戳中苏张氏心窝,好不容易生下的一块肉,勉强养到两岁,怎能这般就还回去。

踉跄爬起,紧抱三儿,“三儿啊,三儿啊,你可不要离开娘。”

苏灵雨长叹息,何苦吓她,她本是胆小之人。

经此一事,苏张氏怕是对她寸步不离了!苏灵雨轻手抚拍苏张氏后背,安抚她一番,怜惜她一番。

苏李氏牵着毛驴回家,毛驴驮着大包小包,正想向小主人献功,却见小主人被人抱着动弹不得。

“这是?”苏李氏不明白。

苏承启将看见那一幕,一五一十告知娘。

苏李氏咬牙切齿,恨不能生撕了张麻子,对着苏承启劈头盖脸一顿骂:“都是你这不肖子,谁人都往家里带,若不是你张麻子便不敢贸然闯入。”

苏李氏拳头捶苏承启肩膀,恨铁不成钢,“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好些年前,张麻子还是个好的,虽然不务正业,但还是懂礼知礼。苏承启与他处得来,常带他到家中吃饭。一来二去,张麻子与苏家熟络。

过后几年,张麻子沾上酒与赌,败了家财,气死了老娘,生活一落千丈。苏承启还是那般,请他喝酒吃饭,导致张麻子常向苏家借钱、要饭。不给一顿吃,偏不走。

近两年,苏家三儿出生,苏家小二郎们上私塾,家中银钱紧缺,招待张麻子之物不比以往好,张麻子便很少出现。

大家似乎忘记了这人。

谁曾想张麻子连小儿都欺负,真真不是人。

苏李氏气不过,跑了出去,寻了一番,不见张麻子才罢休。心中气难消,苏李氏驱赶苏承启,挑担外出城门打水去。

“生了这般个儿郎,真是对不起祖先啊!”

第十三章 大闷棍

好不容易,安抚家中的两妇人,结果两萝卜头回来了。听闻她被欺负,一个个炸起,犹如毛发竖起的猫,要扑去咬人。

她一人赏了一粟子,方能叫停。

大小萝卜头守在她边上,一人问一句:“妹妹,你鼻子好红哦。”

“妹妹,红鼻子也很好看。”

幸得他们不知小丑是何物,不然苏山定会捧腹大笑,笑话她红鼻子。

“妹妹,还痛问不痛?”苏重。

自然是痛!为了不让那两妇人担心,她强忍着痛楚。也不知何时能恢复如初。

“药来了,这药有些呛,三儿忍一忍啊。”苏承启弄着些药膏,要涂抹在三儿鼻上。

这黑乎乎的膏药,真有效?苏灵雨很怀疑。

苏承启上药也不安分,直接把她抱在自己膝盖上,“别,别动,让爹给你上药。上完药就好了。”

苏山摇头,老爹你难道不是想抱妹妹,才这样做的?苏重摇头做功课去,爹回来了,三儿不能安生咯!

“三儿,三儿,容爹多抱会。爹爹外出这几天,有没有想爹爹啊?哎哎,别走啊。”

苏三儿的小短腿,哪赶得上苏承启的大长腿啊?苏承启的一步,好比她的三步。

无论她躲哪儿去,都会被便宜爹爹拦截。

小小的娃子眼珠子一蹬,鼓起小脸甚是可爱,使得逗弄她的苏承启乐趣无穷。

还真治不了你了?苏灵雨转了身,跑驴棚去。

与苏李氏从下乡回来的毛驴,正想着小主子的灵泉呢。现在有好机会表现表现了,哒哒走出驴棚,与小主人站在一起敌视苏爹。怒气冲冲,犹如要为小主人冲锋陷阵。

“这驴长胖不少,能卖不少钱了吧。明日就卖了吧。”

卖了这毛驴,能得不少钱呢。苏承启心欢喜,伸手要去摸毛驴。

吓得毛驴夹着尾巴,躲回驴棚去。

苏灵雨手指抖了抖,被这没用的东西,给气着了。

苏承启一把抱起三儿,“好三儿,你看爹爹的胡须长了没?”

苏灵雨嫌弃地推开,递过来的脸。

…………

苏灵雨鼻子受了伤,半夜打呼噜,吵得苏重睡不着。

下床去看妹妹,黑暗里瞧着妹妹搭着小被子,侧身撅着屁股,抱着小枕头呼呼大睡。

还真能睡!

苏重偷笑,上个茅房去,瞧见蚕房亮油灯,去帮着奶奶喂养蚕桑。昏暗的油灯光中,无意间发现奶奶在摸眼泪。“你哭了吗?是因为爹吗?”

苏李氏哽咽,啥也不说,啥也说不出,难过都憋在心里。

见奶奶如此,苏重也难过。做儿子的不能说父亲怎么样,只得告诫自身,莫要学父亲,走父亲的老路,让家人难受。

“咿呀”房门打开声,细碎传来。

有人出来了,会是谁呢?是娘罢,娘心里也不舒坦,想必出来走走。

苏重走出蚕房,瞧见的不是娘亲,反而是爹爹。

只见他穿着偏黑的短打衣衫,布巾蒙着脸,像是夜里的小偷。

苏承启也瞧见了儿子,先是尴尬,随即招手,呼大儿上前。在大儿耳边耳语一番,待得苏重点头,他便拿起棍子带大儿外出。

他们要去哪,苏李氏不闻不问。能带孩子外出,应该不是麻烦事。

随手将桑叶扔入簸箩,苏李氏抽着鼻涕,摸掉眼泪回屋睡去。

…………

赖家娘子依偎门框,磕上瓜子,打量过往之人。

瞧见一拐一拐的张麻子,赖家娘子扔了瓜子壳,向他招手。“张麻子,张麻子,你过来。”

“赖家的,你是叫春呢?”茶水棚的茶博士笑道。

吃喝不愁的赖家娘子,一胎得男,两胎还是男丁,很受赖家宠。吃得白胖胖的,站在门边招人看。

她这般挥手招张麻子,教人想打趣她一番。

“呸,当心我家男人,掀了你茶棚。”赖家娘子招来张麻子。

张麻子正郁闷得很,拐着腿来到赖家门前,“唤我作甚?有饭吃,还是有钱拿?”

赖家娘子打量张麻子受伤的腿,半捂脸笑问:“听说你被人打闷棍了。”

“过路的苍蝇都知道这事,你还来问我。你是找打还是找骂?”张麻子很不耐烦。

赖家娘子抬着下巴一笑,“前日夜里起夜,瞧着有两黑影,从外边经过。一大一小身影,弯腰沿着墙角走动,一人拿着一棍子。叫来我男人追上去,我男人一瞧,那不就是……”

“是谁?”张麻子追问。

赖家娘子笑而不语。

张麻子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你且等上一等。”张麻子拐着腿往边上去。

一刻钟后,张麻子寻来三铜板,赖家娘子嫌少。但又知张麻子臭名昭著,寻不来几个钱,三个铜板她就收下了。

“前日夜里,倒是瞧见人从西面来,拐角往西北角去。大的头小肩膀小,脚大声音轻,拿木棍叉子。那小的虎头虎脑,脚小声音重,补丁长衫撩至腰间,取圆溜棍子。”

赖家娘子尚未说完,张麻子便知她说的是谁。

西面来,头小肩膀小脚板大的,除了苏承启还能有谁?苏承启就有外号称大脚,明明是个小个子,却有一双大脚。

前天夜里被打闷棍,虽然被套麻袋里,但他清楚知道有两人,一人打得重一人打得轻。

那人拿叉子,叉住他腿脚,一人拿棍子敲打他。这两人想来就是苏承启,与苏家儿郎。

一股火苗自心中冒起,好一个苏大脚,今后走着瞧。

赖家娘子看出了张麻子的怒意,含笑道:“这事就与你一人说,你若不信大可去找我家男人去。”

赖家娘子大声说,“你不过是碰了下苏家三儿,他就这般对你。这是不把你当兄弟了?”

赖家娘子瞥眼张麻子,嘲笑道:“想当年你有家财之时,苏承启与你好似同胞兄弟,现今你没钱财了。他拿起棍子就打,丝毫不给情面。”

张麻子心中那团火,熊熊燃起。他离开了赖家,不知寻摸哪儿去。

赖家娘子很是开心,目光扫过街面,茶水棚的烧水浇茶,灯笼铺的扎灯笼贴油纸,烤鸡铺的挂上烤鸡。像是谁也不曾听她说过什么。

她才自得走进院子。

第十四章 木瓜

苏承启这趟外出相马,带回八百多铜钱,给家里增添好些收入。

他去割了一刀子肉,买了两斤米糕,其中有两块红豆糕。一块给了三儿,一块拿去哄娘子。

苏灵雨爬下凳子,捧着米糕去给苏李氏。

有了媳妇忘了娘,苏承启是个中典型人物。两块精致的红豆糕,居然不想分些给娘亲,只顾拿起哄妻。

这家能生存下去,苏李氏也下不少苦力,她也是功臣,该得到奖赏。既然苏李氏暂且被遗忘了,那她就去犒赏她一下吧。

苏灵雨将红豆糕送上去,苏李氏不接笑吟吟说道:“老身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好,不适宜吃甜。”

苏灵雨将红豆糕,一分为二,将二分之一递过去。

白嫩嫩的手心,卧着浅红的红豆糕,苏李氏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最终拗不过苏灵雨,拿起糕点吃了。

也不知她吃着糕点,是啥滋味,低垂着眼皮,似笑非笑。

吃着做工精细的红豆糕,享受着孙辈的孝敬,她大概是开心的吧。

希望她是开心的,日子很苦,该乐呵的时候就乐呵一下,在苦滋味里加点糖,日子没那么难过。

苏灵雨拿着剩余红豆糕,回座位去,再将此一分为二,等着两萝卜头放学归来。

她的小桌子,小板凳,已经搬到桑树下,阴凉之处不见有燥热,她的小日子过得舒坦。

倒是鼻子上的伤痛,让她小日子难过几分。

她桌前摆着,苏重用过的《声律启蒙》,研究里边字体,猜测字义,推算两萝卜头归家时间。

苏重与苏山前后跑进家门,苏重提着二人书包,苏山抱着大木瓜。

苏山抱着大木瓜献宝般,放置苏灵雨跟前,“妹妹看,大木瓜,熟了的木瓜。”

物资匮乏,收入低下,凡是带甜味的东西,均是孩子们必争之物。也是他们零嘴的来源。

苏家对孩子不赖,隔三差五能吃上炒黄豆,吃上些许乡里人带来的果子。

熟透的木瓜甜度最高,硬度最低,大人小孩都喜欢吃,尤其是牙不好的老人。

苏李氏拿来菜刀,青黑的菜刀竖切而下,苏山满满期待,等着吃木瓜。

木瓜被分两半,微黄的瓜肉,挂着黑色瓜种,期盼中的红黄没有出现,苏山很是失望。

苏重也有些遗憾,“没熟啊。”

木瓜表面泛黄,原以为这木瓜熟透了,开了却不能吃。

苏承启拿着米糕,来哄儿子们,“爹昨日瞧见,河边的木瓜树,有木瓜熟了。黄皮多青皮少。”

“真的吗?”苏山三两口将米糕吃完,含糊着说:“我们去摘咯。”

苏重亦大口大口吃米糕,期盼跟爹爹去摘木瓜。

苏承启拿上竹竿,朝苏灵雨笑道:“三儿在家等着,爹去给你捞木瓜吃。”o说着苏家父子三人带着竹竿,奔向护城河。

“今晚的菜有着落了。”苏李氏要将木瓜做成菜。

家里的青蔬,在外很受人喜欢。今夜吃木瓜,明日有多一扎青蔬拿出去卖,能赚回十来个铜板呢。

瓮中藏的铜板有一千来个了吧,多攥段时日,能还上一笔钱了。

苏李氏喜滋滋,要把木瓜带走。却瞧见三儿白嫩小手,搭在她手背,“三儿要吃木瓜?这木瓜不好吃,硬得磕牙也不甜。”

苏灵雨把半边木瓜留下,让苏李氏将芥菜籽给她。

“芥菜籽辣眼,你可得小心,莫要弄眼里去。”苏李氏很不放心。

梳理发鬓的苏张氏,鬓间碎发黏糊,沾着脸颊。颊腮泛着潮红,微肿唇瓣咬着木簪子。

待鬓发弄好,簪子插入云间,拉扯衣衫行至桌前,拿过三儿手中研钵,“芥菜籽辣得很,你要作甚?”

瞧这透着春意的娘亲,苏灵雨只笑不语。她让娘亲研磨芥菜籽,她弄木瓜去。

木瓜去皮切片,放入灵泉水浸泡。鲜嫩白萝卜,去皮切条,捣碎取汁。将木瓜与萝卜汁,倒入瓦盆,加入芥菜籽粉末,放入两勺醋。静待一盏茶功夫,木瓜泡片便能吃。

木瓜两吃能做菜,亦可做水果。脆爽酸辣木瓜,属于水果类吃法。

家里两萝卜头没吃过,想来会新奇这吃法。

只是芥菜籽太辣,类似于芥末,不知他们能否接受。

…………

苏家父子三人回家,没带有木瓜,反而带上一捧红黑桑果。

“我们去晚了,那木瓜被城南的几小孩弄走了。”苏山把桑果放下,让娘亲、奶奶来吃。

“妹妹,这个给你,这个最甜”吃多了桑果,他舌头都是黑的。

苏灵雨不动,两手压在瓦盆上。在她跟前,有一灰青瓦盆倒扣于另一瓦盆。

苏山好奇心甚重,越是不给他看,越是要看。苏灵雨压着瓦盆,瞧见他伸手,迅速拍过去。

只见苏山收回这只,伸出那只,左右出击,三两下抢走了倒扣瓦盆。

见那月弯似的木瓜片,静卧浅水,苏山不由分说抢来一片,吊起咬上一口,脆爽木瓜片应声而断。

大牙咀嚼木瓜,味蕾充斥着鲜木瓜的甜、芥菜籽的麻、萝卜的辛辣、醋的酸,各种滋味中和,带来不一样的刺激。

两寸长的木瓜片,苏山几口吃尽,吸着口水直呼辣,即便是麻、辣,还想吃第二块。

苏承启用筷子夹上一块,尝上一口,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是个好东西,下饭的好菜,亦是下酒的好菜。”

“好吃,好吃。”苏重吸着口水,想要吃第二片木瓜。

“吃多了肚子难受,带去分些给你们的朋友。”苏张氏让苏重端木瓜去与人分享。

苏承启抢夹一片,吃着木瓜有些遗憾,若是配上二两酒,人生得此无求。

小孩食欲重,食物少,凡是得点好吃的,恨不能多长几张嘴,多吃几口。这一盆酸辣木瓜,端出去不到一刻钟,分食殆尽。

就连泡木瓜的水,你一口我一口,喝了精光。萝卜头们尚未吃够,舔着嘴巴还想来一口。可惜瓦盆已见底,滴水不剩。

“娘,还有没有?”

“妹妹,你还有没有?二哥用毛笔跟你换,如何?”

“奶奶,家中可有木瓜,不如再做一盆?”

苏山好吃,第二日又带回半熟木瓜,央求娘亲给他做酸辣木瓜。

酸辣木瓜好吃,也抵不住天天吃,苏家连吃三天,苏张氏怕了。再者这醋可是要钱买来,铜板可不能这般消耗。苏张氏申斥二儿,近日内不许再吃木瓜。

第十五章 人贩子

从家到私塾要经过一条街道,一条弧形的街面,两侧摆放的商品琳琅满目。

苏灵雨坐着驴背上,东看看,西看看。看看这些手作工坊,布店、酱店、烤鸡店、卖粮油铺子。从纸扎店经过,看师傅怎样把一根细长竹竿子做成灯笼;从银匠店经过,看师傅在一模子上浇入银水。

各式各样,百看不厌。

毛驴嘀嗒嘀嗒送她至私塾,私塾正在上课,先生念,学生跟着念,咿咿呀呀像是唱歌。随即先生让学生自己背诵,等下会让学生一个一个地背诵。

至于书里的意思,先生从不解释。

苏灵雨拍拍毛驴脑袋,它跪了下去,让她爬下驴背。

私塾里娃子,瞧见这听话的毛驴,均忘记了读书,伸头探身多看几眼。

先生拿着戒尺拍打案桌,意图学生专心致志。

邻近的胖子嘘嘘两句,提醒苏山、苏重,苏三儿来了。

苏重还能沉稳些,苏山简直是热锅上蚂蚁,急得团团转。

苏灵雨下了毛驴,上前牵着苏李氏的手,一路往前至私塾门前。

苏李氏站在堂外,对里边先生鞠躬问好,邀请先生出门一叙。

今日出门带了一两多银钱,一两给二孙交束脩,剩余铜板给三儿买些药粉。

这几日三儿身上,多了许多木虱咬下的红印子。该买些药粉,药一药虫子与木虱。

苏李氏见先生过来了,回神再给先生福身。

“多礼了。”

“先生该得的。”苏李氏将篮子递过去,“家里弄了些桑梓酒,想送与先生尝尝。”

篮子里不仅有小瓶蚕桑酒,还有一块羊肉,一包白糖,一包白盐。对穷苦人家来说,这已属大礼。送与私塾先生,丝毫不逊色。

苏李氏将荷包递过去,“这是苏重苏山二人束脩,他们二人有劳先生教诲了。”

先生接了荷包,门房上前把篮子接过去,并对苏李氏表示感谢。

苏李氏再施礼,牵着三儿离开了私塾。学堂里的苏山对此有些可惜,不能跑出去与三儿玩耍。

苏重却忧虑,家中银钱本就不多,这给了束脩,娘亲与奶奶怕是要缩少吃食了。

葫芦瓜家家都有,但自家自好吃。牛胖愿意出十个铜钱买,不如把袋里的葫芦瓜卖了,赚得这十个钱能吃半个月的盐了。

一日十个钱,一月就有三百个钱,多好啊!

苏重决定把这葫芦瓜给卖了,饿肚子没那么好怕的。

离开私塾,她们去了药店,将蚕砂卖了。

春蚕一年养一次,但家中蚕桑树长得好,自家养起了夏蚕。这夏蚕的茧比春蚕要好,这蚕砂也能卖上十来个钱。

苏李氏数着钱袋里的铜板,与三儿说:“你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尽管与我说。”

骑在马背上的苏灵雨,环顾四周,没寻找想吃的。

“老太太,这边回来了一批虫药,你要不看看?”掌柜的说,“这些是杀木虱的,还有这个新调配出来的,对付蟑螂、老鼠最有效。”

苏李氏询价,想要些杀虫的药粉。

一店小二指着门外,问道:“老太太,这是不是你家孙女?”

“你家孙女被人抱走了,你认识他不?”

苏李氏转头一看,只见一陌生人一手捂着三儿嘴巴,一手抱着三儿腰身。抱着三儿往对面小巷跑去。

苏李氏大惊,边撩裙摆边跑边叫:“人贩子啊,人贩子啊,人贩子抢人啦。”

人贩子跑得很快,一会儿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小巷,跟着苏李氏追入小巷的人们,散开三路寻找。

追着跑的苏李氏,瞧见一衣角,追着过去,没见人贩子,却见张麻子与青衫女子私会。

“哟,婶子,您怎么了?这急喘气的。”

“你有没有看见我家三儿,三儿被人抱走了。”苏李氏是又心急,又心慌。

“没见着啊,你到那边去看看。我帮你叫来苏大哥。”张麻子也很惊慌,把腿就往那巷子跑,连身边女子也不顾了。

苏李氏不疑有他,转身往另一小巷跑去,并大喊道:“人贩子进来了,人贩子捉小孩了。三儿,三儿,人贩子捉了我三儿。”

小主人被抱走了,毛驴第一个发现。但它被捆绑于门柱外,想追也追不得,挣扎也摆脱不了驴绳的束缚。

边拉扯着驴绳,边嗬嗬叫,吸引来店小二,店小二胆子小不敢上前解绳索。毛驴无法,只得用力拉扯,拉伤了耳朵,勒红了驴头。

掌柜的胆识过人,上前解开了驴绳,毛驴掉头就跑,跑进小巷往小巷深处去。

王景行无需上私塾,他有专门的教书先生。几天前先生受了凉,病歪在床,他近身伺候几日稍微有好转。

苦夏不好过,他外出买些冰块,让先生舒坦一些。

才付了银钱,吩咐店家将冰块送往住址,便见头带鲜血的毛驴疾奔而来。路上行人纷纷躲让,有汉子欲要上前拖拽驴绳,制住发疯毛驴。

看毛驴头上的绳索,再看此毛驴的眼睛,王景行确定这是隔壁苏家的毛驴。都说这毛驴通人性,懂人话,价值千金。那它怎么会在这?

只见毛驴在他身边停下,张嘴要咬他。

“少爷小心。”一人提刀上前,就要砍杀毛驴。

王景行伸手,拦住了来人,这时他们才发现,毛驴咬的是王景行的肩膀衣衫。

毛驴拽着王景行衣衫,要王景行跟它走。王景行懂它意思,与边上人说:“我去去就回,你们先到先生处。”说着翻身爬上驴背。

毛驴四蹄发力,托着王景行往城外跑去。

城外的一辆乌木马车,小跑向前,去往未知之地。

“可以了,放慢点。”出城了就是他们的地盘,谁来也不怕。

一男子用纱布包扎伤口,“死老太婆,牙齿真利。”

出巷子时,居然碰上了一老太婆,与一毛驴。幸好有趁手武器,打晕了老太婆,赶走了毛驴。不然真出不了城。

到了某处山头,赶马车的青衫女子跳下马车,“张麻子出来吧。”

张麻子走出草丛,伸手接住抛来的荷包,掂量荷包,“刘老大,这钱数不够啊。”

“那老太婆咬伤了我的手,毛驴又踢了我一脚,这不得扣点医药钱?”

第十六章 遭了罪

“刘老大,苏家三儿娇养着,白白嫩嫩的,长相标志,卖与楼子能赚不少钱。你就用这点打发我?”张麻子不让路。

张麻子虽吃酒赌钱,弄跨了家宅,但身子却没垮,反而越长越有力气。

他拿起木棍,横放于肩,抬着下巴看人,那两人也无可奈何。

男子再扔一串钱过去,“好了,别挡着我的路。”男子缩进马车,女子坐上马车欲将驾车离去。

张麻子得了钱,不再拦道,想着寻个地方喝酒去。

驴子跑得飞快,道上的马均被它抛在后头。路上行人咋舌,好一头毛驴,快如马!

毛驴强行奔跑,导致驴背上的王景行东歪西倒,似乎要跌落驴背。

自以为无忧的马车走得慢,在离城二十里外被毛驴追上,毛驴气喘吁吁急切拦住马车去路。

车里男子一见这头毛驴,毛驴带救兵来了。心知坏事,抢过马鞭,驱赶马车快速向前奔跑。

苏家毛驴能带他到这,马车里定是有什么,王景行不疑有他,跳下毛驴两腿飞奔,追上马车,扒拉着马车车窗,被马车拖着跑。

“大哥,就他一个人,杀了他再走也不迟。”青衫女子说。

刘老大见王景行年幼,且又是一人前来,身单力薄起不了什么作用。拉住马绳,“吁!”

乌木马车,尚未停稳,青衫女子拿着匕首,将要砍王景行手指,王景行借力往上一跳,拳打女子闪过匕首。

刘老大跳下马车,抽出大砍刀,疾步前行对着王景行就砍,连砍三刀都被王景行给躲避过去。刘老大怒火起,失去了理智,非要杀这小子不可。

王景行虽没有武器,但人小重量轻,灵活躲过大砍刀。

“少爷,接枪。”骑马追来的随从,扔来一杆红缨枪。

王景行接枪,舞动起红缨枪。刘老大不是他对手,频频闪躲,意图逃跑。

别看他不过十岁孩子,力气之大常人不能比拟。只见他刺穿了刘老大肩甲,挑着刘老大翻转打压,犹如挑稻草人翻天旋转。

杀了刘老大,王景行大喘一口气,他还是太小了。杀一个弱者,都需费如此多力气,实在该多练!

看了眼被随从制服的女子,王景行撩开车帘,车子里躺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便是苏家三儿。

苏灵雨被蒙汗药强行蒙晕,被捆绑扔在马车里,若不是毛驴带来救兵,她的未来不可预测。

苏家三儿睡着比醒着好看,醒来了不是抢他果子吃,就是求他办事。两岁便智商近妖,将来必定是个凶煞的母老虎一个。

“是人贩子,少爷怎么处理?”

“活人带进林子里解决了,尸体扔进山沟里。”王景行嫌麻烦,苏家三儿好办,但这些小孩怎么办?

送回官府,谁送去?暴露身份的事,他不想干。

“老葛,你找个生面孔的,认了这事。”

“好。”

…………

苏承启素来喜好交友,三儿被拐的消息,很快传入他耳朵。好些朋友得知他女儿被拐,都跑动起来,沿着大街小巷寻人。

“老太太在这,在这……”

“老太太伤得不轻,得要送去大夫那。”

苏李氏被割了胳膊,又被推到撞破了头,大夫开的药方一个接一个,还是不见人醒。

这头娘亲晕厥了,那头女儿不见了,苏承启是分身乏术啊!

他一面安排娘子照顾娘,一面带着人查问百姓,查找女儿线索。

一番询问下来,真找到了线索,苏承启带着人骑马出城,要去追寻女儿下落。

离城不到三里,遇上王龙车队。城外遇上车队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车队后头,拖着木板车,上边放着他家的毛驴。

苏承启勒马,调转马头,跟上板车。

毛驴因强行奔跑,劳累过度,内脏出血,奄奄一息。

苏承启大悲,以为三儿被残害了,哽咽询问车夫,“把头大哥,我家毛驴你是在哪找到的?你可有见我家小女?”

车队前头听到后头有动静,大当家王龙走来了,“这毛驴是你家的?我等见这头毛驴在地上躺着,口鼻流血,我们见它可怜就拖回来了。”

“正是,今日我娘与小女外出……”苏承启将前因后果说一番。

王龙听此,右手拍左手,拍掌大叫,“万幸啊!”

“我们在二十里外的千山坳,发现了打斗场地。一位侠士杀了两人贩子,救下这些孩童。想来这里边有你家小女,你且跟随我来。”

苏承启快快跟去,从那掀开的帘子,瞧见了三儿,惊呼上前,“三儿?三儿?你怎么了?”

苏灵雨呼呼大睡,哪听得苏承启叫唤。

“这位大兄弟,这蒙汗药药效没过,你唤不醒她。”王龙说,“你且放心,随行者里有懂医术的,给孩子们看过了,孩子们无大碍。药效过了,自然会醒。”

苏承启情绪激动,抿着嘴憋红了脸,红了眼眶,紧握住王龙的手,说道:“千恩万谢不足言,他日你若有求助于苏某,苏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龙左右推脱,“苏兄严重了,你的恩人并非是王某,王某只是过路,顺带将人送回官府。”

“你可知那位侠士,姓什名谁?”苏承启急切追问。

“不知。他自称青阳剑客,蒙着脸面,不愿示人。你此刻追去,或许天黑前能寻到那人。”

苏承启带来的人群中,立刻有人愿意走一趟。两人一同骑马追向路的尽头。

问得王龙旗号、住所,苏承启再三感谢并拜别王龙,带上三儿拖着毛驴回城去。

待大夫灌下小碗蜂蜜水,用刺鼻之物刺激一番,苏灵雨从梦中醒来。见亲人围绕在旁,边上聚集好些面熟之人。

苏张氏抱着她痛哭,没心没肺的苏山跟着哭,弄得苏重也忍不住了。

小手轻轻拍打苏张氏,表示她没事。

苏灵雨没了事,苏李氏与毛驴就遭了大罪。苏李氏昏迷不醒,毛驴伤了内里。

三儿寻回了,苏承启劝散好友。他们都知道他家事儿难,不作打扰,纷纷离去。

好些人回去之后,打发妻儿送来鸡蛋米面,安慰苏家一番。

该接下的都接下了,承了别人的情,日后再还回去。

第十七章 搬家

苏灵雨守在床前,握着苏李氏的手不放,昏迷之前她看见苏李氏来寻她。可惜她没有了力气,不能帮上她什么。

苏李氏能为了她付出一切,这使她莫大感动。她们是真的把她当亲人啊!

自从来到这个世上,苏家人对她好是没话说,她们的真心相待,教苏灵雨舍不得离开。她认可了这家子,认同这份血缘关系。

那股感动无法压制,苏灵雨鼻头酸涩,泪珠溢出眼眶。忍不住哭泣,把头埋进娘的怀里,任由泪水滴落。

苏张氏轻抚她后背,安慰她一番,诅咒那些人贩子。

亲人们都围在边上,苏灵雨没法子注入灵泉,只能等没人再给苏李氏喂点灵泉。

两天后,苏李氏醒来了,但眼睛看不见,左手动不得。想来是血块压迫脑神经,致使看不见动不得。

大夫检查了不容乐观,表示很难养好。

苏承启将娘,接回家中养病,日日伺候不离身。

这日他不让苏重、苏山去私塾,召集大家围在一起。他说道:“我决定卖了这房子,搬到东泉村去住。”

家中本就欠债,现今奶奶又需人参吊着,卖屋筹钱给奶奶治病无可厚非。

苏灵雨相信,便宜爹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卖了这房子。

从便宜爹的语气中,得知这是通知,而不是商量。

“不上私塾了吗?”苏山问。

挣扎过后的苏承启,肯定地说:“暂时不上,等安定下来了,在东泉村上私塾。东泉村的先生,曾经教出十几位秀才,八位举人,是个有名的先生。”

“不上私塾也是可以的。”苏山喜悦地说道。

苏重没说什么,一切听父亲安排。

苏承启摸摸大儿子脑袋,“先把早饭吃了,等下去拜别先生,我们先去东泉村去买房子。”

早饭过后,苏灵雨走进奶奶房间,现在她愿意称呼这位老人为奶奶,承认这一段血脉关系。

将灵泉稀释入开水,一点点沾湿奶奶的唇,让水渗透进去。

灵泉除了在植物上,能起好作用外,对人体没多大作用,至多固本培元健体魄。她祈求这灵泉很换回奶奶一命。

家中继续钱花,早点把房子卖出去,早日拿到钱财买好药给奶奶吃。苏张氏忙活不停,凡是能带走的都带走,即便是根木头也想带走。

东泉村是好友李丹的地盘,通过李丹买下一处茅草房,一家六口住下是没问题。但居住条件比较简陋,厨房炉灶、驴棚都得自己努力建设。

找好去处,苏承启东奔西走要卖房子,每日都带人来看房子。像苏家这一门四居室,在城里能卖上二百来两银子。

由于急于出手,苏承启开价一百八十两。有人借机想压价,但被苏承启给拒绝了。他虽然急于出手,但不会贱卖。毕竟生活了八九年的地方,他舍不得贱卖。

费了一番口舌才把院子出手,一百八十两卖了。

当即苏承启把债务给还了,还在东泉村买下两亩良田,3三亩山地。预留一些银钱留作生活之用,大头全拿去给母亲看病抓药。

请来最好的大夫,针灸化血按摩了一通,苏李氏的病情得到好转,能看见人的影子,却看不清来者是谁。

得知苏承启要搬家,酒肉汉子们一起来帮忙,借来两板车一车拉苏李氏,一车拉床板衣物。

忙活了整整一天,才把大件的东西搬走,后续的零碎就由苏家男子来。

搬家后三天,苏承启叫人杀了头猪,猪头拿去感谢王龙。这去了才知道,买自家房子的,就是王龙商队的总把头。

苏承启又好生感谢他们一番,感谢他们带回了三儿;感谢他们于困难之中,伸出援助之手。

离开王龙商号时,苏承启带着几分醉意,回到旧宅地址,茫然四顾,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邻里街坊一切照旧,茶摊的烧水,剃头的磨刀,卖瓦起陶器的搬坛摆碗。都在继续自己的生活,对他的离去丝毫不关心。

苏承启带着几分颓意,通知曾经的左邻右舍,邀请他们去吃温锅饭,顺道去认认门。

富在深山有人问,穷在闹市无人近。也不知这些邻居会有几个人去。

苏承启摇了摇头,念叨几声罢了罢了。情义念就有,不念就罢了,过眼云烟随风去吧。

他还需逐家通知,通知那些曾经帮他寻人,帮他搬家的兄弟们。

敲开王家的门,应门的是王家小哥。

“王小哥穿长衫是去见先生?”苏承启问道。

“先生这几日食不下咽,过去伺候几日是应该的。”王景行应对自如。

王大哥是镖局的镖师,自得一身好武艺,家中人口少,能为王家小哥请西席,无需同其他孩子上私塾。

这事谁家都知道,无不羡慕王家。

“我家搬到东泉村去了,王大哥要是回来了,你随王大哥来吃顿饭吧。明日巳时末开席。”

“感谢你的惦记,如若叔父回家,我等定会如约到场。”

又与王家小郎聊了几句,苏承启才离开小巷。

张麻子拿着酒壶,摇晃走进小巷,打个酒嗝,两眼迷离脚步轻浮,“苏大哥,听闻你搬走了,可是真的?”

苏承启距离张麻子三步远,驻足不再靠近,“是啊。住在东泉村,你明日有空来吃顿饭吧。巳时末开席,有空就来吧。”

说着苏承启走了,不再留恋。

张麻子也不挽留,继续喝自己的酒,玩自己的色子。

“我就说不能跟苏家联姻,你看苏家如今,搬到村里去住了。这家境是一落千丈,哪能与我们家比。”

“幸好当时没有与苏家谈婚事。看管好儿子,别让他与苏家大郎二郎凑在一块。”

牛管见苏承启过来了,原以为苏承启会叫他去吃饭,没曾想苏承启直接越过他寻老李头去。牛管心中一阵气,不再给苏承启好脸色。

苏家出事后,像牛家这般讥笑的有之,避恐不及的有之。真正能给予关心的没多少。

苏承启不愿与这些人,劳费心力,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办。

第十八章 落草为寇

种有桑树的院子换了主人,新来的主人很有名头,还没住进去,就搬进了几箱东西。

沉甸甸也不知是啥好东西,单凭这人是王龙商号的总把头,便能猜到这箱子里东西,没坏东西。

张麻子手中钱财赌没了,想要弄点酒钱,打起这几个松木箱子的主意。

新主人不细心,没把苏家的门锁给换了,这便给张麻子钻了个空。

掌灯时分,家家户户坐于阴凉处吃饭,张麻子弄来钥匙,开了锁头,小心探望身后视线,一脚踏入院门。虽害怕总把头的威名,但酒肉诱惑更大。

才转了身,却见王景行手拿书籍,对他似笑非笑。张麻子心漏一跳,他不知道这院子里还有人,更不知道这位少年淡笑起来,如此这般瘆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想着这小郎君年纪小,力气小还不懂道理,他何须怕他。

张麻子结巴收起,厉声道:“小小年纪,居然翻墙偷东西,好大的胆子。”

“王大哥不在家,我来替他教训教训你。”说得像真的一般,张麻子撩起袖子,上前就要打人。

王景行不慌不忙,放下书籍,拿起边上的红缨枪,锋利的那头一下顶在张麻子喉咙处。

张麻子急急刹住,大气不敢喘,一动不敢动。“小英雄,小将军,息怒息怒,您可小心点。”

“我跟您无冤无仇,您可别乱杀无辜啊。”

怕死的张麻子,连“您”这一词都用出来了,真是无用至极。

王景行带起了冷笑,“你可不无辜。于四娘临死前,将你联系刘老大,到你强抢苏三儿的事全盘托出。”

“你,你是为了苏家报仇?”

“非也,只是看不惯,坏人比好人活得好。”这是其一。

其二是,他也不知张麻子会闯入,得要封住张麻子的嘴,才能保住这个宅子的秘密。

这个宅子是他的,是他未来当作书房的地方,不想被人泄漏出去。

张麻子瞪眼看王景行身后,惊骇问道:“你又是谁?”

王景行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才知上了当。转头那一刻,迎上飞来一口唾沫。他低头擦唾沫一瞬间,被张麻子逃脱,致使张麻子逃出宅门。他追了出去,却不见了张麻子的踪影。

对于此地张麻子一刻不愿留,直奔城门赶走关城门那一刻,窜出城外远离梁关城。

张麻子知道王家小郎动了杀意,又想着苏承启的报复,他不敢再回梁关城。找了个山头,落草为寇。

…………

李丹的妻子玉娘,是位美貌的女子,并非说她有天仙之姿,西施之貌。而是她五官柔和,腰似扶柳,不似那五个孩子的娘。

笑着看人,眼眸似明月,笑容似春日里的阳光,给人以温暖。唯一的缺陷,是她不会说话。

她的到来,缓解了苏张氏很大的压力,到这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苏张氏不知那些是忌讳,不知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生怕惹怒了村民,被村长赶出去。

做温锅饭那天,幸亏有李家鼎力相助,不然苏张氏撑不下去。

对李家这份恩情,苏灵雨会牢牢记住,并让苏重苏山给记住,受了别人的恩,得要记住,得要还回去。

日日被药温养着,苏李氏的病情逐渐好转,家中银钱如水般花出去。很快就捉襟见肘,苏承启为生计发愁。

外出与友人合计,他决定铤而走险,南下贩马。

天微微亮,苏承启背上干粮,叮嘱儿子看顾家中女子,辞别妻女,他贩卖牛马羊去。

父亲离家,苏重就担起了顶梁柱的责任,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得了空就带苏山进山砍柴,下河摸鱼捉虾。虽然很累,但他不叫苦。

家境的变化,让苏山难以适应,每日的劳作让他难受,他渴望回到以前的生活。天天去上学,下了学堂就能伙伴们玩耍。

他的脾气一日比一日暴躁,稍有不顺心就会大吵大闹,让苏张氏增添了许多白头发。

苏灵雨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如若不安抚躁动的苏山,他的思想会出现扭曲,将来会在歪道上越走越远。

她不能让好萝卜,变成烂萝卜。

苏灵雨拦下苏重,让他休息一天,不必天天紧绷自己。

她牵上苏山的手,让苏山带她出去走走。

苏山本是不愿,但手指被妹妹牵上,又有一股带妹妹去走走的念头,牵上毛驴让妹妹骑在毛驴上,一点一点走向农田。

村里他不愿去,好些不认识的人,带着鼻涕摸着脏衣服,他不愿意接触,也不愿妹妹看见他们。

苏家是外来人口,住进村中央是不可能的,茅草房在村子的边沿。出门就是水田,对面就是山头。

看着田野各物,走走停停,苏山心情开阔许多,烦躁的心被大自然安抚了下去。

“苏山,苏妹妹!”李盈远远向这边招手。

原来是李丹妻子玉娘,带着三女李盈出门洗衣服。

李家弄了一个大果园,他们便在果园边上建屋,与苏家茅草房遥遥相望。

李家五个孩子,三子二女,最大的比苏重大三岁,最小的如苏灵雨一般大。据说李大郎准备考童生试。

等她们靠近,玉娘摸摸苏山脑袋,两手上下比划。

李盈翻译道:“我娘说你真懂事,像个男子汉,不仅能砍柴喂驴,还能看顾妹妹。我家二哥就不行,他只顾着玩,不帮我照顾小五。”

后面这句是李盈自己加上去的。

苏山有些害臊,他并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好。

玉娘是个有魅力的人,如果让她多鼓励苏山,或许苏山能跨过眼前的心境。

苏灵雨决定,多带苏山到李家去串门。

我娘说:“禾苗要开花了,让你们家施一次肥,不然水田的收成不好。还有你们家的山地,要去除草了,不然会有老鼠、蛇之类的来打洞。”

“我们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苏山诚恳地说道。

玉娘笑着摸摸苏山脑袋,她想去逗弄苏家三儿,被躲了过去。可能是苏三儿怕生,她便不再逗弄。

与玉娘、李盈分别后,苏山活跃了起来,“三儿,二哥带你去看看,我们家的水田。”

第十九章 有鱼

“看,这亩田就是我们的。”拥有自己的水田,苏山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苏灵雨让毛驴放下她,站在田埂上,低头检查禾苗。

水田的上一任主人没精力照顾,长期处于缺粪肥状态,禾苗状态偏黄。

“蛇。”她拉着苏山,指着水洼说。

“水蛇没毒不怕……这是黄鳝!”苏山喜出望外,撩起裤管,打算下田。

苏灵雨见他专心捉黄鳝,走到水田的入水口处,将灵泉注入水洼。只要水流经稻田,这亩水稻的不足就会弥补。

小小的水洼倒映一角蓝天,一只鸟从镜面掠过,她不禁看入迷。

“鱼,鱼,是泥鳅。”苏山踩着泥巴,甩着两手跑来,吓着了她。

她这才回神,察觉自己走了神,导致灵泉释放过多,吸引一群大鱼小鱼。最大不过三指大,小的比小拇指还小。

泥鳅滑手得很,苏山又没有趁手工具,浑水中摸了许久,不见摸着。即便捉到了也被它逃脱了。

苏山把捏着的黄鳝放田埂,“三儿你看着它,别让它跑了。”说着双手去摸泥鳅。

苏灵雨很为难,她对付不了黄鳝,眼看着黄鳝要爬下田埂了,短小的两手往前一扑,压制黄鳝尾巴。

苏灵雨力气小,双手扑过,去压不住圆溜溜的黄鳝,被黄鳝滑了出去。

眼睁睁看着黄鳝,在手里逃走,傻傻地看向苏山。

黄鳝逃了,怎么办啊?

“哎呀,你怎么这么笨呢?”苏山赶紧去摸黄鳝,结果啥也没摸到。

泥鳅没捉到,黄鳝又逃了,苏山气着跳脚。

“你在这等着,哪也别去,我去找大哥来。”

拇指大的黄鳝,连成人都难捉住,更何况是年幼的苏灵雨。

苏灵雨站在田埂上叹气,望着苏山远去,摊开自己小手,再次因为年幼感到无力。

毛驴的头撞撞她,问她要不要回去。

“且等着。”她说。

毛驴低头继续吃草。

不久苏山与苏重跑来,一人盯着簸箕,一人拿着麻袋。渔网过大,不适合用于水洼,簸箕刚刚好,既然过水又能捞鱼。

两兄弟知道有黄鳝,有泥鳅高兴极了,嘴角拉起来就没放下。

“三儿,三儿在哪?”

苏灵雨指指跟前的小水洼,又指指身后的大水洼。

苏重卷起裤管,就跳进水洼里去,拿起簸箕捞泥巴,打水草。

“怎么样?”“有吗?有吗?”

“有!有!好大的黄鳝。”

怎么会没有,苏山离开后,她一直用灵泉吸引着黄鳝泥鳅,它们不可能走了。

黄鳝太过于滑手,苏山捉了几下捉不起来,苏重一手托着簸箕,一手捏着黄鳝头,把它捉进麻袋。

还有几个螃蟹,只是这些螃蟹过小,与铜板差不多大,要肉没肉且泥腥味重。它不会是人们餐桌上的美味,只会是家禽嘴里的美食。

“鱼……鱼。”水里的泥鳅,搅动了水面,苏灵雨指着方位,提醒他们。

苏重弯腰,拿着簸箕追过去,连泥带泥鳅一起推进簸箕,迅猛拉起簸箕。

两指大的泥鳅,头扁身子圆,在泥巴里撞来撞去。

泥鳅头上有硬骨,遇到危险就会用头去撞人。不小心被撞到,会产生麻痹,或是指骨酸麻。

苏重很小心,将泥鳅放入麻袋。

“这边,这边。”苏灵雨打着另一边的水洼。

这水洼要比跟前的大,里边藏着的泥鳅可多了。她就见着有一条三指大的。

苏重爬了过去,静等片刻,寻着目标悄悄下水,将簸箕缓缓放入,等待目标进入狩猎范围。

苏灵雨不由得跟着,屏住呼吸,祈祷大泥鳅游进簸箕。

这时有另一条小泥鳅游了过来,两条泥鳅一同进入簸箕。

“抽,抽,抽。”苏山连叫三个抽起,苏重迅猛抽起。

抽动间小的跑了,大的被留下,真是万幸。

…………

苏张氏半蹲在木通边,看着里面的鱼获,不可思议地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苏山很得意,裂开了嘴。“都是我跟哥哥弄的。”

“三条大泥鳅,五条黄鳝,还有很多小。”这些鱼获怎么处理,苏重都想好。“黄鳝拿去卖,泥鳅蒸给奶奶吃。小鱼我们先养着,养大了拿去卖。”

“我们不吃点吗?”苏山问。

他想吃,他以为这么多泥鳅黄鳝,他能吃上一点。再说这些都是他跟哥哥捉回来的,理当分些与他。

上一次吃肉还是温锅饭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家中本就食物不多,油水少二郎的肚子开始唱空城计了吧。

以往还能隔日一个鸡蛋,每日一个葫芦瓜,现在连鸡蛋汤都没了!

苏张氏怜惜地抚摸二郎脑袋,“我们也吃。蒸泥鳅,汤给奶奶喝,鱼肉我们吃。”

“蒸出来的,没味道。”

“莫怕,只需放入盐巴、油、芥菜籽粉末,又辣又鲜,鱼肉定会好吃。”

在房里躺着的苏李氏,接上儿媳的话,“你们可就好了,又辣又鲜,可怜我只能喝点没味道的汤。”

苏山的笑容又拉起来了,“奶奶,等下我给吃口。”“娘,你快去弄吧。”

苏张氏催促孩子们,去把湿衣服给换了。她用湿巾给三儿擦擦汗,擦去手中的泥巴。“你说你,骑在驴背上,怎么也沾上了泥?”

大水洼里的鱼太多,两萝卜头忙不过来,她就让他们倒在田埂上,她帮着把两指大的小鱼捡入麻袋。衣袖沾上好些泥巴。

苏张氏要给她脱衣服,她两腿一夹,弯腰躲过,白嫩的小手紧紧捏着衣衫不让脱。她可就穿一件啊,脱了就见光了。

虽然她在私人海域、泳池裸泳过,但没在这场合脱衣服的习惯。

可怜巴巴的小眼睛,盯着娘亲,求娘亲放过。

苏张氏拗不过她,去晾衣杆扯下她的小衣,塞她怀里,点点她脑袋,“小滑头。”

“嘿嘿。”她抱着小衣衫,顶着两冲天辫,跑进奶奶的房屋。

茅房没有门槛,她省了爬门槛的时间,方便多了。

“大郎,你走一趟李叔家,问他们家要不要黄鳝。如若他不要,我们就拿到城里去卖。”

“好。”

黄鳝是大补之物,李丹虽然住在村里,但吃到的次数也不多,再加上苏家的黄鳝确实大,李丹动了心思。

全都要了,给了几十文钱,以及两对小鸡崽。

第二十章 夜归人

四个人围着鸡笼,瞧着这嫩黄的小鸡,他们在喂鸡犯愁。喂养过小鸡吗?

没有。

谁也没有养过小鸡。怎么样把小鸡养活,成了苏家的一大难题。李丹送来了鸡笼,但没有告诉他们怎么养啊。

连自己都养不活,如何能养活小鸡。给它吃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家是小鸡难倒六口之家。”苏山笑道。

苏灵雨偏头看娘亲,像是问你们也没养过吗?

接触三儿视线,苏张氏有些羞涩,“爹娘跟你们奶奶,常年居住于城内,大鸡倒是吃了无数。这小鸡还真没养过。”

苏重朝屋里喊道:“奶奶,你常年下乡,没见过别人怎么养吗?”

“没留心哟!出城进城便是一天,匆匆收了点需要的粮食就回家。不曾见过她们喂养小鸡。”

“去问问?”苏灵雨说。

确实要问问,可谁去呢?去问谁呢?李家吗?

苏山、苏重互相看对方,均抹不开脸就喂养小鸡问题,去询问别人。他们谁也不去。

苏张氏脸皮薄,她本不想去。但家中孩子都不去,只能她去了。“等明日娘去洗衣裳,问问那些婶子,或许她们愿意教。”

也只能这样了。

太阳落下山头,晚霞占据半边天时,李盈抱着一小瓮,从山那头过来。

穿着青鞋的小脚,一路小跑穿过小道,来到苏家,发梢带着汗珠,喘了喘气说道:“这是黄鳝血,爹爹说对苏太太(尊称)有益,趁热给太太吃了。”

苏张氏接过小瓮,青黑的小瓮装着半碗黄鳝血。

一条黄鳝弄不到一口血,黄鳝血比黄鳝肉更补。李家能把这般好物送来,这是天大的情分。

苏张氏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无尽的感动。

相公常年交友,十个里边终有个好的!这位好兄弟,能雪中送炭,实在是帮了大忙。

这欠下的恩情,不知何时才能还上了!

苏灵雨淡然一笑,还上恩情何须难,将来带着李家一起发财便可。

在娘亲的感谢声中,她爬下板凳,拉上李盈的手。

见李盈低头,拉着李盈到竹篾编织的小鸡笼边,小奶音问姐姐:“它们……吃什么呀?”

这糯糯的奶音,让李盈惊喜,一来惊喜这声音好听,二来惊讶苏家三儿会说话了。

同一年段的孩子,不过会叫爹娘,会喊爷奶,苏家三儿居然会说长句了,真是了不得。

李盈摸着苏灵雨发顶,“三儿聪慧嘞!会说话了。”

“不足为奇,清水村的神童,两岁就会说话,四岁能背诗,六岁出口成章。如今是梁关城,最有名的秀才。”

苏张氏笑着说,边说边把猴儿面具,塞给李盈,又说:“谢谢你走一趟,替婶子谢谢你爹娘,等你苏叔叔回来了,亲自上门道谢。”

红白黑猴儿面具,一下吸引了李盈的注意,掩饰不住欣喜,“谢谢婶子。”

“这小鸡啥都吃,直接放它们出去,让它们找虫子吃就行,晚间再喂点米糠。很好养的。”

“谢谢。”苏灵雨道了声谢,偏身躲开李盈的魔手,避开被掐脸的危险。

“我该回去了。”说着李盈招招手,抱着小瓮跑走。

…………

犬吠声吵醒了熟睡中的人,村里人不以为然,翻身继续睡。

苏张氏却很害怕,她听到了脚步声。外边没有围墙,没有篱笆,若是有什么坏人来,牵走了三儿的毛驴,或是拿走了什么。这便是莫大的损失。

隔壁传来三儿的声音,“娘,莫怕。”只听三儿爬下了床,拍打哥哥们的脸蛋。

苏重劳累了一天,躺下就能睡,往往一觉睡到天亮,不曾听到脚步声。模模糊糊中被妹妹叫醒。

“嗯?三儿吗?”

“有人来了。”

“嗬嗬”毛驴叫了两声。

苏重清醒,但身子不受控制,起床的速度有些慢。翻身下床,拿出床底下的砍菜刀,若是小偷,他会毫不犹豫砍过去。

苏灵雨先一步,趴在门缝往外瞧。苏重跟在她身后,趴着门缝往外瞧。

见有宽大的背影在外舀水洗脚,苏灵雨吊起的心放了下去。“是爹。”

隔壁忧心的苏张氏听闻,面带喜色,爬下床趿鞋,点上油灯开门迎接归家夫君。

苏重打开房门,与爹打个照面,便打着哈欠,抱起妹妹回去睡。

“可吃了?”

“在老李头那吃了点,一路走回来肚子空了。可有吃的?”“不,不用生火,大半夜的不忙活了。”

“有两芋头,放凉了的。”

“能成。我先去看看娘。”“娘,可醒了?”

房里的苏李氏没起来,倒是醒来了。人老了睡不长,凡是犬吠鸡鸣,都能唤醒她。

“回来了,可遇上什么?”

“没,不敢走远,没遇上什么。您睡吧,有事明日再说。”

安抚了娘亲,他又到儿女屋子去看看。两儿郎摊开了睡,你的手打着我,我的脚压着你。

儿郎们长大了,小床睡不下,得要给他们弄张大床。

摸摸儿子们,苏承启往里走,掀开帘子瞧见了心念念的三儿。三儿睡姿可老实了,小手压着小被子,规规矩矩的。

苏承启将油灯靠近一些,瞧清三儿的面容,小揪揪被放了下来,头发蓬松蓬松的,着实可爱。只是三儿清减了许多,脸上的肉减了下去。

唉!多灾多难,苦了大人苦了孩子。

捏捏三儿的手,苏承启悄悄离去,掩上房门。

黑暗中的苏灵雨,翻了个身侧睡着,小脚一伸,将小被子压在腿中间,将小枕头抱在怀里。她可是有两个枕头的人。

苏承启吃了两小芋头,勉强垫了肚子,被娘子伺候着,换了身舒坦的衣服,听娘子将近日之事娓娓道来。

“李兄有心了,明日我去感谢一番。顺道去田里看看,将田里的活计弄好了再出去。下次回来,就该收稻谷了。”

将二百个大钱塞娘子手里,“这是这趟赚取的银钱,家中辛苦娘子了。”

“这家里谁不辛苦?最辛苦的还是你。”谁家的相公谁家疼,她心疼相公。

“辛苦一两年,多跑些路攒点钱,我们搬进城里住,让娘子过上好日子。”

苏张氏抹着眼泪,“每一铜板都是救命钱,你可别乱借出去了。”

“晓得了,为夫不傻。”“歇息吧。”

第二十一章 挑水种菜

苏承启的归来,给家里带来欢乐。苏山见着父亲,一跃而起,跳上爹的后背,哈哈大笑。

苏重笑着围着爹转,将他做过的事都告诉爹。得到了爹的认可、赞赏,十分骄傲,胸膛挺得高高的,势要担起男子汉这名头。

做早饭的苏张氏也欢快许多,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

苏灵雨拿着梳子、头绳,去给奶奶绑头发。今日发型,仍旧是小揪揪,左一个右一个。

苏李氏手指使不上力,小揪揪绑得不稳,歪歪扭扭的,她想拆了再绑。但苏灵雨觉得可以了,没让她拆。

“三儿,爹要进城给你奶奶买药,你可要一起去?”苏承启一把抱起女儿,非要逗弄她的小揪揪。

苏灵雨护住这个,没护住那个,被弄得不耐放了,直接放弃保护,对便宜爹爹翻白眼。

见娘亲路过,伸手过去要娘抱抱。借由娘亲的手,脱离爹爹的苦海。

“三儿且在家等着,爹给你买饴糖。”说着苏承启牵驴,带两小子进城去。

苏灵雨扶好小揪揪,坐在板凳,把头埋在双膝上方,帮娘亲剥黄豆豆荚。

“三儿,你拿进来,我帮你弄。”苏李氏闲得慌,透过窗子见三儿剥豆荚,她想帮着剥。

“可别累着您了。”苏张氏提醒道。

“不碍事。”不给她点事儿做,她慌得很。

苏张氏叮嘱三儿,让她看紧点奶奶,便拿起锄头,在家门外不远处开辟菜园子。

苏李氏的手无力,苏灵雨的力气也好不到哪去。两人勉强把豆荚剥开,挖出新鲜的黄豆。

这黄豆还是四月初,种植在李家果林边上的。租了李家一片地种了黄豆、白饭豆,本想拿去卖的,如今成了苏家的一道菜。

祖孙二人把黄豆剥了,开始剥白饭豆,然后将一些需要的种子拿出来挑选。

苏李氏精神头不好,苏灵雨端水来给她喝,伺候她睡下。

小人儿打着哈欠,有些犯困,想着还有些事需要做,就睡觉了。

有些瓜种子需要用草木灰包裹、浸透,焐着发芽,娘亲忘记了这一遭,她得要去弄好。也不是什么难事,她一人能弄得来。

待她弄好,浑身是汗,寻来小衣衫自己换上,再爬上奶奶的床,让奶奶给她扇扇子。

大热天,居住在茅草房更热。都说夏季雨水多,可这话是骗人的,哪来的雨水。

太阳连续出勤十五天了,雷公电母不知跑哪玩乐去。

趴着小小的枕头,受着奶奶的扇子凉风,呼呼大睡。

苏张氏拿着湿布巾,本是想给婆婆擦擦汗,结果瞧见了三儿,见她满头大汗,睡得不安稳。

她便将布巾给婆婆,接过婆婆手中扇子,给三儿扇扇子,“你先歇一歇。三儿也是的,明知你受不得累,反跑你这里来了。”

苏李氏不介意,“你去歇会吧。他们回来了,你又忙不停脚。”

苏灵雨一觉醒来,便宜爹与两萝卜头回来了,答应给她的饴糖没有买回。

买药以及生活用品,花尽苏承启袋中银钱,待要买饴糖时惊觉袋中无钱。

怕受三儿白眼,苏承启带着儿子,溜出家门。他买了一斤糖,送去李家,感谢李丹的照顾。

玉娘杀鸡,让李丹留下他们吃饭。当天苏家父子三人,在李家吃了饭再回家。

苏承启回家,见三儿帮着娘子弄菜地,舔着脸靠近说:“三儿啊,爹给你带了鸡汤,你快来喝口。”

撅着屁股拔草根的苏灵雨,站直咯,左手拍右手,右手打左手,去掉手上的泥灰。对便宜爹摊开双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带着笑意。

起床时奶奶早就跟她说了,说这便宜爹说话不算数,没有给她带回饴糖,让她别生气。

苏灵雨就是要逗逗这便宜爹,谁让他总喜欢扯她的冲天辫。

苏承启装傻,将小瓮递过去,“给你,给你,你可小心点啊。”

苏灵雨没接,两手叉腰,小脸一板,愣是摆出小大人模样。

小小的娘子学叉腰,这模样逗乐了苏承启,奈何苏承启不敢笑。又忍不住扑哧地笑,“下次,下次一定买。”

“爹爹错了,下次一定买给你啊。”

这哄小孩的一套,还是拿去哄苏山吧。

她不吃这一套,转身去招呼娘亲,让娘亲把鸡汤给喝了。苏张氏拿着小瓮没喝,非要她喝一口她才喝。

苏张氏也没喝完,喝了几口让苏重带回去给婆婆喝。

挥锄头这些重活,还是男子来得快一些,苏承启挥起锄头放下去,很快开辟出新一块空地。

苏灵雨从翻起的泥块里,捡出草头扔出去。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菜园子可不能长杂草,不然就像某人种地——草盛豆苗稀。

将翻好的泥块打散,弄成一块块的菜圃,借着晚霞的光线,苏承启带上儿子去挑水浇地,得要把泥土浇透了。

苏灵雨跟着苏张氏将种子,撒入菜圃里,等着它们发芽。

李丹带玉娘散步,到这边来看看,李丹见了苏家的劳动成果,笑道:“等明日苏大哥,跟我去砍些竹子做篱笆。这菜地不围起来,种出来的菜可不够鸡吃。”

玉娘比划几下,李丹翻译说:“我那边有芽菜菜苗、豆角苗,可以挑一些过来种。要瓜种吗?我那有冬瓜、黄瓜、葫芦瓜瓜种。”

“好啊,有苗子就方便了。不用等太久。”苏张氏不客气了。

“你家山地打算种什么?我那有些果苗。”

“留一亩种高粱、一亩种豆子,另一亩用来种桑树。”

高粱、豆子用来交税,桑树用来养蚕卖钱。好歹有些收入。

苏家能把农事安排好,不用他们操心了。出门前还说着,苏家人不懂农事,怕他们活不下去。现在看来那操心是多余的了。

玉娘发出会心的微笑,再比划几下,李丹说:“桑树根,我岳父家有,过几天玉娘回娘家一趟,顺道帮你们带些。”

“谢谢弟妹,太感谢了。”

从李家人的慷慨中,苏灵雨看到了农人的质朴、真诚。

相互帮助,相互扶持,才是人类得以延续发展的道理吧!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事

晨曦,苏承启自田里回来,接过娘子递过来的米汤,奇怪地说:“李丹说我们田里肥力缺失没上次严重,追加一次小肥就行。”

“奇怪的是,田里多了很多鱼虾,以及田螺。田螺尤其多,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几乎整亩地都是。你说奇怪不奇怪?”

苏张氏惊异,“上次,孩子们从田里回来,没说有这事啊。”

“对啊,李丹也说了,他上次经过水田时,也没发现有田螺啊。”

苏承启把瓦碗放下,“要说是有坏人,往我们田里放田螺,还能说得过去,但那些泥鳅、黄鳝、杂鱼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件怪事,谁也搞不懂。

而这罪魁祸首,正埋头吃芋头,当作啥也不知道。

苏承启与儿子们说:“等下带上水桶,带上鱼篓,跟我去抓鱼捡田螺。”

“先把鱼给捉了,然后叫上村里的伙伴去捡田螺,他们需要田螺喂鸡鸭。”苏重建议道。

苏承启觉得能行,人多力量大,能把祸害的东西给除去。

田螺能吃,但危害也大留不得,有些田螺会咬禾苗,吸食禾苗里的汁液。它们就成了农民的眼中钉,必须吃了,吃到它们灭绝为止。

听说苏家的水田,出现了大量的田螺,村里得空的人都去看热闹。怪事可不是年年有,发现一件就够她们聊上十几天了。

好些孩子提着水桶,去捡田螺,田螺不仅能喂养鸡鸭,还能吃呢。他们家正好缺这一顿吃食。

苏灵雨见去的人太多,就不跟着去,在家等着他们回来。

毛驴来回走了三趟,第一趟带回好些泥鳅、黄鳝、小鱼小虾。后续带回的都是田螺,最大堪比鸡蛋,最小的也比鸟蛋大。

苏灵雨将水盆、水桶都清出来,倒入田螺,放入清水灵泉,催使田螺吐泥。

水盆水桶不够用,她连洗衣盆、洗脚盆都拿出来了。若不是她搬不动铁锅,她会用铁锅活田螺。

辣,让后人对田螺煲趋之若鹜;肉,让古人趋之若鹜。得一口肉吃,千难万难,一口螺肉谁也不会放弃。

无那闲情逸致吸螺,苏灵雨不打算钳去螺尾。

她给第一批螺换了三次水,最后一次换水后,直接让娘亲将螺放锅里煮。她寻来萝卜、紫苏、生姜一同放入锅。

萝卜还是玉娘给的,今日就放进锅里炖吧。可惜了没有那酸笋,不然更好吃。

忙活一个上午,苏家满载而归,没有多余的桶装田螺,他们打算分些给村里人。却被苏灵雨拦下了,她自有法子保存螺肉。

一家子围着铁锅,拿起带有余温的田螺,吸一口鲜辣的汤汁,再用那竹签将螺肉挑出,一下塞进嘴里,嚼起来真带劲。

苏灵雨挑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螺,将螺肉放碗里,端去给奶奶。

螺大肉老,奶奶嚼不动;螺小肉少,不够一口,她弄着麻烦;不大不小的正合适。

苏张氏弄了一瓦罐,让苏重送到李家去,“他们必定来不及弄,我们家弄好了,先让他们尝尝。”

“好。”苏重嚼着一口肉,奔向李家。

苏灵雨想要拦下大萝卜,让大萝卜问问李家有没有孜然。可大萝卜跑得快,她拦人的话来不得及说,大萝卜一下子就跑远了。

炖好的田螺,得到了李家的盛赞,贴心的玉娘给了几根辛辣的萝卜,让苏重带回。

苏重抱着萝卜要往家跑,走了几步停下来说:“想要田螺吐泥快,往水里加点盐。”说着抬起脚就往家跑。

吃肉扔壳,各自小板凳边上,一堆田螺壳。剩余的汤汁,舍不得倒,苏承启拿来几个芋头,沾着汤汁吃芋头,别有一番风味。

苏山苏重跟着尝试,自此爱上这味。父子三人吃了半锅芋头。

苏张氏舍不得同他们抢,在边上怜爱地看着孩子们。“三儿,要吃不?”她问道。

苏灵雨拍拍小肚子,表示吃不下了。

苏张氏用碗捡起几个芋头,给三儿、给婆婆留着。她们饿了再吃。

家中的劳动力回来了,不用她帮着换水,漱了口打哈欠跑奶奶房里午睡去。

夏季阳光是热的,风是热的,什么都是热的。只有家里的爱是凉的,她就仗着年纪小,抢一抢亲人的凉风。

一觉醒来,见奶奶给她擦汗,蹭了蹭奶奶的手,爬起找娘要水喝。

头伸过去,就着娘亲的手,咕嘟咕嘟地喝水。一口凉水下肚,四肢百骸全舒坦,懒散的骨头硬起来了。

“你哥还在睡着,你爹到李叔叔家去了,跟他们学编篮子、笸箩。等你哥醒来,就去砍竹子弄篱笆,把菜园子围起来。”

他们都有事做,那这田螺的处理,不就全靠她们两了。

她力气小,这活计靠的还是娘亲。劳苦人家,劳苦的命!

好在田螺也不是很多,煮上三锅就没了,但接下来的工作就有点累。需要一个个把田螺肉给挑出,挑出的田螺肉分大小放。

日落时分,几百只田螺,只挑到一半。

娘亲要去做饭,苏灵雨手酸直接不干了。背着小手去菜地看看,入看看苏家父子们将篱笆弄得怎么样了。

“三儿真香,你是偷吃田螺了莫?”苏山笑说。

田螺还用偷吃?她放开肚皮吃,且不能吃完,何须偷吃。

她只是手酸,坐着累,出来走走。

便宜爹虽然不做惯农活,一旦弄起来就有模有样,学习能力还不错。

苏家菜园出具规模,再过十几日这片菜园,就能摘出新鲜蔬菜。

“三儿,你莫不是想爹了,到这里来看看爹?”

她瞥了眼便宜爹,转身离去,那背着小手的小模样像足大人,谁瞧见了都好笑。

人多力量大,在全家的努力下,光线全部消失时,田螺肉全部挑出。即便边挑边吃,也剩下不少。

烘干、晒干后,大的卖出去,小的藏着自家吃。

逢年过节便拿出熬汤,就着芋头吃,这便是一道肉菜。

苏张氏对田螺上了心,得空就叫儿郎们到田里捡田螺、捉黄鳝,这些都是钱啊。

今日贪吃,苏山苏重肠胃不行,半夜跑茅房,好生拉了一顿。被喂了一碗盐水,方能罢休。

苏灵雨本不贪吃,睡梦中被强喂了一碗水。

第二十三章 排外

为了促使田螺吐泥,灵泉放出去多了,好些没被田螺吸收。被倒入家门前的水沟里,水沟边上的草丛异常茂盛。

为了掩盖这事,苏灵雨驱赶毛驴去吃草。

苏承启见此,煞有介事地说毛驴,“大毛啊,我们家水田的肥就靠你了。你可得要多吃草,多拉屎。”

毛驴抬起头,吓得不敢咀嚼。两亩地的粪肥,它得要拉多少屎才能够啊?马上要出稻穗了,现在拉屎还来得及吗?

毛驴怕了,想要躲开。结果听到这句:“大毛要是不听话,就宰了吧。”

欲将逃跑的毛驴,瞪大眼不敢再动,翘起尾巴要拉屎。

苏张氏嗔斥相公,“你莫要吓唬大毛,它还得看顾三儿呢。”

捧着芋头的苏灵雨看向毛驴,这是谁看顾谁啊?

大口吃了芋头,去将小鸡捉出,在小黄鸡脚上绑上加长韧草,拖着四只小鸡去水沟边草丛。

草丛旺盛,隐藏的虫子多,够它们吃的了。

她将韧草绑在小木桩上,勾勾手带走毛驴。“山……走……咯。”

两岁又两个月了,还是不能很好发音,即便她早有语音系统。要想说话,还得多练练。

苏山拿着芋头,吃一口螺肉,跟着跑出去。他们要去掏鸟蛋,有一群大鸟从北方飞来,在南山坳落脚建造了许多鸟巢,定有不少鸟蛋。

这群候鸟,前几天就被苏灵雨盯上,今日得空去寻几个蛋吃吃。

当人类养活不了自己的时候,如何保护大自然,保护鸟类?这些保护生态系统的事,就由后世人去做吧。

此刻她只想活下去,带着一家人活下去。

苏重跟着跑去,苏张氏在后头叮嘱,要小心蛇之类的。

掏鸟蛋的不知他们一家,还有很多小孩,其中一个小孩最有孩子王派头。

指挥同村孩子掏鸟蛋,又合理分配鸟蛋,村里的孩子都跟他玩。

“毛蛋,看,是苏家的。”

爬在树上的毛蛋,瞧那坐在驴背上的女娃娃,嘲笑苏家兄弟,“出门掏鸟蛋,还带拖油瓶。”

话口将落,忽然与苏家女娃视线对上,这女娃娃人面桃花,眼神定定,比家里的妹妹要好看。

好看又怎么样,还不是外乡人。毛蛋嘲笑。

林子鸟窝多,无须与人抢,苏家兄弟主动避开不相熟之人。

苏灵雨下了驴背,弄几个草窝窝装鸟蛋用。

“喂,这是我们的林子,不许你们来掏。”毛蛋站出来说。

毛蛋身边聚集了十来个孩子,或多或少听毛蛋指挥。

同乡人排斥外乡人,这是常见的事。如若不是有李丹牵线,苏承启未必能在东泉村买屋买地。

“林子这般大,怎么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写着你名字了?你可有地契。”苏山问道。

“这林子是我们的,你们这些外乡人,不许靠近。”毛蛋抬起下巴,努着嘴。

“我偏要爬,你能耐我何?”

毛蛋“哼”了声,往下俯冲,一脚踢向苏山所做的树木,苏山在上方摇晃几下。

“啊啊啊……”

“毛蛋,你停下。”苏重爬下树枝,他见毛蛋不停下,侧着身用肩膀撞过去,撞开毛蛋。

“毛哥。”

“蛋哥。”

“打他,外乡人来欺负我们了。”

十几个孩子一涌而上,要围攻苏重与苏山。

苏灵雨心中来气,拍拍毛驴,“上。”

“嗬嗬,嗬嗬。”毛驴低着头撞上去。

孩子们不知道这头毛驴,这般听话,吓得四处逃散,生怕被毛驴撞上。

只有毛蛋不怕,毛蛋不仅不怕,还兴致勃勃。他有几分眼力,有几分胆量,敢于挑战。

毛驴撞来,他往边闪,往树上爬,借着树干跳到驴背上去。死抱着驴背,任由毛驴蹦跳,始终不放手。

毛驴也无可奈何。

“去,打他们。”毛蛋大叫。

两个半对十几人,虽然有毛驴在,终不是对手。

苏重护着她,带着苏山往山下跑,毛驴甩了毛蛋,跟着跑走了。

嚣张的毛蛋放狠话,“这林子是我们的,外乡人别想来。”

苏山龇牙咧嘴,要上去与毛蛋打架。苏重拉住弟弟,“不急,不急,还有机会。”

“走吧。”苏灵雨脸上不显,但内心藏着气。

两兄弟垂头丧气,这一事很打击他们的自尊心。他们回去不知该如何与母亲说,路上慢悠悠地走,消散了心中郁闷才敢回家。

回去路上,太阳不见了,鸟儿不叫了,树枝不停摇动。

苏张氏与夫君弄着菜园子,见孩子们回来了,想要迎上前,可走了两步停下来了,这孩子的脸色不对啊。

路上遇着什么,还是没掏到鸟蛋?瞧这模样,必定是没掏到鸟蛋,也不能怪他们。

“快些回家,要下雨了。”她叫孩子们。

瞧着天色,确实阴沉了许多。

苏承启将木头桩子捶好,一滴雨水落在额前,“下雨了,快回家。”

大雨说到就到,他们才跑进屋,雨滴哗啦啦地来,给天地拉上了雨帘。

苏张氏问大儿,“是没鸟蛋吗?”

苏重如实说:“那些人不许我们靠近。”

摸着孩子的头,给他擦雨水,温和地说:“这是暂时的,时间长了就会融洽。”

“就好比一只新马,走进马厩里,马厩马群会排斥它,会咬它会驱赶它。时间长了,双方见面次数多了,一起玩的时间多了,就会相互容纳。不会再有争吵。”苏承启安慰孩子们。

苏重苏山点了点头。

“先让一让他们,不与他们争。”

苏承启口气一转,“若是他们敢欺负三儿,就一拳揍他掉牙,踢他裤裆。”

“嗯。”苏重苏山郑重点头。

苏张氏嗔笑,拍打相公,怎么能教孩子们打架呢?

“哈哈,三儿,要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尽管与爹说,爹带上家伙帮你吵架去。”

苏灵雨偏头,最喜欺负人的,可不就是你。

大雨倾泻,一群孩子一手拿着兜子,一手压住头顶上的芋头叶,在雨的世界里奔跑。嬉嬉笑笑好不快哉。

他们想跑来躲雨,但又不敢,转身向另一田埂跑去。

男孩子们从家门对面田埂跑过,惹来苏重的羡慕。他也想这样玩。

第二十四章 钓蟹

等着大雨过去,苏承启带着儿子们去捉鱼。

闲着无事的李盈,带着布头来找苏李氏。苏李氏答应教她刺绣,她得空就往苏家跑。

她见苏家妹妹蹲在水桶边,拿着瓜瓤洗刷某物,走近方能看清那物。“你洗这蟹作甚?蟹没肉,不好吃。”

苏张氏咬着丝线,将针插入裤管,边抖动衣衫,边说:“她说要做蟹酱。”

“蟹酱?能吃吗?怎么吃?”李盈撑着膝盖,看水桶,看苏灵雨洗刷螃蟹。

“小孩子家玩的,谁知道呢。”苏张氏换一件衣衫,继续缝补。蟹酱是啥,她不知道,更不知该怎么做。一切由着三儿玩,若是需要帮助,她会去帮忙。

螃蟹太少,做不成蟹酱,苏灵雨只能一直养着,刷去它们身上的泥污。

苏灵雨观察过,这种小螃蟹比较肥嫩,比较津甜,做成蟹酱这里的人会喜欢的。“太,少。”

“你还嫌少,这都占了我大水桶,你啥时候才还我啊?”苏张氏看一眼三儿,带着笑继续缝衣衫。

“可以去田边抓。稻田中有孔有洞的地方,就可以挖到。也可以去池塘边钓,挑那种水草茂盛的塘边。”

苏灵雨抬头看边上的小姐姐,闪着眼睛看小姐姐。小姐姐的毛细孔小到瞧不见,将来必定是小美人。

“现在不行哦,刚下过雨,水洼、水塘、田沟水多,螃蟹不会出来哦。”

李盈拍拍丧气的小妹妹小脑袋,“明日下响带你去。”

到了钓螃这一天,李盈很快就来了,但去钓蟹的不止苏家这几个,李盈还叫上了好些堂兄弟、姐妹。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往池塘去。

几个小孩子,凑在一起带着玩耍的心,好不热闹。

苏重、苏山将烘干的田螺肉分出去,他们就更闹了。嚼着入味的田螺肉,向前奔跑,向池塘跑去。带着苏山、苏重雀跃几分。

与孩子群格格不入的,是驴背上的苏家三儿。

不管地上的小伙伴们是跑是跳,她永远慢悠悠。毛驴慢悠悠地走,她也不催促,反而坐在驴背上看风景,远远跟在人群后面。

“到了,到了,这里的螃蟹最多。”

“还有很多泥鳅。”

“苏山,跟你说,毛蛋挖螃蟹最快。”

“是啊,他挖的螃蟹最多。”

苏山不喜欢听毛蛋,这个名字。他笑着转身向妹妹招手,“三儿,快过来。”

苏灵雨爬下毛驴,被带到池塘边,“他们说这草窝窝,虾蟹最多,你就在这里钓,哪儿也别去知道没有?”

边上的李盈吓唬她说:“你要是乱走,会有妖怪一口吞了你。”

当真把她当小孩了,连这般拙劣的吓唬手段,都搬了出来。苏灵雨无奈地笑了笑。

疯玩起来的男孩儿,都不喜身后跟着小尾巴。既然他们嫌她麻烦,便摆上小马扎,背靠小毛驴,安心钓虾蟹吧。

无论是钓鱼,还是钓虾蟹都得讲究技术。钓鱼靠气,沉得住气就能钓上好鱼。钓虾蟹恰巧相反,得要会动。鱼钩动两下,更能吸引虾蟹的注意力。

苏灵雨的目标是大拇指大的小螃蟹,呈红橙色,品质最好最肥美。自然,小螃蟹比不上大螃蟹,更比不上秋蟹。但蟹酱只能小螃蟹能当主料,大螃蟹独属清蒸。

“这是外乡人的妹妹,他们也到这里来了。”

“不许他们在这里,赶他们走。”

毛蛋拿着鱼篓,“小娃娃,不值得动手动脚,找她哥哥去。”

“等等毛蛋,你看她居然会钓鱼。”

这般大的小娃娃,只会跟在娘身后要吃喝,撒撒娇。哪像这外乡人,居然会自己弄鱼钩,自己放鱼饵。

只见她把鱼饵放水草窝里动动,再一拉起就有了收获。小螃蟹一只,让他们大为笑话。

只是停留这段时间里,见她不断放钩,不断拉鱼线,均不落空,钓起来的不是小螃蟹,就是大虾子。

这群小娃子,都看出神了。

大胆的毛蛋走上前,“喂,你用的是什么饵?分点给我。”

在下面挖泥捉泥鳅的苏重,听到毛蛋的声音,抛下渔具不管,跑上田埂跑向池塘,“毛蛋。”

毛蛋翘起下巴,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李盈从苏重身后走出,横在两人中间,“毛蛋,这是我李氏的池塘,我们允许苏三儿在这里钓鱼。”

“李盈,你在帮外乡人。”

“苏叔叔是我爹的朋友,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你欺负他们。”

“哇哇……快看。”

苏灵雨凭感觉拉起鱼线,钓起成人巴掌大的螃蟹,成功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之大的螃蟹,皆因此惊呼赞叹。

突然螃蟹夹断了鱼线,掉落池塘边的草丛中。

素来横着走的螃蟹,只顾横着跑,不知后退回到水域里。

“跑我这来了。”

“鱼兜,用鱼兜来捉。”

“这边,这边,又往这边来了。”

“啊啊……它夹住我的手。”

面对大螃蟹,毛蛋顾不上排挤,李盈也顾不上维护,均围着这棕色螃蟹转。

渐浓的火药味,因此而消散,一场小孩间的战斗,也因此避免。

大螃蟹谁都想捉,谁都不敢捉,螃蟹钳子可不会对谁客气。

不知是谁,拿来了鱼兜,毛蛋一兜兜住了螃蟹,起手就把螃蟹给网住。这些它再也逃不了了。

这下怎么办呢?螃蟹是苏家三儿钓上的,又是毛蛋给捉住的。螃蟹该归谁呢?

“这螃蟹是三儿的。”李盈最先说。

“这螃蟹是我捉到的,就归我了。”

李盈要和毛蛋争辩,却被拉住,低头一看发现苏三儿到了她身边。

笑吟吟的苏灵雨,对毛蛋挥挥手,小拳头伸了出去,伸出两根指头,手背向下翻转,手心向上。

谁也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苏重思索一下便明了。

他常随爹出没于市集,买卖间的暗语他见过不少。手心手背翻转,是翻倍的意思。两根手指上下翻,这是二十的意思。

苏重对毛蛋说:“给你可以的,你得要用二十只小螃蟹换。”

“二十只?”

“毛蛋,别让我们这些外乡人,瞧不起你。”苏山说。

毛蛋挣扎了一番,最终同意了。“我先送大螃蟹回家,等我回来再给你挖。”

第二十五章 蟹酱

“这么大的螃蟹,你就给他了?苏重你傻不傻?”

人人都觉得他傻,将到手的大螃蟹,给了别人。

苏重也觉得自己傻,可这是三儿的螃蟹,三儿说给出去就给出。

别人家是叮嘱小的听大的话,而苏家却不一样。每每出门,母亲与奶奶都叮嘱他们哥俩,要多听三儿的话。

苏重习惯性的翻译了三儿的意图,可这一下就把大螃蟹送出去了。

不仅苏重后悔,帮腔的苏山也后悔了。说话没过脑子的苏山,见毛蛋走了,顿感后悔。

大螃蟹啊!三儿钓起来的大螃蟹啊,就这么被人给拿走了。二十只小螃蟹,哪比得了一只大螃蟹啊!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

“三儿,你怎么能把大螃蟹送人了呢?”苏山问她。

她笑而不语,回去继续钓螃蟹。

为何做这不等价的交换?还不是为了这哥俩。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毛蛋拿了她的大螃蟹,敌对的态度会软化一些吧。

…………

毛蛋原本以为,池塘边上的草窝很多螃蟹,可钓鱼竿放下去大半天,不见有螃蟹上钩。

他引以为傲的钓蟹技巧,帮上他任何忙,不能带他带来任何希望。

偏头看边上的女娃子,钓蟹的速度之快,就好比水下有螃蟹窝,排着队来咬她的钩。

钓蟹是不可能了,毛蛋弃了鱼竿,拿鱼篓去挖蟹去。

看穴寻蟹的本领,谁也比不过毛蛋。他一眼过去便知道,泥巴里是否藏着蟹。

水桶里的螃蟹足够多,水草里的螃蟹,均被吸引过来,再多也没了。苏灵雨打算收杆。

“给,二十只螃蟹。”毛蛋将鱼篓递过去。

他骄傲地抬起下巴,告诉外人他是个讲诚信的人。

“你怎么不数数啊?”

只见苏灵雨直接往水桶里倒螃蟹,数也不数。

她把鱼篓还给毛蛋,将一把草扔进水桶,盖在水面防止螃蟹跑出。

“喂,就这样可以了?”毛蛋觉得与小女娃说不通,得要叫她哥哥们来。

“苏重、苏山。”

苏重从远处的田洼冒出脑袋,他见三儿坐上了驴背。“苏山该回家了。”

“苏重,二十只螃蟹,我可捉来了。被她全倒进去了,我也认不出哪只是我捉的。算是给你了啊。”

“行。”“谢谢你了。”

有记忆以来,未曾有人与他说声谢谢。得这一声谢谢,毛蛋比吃蜂蜜还甜。那下巴抬得更高了。

…………

首先要清洗小螃蟹,一只只洗刷干净,大蟹脚留着,所有的小蟹脚都要择去。

再接着把小螃蟹捣碎,加入盐、红酒糟、高梁酒、孜然、花椒。高梁酒可以多放些,这样不但有利于蟹酱的保存,也会令酱的香味突升,而且还能去除腥味。

白糖不多,盐也是,在娘亲心疼的眼神中,放入两大勺子。支开娘亲,再放多两勺盐巴。

舀水归来的苏张氏见盐巴少了,别提有多肉疼。

将做好的蟹酱,放入干净无水的陶罐密封,放置屋檐下发酵五日。

苏灵雨想做虾酱,奈何这里虾子不多,且家中高粱酒用完,没了她需要的调料。

等待期间,苏承启不知去何处,挖来香樟树种与门前。

“能种活吗?”

“希望吧。种活了,就给家里遮阴,种不活就换一棵。”

“能……活。”

有苏灵雨在没什么是种不活的,她天天伺弄着香樟树,看着它生根发芽,冒新叶。

吃蟹酱时先舀上一小碟,洒上点黑芝麻,便是极美味的一种酱料。黑芝麻是苏张氏厚脸皮,与村里的人换的。

剥好的芋头,沾上蟹酱,咬进嘴里,蟹酱的鲜与芋头淀粉的甜相互融合,那种津美,那种甘甜,便在口中慢慢地弥漫开来。

单有这酱料,便能吃下几颗芋头。这为苏张氏剩下,好些炒菜的油。

平日里不是米汤芋头,就是螺肉炖汤配芋头,如今多了一种选择,吃了一种吃饭。芋头不再难吃。

家中无粮,稻谷成了精贵之物,芋头成了家中主食。若不是芋头淀粉高,尚能垫肚子,这家怕是要吃穿咯。

红酒糟乃是向李家讨的,如今蟹酱做成,得要分他们一些。

李家人吃不惯鲜甜的蟹酱,但喜新鲜之物,满心欢喜接下了。

苏承启与李丹商量一番,两人一同离开村子贩牛羊去,临走前苏承启带上小小坛蟹酱。

…………

这日苏灵雨,搬椅树荫下,起午睡的迷糊劲尚未褪去。

一只蜜蜂儿,凑她边上飞,驱赶不去。且见这蜂蜜,翅薄随风软,腰轻映日纤。嘴甜曾觅蕊,尾利善降蟾。酿蜜功夫可不浅。

嗡嗡地叫,真是烦人,苏灵雨烦恼挥手,侧身睡去。

“可有人在家?”远远传来一呼唤,“三儿,你娘可在家?”

苏灵雨爬起竹椅子,看那来人。

这灰黑衣衫的苦瓜脸,可不就是老李头?

这老李头可是便宜爹的主顾,可不能得罪咯。

娘亲与两萝卜头,去地里收割白饭豆去了,她得要招呼老李头。

苏灵雨爬起,蹭下竹椅子,提起茶壶,倒一碗茶水。端着跑出去,迎接老李头。

这天热得很,即便出门戴帽子,依然汗流浃背,老李头喝了碗水,舒坦一番。“三儿,你家大人可在家?”

“奶?”

“在家就好。”

苏灵雨往里指了指,老李头往屋里去。

“嫂子可好点咯?”

苏李氏拄着拐杖,走出门边,“李兄弟来了,快来坐。三儿,上茶没有啊。”

“不忙活,不忙活。”老李头在门口边坐下,“喝了一碗茶水,宽松了许多。这不是茶叶泡的吧。”

“哪有什么茶叶哟,村里的一些草根泡的。给孩子们解暑解渴,家里还有些,等下你带些回去。”苏李氏往外看了看。

苏灵雨意会,去打包甜草根去。

“好的啊。我也不白拿你东西。”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老李头能这儿来,必定是有事。

“上次承启进城的时候,带了一坛子蟹酱,有北方来的客人很喜欢。想问你这还有没有。”

“有倒是有,但不多了。这蟹酱鲜偏甜,村里的孩子、妇人很喜欢。这家上门讨点,那家送去一点,剩余不多了。”苏李氏给他指了陶罐。

老李头过去掀开了看,确实不多了。“这般,这里你全给了我,我给你一颗阿胶丸。”

阿胶可是用钱也买不到的好物,老李头为何这般大方?

“山野之物,大地恩赐,不是贵重吃食。不值当,不值当。”苏李氏嘴上这么说,却心动了。她偷偷看三儿,想问问三儿意思。毕竟这是她的蟹酱。

她见三儿点头了,便放心了。

“不瞒你说,这客人对我十分重要。来这不仅贩马,还做皮货买卖。小老弟能不能过好年,就靠这了。”

北方客人来这水土不服,吃药不得好,水喝不下,饭吃不饱。眼看着就要回去了,给老李头急啊。

听一友人说蟹酱,或许能帮忙。他就跑来了,死马当活马医。

“这阿胶可是我前几年存下的,一直舍不得吃。若不是看在往日交情,老小子可不会拿出来。嫂子,你就当看在承启的面上,帮帮我。”

见三儿挤眉弄眼,苏李氏勉强答应,“这,好吧。”

“谢谢,谢了。”

第二十六章 送菜上门

那一小坛子蟹酱,为老李头赚来了好大一笔钱。

老李头是个知恩图报的,他不仅送来了一刀子大肥肉,还带来个好消息。

城中县尊生了个儿子,要大摆喜宴。这摆酒席用的青菜,老李头给争取过来了,就让苏家送去。

这笔买卖做成了,得赚下好大一笔钱啊!怎么也得有一两银子。

苏张氏精心伺候着菜园子,拔草、浇水、捉虫亲自下手。若是苏山、苏重在菜园子多待一会儿,她就会赶人。像是这菜园子才是她家人,而他们是别人家的。

若是菜叶子被虫咬花了,她便会骂上一阵子,要将虫子的上辈子、上上辈子给咒骂个遍。

到了大喜日子这天,苏家后半夜便起来了,点着火把,踏着月色,将菜园子的青菜摘个精光。挑到河边去清洗一番,一一放入箩筐。

毛驴驮着两大筐,苏张氏挑着大担子,苏重与苏山轮换着挑小担子。

到了城门外,城门尚未开。与他人一般,放下担子,等着开城门。

“你们这是往哪去送菜啊?”靠上前的汉子问道。

汉子依靠着板车,一车捆绑结实的黑瓦片。拉车的牛咀嚼牛草,憨厚老实。反观苏家的毛驴却不一般,昂起头神气得很。

苏张氏擦把汗,接过三儿递来的水壶,喝上一口缓口气说:“县尊大人今日不是有喜事,我等给大人贺喜去。”

“嗨,你怕是去不成了。”汉子一脸神秘,弄得苏张氏心慌张。

“大兄弟,你可别这么说。怎么就去不成了呢?”

“我跟你说,今日不止是你家送菜,我村里的大陆也去送菜。昨夜就送进去了。”

苏重苏山围了过去,欲要听清楚些。

“跟你说,县尊大人这儿子,是小妾生的。县尊夫人不乐意摆弄这喜酒,原先小妾定下的一切,昨日又全都改了。你们啊,怕是没戏咯!”

苏张氏大惊失色,几日来的盼头,念头即将实现的喜悦。临到头一盆冷水浇来,告诉她难以接受的现实。

心如石头入水,飘飘般往下沉。不着地,不上岸,心里没底啊。

苏山还不知发生什么事,苏重心事重重,而苏灵雨脸色暗沉。

苏灵雨握住娘亲的手,给予她力量,让她别怕。

苏张氏强起脸面,“不管如何,还是要去问上一问,谢谢大兄弟告知。”

“劝你还是拉到菜场去卖了,别过去找骂。”“哟,城门要开了,不与你说了。”

再次走动,苏张氏的脚步没来时的轻快,对孩儿无来时的催促。

苏灵雨担忧,若是真如外边人所说县尊夫人掌家,怕是不会要原先定下的青菜了。

县尊府管家没有给订金,家里不仅白费许多精力,还会遭县尊府管事的推打辱骂。

与其这般,不如拉到早市去,抢个好位置,让各府的管事挑选,或许能得好些银钱。

自家的青菜可是经过灵泉培育而生,口感与品相顶顶的好,谁也说不出错来。

清晨的梁关城,好些人尚在睡梦中。鲜少有人行走,才走入东大街,就见一包头裹脸的妇人,挎着大篮子跑过。

篮子里的物,有青黑色布匹包裹着,看着有些沉不知是啥。

谁也没多注意,只有好奇心重的苏山一直盯着她,视线随着她转移,直到妇人从身侧跑过。

苏张氏耷拉着脑袋,忐忑不安。越是靠近县尊府邸,越是忧心,生怕现实如想象那般。

如果县尊府不要,该如何是好?大吵大闹,逼着他们买下吗?

大吵大闹是不可能的,县尊可不是巷子了的邻里街坊,不是吵吵闹闹就能行了。

还没到呢,就见一穿着红梅印衣裳的壮硕丫头跑来,身子一横,眼瞪一下,好生威风。

人说丞相门前七品官,就连这小小县尊的粗丫头,也有这般官架子。

“你们怎么才来。后厨的人都等着你们,耽搁了大人的满月宴,剥了你这身皮。”

咿呀!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说不要了吗?

苏张氏还做回去的准备,想好与婆婆交代的话语。

“你……我……”苏张氏顿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啥你,快快过来。”

丫头碎步疾走,苏张氏不疑有他,急忙赶上。苏重挑着担子连连追上,苏山牵着毛驴,走快几步。

倒是小娃娃苏灵雨落后几步。这事奇怪得很,有人说不要,到这边却有人等着了。

她小手背在身后,前后思量一番,总是觉得有人恶意捣乱。如若苏家不将菜送达,而是转到菜市去卖了。

不仅惹来县尊的不快,还恶了老李头与县尊家的关系,甚至苏家也被老李头恨上。

卖瓦片的汉子,不安好心呐。

莫不是便宜爹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或是老李头得罪了谁,有人想借这边的事件,祸祸老李头一把。

站在县尊府后门,瞧着里边算银钱。管事从绣鸳鸯的荷包里,拿出一两银子,两串铜钱施舍般给了苏张氏。

苏张氏一脸讨好,拆了一串铜钱,撸出百来枚塞给管事。管事倒是会笑了,说了两句好话,暗示她忙不留人。

苏张氏会意带着孩子出了门,瞧见门边的三儿,知三儿不喜刚那一幕,讪讪一笑,“倒是让你瞧见了。”

苏灵雨撇她一眼,若是真不想让她瞧见,便不会让她跟来。

苏重一把将她抱起,放置驴背,牵着驴绳,“走,回家咯。”

摸着怀里的银子,苏张氏心甜如吃蜜,脚步轻盈,唇角一改当初的下垂,勾起的唇角再也没放下。

“买些红遭酒如何?”苏张氏对她说,“你上次弄的蟹酱好吃得很,不如这次多弄些?”

“你需何物尽可对娘说,这银子可有你的功劳。”

苏灵雨小脸笑开,“你……不心疼?”

苏张氏咯噔,心思转了又转,三儿该不会要费许多铜钱了?

转头一想,三儿自小为这家思索,自是知道家中困难,定不会多费银钱,买那无须之物。凝固的笑容荡漾,“你怜惜些你娘吧。省着点花。”

瞧这说的,苏灵雨无声笑了又笑,小踢驴肚驱使毛驴走快些。

得了银钱,心想事成,无论是谁脚板都迈大一些。

第二十七章、木棉

街上的行人匆匆,挑夫帮着各家店铺送货物,店小二、掌柜的均打扫店铺,准备开店。

苏家四人带一毛驴,欢快走来,商量着买何物归家去。有人说要红枣、枸杞,有人说要花椒,还有的人说要买肉。

“呜哇,呜哇……”婴儿的哭声远远传来。

不远处的牌坊下,放着一篮子,婴儿的哭声正是从这篮子里传来。忙活的人听而不闻,像是不知有这段哭声。倒是过客会停下脚步,听一听,看一看。

挎篮子的妇人,相约上前看了看,随即念叨两声,摇头离去。

苏山拉住娘亲的手,“娘,那个篮子。前不久遇到那个妇人。”

那个篮子很眼熟,是了,前不久遇到的包头裹脸的妇人,她手中挎着的就是这青布篮子。

丢孩子的人家时常有,若不是女婴便不会丢弃。希望有人家愿意收养吧。

苏张氏拉着苏山的手,不去多管闲事。家里紧巴巴地过着,可养不活婴儿。

三儿的脸都瘦下去了,再养一个不就是抢三儿的口粮。可不能因为外人,饿着三儿。

以前的三儿肥嘟嘟的多可爱啊!现在的三儿瘦得,眼大嘴巴小,小口小口地吃食,真是让人心疼。

附近有家杂货店,苏张氏打算去买些白糖,感谢李叔(李老头)一番。带着孩子们进店,第一件事就是买饴糖,一人分一块,剩余带回慢慢吃。

“娘,我看见小胖了,我出去一下。”

“娘我们出去玩了。”

“看着妹妹点啊。”苏张氏说道。

手中有余钱,家中确实需要些物件,又在店小二的口舌劝说之下,苏张氏买了好些东西。

在店小二的欢送之下,提着大包小包,跨出门槛,笑靥如花的脸蛋在瞧见三儿那一刻,慢慢冻结。她的内心:明朗的天空,瞬间如数九寒冬。

只见店铺门外的苏三儿,脚边上放着大篮子,篮子里边有青黑色布匹包着个婴儿。

“你这是干嘛?”苏张氏拉着三儿低声问,“快点送回去。”

苏灵雨表示无辜,这事真的跟她无关,这都是毛驴惹的祸。

当时她坐在门阶,撑着下巴看苏山、苏重与牛胖子拉家常,谁知自家大毛咬着篮子拖到她脚边。

她揪着毛驴耳朵质问:“你想干嘛?养她?”

毛驴的耳朵就任由她扯,无论她怎么喊,怎么叫,怎么踢打就是不送回去。

如今被娘亲看见,可娘亲一出门就认定是她,把娃娃抱回来的。

苏灵雨表示自己很无辜,刚想说点什么,那娃娃就哭了。

声嘶力竭好不可怜,不知情的人对苏张氏指指点点。

苏张氏恼怒,欲叫来大儿,将婴儿送回原来的地方去。

多活一世的苏灵雨,本已练就铁石心肠,可听这哭声异常揪心,心中那块只对苏家人的柔软,对这婴儿起了恻隐之心。

掀开青黑布,声嘶力竭的婴儿,眼角处滴出几滴眼泪,苏灵雨一时心软,回头看娘亲,希望娘亲把婴儿带回去。

“三儿啊!我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带回去容易,养得起吗?娘连你的口粮都存不了,如何养活比你还小的?”

将青黑布盖上,那娃娃又哭了。

苏灵雨又掀开了,娃娃随即停下哭泣,努努嘴小小吐着舌头,像是要吃的。

“三儿啊,我们家穷,养不活她,送回去吧。”

苏张氏招来苏重,让大儿将婴儿送回牌坊下。

苏重握上篮子,还没动呢就被毛驴咬,吓得他快快缩手。

毛驴用头蹭苏灵雨,求苏灵雨答应。苏灵雨无可奈何,只能求娘亲。

临出城门之际,又遇见那位送瓦片的汉子。

苏张氏对他横眉竖眼,将心中郁闷之气喷出。“你这个坏了心眼的,居然骗我们。要不是我们走一趟,还真的被你骗了。”

苏张氏剁剁扁担,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汉子倒是不怕,坐在牛车车辕牵拉绳索。“县尊府一开始就订了我家,邻近满月却跑你家去了。”

“到手的银钱跑了你口袋去,心中这口气我能咽下去?”

“话我也就那么一说,信不信由你,做决定的也是你。做对做错均由你,怪我不成?”

汉子嗤笑,赶牛车出城去。

…………

一个月大的婴儿很好带,吃好就睡,睡醒就吃。苏灵雨将米磨成粉,加入灵泉将其煮成稀糊糊,喂养小娃娃。

苏灵雨与两萝卜头围着小娃娃,屋里苏李氏与苏张氏窃窃私语。

“你捡阿猫阿狗回来,我们还有口吃的喂养,你捡一个女婴回来,我们哪养得活?”

“婆婆,儿媳不想啊。是三儿,是三儿一定要。儿媳也没法子啊。”苏张氏说,“村里不是有户孤寡人家,不如将这婴儿送过去,或许他们愿意养。”

“入夜再偷偷送过去,别被人知道。”

“好。”

婆媳二人商议了一番,打算入夜后把婴儿悄悄送人。

苏山:“我们该给她起个名字。”

苏重:“叫木棉吧。”

苏山:“为啥?”

苏重:“木棉花好看。”

入夜,苏重给洗了澡的妹妹抱上床,以免再次弄脏她的脚。大葵扇驱赶蚊帐里的蚊子,让妹妹安心入睡。

两兄弟脱了上衣并排躺床上,苏山摇着扇子扇风,问哥哥:“我们还能回私塾吗?”

“爹说我们在这边上私塾,我们什么时候上私塾?牛胖子都把《千字文》学完了。”

面对弟弟的问题,苏重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重将手放后脑勺,看着黑暗中的帐顶,“或许来年春天就能上了吧。”

“定是了,好希望早点回私塾啊!”

苏重沉思,家境如此,定然无钱上私塾,说上私塾的话不过是哄人罢了。

他何尝不想上私塾,何尝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可惜过去了的只能回忆。现在就是天天吃顿芋头吧。

隔着帘子的苏灵雨听小萝卜头此言,睡意渐无。家中确实难,得要想法子改变现状,奈何自身年龄小,且释放的灵泉因年龄限制,不能带来更多帮助。

她开始思考更多改变家境的事情,思虑过多夜里无眠。等两小只睡后,她开门出去坐坐。

夜风吹走身上的热气,夜风吹过稻田,带来稻谷的水汽。青中带黄的稻谷,还需十来天就能收割了吧。

十根短指算算,便宜爹外出有半个月了。

“咿呀”房门打开了,她以为是叫她回屋。从躺椅爬起,发现自家娘亲抱着筐子,像是要外出。

有些事无需说出口,一想便知。

苏张氏不知该进还是该出,颇有些被捉的尴尬,“三儿,你没睡啊。”

走下小躺椅,两手背在身后,昂起头问娘亲,“你相信缘分吗?”

苏张氏不语。心思转了好几遍,许久才说:“三儿,我……”

苏李氏屋里传来声音,“罢了,听三儿的。留下吧。”

“莫担心,我已想好法子。定能养活此儿。如若不能……就把大毛卖了。”

第二十八章 挖泥寻宝

嫩黄的小鸡褪去胎毛,嫩黄变成了浅黄,身形比原来大了一圈。这四只小鸡都是苏灵雨在喂养。

无需家中米粮,带它们到田里去,给啥吃啥。小鸡们都懂得啄田螺肉吃,懂得吃小鱼。

本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小鸡,硬是当水鸟喂养,能长这般大,实属运气好。

苏灵雨带着大毛,四只小鸡,呼唤着哥哥们走上田埂。

近日稻谷成熟,小鸡不能散养于家门口,任由小鸡啄食稻谷。得带到自家田头去,让它们进稻田吃虫子。

带青泛黄的稻穗垂弯腰,捧起稻穗擦看。自家稻田长势不错,每一株稻穗均长着八九粒稻谷,今年能得好收成。

瞧着这一亩田,算着今年的赋税,这亩水田里的稻谷,堪堪能填税。

田赋税、豆子税、人头税、夏季劳役等等,这税种真xx的多!

“三儿,你确定这里还有黄鳝?”

“这里摸了好几次了,没有黄鳝了吧。”苏重苏山再次问道。

她点了点头,“我们得要捉黄鳝卖钱,买米磨粉养木棉。”

也就是在亲人身边,她才敢说长句子。

她句子的长度,取决于声带的成熟度。随着岁月增长,声带一天比一天成熟,她句子的长度渐长。

如若有外人在,她能保持沉默。

苏重第一个下水沟摸黄鳝,苏山先观察一番,瞧准了地方再下手。

苏重手放进淤泥,还没怎么动就有一物自手心滑过,滑溜溜的,长长圆圆的,定是黄鳝。

“有,有,苏山过来,这边……”

“这里,这里,哥,这里……我抓到了……啊……掉了。”

“鱼篓快给我。簸箕也拿来。”

被灵泉滋润的黄鳝,生猛得很,可不是手能捉到的。鱼篓、簸箕双管齐下,方能捉上一条傻的。

“这里有条大的,非常大!快来。”

她往边上走,让地方给大小萝卜头,让他们放开来捉黄鳝。

苏灵雨每日都来巡视水田,一来放养毛驴,二来喂养黄鳝沟,三来放养小鸡。

养黄鳝的时日已到,该捞出来上锅了。

苏重苏山的热闹声,很快惹来了李盈姐弟几人,个个赞叹黄鳝的大与凶猛。

外出打猪草的孩子也跟来瞧,瞧着热闹好生羡慕,羡慕别人田边水沟能有这般多黄鳝,且大且凶猛。

被这般围观,这段水沟怕是不能再用了,得要寻另一地方养黄鳝。苏灵雨牵着毛驴到另一地方去,免得被挤下田埂,弄脏衣衫。

苏重与苏山抬木桶往家跑,一人拿着鱼篓,一人拿着簸箕,远远便对娘亲欢呼。

瞧着木桶里,上翻下滚的黄鳝,苏张氏不由得惊呼:“这是捣了黄鳝窝了!”

“都是我们田里头的。”

“弄一下,分大小,大的拿去卖了。小的养养再卖。”抱着木棉的苏李氏乐呵道。

苏灵雨爬上木板凳,提起茶壶,给自己倒碗凉白开水。喝点水消去夏日的暑气,想着下次带几个田螺过去,用那段水沟养田螺。

这边一年两种,中间间隔二十来天才插秧,必定能养好些田螺。

田螺烦人,没有辣椒的田螺煲不是那么好吃,没钱人多更吃不吃田螺煲。田螺煲做不成,但田螺肉能卖啊。

熬制好的田螺肉,卖与酒家,很受欢迎呢。

瞧着那边欢乐的亲人,看他们欢乐而欢乐。喝完了水,将粗糙瓦碗放下,爬下板凳,爬上树荫下小躺椅。

睡一觉醒,该吃午饭了吧。

“娘,你在家看着三儿,我带他们卖黄鳝去。”

新鲜的黄鳝送到酒家去,方能卖上好价钱。

苏灵雨心中回应:哼,我还用人看着,我这么大一个人,还能走丢不成?

她是不觉得自己会走丢,但她忘记了有拐子这事。这世道不怕人走丢,就怕人被走丢。

送走儿媳,苏李氏将木棉放三儿边上,“你看着她,我弄米汤去。”

“你可慢点啊。您可是古董,摔不得。”

“没事儿。”

这几天雨水多,地上滑,三儿总是叮嘱她慢点走。刚听了不以为然,听多了像是小孩听了大人叮嘱,将防滑放心上了。

她这身老骨头,耗费了家中钱财,若是再不好起来,真要把这个家给拖垮了!

苏灵雨伸头去看边上的小娃娃,只见她伸着头好奇这个世界。蠕动着舌头,像是吃不够。

伸手去点点木棉的小手指,小家伙脸圆圆的,唇角微弯,像笑非笑,可爱得很,被抛弃前不像是受委屈的。想来不像她,自小不喝奶,被米汤养大,怎么也胖不到哪去。

环顾四周不见有人,将灵泉注入茶碗中,将手洗干净,然后把手指放木棉唇边,用灵泉涂抹木棉唇瓣。

小家伙动动舌头,倒是吃进一些灵泉。灵泉不是万能,对植物作用大于对人体作用。不知这灵泉对小家伙是否有作用。

看着小家伙打了个哈欠,两手放在脸侧,笑眯眯地睡着了。

苏灵雨躺了回去,自个儿打个哈欠,心情愉悦地入睡。

迷糊间,察觉有湿意,手背碰了碰异样之处像是水。将手抬到眼前一看,眯开一条缝的眼睛,果真见着了水。

“奶,木棉尿尿了。”

“哎哟,给忘了。”苏李氏拄着拐杖自厨房出,“可弄湿衣服了?”

苏灵雨爬起躺椅,瞧着自己的衣衫。这下好了,小家伙水漫金山,还弄湿了她的衣裤。

尿裤子的人还在睡呢,完全不知外人的手忙脚乱。

“我带去她换尿布。你换下裤子放洗衣盆,等你娘回来洗。”

有了小的,她在家第一的地位,不复以往啊。

“唉。”苏灵雨无奈地叹气。

这半年来,叹气的次数,比她上辈子叹气的次数还多。

偏身指指阴凉处的毛驴,“都是你害的。”

趴着的大毛站起,对着小主人摇尾巴。

虽然婴儿的尿渍不骚,她还是去换了衣裤。

苏张氏自是爱怜她,做小衫小裤的布料,比苏重苏山的布料要软好些。小衣物也不难洗,自己用水洗洗搓搓就好。

尿渍不多,无需用皂荚,泡泡水便成。只是晾衣杆过高,只得扔在边上的柴垛,让太阳晒干。

第二十九章、吵架

苏家水田用很多黄鳝,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有些抱有侥幸心理的,跑去苏家水田水沟去看看。

有个别幸运的捉到一两条,漏网之鱼。但大多数是找到什么。

李癞子也去寻找,没摸到鱼就咒骂几句。

好吃懒做的李癞子,本想摸两条黄鳝去加点肉,这下黄鳝得不到,又出了一番力气,心情更是糟糕。

路过李丹果林时,瞧着那满树龙眼,动了偷摘的念头。三两下跑上山道,爬上最近的龙眼树,掰扯龙眼枝叶,折下一串龙眼。

摘下最大那颗放入嘴,咬开龙眼皮,皮与核之间,只有一层薄薄的肉。里边的龙眼核尚未变黑,这样的龙眼还不能吃。

“呸呸,难吃要死。”李癞子将手中的扔了,再摘一串,寻那最大的吃。十颗里总有一颗,是转黑的是能吃的。

在半吃半扔中,龙眼被李癞子糟蹋了好些。他吃不说,还摘一些带走。

这边的动静被巡视果林的玉娘看见了,一棵龙眼树大半的果子被糟蹋了,心里那个气。

将手中的狗绳放了,指着李癞子,让狗狗追过去。

“汪汪汪……”

李癞子见被发现了,跳树逃走,手中握着龙眼不放,并不怕被追赶。

…………

炎热的夏天,若是不戴斗笠,顶着大太阳行走,不到半时辰便头顶发热。

每每出门苏重都会带上斗笠,更不必说苏张氏了。

母子三人挑着水桶往家赶,转过山坳,边听闻李盈咒骂声。

又过一个弯道,瞧见李盈上蹿下跳,与婆子对骂。玉娘比手画脚不知在说些什么。

倒是那李婆子一脸的无所谓,还用各种污言秽语咒骂玉娘,诅咒李盈。

“死丫头,看你就是个嫁不出去去的。小心克死你爹娘。”“没人要,来我家癞子也不会要你。”

“你这死老太婆,自己克死了相公不作数,是不是还想克死你儿子啊。我看她也不是长命的。”

说到李癞子,就戳到李婆子的软肋。年幼时被算命先生说克夫,到十八岁无人敢娶。

爹娘为了一两银子,将她卖给了村中的无赖。好不容易生下儿子,相公却因为拦路打劫被人砍死。

村里的人都说她克夫,克死相公,公婆不待见她,折磨她。现今多年媳妇熬成婆,才过得好一点,却被诅咒克子。这口气怎么能忍下?

“哑巴生的贱人,嘴巴可真是利索。”

李婆子上前就要打李盈,巴掌高高扬起,却打在玉娘身上。怒火燃烧的李婆子,一把推倒玉娘,捉过李盈要打。

苏重见此,大步流星跑过去,用肩膀撞开李婆子。

“哎哟!小兔崽子,你这外乡人,居然敢欺负我。”李婆子抓起石头想要砸人。

却见苏张氏与苏山跑来,人多敌不过,李婆子自知打不过。边站起边跑边叫道:“你这外乡人,居然敢撞我,我现在就去找村长,把你们赶出去。”

“把你们赶出去。”

苏重心惊,担忧地看向娘亲。

苏张氏扶起玉娘,帮玉娘整理衣衫,“可有摔伤了?”

玉娘摇头,比划两下。

李盈见娘表示没事,松了口气,说道:“那三婆(李婆子)一家太可恶了。”

“你们放心,今日的事,我们会跟村长说清楚。你们不会被赶出去的。”李盈将娘亲的话翻译。

“你们怎么闹起来了?”苏山问。

李盈将今日的事一五一十与他们说,“我们只是想要个道歉,可那三婆非说我们诬赖她儿子,还骂我们。”

真是气死人了,她现在是一肚子气。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人,做错事了不认,还反告状了。

若是快些长大就好了,这样就能帮到娘亲,不用娘亲去挨打,不必让娘亲保护自己。

李盈是恨不能一夜长大,成为家中另一根顶梁柱。保护娘亲,不受欺负。

这村里大部分姓李,李丹一族又是村里的大家族。玉娘与李盈去将今日之事与村长说,村长不但不追究苏家,反倒把李婆子给骂了。

癞子在村里偷鸡摸狗,人人恼怒,李婆子的村里的人缘可不是很好,大多数人不愿帮她说话。

李婆子没法子,只得指天骂地,诅咒苏家。指桑骂槐,侮辱玉娘。

苏家与李丹家住在村外围,没遭受多少吵杂,即便听到也当没听到。

“爹回来了,爹回来了。”苏山跑回家中报信。

苏重窜出去,“真的?”

“跟李叔叔一起,还赶着一头牛。我在山上看到的。”

“走,我们去迎接爹爹。”苏重拉着苏山跑出去。

小躺椅上的苏灵雨,懒散不愿动弹。大热的天,跑出去闹一身汗酸味,多不好闻啊!

还不如躺着,享受自然凉风。

风尘仆仆的苏承启到了家门前,先是问候娘亲,等苏李氏应他了。才接过娘子送来的毛巾,拍打身上灰尘。

“三儿啊,爹爹归家了,你不上来迎接一番?”

躺椅上的苏灵雨,直接翻身,背对便宜爹爹。

此刻的便宜爹,倦容满面,且满脸胡子。身上不是汗酸味,就是牛羊马粪便味。

苏灵雨可不想此刻上前去,撅着屁股背对着他。

“我的三儿变了,不像小懒猪,倒是像小懒虫。”“三儿,三儿来给爹抱抱。”

苏灵雨警铃大响,翻身爬起,小短腿一伸一缩真如小虫子爬动,爬下小躺椅。没走两步,便被抓住,“啊……不……”

苏承启捉住她小揪揪,俯身问她,“三儿有没有想爹啊?”

逃跑不得,苏灵雨憋着气,双手夺回被捉的小揪揪。便宜爹不捉她小揪揪,倒是扯着她绑头发的红头绳。

“有……”

“好三儿,爹爹也想你哦。来亲一个。”

“放肆。”她真的动气了。

“孩子他爹,衣服准备好了,快去洗澡去。”苏张氏抢走三儿冒烟前,拉走相公。

“三儿,等下爹爹再同你玩啊。”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不一样。苏承启有些失落,自家小娘子长大了,对他越发疏离。

这样不许,那样不许,小小娃子却立下无数规矩。

虽知她与旁人不一般,但还想她能如旁人一般,该笑时笑,该哭时哭,该闹时闹。多享受些孩童的时光。

第三十章、信她

牵头牛回家,本是件好事,但苏承启牵回来的是头病牛。一头病了且带着崽子的牛。

洗完澡的苏承启将换下衣衫给娘子,并把钱袋子给娘子保管,端着碗米汤大口喝,清爽舒坦多了。

“爹,这牛是我们家的吗?”

“嗯。”

“太好了,我能骑吗?”

家里的毛驴不是驼物,就是驼妹妹,他都没骑过。且这毛驴倔得很,除了妹妹谁也不驼。

苏山好几次爬上去,愣是没有催动毛驴。

“不行,它有滑胎之相。治好了,我们就能赚大钱。”

“治不好呢?”苏重问。

苏灵雨也跟着看他。

“治不好,宰了卖肉赚小钱。”

苏灵雨皱眉,带病的牛怎么能吃?不会吃死人?

不会有人管这些的,即便知道这是病牛肉,依旧有人买。

村里边有一个坑,每每下雨便会积水,小猪掉下去再难爬起来。常常有人盼着有猪被淹死,这般便有便宜猪肉吃。

凡是便宜猪肉上案桌,都会说是水坑淹死的。

会有聪明的小孩,跟大人说,水坑水不多淹不死猪。大人就会教导小孩,不知道的事别乱说。

哪有这么多猪被水坑淹死,淹死只不过是借口罢了。是买猪肉的人的借口,他们已经好几个月不见肉味了,能得这口便宜猪肉吃,哪会计较什么。

牛羊肉更是百姓们,一年吃不上一会的肉,吃口牛肉哪会问牛因何而死。

苏承启往水桶里撒些盐巴,提起水桶给牛喂水。

给水它不喝,苏承启只能去拿器物,撬开水牛的嘴将盐水灌下去。

在便宜爹去拿器物时,苏灵雨站在水桶边,眼看着水牛,而小手则放水桶边沿。控制着灵泉,致使灵泉小心向下渗透。

“苏重来帮忙,抬起它的脖子。”“好。”

父子三人灌了两竹筒水下去,过了好一阵子,水牛慢慢爬起来。

水牛如同人要死一般,有气无力。又过了好一会儿,它开始走到边上去吃草。

毛驴见自己的粮食基地,被别的生物啃食,很不乐意。欲将上前,与庞然大物发生战斗。

“大毛。”苏灵雨及时喝住,过去拉扯毛驴绳索,将它捆绑到远处去。

那可是它的美味粮食啊,就这样被外人给吃了?大毛好不甘心,蹭着小主人要反抗。

苏灵雨摸着它额头,安抚它一番。“它病了,你先让它吃一顿。”

“严不严重?”苏张氏问。

“难说,就看它这胎能不能保住。”苏承启说,“我熬药给它喝,你先忙活你的。”

“哎。”

相公外出劳累了大半个月,该吃点好的,今晚就吃干饭。相公与孩子们吃干饭,自己和婆婆吃粥。这便是三碗半干饭,两碗浓稠粥。

要放不少米呢。

说是熬药,其实也不用他多做什么。苏重与苏山抢着帮忙,绕着他转,并要将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告诉他。

苏承启坐在小土炤边,左手抱着二儿子,右脚边坐着大儿子。听完这孩子说,又听那孩子说。

听到开心处,便随着孩子们哈哈大笑。

“毛蛋还欺负你们吗?”

“不了,但他们也不跟我们玩。总是叫我们做外乡人。”

“不跟我们玩就算了,我们跟三儿玩。”

听他们聊天的苏灵雨,心情愉悦,享受这团圆之乐。可突然听到这段谈话,顿时不喜。

这个便宜爹把她当玩具了吗?太放肆了。

“三儿捡了个娃娃!”

苏承启放了孩子,转身问三儿,“三儿你捡了个娃娃?”

看着热闹的苏灵雨点了点头。

苏承启嘴角往上拉,哈哈大笑。他并不认为这是大事,也不认为新来的孩子,会家里的累赘。倒是觉得三儿与他相似,乐于助人,不能见死不救。

看了襁褓中的木棉,苏承启笑道,“好三儿,果真有为父风范。”

苏李氏掐他软肉,“还想你去劝一下她,送走这婴儿,你倒引以为豪了。”

“这娃儿长得不赖,三儿让留下就留下吧。”苏承启点点小木棉的小手,“这是缘分,不是谁家想有便能有的。且不说别的,这个家里就三儿不会做傻事。再信她一回又何难。”

是啊,三儿自与旁人不一般,可是苏家的祖宗投生。不信她,还能信谁?

经儿子这般劝说,苏李氏放宽了心。

“等春税交了,我与李丹往大魏走一遭,买卖货物得到的赚头更大。冬季怕也不用愁。”

南北走一遭不仅能赚回嚼用,或许还有剩余。

往大魏走的时日多,家中的劳务活就有劳娘子了。劳累娘子些,待过多几年,家中积蓄多了,便不必这般劳累。

“过两天要收稻谷了,你好生休息两天,抢收可不是轻松活。”苏李氏心疼儿子。

“多累着赚点钱,给你买阿胶吃。你可尽快好起来,家里都需你帮忙呢。”

可不是,家里很需她帮忙呢!苏李氏无声叹息。

…………

生米煮成熟饭,先捞一碗满满的给一家之主,再捞一碗给婆婆,随后分成三个半碗,孩子们一人一碗。至于她自己,则捡剩余的吃喝。

墨绿色的瓦碗盛上白米饭,浇上一勺油汪汪的黄鳝肉汁,饱吸汤汁的米饭半湿不干,点缀上青绿脆口的蔬菜。

小盆子猪肉端出,大人分三片,小孩分两片。苏张氏又捡了一小肉丁,放三儿碗里。肉丁再小也是肉,这倒是看出了苏张氏的偏心。

似乎这个偏心,在这家里不是什么,大家都觉得理应如此。谁让苏三儿年纪小。

端出来的猪肉盆,又被放好,想要再吃肉,得要等下一顿。

今日能吃干饭,实属不易,苏灵雨不求什么,能吃饱肚子就行。

天然无污染的蔬菜,清脆爽口,嚼着带有甘甜。奈何苏灵雨牙齿少,且牙床软,多吃几口都累得慌。

好的吃食不能多吃,只得扒拉着米饭,羡慕着两萝卜头大口嚼食蔬菜。

香喷喷的米饭,引诱着他们的馋虫,端着饭碗赞叹娘亲做饭好吃的同时,大口吞咽,顾不上嚼食。

自然不知,因为一口好牙被三儿嫉妒上。

若是知道了,苏山定会在妹妹跟前,炫耀一番,显摆自己的牙齿。

第三十一章 收稻谷

“哟,吃饭呢。”李盈端着小笸箩,踮起脚尖走进大家视线。

“你可吃了,要不来吃点?”苏张氏问她。

李盈将笸箩递给苏婶子,便左手揉着右手肩膀,隔着青布衫揉肩,“娘今日做了炊米塔,让我送些过来。”

炊米饼好吃但难做,得要先把米磨成浆,再放到特制的竹篾簸箕炊成皮,炊一层皮撒一层芝麻、饭豆碎、黄豆碎,放一次米浆烧一次火。反复几次便能做成米塔。

这类似千层塔的米塔,吃着甚香,奈何舂米、磨米浆、碾碎豆子最是累人。

今日是相公归家,是个高兴的日子,再多的累也会因此消散。为了一口相公喜欢的吃食,再多的累玉娘甘孜如此。

“对了,昨夜大风,将你家西陇田的稻杆吹倒了。娘让我提醒你家,要提前收割稻子,免得在地里泡水发芽。”

话还没说完,李盈抢过小笸箩,蹦蹦跳跳往家跑,迫不及待要归家吃饭。

苏张氏目送李盈离去,李家姑娘不仅懂事,还活泼可人。她偏头瞟一眼自家闺女,若是自家闺女,如同李盈这般活泼……

这般景象无法想象,这念头是奢望了吧。

让三儿多绑一个揪揪都难,何况让三儿如雀儿蹦跳。

苏张氏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转身去将米塔塔分了。

稻杆承不了稻穗的重量,大风吹过便倒伏于水田,天时热且又有水浸泡,稻谷容易脱落于水田,生根发芽。

倒伏也是百姓减产一大原因,若是有抗倒伏的水稻出现,将会大大提高百姓的亩产。

得知自家水稻倒下,苏张氏早早磨好镰刀,备好箩筐,准备收割稻谷去。

春季稻没有金灿灿的外衣,稻杆尚且青活便会被收割,皆因为天时不等人。不与天抢时,便会损失惨重。

半大小子当成人用,收割稻谷时,苏重、苏山累得躺下便能睡着,若不是家中有毛驴相助。不事农耕的苏家人,早已累瘫。

这日苏灵雨哄了水牛喝泉水,又与苏李氏灌了水牛喝药,便牵着水牛给田里的人送水去。

麻绳套着的两陶罐,挂在水牛两侧。苏灵雨拖着水牛慢慢走,她本步伐小,跑起来比李盈的小碎步还慢。

她便不再奔跑,何苦跑累了自己,让人别看乐去。牵着水牛慢悠悠走,享受炎炎夏日多好啊。

到明年开始学吹笛子吧,那时坐在大毛身上,悠悠吹着笛子,在春天里放养毛驴、鸡仔。

若是有人来问路,便不作声,用手来指路。启发路人作出如“牧童遥指杏花村”之类的诗句。

这样的生活真是美极了。

苏灵雨恨自己身子小,空有成人的灵魂。

李癞子挑了半担稻谷,躲在阴凉处歇息。远远便见路那头,外乡人家的小孩,绑着冲天辫,踩着麻草鞋,小身子在前边走,大水牛跟在后头,慢悠悠走来。

正口干舌燥,烦躁得很,有人送水来,他不能不去拦路抢水。

“小娃,你过来。”他懒洋洋地说。

只见那小娃充耳不闻,拉着牛绳径直走过。

这小娃娃胆子不小啊,居然当作听不到。李癞子叼着草根,迈开步伐,双手左右摇摆,痞痞地走到小娃娃跟前。

居高临下俯视小娃,在眼皮子下红头绳捆绑的冲天辫摇啊摇,这小脑袋是不知道有人挡住去路了是吧。居然还敢往前走。

李癞子伸出食指、大拇指,捏着冲天辫,“小娃,站住。”

前不久母亲与李家人闹过,与苏家人吵过。且苏家人搬进东泉村是件大事,没人不知苏家有几口人,他自是知道这是苏家三儿。

平日里远远见她骑着毛驴,走过村落,走过田野,今日就在眼皮子底下,细细打量一番,长得还不赖。放了那冲天辫,一根手指点住她额头,“往哪走啊?”

这小人儿还真是小,一根手指头就能抵住她前进,一根手指头就能拦下她。

又见她手里拿着黑果,李癞子一把抢过去,“有好吃的不拿出来,这是找打吧。”

“看什么看?再瞪我,也不会还给你。”

李癞子才想吃黑果,发现她会绕路,想要绕过他离去。他顾不上吃果子,揪住她后衣领,“谁让你走了?”

苏灵雨十分恼怒,她讨厌这个不文明的世界,讨厌这种不文明的人,讨厌自己不够强大。若是上一辈子的她,定不会被此人近身,更不会任由他作威作福。

若是有机会,定会让他明白什么叫痛。

前边没人,后边更没来人,要呼救也没人听。没人救助只能自救,只是身子小,打不过李癞子。可惜身后水牛不如大毛,不能听懂她的话,不能帮上什么忙。

“哒哒哒”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不久便望见隔壁小王驰骋马儿,出现在小路那一头。他虽然年幼,但坐马背上稳如泰山,随着马儿奔跑而调动身躯,转眼间便跑至跟前。

只见他身子往后昂,两手紧拉马绳,勒住了马。“吁吁……”

马背上的他,俯视两人,眼眸中带着些冷光,又泄露了些行幸灾乐祸。

苏灵雨敢打包票,这“幸灾乐祸”是针对她的。这个隔壁王萝卜不是很喜欢她啊!不就是多吃了他几个果子,至于记仇到现今?

好歹有些交情,算上是熟人,应该会帮忙。苏灵雨赌一把,小短手伸出去,指着李癞子,向王萝卜头控诉李癞子欺负她。

嘴角往下垂拉,撇着嘴像是受尽了委屈,哭嚎之声半真半假,却让人心动容。

“呜哇……他……打我。”

欺软怕硬的李癞子,见身穿短打戎装的王景行拿出了红缨短枪,又见他翻下了马背,连连摆手说:“没,没有。”

“滚。”没胆的东西。

“是是是。”

“等等,果子。”

“是是是,这是你的。”说着强塞果子回苏灵雨手中。缩着脖子,弯着腰跑去拿起扁担,蹲身伸脖子挑起箩筐,挑担离去。

苏灵雨发现,王景行的视线从李癞子身上,一路跟来盯着她手中的果子不放。

“给。”她将果子递给了王景行。

王景行毫不客气,拿过去塞嘴里就吃。边吃着果子边说:“算你识相。”

她表示无奈,手中果子还没焐热就要送出去了。

第三十二章 缘由

隔壁王萝卜头是个甜食爱好者,将来若是要求于他,送金送银不如送去一盘甜点。

苏灵雨再次拉起牛绳,继续往水田去。

突然一双手从她胳肢窝穿过,抱起她放上马鞍,手中的牛绳亦被抢了去,绑在马鞍下方。

又见王萝卜头脚踏马鞍,翻身上马,干净利索毫不拖沓。就这般,她被人从身后拥抱。

这般姿势,大多来自情侣。上一辈子,她忙碌于事业,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尚未过七年之痒,便分开了。后续有过好些伴侣,他们都有这样拥抱过她。

被男人这般抱过,被女儿这般抱过,当真没被小男孩这般拥抱过。

苏灵雨油然生起尴尬,随即又释然。此时她是黄毛小孩,稚童只能哪来男女之别?再者王家萝卜头年幼无知,哪有她这龌龊的心思。

坐上马鞍方才发现,王家萝卜头的不一般,上马能舞枪,下马能握笔。若是进京赶考,必定是皇帝的乘龙快婿。希望这萝卜头有一番事业。

被他这般带着,她丝毫不觉怕,反而享受风儿自耳边吹过。扫过眉眼,撩起短小黄发,可惜不是在春日里。被火辣辣的阳光亲吻着,可真难受。

他自五岁开始学马,第一次上马,他趴在马鞍哭泣、求饶,求叔叔将他放下去。即便骑的是小马驹,他也花费了好几天,才能适应。

这苏家三儿倒好,骑上马鞍不但不惧怕高,还很享受。王景行郁闷,为啥他第一次上马那么狼狈,而她却什么都不怕?

难不成她天天骑马?不用她反驳,王景行自行否定这个想法。

苏承启最先听到马蹄声,弯了的腰直起来,换一手拿镰刀,右手捶捶脊柱。弯腰收割稻谷,真不是人干的活!

当他发现自家三儿,坐在别人怀里的时候,眼瞪得大大的,眼里冒着火星,这把火越烧越大,烧得他七窍生烟。

王家这小子居然抱着他三儿,居然占三儿便宜,正是岂有此理。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

苏承启踩着泥巴,跑上了岸,拉住王景行的马。

王景行顺势下马,刚要抱下苏家三儿,却被苏叔叔一巴拍了手背。

“这事不必麻烦王小哥了。”苏承启吊着嗓子说,“王小哥,你自幼请了西席,男女授受不亲自是懂得,希望你亲身实践。”

听了这话,王景行先是一愣,随即大悟,又变得无言以对。

苏家三儿不过两岁多,他能把她怎么样?再说他只是想快一点见到苏叔叔,才想着带她一程。若是早知道会这般不招人待见。

他宁愿见她被人欺负,也不想自找麻烦。

“苏叔叔误会了。”王景行对苏承启拱手,说道:“来时,我看见……”

对王景行横眉竖眼的苏承启,得知李癞子抢三儿果子,还拧三儿后领子,顿时转移怒火,将气放在李癞子身上。

“虽是这样,王小哥你还是需要注意些,毕竟我家三儿将来是要嫁人的。”将手放在王景行肩上大力拍拍,拍得王景行想反手打人。若不是他克制着身体反应,苏叔叔在第一巴掌时被踢翻。

“不过能帮三儿赶走癞子,真的谢谢王小哥了。”“只是王家小哥你为何来?”

“无碍,此次来找叔叔,是想请您帮忙。前不久我与先生走了一趟大屿山,不知为何青雉回来后,皮肤溃烂,长满了脓包。请来几个大夫,均不能治。今日与叔父说起了您,突然想起您,特意来请您去看看。”

青雉是他获得的第一匹马,不仅耐跑还懂人性,这是许多好马不能及的。

这几日他为青雉茶饭不思,请来了一个两个大夫均治不好,把他记得嘴角起了泡。

今日听人说起苏承启,他便不顾阻拦,马不停蹄往苏家赶。迫切希望苏叔叔,能帮上一帮。

“它的胃口怎么样?”苏承启问。

“平日里能吃一斗豆子,如今半夜还有剩粮。口吐唾沫带黄,唇角泛白,日日眼屎。脾气暴躁了许多,除了我会啃咬喂食的人。大致情况就这些,您可有解决之法?”

苏承启沉吟,好一会儿才说:“你将土菌烧灰,涂抹到皮肤上,或许能治疗皮肤溃烂。至于口吐唾沫带黄,唇角泛白,日日眼屎,脾气暴躁。这是另一种原因引起的,得要我亲自可了才能知。”

王景行大喜,对苏承启郑重作揖,“若能治好青雉,景行重重有谢。”

“大家都是邻居,不说这些。”这种小事苏承启从不放眼里,举手之劳不足谈酬劳。

虽是这般说,但王景行不是这样想。不管是谁,只要能治好青雉,他定会重重有赏。

“小侄就不打扰,各位劳作了。”说着王景行对苏承启作揖,再对苏张氏作揖。

苏承启一手捞住王景行,“急啥?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与你说,昨日他们捉了好些田鸡,三儿今日定是弄了三元烩田鸡。用陶罐烩鸡,依照时间放入红枣、白萝卜、生姜、葱与小酒。烩的时间适中,田鸡肉嫩且鲜美,你不妨来吃两口。”

这番说辞王景行并不心动,但当苏承启拿下牛背上的陶罐,打开陶罐的盖子时,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挪动脚步,要离去的王景行再也走不动了。“确实是香!”

“可不是,这是我家三儿……亲自看火的。”

苏承启欲要表扬三儿一番,可见三儿在那,双手环相抖着右腿,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方觉自己大意,在外人跟前乱说了话。

话头一转,便将赞词咽下,说了简单几个字,希望三儿不要生气。

王景行心有所感,偏头看向身后的苏家三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在那逗虫扯草,并无二致,或许那是他的错觉。

“吃饭了,都过来休息一下。”苏承启呼唤大家,拉着王景行不让他看三儿。

王景行吃过田鸡,没吃过这三元烩田鸡,今日吃上一口肉,喝上一口汤,过后十几天里都念念不忘。

想吃又拉不下脸子,要求苏家人给他做一顿。只能忍着念头,寻着机会再到苏家蹭饭吃。

第三十三章 身世

两亩水田在李丹家人帮助下,赶在下雨前收割完毕。

苏家属于外来户,没有自己的晒谷的地方,只得借助李家的谷场。

有七八户人家,在这片空地晒谷,一个个躲在阴凉处,守着自己的谷地。一来好在下雨之前收谷子,以免被雨水淋湿。二来怕有人来偷谷子。

苏承启与儿子们轮流看谷场,临近午时,娘子带来了饭食,并叫两孩子回家吃饭。

李丹提着一壶水,来到谷场,在苏承启边上坐下,将陶罐置于腿边。“你的翻了?”

“翻了。翻了两遍,谷子都该翻了身。”苏承启拿出小袋子,舀出一捧炒黄豆。

李丹双手快快伸过去,接住黄豆子,粒粒饱满的黄豆子,因翻炒而裂开了外衣。

苏家的炒干黄豆与别人家的不同,苏家大方撒入五香粉、花椒、盐巴,吃进嘴里有盐味津津,咬碎了黄豆又香又脆。

“还是你家的豆子好吃。”李丹捡起落地的黄豆,呼呼吹去灰尘,扔嘴里嚼食。

“哪是好吃,这是败家。五香粉、花椒、油盐,哪样不需几个铜板。我家那三儿,牙没长全,非要弄着杂七杂八的吃食。弄出来自己又吃不得,倒是乐了那两小子。”

李丹算是听出来了,这哪是抱怨,这分明是嘚瑟,是显摆。

李丹挨近苏承启,悄声说:“刚刚得到个消息,上头有人来打招呼,对你的粮税不踢斗。”

“踢斗?”

“你居住与城内,对这粮税的事知道不多。春秋两税,每当谷子晒干了,粮官与里就来了。各家各户拿着田契、户籍,挑着谷子站在村中央。谷税得要上交四成,你在家称好四成谷子送去,准是不够。你将谷斗堆谷子,堆得尖尖的,他们往谷斗一踢。五斤的谷子,就少了一斤。这时候你就得要补上一斤。”

“那地上的那一斤……”问题还是问出口,苏承启想明白了。

那落地上的那一斤谷子,怕是进了“土地”爷的口袋,属于别人的了。

“若是交情好,他们不会踢斗,若是感情一般,他们会踢两到三次。若是与之相恶的,那就惨了。你补一次,他踢一次,准让你掏光粮袋。苏大哥,你可是认识官家的人?”

城中的捕快倒是认识两个,但这收粮食的人,还真不认识。这就奇怪了,是谁在帮他?

嚼食着黄豆的李丹见苏承启疑惑,便提点他一番,“苏兄家中是不是多了个女婴?”

“嗯。”

“当日县尊大人摆满月酒,你们家去送菜,回来多了个婴儿。第二日县尊家里传出,县尊夫人生的第四个女儿没了。”

李丹见苏承启想到了,再多说一句,“管粮税的主簿是县尊夫人家内兄弟。”

这下苏承启全明白了,能得这次厚待,全靠家中的小木棉。

“内里的消息可有趣了。”李丹调侃一句。

有八卦听,苏承启也来了兴趣,凑过去听听。

“县尊家,小妾生了个儿子,夫人又生了个女儿。县尊很是生气,于是便将掌家权给了小妾。县尊夫人兄弟知道这事后,个个登门,吓得县尊快快还了掌家权。那小妾一哭二闹,县尊也咽不下那口气。于是乎大摆宴席,广邀宾客。并在喜宴那天,命人将孩子丢了。”

“真的?”

“都是听来的,当不得真,是真的也未可知。县尊夫人连生三个都是女儿啊。”

李丹将最后几颗黄豆扔进嘴里,提起陶罐,倒出一碗水递给苏承启,再给自己倒一碗。

“木棉的来历,我也只是猜测。可能她不是县尊家的,毕竟扔女婴的人家不在少数。”

…………

苏承启端详熟睡中的木棉,一个多月的女娃娃,暂且瞧不出什么来。

“怎么?能看出花来?”苏李氏问儿子。

“没事就想着,能不能透过五官,找到她爹娘。”

苏李氏眯着眼费劲地穿针引线,捻线打结,“不是说留下,你想送回去?”

苏承启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将木棉的来历透露出去,既然那边人家不来找,那就不要再找麻烦。即便送回去,也有可能再次被扔出来。

“就好奇罢了。既然被扔出来了,又何故送回去,自找麻烦。”“你眼睛不好,便不要再弄绣针绣线了。”

苏李氏哼声,“不弄它靠你养?”说着忍不住一笑,继续弄自己的活儿。

这段时日被三儿哄着,宠着,肉没养起来,倒是将脾气给养起来。以往她可没这么冲动。

“香~啊!这鸡汤真香!”手撑着木板站起来,苏承启说:“我去给你端鸡汤去。”

李丹送来的四个小鸡仔,被苏灵雨养大了。收割稻谷过于劳累了,苏灵雨让苏张氏杀个鸡给大家补补。

这只是个中说法,其实是这只公鸡太过凶猛,破晓未到便打鸣,烦扰着她睡觉。收割稻谷以前,她就想着谋杀公鸡,如今有光明正大的借口,她自然不会放过。

土鸡本就肉香,这吃着灵泉培育的植被长大的,吃着田螺头长大的土鸡,香味更为浓郁。

香飘十里不过是夸张说法,但香飘墙外这说法不假。隔着远远的,苏承启都能闻到鸡汤香味。

“三儿,做什么好吃的?”躬身进厨房,往锅里伸头去看看,“香!这鸡能出锅了,再不捞起就肉老了。”

苏承启抢过筷子,将鸡捞出锅,放边上的瓦盆。“真沉!这鸡有三斤重吧。真是只肥鸡!”

“可不是,家里的鸡都是三儿在放养,这鸡能长这么肥全是三儿的功劳。”苏张氏挑起些盐巴,往汤锅里放。顺手将浮在汤面的鸡肉沥出,小碗盛放,等下用来炒鸡肉。

苏承启抱起板凳上的三儿,让她下地,“你到外边去等,这厨房太小了,转个身就能撞倒你。”

晚餐时她独得一只大鸡腿,惹来苏重苏山的嫉妒。

土鸡肉香不香?香。土鸡肉嫩不嫩?嫩。

既然又香又嫩,为何一只大鸡腿放在跟前,她却吃不了?苏灵雨问自己。

皆是因为她的牙齿没长全,一口小银牙撕扯不了大鸡腿的鸡腿肉。看着苏重苏山的牙口,升起一股羡慕。

撑着下巴问自己,啥时候才长大啊?

第三十四章 我去

香樟树下苏灵雨躺在躺椅,边上放着小木棉,两人呼呼大睡,好不快哉。

“三儿,三儿,三儿醒醒。”

苏灵雨梦中醒来,看清来人,揉着眼皮子,打着哈欠,爬起躺椅,“叔,好。”

“好,你这还有黄鳝不?”

明日收粮税的人要来了,苏家这里的黄鳝大且生猛,肉质滑嫩,不管是翻炒黄鳝段还是炖黄鳝汤,用来招呼客人都不丢脸子。

苏灵雨趿鞋打着哈欠,来到水缸边,水缸里有泥巴有水草,水草阴影处有黄鳝吐泡泡。

村长儿子不以为然,伸手下去掏。面上看着没什么,一旦伸手下去,好家伙这是黄鳝窝啊。

下边尽是黄鳝,一手握住有两三条,奈何这些黄鳝太过生猛,他一条都握不住。

费了一番功夫,还是捉不到一条,才抬起头便见苏家三儿,拿着鱼兜打着哈欠,眼皮黏在一块像是没睡醒。

村长儿子伸手去拿鱼兜,“倒是把这物件给忘了。我来得匆忙,你帮我拿水桶来,等下我让毛蛋送回给你。”

李奎一鱼兜下去,捞起好些泥巴水草,泥巴随流水流走好些。主角儿不甘被捉,翻转打滚意图撞破鱼兜。

这鱼兜里有几条拇指大黄鳝,大多呈现黄褐色,其中几条色泽鲜明,在阳光下泛着橙黄色。

李奎见猎心喜,伸手去捉,才拿起来被滑溜溜的黄鳝逃脱出去。蹲身要将地下的黄鳝拿起,可试了好几下均不能捉起。

当他还想伸手时,见闭着眼睛走路的苏家三儿,将水桶往那一放,蹲身一捏便把黄鳝捏起,放入水桶中。

“三儿真……了不起。”

苏家三儿真了不起,闭着眼睛也能从鱼兜里捡出黄鳝,且黄鳝个头不小。又见她左手拉着右手袖子,往水缸里掏。

她捉黄鳝的速度,比捡鸡蛋还要轻松。苏家三儿是何等神奇!

苏张氏在村里逢人就说她很有动物缘,家里的鸡仔都乐意跟着她外出,如今看来她不仅受家禽欢迎,还受黄鳝欢迎。

“够了,够了。”

李奎往怀里掏钱,“十文钱一条,一共十一条黄鳝,这里是九十八文,还欠你十二文。等下我让毛蛋送过来给你。”

苏灵雨收了钱,也不去理会他,打着哈欠爬上躺椅,将荷包放小木棉布包,歪头呼呼睡去。

交粮税那天,苏承启从自家带去一只鸡,在村长家做饭。当天不仅苏承启得到另眼相看,连苏家的鸡也被另眼相看。

大公鸡刚刚煮好,那些人就迫不及待要吃鸡肉,它比那些黄鳝更让人喜欢。

剁好的大盘鸡放上桌不久,就被吃了一半,单吃鸡肉不喝酒,它比这二两酒更吸引人。

手中二两酒不喝,还是自己的。这鸡肉要是不下筷子,就不是自己的了。好吃的人自然得抢啊。

当鸡肉盘空出来的时候,个个都赞誉苏承启家中养的鸡好。

苏承启的脾性很适合交友,推杯换盏间,与人称兄道弟,收粮的人与里正对他感官十分的好。

为此,在他们离去之前,苏承启送上家中仅剩的两母鸡。

…………

回家面对三儿,苏承启讪讪一笑,“拿你的鸡去做人情,不与你说一声确实不应该。爹爹给三儿道歉。”

“哼。”苏灵雨原谅他了。

虽然赶着上去给人送礼有些难看,但交好里正与接下来的夏季徭役很有帮助。苏灵雨并不反对便宜爹,将好不容易养大的母鸡送出去。

只是想让便宜爹知道,家里的东西,不是想拿走就能拿走的,得要经过主人的同意。

“三儿,你看你养的鸡,肉质鲜美,堪比山珍海味,你不打算多养几只?”苏承启放慢脚步,跟着三儿一起走,还要诱导她多养鸡鸭。

“养鸡好啊,三月吃蛋,四月吃肉,探亲佳品。现在养着过年吃,你看如何?”

苏灵雨来到水缸边,敲敲水缸,就两字“换水”这般姿势,这般态度,无人能及。

黄鳝的排泄物有毒,自养黄鳝需隔三五日换水,家中正好有劳动力,她可不想劳累了娘亲与奶奶。

从一堆谷子中挑选种子的苏李氏,看了看这对父女,无声地笑了。

刚出生的三儿戾气重,看谁瞪谁,除了张氏不喜人靠近,更不喜人抱。即便尿了,也不吭一声。

随着时间长了,三儿渐渐融入这里,成了这家的一份子。这是她愿意看到的。

…………

“我大概算了一下,我们家的收入,又问了村里的私塾所需的束脩。只能供一个人上私塾,你们两个谁去?”

给三儿扇扇子的苏张氏,停滞一会儿,继续扇扇子。三儿吃饭慢,又爱出汗,这饭还没吃完,后背尽是汗。

在边上给小木棉喂米糊的苏李氏,放慢了动作,想知道是谁去上私塾。

能上私塾最开心的,莫过于苏山。每次经过村里的私塾,他都想进去看看,好几次站立于窗外,羡慕坐在堂里的人。

苏山才想接话,却听清爹爹的话,两个人只能一个去私塾。两个人只能去一个,这多可惜啊!

哥哥是长子,做弟弟的,该礼让哥哥。可是……可是他说不出口,他真的很想去私塾,很想再次拿起书籍。

苏山鼓起很大勇气,“让哥哥……”

“让苏山去。”

苏山不可思议地看向哥哥,他是知道的,哥哥也很想继续读书,哥哥常常拿出旧书翻阅,用树枝临摹先生的字体。

吃饭的苏灵雨,一点也不奇怪,依照苏重牺牲自己成全家人的老大的性格,确实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二郎,你觉得呢?”苏承启问。

苏山犹豫不决。

“我是长子,该让着弟弟。而且我是年龄比较大,不适合再去私塾。在家帮娘亲干活挺好的。”苏重说道。

苏张氏偏头去抹眼泪,为大郎的懂事,感到心疼。

“大郎,你可想好了,这两年里家中只能供一人上私塾。错过就真的错过了。”苏承启再次询问。

“我去。”苏山壮大胆子,大胆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比哥哥有天赋,董先生很是看重我。如果送我上私塾,我定能考上进士,为这个家挣下无限荣光。”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很喜欢读书。

“我也相信弟弟能行。”苏重笑道。

苏承启原本是想让大郎去私塾的,既然兄弟二人做出了选择,也就随他们吧。

“也就这般吧。娘子把苏山的好衣裳拿出来,明日随我去见村里的先生。”

第三十五章 三颗脑袋

苏承启带二郎去拜见村里的先生,交了束脩,先生依据苏山的学识给了新的书本。

线装书有浓浓的墨水味,这是先生亲手编写的教本,苏山如获至宝,怀抱新书回到家中。献宝般递给哥哥看。

苏重只看不拿,“我手脏就不弄脏你的书了。”

“大哥说这话生分了,我的书还不是你的书,且不说别的,单凭你性子绝对不会弄坏这书籍。”

苏山大方打开线装书,欲将书籍放桌子,与大哥一起看。

苏重连连拦住,“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地都能放是吧。”苏重没好气瞪苏山一下,拿起袖子往桌子狠狠擦了擦,擦去灰烬也擦去油污。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读上面文段,遇上不懂的字便会停下,兄弟二人互相猜测是什么意思。

苏灵雨爬上板凳,站在板凳上,趴着桌子,与其他两颗脑袋靠在一起。三颗脑袋靠在一起,研究着书上的文字。三个孩子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好不快哉。

古字与她认识的繁体字很大不同,她也算是重新认字。苏重跟苏山认新字,她也去凑热闹,不仅认读,还拿树枝在地上写。

“这个字是?”

“‘里仁’是名还是字意?”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真是这个意思?”

面对好学的妹妹,知识储备不多的苏山,好些句意解答不出,只得明日去问先生。

为了不被问住,每次回家前他都会先把句意理解清楚,思前想后将有联系的文段回顾一遍,才敢走进家门。

多年以后,苏山回忆在东泉村的日子:

为了证明自己很有天赋,在读书上不敢懈怠,要背诵的文段,当日便能背熟。

一天,我来到学校,照例把书放到先生面前,流利地背出昨日所学的功课。

先生听了,连连点头。接着,先生在书上又圈了一段,他念一句,叫我念一句。我会读了,就回到座位上练习背诵。

我读了几遍,就背下来了。可是,书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一点儿也不懂。

我壮着胆子站起来,问:“先生,您刚才让我背的这段书是什么意思?请您给我讲讲吧!”

这一问,把正在摇头晃脑高声念书的同学们吓呆了,课堂里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先生拿着戒尺,走到我跟前,厉声问道:“你会背了吗?”

“会背了。”说着,我就把那段书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孟子曰: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子以为泰乎。”

先生收起戒尺,摆摆手让我坐下,说:“我原想,书中的道理,你们长大了自然会知道的。现在你们既然想听,我就讲讲吧!”

“孟子说:如果不合乎道理,那么即使以小竹筐饭食也不应该接受;如果合乎道理,那么即便是舜接受尧的天下,也不应该认为过分——你认为过分吗?”先生讲得很详细,大家听得很认真。

后来,有个同学问我:“你向先生提出问题,不怕挨打吗?”

我笑了笑,说:“学问学问,不懂就要问。为了弄清楚道理,就是挨打也值得。”

当时我哪是胆子大,而是我不得不为之。家中有一妹妹,虽然会说话,但不爱说话。她自是喜欢看人,眼勾勾地看人,常使人坐立不安。

当时家中困苦,不是芋头就米汤,就是豆子陪白粥,更不曾听闻白面。每每放下回家,大哥必在家中等我,等我教授完当日在私塾学过的知识,方才去帮娘亲干活。

当时我教大哥背诵“君子居之,何陋之有”时,三儿问我“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为何意,我一时说不出,憋红了脸。呐呐说道:“先生只教我读,让我背诵,可没教我句意。”

说完这话我顿时后悔,至今尚且记得她当时的眼神,三分的无奈,七分的不满。当时我认为那是鄙视,看轻的眼神。长大些,才明白那是恨子不成龙的意味。

“先生不说,难道你不会问?打破砂锅问到底,将不会的,不明白的地方弄清楚了。才能比人走得更快,更利于走上巅峰。”

当时我想是啊,这样糊里糊涂地背,有什么用呢?于是,我遇到不懂主动请教先生,请教知道得比我多的人。

我能有现今的好学的声誉,得益于她的启发。能有如今的一切,离不开她的教诲。

“爷爷说的是哪位姑姑?”孙子问苏山。

苏山摸摸孙子脑袋,“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第三十六章 青牛

自家种的黄豆磨成豆浆,煮沸后压制成豆腐脑。玉娘弄的豆腐脑,没有气泡,雪白细腻的豆腐脑像内脂豆腐。

苏灵雨站在板凳上,将鲜嫩的豆腐脑用木勺子挖出,放置一边。将苏重捡回来的木耳,洗发泡洗干净。

苏张氏与苏李氏进村,买了十对小鸡归家,将小鸡放进鸡笼,再放入一盆水。

苏李氏体弱,撑着桌子坐下,“三儿你弄什么吃的?豆腐不留着晚上吃?”

“留有。”

苏灵雨年幼,接下来的活儿留给娘亲做。趴着小窗户,看着娘亲将木耳碎放锅里炒熟,随即又见娘亲将砂糖熬成糖水。

见糖水起锅了,苏灵雨快快端着小碗过去,小短手端着小碗递给娘亲。苏李氏在带有热度的豆腐脑上,浇上糖水,撒切碎炒熟的木耳。

“你拿不了,让我来。”苏张氏帮她送到餐桌去。

苏灵雨手里捏着小勺子,小碎步跟随在娘亲身后,眼巴巴看着瓦碗。

爬上板凳,跪在板凳上,用小勺子搅拌豆腐脑,将木耳与糖浆充分混合。

苏重与爹爹进城给王家哥哥治马,顶着大太阳回家,瞧着妹妹吃豆腐脑,吧唧嘴,“娘,厨房可还有?”

“有,多着呢。”

苏重跟着娘进厨房,先送了一碗给奶奶,自己抱着大碗狼吞虎咽。

“大侄媳妇可还有,给老叔来一碗不?”老李头瞧着小娃吃着香,讨要一碗来尝尝。

这一尝便不得了,豆腐脑色白软嫩,鲜香可口;山珍木耳脆爽,嚼食带劲,再与糖水混合。满口鲜香,美味盈口。

“豆腐脑如妙龄少女,老豆腐则似半老佳人。”李老头笑道。

苏承启洗罢手,才想说什么,发现水牛不对劲,“水牛要生了。”接过娘子递过来的碗,端着碗大口喝豆腐脑,眼睛却盯着水牛。

水牛生这一胎很是艰难,憋气将眼睛都憋红了,眼眶中盈满泪水。苏承启与李老头走进牛栏,协助水牛生产。

大家都围过去看,苏灵雨也不例外,她还是头次看水牛生产。她端着小碗站在外围,一边舀豆腐脑往嘴里塞,一边伸头往里看,很是好奇。

“出来了。”

“脚先出来,必定难产,将脚塞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小牛犊再次被推出来,这次被推出来的是头。苏承启就放心了。

很快小牛犊被生出来了,这刚出生的小牛犊吓到了苏承启,也吓到了阅历丰富的老李头。

“咦,这小牛不一样啊?”

苏李氏双手合十,拜拜老天爷,“这是福啊!”

老李头拉紧苏承启,“大侄子,我们是不是感情最好的?”

“这头牛卖给我,价格随便你开。”

“这个……这个,我想想。”苏承启说话都不利索,去剪脐带时更是手抖,不敢乱动。

若是别的牛犊子,他三两下就剪下脐带,但这只不同,他得小心再小心。

她的视线被挡住了,挪动位置,去看看新生的牛犊。

挣扎爬起的小牛犊,腿骨不硬,前肢支地,后肢拱起又跌倒。后肢支地后,踉跄几步,前肢发软,又跌下去。小牛尝试了三四次终于能站立,带着粘膜的小牛犊来到母牛边上,母牛舔着它的粘膜。

舔干的地方,露出小牛的肤色,与大多数的青黑色、墨绿色不同,这头牛的颜色偏青、偏绿,不是天青色,却比青色要亮。

青牛是老君的坐骑,只出现在说书人的口中,现实难得一见。如今出现于人世,真是吓坏众人。

小牛犊供着母牛要吃的,母牛却一直趴着不起,慢慢地合上眼皮。

等苏承启发现时,母牛已经不行了。

“这是它的命啊。”

“青牛借着它的肚子出生,这是它的福气。”

“小的没吃的,大的又死了,这可怎么办?”苏张氏问。

“这牛死了,得要报官府。这牛宰吗?”

“找个地方埋了吧。它生下的可是青牛,吃了怕遭罪。”

…………

“私宰耕牛可是坐牢的,苏承启我看你今日就别回去了。”

苏承启手一翻,拉回袖子,“牛捕头,是不是私宰你看过便知。”

这牛捕头与牛管是一家的,自从与牛管分道扬镳后,苏承启一心为老李头办事,给老李头带去不少生意。

这牛管更是对他哼鼻子瞪眼,恨不能将他赶走。苏承启对牛捕头也不客气。

“我听说过病死的,老死的,摔断腿的,还真没听说过生小牛死去的。”

“那是你见识少。”苏承启讽刺一句,眼尖的他见主簿大人出来了,小跑上前,点头哈腰。“大人好,大人安康。”

主簿大人张铭不着痕迹,打量苏承启一番,“你说的可是真。”

“千真万确,大人不妨跟草民去看一看,瞧一瞧。”

若是真的是青牛,不妨去看一看。

“前面带路。”

“是,是。大人请。”

经此一番阵仗,整个梁关城的人,都知道东泉村出了头青牛。因为这头青牛生下来,母牛就死了。

人们借此编故事,说青牛下凡历劫,接母牛托生,母牛福气薄受不住福气加身就死去了。

有的说青牛地位崇高,母牛地位低下,受不得青牛的尊重,于是主动求死。

更为荒诞的的有,他们说青牛一出生就能喝水吃草,不用母牛喂养,于是母牛没有存活的必要。

各种各样的故事,都是为了博取关注而生,为了换得一两铜板而生,个中真假不足以辩驳。

其实际母牛身子虚弱,如若不是被灵泉滋养着,未必能挺到现今。如果再多养两个月,母牛不必因脱力而死。

小青牛的存在使得苏家门庭若市,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观看,甚至有宵小意图趁夜色摸小牛。

若不是毛驴警惕,踢翻了好几个人,这小牛就守不住了。

“怀璧其罪,留在手里只会更坏,不如请主簿大人带走青牛。”

张铭正有心思,要将青牛献上去,苏承启主动提出,就免去了他的尴尬。张铭对苏承启高看几分。

“也罢,既然你这般说了,我就带回府衙吧。”张铭说,“白拿你的也不是事,这样你说个价钱,就当这牛是我买下的。”

“这牛可不是一般的牛,既然大人想要,五十两银子即可。”

五十两!

边上的人被苏承启的大开口给吓到了,有的人还暗笑苏承启不懂事,对主簿大人讨好都来不及,居然还敢大开口。

第三十七章 建房子

“苏兄,你怎么问要五十两?你这不是得罪主簿吗?”李丹责怪地说。

“主簿管的是粮税这边,经手的银钱不知凡几。我问他要五十两不为过,且人人都知人情债难还,主簿是宁愿出钱买下,也不愿欠我人情债。我何必不顺水推舟呢?”

对于这些事,苏承启想得很清楚。

在人情世故上,苏承启比李丹要老道些。

当天下午,主簿张铭派管家送来五十两,两块布匹,一斤糖霜,两包点心。

养了一天两夜的小青牛离开了苏家,也带走了那份热闹。苏灵雨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这一封五十两,一下子改变了苏家的穷境。

这一次苏李氏握住钱袋子,凡是上门借钱的,一律不借。若是有人死皮赖脸的,她一口唾沫唾他脸。骂不得外人,但能骂儿子,指着儿子骂交的猪朋狗友。

凡是上门蹭饭的,一律用芋头招待,不能因为富裕而靡费,铜板要紧着花。

入了夜,苏李氏给木棉洗澡,叹口气说:“它就是个烫手芋头,左手拿着不是,右手拿着也不是,你说我该放哪才好?”

苏灵雨在边上写写画画,随口说一句:“花了最安心。瞧着你这身子也养得差不多,后续吃好点,便不怕晕厥。多买几斤红枣、枸杞囤着吃过年,人参、阿胶就不用吃了。”

“拿出两孙子下半年的束脩,送他们去私塾。苏重渴望进私塾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就心酸。”

“唉,这个能行。”苏李氏小心翼翼抱起木棉,苏张氏拿来布巾将小木棉裹住,免得着凉。

“剩余银钱拿去建房子。”

“建房子?”苏承启不答应。

苏灵雨扔下树枝,“你让我跟两小子睡一屋,睡到什么时候?”

“男女七岁分席,你才这么点,比萝卜大不了多少,分什么房?”苏承启对上三儿的眼眸。

犹记起小娘子抱小被子,要求分房睡那一日,也是这般认真。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你就是不愿挪动。直到你答应她的要求为止。

自己生的,自己造的孽,得要还债啊!

“好吧,好吧。”“这般,我们在东屋再建立,两间屋。一间给三儿住,另一间给娘住。我们再把这围墙给弄起来,把四处漏风的厨房给支起。

扩大鸡棚,弄好大毛的驴棚。将院子弄大一些。七七八八的,银钱也花费不少了。”

“真的,我也能上私塾?”苏重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袍子都给你准备好了。”苏张氏将苏重的袍子拿出来,对比一番,发觉大儿长高了,袍子显得有些短。

“该明日,娘进城去扯几匹布,给你们做新衣裳。”

“不,不用,这袍子还能穿好几年呢。何必做新衣裳。”苏重抢过袍子。

省吃俭用这四个字,已经烙在苏重的骨子里,穿了两年没有补丁的袍子,对他来说已属新衣裳。

苏灵雨在想,这大萝卜会不会成守财奴。

…………

苏承启与村里打声招呼,很快就找到几人来帮忙,忙活了两日才把地基打好。

毛蛋喘着气跑来,苏灵雨招呼他到香樟树下乘凉,给他倒一碗水。

“苏三儿,我发现一件大事。”毛蛋跟苏山混熟了,不再叫苏家人做外乡人。

跟着他玩的小伙伴们,好些改了口,有几个执拗的仍旧用“外乡人”称呼苏家人。

苏灵雨将碗里的黄豆,分一些与他,毛蛋这才愿意说。

“我发现,你家埋牛的地方被人挖了。也就是生青牛的那头母牛,被人挖出去吃了。”

毛蛋嚼着黄豆子,“我猜测是李癞子带人挖的,昨日二宝从外婆家回来,就说李癞子在那边买牛肉。”

“虽然李癞子说那牛,是摔断腿才杀的,但怎么看也不像是新鲜的。”毛蛋很认真地说,仿佛他亲眼看见一般。

苏家人忌讳,别人可不忌讳。埋下去的牛被挖出来吃,这是必然的。苏灵雨能想象到,到被挖出来卖,这是她意料之外。

苏灵雨又分了一些黄豆子给毛蛋,毛蛋捏着黄豆跑走,他要去将黄豆分给他的小伙伴们。

小暑刚过,大暑未到,用艳阳天来解释这天气最好不过。某家带来的花狗,吐着舌头哈气,趴在阴凉处,懒得走动。

放养出去的小鸡,明知水田有虫子吃,也不愿离开阴凉处。

一只山狸从草丛窜出,它闻着腥味而来,窜出草丛才知这是人间界,不是它觅食的地方。只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天气太热,她得要找个地方避暑去。

找出小布匹,抱上几个小果子。卷起小草席,捆绑一番,让奶奶帮忙放毛驴背上。

“把水囊带上。别走太远,小心毒蛇毒虫。”苏李氏不放心她出去,但家中事儿多,儿媳一人忙不过来。

“晓得,你自放心。”她拿着竹棍子,敲打草丛在前边走,背东西的毛驴,跟在身后边吃边走。

爬上李丹家的果林,沿着山溪一路向上走,山溪再往上已出了李家的果林。

这边是李家的果林,那边是杂草众生的荒芜之地,苏灵雨本不想继续向前,只是听那传来潺潺流水声,又似有一小路直通幽境。

耐不住心中好奇,受不住贪凉之心,招呼毛驴跟上前来。

初走一段路,深草绊脚,她一步一喘走了片刻,才到平坦之处。顿足四处一望,绿树环绕,山谷幽静深远而平坦。

又走一段,视野徒然开阔,像是找到了溪水源头,看见山涧有一潭深水,碧绿得深不可测。

潭边有一开阔干燥之地,恰好有平坦大石安置其中,苏灵雨喜出望外,招来毛驴解下草席,铺上前去。又于周边撒下雄黄粉,拍去手中灰尘,轻纱遮脸安稳睡去。

李咏志提着文房四宝荔木盒,行至读书之地,却见一女娃铺席躺身于案桌上。平日用来练字的石头,如今被人当成了床,他是又气又怒。

上前想驱赶她,又见侧躺蜷缩的小娃娃粉妆玉琢,抱着小被子当枕头,呼呼大睡,鼻翼一张一合,吸气呼气好不顺畅。

此处荫凉,隔绝夏日的酷热,每当私塾放假,他常来此处读书。此人也是贪凉,才寻到这里来的吧。

此处不是自家林地,驱赶别人,实属不该。李咏志只好作罢,弃了叫醒她的念头。

只得提起盒子,原路返回。

第三十八章 鸠占鹊巢

“大郎怎么回来了?不是去读书吗?”玉娘比划。

“忘记拿本书了,回来一趟。”李咏志与母亲说。

既然潭水处有人,他便不去打扰。

在家读书一天,汗流浃背,心不得静,即便练打字都不能驱赶烦躁,他这才知道水潭的好处。

第二日安耐不住要去水潭看看,希望那人不在。可惜他还是去晚了,那人盖着小被子,枕着小枕头呼呼大睡。比前一日更过分了。

第三日想着抢先一步去,定要告知那女子,关于石头的用意。可惜他总是晚一步。

站在边上不愿走,想等她起来,告知她这个地方是父亲开辟出来,给他读书用的。

站立半时辰不见人醒来,坐下读书一时辰,仍旧不见人醒。继续低头读书,待冥色四下,他该回家准备回私塾事宜。

瞧这粉粉的小家伙,真是个睡猪。谁家的睡猪跑这来了?

置身于天然空调中,苏灵雨又睡了一个好觉,坐起伸个懒腰。“下次把蚊帐搬来,免受蚊虫骚扰。”

“大毛,你休息够了没有?我们回家去。”

收席子的苏灵雨擦觉席子异样,草席子底下压着一纸条,这纸条上书四字,是哪四个字她还真不认识。

将纸条揣入怀中,收拾东西归家。

她寻个机会让苏重读上面的字。

“鸠占鹊巢。”“这字不像是我们写的,这是谁给你的纸条?三儿占人东西了?”

她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最后又摇头,弄晕了苏重。苏重不知妹妹这想表达些什么。

“不能平白占人地方,你要是占据了什么,尽快还回去。”

苏灵雨点了点头,将小纸条抢过去,撕碎碾进泥土里。

没人去的观念,先入为主,以至于她忽视了人活动的痕迹,忽视水潭边的不合理性。

现在人家拐着弯来骂她,她有些害臊了。不敢再去占据别人的地方。

三年后

三月初五,正是谷雨。

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戴胜降于嗓。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东泉村里的人开始插田。农人们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在斜风细雨中插秧。

而苏灵雨带着木棉看着小五,数着自己的私房钱。

在过去的三年里,苏张氏生下第四胎。将木棉算在内,也就是苏家第五个孩子,苏灵雨直接叫他做小五。

“才十两,不够买一个山头。你可有钱?借些许与我?”她问木棉。

三岁多的木棉说话流利,“不借。”她的小荷包里只有十个大钱,哪能借出去。

“苏大哥,苏大哥可在家?”王龙走进院门,守门的大白鹅见他就要拧。

被苏灵雨呵斥住,苏灵雨倒了碗水,端上前问好:“王叔叔好,您有时找我爹?”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若不是天大的喜事,也轮不到你来通报。让那些手下跑跑腿就行。”

王龙可是垄断梁关城镖运的人,麾下不下三百人。平日里都是大喜事,送上拜帖请他吃饭,未必能请到。

今日突然走来,必定是大喜事。

苏灵雨心思一转,便猜到是什么喜。

苏山、苏重远赴南阳城,参加科考,考取举人。定是两人考上了。

她展颜一笑,“真是个大喜事。”

王龙心思一转,说道:“我设赌盘,一赔十,你来猜,猜中了你钱,猜错了你给我弄顿好的。你猜是二人中还是一人中,是都中还是一个中,如果一个中会是谁中。”

王龙是先叫后进门,眉头是大笑而不是半笑,进门后是自然而不是拘谨。说明苏家还没到王龙全放下姿态的地步,说明萝卜头中有一人没上榜。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大萝卜头。

苏重自来心思重,思虑多,没有苏山纯粹,没有苏山灵活。思前想后的文章,未必有苏山的文章出彩。

苏灵雨的笑容淡下去,“我不猜。”扭头就走,笑容没了刚开始灿烂。

钻钱眼的人,不爱钱可不是常理。“为何?这可是一赔十。”王龙引诱道。

“王叔,我猜。”木棉晃着小脚笑道。

“你又不会做饭,你猜什么猜。”王龙垫脚问苏灵雨,“三儿,你当真不猜?”

消息传来,等下定会有许多人上门恭贺,她要去多煮几壶水多泡茶。自厨房窗户伸头,坚决回应道:“不猜。”

王龙摇头,表示没劲,苏家三儿果真不是用哄小孩儿手段哄的。

王龙转田里去,当着众多乡亲的面,大声与苏承启说:“苏大哥,苏山高中了。”

弯腰插田的人们,全都伸直腰,看向王龙,王龙对苏承启招手,“恭喜苏大哥。”

挑着秧苗的李丹,疾步走来,肩上的担子还没放下。“你可知我儿咏志上榜否?”

王龙躬身对李丹作揖,“恭喜李兄,汝儿李咏志甲榜第十名。”

“哈哈哈……祖上保佑,祖上保佑啊。”

李丹挑着担子狂奔,比他儿子还要高兴。逢人边说:“我儿子高中了,我大儿高中了。”

凡是姓李的弹冠相庆,东泉村的第一个举人,是他们姓李的。第一必须是姓李的,至于苏山属于外来人,不纳入村里人的范围。

“他们要疯了吗?”站在门槛内的木棉问姐姐。

“是啊,要疯了。”供养了三代人,才供出一个,能不高兴?能不疯?

看着远处庆贺的人们,苏灵雨理解他们的心情。前世侄子坐上封疆大臣的位置,整个村以此为傲,整个族群以此为傲。

一个家族是否兴起,得要看家族中是否有当官的。先富有再做官,与先当官再富有,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走向。

先富有再做官很轻松,先做官再富有很难。个中要付出的辛劳,苏灵雨很清楚。

“二哥高中了,我们要庆贺吗?”

“要啊,宰头猪吧。猪头祭先祖,猪肉分了吃。”

“那我能吃猪排吗?”

“可以哦。”

“太好了。”木棉跳了起来。

苏山高中了,不知苏重心情如何,是很沮丧吧。能走出这个障碍吗?

“木棉,你能看着小五吗?我去去就回。”

“好。早点回来给小五换尿布哦。”

第三十九章 中举

由于先得了信,苏家人早早备好瓜子茶水,等待官府报信人上门。

报信人一步一敲锣,逢人边喊:“东泉村,苏家苏山老爷,得乙榜末名,高中举人。”

从梁关城一路喊到东泉村,直到苏家门前。对着乡邻们大声呐喊一番,再向苏承启讨礼。

“苏山是乙榜末名,李大郎是甲榜第十,谁高谁低?”

“真真是傻子,甲乙,甲乙,你连谁大谁小都弄不清楚了?再说一个末名,一个第十名,这总能分清谁高谁低了吧。”

苏家小子居然是最后一名,这未免太难看了吧。不如到李家入,那边好歹是本家。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少,好些个溜走了。

苏承启当作看不见,招呼报信的人:“谢谢,谢谢,各位里边请,喝点茶水吃点南瓜子。”

苏灵雨安慰苏李氏,“莫要伤心。苏山可比李咏志年幼两岁,莫欺少年穷,苏山未必比别人差。”

苏李氏心中的那点不悦,烟消云散,“你啊,就是会哄人。”“末尾又如何,好歹能考上。比那些落榜的,好多了。”

“老太太,你可得要注意你家门槛啊,别一不小心就把我给许出去了。”苏灵雨背着手往里走。

“你说哪里话,怎么也得要养到十五六岁,再议亲。”苏李氏跟着往里,招呼客人去。

招呼客人是大人的事,苏灵雨负责照看两小的。

以前是别人帮她绑小揪揪,现在是她帮木棉绑小揪揪,她把小揪揪绑成了小鸡腿。木棉就顶着两小鸡腿到处跑。

然而她头上顶着的是两包子,她的头发随了娘亲又黑又密,她想弄成两辫子,可惜苏张氏不同意。

暮色四合客人才散去,苏承启驾驶马车亲自送人回去。

累坏的苏李氏拉起裤管泡脚,木棉的小脚在里边啪啪打水,水花四溅,弄湿了苏李氏的裤管。

“小捣蛋,该去睡了。”苏灵雨抱起木棉,送她进屋。

哄住木棉之后,她来到苏张氏房间,给她按摩一下。

苏张氏享受着三儿的按摩,轻轻手拍着小五的胳膊,“他们回来后,这宴席该怎么摆?弄多少个菜才好?这要花费不少钱吧。”

儿郎们读私塾时,不需太多钱。等他们考了秀才后,进入书院进学,这就需不要银钱了。

交给先生的束脩,衣食、笔墨纸砚的费用,以及两个小斯,这里就花费了一年的积蓄。

若是大摆宴席,又怕拿不出苏山进京的银钱;要是宴席弄不好了,又怕人笑话。

苏灵雨给娘亲捏着脖子,笑道:“有何难。明日你去与玉娘商议,这庆贺宴席,不宜搞攀比,十个菜十全十美刚刚好。”

苏张氏顿了一下,“十个菜是不是多了?”

“不多,你且听我说。中举乃大喜,宜大操办。十个菜不多。一桌半只鸡,然后是葫芦瓜大骨汤,黄瓜炒瘦肉,丝瓜炒瘦肉,木耳炒瘦肉,豆腐炖螺肉,爆炒黄鳝。

再来条鱼,将鱼砍成一块块的,裹上面粉,放进油锅里炸,按人头数上桌。一人一个,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那也不够啊,才八个菜。”

苏灵雨手累了,停下手给自己揉揉,“来一盘清炒菘菜,算是素菜类。再来一碟炒黄豆,哄住那些孩子。”

“猪、鸡、田螺、黄鳝我们都有,自家东西要不了几个钱。就是麻烦了些,你明日与玉娘商量之后,往村里走一趟。

跟与你相好的婶子们,想谈一番,问问谁愿意来帮忙。到时候每人送两斤黄豆、白饭豆。先把前期工作给做了,等他们回来了,也不那么急促。”

将搓热的手放娘亲脖子,继续给她按摩。

苏张氏倒是享受了一番,“你样样都为娘亲安排好了,显得为娘很没用。”

“三儿只是嘴上说说,还得要你们执行,才能做成事。若是你不去办,我说的都是空话。”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也累了,便停下手。

苏张氏将小五放下,拿起油灯送三儿回去,“你且睡去莫要等门,你爹今夜怕是宿在你王叔叔家。”

“好。”

…………

近年来多了两支商队往大魏去,大魏的商队也往这边来,梁关城的街道到了许多马队。

招呼客人的店小二均跑出街面抢客人,吃食店的吆喝:“东泉的鸡,香嫩可口;鹿山的水,清甜解渴;拇指大黄鳝,爆炒煎炖。”

丝绸店的吆喝:“京都来的布样,江南来的丝绸,大魏的棉布都有嘞。”

走货的摇着小铃铛,“咕咕鸡,咕咕鸡,摇了咕咕响鸡。”

人声鼎沸中,苏承启驾着马车进城门。

高中的消息传来了,儿郎们来信说了归家日期,但路途难走总会耽误时间。这几日他与李丹轮流进城,等候归家的儿郎们。

这日一同进城的还有三儿与木棉,三儿与木棉坐在大冬瓜上,三儿小腿刚好到车板。木棉则悬着小腿,在冬瓜上晃荡。

路过之人,瞧见两娃娃屁股下的东西,十分惊奇说道:“我家的节瓜(学名冬瓜)刚种下,你的就能卖了。”

苏承启回头看了眼冬瓜,笑着说:“我这冬瓜,是冬天在室内育苗,过来年天气暖和了,再种到地里。只要肥浇够,准保结果实。”

“大侄子,你进城了。哟,这不是三儿!三儿难得进城一次,你想吃什么啊?叔叔给你买。”老李头路过南市,找人坐马鞭,没想到遇上大侄子。

苏灵雨一边说一边数手指,“高记烤鸡、酱肘子、一笑楼的酱香芸豆、李记秘制果品、还有……”

老李头眼皮跳,再让苏三儿数下去,他今日非得破财不可。“够了,够了。老头可没这么多钱,改日再请你去吃。”

在苏灵雨的一声“小气”中,老李头摆摆手走了。

苏承启在南市的菜市边停车,嘱托相熟之人看顾孩子们,随即与三儿说:“爹先去车马行打听打听,你们先等一等啊。”

苏灵雨挥挥手,嗑着瓜子将瓜仁喂给木棉,没看过路人,就随便叫一句,“卖瓜。”

三岁的木棉带着小奶音,糯糯随上一句“卖瓜”。

大的懒洋洋一声:“卖瓜。”

小的糯糯来一声:“卖瓜。”

像只池塘里的青蛙,一声大一声小,呱呱叫。

第四十章 卖瓜

清晨的菜市场,比中午傍晚要热闹好些,农人拿着秤与砣,将顾客挑选的菜类放上秤枰,划拉粗线吊着的砣,看着石刻圆点算出重量数。

你若是问他,姓与名如何写,他们必定写不出。你若是问他,数与数怎么算,定能三五息内算出。

荷叶抱着嫩豆腐,放入篮子;稻草绳捆绑的鸡鸭鱼,手中提着。眼角还看看四周,有没有无虫眼的青疏。

“这是苏家的马车吗?”两妇人挎着篮子来询,瞧着毛驴眼熟,又不见苏大哥在边上,便上前问一句。

“买瓜?”苏灵雨。

“卖呱。”苏木棉说。

苏家种的菜虽然菜相不好,但味道无人能及。她们一直都是吃苏家的菜,今日是来卖瓜的,她们自然选择买瓜。

只是看清粗布下的瓜果,青皮冬瓜又长又大。这么大的冬瓜!一个够家里吃十顿了。“太大了,吃不完。”

“可切。”说着苏灵雨拿起菜刀,拉起粗布,露出青皮冬瓜。“要多少?”

“十文钱。”妇人有些犹豫。

坐在冬瓜上的苏灵雨往后挪动一些,再撩起粗布,将刀子放在青皮瓜上。

“小娃娃,可不能这样卖。切口的瓜,不会再有人要,你切了就再也卖不出去了。”边上的人劝说道。

可是苏灵雨不听,看好尺寸,利刃对青皮,直接下刀毫不犹豫。“给。”等人接过冬瓜,又伸手问人要钱。

这切下的瓜有两寸长,可比普通的节瓜便宜些。贪小便宜的心思作祟,“小娘子真是手巧,这一切就十铜板,你且给我来十铜板。”

苏灵雨屁股又往后挪,掀开粗布,手起刀落切下一节冬瓜,与客人说:“给钱。”又与木棉说:“收钱。”

木棉拿了钱,直接倒入荷包。钱够数不够,苏灵雨也不管。

边上瞧着热闹的小妇人,提着篮子碎步上前,“给我也来十文钱。”

待她给钱时,苏木棉蹙眉,“三姐,怕是不够。”

埋头整理粗布的苏灵雨,抬起头看向远去的背影,“记住此人,以后不卖她便罢。”

“嗯。”

“卖瓜。”

“卖呱。”

“卖瓜。”

“卖呱。”

青黑牛皮顶马车使至跟前,面容姣好的夫人半遮面,眼珠子上下打量木棉一番。

木棉偏头一笑,询问道:“买呱?”

夫人手抖,窗帘掉落,挡住里外视线。

随车行走的丫鬟,见夫人落下车窗帘,误以为夫人要离去,便催促车夫驾车离去。

待夫人回神,察觉马车滚动,慌张掀开帘子,再想出声时,此时马车已远去。

瞧着那夹着泪水的夫人,苏灵雨若有所思,随即又被木棉的“呱”声叫回神思。

“小娘子真俊,又会持家。给我来一截冬瓜。”“太少了,我家人口多。”

“十五文。”

“小妹妹,你家大人呢?这冬瓜怎么卖?”丫鬟去而复返。

苏灵雨意味深长一笑,弄着粗布,平淡一说:“上车马行去了。”

丫鬟瞧瞧这看看那,拍拍这个瓜,点点那个瓜,有意无意地打量木棉,嘴边却说:“我家大爷升职了,调令刚下达,要求马上上任呢。”

“这不得摆喜酒庆贺一番?”

“可不是,得要摆上十几桌。”“你妹妹真可爱,多大了?”

“不大,三岁罢了。”苏灵雨随口一问,“一家都去啊?”

“得的可是城主之位,自然一家都去。”丫鬟故作满意,“瞧着你这瓜不错,让你家大人送到主簿大人家去。自有管事与你结算。”

丫鬟临走前叮嘱一句,“可别再卖给别人了啊。”

有意告知还是无意告知,均是一片好意,既然生母想要弥补一些,那就让她弥补吧。

苏灵雨拿起小斗笠,给木棉带上,自己也戴上一顶,拍拍毛驴,“大毛去车马行,找爹爹去。”

马车离开了南市,使不远处转角马车里的妇人伤心落泪。

“夫人莫哭,奴婢去看了四小姐,四小姐好得很。五指白嫩如葱,脸颊白净,衣衫少有补丁,不似吃苦的。只是头上珠花全无,只怕苏家家财不丰。”丫鬟扯上丝帕,为夫人擦泪。

“夫人,太太分我们的铺面不少,您嫁妆亦有好些田亩,我们何须随去,寄人篱下?”轻抚夫人后背,安慰道:“如若不走,尚且有相认那日。”

她何曾不想,借由田产与铺面,在梁关城好生生活。奈何哥哥先斩后奏,店面与田产均售卖而去,她身无分文只能随哥哥上任去。

为何对她爱护有加的哥哥如此绝情?哥哥是想将她作筹码,献给上峰罢了。

再嫁为人妇,她三个女儿怎么办?如何嫁户好人家?与四女儿再也不能相认了罢?

想至此处,她不由得心绞痛,泪如雨下。

…………

前往车马行,需经过南门,尚未到南门,便见王景行带书童、老仆自南门入,直往西坊去。

当年皮肤溃烂的青雉,已成高头大马,非一般人能驯服。

如同马的变化那般,当年隔壁小王,已长成英发少年。尚且年幼些,身上锋芒毕露,如那未经雕琢的玉石。虽棱角分明,但人人都知那是宝。

他虽锋芒毕露,是非爱分明,但与他相处过的人,皆知他非池中物。

苏灵雨与王景行相交而过,谁也不与谁打招呼,是的过客。

倒是木棉饶有兴致,打量马背上的俊俏英气的小哥哥。

暮色四合,苏承启驱赶马车离开梁关城,苏灵雨与木棉数着钱袋里的铜钱。

“那人是吗?”

三儿无厘头来一句问话,苏承启思索一番才明了她问什么。

“是也不是。前年县尊大人得急病,高热不退,骤然去世。大人尸骨未寒,妾室依仗男丁,要挟婆婆,赶前县尊夫人以及她三个女儿回娘家。”

阳春三月,晚风尚带寒意,苏承启喝口高粱酒暖暖身子说道:“主簿大人升迁,能带上她,确实是她福分。”“将粗布披上,起风了。”

县尊夫人带着三个女儿回娘家。想来是没有能力接木棉回去了。

不会去也罢,小木棉自家养着。

苏灵雨摸摸木棉小脑袋,木棉专注数钱,不理会外界。

只是她不会数数,每每数到一百,便难以继续。苏灵雨就会让她再从一开始。

第四十一章 私房钱

“秧苗插下了,明日去看水田看田螺,莫要被田螺吃了秧苗。”

“我跟玉娘说了,用黄鳝跟他们换五条鱼。三斤重的鱼,能弄十桌吗?”

“有备无患,多要两条。”苏承启擦着脚,见门边站着三儿。将擦脚布放下,趿鞋行至房门边。

俯视三儿,问道:“可有事?”

苏灵雨递上她手中的箱子。

小箱子用锁锁住,顶部留有缝隙,或是塞铜板进,或是扔碎银进。

自三年前,得了张主簿的五十两,家中情况好转,偶有给她一两枚铜板与货郎买饴糖。

想来是三儿有想买之物,叫他帮忙,“小娘子是想买啥?家中银钱颇丰,买啥物件,无需用你银钱。这些铜板且留着,予你当嫁妆。”

她可不想用家里的钱,家中钱财先紧着两读书人用,她这边的花费自己赚即可。

“苏重进学,苏山游历,均需银钱,你可别在外撒钱了。”说着苏灵雨跨过门槛,往里走去。

虽然便宜爹手中银钱不多,但十来个铜板一次地借出去,也借出了好几两银子。

苏张氏抱着喂饱的小五,哄着小五入睡,“三儿的体己钱留着就好,你想买啥?”

“大荒山。”

“啥?大荒山?大荒山杂草众多,杂木多良木少,土偏红黄,不是种地好去处。你买来作甚?”

苏承启摆下板凳,自己坐下又拉三儿坐下,他欲与三儿长谈,劝说三儿放弃买山。

“避暑以及中木棉树。”

避暑胜地小水潭,比李丹买了下来,建了小木屋,当作李咏志的书房。以往李咏志随现在的私塾读书,还能与李盈偷摸偷摸进木屋乘凉,消去夏日炎热。

现今李咏志高中归家,需温习功课准备来年的春闱。这清静又清凉的小木屋,自然是首选之地。哪还有她的去处?

与其这般苦熬夏季炎热,不如自家也弄一处木屋乘凉。

大荒山侧边有一处水源,只需挖掘扩张,便能成水洼、水潭。山中水潭边建立木屋,养鱼种药材,才是舒适的好去处。

苏灵雨将箱子打开,大半箱铜钱上边,放着红与绿鲤鱼荷包。歪歪扭扭的鲤鱼显示出,绣者手艺拙劣,难等大雅之堂,怪不得她会藏在钱箱里。

瞧着大半箱铜钱,苏承启吃惊,“你哪来的钱?这般多!”

家中银钱均放在娘子与娘亲手中,他每日除了买菜的铜钱,便是十五个零用钱。若是想请那位好友吃顿饭,不是邀请好友回家吃;就是事先与娘子、母亲报备,预支一些铜钱。

摸摸身上荷包,感叹一番:“三儿都比为父有钱!”

苏灵雨将箱子推出去,“十两银钱,可能买下大荒山?”

“未知。待我找村长、里正商量一番,才能定夺。”

“可快些,谷雨过去了,立夏还会远吗?”

苏张氏被这老气横秋的话语,给逗笑了。“你啊,上辈子尽是享受的。这点夏日都熬不了。”

自家三儿,冬天尚且能走能跳。唯独到了夏日,恹恹度日,白日叫热,夜里也叫热,对吃食更提不起胃口。

她看着心疼,好几次央求李盈带三儿去水潭木屋去,去多了也不好意思,只得讨好玉娘,让玉娘别生气。

“那屋子可不是我一人居住,举人、秀才哥俩回来了,那边可是他们的读书好地方。”

苏承启犹豫的表情,转即坚定,“明日便帮你拿下。”

说得像真是为了她似的。苏灵雨撇他一眼,背着两手离去。

…………

“爹,娘,我们回来了。”苏山撩起车帘,伸头出外,提着包袱跳下马车。

苏重跟着跳下马车,头次远离家门,想念得进。如今归家了,万分亲切。

“我儿回来了,放鞭炮!”苏承启向远处招手,远处的人点起鞭炮,鞭炮啪啪啪响震天。

同时回来的,还有李家的李咏志。这边放了鞭炮,那边也不落后,鞭炮声随之响起。

“进门,进门,累了吧。”

“来喝碗水。”

苏山被簇拥着进门,而苏重落寞跟在身后进门。

门边的苏灵雨却拉住了他,指向那边给他看。

只见他房门处挂着竹对联,上联:长风破浪会有时;下联:直挂云帆济沧海。

反复吟读此对联,悟出个中真意,眼眶不由得湿润,低头不敢见人。

“胜不骄,败不馁。何伤之有。”

苏重抹掉眼泪,勉强带着笑抬起头,“让你笑话了,做大哥的居然要让你来安慰。”

“无须介怀。”你爹都在我跟前哭过,何况是你。

伤感中带着些许暖意,苏重松了口气,心头担子落下许多。归家前想过各种情形,想过被问及被试探,被看不起,被轻视。

如今回到家了,真实面对才知,现实没有他想象中那边难面对。

“去跟娘说说话,这几日她夜里睡不着,对着大毛说话,想着劝慰你的话语。去吧。”

“嗯。”

苏重抬头挺胸,踏过门槛走进院内,对上娘亲的视线,对担忧的娘亲笑欢颜。“娘,孩儿回来了。”

果真如三儿所说,娘亲心忧我,夜不能寐,眼底泛着乌青。

家中长子居然让娘亲,如此担忧,实属不该。他该早日归家,而不是借故迟迟不愿归家面见双亲。

“娘,孩儿不孝。”

“咳。”呜咽不能言语的苏张氏,呛了两声,笑着眯着眼,泪液于眼角流出。“哪是不孝?你们能平安归来,已属大孝。”

苏承启从二郎那抽身,给大儿一个熊抱,鼓舞大儿,“蜘蛛结网尚且能重来,何况是我苏承启的儿子。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孩儿读书没有二弟好,能考上秀才已经很不错了。不管走到哪步,我都心满意足。”

这话不知是他安慰父亲的,还是安慰自己的。他能有这般想法,说明他心思没歪,希望他能保持谦虚的心。

再看人群中笑容灿烂的苏山,苏灵雨有些担忧。

苏山能中举不能说不是运气好,他不过大她五六岁,十一二岁的男娃尚未成年。此次下场,是想与李咏志出行有伴。且去熟悉场地,为三年后科举做准备。

只是没想成,他能一次过,下场第一次便考中举人。尚未成年就中举,怕今后伤仲永。

少年成名是好事,也是坏事。

苏灵雨转身往小房去,人太多她得要看好两个小的。

院子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不适合带两小出外,她将一些小零嘴端进屋内,关上门隔绝外边的吵闹。

第四十二章 庆宴

一家人团聚,开开心心吃了顿晚饭。

小木棉抱着鸡腿,自开始吃晚饭,啃食到现在。好不容易吃完,弄得满嘴是油。

苏灵雨用粗布给她擦擦,粗布过于粗糙,擦红了木棉的脸。

“有人与我说,我能考中举人,皆是烧了高香,瞎猫碰上死耗子。与我同龄之人,尚且在私塾或书院读书。与我同榜之人,大的二十又五,小的十七八九,皆比我大。我是年幼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年纪就下了考场。”苏山滔滔不绝,欲要畅所欲言。

大家都笑着听他说话,苏灵雨带木棉去洗澡。

“热水烫,我来提。”苏重抢过水桶,她任由他去。

“三儿可想知榜首是谁?”

三个城的书生汇聚于一起,上榜之人皆是各处天才,苏重这般问难不成这人她认识?

看着苏重等着他下文。

只听他说:“是王景行,以前住我们隔壁的那个。”

苏灵雨先是惊讶,随之想通,前几日于城门处见隔壁小王,便知他成就不凡。成为榜首只会让他履历更为辉煌。

她扯下洗浴布巾,说道:“隔壁小王可比你们勤奋多了,读书练武日日不断,家中请的还是梁关有名的先生。能上榜首不足为奇。”

“脾气也大了许多,我跟他打招呼,他像是不认识我了。”

想起那一脸骄傲的王景行,苏灵雨跟着点头。“不认识就不认识,也不稀罕他认识。”

…………

举人回来了,得要好好庆贺一番。

第一天苏承启带苏山进村里,拜谢先生的教诲,并邀请村民次日到家门吃饭。

第二天,三张长板桌一字摆开,五把菜刀一同启动,剁鸡的剁鸡,切菜的切菜,一盆盆,一桶桶。

三个泥砖砌成的土灶,架着三大锅,一锅熬煮大骨汤,一锅翻炒着猪肉,最后一锅煮着一锅热水。

光膀子的厨子拿着特制铲子,行走于锅与长桌间,指挥各处送材料进锅。

苏承启带苏山迎接、招呼客人,苏重与娘亲帮着摆弄桌子,准备开席。

最不空闲的是苏家三儿,她今日不仅要带着两小的,还要照看一群小屁孩。

皆是因为她手中吃食不断,招引来很多孩子,一个个鼻涕虫站在边上,她又不好意思不分人。一人分几颗豆子,分几粒瓜子,叫他们做力所能及的活计去。

一来二去,向她讨要豆子瓜子饴糖的小孩就多了。

要哄着这个不哭,要告诉那个不能抢弟弟妹妹零嘴,还要提醒他们不能往火堆那边去。

见他们端菜上桌,一碗碗大菜端上桌子,村民都看傻了。

“这么多肉!已经有六碗肉了。”

“后头还有呢。问过了,都是十碗菜,九个肉的一个素的。这次可是出大钱了。单那爆炒黄鳝就值一百个大钱。”

头次来苏家的人大为吃惊,“一百个大钱?”

“你不知道吧。苏家是养黄鳝的,这黄鳝橙黄橙黄的,个个有拇指大,且肉质好。城里的酒楼用的就是他这里的黄鳝,一条黄鳝八十个大钱。”

“你看那就是福升楼的掌柜的。”

周围的听了,都眼睛冒光,想着等下抢快些,生怕下筷子晚了抢不到好的。

苏灵雨挥手驱散孩子,让他们各找各妈上桌吃饭去。

还没等菜上齐,一个个的拿着碗捏着筷子,就等里正说完话。只要里正与村里的族老把话说完,他们就齐动手抢吃的。

香喷喷的饭菜在眼前诱惑着肚子,可里正与族老罗里吧嗦,他们恨不得叫停族老,等吃完了再说。

听了里正勉励苏山的话,她问木棉:“你可饿了?”

小木棉拍拍鼓鼓的小肚子,表示自己不饿。

吃了一上午零嘴,还能饿到哪去?

“我们出去走走,消消食去。”将手指递过去。

小木棉随即握着姐姐的手,站起来也不忘拍拍裤腿上的尘。

苏灵雨嘱托奶奶看好小五,她牵着毛驴带着木棉出去走走。

对面的李家更为热闹,李丹是本地人,宗亲比朋友多,这摆宴桌数比苏家多一倍。

瞧那边热热闹闹的,有的人在院门外或站或坐,等着第二批次。

苏灵雨抱着木棉坐在毛驴背上,摇摇晃晃往水田那边去,去看看插下去的秧苗,去看看放出去的水鸭。

远远看见李癞子带着一个姑娘,欲往李丹家去。

这个姑娘又瘦又黑,五官一般,胜在个子高。也不知她与李癞子是啥关系。

李癞子今年已经二十,村里同他一般年龄大的,皆成了爹。附近几个村的姑娘,没人愿意嫁他,他家也拿不出银钱当聘礼。

“李癞子,她是谁?你拐卖回来的?”出于好奇她问上一句。

“啥是拐卖回来的,赖二妞是我正儿八经聘娶回来的。”李癞子好不得意。

二妞是十八乡的人,一次偶遇了她,被她称赞一句好哥哥,他便上了心惦记上。

偷摸随她回她村,发现她活在奶奶刁难中,想救她出水火。一心想娶她过门,可惜手头无银钱,使他挠头。

他打起了苏家黄鳝的主意。苏家黄鳝虽养殖于门前的水沟,但半夜无人看守,他便在五更时分过来偷黄鳝。

一日偷两条,时间长了黄鳝多了,他也卖得不少钱。山涧的水渠多发田螺,他摸田螺,摸泥鳅去买。再卖掉一些粮食,积攒半年终于弄得二两银子。

出二两银子买赖家烧火丫头,赖家高兴都来不及。这般他便多了个女人。

“今日过来的?”

“不与你废话,我还得带她去见见宗亲。”李癞子好不得意。

苏灵雨扯下木棉头上的小红花,扔给李癞子,“既然是新进门的,就得戴红花。”说着又把一荷包扔下去,“祝贺你寻得了娘子,这十个钱算是礼钱。”

李癞子捡起红花,戴在赖二妞头上,又接住飞来的荷包,敷衍拱手乐呵道:“谢谢。苏家三儿真是大方。”

“好好做人。”苏灵雨拍拍毛驴,让毛驴闪一边去让路。

赖二妞感谢地看着毛驴上的小孩,她虽不知苏家三儿是谁,但能给红花的,能给礼钱的,都是好心人。

第四十三章 鸭头

在外走了一圈再回去,宴席进入尾声,大部分客人离开了餐桌,几个请来帮忙的妇人收拾空碗。

平常人家,家境不丰。每每做喜酒,都是一条请柬请一个人。苏家这做的是大宴,吩咐被邀请人家,齐家来吃饭。

这不他们早早饿着肚子来吃饭,大的小的放开胃来吃。除了预留下来的,其他都吃光,菜碗无汤汁,饭桶无米粒。

苏张氏见三儿回来了,放下碗筷要抱她们下毛驴。

“你看你,眼看着要吃饭,非要带木棉出去走。幸好厨房留有饭食,不然你就饿肚子吧。”

苏灵雨让娘亲抱下木棉,自己爬下毛驴,拍拍毛驴让它自己回去。“你莫要管我们,先去吃你的。耽搁久了,好吃的就没了。”

“三儿来,给你留了鸡腿。”苏重叫道。

木棉听说有鸡腿,迈着小短腿嘻嘻地跑过去。拿着哥哥给的鸡腿,咬得满嘴是油。

苏灵雨对鸡腿没兴趣,她进小厨房去拿自己的碗筷。遂不知苏李氏早已预备出她的饭食,十个菜样样都有。这下她吃菜饱就行了。

苏承启抱出酿好的高粱酒,与兄弟们喝了起来了,喝酒吃饭吃菜好不热闹。

等散桌好些个喝醉了,苏承启被扶进屋休息,其余人用马车送回去。

客人散去,妇人跟着收拾东西,苏重、苏山帮着将借来的桌子板凳给人送回去。

等空闲下来,苏重苏山将自己扔进床,一觉睡到天黑。

“晚饭怎么吃?”苏张氏问娘。

家中男子还没醒来,她不知晚上吃什么好。

“弄简单点吧。”苏李氏累得不想动。

虽然叫了几个妇人帮忙,但好些活计需要她们做。

“熬一锅粥便好,白粥配萝卜干。”苏灵雨说,“劳累了一天,他们也没什么胃口,上午吃进去的,可能还没消化。”

“好。我去熬粥。”

苏灵雨研磨芥菜籽、花椒,“收礼金总共十五两,福升楼的掌柜送来五两,李老头三两,其余的多的百来个钱不等,少的十几文钱。”

她看了记录的礼金,附近的乡绅都有送银钱来,几百个钱到一百不等。这份礼钱已经不少,再多他们拿出来就会心疼。

“有这些就足够了,账本上的你看着找找,谁家家境不好的,我们给送回去。”苏李氏说。

“好。”苏灵雨对厨房里的娘亲喊道,“娘,将灶上的陶罐放凉水里泡。”

“你要这鸭头、鸡爪来作甚?虽然有两口肉,但肉也不多。”

加点芥菜籽继续研磨,“弄些零嘴罢了。”

这次家里杀了五只鸭,十二只鸡,在剁鸡鸭之前,她吩咐娘亲将鸭头、鸡爪留下。她自有用处。

下响客人散去了,她借着火炭煨上了鸭头,借着柴火蒸上了鸡爪。

鸭头今晚能吃,鸡爪得要等明日再吃。

苏李氏打量三儿,想起神婆说的话。

神婆说三儿是苏家的先祖,也不知她是哪位先祖。现在看她弄鸡爪、吃鸭头,想来她不是那三代的先祖。那三代先祖可不是吃苦的主。

苏承启出门伸个懒腰,扭扭腰动动脖子,喝口茶水醒醒神,“啊!”睡醒了

苏重比苏山先起来,他抱着睡醒的木棉,把她放躺椅上。

苏山去放了一泡尿,骨头松软,“娘,有吃的没?”坐板凳上,瞧着海碗里的鸭头,“这是什么?黄黄的,这鸭头能吃吗?”

苏灵雨不打算说,直接拿起一个鸭头就啃,卤好的放凉的鸭头,拿起不烫手。一口咬下去酥软酥软的,先吃链接脖子那部分,这部分有好些肉。咬着吃特别有意思,

见妹妹吸着汤汁,嚼着鸭头肉。苏山也心动,拿起一个鸭下巴,咬上一口。

鸭头酥软,他这一口就咬下了一块,在嘴里嚼食连汁带肉。几种香料汇聚于一起的汤汁,鸭肉的鲜香,真是越吃越香。

“鸭头还能这样吃!”苏李氏吃上一只,说道:“要是鸭头都弄成这样,就不怕没人吃了。”

鸭头没肉,小孩不喜欢吃,都是留在最后给大人吃。要是弄成这样,就不怕小孩不喜欢吃了。

“涂抹上芥菜籽粉,更好吃哦!”苏灵雨说道。

苏李氏不喜吃辣,她不沾芥菜籽粉。

苏重与苏山沾了些,直呼辣不想再沾第二次。

木棉用手指沾些,放嘴里吃,直接辣哭了,哭着去找娘。

“傻瓜,啥都吃,辣了吧。快来喝点水。”苏张氏带她去喝水。

大口吃着卤鸭头,先咽下汤汁,再吃下鸭头肉,随即将鸭头骨放下。吃完这个拿那个,十个鸭下巴鸭上头不够吃。

“以后宰鸭子都把鸭头留下。”苏重意犹未尽。

“个把鸭头还是算了,浪费香料。”接过娘亲递过来的白粥,夹上一筷子萝卜干。

白粥配萝卜干、配黄瓜咸最能暖人胃。

“这鸡爪怎么没盐啊?”苏承启咬着一直鸡爪,端着粥走出厨房。

“这是三儿要的,别乱动。”苏张氏轻声责怪相公。

“哟,三儿要弄什么吃的?”咬过的鸡爪不打算放回去,摸点盐巴直接啃吃。

“先别动。”她还没来得及弄呢。

将蒸熟的鸡爪,放入坛子,再放入泡酸笋的水,放入芥菜籽,放入花椒,浸泡一个晚上,明日准能泡发。

白白的鸡爪,浸泡在酸酸的汁水里,想起就流口水。

“大荒山的事你问了没?”苏李氏问。

苏承启呼噜喝了一碗粥,“问了,里正说可以,明日找村长,找里正去量地方,弄好地契就好。”

家中有了举人,免除一切赋税,苏承启想借此多买些地。

李姓的田地是挂靠在李咏志名下,无需交税,李氏的不会卖田地。外姓人的田地,得要去问问。

苏承启与家中两儿郎说:“大荒山是三儿的银钱买的,大荒山的地契将会上三儿的名字,你们可有意见?”

“没有意见。”最先回答的是苏山。

“没意见。”苏重很奇怪,“三儿哪来的银钱?”

“卖黄鳝的。”吃着粥的木棉抢先回答。

“体己钱是这样来的,三儿你不老实。”苏承启揶揄道。

“黄鳝是三儿养的,留下一部分也是应该的。”苏李氏永远是三儿的拥护者。

苏张氏紧跟其后,瞪相公一眼。

第四十四章 买山

苏承启去找人买山买水田,很快就办下来了。谁让他是新举人的爹。

“你买下这山种木棉?苏兄你是疯了吗?”李丹不敢信。

他也觉得自己疯了,跟着三儿胡闹买下大荒山。这山很难种粮食,更难种良木。

现今已经买下了,还有什么话可说?

“种木棉好啊,木棉花当药材卖,一斤卖好几十文钱呢。”

李丹责备了,“谁不知道木棉花能卖钱,可是木棉难种,且种下午三五年不见开花,开花了未必多。一棵树七八朵花,得不偿失啊。”

苏承启心里很后悔,面上却不显,“先试试看,要是不行我再种些别的。”

听此言语,李丹不在劝说,“近两年龙眼很受欢迎,听商队的人说,北方的人叫它做桂圆,都用它来煮糖水。你可以种一半龙眼树,种一半木棉树。”

苏承启听进去了,“谢谢了,你那边有没有树苗,如果有需要我到你那弄树苗。”

“好。”

苏承启骑马归家,将种植木棉的利弊与三儿说一通。可他这小娘子油盐不进,充当听不见,只顾弄着她的吃食。

一把抢过三儿手中的鸡爪,“你可听到爹爹说的?”嗯,这鸡爪闻到闻起来酸酸,好像比酸笋好闻一些。苏承启忍不住尝一口,“味道还不错。”

吐着鸡爪骨头,“好吃,吃起来不错。种龙眼树,你觉得怎么样?”

“自有安排,无需担心。农忙过后,好些人有空,你寻几人将山中泉眼开凿,弄出水潭,准备建木屋。那路也需要修一修,不要直直上去,弄成之字形最好。”

小木棉掂起脚,扒拉着桌子边沿,眼巴巴看着桌上的鸡爪。苏灵雨弄个鸡爪放凉水中浸泡几下,等它不怎么辣了再给她。

木棉的小牙啃鸡爪皮,像松鼠啃着松子。

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总是那么受欢迎。今日去聚会,明日去踏春,后日去交流学习。

苏家没有小斯,只能苏重跟着去看顾苏山一些,兄弟二人自外边回来。苏山乐呵呵,苏重反倒不怎么高兴。

“鸡爪?浸泡了三天,终于能吃了。”苏山伸手就要拿。

苏灵雨眼疾手快,啪的打他一下,“洗手去。”

反倒是苏重自觉性很强,打完招呼先洗手,不用人提醒。

“大荒山买下了吗?”苏重咬着鸡爪子问。

“嗯嗯。”苏承启吃着鸡爪不愿说话。

苏重转身与苏山说:“以后我就不与你外出了,我留在家里帮忙。早日弄好,夏季不用熬热。”

“好好,夏季最为炎热,到时我邀几位同窗过来,一起温习功课。他们定会很羡慕我。”苏山笑着吐掉骨头。

苏灵雨幽幽看了苏山一眼,放下手中的鸡骨头,再拿一个给木棉,便拿起边上布巾擦擦手指。

“我有一副东西需要二哥帮忙挂上去。”说着跳下板凳,走进屋内。

随之拿出一对竹板子,“二哥帮我挂到门外去。”

“我看看这是什么。‘骄傲使人退步,虚心使人进步。’”苏山随即大夸,“好对子,这是谁写的?真是好对子。”

苏重与苏承启同时看向苏山,难道他看不出这副对子是专门敲打他的吗?

苏承启眼里带着些许担忧,思考少年成名对二郎是好还是坏。

“我们家与外人家不同,得要用点东西彰显一下,这副对子挂院门口如何?”

“三儿好主意,不弄特殊一些,如何让人知道举人老爷在这呢?”苏山大叫,“大哥去拿锤子来。”

二萝卜膨胀了!

要及时将他的气给戳破,把他在美梦中唤醒。

…………

“三儿姐姐来了。”李丹五女李珏远远见着三儿,对院里的姐姐叫道。

李盈自洗衣盆起来,往衣摆处擦拭手心手背水迹,打开院门便见三儿到跟前。

“三儿,木棉,快进来。”“你们还带了什么?”

“鸡爪,我家弄的,特意送些过来给你们尝尝。”

毛驴跪了下去,木棉在李盈的协助下了地,苏灵雨将陶罐递给李珏再下地。

李珏比木棉大三岁,又与木棉玩得来,两个小家伙碰到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玩不尽的游戏。

到了李家,苏灵雨就不用多看顾木棉。

李盈去用碗盛出几个鸡爪,留有好些给家里人。她家兄弟姐妹五人,爹娘爷奶又四人,有好东西不能放开了吃,得要一人一份分着吃。

给李珏与木棉分了只鸡爪,驱散她们玩去,李盈拉着苏灵雨说悄悄话。“你家可有媒人上门?”

“不比你家少,门槛都磨薄了一寸。”

“可有看好的?”昨夜听爹娘意思,像是看好了两户人家,要给她订亲。她是既欢喜又担忧,心里藏着话,就想与三儿说。

“有两户家境好的,但并不想订亲。听爹娘说二哥考取进士,对我与木棉婚事更有利。瞧你大哥是有大能耐的,考取进士即可做官,到时你身份更上一层楼。何不再等等?”

“将此话转告你娘,你娘会帮你的。”“帮我看顾木棉,我出去走走。”

李盈想跟她一起外出,但家中还有好些活计,需要她做。一时走不开,只好忍住心思。

苏灵雨转身出了李家门,进了龙眼园。毛驴紧紧跟在她身后,不离不弃。

李家以龙眼、水田谋钱财,供三个儿郎读书。幸得三个儿郎间隔大,且李咏志聪慧一举拿下举人。这才减轻了家中压力。

眼前李咏志面临游学、进京赶考的行程,这两项都是要花费银钱的,又给李家出了大难题。

为了不耽搁儿郎的前程,李家长辈将希望寄托于龙眼树上,希望今年龙眼大丰,卖个好价钱。

龙眼树枝繁叶茂,树根下均是矮小植被。李家人勤快,常除草施肥,山路并不难走。

林间隐约传来说话声,锄头锄地声,树叶沙沙沙声。

苏灵雨避开李家长辈,往山中的木屋去。

三年前某个家伙气恼她鸠占鹊巢,怂恿自家亲爹将山林中水潭买下,公有之物变私有,变成了他书房。

致使她熬了三个炎热的夏季,出了一身痱子。今年就不用再苦夏了!

第四十五章 约定

山林间的屋子常来不速之客,比如误落此处的小鸟,突然造访且好奇的山鼠,以及不带恶意的蛇类。

木屋四处被父亲放了好些药物、硫磺,少见毒蛇少有毒虫,读书闲暇之余,他听听鸟鸣声。

这两日二弟私塾沐休,他边教导二弟功课,边温习功课,看些新书。

自中举归家,除去头三日的宴客、谢师,他鲜少外出获得一份少有的安静。

这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相比于三年前,她长高了好些,长肉了些,眉宇舒张,倒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希望她不是来抢他木屋的。

李咏志走出木屋外,站在廊道和煦问道:“苏三姑娘你为何来?”

“想跟你聊聊。”

聊聊?他与她之间有何可聊?听闻她嫌天热,常趁他不在,借此睡午觉。莫不是她想借此睡午觉?

见她踏上台阶,又欲进内,便移步让位由她进内。

“三儿来了。你可带有吃的来?”李二郎放下毛笔笑问。

“李二哥要考秀才了,可有把握?”她问道。

“我可比不上大哥,八岁下场一举拿下秀才。我今年不下场,等下次再下场,定能拿回秀才之名。”

“提前恭喜你。”“我带了特制鸡爪来,李珏与木棉抢着吃,也不知现在吃完了没。”

李二哥两眼方亮,苏家弄的吃食最是好吃,今日功课做完,他想回去一尝为快。

李咏志看出苏灵雨意图,“功课做完了,就回去吧。”

“好咧,我吃完鸡爪就去帮爹娘干活。”说着李二哥跑走了。

“支走二弟,该说你的目的了。”

苏家三儿小小年纪,居然懂得用另一法子支走外人,这个三儿的心思不浅。

李咏志忽然醒悟,这苏家三儿莫不是真的来抢木屋的?

“李大哥高中,怎么不出去寻友啊?常日待在这里,不觉得烦闷?”

该见的同窗好友都见了,该请宴的人都请了,剩余那些不见也罢。好生温习学习,备好下次考取进士。

“这里使得我心静,使我安心温习功课,常悟出书中真谛。这是我的宝地,我何故要离去?”

他强调木屋对他的重要性,希望这个小姑娘不要提出过分要求。不然……不然他就搬出大哥哥的身份,驱赶她离去。

虽然不愿以大欺小,但有些东西不能让。

“若是心静之人,即便身处闹市,也能安心读书。如若心不静,即便身处深山,依然不静心。”

“所以你来的目的,是想劝我去闹市里读书,随之占据我书房睡午觉?”李咏志带有浓浓的恶意。

瞧着温柔书生,带着一脸恶意,不凶人反而带有些萌态。苏灵雨笑了笑,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不,我是想跟你做个交易。送钱给你花。”

这就把李咏志说蒙了,给钱他花,这是什么道理?还有五岁小娃说送钱给他花,这事合理吗?真是大言不惭。

“考取进士,犹如江之鲫跳龙门,千万人里出一位。有的人能一跃而上,有的人却死在半路上。还有的人经过百来次,不见考得功名。”

“李大哥你自是有才学,奈何才学不够,家中银钱不丰,不能外出游学,不能与名士交谈。推荐恩师名头不高,此去考取进士定是不能上榜。如果有银钱,能外出游历一番,再进入考场定能上榜一争。”

李咏志被她说服了,静下心来听她继续说下去。

“家中二哥不如大哥稳重,心思单纯,性情跳脱,如今考取举人,更是放浪形骸心态不稳。想请李大哥帮帮忙,挫他锐气。事成我予你二十两。”

李咏志心如脱兔乱跳,气息不稳问道:“多少?”

“二十两。”“待你外出游历之前,这二十两定会交与你手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说话:“小孩说大话,这事你家人可知道?”

“不知,这是我跟你的约定。只需我知你知天知地知。”

“你如何拿出二十两予我?”

苏灵雨站到门口边,“我家鸡鸭皆是我管理,个中死去一两个,没人会说什么。距你出外游历,还有半年,无需担心我没银钱予你。我私房钱已有十来两银子。

你且看门外这毛驴,卖出去好歹也有五六十两。如若我拿不出钱来,这毛驴与你当坐骑。”

门外毛驴喷气瞪眼,恼怒主子要把它送人。

“你且让我想想。”他心乱暂且做不出抉择。

“如果你想好了,明日就去我家,约苏山外出。如果在你出外游历前,他的缺点还没改正,那么这笔银钱减半。”

李咏志瞧着这奸诈的女娃,自生郁闷之气,挥手让其离去。

苏灵雨离开木屋,要去牵毛驴,毛驴却偏头不让牵。自己往前走,抛下小主人。

这毛驴还长脾气了!

走了好一段路,这毛驴越走越快,很快消失在她眼前。直到她回到李家,才再次见到它。

“你上水潭去干啥?”李盈问她。“莫不是你看上我大哥了?”

苏家三儿与常人不同,她不该懂的,她该懂的都懂。与她交谈,一点压力都没有,反而像是好友。

她喜欢与苏三儿说话,说说不敢与家人说的话,那些天真的话语。

“喜欢是什么?什么是喜欢?喜欢能吃吗?”苏灵雨的三问,打消李盈不该有的念头。

“我只是看看龙眼树下没有长菌子,捡一些回去煮汤。”她对木棉招手,“木棉该回家了。”

“不多玩会儿?”

“不了,得空到家来玩。”辞别李盈带着木棉回家,经过山涧的水沟,见李癞子带着媳妇摸水捉鱼。

因为灵泉的原因,这边的水草丰茂,水草底下藏着不少泥鳅、黄鳝以及水蛭。

春天水暖田螺开始繁殖,这时间点摸田螺出去卖,属于独一份,或许能赚不少钱。

勤劳的人,人人喜欢。她不打算去打扰李癞子,他能因劳而获总比不劳而获好。

春天水暖鸭先知,苏家的鸭子很早就会自己下水渠找小鱼吃。苏灵雨将鸭子驱赶回去,顺道找找草丛能否发现有鸭蛋。

家中的咸鸭蛋好像能吃了,回去翻出来看看。咸鸭蛋的蛋黄油拌饭,咸鸭蛋拌粥都是不错的选择。

第四十六章 借钱

归家后,查看放置角落的陶罐,拿出一个包裹在黄泥里的鸭蛋,表面上没别的变化。

这鸭蛋是过年时放进来的,蛋白蛋黄应该与盐发生了质变。

她拿出几个浸泡于水中,等黄泥软化。

爬上躺椅,打算眯一会。春光如此美好,不在春光里睡一觉,真的太浪费时间了。

“三儿,要下雨了,你进屋里睡。”苏李氏提着菜篮子归家。

春雨绵绵好睡眠,进屋睡觉不为过。

春雨滴滴答答下来了,木棉小手挡着头,跑上屋檐,戴着斗笠的苏承启随后走进屋檐。

苏重苏山啪啪跑归家,都冒着雨。

苏灵雨拿布巾给他们擦擦,“怎不在屋里看书?”

“我们到山去看了。那边确实不错,就在李大哥的对面。”

“等下去找人,将山上的木头给砍了,那些木材能卖则卖,不能卖就托回来烧了。”苏承启拍打身上的水珠。

苏家没有厅堂,进门就是小院,小院对应五个小门,进小门就是各自卧室。所以苏家没有议事厅。

想要谈话,不是在院子就是在屋檐下。

苏灵雨摆下小板凳,与便宜爹说:“我有事与你商议。”

苏承启坐下去,好笑地看着自家小娘子,伸手想抱她坐膝盖。可惜小娘子长大了,不再许人抱。

他只好拐弯去抱木棉,将木棉抱怀里,弄弄木棉歪了的冲天辫。

“大荒山是我的,我喜欢大荒山的收入三七分,三分给公用,七分归我所有。”

三儿提出这个建议,已经不是小孩子该说的话了。

苏承启思量一番,问道:“你是想要卖木头的钱?你要这么多钱作甚?”

“卖木头的钱,就留着修路,建木屋用。我说的是以后,以后大荒山的收入,由我管着。至于那些钱用来作甚,你们也会知道的。不是给男丁娶媳妇,就是给木棉置办嫁妆。”

苏灵雨笑着对厨房那边,偷听的奶奶说:“总归是自家的钱,得要用在自家人身上。”

苏承启看向母亲,见母亲不出声。他说:“这事我们商量一下,明天再答复你。”

他招呼两儿子到他们书房去,问他们的意见。没心没肺的苏山,自然是同意。

“大荒山本是用三儿的银钱买下的,收入归她没意见。我自有我前程,银钱花费无须靠她。”苏山很是自大。

苏承启不得不提醒一句,“你这几日往外拿的钱,是一年的嚼用。在外无须花费的钱,就省点花。”

“这些银钱不是那些人送我的礼金?难不成用到家中的银钱了?”

“你们去南阳考试,已经带去家中全部银钱。春耕里,借了不少外债。虽说乡绅们送有银钱来,但不是全都给你。”

苏承启眼神严厉,“二郎,我们这是一个家,你的不全是你的,我们的也不全是你的。你要为我们这个家着想,银钱是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不是张手就来。”

苏山很惭愧,高傲的头颅低垂,自我反省。

“大郎,对于大荒山的收入,你可有异议?”

“我听你们的。今日我遇上了瑾先生,瑾先生让我回私塾去。爹你觉得呢?”

“正好,给你预备上私塾的银钱。明日爹随你去见瑾先生。”苏承启与苏山说,“今日遇上了你王叔,王叔说王景行要外出游历,又怕路上没伴,想邀请你一起出行。”

苏山抬起了头,眼里充满希冀。

“爹替你答应了,但家中银钱不足,我请他推迟半年再出行。王叔也同意了,这半年里你尽可与王景行相处,多熟悉熟悉。那些同窗聚会,能不去就不去,为游历留点银钱。”

“嗯。”苏山也有了盼头。

夜里苏承启与娘亲商谈了一番,毕竟三儿与众不同,又有神婆那句话,她们同意将大荒山交给三儿管。

她们在开会,苏灵雨走进了两萝卜头的书房,苏山百无聊赖地翻书,苏重正看得入迷。

在读书上,苏山天赋比苏重高,苏重又比苏山勤奋。苏重将来的成就,不比苏山差。

“三儿……嘘……”见三儿将食指放嘴边,苏山放低声音问,“三儿有事?”

苏重自书本里回神,端正的身子偏转看向三儿,眼里带着些许笑意。

“我是来借钱的,你们可以银钱借我?”

“要多少,我处有十来个铜板。”苏山去翻找荷包。

“我需银钱种植桑树,养殖蚕虫,若是有钱尽可借我。待我卖出蚕茧,还你三分息。”

“一家人谈何利息,自家人的事,尽可拿去用。”苏山将荷包给三儿。

稳重的苏重没有动,“你打算如何获利?”

“先建立茅草屋,弄好蚕室,便雇佣人来帮忙养蚕。具体操作视情况而定,等你从私塾归来,便能一看究竟。”

见三儿不愿多说,苏重便不多问,起身都某个角落去,拿开砖头,抱出小坛子,里边有好些碎银。“二两银子可够?”

可够?难不成大萝卜头还藏有更多私房钱?

苏灵雨摇头,“不够不够。”

苏重又从某件衣服里,掏出几颗碎银,“这里是半两。”

他见三儿摇头,说道:“就这些了。”

“大哥的银钱比我的多多了!”苏山感叹。

大萝卜一定还有更多,苏灵雨想继续挖掘下去,看看大萝卜有多少私房钱。

“不够不够,还差远了。”

苏重想了想,自床脚下拿出一粗黑布包。苏山惊讶,“你连这都藏钱,你还藏在哪啊?”

苏重站上桌子,摸着头顶的房梁,摸出两颗碎银。

苏重从这里弄弄,自那处挖挖,居然找出三两多银子。他真是老鼠藏粮食,够能藏的。

苏山掀开被子找找,掀开席子找找,还真能找到两枚铜钱。“我居然不知,我屋里有这般多钱。”

“这是我全部银钱了。你可不要这般看我。”其实还藏有一些,只是他不想拿出来。手里有钱,心里不慌,不能把所以的全部给出去。

苏灵雨憋着笑,“大哥是老鼠,藏的不是粮食,而是银钱。若是我没银钱了,可能在这屋找找?”

苏重心跳加速,心想要将小钱钱移位置了。可不能被三儿找到。

第四十七章 神娃娃

苏承启带苏重去见先生,苏张氏捉了一只鸡一只鸭,苏灵雨在蔬菜篮子里放上几颗咸鸭蛋。

巧合的是,李咏志来找苏山,说是与苏山一起找王景行,与王景行交流学习。

苏灵雨笑着给他们准备了一个篮子,放上瓜果蔬菜,放上咸鸭蛋。

“你放少点。我还要吃呢。”

看着陶罐里的咸鸭蛋,一层层地减少,木棉心里急,生怕姐姐全拿去送人了。

“贪吃鬼,你想吃还能再腌,送些给别人当礼物好过送钱。”

木棉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你得给我留几个。”

送他们离去,苏灵雨让娘去找人,编织稻草排。“今年风调雨顺,且自家缺银钱花,不如我们扩大养殖蚕虫。”

“在大荒山山脚下种植桑树,现在种到了四月就能摘些叶子。弄起稻草屋养殖蚕虫,可能赚大钱。”

原是家中地方少,没地方养蚕,苏李氏就放下了这事。现今被提起,三儿的建议又能执行,不如就养起来。

“那就弄起来,我进村里找人去。”

苏灵雨跟着站起来,“我去放鸭了。”

鸡圈鸭圈里的家伙们,早就叽叽嘎嘎叫,嚷嚷着出去觅食。

苏灵雨到鸡圈边:“下蛋的下蛋啦,别下到外头去,便宜了别人。”

好些鸡鸭已经在圈里下了蛋,等着她与木棉进去捡。苏灵雨进去转了一圈,捡出一小篮子鸡蛋。将篮子递给奶奶,说道:“这鸡粪鸭粪该扫一下了,再撒一层石灰,免得滋生虱子。”

“厨房里还有两个芋头,要带出去吃吗?”

这出去放养鸡鸭就是一个时辰,带点吃的出去垫垫肚子也好。“用芋叶包着带上吧。”

鸡圈边上一排的鸡窝,好几个母鸡在孵小鸡,苏灵雨问它们:“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孵蛋?”

有两只母鸡跳下鸡窝,“咕咕咕”地叫着出门。

苏灵雨打开栏栅,“你们别乱跑,要到自家的田地去。到外人的田去会被骂的,知道没有。”

秧苗刚刚种下,要是弄歪别人的,村里的人可不跟你客气。指着你鼻子,直接开骂。

“大毛,木棉跟上。”

木棉拖着竹枝跟上,毛驴后边慢慢走。

她把鸭子赶下水道,将鸡散养与山边,回到大石头处坐下,跟木棉翻绳子玩。

春风吹都秧苗,吹皱绿色的海洋。木棉坐不住,见着黄蝴蝶就要去捉。黄蝴蝶飞进黄瓜花丛里,不知哪是花哪是蝴蝶。

被春风吹着,睡意袭来,苏灵雨打着哈欠,想回家睡一觉再出来。

捏捏头上的小鸡腿,想着弄两块布,将鸡腿绑成包子,这样会好看些。

道路那头传来车轱辘声,马车由远及近,她看清赶马车的人。蓝色的衣衫,黑色的褂子,这是福升楼的小二穿着。

福升楼的小二架马车,里边坐的应该是掌柜?

黄鳝三天一送,从未断过福升楼的量,他是来追量还是想要什么?

苏灵雨假装认不出,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撑着下巴托着头打盹。

“掌柜的,这是苏家三儿,苏大哥说想要鸡鸭得要跟她商量。”小二对车里的人说道。

马车帘子被掀起,最先下车的并不是冬掌柜,而是一个年轻的小哥。十五六岁左右,身形纤细,眉目清秀,说是男孩有无阳刚之气,说是女娃又多了喉结。

小哥环顾四周,瞧着景色还可以。

冬掌柜最后下车,与小哥说了两句,然后招呼苏灵雨,“三儿,三儿,过来。”

老主顾不能得罪咯,得要靠他吃饭。两手背在身后,行至他们跟前。

冬掌柜介绍道:“这是苏承启的三女,是个神娃娃,这鸡鸭都听她的话。”

“有意思,你娃娃你叫那些鸡鸭回来给我看看。”小哥把玩手中的鞭子,一脸好奇想要看看这景象。

“它们正吃着,不宜叫上岸。你若是看中了,我再招呼它们过来也不迟。你若是只想看鸡鸭聚拢景象,等上半个时辰未尝不可。”

这小孩说话老道,若不是个子矮小,真当她为大人了。

小哥俯视丫头,“听闻东泉的鸡鸭最为鲜嫩,东泉又数苏家鸡鸭最好,今日我需五只鸡,三只鸭子,你且叫鸡鸭过来,待我挑选。”

“好的鸡鸭于过年时,卖了了大半,前不久弄了举人宴,又宰了好些。如今的鸡鸭不是太老,就是太小。鸡子尚且能吃,但鸭子尚嫩未必好吃。”

她养的鸡鸭,她最清楚。不好吃的鸡鸭卖出去,只会砸招牌。

冬掌柜笑眯眯,“正好需要老母鸡炖汤,可有老母鸡?”

见他们真想要,是得要呼唤鸡鸭归家了。

她叫来木棉,“你归家去,叫来奶奶拿上秤砣,就说有人来买鸡鸭。”

“嗯。”

苏灵雨拿出布袋里的铃铛,走到田埂去有节奏摇动铃铛,嘴里不断打着号子,“鸭嘎嘎嘎,鸡咕咕咕。”

只见散布在田边坡边的鸡鸭,随大部队跟聚拢在苏灵雨脚下。随着铃铛的声音,一路往前走。

“神奇,真神奇,那些鸡鸭居然全过来了。”小哥为这一幕感到兴奋,这算是他见到的一个奇迹。

她将鸡鸭带到空地,自布袋里拿出一把稻谷,撒于地面,鸡鸭低头抢吃稻谷。

“你们要哪只,尽快挑选,它们跑了就很难再聚拢。”

冬掌柜眼力最好,鸭子只挑大的,母鸡挑老的,公鸡挑雄壮的。他看中哪只,她去捉哪只。

只要她下手抓,那些鸡鸭绝不反抗。要是小二下手抓,鸭子飞,鸡子啄手,鸡鸭绝不屈服。

使得年轻小哥大开眼界,直呼有意思。

“这只老母鸡不错,这只也要了。”

“不行,它正在孵蛋,给不了你。”

一窝蛋有十一只,等孵出来就是十一只小鸡,可不能因小失大。

她把孵蛋的母鸡抱起,递给折返的木棉,“送它回去孵蛋。”

“苏太太来了。”冬掌柜先打招呼。

“冬掌柜要鸡鸭,叫承启送去就好,何必亲自走一趟呢?”苏李氏笑道。

“东泉村有一奇景,正好带少东家过来看看。”冬掌柜暗示边上这位是福升楼少东家。

“这是苏举人的奶奶,苏家太太现今五十又四,有长命百岁之兆啊!”冬掌柜面面俱到,既向少东家介绍苏李氏,又恭维苏李氏。

小哥先对苏李氏问好,苏李氏回了句好。

“既然是你要鸡鸭,那就不上秤砣,按照一百文钱一只即可。”

“得要一百二十文。”苏灵雨抢话道。

“做买卖可不兴临时改价,一百文就一百文。”小哥说道。

“你买的可是苏举人家养的鸡鸭,若是论只买,便是一百二十文一只。若是论斤买,就是二十八文一斤。”

这个价格不说东泉,乃是整个梁关城最高的价格。奈何苏家养的鸡鸭,即便不放任何佐料,出锅时仍旧能香飘十里。

好这一口的人,不在乎价钱。

冬掌柜笑道:“苏举人家的鸡鸭,加上二十文不为过,不为过。”

这里便是九百六十文钱,为了凑成整数,冬掌柜又要了两条黄鳝。才将一两银子放苏李氏手中。

第四十八章 山间木屋

送走冬掌柜,她打着哈欠驱散鸡鸭,带木棉回去睡觉。

苏承启送苏重去见瑾先生之后,他回村找上几个村民去砍树。

这年头山头是谁的,山头里的树木连带杂草都是谁的,若如大方的人会允许村民去割芒萁,归家当柴烧。

没有苏家人同意,谁也不能去捡树枝归家,即便是婴儿手臂大的树枝,也不许带走。

但耐不住夜晚有人偷柴,偷回家藏起来慢慢烧。防不住村民,苏家直接不防了,将拳头粗的木头拖回家。剩余的留在山上,允许村民去捡。

在此期间,苏灵雨雇佣人在大荒山,山脚下种植桑树。

后续的日子里,苏重进私塾继续学习,每七日归家一天。苏山被李咏志带出去,不是带他去见比他厉害的人,就捉他上山共同学习。

头两次苏山高兴出去,低头沮丧归家。第三次不想再外出,奈何李咏志对他一番追捧,他又被哄住了。

李咏志善于用计谋,对苏山是打压两次,表扬一次。苏山在这打压、表扬中逐渐稳住心态,不在骄傲放肆。

人都有一种从众性,跟着谁就学了谁。苏山跟着李咏志身后,学会了稳重,即便改变得不快,潜移默化中也有些改变。

可能是因为他获得的成就比苏重好,所以在心态上他凌驾于苏重之上,已经不怎么敬重苏重,才会忽视苏重身上的优点。

有比他强的李咏志在打压,他的心态端正了,就从李咏志身上学到早该有的稳重。

朝夕之间,花开花落,木槿花开,夏至日到。

苏灵雨念念不忘的木屋建成了,架设在水塘上的木屋一门三户。进门是小客厅,左侧是苏山苏重读书的地方,右侧是宴客的地方。

左侧小门是苏山苏重休息室,他们不在家便是苏承启的乘凉之处。右侧是女眷乘凉之处,夏日在此睡午觉不怕热。

苏承启捉来条狗,绑在木屋边上,晚上没人在的时候就靠它看房子。

木棉树苗已经种下,在灵泉的帮助下生根发芽,死亡率很低。种龙眼树的建议,暂时不接受。

这日她带着木棉往山下走,见李癞子与二妞在她水田里,挖泥捉泥鳅、寻黄鳝。

他们收获不错,木桶里不仅有大田螺,还有两三条黄鳝。

二妞见着她躲闪两分,李癞子却是不怕。他脸皮厚,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李癞子,你媳妇……”

“我媳妇怎么用你小娃娃说,你找打是不是?”李癞子炸起,真像要打人。

二妞到李家村将近三个月,肚子还没见有动静,愁坏了李癞子娘。不仅寻来各种偏方给二妞吃,还明里暗里骂二妞不会下蛋。

村里的赤脚大夫说过,二妞小时候被亏待,常年吃不好,身子骨弱子宫寒性,不宜受孕。让李癞子好好养上一年半年,说不定明年就能生娃。

记住大夫嘱托的人少,记住二妞不能生的人多,村里的妇人明里嘲笑,暗里嘲笑,惹得二妞不敢与村里人往来。

李癞子自从有了媳妇,愿意听媳妇的话,倒是跟媳妇进出干活,也不去偷鸡摸狗了。因为二妞的事常与人干架,打嘴架更多。

“水杨梅,龙芽草,对月莲,泽兰,血当归,月季花等物碾碎,与黄酒或高粱酒浸泡七日。每日早晚各喝一口,不出三月准能让人变色。”

李癞子握紧的拳头放松,听她继续说下去。

“上述药材药材铺都能买到,唯独月季花难寻。梁关城无人种植月季花,想要得要去南阳城去寻。你若是能寻来一十四朵月季花,我便允你一斤高粱酒。”

生了小五之后,娘亲不知怎么的,时常痛经,月经不调。叫她看大夫又不愿意,前日进城她询问了城里的大夫,得到这酿酒的方子。正想找人寻月季花呢。

“说话算话?”

“自然。如若不能给你酒,我便给你只鸭子,让你换酒去。”

“好。我明日出发去南阳城。”

她走下山道,“你也莫怕有人欺负二妞,我家第二批蚕虫要出来了,正需要人帮忙摘桑叶,切桑丝。你让她来我家干活,许你十文钱一天。”

李癞子与二妞大喜,“你且归家去告诉你家人,莫要在这说空话。”

“我三姐从不说空话。”木棉跳下山道,瞪李癞子一眼。

“给二妞活计也并非无所求,想你将月季花枝叶带回。据闻月季花很好看,我想种植来看看。”

“切,只有小孩喜欢这种东西。”种花哪有种粮食重要,小孩子真是小孩子。

苏灵雨不去计较,带着奔奔跳跳的木棉归家去。

…………

苏张氏请了几个村里的妇人,编织草排,又请人用竹子木头,搭建了茅草屋。

低矮的两门进内的茅草房,呈长方形,上尖下方,能避雨能抗热。蚕宝宝住着舒服,吃着香。为苏家贡献了一千多枚蚕茧。

王龙消息灵通,苏家的蚕还没爬山,便抢先一步订下。当蚕茧爬山那两天,还亲自来守着,对蚕室里的蚕茧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喜欢。

这一批蚕茧里出现两百双宫蚕,王龙笑着带着伙计,亲自摘蚕茧。当天将双宫茧带走,生怕有人来抢。

双宫蚕的消息被传了出去,镇上好些人家羡慕、惋惜、嫉妒,羡慕王龙下手快,惋惜赚钱的不是自家。还有的嫉妒,嫉妒苏家养出双宫蚕。

养蚕的人都知道,大多数蚕不喜欢合作吐丝。即便将它们放到一起,也会有其中一条蚕爬到别的地方去。

养出双宫蚕的人家,少之又少,非一般农户能养得。一些养蚕的人家,特意到东泉村来打探,养双宫蚕的法子。

同村里的人有意无意拉拢,讨好苏张氏、苏李氏,想问问如何养蚕。

不仅要学养双宫蚕的法子,还要学养胖蚕的法子。苏家这一户,不仅养出双宫蚕,还讲养蚕时间缩短了五天。

这让苏李氏、苏张氏在村里出尽风头,见着人就抬头挺胸,比苏山中举还要高兴。

第四十九章 地动

害羞的太阳,躲在山尖后,露出腮红的脸。

候鸟掠过天空,忽而低飞,两爪子往水草里一爪,爪起水草里的鱼,忽而拉高,瞬间没入山林,不见踪影。

苏灵雨有节奏摇着铃铛,打着号子,带着鸡鸭鹅归家。

苏家的家禽,扩大了规模,增加了鹅这一类别。鹅不仅能看家,还能卖钱。木棉可喜欢它们了。带它们出门,就没有别的小朋友欺负她。

村里的小萝卜头见着她都是这般:来了,她来了,她带着鹅来了。吓得快快跑。

进入东泉村的大道上,一辆马车疾行,车帘摇晃,隐约可见车里人。

“要吃上你家的鸡鸭,非得上你家一趟,真是麻烦。”苏重的同窗刘礼无奈说道。“你家居然让小娃娃管家,真是乱了规矩。”

“并非如此。”苏重解释道,“鸡鸭鹅均是我妹妹们放养,那些家禽不费粮谷,不费银钱,还为家中带来收入。三儿说不能卖,双亲以及奶奶都同意不卖。”

“你若是想吃正宗的东泉鸡鸭,必须得我三儿允许。你可记住,孵蛋的老母鸡不卖,低于二斤重的不卖。”

苏重伸头外出,远远瞧见了三儿、木棉,挥手与她们打招呼。

刘礼下了马车,瞧见了苏家的妹妹们,大的稳重非常,见外人没有害怕更无害羞。

黄发编成小辫子,团于头顶,用那发夹夹着,插上一朵细小花儿,脆生生的可爱的妹妹。

那小的更甚,白嫩嫩的胖乎乎的,顶上两揪揪,摇着杨柳枝协助姐姐,驱赶鸡鸭鹅归家。

“三儿,这是我同窗刘礼。他要来买鸡鸭。”

苏家的鸡鸭已经出了一批,家中养着的尚未长成,拒绝外卖。城中不管谁来,面子有多大不得她同意,绝不外面。

若是以前苏家不敢这般,苏山中了举,给了这个家拒绝人的底气。再者苏承启交友广泛,官府中认识不少人。谁家都给点面子,也就无人以大压小。

外人想吃鸡鸭,得要拉拉关系,才能买到正宗的苏家鸡鸭。

苏灵雨打量刘礼,刘礼上前就要说话。

突然一阵眩晕,人人站立不稳,木棉往后跌于地上。

“咯咯咯”

“嘎嘎嘎”

“鹅鹅鹅”

胆小的家禽们趴在地上,吓到拉屎拉尿,胆子大一点的家禽,扇着翅膀往农田飞去。

马儿嘶鸣,吓得跪倒在地。

苏重倾身向前,抱住三儿,拉着木棉,还没站起又一阵眩晕,三人一同跌倒。木棉受到惊吓,大声嚎啕。

刘礼与奴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地震,是地震。

苏灵雨第一个反应过来,蜷缩着身子,抱着木棉不动。

震动过去好一会儿,她挣扎爬起,推着苏重:“快回家看娘亲、奶奶。”

苏重踉跄站起,身子还处于失控状态,站起又跌倒,再爬起往家跑。

苏灵雨扶起木棉,与被扶起的刘礼说:“地龙翻身,危及家人性命,你且归家去看看吧。”

“再次发生地龙翻身,尽量往空地去,空地安全。”说着她拉着木棉往家跑。

地龙翻身,非比寻常,房屋倒塌是常事。

苏灵雨跑着归家,自家围墙倒塌大半,厨房亦塌方,听闻苏重呼喊娘亲,快快跑进院子去。

只见苏重抱着娘亲,拖至院子,娘亲的腿汪汪出血,地上拖出一条血道。

苏张氏在厨房弄着吃食,突然听到母鸡群叫,母鸭逃离鸭笼声,才走两步突然头晕站不稳。

心知大事不好,摇晃着身子要往屋里跑,要抱出小五。平日里的一步路,现今要走三步,好不容易走出厨房。

厨房轰然倒塌,断裂的屋顶横条飞落,犹如利刃划破裤管,划破肌肤划下道口子。

鲜血四流,疼痛难耐,腿脚发软。用腰间腰带捆绑伤口,强忍疼痛撑起,可是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腿上有伤,但孩子还在屋里,不能扔下孩子不管。她强忍着痛楚,拖着伤腿爬进内屋,要抱出小五。

没想成木板掉落,砸向她处。眼看着要砸中手中小五,偏身以身躯挡住门板,撑在小五上方护着小五。

木板如千斤重,压着肩膀上,使她动弹不得。如若她放手或是手软,必定会压向小五。不到八个月的小五,如何能承受她的挤压?

咬着牙齿强撑,两手发软手冒汗,小五又哭闹不休,身上更是痛得要发晕。

幸好大郎归家早,不然她要撑不住了。

苏灵雨心中一紧,先捂住木棉眼睛,怕鲜血吓着了她,“不得允许,不许睁眼。”

“娘?娘?”木棉还是看到了些什么,吓得哇哇大哭,两手捂住眼睛不敢睁开。

苏灵雨跑去看娘,只见娘抱着小五,咬着嘴唇,痛得直冒冷汗。

“先止血。”先与苏重说,再与娘说,“把小五给我。”

睡眠中的小五,同样受到地震的影响,小娃娃哇哇大哭。

她将小五给木棉,让两害怕的小娃一同哭去。再去帮苏重拉扯腰带,捆绑伤口上方,给娘亲止血。

又有屋顶掉下的瓦片,弹飞扎入娘亲的小腿,苏灵雨不敢轻举妄动。

又一阵地动传来,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这片空地不能再呆,苏重拖着娘亲往外走,苏灵雨去抱着两小娃。

屋顶的横木掉落,砸烂了苏李氏的咸菜坛子,砸碎了苏灵雨的高粱酒罐,砸破了屋檐下的陶罐瓦罐。

毛驴上前,咬着苏张氏的衣衫,协助苏重拖人。

苏灵雨将院子里的桌子踢到,形成挡板,挡在娘亲前面,挡住弹飞的瓦片碎片。

苏重放了娘亲,去抢来竹篾簸箩,罩住三个小的,他弄着簸箕如母鸡护着小鸡一般,护着大家。

屋瓦片噼里啪啦落了一阵,地上积累厚厚一层碎瓦片,噼啪声音渐弱。苏重抖抖簸箕,抖落好几块碎片。

地动很快过去了,偶有余震,但影响不大。

“没事了。”

苏灵雨推开簸箩,“我出去找奶奶,你先看着娘。”往村里跑去,专挑开阔的地方跑,对人群处叫喊,“奶奶?”

“我在这。”苏李氏从一草丛里爬起,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尽是狼狈。

地动时她一个不慎,滚落了草坡,揪着草坡的草才缓了缓,才想走动地动又来了。

“你没受伤吧?”

“没有。”

第五十章 卖生草乌

地震给百姓带去了灾难,东泉村里很多房子倒塌,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大地震没有,但余震不断,为了安全,苏灵雨与苏重在空地处,铺下席子架起了蚊帐,一家人躺在空地里。

苏承启与李丹外出贩卖牛羊了,苏重与李咏志担起了顶梁柱的责任。

苏山也不落后,他与哥哥带着娘亲进城看病去。再回来还带回了一大夫,免费给村里人看病。

要知道看诊得给看诊的钱,抓药要给抓药的钱,在这大难跟前,不用钱就能看伤,真是个福音。

官府的人来统计了死亡人口数就走了,他们还带来新的消息,据说城主被横梁砸死了。城里群龙无主,新城主不知啥时候来。

五六天之后,不见有地动,灾后重建,属于重中之重。李咏志与苏山一起,联合村里的壮丁,组成团队。今日你帮我建房子,明日我帮你建房子。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与凄凄惨惨的哭嚎声,成了村里靡靡之音。

熙攘的梁关城,凄凉了许多,街头多了好些乞丐。一家大小挤在一起,衣衫褴褛,端着破碗求口饭吃。

苏灵雨拉着一车生草乌,出现的百草堂。

百草堂外排了两排,求药看病的人,绝大部分属于地震的受害者。

“去去,排队去。”

“你这小娃娃不懂先来后到?看病,抓药都到后面排队去。”

有人见她往前走,以为她要插队,指着她要她排队。

苏灵雨不怒反笑,“我家大人忙着建屋子,让我来送药材的。”

病者或家属见她板车,确实放着几筐草头,以为她替家里送药材来的,也就不为难她。

百草堂的学徒忙得晕头转向,不是拿这个,就是追取那个,嗓子干哑却不敢多喝一口水,生怕耽搁师父、师兄的看诊。

“你这小娃娃要是给家里人求药,到后边去排队去。”账房先生撇了一眼苏灵雨,低头继续打算盘。

“你好,我是……”

“不管你是谁,都要到后面排队。没有钱,压下户籍本子,等以后要钱再赎回去。”

账房先生没空理会她,反倒抓药的小哥在给药包之余,与她多说两句。

百草堂也算良善,愿意赊账。自进城门,一路走过来,发现有两三个药堂驱赶病人、病人亲属。

下一个抓药的人,挤开苏灵雨,“小孩到后面排队去,不许插队。”

被人推挪踉跄了两步,她不生气,倒是喜欢这排队的规矩。她站远远的,说道:“我是来卖药的,上等的生草乌,你们要不要?你家若是不要,我卖别处去。”

生草乌主治扭伤、摔伤、筋骨酸痛等病症。也是舒筋活络、活血散瘀、消肿止痛主要药材。

她本不知这味药材,但苏山带回的那位义诊大夫知道,他让村民给他寻生草乌,她便留心上。

受伤的人无数,几乎没一张药方都需要生草乌。生草乌的价格不低,是赚一笔钱的好机会。她便在大荒山的山脚下,利用灵泉的特性,种上生草乌。

账房先生最先听清,“你有生草乌?”

“生的,价格不贵。”

账房先生有些惋惜,药材自然是烹制过后,才会进药柜。这生的生草乌药效没那么好,晾晒一番方能使用。

“上等的生草乌,你不妨来看看。虽是生的,但你院子里烟雾缭绕,烟火不断,且这几天太阳十足。只需放你院子里烘、晒一日一夜便能使用。”

账房先生动心了,但这事他不能做主,得要去禀告掌柜的。

刘墉在内间专门替人活络筋脉,针灸引出淤血,听到外间的声音,特意出外转告账房。只要是生草乌、生川乌,只要价格不高得离谱都要了。

账房先生见着了掌柜的,迎上前低声耳语。

刘墉点了点头,看向五六岁的小娃娃。这小娃娃来此繁杂的地方,不好奇也不害怕,这份定力可赞。

“带我去看看生草乌。”

“请随我来。”她带刘墉外出看药材。

生草乌还沾着水滴,像是刚受过水的冲洗。五个箩筐的生草乌,确实不少。

刘墉先看其根茎,再看乌头,随后掰断根茎查看液汁,“也算不上一等。”

他看向苏灵雨说:“你这乌头很奇怪,外表的褶子看上去,不像是一年的。看了里边的药力,又一年有余。你是何许人?家中长辈是做什么的?”

“这乌头长于我山上,春时种木棉树,顺道给过它们浇粪肥。我爹是苏承启,我二哥是举人苏山。

不日前地动,家中房屋倒塌,娘亲被横条刮伤,至今养伤于床。哥哥们带着乡亲,重建家园,爹外出未归,便由我带着乌头卖与你。”

刘墉点头,无论苏承启,还是苏重苏山他都认识。苏承启为人好义,热心助人。苏山又是少年举人,苏重更是他孙子同窗,这户人家他无一不认识。

刘墉将手中生草乌放下,“你家想怎么卖?”刘墉看了看四周,带苏灵雨进内谈。

“你家里人也太过大意,居然敢让你一人外出,也不知世道凶险。”刘墉对苏家的粗心大意不满。

外头多了好些乞丐,要是他们意图不轨,或是拐卖小孩,这苏家丫头就有来无回了。

“刘大夫悬壶济世,我们也不收多您的钱。只需在平常价上,多加五文钱一斤即可。”苏灵雨说。

这丫头说话老成,如同大人一般,苏家的教养真不错。

苏家人没有借机狮子大开口,也算是仁义。

刘墉说道:“这个价格公道。你娘的伤如何了?”

“前两日肿胀如沙包,如今消肿一些,但红肿依旧。”苏灵雨问刘墉,“不知您可知吴良勇此人?”

“不知。”

“据说此人是城里大夫,正在我村义诊。开方用要很准确,医术是有目共睹的。只是好奇,医术高明之人,怎么有空义诊。不该被请去看诊的吗?”

“不足为奇,凡是外乡来的大夫,都会借义诊提高名气。”

账房先生进内,说道:“生草乌秤出来了,一共三十四斤,十二文钱一斤,一共四百零八文。依照您的吩咐,给换成了碎银。”

刘墉示意账房将银钱给苏灵雨,又与她道:“让刘礼送你回去,顺道去探望你长兄。”

“不用,我同阿旺一起来的,同来的还有村里人,一路回去很安全。”

正好百草堂人手不够,刘墉便不勉强,寻来一学徒,吩咐他将苏灵雨送去城门,与东泉村的人汇合。

第五十一章城主

送走苏家丫头,刘墉吩咐学徒将生草乌晾放。他亲自挑选最好的一批,防止锅炉边烘干。

这时账房带着药材供应商进内,“怕是要拂了你的一片好意,我们这已经有足够的生草乌了。”

药材供应商还想大赚一笔,没想到有人抢了生意。做不成生意,还是朋友。他也不翻脸,笑呵呵道:“百草堂的生草乌已经够用了,不知是哪户药农提供的。这么多生草乌可不多见。”

刘墉将小篮子里挑好的生草乌,递给学徒,并吩咐学徒切片晾晒烘干。擦着手笑道:“都是农人们相信百草堂,将挖到的生草乌送来换几个钱。你要是问哪个送来的,那就说不清了,一个两个的记不住了。”

大小如一,品质如一的生草乌,可不是散户能送来的。刘大夫不想说,是想保留这个供货药农罢了。也罢,哪家草堂没有自家的药田。

“城主被砸死的事,被报了上去。听说上头令孙将军接手梁关城,军营与城池都归他管。”药材商低声说。

“孙将军?他不是总兵吗?怎么来管一城?”

“还能怎么说,手头厌恶他了呗。孙将军一代名将,如今落到了这般地步!”

“莫说朝政,老实看诊为好。”账房提醒道。

刘墉适时闭嘴,走了几步,忍不住说道:“这般也好,他来了,梁关城百姓夜里更安睡。”

“先生还是去看诊吧。病患还在等着您呢。”账房适时提醒。

刘墉对药材商拱手,走进看诊间。

账房先生与药材商商议,需要补充的药材,暗示商人老实本分,莫要谈朝政。百草堂想要继续下去,就得老实过日子。

…………

“牛头山山体滑下去了,有一股水自山体出,牛头坳的水田水深到膝盖,里边的农田都要不得了。”

“那稻花刚开,再等一个月就能收割了。现今被水泡着,怎么办才好啊?”苏李氏怨啊。

“被浸泡的不止我一家,晚上村长叫开会,商议牛头坳里的水田。想来也是开挖水渠,将水引到河里去。”

苏山看向吃粥的三妹妹,说道:“大荒山也很糟糕,木屋所在的坡面向下滑,木屋倒塌了。我们花费进去的心思,全白费了。”

苏灵雨扒拉着碗,将最后一粒米粒吃进,舔吧筷子,“没了再弄就是。只要人在就行。”

将碗递给奶奶,示意吃饱了。“爹外出大半月了,又遇上地动,不知他那边有没有出事。”

这也是全家人最担心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家中又有那么多事。

苏重说道:“明日我跟李二一同去打听消息,苏山与咏志处理水田的事。三儿你照顾好娘和木棉、小五。”

“好,大哥放心,家里我看着。”苏山承诺道。

月朗星稀,苏山苏重拿着火把,踩着月光去村里开会。大家都舍不得水田,舍不得那开稻花的稻谷,都同意挖水渠,引水到河流。

苏山是举人,自然不会亲自下水田去挖渠,但苏家能提供大家一顿干饭。

苏家承包了,汉子们挖水渠的这些天的吃食。一天两顿饭,再加茶水,这般谁也不说苏家的闲话。

一碗干饭,一勺子鲜黄豆盖饭。螺肉炖的黄豆,带着肉香,又带有鲜味。米饭吸满了汤汁,一口吃进去,满口带香。

“别人家的黄豆如米小,你家的黄豆蝇头大,这是如何做到的?”村人问到。

苏李氏将茶水放好,笑道:“没什么秘诀,就是多用心罢了。挑选豆种时,多挑好的,别种太密,多除草多放肥。”

也没什么秘诀,村里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可每种出来的作物,都比常人的要大一些。

她也不是经常侍弄作物的农人,哪来什么经验。于是她细心留意,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凡是三儿亲自照顾的植物,都比别的长得好,长得旺盛。她就想三儿究竟是苏家哪一位长辈?

想来想去寻不着答应,于是得出一个结论,三儿有旺家相。三儿的福气好,有动物缘,身上有大缘的人。这些年越过越好,三儿功不可没。

为了掩盖三儿身上福气的特征,她让苏重多寻农书,将书上的一些法子读给她听。听多了,学多了,别人再问,她便能说得头头是道。外人就多信她几分。

苏灵雨与奶奶一同送午饭,得空往山坳里头走走。有一处高山塌落,掩了好些坡地,地下水从山体缝隙中喷出。

这里有活水,要是谁想养鱼,倒是个好去处。

活水能带去氧气,又能更换水质,养出来的鱼味道定然不错。只是养鱼是技术活,未必能养好,养好未必能卖上好价钱。

自家可以考虑一下,她想着送苏山游历后。弄点钱将尽头这几亩水田拿下,挖开做鱼塘。

苏李氏告诉她,让她先回去,陶罐与碗筷会让毛驴带回。

苏灵雨背着小背筐,走出山坳。瞧见了二妞,二妞闪躲有些不好意思。

“李癞子外出了?”

二妞点头,“今日去南阳城了。”

苏家的蚕房倒塌了,压死了大批蚕幼虫,也不知还需不需要雇佣人。二妞就想来碰下运气。

“十五文钱一天可做得?”

“做得,做得。”二妞连连点头。

“工钱三天一结,一天管一顿饭,我家吃什么你跟着吃什么。我家的蚕房尚未弄好,这几天你且帮着挖乌头,待蚕房弄好了再去摘桑叶。”

“好好好。”干活有工钱可以拿,还有什么不好呢?

带二妞上大荒山坡地,不到一岁的阿旺自山洞中跑出,对二妞呲牙咧嘴狂吠。

苏灵雨蹲下去,摸摸阿旺的头,将背筐里的骨头拿出喂它,“辛苦阿旺了,守在这里看顾坡地。这是二妞,算是自己人了,今后她帮着挖生草乌。”

“它,它腿骨很长,以后定能长很大。”二妞努力让自己不害怕。

“嗯,阿旺是猎犬的后代,长大了至少有半人高。你不用怕,只要你不做亏心事,阿旺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苏灵雨拿起工具,教二妞挖生草乌。这半坡都是生草乌,够二妞挖三天的了。

这批生草乌不急着卖,晒干了再卖出去更值钱。

第五十二章 卖黄豆

二妞将清洗干净的生草乌背进苏家小院,苏灵雨将簸箕拿出,让她将乌头倒进簸箕。

她塞两个芋头给二妞,“你娘在外头守了好一阵子,你过去看看去。要是有事进院来说,要是没事就回去吧。”

“哎。”

苏张氏撑着脚,与木棉一起剥黄豆,“你真的让二妞来帮忙?癞子娘可不好惹。”

她拿过一扎晒干的黄豆,跟着剥黄豆,“今非昔比,以前我们是外乡人,如今我们是举人老爷家。如今再让她进门,她都不敢进,莫说叉腰辱骂。”

欺软怕硬也是人的天性,再凶恶的恶霸,也有令他害怕的人与物。

二妞很快回来了,两手空空,带出去的芋头怕是给了她娘。

苏灵雨让木棉再去拿芋头给二妞,又送出一块蛋饼,二妞不敢拿蛋饼。

苏张氏笑道:“我这不苛刻人,这蛋饼你放心吃吧。”

二妞看着蛋饼咽口水,最后还是吃了。快快吃完手中食物,去帮着剥黄豆。有钱拿,有口吃的,她干活更麻利。

苏家种的黄豆有三亩山地,全收割回来,能堆满小院。都是一边收割一边晒,晒半干了便剥豆子。

以前家中还没秀才的时候,一亩黄豆要交三成的豆税,现今不但不用交豆税、粮税,还能去官府领取些许粮食。

“跟你们说,苏家的黄豆好,一亩地能收一百五十斤豆子。”癞子娘在村里说道。

听到这话的妇人,都靠拢过去,打探这话的真假。

“二妞就在那边干活,天天剥黄豆,整整剥了三天,还没剥完。一亩地剥出三大袋干豆子,一袋五十斤。”

“天大的笑话,一亩地能有五十斤豆子,就已经很不错了。能剥出一百五十斤?癞子娘你这般造谣,不怕苏家不要二妞干活了?”

癞子娘不乐了,“我可没造谣,这是板钉钉上的事。”指着那妇人说,“你你是不是羡慕二妞能拿钱,想要抢二妞的位置?”

“我羡慕?呸,我大丫头进城里给人当丫鬟的工钱,都比二妞高。我要是羡慕你?”

“当丫鬟能有二妞好,当丫鬟要挨打挨骂,在村里就不同了,在眼皮子地下,苏家也不会打骂二妞。你当然羡慕咯。”癞子娘乐呵道。

那人撇癞子娘一眼,满不在乎地说:“一个克夫,一个不能下蛋。果真是一家人。”

“你,你这个贱人……”

两人打了起来,看戏的人快快去阻拦。

“别打,别打。”

“别打……癞子娘,二妞来了。”

听着二妞名头,听着让儿子当宝贝捧着的儿媳妇来了,癞子娘这才放了手,骂咧咧地走了。

闹剧散了,几个妇人相约前往苏家。

见苏家院门前堆着黄豆杆,拿起来看看,发现一个豆荚有五六颗豆印。一株豆杆有七八个豆荚,这是大丰收啊。谁家也比不上苏家了。

这豆苗的情况,增加了她们进苏家的决心。

“苏娘子,在忙呢?”边说边走进苏家,瞧见院子里晾晒的豆苗,两眼放光。

院子里三四人围着黄豆杆堆,正剥黄豆。边上的箩筐,已经半满。

一个妇人弯腰拿起一株豆杆,数那豆荚,点那豆印,越数越心喜,越点越开心。“这豆子种得真好,比我家的好上好几倍!”

苏张氏撑着拐杖站起,笑道:“今年年景好,再加上勤快除草,也就多了些收成。”

“谁家不勤快除草浇肥?”

“你这黄豆种得好,不如允些与我,拿去当豆种。”

“当然可以。”

娘亲的话音一落,苏灵雨快手快脚拿起一扎豆杆捆绑,“五文钱。”

听到这五文钱,她们先是不开心,可又看那一扎豆杆很大,豆荚多又满。五文钱就五文钱吧,就当是买种子。

苏灵雨又捆了几扎卖与她们,亲自送她们出去,说道:“我家的黄豆味道不错,要是想尝尝,可以来我家买。”送走她们,转身面对娘亲的黑脸。

“你是穷疯了,还是钻钱眼里了?乡里乡亲,你也敢收铜板。”

“娘,东泉村不大,好歹有二百多户人家。我们家的黄豆丰收喜人,若是家家户户上门来讨要黄豆当种子,你能给出多少?给少了,会说你小气。给多了,自己又舍不得。何不直接收钱,挡住一些人白不要的心。

我虽收了银钱,但给她们的黄豆不少。剥出来的黄豆,至少有一斤。进城买豆种,一斤可得要十几文钱。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吃亏了。”

苏张氏坐下去,拿过一把黄豆杆,“吃了亏,还不得好名声,你这般做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是良善的人家,都会说我们家的好。是贪婪的人家,给多少都不会说句好话。人心是把秤,自会度量。”

算着铜板过日子的人,都会知道买苏家的黄豆种不吃亏。

若是有人想借此诬蔑苏家举人,自有公道之人反驳,以唾沫唾之。

经过癞子娘这一宣传,东泉村民都来看究竟,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一看,她们就心动,就想要点种子回去种。

苏灵雨依旧收钱卖豆子,来者不拒。

相熟的人过来帮忙剥豆子,她也不小气,送她们一斤豆子。

苏山得知此事,很不赞成,认为收银钱有损名声。

苏张氏也跟着劝说,说明日起不收钱,表示要将收到的钱财退回去。

苏灵雨见娘亲絮叨,苏山不悦,奶奶低头不言语。

便说道:“我们的黄豆是上等黄豆,一斤能卖十文钱。若是卖与城里豆腐坊,能得四两又二钱银子。若是当种子卖与王龙商队,能得五两又三钱。五文钱一斤卖与村民,过分了吗?”

“不过分。”奶声奶气的木棉,一贯支持姐姐。

“早已经计算过,二郎外出游历需五十两银子。而家中有银钱二十二两,重建房屋,购置物件,用去三两多银子。牛头坳水田减产,春季粮食不到五百斤。全部粮食卖出,至多能筹集十五两。如果不卖豆子,如何筹集五十两?”

“买书童,购置车马,难道不需银钱?大郎过了中秋就要去书院进学,这里难道不需花钱?顾着面子,饿着肚子,要送你们送去。”

苏灵雨将钱袋子往桌一扔,不管了。

第五十三章 她回来了

被这一波分析,他们又感觉自己不对。

只觉得自家十分不同了,需要积攒名望,却忘记自家的困境。

苏张氏向婆婆求救,苏李氏偏头让她自己想法子去。苏张氏觉得很为难,她想去找三儿可腿脚不便。

看向厨房里的三儿,苏张氏有些难受。

她与夫君一向想让三儿,享受一番儿童的乐趣,可是这一年有好些事依赖于三儿。没让三儿快乐不说,还增添了她的负重。

“二郎,你帮娘去道歉。娘也是忘记了你要远游的事,出门在外穷家富路,你那边的银钱,是绝不能少的。三儿必是知道这道理,所以才为这家劳心劳力。”

苏张氏拍着大腿,叹息道:“三儿小小年纪,就为这个家劳累。不懂花钱,便懂了攒钱。她养鸡养鸭的银钱,种豆得到的铜板,都给你们读书用,而你跟大郎都是享受现成的。你们以后可得要护好三儿,不要升官发财了忘记了家人的付出。”

苏山的心有些沉重,回想过去,他确实没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回家就有口饭吃,换季就有新衣穿,重未想过家里人的省吃俭用。

“是孩儿不孝。让你们受苦了。”

“你知家中的不易便好,假使未来你富贵腾达,莫忘是谁甘愿成你的垫脚石。”苏李氏说道。

苏山颔首,转身进厨房去。见三儿守着灶膛,看着火候,他对三儿深深作揖,“是为兄误会三妹妹了,恳请三妹妹原谅。”

“一家人没啥原谅不原谅的,做事问心无愧即可。你若是想送人,那便送人,积攒名声也好。名声不是一下子来的,是一点点积攒的。不能忽视小事的作用。”

见着锅里的水开了,“我要洗头,二郎帮我抬水吧。”

“好嘞,三妹妹要烫点还是要凉点?”

她扯着发包,将包包头放下。她的头发比较柔顺,一下散落肩膀。出厨房门对上娘亲,见娘亲讨好她。便对娘亲一笑,“没事了。”

“娘也一时糊涂,忘记了银钱缺口,让你操心了。”

苏灵雨甜甜一笑,“不吓唬吓唬你们,总觉得自家很富裕。”

“你可把娘亲的心肝给吓着了,下次可不许这般。”苏张氏松一口气。

苏山将温水倒入浴盆,“要不要帮忙?”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是你的玩具。”

坚决不要他们帮忙洗头,上至便宜爹,下至苏木棉都很喜欢玩她的头发。每次遇上她洗头,个个揉着她的头,玩着她头发,发表羡慕头发柔顺的词汇。

“我帮你拉着领子,保证不碰你头发。三儿头发像娘,又黑又柔顺。不像我们头发随爹爹,又粗又硬,捆扎也麻烦得很。”

苏灵雨蹲在木盆边,弯着腰伸着头,拿起葫芦瓢往头上倒水。挖起边上的皂豆,在手中搓出泡泡,再往头上摸。

她不想用草木灰洗头,只能频繁一些。听说富人家里有好用的洗头皂,或许能买来用用。

“三儿好了没,过来娘帮你擦头发。”

…………

天阴沉沉的,四周没了雀儿。只有青皮的田鸡呱声,灰皮的蛤蟆的鼓声。山脚下少有风到,山顶上的树木却弯下了腰。

外出三天的苏重,与李二分开,驱赶毛驴在下雨前回到家中。

将要抵达家门口,见着三儿驱赶鸡鸭鹅归家,他停下板车让毛驴等一等。他协助三儿,将鸡鸭鹅往家赶。

当三儿靠近时,他有些犹豫,挪动嘴角又闭上,最后还是张口说了。“有件事想与你说说。”

见苏重有些凝重,苏灵雨以为便宜爹那边传来坏消息。“很严重吗?”

“爹爹那边并无大事,事关木棉,我不知该不该与娘说。”

这般她放心了一些,“你先说来听听。”

“上任城主被横梁砸死,孙将军成了梁关城城主,兼梁关守将。今日孙将军的人过来了,他手下副将张一郎带着家眷住进城主府。你猜张夫人是谁?”

认识的人寥寥无几,能当张夫人的又有谁人?苏家的友人,敌人里有哪位姑娘姿色出众,能被孙将军的人看上?

苏灵雨想了一想,没想出是谁。对苏重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是前县尊夫人。”

前县尊夫人,木棉的生母!

这事确实严重,不知苏重知不知木棉的身世。

“你确定那是张夫人,不是什么侧室?”

“副将身边的士兵亲口说的,那是张夫人,准没错。现今身怀六甲,短时间内不会出内宅。你说这事要不要与娘说?”

苏灵雨深深打量苏重。

苏重微乎可微地点了点头。

该知道的事,不该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等爹回来了,再悄声与他说,先不要声张,更不要与娘说。”

木棉生母也是好命,改嫁的人比前夫地位更高,城主夫人之下她最大。即便梁关城的人对她有微词,也不敢当她面说。

地位越高越难认回木棉,怕张氏会极力隐藏木棉的存在,应该不会有杀人灭口的事。

她比苏重先一步进家门,“木棉你大哥回来了,好像买有饴糖。”

剥黄豆的木棉飞奔而来,一下越过她,奔向大哥,“大哥,大哥回来了!”

“可有你爹的消息?”苏张氏紧张地问。

“大郎说那边安康,很快就归家了。”

苏重一手抱着木棉,一手牵着毛驴,跨步走进院内,“从北关进城的人说,看见爹与李叔,他们赶着马往这边来。不像有事。”

“那就好,那就好。”“木棉快下来,你哥累着呢。”

木棉咬着饴糖挣扎下地,奔奔跳跳找姐姐去,将沾有口水的饴糖,递给姐姐看,像是问姐姐要不要来一口。

苏灵雨嫌弃地推了推,“我不要。”

“家中的黄豆都收割了?”苏重洗把脸,接过三儿递来的布巾,好生擦把脸。“要下雨了,不将黄豆搬进去?”

“这些都剥好了,村里的人过来帮忙,昨天就剥完了。”苏山说道,“牛头坳的水渠也挖好了,只是那边的水多,水渠还是于事无补。水田今年怕是很少收成。”

苏重接过奶奶手中的茶水,“城里的粮食涨了两倍,糙米也要二十七文一斤。家里的粮食可够吃?”

“幸好我们没有卖去年秋的粮食,现在就涨成这样,不知以后会如何?”

“可不是,大魏的灾民正往这边来。可得守住家中的粮食。”

第五十四章 青牛回来了

夏至过后,天更热了,即便下了一夜的雨,次日依旧炎热。

家中有劳动力,跑腿买卖的事,她便不想再奔跑。放养鸡鸭鹅后,她跑到大荒山去看看。

木棉树已经成长,边上的草丛也茂盛,地动后的山路有些难走。四周没有高大的树木遮阴,这一趟上山,也累得慌。

阿旺一路向前,巡视地盘,驱赶毒蛇,为她提供了好些方便。她既要小心脚下,又要小心毒蛇。

来到木屋所在的位置,木屋虽倒塌于地,但木头还在。寻来几个匠人,能很快将木屋重建。

这事不能再拖,早日建起木屋,早日乘凉。苏灵雨给木屋附近的树木,浇灌灵泉,催使它们长更高大,张开树冠遮阴。

地动将这边的陡坡,变成缓坡,这一面的缓坡得要改造种植作物,不然容易滑坡,造成泥石流。

泉口汪汪流水,出水量是以往的两倍,若想弄山上泳池,怕也能行。站立于坡面,俯视山脚下。

陡坡变缓坡,山上又有水源,山下很适合弄成梯田。可惜这里的土质,不利于种植,得要改造几年才能有好收获。

不妨弄成坡地,种植几年黄豆,改善土壤再改造为水田。

时机成熟了,就将灵泉稀释入山溪水,任由它一路往下滋润田地,改善这一片的土壤。

确定想要的,苏灵雨转身下山,当务之急寻来几位叔伯,将木屋建造。

再苦也不能苦自己,她可是来悠闲过日的。

“阿旺,下山咯。”

阿旺跳进水里,打了个滚,立马爬起,追随在小主人身后。

山坡处,一个小身影,带着斗笠,挖起生草乌,敲打去泥土,割去枝叶将乌头扔进箩筐。

这般勤劳的二妞,真让人喜欢,可惜嫁给了癞子。

“二妞。”

逆着光瞧见三儿,从山那头下来。三儿像是从太阳里出来的一般,比九天神女还要好看。

“三儿,你上山了?”

“乌头够了,挖多了城里也不要。你平日跟着摘桑叶,养蚕就好。”

“摘桑叶需多大事啊?早晚摘一次,摘完、洗完就没事干了。反正这生草乌长好了,我挖回去,你也好卖钱不是。”

二妞是怕白拿了苏家的工钱,不多干点活,苏家不用她干活了怎么办?她就没工钱拿了啊。

“你无需多心,得空就回家去帮帮忙。若是家中无活计,你就跟我奶奶学养蚕,跟我奶学做衣衫、鞋子。劳累过度对你身子不好,不利于你养好身子。”

二妞先是不敢,听了这些话又同意了。“好,听三儿的。”

苏灵雨看向田埂那一头,“那是不是李癞子?”

二妞转头看去,还真是她相公,相公手里拿着东西,定是寻到月季花了。

“二妞,二妞,我回来了。”李癞子比谁都高兴。

二妞喜色难忍,走下山坡,跳下山道,“癞子你回来了。”

“可不是嘛。你要的我都带回来了,还提前几天回来。你可有想我。”见着二妞,癞子的喜悦之情高涨。

“嗯。”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你嗯什么?”

二妞羞涩,拍打他胳膊,“嗯就是想。”

这一对夫妻特意来撒狗粮的吗?

苏灵雨无奈,“癞子,月季花寻到了?”

“寻到了,寻到了。”李癞子将包袱里的月季花拿出,“你看一大包,三个颜色的都有。你要的枝干,我也给你带回来。”

苏灵雨撩起上眼皮,看李癞子,问他:“你是怎么得来的?”

李癞子面不改色,毫不惭愧,“南阳城外有一户人家,专门给大户人家种花,我就问你家有没有月季花啊?他们说有。我就探听到花种、与花的位置。

第二日有难民涌入南阳城,我见那户人家应对那些难民,没空管我。我就爬墙进去,拔了一株花。这花朵与枝干都在这了。”

二妞有些愧疚,当着别人的面将偷东西的过程,说得这般清楚,还要不要脸了。

苏灵雨才不管李癞子是怎么得来的,她去接过花、枝干,“七天后到我家来。”

“不需我弄什么药材莫?”

“无需。”

李癞子也不是傻子,懂得用泥土裹着枝干,保持水分。她将月季花种入花盆,浇上灵泉,将死的月季吸足了养分,又活过来了。枯干的枝干泛起青色,今夜过后,怕是会长出嫩芽。

“我们回来了。”苏重与苏山进门,他们去卖黄豆、生草乌去了。

苏灵雨将布巾送上去,让他们擦擦汗。

“大魏的难民过来了,他们说地动导致山体滑落,掩盖了他们的农田。还有一处是山体截断了大河,导致河水涨入水田,淹没了庄稼,淹没了房屋。”

要知道百姓的房子,都是泥房子啊。被水浸泡七八天,都不能再住了。

“大魏的官员不管吗?”

“有的说管,有的说没管。总之他们夏收是没了,出来讨口饭吃。”

外面有人在叫,不知叫喊些什么,苏重走出门去听。发现李盈在叫他,走出去看看,一头皮肤溃烂的牛,在自家的田埂边上。

“有牛吃我们家的稻谷。”

“快去赶走它。”苏李氏拿起棍子要去驱赶病牛。

可是走进一看,这牛皮肤溃烂,留着脓水,许多苍蝇围着它转。

心想这牛该不会得了什么病症,所以主家不要它了。

“快点赶走它,它要是带来瘟病,别说村里的家禽了,连人都要死。”村长跑来说。

有村民回村,见到这病牛往村里来,赶紧跑回村告诉村长。

村长一想不得了了,地动是瘟疫的现象不是没有,不能让这带病的牛走进村子。

苏李氏不敢靠近了,驱赶病牛的事,交给村长等人处理。

村长带着几个年轻的,用铲子、锄头吓唬病牛,想要将病牛赶出去。

人类带有恶意,病牛不是感受不到,它慢慢后退,转身要走。

站在远处的苏灵雨,与大眼牛对上,这牛给它一种熟悉感,它的眼神里带着故事。

难道这是便宜爹卖出去的牛,便宜爹贩卖牛羊,对牛羊马也是极好的。拉拉感情,安抚牛羊马之类的。

病牛身上好的皮肤不多,从它的耳朵背发现一抹青色。

苏灵雨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病牛身上寻找,还真寻找到几处青色的肌肤。

第五十五章 治病

“那牛没走,就在村口,要不杀了它,埋了吧。”村民建议道。

“可别,要是它是瘟神送来的,我们不得得罪了瘟神。我们这村还能存活吗?”

“是啊,你想成平二年,西口村发生瘟疫。一村子人十不存九,十室九空,要是得罪了瘟神,这瘟疫不来也得来。”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病牛在村口,闹得大家人心惶惶,怎么也得送走啊。”

沉默的村长,开口说道:“苏承启快要回来了,等他回来找他问问,能不能治好这病牛。能不能将这病牛给带到别处去。”

“苏承启是牛贩子,这瘟牛是不是他惹来的?”有村民低声说。

苏李氏冷哼,“贩牛与杀牛可不一样,别把有的没的往我家扯。”

“可不是,说话也不顾忌一下。”

“散了,散了,大家尽量别让鸡鸭鹅出门,先圈养两天。”村长说道。“毛蛋,毛蛋,归家了。这小子又不知跑哪去了。”

毛蛋去哪了?

毛蛋带男娃子们挖泥坑去了。

“三儿,你看这样够大了吗?”毛蛋问。

“够大了,你们将这木桶的水倒进去。”苏灵雨一边熬药,一边煮鸡蛋。

无论谁家,鸡蛋都是卖钱的好物,不是最小的,不是最得宠的,鲜少能吃到鸡蛋。

她承诺孩子们,只要挖出一个大窝,给牛洗澡,就一人给一个鸡蛋。

这群泼猴们可乐了,悄悄地瞒着大人,拿着工具到山坳去,挖泥窝去。

苏灵雨拿出一包便宜爹,配置的药物,混进灵泉胡乱熬煮一通。等鸡蛋煮好了,这药物也差不多了。

“快来帮忙,将这药物倒进泥窝里。”“你们的鸡蛋煮好了,洗洗干净上来吃蛋。”

打着泥仗的泼猴们,翻滚爬起,穿着大裤衩跳进水渠,胡乱洗洗。

苏灵雨拿着钓鱼竿,吊着一根黄瓜,走到病牛对面。远远地将黄瓜甩过去,“这可是我亲手种的,想不想吃?”

她见病牛动了,快快往后挪一步。她也怕死,怕惹上瘟疫。

爬上毛驴后背,吊着黄瓜,拍拍毛驴,“大毛快走,别让它追上了。”

毛驴四腿小跑,她抬着钓鱼竿,摇晃着黄瓜,“要吃就跟上啊,大牛跟上。”

山坡上的毛蛋,见苏家三儿将病牛招引过去了,快快缩下去,大声喊:“病牛来了。”

吃着鸡蛋的泼猴们,顿时安静,都趴在山坡上,看着病牛靠近。

“三儿好大胆!”

“要过来了,捂住鼻子。”毛蛋叫道。

大家跟着捂住鼻子,也不知有什么作用,跟着捂鼻子就是对的。

苏灵雨爬下毛驴,拿下黄瓜,将黄瓜扔进泥窝。跳着跑着,爬上边上的山坡。

毛驴见病牛来了,吓得瞪大眼,快快往山坡爬。它比小主人还怕死。

病牛带着苍蝇停下脚步,见那人往山坡爬,想着要不要往山坡爬。

“你可别上来啊,你往那边去,给你准备了泥窝。好好去洗洗。”苏灵雨指着那边的泥窝,将准备好的黄瓜,又扔过去。有两根黄瓜漂浮在泥窝。

病牛视线看那边去,终于迈开脚步往泥窝去。一口咬断一根黄瓜,两口吃进一根黄瓜。吃完黄瓜,还伸出舌头舔舔鼻孔。

接着四肢弯曲,跪进泥窝,侧躺下去,尾巴拍打着苍蝇,挥起泥巴带着泥水往身上打。

它闻到了灵泉的味道,知道这泥水不同,在泥窝里翻身,这边弄弄那边挪挪。整个牛背都是泥巴。

那些苍蝇闻不到腥味,寻不着叮口,又被牛尾巴驱赶,飞走了好些。

随着病牛将牛头放泥巴中,围绕着病牛的苍蝇少了好多。

“它躺着不动了,接下来怎么办?”

“问苏三儿。”

“苏灵雨,接下来怎么办”

苏灵雨也不知该怎么办,“让它泡着吧。我们归家去,等明日再来看看。”

“行吧。”毛蛋站起,“我要去砍柴了,你们要不要去?”

“我要割猪草,毛蛋你掏鸟蛋不?”

“砍了柴火就去。我在北坡等你。”

这群泼猴以毛蛋为中心,有商有量地离去。

…………

“你小子有去玩泥了”毛蛋娘拉着毛蛋耳朵。

“没有,没有,娘你不要胡说。”毛蛋掂起脚不让耳朵痛。

“没有?你看你耳朵后,泥巴都没洗干净。天天往外跑,一刻不能停,干嘛去了?”

做大事去了,但苏三儿说不能告诉家里人。毛蛋自然不会告诉家里人。

“娘,村外的病牛不见了。”毛蛋说,“我们从外边回来,就没发现有病牛。”

“真的?”

“真的,不信你去看。我还要将这事告诉爷爷。”说着毛蛋扯开娘的手,向爷爷求救去。

吴良勇背着药箱,一脚重一脚轻往村外去,拿着大葵扇,边走边扇。看着不远处的苏家小娃娃,看她口嚼黄瓜。

那黄瓜脆嫩多汁,她一口咬下一块黄瓜,清脆的声音传来,教吴良勇想起吃黄瓜的好滋味。不由得咽口水,想手中有一根黄瓜,能在炎热的夏日里,愉快地咬着吃。

于是停下脚步,想向小娃讨口黄瓜吃。“三儿,你娘的腿怎么样了?”

“消肿了……卡擦……”她咬下一口黄瓜,鼓着小嘴“嚼嚼”。

她又咬下一口,继续嚼嚼嚼。

吴良勇看着心想慢点吃,吃慢点留我一口?

“你有什么事吗?”又咬下一口黄瓜,嚼着黄瓜,“你要吃黄瓜?这黄瓜很甜。”

吴良勇不好意思跟小娃要黄瓜,又见她再咬一口,再不问她要口吃的,黄瓜就没了。

“你这黄瓜可还有,分我一根如何?”

“好啊。”

吴良勇大喜,想着他这个大夫,还是挺受欢迎的。

“你得帮我一个忙。”她最后咬一口,将头部那部分扔了。

吴良勇看了十分惋惜,“你这小娃娃,真不懂珍惜食物。还有这么多,怎么能扔了呢。”

弯腰捡起半截黄瓜,擦擦沾了泥灰的地方。他才抬头见小娃手中,拿着另一根黄瓜。

看着手中半截,又看她手中完整的一根。他顿时不好,像是被人戏耍了一番。将手中的半截黄瓜扔了,搬出大人样。

“你还有新的,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啊。”

吴良勇气结,一个大人被小孩这般玩弄,脸面搁不下。吴良勇挥袖欲将离去。

“黄瓜的顶部青黑色,瓜肉苦涩,除了翻炒都不好吃,扔了最好。”苏灵雨说,“你若帮我一忙,我便将这黄瓜给你。”

吴良勇不想要了。

“大太阳啊,天气热,走回城中不知何时能到。黄瓜清甜,不吃了再走?”

吴良勇去而复返,抢过黄瓜,咔嚓咬上一口。“说,你要什么。”

第五十六章 告状

“你还是找别个。”吴良勇转身要走。

苏灵雨拉住他衣裳,“吃了我的瓜,还想走。”

“你可没说给这牛看病。”

“大毛,过来帮忙。”她一个小娃娃,拦不住吴良勇,得要搬救兵。

毛驴可大力气,咬着吴良勇的后领子,任他跑也跑不了。

“你们放了,放了我。这可是病牛。带有瘟疫的,会死人的。”“害了我,谁给你娘看病,谁给村民看病?”

她死命揪着吴良勇,不让他跑,“这几天一直给它治疗,它身上已经不流脓了。你只需用点药草,只给去廯,止痒,加速皮肤结痂。”

“你只要把药膏给我,其余的不用你来做。”

“这可是你说的。”

见他软化了,苏灵雨放了手,毛驴放了口。

吴良勇惯性往前扑,踉跄好几步方能停下,“药膏能给你,其余的与我无关啊。”

“你尽可放心。”

“我还需回去配置一番,明后日带来与你。”不要靠近瘟牛,吴良勇好说话多了。

“你这小娃娃,胆子倒不小。人们恨不能远离它,你倒好还主动给它治病。不怕惹上病症?”

怕,刚开始时怕极了。后来发现它很听话,而且身上的流脓得到抑制,她就知道这病不是治不好。

这牛毕竟与苏家有缘分,不能放弃。

牛比毛驴好用,治好它家中就多了一大劳动力。

“你且在这里待着,不要乱走,小心外边的人宰了你。”说着苏灵雨送吴良勇外出。

临走前又被苏家小娃塞了根黄瓜,吴良勇边吃边走,也不觉路有多难走。比一个时辰前,轻松了许多。

不得不说,苏家的瓜果,比别处的好吃,比别处的耐肚子些。

“吴大夫,你这是要回城去?”

过路的马车在他跟前停下,赶车的是苏家大郎,马车里坐着苏举人与李举人。

吴良勇对马上上的人拱手,“好巧啊,三位这是自城里归来?”

“粮食马上要收割了,我们去打探城里的粮价如何。”李咏志说道。

“吴大夫辛苦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坐马车方便没有行路劳累。”苏重跳下马车,李咏志与苏山跟着走下马车。

吴大夫摆摆手,“别别别,我走习惯了。可坐不得马车。您还是送两位举人老爷回去吧。”

“不碍事,这里离家不远,走回去即可。”苏山表示他不娇气,走路归家即可。

见他们如此真诚,吴良勇想将心事说与他们听。“你们可知瘟牛的事?”

李咏志、苏重等人互相对视,这事他们知道啊,瘟牛不是离开了吗?难不成这牛化身瘟神,将瘟疫撒入村落?

“可是村里发生了瘟疫?”李咏志紧张地问。

“非也。”吴良勇摇头,看向苏山说,“并非瘟牛走了,而是令妹将瘟牛带走了。”

“啊!”

“你快快说来。”

“就在刚刚……”吴良勇将今日看到的,一五一十说与他们听。

叹息一声,道:“令妹年幼体弱,若是长时间与瘟牛接触,怕是染上瘟疫不得知。快回去劝劝令妹吧。”

瘟牛于村落消失,已有两三天,不曾见三儿头晕发热,也不曾见村里的有事。且三儿敢亲自抹药,证明这瘟牛病是能治的。

如果有药物,那就治一下吧。但不能再让三儿接近瘟牛了。

若是三儿出了什么事,家中长辈不得伤心死?尤其是娘亲,三儿出事了,定会哭得肝肠寸断。爹爹会提起他们,狠狠打一顿,再责备他们看顾不好弟弟妹妹。

想起这个,苏重、苏山就打颤。

苏重对吴良勇作揖,“感谢吴大夫告知。”

“我也是出于安全担忧,你回去好好劝劝。”

“那去廯膏药的事?”

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想让你们劝令妹,莫要宰管瘟牛的事。你们听到了,不但不急切归家,反而来问去廯膏药。这还不是要管吗?

去廯膏药难做,就是因为不想研磨,才告诉你们事件。你们这般急着要,不合道理啊。事情发展不对啊!

吴良勇很是无奈,猜不透这些人的心思!“且等上三五日,膏药没那么好用。”说着埋头往前走。

苏重与苏山面面相觑。

苏山:你得罪大夫了?

苏重:没有啊。

苏重送吴大夫回去,苏山与李咏志走路归家。

李咏志认为此事很严重,得要亲自去看过才行。“附近村的人知道病牛出现,生怕病牛去他们村,阻止了队伍在村中巡逻。一来阻挡灾民进村,二来及时发现并阻拦病牛入村。”

“病牛还在我们村的事,非同小可,得要谨慎处理。”

“三儿虽小,但做事沉稳,绝不会好玩而误事。”苏山相信妹妹。

他们抄近路,翻过一座山,来到山坳。站立于山顶,俯视山坳,见病牛卧泥,悠闲吃水草,与一般水牛无疑。

又见三儿拖着几株菜,木棉抱着两个黄瓜。毛蛋带着一群娃娃,抱来一对菜头、菜叶子,统统扔到病牛跟前。

李咏志担心,孩子们与病牛亲近,会惹上瘟疫。他往下走,要劝说这群孩子。

眼尖的毛蛋一下子发现了李咏志,这可是李家的举人大人。他在孩子群里大叫一声,随之一群孩子哄然而散。

木棉跟着跑了几步,见姐姐没跑,又跑回姐姐身边。见着了二哥,躲在姐姐身后,不敢面对二哥。

苏灵雨不去管他们,而将散落四处的菜头、菜叶子扔给牛吃。这些菜头、菜叶子都是灵泉种出来的,以前给鸡鸭鹅吃,现在偷来给牛吃,可不能浪费了。

“你自己养这牛便好,为何带上其他孩子?若是被村里人知道,定是一番争吵。”

“刚开始没让他们来,后续病情控制了,才敢让他们帮忙干点活。”将手中的菜头,扔给牛吃,拍拍手说道,“也不白让他们帮忙,这群泼猴可耗费我不少吃食。”

她每日的零嘴都分给他们了。

李咏志目光复杂,这小姑娘说话做事,都与年龄不相符。也不知苏家哪儿来的机灵鬼,啥事都懂。对吃食最精,凡是好吃的,皆是她弄出。

“二郎,你快来帮帮我。”苏灵雨对苏山招手,“治好这牛,我们又多一坐骑呢。”

李咏志扶额,就不能想点好啊?

第五十七章 好主意

对于水牛的事,苏灵雨与家里人说了,一并说出它的来历。苏李氏相信缘分,相信它是寻回来的,同意留下它。

于是苏家人瞒着村民,将病牛留下,并尽全力医治好它。

天色昏暗,鸟雀归巢,农人树荫下吃饭。苏家人悄悄离开家门,往山坳去。

苏灵雨带着满身泥巴的病牛到小渠去,苏李氏跳下水,拿着水桶往水牛身上泼水,冲掉它身上的泥巴。

一同冲洗去的,还有病牛的烂皮,苏李氏拿着草把子,给病牛洗刷干净。

苏灵雨将膏药递过去,苏李氏驱赶她,让她走远些。

若是真有瘟疫,要死的也是她,可不能传给家中的孙子孙女。

今晚她打算到山上的木屋去,木屋前日唤人建气了,今夜去过夜,要是有什么,就别回家了。在山上过,在山上死去,不必弄脏家中的床板。

苏李氏挖出药膏,涂抹在牛身上,“摸上药膏,你就要好好的,可别犯病了。”

“你是我儿带回来的,虽然以你获利,但不是我们家,你也活不下来。恩怨仇恨,就此了了,你若是想报仇,尽可找我这老太婆。”

苏李氏一边涂抹一边说,“虽不知你是如何染病,你是如何逃出。收养你的人家,必定不是普通人家。你若再长皮发,可别是青色了。青黑色多好看啊。”

苏灵雨摇着竹枝打水玩,笑道:“你倒是想得美,想要这牛,又不想惹事。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肤色生下来就定下了,可不是你想改就能改的。”

“张铭将青牛献出去,得到了城主的位置。青牛一定是一路上供,要献给皇上的。要是被上头的人,知道它在我们这。他们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苏李氏手在脖子比划一下,“我一人死不在乎,倒是你,才五岁,死了多可惜。”

苏李氏又说:“既然改不了颜色,那就送走吧。送回去给张铭,总比送去宰了好。”

还是苏李氏想的全面,苏灵雨都没往那边想。

有很多法子能掩盖青牛的颜色,但是一旦被人发现青牛在此,会给苏家带来灭顶之灾。

送走青牛的事,苏家人意见一致。

一边看顾青牛,一边写信准备与张铭联系。张铭是木棉的亲舅舅,不知他的心思如何。希望是个良善的,别对苏家做恶事。

当夜苏李氏又阿旺陪着,在山中过了一夜。见身子轻松,头不热眼不晕,苏李氏知道自己没事。没染上瘟疫。

人常说,人老觉少,她昨夜却好生睡了一觉。一觉睡到天亮,舒坦得很。

这就给她更大的信心,给青牛抹药更勤快了。

又过两日,小雨霏霏,毛蛋顶着芋叶,提着一包螃蟹跑进苏家。

苏张氏拿去秤了,递给毛蛋十文钱。

苏家的婶婶真温柔,连给钱的动作,也是这般的温柔。给了钱,还说声谢谢。真是好笑。

大多数是送东西的人,对收东西的人说谢谢,苏家婶婶倒好居然对他说谢谢。苏家的谢谢真好赚,只需给他们帮点小忙,就能受到谢谢。

果真是读书人家,有礼貌得很。嗯,苏三儿也很有礼貌,还很大方,送了他们好多吃的。

毛蛋抹去脸上的雨水说:“我见着了苏叔了,他们自西口村回归来,驱赶着好几头大小牛。”

“可是真?”

“假不了。只是好几人驱赶着牛群,这银钱怕是难分了。”毛蛋杞人忧天一番,“六头牛,五个人,一人一头牛,还剩余一头。即便把牛给宰了,也不能一人分一牛腿。”

“谢谢毛蛋告知,我去看看。”

“嗯,你且去吧。”说着像大人一般往外走两步,出了苏家的小院,蹭的跳起顽童般往家里去。

苏灵雨自屋中走出,跨过门槛,说道:“爹带着牛回来,倒是给我们好机会,向外人解释青牛的来历。”

下雨烦人,农人不能出门干活,只得处于家中,编织农具或是修理鞋子。他们听说苏承启带回一群牛,都走出门看看。

瞧着牛群里的大牛小牛,有几户人动了心思。虽说一家人拿不出买牛资,但几户人合在一起,倒是能买下一头牛。

小牛能长大,大牛能耕地。钱多的想买大牛,钱少的要买小牛。堂兄弟们凑在一起商议两句,都回家与家里人说说,或是寻苏承启问问行价。

苏承启归家,是个欢快的日子,村里人好奇牛群,都走来看看。

他被村民给绊住,村民要买牛,他要卖牛,互相说了要求,大家都能谈合适的价格。

还没回到牛栏,这些牛就被预定的三头。苏承启也不急,让他们回家慢慢商量。

将牛群放到苏家的牛栏处,李丹等人与苏承启分别。

苏家围着火堆,一边烤火一边听苏承启,说说外边的事儿。

苏承启从怀中拿出银袋子,递给娘子说:“大魏这次惨了,连续三个县受地动影响。石头将大河拦截,河水倒灌入水田,灌浆的稻谷眼看着就没了。忙活了大半年,一粒收成都没有。百姓苦啊!”

“山崩地裂,房屋倒塌,死了好多人。他们为口粮,就把耕牛卖给我们。我们也不敢多停留,带着牛一路收一路走。在大魏收牛,在大梁卖牛。”苏承启烤去身上的湿气。

苏张氏打开银袋子,惊呼:“全是碎银?”

“足足五两之多。”他说,“这种买卖做不了第二次,因灾乱,当地官府管不了我们。一旦他们缓过来,我们再去做耕牛买卖,可不得被捉去坐牢。”

苏承启倒是想得很清楚。

“你归家正好,有事与你相商。”说着苏灵雨将青牛的事告诉他。

苏承启大为吃惊,“它出生不到十天,就被带走,它还能回到这里,不得不说缘分。既然如此,就将它留下。给它涂抹些东西,改改肤色。”

顾不得劳累,天昏暗就去将青牛带回,混进牛群里。

披着蓑衣,进入屋檐,拿下斗笠,接过娘子递来的姜汤,低声问:“三儿说那牛是青色的?”

“难不成不是青色?”苏张氏边说边转头,看向婆婆。

苏李氏询问道:“弄错了?”

“不知,只是我去见着它,与一般的水牛无异,哪是什么青牛。”

这就奇怪了!

苏李氏点起火把,连夜去看水牛,只见它身上青黑色多,放入牛群里十分不显眼。

第五十八章 醉酒

“说来你也不相信,事实如此,它的确变了颜色。”苏山与李咏志说。

“会不会是染上去的颜色?”

李咏志与苏山疾步,想到苏家去一看究竟。那青牛他是见过的,初次见它裹着泥浆,再次见它皮肤溃烂,一片青色一片白色,难看至极。

行至苏家牛群,与村民围在一起,佯装看热闹,沿着苏山手指看去。

见那青黑水牛口嚼菜叶,尾巴四晃驱赶蚊蝇。日光之下,隐约可见几小片青色。那颜色极浅,以至于被看见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这两日阴雨霏霏,他不曾去见过它,这才两天不见,它就好了皮肤,变了颜色。世间还有比这更神奇的事吗?

“承启,我见这头牛神气得很,眼睛有神,四肢粗健,脚印深浅如一,牙口也不错。这头牛可卖?”

“很不巧,这头牛被我家的看上了,秋季犁地就靠它。”苏承启说着解开牛绳,递给外围的三儿。

苏灵雨只是在外围看热闹,想看看农人们因牛争起腮帮子,争得面红耳赤。突然见便宜爹递一绳索过来,下意识伸手拿上。

还没反应过来,青牛已走到她跟前。青牛见小主人愣住了,似乎不想接手它,于是学着毛驴趴下去,等着她爬上它后背。

苏灵雨看向便宜爹,表示:我只想看热闹。

此刻她已经成了焦点,因为青牛很听话。

她有些囧,牛比毛驴高又壮,即便它趴下,她也爬不上去!倒是可以跟青牛,比比个头。

貌似她踮起脚尖,也与青牛比不了。

一气之下,她扔下牛绳,转身往院门去。

“嘿,你家的小娃脾气真大。”

“要是我家孩子,早就一巴掌放去了。”

苏承启笑了笑,“她是气自己长得矮,爬不上牛背。哈哈哈。”

果真是父女,一下就能猜到她心思。

一同贩牛的伙伴们,知道这头牛,不在他们规划之内。即便卖了钱,他们也分不到,也就不在意。

他们昨夜归家,将银钱给了家里人,又将牛群告诉同村的,今日带他们一同来看牛。

少一两银子卖与同乡,乡里乡亲的,无需过于斤斤计较。看牛的都回家凑钱去,少一两银子对百姓来说,是个大诱惑。

人群热闹里,李癞子随着二妞来到苏家。

趿鞋跨进苏家的门槛,四处瞧瞧,苏家门外挂着竹对联,屋内又挂竹对联,瞧那些字,就感觉苏家与别人家不一般。李癞子收起些许癞子的气息,“咳咳,婶子杀鸡啊!”

相公外出平安归来,自然得杀鸡补补。还有相公与好有合作卖牛,必须得杀鸡招待一番。

苏张氏与婆婆协作,给鸡放血,“二妞是来干活的,你来作甚?”

“总不是找你的。”

常人进苏家院子,对苏家人都恭敬讨好,他李癞子就不一样,他在外边怎么样在这里就怎么样。绝不怕苏家的人。

见苏家杀鸡做饭,二妞不能充当看不见,快快跑去帮忙。

而李癞子来到屋檐下的廊道,瞧着躺椅上抱着小枕头的苏家三儿,“苏三儿,七天期限到,你莫不是忘记了?”

连续下了几日雨,周遭不见燥热。苏灵雨拖来躺椅,放屋檐下,抱着小枕头,眼睛眯成一线,将睡未睡。

苏重拿着毛笔,笔尖在纸张中游走,与李癞子说话头也不抬。“癞子,想得人尊重,就得尊重别人。将你身上的流氓气息收一收,别吓着我妹妹。”

苏山翻着书页,眼睛仍旧在书页里,像是外边没什么能吸引他眼球。“他讨打自不是一次两次,先前过错先攒着,次数多了直接断了他腿。免得祸害人。”

李癞子是怕了,“知你举人老爷,打人伤人不受罚。我这贱命就不劳你们的手。半月前与苏三儿有约定,她叫我今日来取酒,这不是应约而来嘛。”

“知你要甚,你且与我来。”苏重放下毛笔,转出房门。

李癞子趿鞋上前,外人都说苏家长子好说话,苏家举人不好亲近。他放大胆上前,小声询问:“听闻你家要雇人收割稻谷,你看我如何?”

对上苏重的怀疑,李癞子抬抬手彰显自己的强壮,“我虽瘦弱,但力气不小。”

“你力气不小,但你好吃懒做。不在雇佣行当中。”苏重直接拒绝他。将备好的药酒与他,说道:“早晚各喝一口,这是两个月的量。”

李癞子得了酒葫芦,也不急着家,苏家杀鸡宰鸭了,等人要造大餐。可不能走,今日定要在苏家赖上一口吃的。

太阳刚刚爬上头顶,苏灵雨被热醒,摇着大葵扇爬下摇椅,迷糊间被喂了口水。张着嘴巴想再喝口,“咕咚”喝下一大口。

吃进嘴里方知味,这那是凉开水,这是她酿的高粱酒啊!咕咚的一个吞咽,她将酒咽了下去。

未经过蒸馏的酒,不够白酒好喝。她犹记得茅台、五粮液的气味,可惜此味成追忆,再也难寻!

上午乡邻们来看牛,三五户人家一起将牛带走,六头牛很快就被带走了。他邀请兄弟们进家门吃顿饭再离去,在树荫下喝酒聊天。

眼梢见三儿翻身要起来,只见她微微起来又躺下去,再起来再躺下去,呼呼睡一下,像是没睡醒,身子软无力。热得受不了了,才眯着眼爬起。

一面与兄弟说笑,一面看着三儿偷乐。见大郎端水与她喝,看着手中的酒碗,一时兴起端着酒碗走向三儿。

拦下大郎的水碗,将酒碗递到她嘴边,瞧着她大喝一口,咕咚咽下。

好家伙喝酒比喝水还猛,果真是酒当水喝。

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咪蒙的眼眸带着水光,漂亮极了。苏承启欣赏了一番,为自家三儿骄傲。

“三儿,要不要再喝一口。”苏承启笑问。

苏灵雨板起小脸,瞪他一眼,“胡闹。”说着醉酒晕了过去。

吓得苏承启快快接住。

“娘,爹把三儿给灌醉了。”

“臭小子,你告啥状。”

“苏承启,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给三儿喝酒。她才几岁啊?”苏张氏拿着烧火棍窜出厨房,要找夫君算账。

树荫下的男人们哈哈大笑,劝说嫂子莫大惊小怪。

第五十九章 吃口香的

夏季风雨多,收稻谷得要抢时日,闷热的天气,最易使稻谷发芽。莫要稻谷倒地沾水发芽了。

苏家出了钱,请村里的人帮忙,两日内将三亩稻谷全收割上岸。

一把把的稻穗铺满地,苏灵雨带着斗笠,行走于稻穗见,挑选出秋季要用的谷种。

经过灵泉培育的稻子,香味浓,米粒饱满且短。每一亩地的谷种分开放,她得要培育出抗倒伏的稻谷。

苏家的稻谷,提前两天下了田,王龙得到消息就往苏家跑,生怕这批稻谷卖给了外人。

催赶马儿到了李家的谷场,见着了东泉村的村民,与村民们打招呼。“恭喜啊,恭喜太太今年大丰收。”

“你可知这一亩地收获多少?”苏李氏打了个谜底。

王龙看场地里的稻穗,试探问:“一百八十斤?”

边上的农人唱和,“高,高,往上高嘞。”

深吸一口气,大胆往高了猜,“有一段时间,我往中原走,那边土壤肥沃,最适合种植粮食。曾有一户老农,辛勤劳作,得二百三十二斤粮食一亩田。

去年秋,我来看了一遍,最好的田亩是一百六十斤。今日我猜一百八十斤,你们还叫往高了猜,可恕我斗胆往高了猜,猜错了大家可别笑。可是二百四十斤?”

见苏李氏摇头窃笑,王龙胆颤。

中原良田至多二百三十斤,这个数字保持至今,若是苏家的亩产比这还多。这可得上报朝廷啊!

“恭喜老太太了,亩产高可喜可贺!”王龙说道,“各位可能开谜底,让我知道究竟多少斤一亩。”

“最高亩产二百四十八斤,最低亩产二百一十三斤。”边上有人抢答道。

看着围在这里的人,王龙心知,苏家的香米不能全进他口袋了。“烦请各位手下留情,匀些香米给在下。在下家中夫人、小子好这一口。”

那些人都不说话,德高望重的村长走出来说:“大家都是求口饭吃,你求的现成的,我们求的是下个亩产。等我们种出来了,再卖与你,你的饭吃得更长久不是?”

“小子明白,只求留我两斤,吃顿香的就好。”王龙见说不通了,去找苏承启与他攀交情去。

东泉村的村民,对他严防死守。村长儿子带着人,跟着苏承启,不许苏承启胡乱许诺。见王龙提起新粮的事,就过去打岔。

村长心急了,恨不得将预定好的稻谷,带回家中。“三儿要挑到啥时候啊?你们几个去帮忙去。”

苏李氏咬着针线,含糊说道:“我家的谷种都是她挑的,能有大丰收她功不可没。你们别去打扰她,她现在烦着呢。”

要是往年,三儿都慢慢挑选。今年大家抢着要谷种,催着三儿冒太阳挑谷种,她不生气才怪。

“一个小娃娃懂啥,婶子我去帮你挑,快得很。”

“是啊,你看老三家的四代同堂,连胎生三个儿子。她是个大有福气的人,让她去帮忙挑,准保你秋季大丰收。”

苏李氏哼了声,“她不懂你懂?她出生那天,天上挂着祥云。她生下来就与众不同。家里的家禽都听她话。没种过地的人,如何种出这么多粮食,你以为不需要经验?”

“那些都是她教的?”

“婶子,大话不是这样说的。虽然你想抬高三儿身价,想要三儿嫁户好人家,但也不是这样说的。”

“信不信由你。”苏李氏不再多说,将缝好的袋子摊开抖了抖。

见三儿过来了,拿起葵扇给她扇扇子。“热坏了吧,来喝口水。”

苏灵雨擦着汗水,与村长说:“你让村民集合,我有话要与大家说。事关大家的收成。”

村长打量苏家三儿一番,这小娃娃不过五岁多,说话老成犹如大人。眉宇尚未张开,且不能看出是啥样的人。

若真如苏李氏那般说,这个娃娃将来了不得。不是一族之母,便是一方天地之好女。姑且信她一信。

村长叫大家靠过去,这边有些事要跟他们说。

苏灵雨站上两块石头上,尚且不能与大家平视。“有些事要与大家说,说之前大家先安静,等我说完了,你们再提问。”

“大家可以看见,那边有三片稻谷,每一片对应不同种类。左边第一片是香米,它米粒较为细长,煮饭熬粥香。左边第二片为三号米,经过三次培育成的。它的产量最高,但是容易倒下,米粒也不是很香。右边这片,它不会倒下,米粒也不香,但产量是第二个高。它每一粒谷子都能成谷种,可以放心使用三五年不会减产,还会增产。大家想要哪一种,可依据家中的情况选择。”

“就不能两种都要?”

“可以,只要你敢种。”

苏家的亩产,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绝骗不了人。有的人敢信,有的人犹豫,放不开胆子。

“如果将两种稻谷混在一起中,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你可以尝试一下。”

“种谷子的事,都是你在出点子的?”

“我只教他们堆肥,施肥。”

种庄稼的人,都知道堆肥的重要,稻谷好不好全靠肥力与除虫。

即便他们不屑,也要竖起耳朵听,看这小孩是不是说大话。

“家中肥土不够,鸡鸭屎粪不够用,努力憋尿也凑不上。那怎么办呢?”

是啊,那该怎么办呢?肥力不够,导致禾苗长不好,是常事啊!

“可以熬粪。怎么样熬?先挖一个坑,然后将山林的鸟屎、腐烂树叶、鸡粪鸭粪、人粪便搅拌,推进坑里压实,堆顶再用草排紧压不通气。

熬了两三个月的粪肥黝黑,粪肥可以撒水田,边上的染黑的泥土,可以拿去种菜。”

“真能行?”

“能行。只是漏气之后,这味道有点臭。你得要散了气味再挖粪出坑。如果放进白石灰,还能杀虫。以防虫子在粪肥中产卵,被带到水田去,祸害秧苗。”

白石灰能杀虫这事,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能信吗?敢信吗?”

“问婶子看看吧。”

“你们需要的数量,去跟我爹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好秤砣了。”苏灵雨指向便宜爹。

有些人商商量量,跑去找苏承启。而有些人则留下,问些问题。

第六十章 不容易啊

选定自家要什么类型的稻谷,他们开始让苏承启秤稻谷。稻谷还没晒干,他们就等不及了,生怕被人抢了份额。

王龙守在边上,看着他们称稻谷,“还没干,你们就称过去了,这不是吃亏吗?”

“十斤稻谷,晒干了少几斤啊。你傻不傻?”

“别买那么多,你家田亩少,用不了这么多。”

他们对王龙说:“是自己人才这么便宜,要是给你们收购去,再当种子卖出来。也不知涨了多少银钱。王把头,谁也不傻。”

苏家的稻谷就这么点,不抢一下就没了。虽然用不上这么多谷种,但挡不住他们有亲戚啊。

岳父家的,外婆家的,都要送点过去,三家人加起来就耗费十几斤谷种了。这时候不多要点,等那边来问了,拿不出去才是最没面子的。

产量高的受人欢迎,香米类型的也受人欢迎。

都是东泉村的人,村长又带着几个人,对他虎视眈眈。不与当地人起争执的道理,让王龙不敢硬抢。

只能硬着口舌,与村民劝说一番。希望他们能手下留情,留点给他。

王龙一个横,抢来袋子装好自己的,霸占上百来斤,要是来抢,他就张牙舞爪要咬人。

问熬肥的事随时可以,但这卖谷种的事,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东泉村民当然抢着来。

那铜板一串串塞给苏李氏、苏张氏,她们接钱接到手软。

苏灵雨在边上看热闹,欣赏王龙跳脚的表情。

一个半时辰过去,终于算好银钱,处理好与村民的事件。苏承启来到王龙跟前,冒烟的嗓子,努力说出几句话。

“好哥哥占着也没用,真的没有稻米能卖你。”

王龙拍拍身子下,占据的稻谷,“你将这些卖我便可。”

“我家三儿爱吃香米,若是卖了你,我今日就别想进家门了。”咽口口水润下嗓子,沙哑说道,“乡里人为何不再抢你的,是因为事先说好,留下多少给我。他们眼毒,一下子看出剩余量。王兄,你还是漏算了啊!”

王龙自袋子上跳起,一拳打苏承启,“好你家伙,我与你情同兄弟。我对你处处有照顾,你却处处为难于我。”

“家中亲人早早说好,要吃你家种的香米。上次相见便提前预知,如今好了,你赚钱归家,却把我晾在一边。世间还有你这样无仁义的人吗?”

王龙一摆袖口,恨不得与苏承启割袍断义。

苏承启快步上前拦住他,“好哥哥,好哥哥,别生气。虽然予你不多,但……”

“好,好兄弟。我也不要多,你匀出五六十斤与我,我按种子的价格与你。”王龙脸上不笑,但眼中带着些许得逞。

“这……这不行。”苏承启偷看三儿,见三儿瞪眼看他。他有些纠结,一边是好三儿,一边是兄弟。该如何是好?真是进退两难啊。

苏灵雨帮着娘亲算铜板,“兄弟情义,有时是救命稻草,有时是催命毒药。只顾着自己,不替别人考虑的兄弟,不要也罢。”

后面这句话,不知是与谁说。像是在说苏承启,也像是说王龙。

风里来浪里去的王龙,自然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但他不愿承认,自己是那不替人考虑的。

“三儿说得真好,像你爹这样的兄弟,还真不能结交。还是你懂我啊。”

她说的明明是你王龙,啥时候说她便宜爹了?

这个王龙似蛇又似狐狸,能借棍往上爬,又狡猾得很。

将手中的铜板,倒进钱袋,听着那铜板撞击声。她看向王龙,“为何?”

“为何这般执着?商人重诚心信,亦重情义,你宁愿用情义要挟,也要拿到香米。这是为何?”

苏家三儿一番话,令三双六只眼全看向他,将他控制的局面瞬间扭转。本该得到的香米,如今怕是一粒不得。

苏家中苏山地位最高,除此之外是苏承启。苏山时常不在家中,得到苏承启的信任,便能在苏家得到他想要的。

如果寻不到说服人的理由,怕将失去苏承启的信任。苏家出产的好物,怕是难以买到。

王龙与苏承启解释道:“不瞒你说,孙将军不日来到梁关城。我梁关这地头蛇,不得不四处出面,寻得好物,讨好孙将军。你家的香米,自是拿到中原去,也能卖上好价钱。用来讨好孙将军内眷,最好不过。”

王龙深深作揖,“苏兄,刚刚对不起了。”

苏承启快快拦住,不让王龙一揖到底。“莫说这话,莫说这话。你有难处,我能理解,匀你几……几斤又何难?”

他本想说几十斤,又见三儿那黑白分明的眼眸,软化的心渐硬,几十斤转口变成几斤。

“量少,送去又太过于丢脸。还是算了吧。”王龙语调里透露着失落。

“匀你二三十斤,不能再多了。”苏承启说道。

“我家有上好的高粱酒,不知王叔叔你可需要?刚下地的白饭豆,也能卖你。”

苏灵雨话音未落,便碰上便宜爹的眼神。

她勾起嘴角,用眼神回答便宜爹:你敢卖我的米,我就卖你的酒。

“这自是好,就怕你们不愿出售。上次你们出售的那批黄豆,很受欢迎。被东行的豆腐行,包了个圆。”他的人转手就赚了一笔。

苏家出产的豆类、谷类,当种子卖,一点也不为过。买去种植的人,无一不说好。

家中的高粱酒,虽不是三儿酿的,但老娘听她的话。她让卖,老娘自是帮着卖。这般他还有酒可喝?

真是记仇的小娘子!

苏承启去拿了布袋子,秤了二十斤香米与王龙。言语中带着抱歉:“这是最大的量了。苏重的先生那边,还需送点过去,剩余的量不多了。待我秋季,扩大种植。过年前定能让你,在孙将军跟前得个好脸。”

三十斤变成二十斤,这般三儿不会乱卖他的酒了吧。

喝口酒都要看家中小娘子的脸色,他当这个爹容易吗?不容易啊!

为了吃一口香喷喷的米饭,不仅要劳心劳力耕种,还要跟便宜爹斗智斗勇。她容易吗?

不容易啊!

第六十一章 仆人

木棉坐在牛背上,贪吃山里摘下的红浆野果,弄脏了嘴角而不自知。

苏灵雨坐在后面护着她,瞧中了哪颗便摘来吃。两姐妹颇为悠闲。

一只蝴蝶翩翩而来,在牛角上歇息一番,又煽动翅膀离去。木棉指着蝴蝶,让姐姐看。

“云对雨,雪对风。”

“云对雨,雪对风。”

“晚照对晴空。”

“晚照对晴空。”

苏灵雨在教木棉《声律启蒙》,她念一句木棉跟着念一句,无需摇头晃脑,只要好好念出来即可。

苏灵雨不是好先生,她教的东西从来不按书籍教。木棉也不是好学生,今天学的内容,明天就忘记了。

一人无心于教,一人无心于学,倒是有趣得很。

乡里人听闻这两女娃娃念诗句、念词文,有的说苏家真厉害,男丁能考举人,女子能识字念诗文。还有的人说女子无才是德。

不管他们说什么,总之那些不能进私塾的人,都羡慕苏灵雨两人能断文识字。

牛比毛驴高,坐牛背上看得更远,苏灵雨见家门口人影闪动,想着家中来客人了。

“又是些孤朋狗友吧。”对苏承启乱交友的行为,她已经不想再多说。

不管青牛走得再慢,还是回到家中。苏灵雨带着木棉滑下牛背,拍拍青牛脖子,让它自己去牛栏。

又去摸摸跟在身后的毛驴,呼唤出奶奶,让苏李氏将毛驴背上的鸡鸭鹅蛋取下。

现在是多吃的季节,鸡鸭鹅在舍里没有要下蛋,等到外面吃饱了就想下蛋,这时苏灵雨就要追在它们身后捡蛋。

这给她增添了好些工作。

院子里的不是谁人,而是李丹与王龙,他们是来商量外出的事。

近月来,大魏的灾民往大梁走。外边被灾民弄得乱糟糟的,梁关城因为孙将军坐镇,才没出大乱子。

道路上出现了好些土匪窝,灾民抢杀过路人的事,也常有发生。

在老虎涧上,一个叫张麻子的山贼,拦路打劫不说还强抢民女,弄得商队都不敢走老虎涧。

王龙说:“南归的队伍说,那边出现了水灾、瘟疫,得知大梁能入关,正有大批难民往大梁来。到时候梁关城也乱糟糟的,不如提前让孩子们外出,避开这些带有瘟疫的灾民。”

王景行叔父说:“行走的路上,常出现水土不服,若是遇上这批带着瘟疫疾病的灾民,这就遭了。”

苏张氏跟着害怕,“大郎身子可没二郎的强,此去书院路途遥远,还是提前去的好。”

“往陈国去的商队,五天后出发,要是你们跟着走。我派三个总把头,跟着一起行走,护送举人们到陈国去。”王龙说道。

这片土地上国家不少,有上三国,又有下三国,还有个别小国,都是不大。王景行等人打算游历四国,从大梁出发,途径陈国,前往鲁国拜谒圣人,转道后金。再从后金回到大梁京都,参加大梁的春闱。

二郎跟随王景行等人外出是必定的,苏承启问苏重的意见。

苏重没有意见,同意提前离家。只是突然得知要提前离家,心中有许多不舍。

三家商议了一番,决定随着王龙的车队走,五天后出发。

苏承启外出一趟,带回一串人。

苏灵雨自山上归来,恰好随着便宜爹,后脚归家。

“你可算回来了,你爹带了好些人回来,说是让你们挑仆人。”苏李氏将两半袋子蛋拿进去。

人牙子见着苏灵雨,便一番好话放出,“这就是苏大姑娘吧,长得真标志。长大了定是美人尖尖,寻到的郎君不是文曲星君,就是武神君。”

“谢谢你的吉言。”苏承启对三儿招手,“三儿来,你挑一个当丫鬟。”

院子里站着两排人,从左到右年龄递减,年龄最大的不到四十岁,年龄小的不足五岁。青壮劳动力多一些,看来这些是人牙子是依照苏家的情况,精心挑选来的人。

卖身的都绑着脚链手铐,为了让买主看中,他们整理了一番,头发梳理好,衣衫整齐。

做生意的皆是这般,为顾客所想,投其所好,千方百计卖出更多商品。

苏灵雨的视线从小女娃娃身上掠过,仔细打量青壮劳动力。问人牙子:“如今行情如何?”

“自从地动以来,哪有什么行情可说嘞。”人牙子对苏承启说,“大量难民涌入,卖身为奴的不少,如今做买卖的都不赚钱了。你放心这些都是经过调教过的,不是外地来的难民,本地人知根知底。”

人牙子拿着卖身契递给苏承启,“这些都是附近穷苦人家的孩子,知根知底的。知道你这要小斯,特意带了两个机灵的过来。都是调教过的。”

苏承启拿了卖身契,将需要的两个男童拿出,再把那叠卖身契递给三儿。“你自个儿挑。”

苏灵雨拿上卖身契,踩着踏板,坐上板凳,坐立于桌前,如那主人公模样。

人牙子很怪异,为何苏承启会将卖身契递给一个小娃娃,还让小娃娃自己挑人。难不成这小娃娃有过人之处?

卖身契上不仅标注个人姓名,户籍所在地,还有因何缘由卖身,卖身资多少。

上辈子做餐饮,面试过底层员工,也面试过海龟人士,对于挑选人手方面,苏灵雨经验丰富。看了一遍卖身契,将需要的抽出,不需要的放一边去。

这五岁的苏家小姐老成如大人,手指比一般的儿童要粗糙,但又比农家的孩童要好些。在这家境中,有这般的手,证明她是个勤奋的。

人牙子好奇这小娃将如何选人,靠过去伸头看了看。多看了两张,对这小娃选人标准有了肯定。

人牙子点了点头,那些被挑出来的,都是品性好的。买奴仆不能只看力气,最重要的还是品性。

苏灵雨说道:“念到名字的上前来说话。”

站成两排的人员面面相觑,他们不知该不该听这小娃的。

“赖二娃,说说你卖身的原因。”

赖二娃从队列里出来,“小的是梁西城坡头村的,地龙翻身把我家房屋弄塌了。田里的庄稼没了,老爹又得重病,不得已只能卖了自己给老爹筹药钱。”

“家中还有其他人不?”

“家里穷没娶妻,二十六岁那年买了个瘸子,还没给小的生娃就被洪水淹死了。算命先生说小的命不好,又因为没银钱,就孤寡到现今。小的种地可是一把手,年年丰收,只要你给小的一口饭,小的给您做牛做马。”

苏灵雨将卖身契放边上,这个人满口谎言不足信。

若是家中真有两口人,一亩水田再省点吃喝,生活不用愁。若是家中水田少,可以去开荒建造水田,只要是勤快的人都会有积蓄。这就与赖二娃的语言不相符,所以说他满口谎言。

“你回去。下一个,李三妹。”

“老爷、小姐好,奴家年二十又九,家门不幸招了个白眼狼做上门女婿,卷走了家中银钱,变卖了奴家宅子。父母双亲被气死后,我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只好卖身葬父母。奴家育有一子,名唤李童,送给表姨养。”

“都会做些什么?”

“拆拆洗洗,缝缝补补,织布养蚕都是会的。”自幼有父母爱护,没吃多少苦头。只是知道怎么种地,但没真正做过。

苏灵雨挥手让她下去,后续叫了几个人,问了一些问题,挑挑选选备了五六个人。有两男四女又一八岁男孩。

第六十二章 不敢

将手中的卖身契递给苏承启,让他看看这几个人怎么样。

苏承启去与娘亲商议一番。

苏李氏说:“娘只知伺候人,不懂看人。你是见过世面的,这些人如何?”

“人是觉得不错,但用得着这么多人吗?二郎带两个出去,大郎带一个到书院去。还剩下三个呢?且你看,挑出来的都是干活的,三儿不打算给自己要个丫鬟啊。”

苏李氏思量了一番,徒然冒出无力感,三儿越长大越有主见,已经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看向儿子,“三儿毕竟不是小孩,她想这般就依她吧。我们是沾了她的福。”

“这,好吧。”

买卖上的价钱,自有苏李氏去谈,买卖上人牙子总不会吃亏。

为了感谢人牙子走一趟,苏张氏送了他们每人一包米糕,这可是用香米做的米糕,比街面上的米糕好吃多了。

送走了人牙子,苏灵雨坐在桌前,对着对面站着的人,“苏家乃是举人之家,将来定是进士之家,你们若是老实安分,必定能在这养老送终。若是心生逃意,计划逃离的,捉回来先打二十棍,再交与官府处置。捉不到了,也上报官府,张贴通缉令。

在这里不用怕没饭吃,没工钱拿。越是勤快的人,得要的工钱越多。若是懒惰不堪一用,你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这里养不起闲人。具体的工钱,等下老夫人会与你们说,总不会少了你们。”

给她们训了话,苏灵雨自去休息。接下来仆人交由苏承启、苏李氏安置。

苏张氏给她扇扇子,“幸好家中有你,不然我都不知怎么办?没用过佣人,面对她们就是门外汉听经——晕头转向。”

李癞子带着二妞上门,二妞有些难过,“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吃了药酒一段时间,二妞有了些许变化,脸色变好了,经期正常了。再加上李癞子对她好,给她吃饱,让她吃好,二妞脸型张开了,俊秀了两分。

自家婆娘变俊了,李癞子生怕二妞跟人跑,天天跟在后面。好在二妞不嫌弃他。

“这次时机好,价钱低就多买了两个仆人。确实不用你来帮忙了,既然你将养蚕法子学了去,那就好好在家养蚕,顺道养好自己。说不定过了中秋,就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二妞有些不好意思,她帮苏家养蚕,也将苏家养蚕的法子给学了去,这事是没经过苏家同意的。

李癞子帮着自家娘子,“你家的法子也不是什么秘方,你们不防着点。我们也就光明正大地学。”

二妞扯扯癞子的衣角,让他别说了。

癞子真是个癞子,把偷学说得正气凌然。

确实养蚕不是什么秘方,防不了人,被学去就被学去了。苏灵雨不在乎,她用小巾擦着汗水,“你若是担心桑叶不够用,我可以租几颗桑树给你。”

大荒山上种了好些桑树,自家用不完,租出去也是一笔收入。

“一棵树十文钱,自今日起一直出租到冬季来临。你看如何?”

李癞子跳脚,“一棵树十文钱,你那是摇钱树啊?二妞给你干活三个月,都租不了几棵树。辛苦干活赚来的钱,被你一口就吃掉了,你这个扒皮,不想人活命了吧。等我去放火烧了你的桑林。”

二妞害怕地拉住李癞子,柔和又焦急叫道:“癞子啊癞子,你可别少了桑林,你要是出事了,谁来护着我?谁来跟我过日子哟?”

二妞长得好看,要是被人拱了去怎么办?可不能做傻事了。李癞子冷静了下来。

李癞子受二妞哄,暴脾气被压制了下去。

苏灵雨、苏张氏冷眼看着李癞子,苏木棉吃着野果,笑看李癞子耍戏。

苏张氏冷哼,“你让我租,我还不想租呢。我家的桑树与别家的不一般,桑叶肉厚且嫩,无论何时都能给蚕吃。我还想扩张蚕房,养上更多的蚕。租你亏钱了。”

苏灵雨微微勾起嘴角,自矮桌坐下,将井拉起的陶罐打开,放入汤勺搅浑,“我家的桑树可是能养出双宫蚕的树,若不是看二妞勤奋的份上,还真轮不到你。”

将瓦碗拿来,舀出一碗凉凉的红豆糖水,小心放置桌面,等娘亲放入汤匙后推给木棉,让木棉将糖水给喝了。

李癞子看着红豆糖水咽口水,大热天里喝上一口凉的,多快活啊!

“要还是不要,你们回去好好想想。”

“要,要的。三棵就三棵,能养蚕就好。”二妞快快应了下来。

瞧癞子这模样,二妞有些丢人,拉着癞子离开苏家。

癞子是一步三回头,想要开口讨一碗糖水喝,又有些不敢。主要是怕面对苏家苏重苏山。

…………

暮色四合,燕雀归窠。李咏志打着灯笼归家,挥手让书童忙活自己的去,他转身去了父母堂屋。

李丹本在院里检查大郎的行李箱,见大郎往他屋走,便知大郎有话与他说。放下手中的工具,擦擦粗糙多裂痕的手,往房屋去。

大郎定是怕家中的银钱不够,想要劝说带少点银钱外出。这个傻孩子,家中自有家中安排,哪用他操心哟!

李丹进门,“你不用多想,家中有爹娘,你无需担心。”

等爹娘都进了屋里,李咏志将怀里的荷包拿出,递给爹娘。

李丹倒出来数了数,“二十两,你哪来的银钱?”

“苏三儿给的。”李咏志将苏山骄傲膨胀,苏灵雨来求助仔细说出。末了告诉爹娘,“她依照承诺,来给了银钱,而我却不敢收。”

苏三儿给得坦坦荡荡,给得理直气壮,而他却不敢收。

苏叔叔一直关照着爹,上次外出又在地龙翻身中救了爹性命,护住了爹又给家中带来了收入。

对这个恩情,苏叔叔绝口不提,而他不能不记。

“退回去给她。”李丹毫不犹豫。

即使家中银钱紧张,但他也不能再拿苏家的银钱,即便是苏家三儿的,欠苏家的已经够多了。

“劳烦爹帮忙了,等我离开后,你再去苏家一趟,将这些银钱还给她。”李咏志说。

他是不敢了,那苏家三儿智商近妖,那眼眸如深潭般让人看不懂,又如老叔公般洞察人心。

组织好的言语,被她三两句话,一个笑容以及一个眼神给堵住了。教他有话也张不了口,连说声谢谢都不敢。

苏家三儿啊!他该如何形容这个女子?

第六十三章 送别

临行前一天夜里,苏重辗转反则,睡不着觉。

爬起来看了下边上呼呼大睡的苏山,悄悄离开床榻,开门出外。

月色如华,而三儿坐在门槛处,正撑着下巴,数着星星。艾草条正在边上燃烧,为她驱赶蚊子。

三儿娇气最受不了热,热一点的夜晚都睡不好觉。他常常过去给她扇扇子,哄三儿睡了才回房。

眨眼间,三儿的冲天辫,换成了总角,小团子变成了小忙人。下次再见怕是如马高,如葱白,如荷美。

还真有点想不走呢!即将要离家,苏重感触良多,多有不舍。

苏重两手撑着膝盖,俯身对着三儿,“是不是热了?进去睡吧,我给你扇扇子。”

“就你娇气,木棉都不嫌热。”苏重点了点她额头。

苏灵雨挥手拍掉那手,“知你睡不着,特意陪陪你。”她对边上小板凳拍拍,示意苏重坐下。

苏重顺势坐下,很久没有与三儿说说话了。

看着家里的夜空,也不知何时才能与三儿同看一轮月!

“你此次一去,得要三年后秋闱才回。这是你头次离家超过三个月的,也是头次长时间离去。你说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娘不敢哭,怕影响你睡觉,辗转了好久才入睡呢。”

他也是听着娘的呼吸声,才敢出门坐坐。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日后常写信回来才是真。”苏灵雨拿出一双鞋垫递给他,“这里边我藏有两片金叶子,留着紧急用。这是你最后的救命钱,可别给了红粉知己了。”

接过鞋垫的苏重脸通红,“胡说八道,这话跟谁学的?哪来的红粉知己。”

“苏山出门游历,带上五十两,多了。你出门上书院,随身带上五两,少了。你与苏山不同,苏山随了爹,天性烂漫,相信人性善良,再多的银钱也不够他花。”

“你不像娘的懦弱,不像奶奶的泼辣,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别人。这类人最可怕,如果被我见着了,我会离得远远的,免得给气自己受。你我有血脉联系,教我如何远离不了。只得多提醒你几句……”

苏灵雨看向苏重,正色说道:“苏重,记住这世上没有谁,比自己性命更重要,即便那是你父母双亲。出门在外,宁可伤害别人,也要护住自己。”

“为何?”苏重被这番话给惊吓到了,这些做法与先生教导他的思想,完全不同。人如何能做到这般自私?

这一次她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对上苏重的眼睛,“因为你心太软,做不到自私。”

苏重就不懂了,既然做不到,为何要他做到?

“当牺牲自己也改变不了大局时,务必要保存自己不被牺牲。希望你不是第二个爹,宁愿苦了自己也要借钱给别人。”

“三儿。”你这样说不对,做孩儿的不能这样说爹。

苏重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三儿说的很对。

当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三儿已经回去了。苏重望着院子出神,为何三儿要跟他说这些话?做人一定要自私吗?

年幼的苏重弄不懂这个道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时刻回忆起这个夜晚的谈话,“牺牲自己”与“不被牺牲”常常出现在脑海里。

当他迷茫时,这就是他的指路明针,但也因为这两个词汇,导致他声誉好坏各半,他成了历史书上议论最大的臣子。

…………

天不亮苏李氏与苏张氏起床了,带着仆人整理箱笼,为孩子们准备吃食。煮了好些鸡蛋,让他们带到路上吃。

孩子们即将远行,苏张氏万分舍不得,但又不能阻挡他们的脚步。只能盯着孩子们吃食,让他们多吃点,以免路上饿了。

“娘,够了,已经够多了,快要吃不下了都。”苏山摸着肚子说道,“三儿怎么没起啊?”

还真是,三儿没起床。

苏张氏要去叫她,却被苏重给拦住了。

“她昨晚很晚才睡,现在怕是没醒。你让她多睡会。”

“你们要远行了,三儿好歹来送送。我去叫她。”

三儿已经醒了,只是眼皮在打架,脑袋如小鸡啄米,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苏张氏进门,点上油灯,护着油灯靠近床帘,见着三儿坐立与床边打瞌睡。圆圆的小脑袋低下去,又抬了起来,眼皮子挣扎要睁开,可怎么也睁不开。

瞧她这模样,真是有趣。

苏张氏将油灯放边上柜子,“三儿,三儿可还睡?”

苏灵雨努力眯出一条缝,看清了来人,“嗯,不睡了。”

苏张氏抱她出去,刷牙洗脸,梳起两个包包角。“可醒了?”

“哈……欠!”清醒了好些,能撑些时辰。

餐桌前坐下,等仆人给她送上白粥,才说话:“都准备好了吗?”

苏山说:“也没啥好准备的。”

苏重说:“差不多了。”

苏灵雨颔首,埋头吃粥,冬日晒的白萝卜干配白粥,最是美味。她嘴馋忍不住,多吃几颗萝卜干粒。

等她吃罢早饭,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苏承启带着奴仆装好了马车,就等待出发的号角。

苏承启囫囵吃了个鸡蛋,“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苏灵雨与苏李氏牵手,一同送他们出门,苏张氏躲在后背抹泪,不敢到跟前去。

苏重一步三回头,探身要看身后的娘亲,“娘,放心,我很快会回来的。”

他低头与苏灵雨说:“你在家照顾好娘,有什么事给我写信。到驿站去找老胡头,找他派送紧急信件,你还懂?我教过你的。”

“且放心去,家中我护着。”苏灵雨笑道。抬手摸摸大萝卜的额头,“且去吧。”

苏重与奶奶告别,随即跑到队伍去,由父亲扶着爬上马车。

苏承启对门口的人挥手,“我送他们到城里去。”说着坐上车辕,驱动马车。

苏山自车窗伸头伸手,与家人挥手,“娘,奶奶,我会想你们的。三儿多保重。”

苏山是放飞的鸟儿,恨不能遨游世界,他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离别应该是欢快的。

倒是苏重更感性一些,居然跟着哭了起来。

真是应了那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第六十四章 料事如神

跟着商队行走,不得随意休息,王景行等人坐了半日车马,方可下车休息。

李咏志下车舒展四肢,七八岁男童出现跟前,像模像样地对他作揖。

“你是?”

“小的关肖鹏,是苏重公子的家的贴身侍童。我家小姐让我问您,那银子您拿了吗?”

李咏志梗塞,不知该说拿了还是说没拿。

还没等他说话,关肖鹏就说了。“小姐说您没能马上说话,说明您没拿上那银子。她让我将这个交给您,她还让我转告您,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得有傍身之物。您若是怕欠着恩情,大可日后再还。债多不压身,何须急于一时。”

关肖鹏将荷包塞给李咏志,转身走了。

车马离开梁关城十里长亭,家中送行队伍往回走,在想把银钱退回去,只怕难了。

且苏三儿真是料事如神,知他不会拿钱,特意吩咐关肖鹏此时再表明来意。为了让他收下这银钱,苏三儿也费心了。

举全族之力供他游历,筹集的银钱不足三十两,而苏三儿送来的二十两,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缺。

李咏志心思复杂,最后还是将银票藏好。

“关肖鹏,你刚刚跟李公子说了什么?”有人问。

“没什么,就是三小姐让我来传话。车马中带了好些好吃的,但都偏甜,三小姐让我告诉李公子、王公子,让他们多吃点,免得被二少爷贪吃了,坏了牙齿。”

“瞎话,明明看见你给了李公子荷包,是不是三小姐让你转交的?三小姐喜欢李公子?”

关肖鹏眼睛放亮,果真如三小姐所说。

三小姐说:“你找李咏志说话必定有人看见,这个荷包也会被人发现,到时你就说我怕二哥贪嘴,坏了牙齿,请王李二位公子多吃些。若是那些人往我爱慕李公子方向说,你尽可应下来。”

三小姐真是料事如神!

关肖鹏说:“或许吧,具体的我不清楚。我家三小姐智慧过人,李公子尚未订亲,两家关系好,结成连理并非不可。”

说完关肖鹏躲到边上去,遇上自己公子又是另一番说辞。“三小姐怕二公子在外出事,让李公子多看着些,故先讨好一番。”

若是遇上二公子,他便这样说:“三小姐请李公子收集些种子,酸辣调料的作物的种子,最好不过。她怕您忙于学习,忘记这事,便让我告诉李公子一声。请他帮帮忙。”

面对各样的人说各样的话,他可说不来,这些话都是三小姐教的。

只是奇怪得很,为何他们听到这些话,都点头同意而不再多问几句?或是与其他人通通气,从而戳破三小姐的谎言呢?

是他们太信三小姐的缘故吧。

王景行上了马车,就有小斯将关肖鹏说过的话告诉他。王景行玩味手中的佩剑,突然冷笑道:“苏家三儿越长大越聪慧,真有意思。”

“少爷,这是苏家送来的鸡肉丝。据说是去鸡油去鸡皮,用三十种药材一起熬煮,入味才捞出放凉,再将鸡抱着私下鸡肉丝。你看这烘干的鸡肉丝,金黄金黄的,定会很香。”侍童说道。

“且放着吧。”她自会做吃食,两岁便会用糖渍杨梅诱人。

听说那些蜜制梅子,酸甜可口,吃着不甜腻,嚼着不酸牙,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是好吃,可以抢上一抢。

苏山不知王景行私下里,打了他马车吃食的主意。

…………

书院读书,日常有关肖鹏照顾,吃食过得去。以往外出有苏山在身边,不觉得什么。现今一人独处异乡,身处陌生环境,难免有些寂寞。

读书乏累之余,他走出房舍,仰望星空,想念亲人们。

一心想考取功名,读书做文章不免下了死功夫,埋头于学习做文章,一日日竟不觉日子的过去。

突然一日有人上门说,家中有人送信件来。

出了书院取得信件,虽上面字体不怎么样,但能看清字样。一笔一划十分别捏,不知三儿用什么写的。

突来的书信,带来亲人的问候,犹如寒冬里送来的暖阳,慰藉了苏重的心。让他能挺过这段孤寂的日子,习惯一个人身处异乡。

“苏三小姐说大公子您出门在外,定很想家里,在你们离开之后,她便把书信给我等。让我等慢慢走,等走到这里,正是给你需要的时候。”行商说。

“大公子前途无量,无须过于牵挂家里,安心读书考取举人。村里传的父老乡亲,都等着你回去呢。这是三小姐让我送来的银钱,您且收着。并在此盖上您的印章。”

这信条还要带回去,证明他把书信与银钱带到,这可关乎个人诚信问题。不可不盖印章。

苏重明白印信的重要,忍着泪折叠书信,纳入怀中并拿出印章盖印,“辛苦你了。”

“莫说辛苦,能为您带东西,可是我的荣幸。我该走了,商队还等着我嘞。”

“慢走,一路平安。”

“谢谢您吉言。”

送走送信人,苏重再拿出书信,洋洋洒洒五页纸,可他怎么都觉得不够多。

关肖鹏跟在主子身后,说道:“进书院购置物件,花费了好些银钱,昨日还担心这月的笔墨银钱不够,没想到三小姐这就派人送银钱来了。三小姐料事如神呐!”

这怎么就是料事如神呢?只不过比别人想得多罢了。

妹妹心细且聪慧,想事情比别人想得长远,做事有远虑。

三儿出生后,家中父母让他们多让着妹妹些,多看顾着些,年幼不懂事,长大了方知妹妹的聪慧。

在书院日子里,苏重盼望的不是家中寄来的银钱,而是那厚厚一叠的书信。有父亲的叮咛,母亲的嘱咐,奶奶的关爱,还有三儿的安慰,木棉的逗趣,以及小五的巴掌印。

一封封书信隔着千万里,却给他带去了家的温暖,就像他们一个个站在眼前说话。

这些书信他珍藏在木盒里,闲暇时拿出来看看,以解思乡之情。盼望着早日学有所成,好衣锦还乡。

第六十五章 难看

三年后,秋分

苏灵雨侧坐在水牛背上,手里拿着笛子,呜呜呀呀地吹奏。笛音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反而成了烦人的噪音。

“三儿下山了。是去看田吗?”

“三儿的笛音真好听。”

这个人真会说昧心的话!

但又如何,像这样讨好苏灵雨的人真不少。

为何要讨好这一小孩儿?

因为她让村民们提高了亩产,让村民增加了收入。她教他们如何养出双宫茧,教他们如何喂养鸡鸭鹅,这才得到了村民的尊重。

一辆车马从大道那边疾驰而来,路边推着独轮车的村民,快快闪躲。

车马停在苏家旧址,寻苏家奴仆问了句,随即转入山道,很快消失在苏灵雨眼前。

车马是谁的?她不知道。马车夫倒是很眼熟,像是大萝卜的仆从关肖鹏。

她拍拍水牛,“回家去看看吧。”

吃了口草的青牛,抬起头,咀嚼着青草,慢悠悠地往回走。

一年前,苏灵雨在山上建立了个山庄,虽无雕梁画柱,但砖头做墙角,石板铺地面还是有的。

有这气派的四方院,谁还愿意住泥房啊?苏家一家都搬上了山,旧址就留给仆人住。

山道平缓,水牛走起来方便,她坐着也安稳。山道两侧被撒上菊花种子,春天播下种子,夏季细心照顾,到了秋分菊花五彩缤纷。

闲情逸致的人看了,漫步欣赏;奔波劳碌的人,只叹一声美。

马儿声传来,仆人阿贵骑马而下,见着了三小姐只说声:“老爷命我去请吴大夫。”

说着从苏灵雨身边闪过。

急忙去请大夫,是谁受伤了?大萝卜吗?

孙将军管辖这一带之后,山匪少了许多,半夜打劫的也不多见。路上遇到了什么?

苏灵雨赶回家去,进大院没见有人,到左厢房去,见人声影动。听到了大萝卜的声音,吊起的心放了下去。

跨进门房,边走边问道:“是谁受伤了?”

“一个老头子。”木棉说。

苏张氏轻拍木棉脑袋,让她别乱说话。

仆人让了位置给她,苏灵雨得以靠近,最先看的是床上的病者。确实如木棉所说,是个老头。

这老头瘦削,老人斑爬上脸颊,说他鸡皮鹤发不足为过。只是他手无二两肉,气息微弱,当属那将死之人。

“先喂些温水进去,切些大补丸来泡水给先生喝。”苏承启说道。

苏张氏外出去拿药丸去。

苏灵雨将视线放苏重身上,一看大吃一惊,苏重是又高又瘦,眼睛深陷,眼皮底下尽是乌青,像是被人对着捶了两拳。

出去三年大萝卜变成萝卜干了!

“咋成这样了?派人送去的银钱呢?吃食呢?都给狗吃了?”苏灵雨抓着苏重看。

三年不见,三儿出落水灵,个头到了他的肩膀。面对三儿的关心,苏重暖心一笑:“没事,就是归家心切饿的。养上个把月便好。”

“来了,温水来了。”苏张氏端着温水进屋。

一碗兑了大补丸的温水,灌下去后,老头子的气息渐强,但仍旧很虚弱。

苏重让大家出去说话,别打扰先生休息。

一家子人躲进苏承启屋子里,让木棉出去放风,有人靠近就大声喊。

“他谁啊?”

“书院的院长。皇帝听信谗言,斩杀忠臣,院长的弟子在其中。院长被牵扯,上头派人来捉拿院长。院长提前得消息,连夜出逃。被我遇上了,便带他归家。”

年前颁布法令,废除科举,所有士子可经过推荐入朝为官。自成平八年起,不是官员不得拿朝廷俸禄。成平八年以前获得功名的士子,依旧免除赋税。

苏家仍旧能享受免税的政策,但苏重想考举人就不行了。举人这一功名,已被取缔。苏重想做官,得要得到三位四品以上的官员推荐。

这则法令断了寒门士子的入朝堂之路,也断了许多书院的活路。

苏重所在的书院,也是因为这则法令解散。不需考取功名,还留在书院干嘛?同窗们都各奔东西,各找门路去。

苏重不得门路,求入官无门且归家心切,早早收拾东西归家,打算归家种田去。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为了逃离捉拿,一路奔袭,终于回到了家。”

“后续有人追赶?”苏承启问。

“这倒没发现有。心里怕,所以就赶着回来。院长在山上逃亡,摔了好些次,再加上路上累着,突发大病一直不得好。”

“那就好。”苏承启放心了,“既然院长到了这里,我们不能不管,先治好他,看他想到哪儿去吧。”

“窝藏罪犯也是罪,给你的院长改一个名字,说是家里的某个亲戚。”苏灵雨建议道。

“就说是祖籍来的叔公。”苏承启说。

苏家的祖籍可不在这里,苏家像是无根浮萍,飘落到梁关城就在此扎根。

至于苏家的祖籍在哪,苏灵雨没问,他们也没说,好像三位大人都不愿意提这些事。

怕是有一段不能说的过去,导致他们离开祖籍,来到这里生活。

仆人阿贵带来吴良勇大夫,吴大夫近日一直在村里看病,寻他方便得很。

吴良勇给院长诊断一番,该清理的伤口给清理,给上药的地方上药,又开了一张温补的药方,“吃上一个月,准保能好。”

吴良勇看着苏重,“大公子要不给我老朽把把脉?你这亏损得厉害啊。”

“无需你担心,干嘛就干嘛去。”苏灵雨将一把铜钱,塞吴良勇手里。“三婶,送客。”

“哎,好,吴大夫这边请。”

“我的药方很好的,保准半个月吃好身子。大公子你要信我……”吴良勇边走边回头喊叫。

原本以为刚回家的苏重会叫住他,结果走到大门口了,也不见有叫停。吴良勇沮丧地走了。

等他走了,苏重才问为何这般无礼对待吴大夫。

苏张氏往厨房走去,“他啊,上次喝醉打碎了你爹的酒缸,弄脏了三儿的泡菜缸,气得三儿不许他上山庄。你要吃什么?先吃碗粥垫肚子,晚上再吃鸡?”

“好,都听娘的。”

第六十六章 巡视山庄

“你见过像梯子一样的水田吗?”

“你见过在山坡上种水稻吗?”

“你知道鸡蛋是可以人工孵的吗?”

苏承启带儿子去走一走,看一看山庄的神奇之处。

虽然在信里说了一次,但忍不住带儿子走一走。

最先来到梯田,一条水渠自山顶落下,犹如玉带分割水田与山林。从山腰走到山脚,七八条弯弯的青色飘带,横跨在山坡。

水稻开了稻花,一株禾苗里开着七八小朵花。燕雀掠过,带起微风,稻花跟着摇晃。

苏承启带着苏重往山下走,“依据不同的地域,水稻的品种不同。地方高一点的,种植早熟的水稻。这种稻米口感不好,但米粒大,产量高。

山脚下种植的是香米,种植日子要长一些。现今这稻米啊,一半是当粮食卖,一半是当种子卖。十里八乡的,都来我这买谷种。”

苏承启大声笑:“奇怪得很,他们的稻米种了两季,就淡了香味。只有不停买我们家的谷种,才能维持这香味。家里种的大部分是香米。”

“为何山体能弄成水田?”苏重问。

“这个问题,孙将军也来问过。当时很多人不看好,当水稻长成了,水稻收割了。可是轰动全城。苏将军也来了,问这是怎么办到的?”苏承启回忆当初。

当时三儿骑在牛背上,与骑在马背上的孙将军相对,她毫不胆怯,敢于直面面对孙将军。

“首先得要有水,其次坡面不得大于一十五度,再者土质结实。疏散的土质不利于种植水稻。只要三个条件达到,后期肥力追上,将不怕粮食不收获。”

苏承启将三儿这番话,说给大郎听,至于三儿当时的形态,他就不多说了。

“山上发现有三处泉眼,将泉眼扩大,引水到水田,不靠天下雨也能种得庄稼吃。”苏承启大放厥词。

大荒山变成了青山,公鸡母鸡到处走。真实看到的,比信里读到的要有趣得多。

苏重漫步在山道,享受着这种安逸的生活,“看到这些心情开阔很多。”

“还有一种自豪。”

苏重点头,“嗯,想着让你们以我为傲,现今我倒是以你们为荣。”

苏承启哈哈大笑,“带你去看最神奇的地方。”

从山道转入牛头山坳,牛头山坳的二十亩水田,全是苏家的了。准确来说,苏承启一半,苏灵雨一半。

“山口出水多,这里的水田长期被水浸泡,中不得粮食,我们就买下了。最里边养鱼,外边养草喂牛。你看这三亩藕,都是我们家的。其中两亩地分人了,三儿将我骂了一顿,她辛苦弄出来的东西,被我当人情往来送人了。剩下一亩,她不让我碰,等着过年吃。”

“有一道吃食叫糯米酿,将藕洗干净,然后用调好的糯米酿进去。莲藕心里带着糯米,闻起来香气诱人,吃起来莲藕脆、糯米香。”

“爹,你可别说了。”说得他都要流口水了。

后边跟随着的仆从关肖鹏,跟着咽口水,他也好想吃糯米酿啊。

“鹅鹅鹅”一群大白鹅在水里觅食,一个头戴大草帽,流着哈喇的胖子跑来,有点憨厚,有点傻愣。

“老,老爷。”

苏承启刚要说话,苏重拦阻,“我知道,他叫大傻。”

大傻连连点头,“是,是我。你是谁?”

“你家大公子。”关肖鹏抢先一句说。

“大,大公子?”大傻摸头,不懂啥是大公子。

苏承启带着苏重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大傻,二傻是阿贵跟阿兰的孩子,虽然傻了点,但做事很认真。家中的鸭、鹅都是他们看顾。”

“一次三儿说,母鸡之所以能孵出小鸡是温度。如果温度合适,谁都能孵出小鸡。阿兰对这上了心,天天琢磨,弄坏了两窝蛋。被阿贵知道了,阿兰被骂了一顿。后来这事被三儿知道了,三儿不仅表扬她,还许诺只要阿兰能孵出小鸡,就奖励一两银子。耗费了许多鸡蛋,终于弄成了。”

“真应了那句,天公不负有心人。”

“可不是!”

“娘,娘,老爷来了。”二傻在鱼塘里看顾鸭子,见着老爷就大声喊。

自家的鱼塘很大,是苏重见过最大的鱼塘,它将近四亩地。站在鱼塘边,看着心胸开阔。

水面映着一方天空,映出了天高云淡,一群白鹅在水里追逐着白云。把头扎下去,以为能吃到那朵云,抬起头却发现那云跑向另一边去。白鹅继续追过去,在云朵里嬉戏。

“老爷来了,老爷好。”阿兰走出木屋,对老爷十分恭敬。

“嗯,我家大郎回来了,想到这里来看看。”

阿兰明白老爷的意思,喜色笑道:“这几日又有一批小鸡能出笼了,三小姐一定很高兴。”

阿兰让开地,苏承启带着苏重进内,直奔孵化室。

孵化室内外温度不同,进内自然感受一股热,却又不是很热。

鸡蛋放在草窝窝里,不同的是草窝窝里盖着布,这些布不烫手,像冬天里的被窝,暖暖的。

“不能太热,太热了,容易热熟鸡蛋。太低也不行,会孵成臭蛋。”

对于孵蛋的理论,苏承启相当熟悉。但能不能孵出小鸡,只能靠人体感应温度,对于这事还得靠阿兰。

苏重感受了一下,盖在鸡蛋上的布,跟盖在鸭蛋上的布很不相同。盖在鸭蛋上的要热一些,或许是鸭蛋比鸡蛋厚的缘故。

“家里的鸡鸭鹅苗子,都是这般弄出来的吗?”苏重问。

“我们家养的鸡鸭鹅,不仅肉嫩味香,下的蛋也好吃。鸡鸭鹅苗长了两个月,我们就会卖出去。超过两斤重的就卖到酒楼去,不然就做成腊鸡腊鸭,运到外地卖去。”

家业越弄越大,他现今都忙这忙那,顾不上跟好友们吃酒了。

接触的人多了,接触的官员多了,跟以前一些朋友越走越远,找他借钱的没了,请他喝酒的多了。

如果不是娘耳提面命,于酒席之上喝醉是常事。

“辛苦爹了。”

苏承启摆手,“不提辛苦,感觉现在过的才是日子。不用为你们发愁,回家就能见着你娘,三儿她们。”

第六十七章 看你骨骼清奇

院长沈明醒来,舌干口燥,想呼喊仆从,又想起逃离书院时,已经遣散仆从。幸好一路上得苏重照顾,不然不知死在哪座青山。

门边出现绑着总角的丫头,想叫她来送水,嗯呀一声却啥也说不出。

“姐姐,他醒了。”

小儿呼来大儿,只见八九岁稚童端着茶水入内,瞧见茶壶沈明心生渴望,喝水念头更甚。

苏灵雨将水壶放下,倒了一碗温水,端至床前,“自己可能起?”

沈明努力撑起自己,奈何够不到瓦碗口,“喝嗬嗬”

“木棉过来帮忙。”

站在边上的木棉,奔奔跳跳跑过去,帮着姐姐扶起老公公。

别看木棉人小,力气可不小,她能一手捏碎核桃。这家里,谁的力气都比不了她。

两人合力搀扶老人家,喂他喝水,等他喝完,苏灵雨将木碗放置边上,扶着老人家躺下。

“若是想泌尿,就拉床头的绳子,铃铛响了就有人知道你需要帮忙。”随手招呼木棉,两人一同离去。

沈明目送她们离去,随之听闻儿童说话。

“要去哪啊?”

“去摘菊花,烘干了留明年夏日泡茶喝。”

“好喝吗?”

“苦涩,难喝至极。”

“为啥还要喝它?”

“清火降热,明目醒神。加入点蔗糖……”

加入点蔗糖就怎么样?沈明想知道,可惜她们走远了。

掌灯时分,见着了苏重,得知这里是苏重家中,心中安稳了好些。

苏重说:“院长尽可放心,我家很隐秘,不会泄露你的行踪。家父会叫人注意,一旦有关于您的消息,都会传回来的。”

“院长行动不便,以叔公名义留在这里养病,可好?”

沈明自然是同意。

“这是用鸡汤、鸡肉丝熬制的鸡肉粥,您先吃两口,若是不喜欢再做其他的。”苏重小心伺候院长吃饭。

苏重回家是一件重大的喜事,对苏家是,对媒婆也是。

苏重归家当天夜里,苏张氏与苏李氏弄了十个菜,吃撑了苏重。

第二天,苏承启带着苏重下山去,提着鸡蛋给村里的孤寡老人送礼。这下老婆子、大姑娘都盯着苏重看。

虽不是举人,好歹是个秀才,家中良田百亩,可不是好去处?

大小姑娘们都想进苏家大门呢!

苏承启才带着苏重走了半天,下午就有媒人上门提亲,这个说这家,那个说那家,真是热闹非凡。

她们不仅给苏重做媒,还问苏灵雨何时嫁。苏家五个孩子,个个没定亲,她们盼着给说亲呢。

苏张氏与苏李氏,有意给苏重说亲,于是连续五天有媒人上门。苏灵雨怕了,天天带着木棉带外面去,不到吃饭点不回家。

木棉带着小五扑蝴蝶,苏灵雨戴着手套摘菊花,边上有三婶看着,不用担心木棉她们。

“汪汪……”阿旺发现了别的动静。

苏灵雨等人全抬头看过去,藏在草丛里的人藏不住了,冒出头来嘿嘿笑。

“小姑娘,我看你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不如跟我练武?”

张口一嘴大白牙,很讨人喜欢。这个时代能有白牙的人很少很少,一口白牙能获得苏灵雨的好感。

但这人为何出现在这里?目的又是什么?

汉子爬起,背上剑拍掉身上的草屑,“我跟你说,我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侠,江湖上到处都传我名头。”

苏灵雨退后两步,躲在阿旺后头,让木棉带小五回去。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不,我真的见你骨骼惊奇,才想收你为徒。我漂泊四海,行走江湖现今已到而立之年,想安定下来。你不用给拜师礼,给口饭吃就行。”

苏灵雨十分警惕,寻好位置,一旦出事了就往回跑。“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若是想讨口饭吃,随意到村里即可。你若是寻找一份稳定工作,随意找一家镖局即可。

而灵雨山庄距离村落,有段时间距离。你却跑到这里来,不是有明确的目的,就是心怀不轨。你想要的这里未必有,你不妨到其他地方去。”

“阿旺看着他,别让他进山庄。”说着她带着三婶往回跑。

“别,别走啊,我是来寻人的。”汉子一跃而起,凭树借力,落到苏灵雨跟前。

猎犬阿旺见人不见了,转身跟着人跑,追到主子跟前,龇牙咧嘴要咬人。

只见汉子面容拧巴,低声呼喝:“汪……呜。”

毛发耸立的阿旺瞬间夹起尾巴,老实做狗,受委屈地哼哼哼地躲到主人身后。

这条没用的狗!苏灵雨冷哼两句。

“别怕,别怕,我是来找人的。我找苏重,找我家院长先生。但我真的想收你为徒啊。”

“你是怎么找来的?”

问到这,汉子就骄傲了,“本人的鼻子,与众不同。我能闻味辨人,一路追着我家院长的气味,到了这里。”

确实有这类人,嗅觉异于常人,闻香识女人不是什么本领,闻香追踪才是难事。

曾经认识一位友人,她能闻着香味猜出菜品里的香料,闻着空碗知道曾经装过什么菜。这种嗅觉灵敏的人可不多。

对于这个人,苏灵雨信了一半。

听他说起院长,带有几分恭敬,猜想不是敌人。苏灵雨将警惕放下一些,不攻击也不逃跑,多问几句了解一番。

此时木棉带着人跑来,仆人阿贵等人手拿着锄头,来势汹汹。

“三小姐,你没事吧。”

“是你要欺负人,你是谁人?这里可是苏举人的家,孙将军也曾来过,你可别放肆了。”

苏灵雨摆手,让他们安静。“他是来找叔公的,你们带他上去。阿贵去找大少爷回来,就说有人来找。”

“是。”

苏灵雨让汉子跟仆人上山去,自己则留在山道,一来是想看看有没有尾随的,二来是被那人身法给吓住了,腿软走不动。

那人突然从天而降,又呵斥住阿旺,这两身法吓呆了她。心想世间真有轻功存在?

飞墙走壁的轻功,只在电视里看到,不曾想就出现在眼前。

“小姐不走?”

“腿软走不动。”

“我背你。”三婶背起了她。

“让我缓缓!”

第六十八章 要收你为徒

“沈兄弟武艺非凡,来我敬你一杯。”苏承启举起酒碗。

沈浪拿起酒碗与苏承启的碗一碰,端回去一口喝尽,“哇啊!洛阳的太白酒,京都的享汾酒,绍州的黄酒,雍州的白茅酒,都不及你这的高粱酒。”

沈浪再喝一碗,“好酒!”

“酒好不好,得要看水,水好酒就好。幸好我这里有山泉,用这些山泉酿酒特别好喝。”

“重要的是你会酿酒,若是你酿酒手法不好,再好的泉水也酿不出好酒。”

“哪里哪里,我也就懂些皮毛。酿酒啊,还得要讲究……”

自家老爹又开始吹了,苏灵雨放下碗筷,准备离席。

苏张氏喂着小五吃饭,见三儿要离席,忙叫道:“你再喝碗汤。再喝几口鸡汤。”

沈浪偏头看向妇女那席,与苏承启说:“苏大哥不仅酒酿的好,连儿女也养得好啊。”沈浪对苏重大赞特赞,又对苏承启一顿夸赞。

苏承启可乐到天上了,“我还有一个儿子,叫苏山。将来可是要入朝为官的,哈哈哈。”

“我看你三女骨骼清奇,你让她做我徒弟如何?”沈浪问道。

苏重顿感大事不妙,才想打断,就听爹连声说:“好好好。”

“爹,你……”

沈浪打断苏重话语,抢话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驷马难追。”

“哈哈哈,好,爽快。来苏大哥,我敬你一杯。”沈浪抱起酒坛倒酒。

事已至此,苏重说再多也无用,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下去。

次日苏承启酒醒,方知捅下大窟窿,连连趿鞋寻三儿。三儿正在仆人煮豆角,将煮好的豆角捞起,晒干留着冬天吃。

“昨晚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苏灵雨继续干活:“昨晚什么事?”

“拜师学艺的事啊。”

“有这事吗?”苏灵雨不认。

“三儿啊,这次是爹错了,爹没有问过你就胡乱答应。”苏承启放低身子,“这事是当着院长说的,院长可是名满天下的大儒。这关乎你哥哥的声誉,你你……”

在三儿的视线中,苏承启不敢说下去。

苏灵雨转头去整理豆角,“你看我是吃苦的人吗?既然你答应了,你去当徒弟好了。”

沈浪醒来,出门与苏灵雨说:“院长是我拜把兄弟的爹,算是我半个爹,如果你成了我弟子,我让爹收你哥哥当入室弟子。”

苏灵雨继续弄着豆角,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不答应。

“我有一身武功,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你要学什么我都能教你。”

苏灵雨偏头看沈浪,“你会用绣花针杀人吗?”

摇头。

“你能用琴声杀人吗?”

摇头。

“你能御剑飞行吗?”

摇头。

“你啥也不会,跟你学什么?”苏灵雨冷笑。

“我有内功啊。我能教你内功,有了内功,你用啥武器都行。”

苏灵雨走下板凳,让仆人将豆角晾晒。

沈浪跟着她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苏灵雨不停,行至苏李氏跟前,问苏李氏:“他要将你娇滴滴的孙女,变成孔武有力的女汉子,你可答应。”

“可不能答应,拿绣花针的人,怎么能舞刀弄枪?”苏李氏其实是想答应的,但三儿的态度坚决,她不能说答应。

苏灵雨又到苏重跟前,“你可需我牺牲自己,为你前程铺路?”

“妹妹尽管做自己想做的,大哥不才不能为这个家带来荣耀,但以后大哥会护住你们。”

如果不能谋取一官半职,他就打算继承家业,让家立足于梁关处于不败之地。

苏灵雨对苏重微笑,“那就好。”

随即转身面对沈浪,“我吃不了苦,怕是练不成武,你若是想找人传衣钵,我帮你寻两个机灵的。”

沈浪很可惜,“练体术要吃苦,但练内力不需吃苦。你只要找到气感,引气入体,积少成多。今后你与谁打架都不怕。”

上面说的都是废话,绝对不能信,内力如何来的,沈浪比谁都清楚。他这身内力,可是花费了二十几年练就的。

从一招一式中,带动天地之气,感悟天地灵气,然后内部自动形成的力气。

之所以这样说,目的是欺骗苏灵雨拜他为师。

按理说武功传男不传女,女子很少能吃苦。为何非要收苏灵雨当弟子不可?

还不是因为贪嘴,苏灵雨手艺了得,要是收她当徒弟那就不用愁吃食了。好吃的能天天换着吃。

“这种东西非一朝一夕能练成,你且找别人去。”

沈浪很伤心,一跃三丈高,跳出围墙,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直不出声的苏张氏,吩咐奴仆将早饭端出,然后请出院长,再找借口带三儿出门。

两人往山脚的菜地去,“你认为我该答应?”苏灵雨问。

“嗯。”苏张氏埋头往前走,“你自与人不同,娘不知你今后有啥打算,若是你不愿成亲,想着一人隐居山林。何不学一身武艺傍身?”

“当初一己私心,将你留下,没多想往后。也不求你能成亲生子,但求你平平安安,死在我后头。有一身武艺,至少让我安心些。”

“武艺、秘方自古传男不传女,沈浪硬要收我为徒,也不知他目的是什么。如若是报答大郎的救命之恩,大可让院长收大郎为内室弟子。何必拐弯抹角要寻我开心?拜师学艺的事不急,且等等看看。”

三儿说的有道理,苏张氏知道自己冲动了。不再言语,带着三儿去挖生姜。

苏张氏思前想后,心中不安,斟酌了大半天,将自己想的告诉婆婆。婆媳二人商量了一番,觉得三儿说的有道理。

如果院长感谢救命之恩,可以直接收苏重当入室弟子。既然院长不愿意收,那就是别有想法。

不能因为他们两人,而祸害了自家姑娘。

苏李氏找三儿商量,苏李氏边帮着三儿梳头发,边说这事。

苏灵雨捏着红头绳,说:“牛头山那边有一块空地,不如请几个人来建个小院子,再请个伺候的。让院长去那边住。”

“他愿意吗?”

“虽然偏僻了些,胜在环境好。出门就能看见大鱼塘,碧波十里,蓝蓝的天空下,白白的鹅。夏季能赏荷花,秋冬能赏银杏林。再种几棵墨竹,几株梅花,将月季也挪一些过去。这般住处胜似仙境,被通缉的院长不会拒绝。”

“风花雪月,自然是好地方。我去跟你爹商量。”苏李氏帮三儿弄好了头发,才离开房屋。

第六十九章 出去走走

一家人斟酌了一番,决定让院长搬出去,这样住着更舒适。对院长好,对自家人也好。

于是苏承启与苏重忙活起来了,建造房子可不是简单事。是给院长住的,苏重上心许多。

父子二人经常外出,常与院长面对的是苏灵雨。

这天早饭过后,院长在院子里晒太阳,边上放着一桌一椅,桌上有一茶壶三杯子两瓦碗。

三儿将草帽放下,问院长:“可想外出走走?家中有牛马车,进出方便。”

院长将手中的书放下,他在这里养了半个月,这家里发生什么事,沈浪都会告诉他。

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对于苏家的做法,他没有反对,更没有生气。反而觉得那样住着更舒服。

“也好,该出去走走了。”

在院子里打拳的沈浪开始收拳脚,慢慢调息,让自己平静。“爹要外出,我给你赶马车。”

得知院长要外出,苏张氏将新制袍子拿出,“昨夜刚弄好,还没来得及绣上几针,您先穿着。等回来了,奴家再给您绣上绣花。”

院长盛情难却,只好穿上。这袍子披上又是另一种模样,整个人更有气质,更有风度。

沈浪瞧着羡慕,张张嘴想动口问询,最终还是放弃了。寄居别人屋檐下,有何道理问主人家要礼物?

木棉得知姐姐要进城,嚷嚷着要跟去。苏灵雨好生安抚了一番,叮嘱这是去办事,并许诺带回绢花与好吃的。得了允诺,木棉这才罢休。

沈浪熟练架好马车,等苏三儿出门。

苏三儿穿灰色麻布衣出门。她那粉嫩的脸颊,殷红的小嘴,在麻布衣衬托下更为明显。

对这沉稳又漂亮的小姑娘,院长不由得多看几眼。住了半个月知道这小姑娘的聪慧,知道这小姑娘的异人之处。萌生收她为徒的想法。

“三儿,你不坐马车?”沈浪问。

“我坐毛驴进城,马车走得快,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沈浪也没走多快,坚持与苏灵雨一起走。可是苏灵雨这次出行,不是她一人出行,而是一群人出行。

三婶要进城买针线,阿兰要到大傻去相亲。一辆牛车里拉着人又拉着货,苏灵雨骑着毛驴在边上慢悠悠地走。

若不是道路宽大,怕是容不下马车与毛驴并行。

“三儿你真的不跟我学武?跟我学武多好啊,出门在外全不怕。”沈浪劝说道。

院长掀开帘子,那句“不妨拜老夫为师”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说:“性格不合,你未必能容得下我。”

院长又将帘子放下,反复咀嚼这番话。越想越透彻,苏家三儿并非好女子。

表面上温顺乖巧,猜想长大后必定贤淑。其实不然,她温顺乖巧,是因为没有触碰她的底线。她的温顺下,隐藏着坚硬且冷漠的心。

她的行事太过于理智,做事态度坚决,她无欲无求谁也威胁不了她。

聪慧,太过于聪慧。

原先的喜欢渐渐冲淡,院长又生了厌恶,讨厌这般聪慧的苏三儿,女子不该这般特立独行。

女子该如藤萝,依附着大树生长。以父荣,以夫贵,以子骄。上恭敬父母,下爱抚幼小。

院长灭了心思,手肘撑着车框,手背撑着脸颊,眯一会儿,不管外面的嘈杂。

沈浪跟苏灵雨说:“无须你天天伺候,只要你弄好一日三顿,且日日练武不松懈。我便教你内功心法。”

“可行。”

“你也不要先拒绝,我徒弟……你说什么?你答应了。”

“嗯。”

“太好了,选个良辰拜师。”

阿兰恭贺道:“恭喜三小姐,三小姐的师父,我家三小姐皮肤娇嫩,你可别累着我家小姐了。”

“练武不累,坚持下去就行。”沈浪乐呵道。

三婶:“恭喜三小姐拜得好师父,恭喜沈师父收得好徒弟。”

抱着大白鹅的大傻:“三小姐以后会天下无敌吗?”

“一定会。”沈浪大放厥词。

沈浪想要跟三儿吹嘘,过往的功绩,却被别的声音打断了。

“苏三小姐?还真是你们,远远看见你,以为认错了呢。”一妇人挑着一担子,左边吊着鸡鸭,右边吊着果蔬。

“你好。”苏灵雨点头说道。

毛驴走得很慢,挑担子的人跟着,也不觉得赶。边走边说:“你家水稻可能收获了?”

“还没成,得要半个月。”

“你上次教我种大蒜,居然种成了。个头还比较大,等收获了给你送。”

“你拔蒜心了吗?”

“蒜心?”

“每一株蒜都有蒜心,中间圆圆的那根。拔掉它,蒜长得更好。还有蒜心炒肉,蒜心炒鸡蛋,别有一番风味。你不妨回去试一下。”

“好,从娘家回去,我就试。”妇人很信苏灵雨。

一路上有别的村加入,好些人家与苏灵雨打招呼,苏灵雨更是有问必答。她回答得慢,村民听得认真。

若是简单的问题,别的村民会抢着回答,无需苏灵雨解答。

大多数问题都是种植上的,百姓靠土地吃饭,想尽法子刨土种作物赚点铜板。

只要是她知道的,都会告诉他们,能不能做到得看他们的行动了。

马车里的院长沈明、车夫沈浪都为此吃惊,吃惊苏三儿的博学多知,吃惊苏三儿得到的民心。

“冬日里要是没事做,可将芋头去皮,晒干了拿去卖与我。一文钱一斤,灵雨山庄收。”

村民不懂了,“你要干芋头做甚?”

“磨粉做吃食。可记住了,芋头粘液沾手手痒,可用生姜去痒。晒干了再拿来卖,蒙骗于我,我可不给钱。”

“三小姐要,我家便有,等我归家去晒干了拿来卖你。”

“要多少?别我送过去了,又说不要。”

“有多少要多少。这放进嘴吃的东西,可得要弄干净些,别沾了沙子。”苏灵雨叮嘱道。

“三小姐放心,绝不脏了你的东西。”

“三小姐仁慈,这没人要的东西你也买,这不是往我们口袋里送钱吗?”

“可别亏了啊。”

城门就在眼前,苏灵雨不与她们多说。“你们看着办,送来我就收,若是不信冬日再来问。进城了,不与各位多聊。”

说着驱赶毛驴往进城队伍去排队。

第七十章 商谈买卖

“不行了,憋不住了。你帮我看着。”

“可是表哥,我不知道苏家三小姐长什么样的。要是错过了怎么办?”

“长得漂漂亮亮的,喜欢穿灰色衣,不是骑毛驴就是骑水牛。身后跟着一条猎犬,她一进城你就会发现了的。不行,憋不住了,我先去上茅房。”

表哥走了,留下表弟盯着城门。

日头高升,也不见苏家三小姐来,他擦着汗水想着苏家三小姐怎么还不来啊?

进城的人很多,过去了一辆马车,又过去了进了一辆牛车,见城墙处出现一骑毛驴的小姑娘,灰色衣裳的,后边带着一头猎犬。

好家伙,这猎犬有小牛大,谁敢靠近啊?

“三小姐,三小姐,你可是苏家三小姐?”越走近越发现她精致可爱。

“嗯。”

“你好,我叫李才,是赖桂的表弟。我表哥这两天肚子不舒服,让我来这接你。”

这人虽然穿着镖局的黑衣,但苏灵雨还是不信他。现今想绑架勒索的人不少,小心使得万年船。

苏灵雨先点一点头,“你先等我一等。”说着她偏头与三婶说,“我先到王龙镖局去,再去福升楼,你买好了东西到那边等我。”

眼梢见那小斯没有不耐烦,苏灵雨再多说几句,又与大傻说:“别人说你什么你就应,别裂开嘴巴笑,要笑不露齿。流口水了就用布巾擦,这样才能娶到娘子。可懂?”

大傻连连点头,“懂懂懂,懂了。”

说完了让她们先去办事,再偏头与李才搭话,“何时进的镖局?”

“三日前,表哥引荐进去的。现在都跟在表哥身后,给他帮忙。”

苏灵雨从毛驴卦袋里,拿出一包小零嘴,扔给李才,“前面带路吧。”

“谢谢三小姐,谢谢三小姐。”

“三儿你去哪?”候在边上的沈浪问。

“去看点东西,叔公要是没想去的地方,不妨跟随我去北市看看。”

沈浪偏头问车里的人,沈明表示不与苏灵雨同行,他们到别的地方去走走。

两人就此分别,苏灵雨由李才带着往北市去。

一路上苏灵雨警惕着,观察四周有没有跟踪的,有没有望风的。如果李才叫她进胡同,她想好了拒绝的话语。

好在一路上相安无事,很快到了北市。来往的商队渐多,民夫们装货卸货好不热闹,王龙镖局的旗号迎风招展。

车队把头见着她,都叫一声“三小姐好”“三小姐来了”。

王龙将苏家农产品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入手出手就赚了一大笔银钱,王龙都得把她供着,更何况是底下的人。

苏灵雨也是见人下菜单,见着镖头、把头就分一包零食,若是其他人便是点头问好。

镖局占地二百亩,有四百镖师,帮夫、粗仆、丫鬟、小子无数,王龙成了梁关城的地头蛇。

也不知为何孙将军会让王龙坐大,没有打压不说,还帮着王龙打压其他势力。这中间的盘根错节,不是她能去想的。

“三小姐来了。老早让人给你传话,才想这几天能到,早早派人去城门候着了。”总把头迎上前。

“童叔好,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何须次次让人去迎接。”

“不是怕对手将你拦住了吗?你可不知,这城中出现了另一大势力,来势汹汹硬要抢一口肉吃。你可别被那边哄了去。”

总把头要扶她下毛驴,她表示不用,自己跳下了毛驴。牵着毛驴绳索进镖局。

“她是谁啊?王总镖头的马都不能进院子,她的毛驴怎么就能进?”新来的镖师问。

“东泉村的苏家三小姐,香米就是她研究出来的,大山米也是她弄出来的。孙将军公布的增加粮食产量的法子,还是她弄出来的。你说她有没有资格?”

“就她?她才几岁啊?”

“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不乎年小。得罪了她,就是得罪王总镖头,小心你的米粮袋子。”

“去去干活,别闲待着。”把头驱赶他们去帮忙卸货。

这边苏灵雨被邀请进货仓,这里存放的都是重要货物。若是一把火烧了这里,就烧了王龙大半身家。烧了这货仓,王龙怕不是会提刀与人拼命。

“这边,有三支商队回来了,他们带回了好些种子,你看这些可是你需要的?你要的红果,他们也带回了,你来看看这里。”

“种子依照老规矩,每样都往我家送去。”种子不必多看,是什么种出来更清楚。

来看南北汇合的水果,水果多,有枣子、苹果、十月桔、柿子。秋季正是橙红橘绿时,不是橙子就是橘子,没多大看头。

量少的部分才是苏灵雨要关注的,她拿起一个青皮的果子,闻起来不像橘子,有些酸味,像是早期的青柠檬。

“这个果子叫柠子,皮薄肉厚汁多,但味酸回甘。这是特意带回来给你的。往西北去的商队,知道你喜欢酸辣的,就带了一些回来给你。”

苏灵雨多闻几下,“不错,是我想要的。这果子够酸,拿去闷鸭子,更加好吃。”

“全要了,奖赏那支商队。”

“替他们谢谢你了。”

剩下的没什么新奇的,都是一些普通物。胡瓜胡果胡枣,都适合在北方种植,用在这里养不活不说,即便养活了味道也不好。

苏灵雨同童叔离开库房,两人边走边说,童叔问:“今年的香米产量如何?”

“怕是给不了多少你,大郎读书归家,满腹经纶。绝不能让其在家耕田,埋没了人才。”

“你还担心这个?是你多虑了,我得了消息。你爹走了张大人的路子,为大公子求得了一份好差事。

张大人让大公子进衙门,成为一处乡长,统管东村、东头村、牛尾村三个大村子。劳役、赋税都归他管,若是考绩评了优,主簿的位置跑不了。”

听得这消息,苏灵雨会心一笑,大郎归家不到一个月,职位就定下了,看来老爹也没少操心。便宜爹手里头的银钱不多了吧。

“白果要不要?”

童叔大缓一口气,“今日进门就等你这句话,生怕你一个字不出。现今你问了,我这颗吊起的心,终于能放下了。”

白果即银杏果,药效了不得,让皮肤衰老的女子,焕发新春。让萎缩的男子,大振雄风。

白果的用处可不小。

自大苏家种下银杏树,童叔就盯着,年年暗示,年年提醒,就是要苏家将白果卖与他。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篮子里,免得鸡飞蛋打。况且那些白果你也吃不下,我将白果分四四三。你们得四,福升家得四,我留下三成自用。”

“苏姑娘考虑周到,只是我这边价钱高,何不多给一些与我?且我们两家合作多年,老主顾的面子上,能不能多让些?”

苏灵雨将白果的样品给童叔,“上等的白果,卖到京都去,也能卖上好价格。四成已经够你们赚的了。”

第七十一章 朝天椒

“最后一批秋茧下来了,你派人去运。顺道将白饭豆、黄豆也运了。”

“那高粱……”

“还是别想了,家中又多了一个酒鬼,想来今年的高粱卖不了。”苏灵雨牵着毛驴出镖局大门,“银钱你折合银票送来。香米下地时,你亲自来一趟,我给你弄顿好吃的。”

“好,好久没吃三小姐亲手做的饭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边上指点一番罢了。”“你留步,我到福升楼去走走。”

“你慢走,常来玩啊。”

童叔送走了苏灵雨,一转身面对三支商队的镖头,他们眼巴巴地等着要奖赏呢。

“看啥看,你们带回的东西,没有她能看上的。一个个说自己的有多神奇,在她耳里没有一个是神奇的。就柠子得到她喜欢,其余的一个子都没有。”

“有一个总比没有的好啊。童叔快说,她赏了多少钱?”

“就一两银子,没去年的多。”童叔说,“她本带了十两来,而你们没能力留下那笔钱。”

“苏三儿说了,与其这般浪费精力寻物,不如她定下题目。明年你们去寻根茎类作物,能当饭吃又耐旱。”

“童叔这般,我就没法子参与了啊。我是往南边走的,南边雨水多哪来耐旱作物?”

“这就是你的事,寻找好的她有赏。要不要赏钱就看你们了。”童叔不多说,转身进内。

苏灵雨牵着毛驴,出了镖局范围,往大街走,与运稻谷的商队擦肩而过。

北市坊的街面狭窄,三车并行的路面,被摊贩摆摊占去三分之一的空地。但也因此证明,梁关城的繁荣。

“大陈来的布料喂,青的蓝的灰紫的,样样都有咯。”

“大哥,来看羊皮,这可是东青的上好羊皮。”

“大魏良山出的精铁,赵家字号打制的刀,整个梁关城就此一把。”

他们的吆喝都不是她想要的,而他们也不把她当顾客。

“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这里什么都有,这里什么都卖,错过你就后悔了。来来小姑娘,过来看看,这里什么都有。只要你说得出,我就拿得出。”大叔摸着山羊胡子,夸夸其谈。

不说他身穿的褂子,倒是他这一口吆喝声,就让她很亲切。

苏灵雨一时好奇,走过去问道:“你知道英国吗?”

“什么?”大叔皱眉。

看来他不知道英国,他不是穿越的啊。

苏灵雨有些失望,牵着毛驴要走。

“别走,别走,你说你要什么,只要是你能说出来的,我就能拿出来。”

苏灵雨挪动了半步,扭着上半身问大叔,“你有辣椒吗?”

“啥?”

算了白浪费力气,辣椒还没传入亚洲吧。

“别,别走,你是要辣子吧。我这里有。”

欲将离去的苏灵雨,顿时停下脚步,“真有?”

“真有,你过来看看。别的没有,这个还真的有。我们叫它做辣子,又叫朝天椒。”

胡子大叔将小布袋拿出,摊开露出米白色的朝天椒。

苏灵雨心中十分喜欢,还不能扑过去拿起来闻闻,可惜这胡子大叔她不认识。再多的喜欢,也要隐藏,不能将心中的想法说出。

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问道:“能比得上芥菜籽辣?”

“你既然来问,就说明这东西比你的芥菜籽辣。你也莫怕我会骗你,这东西你要是想要,给你也无妨。”

苏灵雨再次来到摊位,伸手就要,“给我吧。”

胡子大叔一脸无语,哪有人这么直白,还真把玩笑当真话听。

胡子大叔扔出一根辣子,并说道:“五个大钱。”

边上的人听了顿时感到肉疼,一根小小的辣子要五个大钱,这也太贵了吧。

他们等着苏灵雨还价,只是苏灵雨没有,她直接拿上朝天椒掰开,见里面有种子,就把朝天椒揣怀里。她抛出五个大钱于板面,其中一枚铜板在板面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一根辣子五个铜板居然还有人要,难道这辣子有过人之处?胡子大叔顿时有了信心,决定将辣子按根卖,一根五个大钱。可惜守了一天,再也没有第二个买主。

走过一处高台,上边正买卖奴仆,一串五人被拉上高台,人牙子对人群下的客人介绍“商品”。

男的要壮实或会些技能,女的要漂亮或有力气。

苏灵雨多看两眼,便走了过去。

“三小姐,苏三小姐,你可来了!”书店掌柜可盼着她到。

她以前常在这里买书籍,也算是书店的常客。但每次都遇冷眼,这次不知他怎么就转了性子。

“掌柜的好。”

“好,好,终于盼着你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静观其变,等着他的下文。

“你是来买书的吗?你上次看的那本书降价了,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仔细想一下,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她跟着去书铺,“朝堂不让科考,私塾人员骤减,你这书铺的书便宜卖了吧。”

“可不是,往日还能卖几个铜板,如今一个月也不见卖出一本。”掌柜的可忧愁了。

平日里坐在书铺里喝茶,等着客人上门,现今站在外头吆喝,也不见有客人上门。

书铺里的书籍可不少,即便掌柜的一年没进新货,还是卖不完。

能被她看上的没多少,挑出想要的那几本,“拿了十本,你可得便宜些。若是价格不合适,那就放在这里当废纸吧。”

她也不是非要这几本不可,且梁关城大,不止这一书铺,她大可到别处去挑选。

“要的,要的,我也不要你多,你把成本给我即可。你把多挑几本?都便宜卖给你。”掌柜的说。

“都看过了,能看的就这几本。”她说。

掌柜的有些瞧不起她,一个小女娃居然大言不惭,张口说都看过了。

倒不是她说大话,而是这些书更新慢,再厚的线装书也不到一千字,对于一分钟能看三百字的她来说,确实不是难事。

即便这些书籍是文言文,她也能十分钟看百来个字。一天看一本书不在话下。

价格合理,苏灵雨就买下这几本书籍。

第七十二章 福升胖子

苏灵雨将书籍扔上车,再爬上牛车。毛驴没有牛车坐着舒服。

大傻相亲还没结束,不同一车回去,就空了好些地给她。

三婶将被单摊开,支起了篷子,挡住日光,再让她坐上去。

她坐上去,左脚搭在右脚上,依偎着板车壁,拿起一本书翻翻。不进官场,不学文武,游记、百科全书,才是她的喜好。看一些野史、杂记也不错。

“三儿回家怎么不等我?”沈浪马车赶来了。

她从书籍里抬头,“不去看看故人?”明着对沈浪说,实则是对沈明说。

“找不着人,都不知该去哪找。”

满城都是通缉令,下了马车都不知该去找谁好。原本想拜访的朋友,到了门前却不敢进去。

人心隔肚皮,又相隔多年不见,哪个好哪个坏谁能知道?最后沈明决定回山中居住,等风声过去了再面世。

沈浪想劝义父去找兄长,但给兄长的去的信还没回,不知兄长现今如何了。

“踏踏踏”一匹马儿小跑而来,马背上的人见着她就叫。

“苏三儿,好没义气,进城不来探望我就跑。”

眼前的福升,正是当年去东泉村买鸡鸭的小哥。她目睹他的身躯,从s号变成m号,变成xxl号。

那匹马能驮着他到处走,也是了不得。

沈浪见有人找三儿,他挥动马鞭驱赶马儿,先行回去。

三儿让青牛停下,问胖子福升,“要不要上来坐坐?”

“好的啊。”福升由仆从扶下马,“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福升这吨位上了马车,马车的速度更慢了。好在青牛的负重能力强,适应了这个重量,速度有缓缓提高了。

“你家的白果可有去处?”

她将书籍收起,“你有什么想法?”

“只要你愿意给,价格可以谈。王龙虽然能吃下这批白果,但是他价格未必有我高。”

“嗯,给你四成。价格你看着给,别让我亏了就行。”

胖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三儿疼爱我。”

她真想一脚踹出去,将这不要脸的家伙赶走。

“你家那三亩甘蔗,看着挺好的,上次吃了一根,甜度高渣少很适合做蔗糖……”

她伸手拦住福升,“自家吃的,没你的份。”

“且听我说,孙将军有意将东泉村的蛇头山挖走,泥土填篮子大湖,这一挖一填,就多出了三万多亩平地。”

“这消息你从哪里来?”

“这件劳民伤财的事,孙将军自然不能一个人完成,得要跟大家族合作。这事要成了,我家便能获得一千亩平地。

我能帮你拿下一百亩地,你得种上五年甘蔗,且都卖与我。五年后,这地全都是你的。”

“可以考虑,下次见面给你答复。”

“好的,你且回去想想。对了此事莫要声张,都是私下里流传,不能放台面上说。”

她颔首。

送走胖子福升,手指在粗布上滑动,不知她在想什么。

路过蛇头山的时候,她让马车停下,好生打量这一座山。

“三小姐,你说这座山要被挖走,得要多少年啊?”

挖走一座山得要多少年?这要看挖山的工具,要是挖掘机配运土车,一个月有余。若是手拿锄头,人背运土,三年或许能成。

“三年吧。移山可不是轻松事。”

如果把这座山挖走,从东泉村出去就缩短了路程,这里形成了一个小盆地。地多人少,百姓更富足。但这是不可能的,百姓造人能力太强,再多的土地也不够分。

“走吧,回去了。”

三婶驱动牛车,青牛抬腿走动。

走着不远遇上归家的李癞子夫妇,这两人犹如焦孟,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黏糊得很。

这三年里二妞生了两胎,都是男娃子,这给李癞子与李婆子捧着养,养得水灵。不见丰腴,倒是多了女人的韵味。

二妞虽比城里的小媳妇黄了些,但比村里的娘们白净些。这就更让李癞子放眼珠子里,一刻也不能让她离开视线。

二妞心不大,能吃饱有人疼爱就好。守着李癞子也能过日子,没想过跟人跑路。

“哟,三儿进城了,买了什么?”李癞子伸头往里瞧。

苏灵雨一手撑着板壁,一手拿着书,侧身看二妞后背的小娃子,“不放家里吗?”

她接过三婶递来的饴糖,递给小娃子,小娃子探身拿上饴糖,再缩回去。

“婆婆病了,这个又淘气爱到处跑,我背着更放心些。”二妞调整背带,跟在马车边上。

苏灵雨解开了油纸,递给她一块点心,又见李癞子伸手来要,也给了他一块。

“白果可以摘了,你进村跟村里人说一声,若是想来干活的,明日一早带着竹竿到我家门前来。限定十户人家,十文钱一棵树,论树不论日,做多少拿多少。”

“好嘞,谢谢你。”二妞喜笑眉开。

这拿工钱的事,自然是给相熟的人家。这是个好人情,三儿给了她,是三儿看得起她。

二妞说了好些话,赞美讨好三儿。

到了岔道,一队往山道去,一队往村道去。

待回到了家,家中人好不喜庆,莫不是大郎的职位文书下来了?

“你们乐啥?”她问。

苏承启拿出一封鞭炮,指挥着她,“去拿出最好的酒,今日要请客吃饭。”

这话说得好理直气壮啊,胆子也大了不少,敢指挥她干活了。

苏重拿来了竹竿,要挂起鞭炮,“苏山来信了,他与李咏志得了大儒林咏的举荐,参加了京都的会试,所作文章被圣上赞誉。被令在农信部任职。”

苏承启挂起鞭炮,拿过竹竿把鞭炮撑出去,边走边说:“官七品但也是京官。”

仆人阿贵用木炭,点了鞭炮,苏承启拿着竹竿,绕房一圈。

这边落下,那边响起,李家的鞭炮声也传来了,想来李咏志也得了官位。

这里真是好山好水啊,一下子出了两个京官。他们衣锦还乡之日,定然风光无比。

好客的便宜爹不会放弃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机会,今晚定然有许多人上门喝酒。

她得去帮忙杀鸡宰鸭。

第七十三章 好消息

前座的吃吃喝喝,与后座的冷情形成对比。

身份的落差,与地位的转变,以及读书人的傲气,让沈明不愿与这些粗鄙人同桌。

倒是沈浪与谁都称兄道弟,喝起酒来好爽无比。

她带着木棉、小五到沈明屋子去,给他送去米酒,送去下酒小菜。随即在边上坐下,与木棉、小五剥核桃。

拿起小锤将核桃敲破,递给木棉掰开。木棉再将掰成两半的核桃,递给小五,让他把核桃肉挑出。

“小五别吃,我们要做核桃酥。”木棉去抢小五嘴里的核桃肉,奈何小五嘴巴快,一下子吃进去了。

沈明看着懂事的孩子们,与她说:“你不用在这陪我,去玩去吧。”

捶着核桃的苏灵雨边说边笑,“倒是你误会了,只因这屋隔音最好,无酒令烦耳。倒是打扰你看书了。”

这本就是苏家的房屋,哪来打扰不打扰的说法,主客之道他还是知道的。

沈明小酌一口,追忆流觞曲水的时日,是何等风光。如今寄人篱下,如丧家之犬,是何等凄凉。

再看那姐弟三人,一人专心敲核桃,一人小呵斥弟弟,一人只顾往嘴里塞核桃肉。真是年少不知愁滋味!

苏重进屋,先对沈明行礼,“叔公。”再与苏灵雨说,“三儿带木棉回屋去,等下我去帮你砸核桃。”

“有大哥帮忙就好了,小五只会吃。”木棉抱怨道。

她提起核桃袋子,带上木棉、小五回屋去。

苏重伺候院长沈明睡下,再过去帮三儿砸核桃。

小五被奶奶抱走了,木棉的怨言少了许多。

苏重进了妹妹们的屋,“霜降过后,冷了不少。”

苏灵雨将一些核桃碎,递给木棉,木棉拿了大的,拿不起小的。只得低头下去,用嘴吸姐姐的掌心,将那核桃肉碎吃了。

“小心壳。”

“嗯。”

“夜里开始降雾了,早晨与晚间都凉得很。”她说。

苏重一手拿起一核桃,置于掌心,两手往中间挤压,咔嚓两下,核桃壳破。接下来就好剥夺了。

“大郎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为何?”

“感叹命运的不公,明明你早出生一年,可你样样被二郎压一头。可有不舒服?”她偏头看他。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将他打量了一番。见他看过来,又转头回去。

“年前圣旨下,取消科考,我曾与同窗怒骂不公,与同窗悲戚。后来又庆幸,不用科考,我便能回家。

同窗拿着推荐书信,奔赴前程,谋求功名,而我却拿着推荐书转到回家。我终究是离不开母羊的羔羊,不想远行千里,绕着羊圈转悠几圈便心满意足。”

苏灵雨笑了,忍不住又笑了笑,感叹这颗赤子之心!

“你说你大郎哥傻不傻?”她问木棉。

“傻。”

五岁的木棉听不懂哥哥姐姐们说的,吃着核桃肉随口就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苏重跟着笑,傻也罢,聪明也罢,顺应内心就好。

“乡长的事,你可知道?”她问。

他将核桃肉放入钵盆,“知道的,还因此见了吴将军。乡长之职看着小,实际权力不小。于我而言,不是难事。”

她俯身低声问:“爹用了多少银钱?”

“不知,瞧着拿出了千来两银子。”

她坐回去,继续剥核桃,“这个乡长可不便宜。家中老底都给你铺路了。”

灵雨山出产不低,但大头在她手上,这千来两银子还是这三年存下的。

“我得在位多少年,才能存下这银钱啊!”苏重感叹道。乡长的月银可不高,五年俸禄未必有千两。

“急啥,家中不靠你那些俸禄过日。做一个凭良心的人,更让人瞧得起。”

苏重将剥下的核桃肉,放置盆中,“可不是。”

兄妹夜话,聊了很久,直到剥完核桃才结束。

苏灵雨给木棉擦了手脚,苏重将木棉抱回床,这丫头吃成了小胖妞。她抱不动木棉了。

次日,她还没起,外边又闹闹一片。

她揉着眼爬起,叫道:“三婶,三婶。”

“来了,来了,三小姐起来了。”三婶将洗脸盆放下,“被吵醒了吧。外头来好些人呢,来上工的上工,来贺喜的贺喜,闹闹嚷嚷的。”

接过三婶递来的布巾,她擦了把脸,下床趿鞋,坐在梳妆台前等三婶梳头。

“让那些上工的回去吧,明日再来打白果,就说主家今日宴客,不打白果。”

“好。三儿想要什么发鬓?”

“去忙你的,我自己来。”

她弄了两辫子,垂落于肩膀,换了衣衫去叫木棉起床。

木棉这小妞夹着蚕砂枕头,呼呼大睡没有醒的迹象。

她醒了也不想出去,外边过于热闹,她不想去凑热闹。若是出去了,定会被三姑六婆拉着要说亲。

八岁有余九岁不足,就常被人问想要哪般夫君,被问多了她也烦了。只能躲屋里,免得再被问及婚事。

外边无事需她帮忙,她躺上躺椅拿话本读了起来。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三小姐,是我,给您送早饭来了。”

“进来吧。”

关肖鹏推门进内,见三小姐躺躺椅,手中拿着《权臣有位逃妻》,这是哪来的话本?

“新鲜的豆浆加了核桃肉,您尝尝跟您弄的味道是否一致。”关肖鹏将托盘放下。

漆木托盘里放着三碗儿,乳白且香甜的豆浆散着热,青黑小碗卧着两白皮鸡蛋,宽口大碗放着四五个小芋头。

小芋头绵软,比大芋头好吃些,淀粉多且好吸收。

因为苏灵雨每天一碗豆浆,苏李氏吃芋头不再便秘,小孩子们又喜欢鸡蛋,于是豆浆、鸡蛋、小芋头,就成了苏家早饭的标配。

“三小姐看的是哪位的话本,瞧着这书名不一般。”关肖鹏说道。

“穷酸作家写的吧,说了你也不认识。外头人可多?”

“可多了,估计来了半个村子的人。老夫人找来几个婶子帮忙,您不出面都能行。”

关肖鹏说:“叔公的住所基本弄好了,往上走半里路,便能到您的木屋,往左走就是大宅子。对了公子与老爷,还把您的水潭木屋给扩建了,您若是嫌闷,可以到山上走走。”

“行,你去帮大郎招呼客人去。”

“好嘞。”

第七十四章 打白果(加更)

打白果这日,苏灵雨早早带人上山。

银杏树上的白果,密密麻麻分布着,银杏生长不易不能割枝干。只能让人爬树,近处的用手摘,远处的只能用竹竿打落。

收白果与摘八角都是危险活,树干笔直且高大,人爬上去得要万分小心。

将粗布铺在地上,灵活的人爬树,将成熟的白果打下。

一杆子打出去,成熟的白果哗啦啦跌落,犹如夏日冰雹砸向地面。

二妞与李癞子一同爬上树,两人协力摇撼树干,将树枝上的白果摇落。

待树上成熟的白果全落,两人滑落地面,小心踩着空地,跳出粗布。将那粗布合拢,白果滚成一团。

“这称起来有十几斤吧!”二妞感叹道。

“十斤白果,有两斤叶子,四斤水,去掉这些才是白果的重量。”苏灵雨说。

“烘干的黄豆,总比新鲜黄豆要值钱。”二妞说道。

“还在那边干嘛,快点过来铺布。”李癞子催促道。

可得要跟人抢钱,这个傻娘们不懂事。

林子里树叶的“沙沙沙”声,果子砸地面的“啪啪啪”声,不绝于耳。

“快过来,这棵树好多果子。”

“你看这白果比拇指大。”

“爹,你看看多好的果子啊。”

“苏老爷家的作物都差不到哪去。”

“你家打了多少棵?”

“三棵了。”

“这么多,我家才两棵。”

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各家暗中较劲,要看看谁家打的果子最多。

苏灵雨一路往上走,叮嘱他们小心些,路遇院长沈明。见他一副怡然自得,问他:“您没见过秋收的情景?”

“曾见过他们收割,但不曾见这热闹场面。”

“那你该多住些日子。春,摘木棉花很热闹;夏,摘龙眼很热闹。孩子们有果子吃,大人们有银钱拿,整片山都是孩子们的乐园。”

“不会罚他们吗?果子可是卖钱的。”沈浪说道。

苏灵雨背着手往上走,“会,但他们才是督查员。让孩子们去监督大人,看谁偷吃,事必再分他们铜板与果子。”

“孩子眼尖,声儿大,活力足,跑遍整个果园不见累。神出鬼没随时能监督大人,还能发现浑水摸鱼的。你若是等到明年夏季,便能见此番景象。”

“我在坡上有栋清幽的屋子,不妨到我那去坐坐。”

…………

五匹粗布被缝在一起,铺在谷场,等着背回的白果。

二妞将背筐上的白果放下,倒入粗布。苏张氏带着人去捡去叶子树枝,推开白果堆,让它们在阳光下曝晒。

“破皮的捡出来,开两半的也不能放里边。”

“带有黑点的要不要?”

“捡出来吧。”

后续回来的白果,全倒出来,占据了整个晒谷场。

“那边有菊花茶,大家去喝点,休息一下再回去。”苏张氏说。

苏家不管饭,让他们自己回去做午饭。吃了饭下午继续打白果。

苏张氏带着三婶弄着白果,有一行人上前来,讨口水喝。

“你们从哪来啊?不是本地人吧。”三婶问。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说:“到这边来看看山,受大人嘱托,看这些山能不能变成良田。”

“看过了的,这边能开成梯田的山,都被挑出来了。”苏张氏说。

“拿人银钱,替人办事,大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人说了话,其余人不再开口。

苏张氏见他们拿着罗盘,带着勘探工具,看山是真,但不是找梯田山的。怕不是找风**的,给某位大人找阴宅的吧。

苏张氏不去管他们,给他们一壶菊花茶水,便做自己的活。

“婶子为何这水中放有菊花啊?味道涩中带甘甜,不像是茶又像是茶。”道士问。

苏张氏低头捡着白果堆里的叶子,说道:“路边的菊花,再加入一碗蔗汁,就是现在的味道了。穷苦人家买不起茶叶。”

“你这白果品相好,果粒大,定然卖出好价钱。”道士说。

“承你吉言,这是头批果子,自然是最好的一批,到明年就不知成品如何了。”

道士说:“无功不受禄,吃了你的茶,帮你做件事吧。”

说着道士两袖鼓风,手往场地上一推,混在白果里的叶子呼啦啦飞起,往场地外卷去。

“啊……”苏张氏与三婶吓跌坐,看着树叶被翻出卷走。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那些人起身走了。

“神仙,见着活神仙了。”

苏张氏回家将此事说给大家听,个个惊奇,还想遇上这位神仙。

沈浪哼声道:“哪是什么神仙,不过是自身功夫了得,内功深厚。掌劲化风,帮个小忙而已,这样我也会。”

“也不见你去帮忙啊。”苏灵雨说,“这般厉害的人物,我倒想拜他为师。”

“别想,道士不收女徒弟。”沈浪打断她幻想,“老实跟我学,终有一天你也能打出掌风。”

她还没挑拜师日,沈浪也不急,他不催她不动,拜师都是嘴巴上说说。

“娘,我还想听。”木棉去缠着娘。

苏张氏乐得再说一次,这次她说得更详细了,把那道士描绘得生动,宛若人就在眼前一般。

当故事来听,苏灵雨也听得入迷。

这把沈浪给气到了,沈浪当即回房去,连夜写了内功心法。

打着哈欠,撬开苏灵雨的房门,把她从被窝里拉起,要求她磕头拜师。

幸好她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真的要将沈浪千刀万剐。

“磕了头,这内功心法就传给你了。你是我沈浪名下大弟子,你要勤勤恳恳,每日随我修炼,莫要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说着沈浪拧起她,扛着她上山,在山顶木屋指点她练习心法。

她盘膝坐下,两手放置丹田,昏昏欲睡。

“啪”

“嘶啊!痛。”

沈浪一竹枝打去,她打个激灵叫痛。

“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你莫要偷懒。既然坐不住,我们就来练招式。十八般武艺,你想学哪样?”

“都有啥?”

“矛、锤、弓、弩、铳、鞭、锏、剑、链、挝、斧、钺、戈、戟、牌、棒、枪、扒。”

“学剑吧。”

“行,你且感应紫气,我去给你找木剑。”

至此苏灵雨开始练武的日子,每日练武之后吹一首曲子。只是她的笛音难听至极,莫说是人,连山中鸟兽都受不了。

村民每当看见山中有大批鸟儿腾飞,鸡鸭鹅跑出山头,就知道是苏灵雨在吹笛子了。

第七十五章 收货来的

第一批果子全打下,苏灵雨给他们派了工钱,“后天有人来收果子,你们一家出一人,来帮忙把白果搬上马车。”

“派人来,到时来通知一声就行了。”

“二妞回家了。”

“我们再等会,帮婶子晒果子。”

“又没钱拿,凭啥给她晒果子?自家水田不想要了?”李癞子要拉二妞回去。

“自家水田好着呢。着什么急啊,再说这晒果子也不是难事。多与婶子拉拉感情,再有好事我们就能沾上。

你在边上树荫里,带着娃看着我做。中午了再一起回去。”

不用干活啥都行,李癞子就放儿子在边上玩,自己躺在树荫下摇晃脚板,享受着秋日的凉爽。

转眼收货的人来了,福升与童叔的车马同时到,两队人马是你挤我我压你,像是要比一比。

“不是让你明天来吗?”她问福升。

“是明天,但我夫人想念你,想找你玩,那些车马都是她的。”

她翻白眼,当她眼瞎啊?空空的木板车放在那,显眼得很。

“既然来了就一起上秤,叫你的人过来称果子。”

福升去与苏承启、苏乡长寒暄一番,带着人秤果子去。去跟童叔抢白果,努力争取更多。

有便宜爹与大郎在,她不用过去帮忙,等着收钱就好。

“三儿啊,你这真好看,春日来有春日的美,秋日来有秋日的景。一步一景美不胜收,我都想在这多住几日。”

苏灵雨将一片白布铺地上,邀请福升娘子坐下,“待冬日我寻木匠,在山泉边做个院子,不管你何时来,都能有住处。”

“这个好,这个好。”福升娘子说,“不要等冬日,现在就做。”

福升娘子低声说:“孙将军请来好些能人异士,要对蛇头山动手了。”

马上要收割了,绝不可能是现在动手,必定是等收割后,等百姓卖了稻谷。

百姓们卖了稻谷有了钱,一来能交赋税,二来能有钱顶替徭役。

上一次出现家门前的,就是孙将军请来的异士。

“真要搬山?”

“钱都筹集了就差人,等秋收一过,马上动手。”福升娘子吃着核桃酥,“嗯,你弄的核桃酥味道不一样。”

这里做糕点都是蒸煮,而她做的核桃酥是用烤的,味道当然不一样。

苏灵雨摘了菊花,给福升娘子做个花环,并帮她戴上。“快生了吧?”

“过年生,这小子累惨我了。生了这个就不生了。”三两口吃完一个酥饼,拿起一块烤饼,“嗯嗯,好吃。这是怎么做的?这里边放了什么?”

“也简单,用上好的小麦做饼皮,撒上芝麻、牛肉粒,放入火炉里烤。做法简单,就是火炉难做。”

“今日还做了烤鸭、烤鸡,你少吃点,留个肚子吃中午饭。”

…………

今日叫人来搬运,是要给钱的,但是一些人不要钱,只要在苏家吃顿饭就好,比如二妞一家。

对于在苏家吃饭,李癞子也是很喜欢的。即便是熬煮一锅粥,也是苏家的香。

苏家的饭菜舍得放油,很多人吃着香。在苏家即便吃一颗芋头,也有萝卜干或是汤汁配送。要是别人家就没这个待遇了。

“来来,这边请,这是我家。”苏承启带人进家门,与院子里的人说,“这是孙将军请来看山的,本事了不得。”

童叔也认识其中一个,上前去打招呼。

这群人里有三个术士,四个护卫,其中穿着道袍的人最为明显。

苏张氏碰碰三儿,指着当中的道士让三儿看,“就是他,他用掌风帮我们去了树叶。”

三儿打量那道士,健硕有力,面带慈光,面相上是个好人。会功夫的道士还真的少见,不知道士与师父比谁更厉害。

三儿找找没发现师父,想来是陪沈明老爷子到山上去了。

苏重去搬桌子,三儿协同娘亲,将预留的饭菜送出去。

听见便宜爹说:“孙将军是要搬走蛇头山,填篮子大湖?”

“你们都知道了?”道士问。

“街面上的人传着呢,哪能不知道啊。”苏承启说。

不知道这消息的人,都竖起耳朵听,这可是大事啊。

其中有一家是例外的,坐在门边吃饭的李癞子一家是例外的。

二妞喂小儿子吃奶,见李癞子喂她口肉,她张口笑眯眯吃下,还用肩膀碰了碰李癞子。

李癞子喂大儿子吃口粥,再娘子喂口米粒,问娘子好吃不好吃。等得来二妞甜甜的笑容,他就乐呵地扒粥吃。

这一幕被术士里的某人看见了,他想上前说两句,见上菜了腹中饥肠辘辘,便又放下念头。

“你家的饭菜异常可口,比得上福升楼了。”道士赞美说。

苏承启大言不惭,“福升楼的鸡鸭鹅就是从我这买的,可以说福升楼的大菜,都是从我这学去的。”

“我家有一小女好吃,喜欢捣鼓吃食。煮一碗粥,她也要放鸡汤去煮。吃一条鱼,不仅要放生姜,还要放紫苏。”

福升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告知身份,与他们坐到一起,聊起吃食来。后边一群人有说起了风水,说起了舌头山的事。

她见师父回来了,上前问:“叔公没回来吗?”

“在你木屋上歇着,我来拿吃食的。今日有没有新菜?要是好克化的就更好了。”

“预备好了,在房里的食盒里。”

有徒弟跟没徒弟真不一样,这不他才想找吃的,徒弟就给备好了。真是好徒弟。

“你家认识有道士?”

“爹从外边带过来吃饭的,据说是孙将军请来看山的。当中的道士,就是前几日帮娘去叶子的那人,你要不要去过过招?”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等我从山上下来,再跟他玩两招。”

他好玩心重,知道有对手,怎么能放过?

很快沈浪归来了,加入餐桌,自报家门与他们坐在一起,聊起江湖事。

拜师两天了,苏灵雨还是头次听到自家门派的名号,像是这“太微派”不出名,那些术士们一脸懵逼。

你说的是啥?

江湖有这名号?

过后她问师父:“我们的门派叫太微派?”

“我没告诉你吗?”

“何时成立?”

“为师开创的,自收你为徒那日创立。这个名字,我上个茅房就想到了。好听吧?”

苏灵雨:也太草率了吧!

第七十六章 你有血光之灾

吃饭的人突然停下,他们见沈浪与道士对立,看样子像是要打起来。

只见沈浪动了一下手,对方接招还招。两人纠缠在一起,较了一下劲,沈浪就放了手,躬身说:“佩服。”

“客气,你比我年幼,功力就如此了得,年轻有为啊。”

“什么都没打怎么就结束了呢?”

“你不懂,他们比试的是内力。”

“内力是个什么?”

“我不知道,”

百姓们不懂,懂的百姓也不多。

会内劲的人很少,一般百姓接触不到。且不是名门大派,很少有会内劲的高手。苏家这一下出现两个,也是难得。

沈浪与道士坐下继续吃饭,其余人都拿起酒恭维他们,羡慕他们有好身手。

日头高升,吃完饭的人都到外头去坐坐,在苏家门前的水沟去捉田螺,到山道去采摘菊花。或是到木棉树林去走走。

福升与童叔要带车队回去,不敢多喝,陪了几杯酒就要告辞了。

苏承启与苏重亲自送他们出去,还挥了挥手。

道士他们也要走了,他们身上还有任务。但他们表示还会过来的。

术士群人有一人离开了队伍,走到二妞跟前,对二妞说:“你有血光之灾。”

“啥血光之灾?你说啥呢?”李癞子不乐意了。

道士听到动静,过去看看,端详二妞的面相,不住点头,“确实有血光之灾,大凶之相。这位夫人,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为好。”

连续听两人这么说,二妞与李癞子怕了,李癞子问:“怎么化解啊?”

最先走出队伍的那术士说:“也无须担心,在村里干活就好,尽量减少外出。若是想化解过几日,到城里同仁巷找我。我帮你们算一算。”

那人深深看了眼二妞,便跟着道士一同离开了。

术士们说不用多担心,李癞子就不担心,天天守着二妞,要是出事了他也能护着二妞。

马上就要收割了,还出村去干吗?在家好好待着。

秋天是颜料盒,它把金黄色给了田野。得了秋的恩宠,稻穗羞得弯下了腰,禾苗烧焦了叶尖。

各家各户磨了镰刀,清扫了大缸准备装稻谷。

一些人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到苏家的水田去割稻穗,他们割得不多就是要个种子。

但是一人一点,也造成苏家很大的损失。晚间阿旺去巡逻田地,总能驱赶好些胆大的人。

苏灵雨与家里人商议一番,决定提前收割。

找了几户诚实的人家,将水田里的稻谷全都收割。

苏重得知自家收割水稻,也从外乡回来,一来是想让家人预留稻种给他,二来是给家里出份力气。

苏家收粮食这天,张将军也来了,他是来见证奇迹的。随同前来的还有张将军的妻子,也就是木棉的生母。

木棉生母本家姓张,夫家也姓张,梁关城的人都叫她张夫人。张夫人可威风了,孙将军夫人之下,就她地位最高。

前夫的婆婆想借点光,想要利用孩子的奶奶的身份接近她。可惜张夫人不买账,一棍子将人赶了出去。

那婆婆就在街面上哭啊,咒骂张夫人的不是,结果直接被关进了牢狱,关了一两个月再也不敢上门来闹事了。

张一郎爱屋及乌,去年将张氏前头生的三个女儿接回来了,这三个加上他本身的两个,一家里有五个女儿。还在张氏争了口气,一连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张夫人肚子里还有带着一个,据说也是儿子。

张夫人去拉着苏张氏的手,“下月初三,我二女儿出嫁,请你们过去喝喜酒。”

“谢谢您的厚爱,木棉最喜欢热闹了,您这是及时雨,让她跟她爹去放风。”

苏张氏知道张夫人的用意,定是想见木棉,不然不会特意来送帖子。

若不是张夫人的枕边风吹得好,大郎未必有现今的位置。今后大郎晚上走,得要多靠张将军一些。

苏张氏故意埋怨,“这两丫头,都不知跑哪去了,知道您来也不来问安。三儿,三儿。”

二妞一直想着自己的事,这几天过得不好,苏灵雨安慰她。“等收割完了,与癞子进城一趟不就得了。”

李盈说:“你这血光之灾,可能跟镰刀有关。这几天最有可能碰到的是镰刀、锄头,说不定这个血光就是你割稻谷,不小心割刀自己的手。你收割稻谷的时候要小心。”

苏灵雨跟着点头,“不用担心,你自己小心些就好。”

“三儿,你娘找你。”仆人阿兰说。

她疑惑问道:“她不该在谷场看着吗?怎么寻我来了?”

“张夫人来了,张夫人要见你和木棉。”

她将手中的草绳放下,“我去看看就回。”

木棉被村里的孩子带去玩捉迷藏了,她还得去把木棉找回,收拾一番再去见客人。

等她带木棉去山下,山下已经很围了很多人,等着亩产数出来。

“多少斤粮食?”苏张氏问关肖鹏。

“三百九十斤,比去年要少嘞。”关肖鹏说,“大家都等着看新数字,结果是三百九十多斤。老爷有点失望,但张将军鼓励了老爷。让老爷继续努力。”

苏张氏有些想笑,但又不做声,看向张夫人。张夫人安慰她说:“你莫要担心,你一家为百姓贡献良多,将军会记得你们的。”

“是的,会继续努力的。”

其实苏张氏已经很安心了。

在下种之前,有人夜访家门,暗中警告自家亩产不可再往上涨,不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若是别人,苏家还能不答应,不理会。可是来人是孙将军身边的幕僚,孙将军让她家别再出风头,哪敢不答应啊。

这半年来为了让稻谷正常生长,又不超过上一季的亩产,可真是费尽心思。现在尘埃落定,身家性命算是保住了。

苏张氏松了一口气,又提起一口气,招呼两女儿。“三儿,木棉过来,来给张夫人问安。”

张将军能认可张氏的头三个女儿,怎么张氏不把木棉给认回去呢?若是被认回去,她又不愿意,木棉可是她养大的。

她这人真是矛盾!

“夫人好。”两小娃娃给张夫人请安。

张夫人很欢喜,拉过木棉,唤来苏灵雨。她先与苏灵雨说话:“最近有什么好玩的?”

苏灵雨还没说话,木棉就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苏灵雨不去跟木棉抢,主动将话语权让出去,让木棉跟张夫人好好亲近。

第七十七章 摔谷穗

“稻谷都收上来了,总产量跟去年差不多。”苏承启拿着水洗胳膊,接过三儿递来的毛巾,“他们都来预定,我们要不要都卖出去?”

“你大郎那边花了千百两银子,又给二郎哥寄去二百来两。家中不愁吃喝,就是手中无铜板。”

“你要铜板作甚?要酒,自家酿有;要肉食,自家腌制有;要人情往来,捉两只鸡鸭或是捞两条鱼去即可。”

虽然家中富裕了,但苏李氏还是不愿儿子手中有钱。

苏张氏更是不愿夫君手中有钱,这几年来好些人在她耳边说,外头不知有多少苍蝇往夫君身上黏。

“留下自己吃吧。卖白果的钱还没分,要是银钱不够,可以找我借。”她说道。

苏承启表示无奈,这家里最有钱的不是他,也不是他娘亲,反而是他三女儿。一个大男人要找女儿要钱花,不可为不可为。

“茶水弄好了,出发吧。”

苏承启去挑起担子,两大桶菊花茶,够喝一上午了。

苏灵雨带着大斗笠,牵着小五跟在后面。五岁的木棉奔奔跳跳,随着大哥跑在前面。

秋日的早晨,天空那么高,那么蓝。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一字。

谷场上早就聚集了好些村民,他们是被苏家请来帮忙脱谷粒的。李丹一家也来了。

在很长一段农耕文明里,稻谷脱粒靠手,谷粒脱壳靠舂。为了给稻谷脱粒,苏家是全家出动。院长沈明除外。

将大油料布掀开,露出稻穗堆。大家伙拿起板凳,坐在稻穗堆边,拿起一把稻穗摔摔打打,揉揉搓搓,将谷粒脱离穗子。

李家的女娃娃与苏灵雨聚在一起,边说边笑。李小五跟木棉有说不完的话,以及吃不完的零嘴儿。

李盈将一把弄完的稻穗,放置一边,“你上次荷包绣好了?”

“嗯。”李盈心不在焉。

她边用脚踩稻穗,边问李盈,“你怎么了?”

“可有人上你家说亲?”

“可多了。你是知道的,我家都是蚕宝宝,不仅金贵还香喷喷。从大到小都没定亲,天天有媒婆登门。给小五说亲的都有。”

她是不想嫁的,没有她的同意,家里人也不敢给她定亲,她不担心自己。反倒担心身边的小友。盲婚哑嫁中,容易遇人不淑。

“你家有看中的人了?”

李盈微微地点了点头。

“见过他吗?跟他说过话吗?了解他吗?”

李盈摇头,“只听说是城里私塾卢先生的长子,已有官职,在府衙做文书。我爹去见了,回来说不错。”

“找机会约出来见见,聊聊天。”顺道帮小友把关。

李盈低垂着头,耳朵红了。从怀里拿出一荷包,塞给她。

她以为是给她的,拿起欣赏了一番,“蓝底白线绣并蒂莲,送我不合适吧。”

李盈羞涩说道:“帮我给你大哥哥。”

苏灵雨顿然失笑,表错情了也不尴尬。这村里也就她家两萝卜,更适合李盈,李盈看上大萝卜不为过。

“行,我帮你给他,顺道探问他心意。”

李盈羞红了脸,埋头干活不敢说话。

苏灵雨抬头看向外头,见苏重忙个不停,与村民融洽相处,谈笑风生。

大萝卜自打书院归来,时常随爹外出办事,接人待物,见惯了场面,办多了事,人也跟着成熟起来。

再看边上的李盈,虽只有十三岁,但胸前的包子凸显。再过两年就能嫁人,为人母了。

“活神仙,渴不渴?来喝口水。”苏承启眼尖,看见了道士一行。

“谢谢,我们要从这边山过去,到牛尾山去看看。想找个村民带路。”道士说。

“还真是来对了,我村里啊,老福是老猎手,这附近的山路他都通透。”苏承启叫来老福。

老福答应了,表示能带术士们过去。

“有劳居士了。”

道士走了两步,见一人没动,叫一声:“陈勇,你还不走?”

“哎,来了。”陈勇多看两眼二妞,转身追上。

“那个术士一直盯着二妞看,会不会是二妞的血光之灾啊?”李盈问。

苏灵雨说不出怪异,那术士盯着二妞看,像是看面相,但又不像。怪异之处从何来,她一时想不清楚。

视线放回手边的稻穗,搓了几下手酸了。用脚去踩踩,这样弄下去不是法子,得要想法子弄出脱谷机来。

问题是她生于城市,长于城市,虽拥有过农庄,种过水稻,但没见过脱谷机啊。收割水稻用的收割机,属于大型机械。

这里根本没法子制造出来,且她也不知其中原理。

术业有专攻,得要去找匠人,让他们去研究。

歇了一会儿,她拿来麻包袋,到稻穗塞进去。

“你这是?”

“等下就清楚了,我也不知这法子成不成,先试了再说。”

说着她将麻袋捆绑,再将麻袋推到,最后对着麻袋推挪,用棍子捶打。

“三儿你在做甚?浆洗衣服吗?”边上的人笑问。

“可不是当衣服来敲打敲打,或许速度更快。”她与李盈轮流换。

木棉与李小五见好玩,跑来抢过姐姐的棍子,对着麻袋敲敲打打。敲打不过瘾,还坐上去当马骑。

苏小五见好玩,也跑去追着要玩。

“你们这混女子,这是粮食不是你们的马。”苏张氏爬起,抢过她们的“玩具”。

解开绳索将稻穗倒出,结果倒出的穗子,大半的谷粒脱了。

有人看出道理来了,“放入麻袋里更容易脱粒啊。”

苏重将麻袋捡起,检查麻袋的磨损情况。“看似简单,其实不容易,这般做耗费麻袋。”

麻袋可是好东西,他们可舍不得损耗。想用麻袋脱谷粒的人,放弃了这想法。

苏重到苏灵雨身边去,“你还有别的法子,更快更好脱谷粒吗?”

“没有。大郎你是读书人,你不曾在书里看过脱谷粒的工具?”

苏重直接在边上坐下,边搓稻穗边想,他看李盈摔稻穗,用摔来敲掉谷粒,他突然就冒出一想法。

带着小斯不知到哪儿去,再回来手里拿着一把枝杆做的大扫把。

他去把稻穗铺开,关肖鹏拿着大扫把往地上打,“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停。”

随着苏重叫停,大家都过去看。

只见敲打了三五次的稻穗几乎都脱粒了,剩余那些顽强挂在穗子上的谷粒,就得要人手脱粒了。

她们都夸苏重好点子,只有苏灵雨无动于衷,这类敲打脱谷粒,早在北方脱麦粒就用上了。没什么好新奇的。

腰力不好的人,很难扬起扫把。还是得要创造更加省力的脱谷机,解放劳动力,让人们有更多时间去做别的事。

第七十八章 出事了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一群人弄了一天,终于把稻谷脱粒。再多晒几日,就能卖粮食了。

产量高的大稻谷,将会留在城里,当种子卖出。香米就被

晚间三个人围在一起洗脚,苏重最先把脚放下去,苏灵雨跟着放脚,木棉将脚放入姐姐的木盆。

好玩地往姐姐的腿,拨弄洗脚水,小脚丫踩着自己的脚丫。见姐姐的脚板要踩她,她飞快躲一边去,闪躲姐姐同时又要踩着姐姐。

苏灵雨一边陪着木棉玩,一边悄声与大郎说:“李盈要定亲了你知道吗?”

苏重有些吃惊,“要定亲了?”

“嗯,李咏志取得了官位,李二也在村长的推荐下,在孙将军的账下寻得职务。李盈与李小五就成了金母鸡,人人都想娶她回去,给他们家带去福气。”

她见大郎揉着脚,埋着头不让人看脸庞,便打趣说道:“你也十五了,娘与奶奶都在给你相看,她们打算过了秋收,就带你去女方家相看。”

“李盈是个勤快的姑娘,你怎么没想过找她啊?两家都是看着长大的,你也比较了解她,她也清楚你的为人,两人相处会更加融洽一些吧。”

苏灵雨自顾自话,没有看大郎脸色,她感觉气氛很微妙,她在等着大郎表态,而大郎迟迟不见发声。

这两人或许有戏,得要给点时间大郎考虑。

她一脚逮住木棉的小脚,“小家伙还想跑。”

“嘿嘿黑。”

她用脚给木棉洗脚,“手洗了没?”

“洗了。”

“自己搓搓,不搓干净不许上床睡觉。”

木棉有模有样地撸起袖子,俯身下去搓脚。

苏灵雨拿出怀里的荷包,递给大郎,“这个给你。李盈让我交给你的。”

苏重犹豫了一会儿,才拿过荷包,塞进怀里四处张望。

“好啊你这丫头,刚刚在套我话。居然在试探我。”苏重手带起洗脚水,往她脸上弹。

“别别别,脏的!”

木棉见大哥欺负姐姐,也跟着大哥一同欺负姐姐。

苏灵雨左闪右闪,闪离不得,哗啦抬起脚,趿鞋离开洗脚盆。“娘,你看,他们坏,都来欺负我。”

苏张氏看着儿女们乐,“该打,不好好洗脚,偏生喜欢玩水。”

苏重擦了脚趿鞋,抱起木棉,“拿上鞋,送你回房去。”木棉被哥哥抱在半空,“飞咯,飞咯。”

苏灵雨擦了脚,去沈明沈浪屋,寻不见师父,将茶水放下,“叔公,师父今夜还回来吗?”

沈明翻着书页,说:“今日收了一封信,说三弟有难,让他速去。一月半月回不来,让我嘱咐你勤练功,等他回来考察。”

“行吧。”真是个忙碌的师父,“厨房热水已经烧好,你是打算洗澡还是洗脚呢?”

“洗脚吧。我见那木屋已经烟熏好,让苏重寻个好日子,将我的衣物书籍搬进去。住到那边去,更方便我写书著作。”

“已为你寻好一仆人,一书童。米粮由这边供应,仆从的银钱由你出,你看如何?”

“无可厚非,老夫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苏灵雨颔首,转身去找苏重,让苏重好好伺候他的院长。伺候人,她可不在行。

苏家的水田收割了,各家各户开始收割自家的水稻。虽然亩产比不得苏家的,但能跟村里的人比一比。

他们都铆足劲收割,盯着谁家的产量,硬要跟别人比一比亩产。

大人小孩都下田去帮忙收割,大人弯腰割稻穗,小孩抱着稻穗上田埂。

苏灵雨搬来两躺椅,躺在谷场树荫里,眯着眼听着他们丰收的欢笑声。叫她来晒谷,就是叫她来睡觉,比木棉还懒,哪是晒谷的样。

可即便是这样,也没人去叫她起来。

小孩与她玩不来,大人没空管她,苏家的人更是纵容她。

日头偏西,好些人将稻穗搬回,晾放于谷场。吩咐孩子们看紧自家谷堆,又到田里去。

苏灵雨爬起,喝口菊花茶,躺下晃动小脚,拿起话本看了起来。

“你们有没有见过二妞?”

“见过二妞没有?”

李癞子跑到苏灵雨跟前,“你知道二妞去哪了吗?”

“没有,许是回家挑水了吧。”

“不可能,我回去了,她不在家。”李癞子说。

“许是她抄小路,你走大道,互相错过了。”

李癞子更急了,“都找遍了。从田里到家里,能找的都找了个遍,都不见二妞。”

“这大活人怎么就不见了呢?真是气死人了。”李癞子跳脚,恨不得捉二妞来拷问,问她去哪了。

“李癞子别担心,或许二妞上茅房了。”

二妞就是他眼珠子,现在眼珠子不见了,他哪能不担心?必须马上找回来啊。

“谁得空帮我去找找,要是看见了二妞,叫她赶紧来找我。”李癞子提着气走了。

三婶摇头笑道:“这李癞子真是太紧张了,天天盯着二妞,一刻也不能分开。二妞也不觉得烦。”

“还好是二妞,要是别的姑娘家,早就吵翻天了。”

仆人阿兰说:“这才是感情好,公与婆,公与婆,就是秤与砣。”

“二妞长得这么漂亮,当然得要看紧一点,要是被人拐了去,李癞子就得不偿失。”

挑担子入谷场的人,听闻她们聊天的内容,擦把汗笑说:“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哪还是得不偿失。要我说李癞子是赚到了。”

她们都不把二妞的消失当一回事,只顾忙活自己的去。

苏灵雨想起那个“血光之灾”的说法,有些担心二妞,叫来仆人阿贵,“你去帮忙找找,或许是有些地方李癞子漏了。”

“好。”

派了人去找,她便安心躺下,二妞是个勤快又聪明的人,与她聊得来。去帮帮她,也是应该的。

只是她没想到事情这般严重,直到太阳偏西也没找到二妞。

这时候大家才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都从自己地里走出,扩散去寻人。阿贵骑马到二妞娘家去。

一直找不到二妞,李癞子像没了魂的小孩,双目失去了焦点,呆愣地坐地上。

分三个出口去寻的,也没见人回,回来的都说没找到。

第七十九章 满山的灯笼火把

村长发动村民去寻,田地里,山坡上都要走一趟。

汉子们都归家去,拿上火把,拿上灯笼,带上油灯。从村落向外扩散,“二妞?”

“二妞你在哪啊?”

“二妞?”

“二妞,你儿子叫你了。”

“二妞,李癞子找你来了。”

“二妞啊,你在哪?”

那一声又一声焦急的、悠长的呼唤,从山这头传到小河那头。

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天空,夜色暗沉,汉子们点上灯笼火把。先是一把,接着一片,一大片往外延伸,往山坡上传去。

田野里,沼泽里,山坡上,山林里,满山遍野的灯笼火把。

苏灵雨站在屋门前,心往下沉,越是找不到二妞越是害怕,害怕她出事了。

“哼哼哼……”阿旺回来了。

它摇头晃脑,走路打摆子,很不舒服。

见着它,她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哪了?需要你的时候不在,不需要你天天绕脚。二妞不见了,你快去帮帮找找。”

小打一下它的脑袋,谁知它不经打,一下就趴了下去,还呕吐。

“阿旺,阿旺?”“娘快来,阿旺倒下了。”

苏张氏与三婶自屋里跑出,“阿旺怎么了?”

“莫不是被人下毒了?”

有人喜欢吃狗肉,就有人专门盗狗去卖钱,盗贼常用手法就是给狗吃毒药。

中毒了怎么办?得要洗胃。

可这里没有肥皂,没有肥皂水,也没有牛奶,怎么给阿旺洗胃?

没法子了,只能灌盐水下去。

一碗灵泉盐水灌下去,阿旺吃进去还是没反应。

三婶抱起阿旺的肚子,捶打它的肚子,阿旺终于呕吐了。可呕出来的都是水,没有毒物呕出。

沈明看了阿旺身上的伤,“被人用拳头打了,怕是伤到了内脏,你这般弄会加剧它伤势。”

三婶不敢再催吐了,“该怎么办呢?”

“姐姐,阿旺会不会死啊?”木棉哽咽。

她抱住木棉,“不会,阿旺命大不会死的。”

“阿旺身上有伤,我们帮它弄伤口,希望它能站起来。”她拥着木棉去拿医疗箱。

她这里没有治疗内伤的药物,只能靠灵泉了,她放出一碗灵泉,兑入内服药物,给阿旺喂下。

在阿旺牙齿缝里扯出一小块布料,苏张氏拿去看,“细布的啊,这个杀千刀的,有钱不去吃山珍海味,还跑来抢我家的狗。”

苏灵雨摸摸阿旺的头,阿旺的气息羸弱渐渐转强,定是药物对它有效。

“得要把它皮毛剪了了,再给它敷药。”沈明提醒道。

剪了明显受伤的地方,才发现阿旺受伤的不止一处,后背上尽是淤血。即便是剪毛也让它痛得哼哼。

外面传来嘈杂声,有人说找到了。

都跑出去看看,想知道二妞怎么样了。

站在院子外,听到山下传来李癞子的哭嚎声,李婆子的咒骂声。

苏灵雨揪心痛,二妞多好的一个姑娘的,勤劳能干,分给她一点阳光就能笑得灿烂。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就这样没了。

“被人糟蹋没了吧。”

“挨千刀的,尽往穷苦人家扔刀子。”

苏张氏心软,不敢再听下去。想起二妞的遭遇,不由得鼻酸掉眼泪。

李癞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闻者断肠,心软者掉泪。

“这日子让人怎么过哟!”

“趁农忙来作乱,可得看好家里小娃娃,小姑娘。”苏李氏驱赶孙儿们回去,“不要到处乱跑,尤其是木棉。三儿你可得看紧他们咯。”

躺床里睡不着,盯着床帐发呆,为二妞悲惨的遭遇,感到伤悲。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院子传来脚步声,是他们回来了。

不知谁问:“怎么样?”

爹说:“糟蹋没了。”“在山涧的草丛地里,那里草高,又有甘蔗阻挡,过路人很难发现。”

“李癞子……唉!不说了,你回去睡吧。”

这事说起来就难过,苏承启不想再说。

苏灵雨收回注意力,盯着帐顶叹息一番,拉上被子准备入睡。

…………

怕阿旺不好,她早早起了床,三婶刚准备磨豆浆。

“三儿不多睡会?”

她摆摆手,披着衣裳往阿旺狗窝去。

阿旺的状态好了许多,像是渡过了危险期,这下她放心了。

吱呀苏重房门打开了,边弄着头发边问道:“阿旺怎么样了?”

“比昨晚好了许多。”她将手里的灵泉喂给阿旺,将灵泉培育的草药递放入研钵,舂了给它敷上。

苏重撩起妹妹头发,“怎么不梳洗了出来?”

红头绳没有弹性,她嫌梳理发髻费事,便胡乱绑了头发,便出了房门。

苏重在边上蹲下,阿旺被人打,二妞出事,这两件事会不会有联系?

他一时才想不到,得要去寻找证据。摸摸阿旺的头,便起身往外走。

关肖鹏见少爷出门了,胡乱擦把脸,追着少爷出门去。

修炼就是引天地灵气入体?并不是。

但她的修炼是强身健体,起床活动筋骨,耍了一套花拳绣腿,练了一套剑法,便下山去。

碰到大郎,见他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又发现他鞋边带泥土,鬓发带着雾气,从他归家方向猜出大郎去哪了。

“大郎放不下?还是被昨夜的事给吓到了?”

苏重看向三儿,三儿不到九岁,将二妞的事告诉她,定会吓着她,还是不说了吧。让她们快乐无忧地生活。

“你故地重游,可找到什么线索?”

“早上诗兴大发,四处走走罢了。”

“你无需瞒我,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这家里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她说。

走上前去与大郎并肩,“你刚刚去了二妞死亡之地?”

苏重点了点头,“本不想与你说,既然你问到了,便跟你说一些。”

低声说道:“二妞回家挑米汤,那些陶罐瓦罐好好的放在地上,而后边上有拖拽打斗的痕迹。她是被熟人带进去,再遭到不测。”

“地上的脚印,根据二妞的死状,说明凶手力气大,能折断二妞的手脚。我本以为阿旺跟二妞的死有关,但今日去看了,没发现有狗毛、狗脚印。”

“如果想查,得要从李癞子身边查起,从村里人查起。”

第八十章 “少爷”

“替我办件事。”

“你说。”

“你去探娘的意思,问她对李盈是什么看法。”

她驻足看向大郎,笑吟吟说道:“娘与玉娘交好,自然想双方结成亲家。顾及你的感受,又怕两家结亲不成反结仇,所以不敢同你提。”

“既然你提出,这事必然能成。”

苏重耳根泛红,脸上热热的,与三儿说起自己的婚事,他居然没有三儿自然大方。扭扭捏捏反倒显得他,更像女人。

他多看几眼三儿,想知道三儿是如何做到,笑谈婚姻的。

人说哪有少女不怀春,可放在自家妹妹身上,却截然不同。回顾过去种种,三儿不像妹妹,更像长辈,真是奇了怪了。

“回吧。”

“家中应该找我们了。”

于晨曦中,兄妹二人自山道转向家门。

未进家门,见李癞子堂兄弟来借钱。他们想买一副棺材,给二妞下葬,毕竟二妞给李家生了两个男丁。

李癞子丢了魂的人,抱着二妞不动弹,他哪有力气为二妞办理后事?李婆子带着哭嚎的孙子,也是办不得事的。

“不去报官吗?”她问。

“报官?报官没用的,官府找不到凶手,我们还白费银钱。有一次大雨,洪水淹没了田庄,浸泡到家门前,村里人都到山坡去住。

董家的闺女,被人塞住嘴在帐篷里……凶手留下一件衣物,董家拿着证物去报官,捕头也找不到凶手。报官有什么用!白浪费银钱。”

顾忌苏三儿是姑娘家,他没往肮脏里说。

“现在是农忙时节,家家都在田地里,你们这些姑娘,可千万别乱跑。以往是没有,现在不同了,外边的人都知道这里粮食出产高,以为这里有钱人多。三只手、人拐子皆往这里来,你们可得小心咯。”

苏灵雨点点头,表示不会乱走。

苏重送他离去,顺道去李癞子家帮忙。

苏张氏怕那些贼子不走,死木棉与她拘禁在家中。

木棉与小五在院中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

她拿着板凳坐在娘边上,帮着剥白饭豆,“奶奶最近有绣荷包吗?”

苏张氏剥豆子的手停下,注意听三儿说什么。

“我见大郎身上荷包崭新,绣的是水塘里亭亭玉立的莲花,是奶奶绣的还是娘买的?”

“你奶奶很久没绣花了,娘也不曾进城买荷包,难不成……你大郎哥有喜欢的人了?”

她将剥好的白饭豆,放入篮子里,“谁知道呢。前几日见李盈绣荷包来着……”

苏张氏会意,先是乐笑,接着没好气,“有话你就直接说,何必拐着弯暗示娘。越长大越不诚实。”

“我也不想,还不是作者要水字数。”

“既然大郎有意,我得赶紧找媒人去,别人抢先了。”苏张氏火急火燎往外走。

她拿起篮子,抖了抖见豆子参不多了,将豆子拿去洗。“今日吃豆子芋头糯米饭,再配上腌制烧肉如何?”

木棉双脚并跳,“好啊好啊。”

“就在这里,这里就是了。”

外头传来陌生嗓音,木棉跑到院门去看,转头对姐姐说:“有客人来了。”

客人?哪来的客人?

她看向沈明。

沈明摇头表示不知,并收拾茶具带上书籍躲到山上去。

“木棉,你跟叔公到泉口木屋去。”

支走木棉,她继续清洗豆子,等着客人上门。

“少爷里边请。”

“这就是那只狗的主人家。”

阿旺见门外人,勉强爬起,呲牙低吼,似要吠人。

苏灵雨定眼看去,见青黑鞋面踏门槛,青衫蓝绸衣,绾发带玉簪,白面朱唇的“少爷”踏入院子。

“你们是?”她放下篮子,站起来问她。

边上走出一人来,指着阿旺说道:“这狗是你家的吧?”

“是。”

“昨日,我家公子路过东头村,你家的狗突然跑出来,要咬我家公子。你看它将我家公子的衣裳都给咬破了。”

阿旺跟二妞的死真的没关系?

还想从阿旺身上找突破点,看来是不行了。

“阿旺一个月左右,就带入我家,我时常训练它,别说主动咬人,就是主动犬吠都少。如果不是你们挑衅,它不会随便咬人。”

“哟哟,你是说我不对在先咯?”这位“少爷”打量了屋子,再打量苏灵雨,“想要护短也得要有实力。去找你家大人来说事。”

“少爷”在树荫下的桌子坐下,要翘二郎腿,可怎么也放不上腿,尝试了两三次才正式跷起二郎腿。

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两下,一手撑着桌子,把玩手中的剑。“去找你家大人来。”

这个姑娘家非要学男子豪迈,越是学样越学不了样。

反倒让她一下看出了性别,既然这人想学,她也就跟着演一番。“这家里的事,我皆能作主,你将话说明白了,我才好给你作主。”

“嗤,一小娃娃。去找你家大人过来。”“少爷”看不起小娃娃,弄一下茶壶见是菊花茶,不想尝这东西。

“你能来自然是听了别人的说辞,那你可知我家有三样不能惹?”

明眸皓齿的“少爷”一脸好奇,“哪三样?”

“白身红冠的公鸡,高身棕黄的狗,非嫩草不吃的毛驴。”

“这有何特别?”“少爷”问。

“你看那公鸡,虽离你两丈远,但它一个腾飞便能抓破你的脸。你看那毛驴,虽是在棚里,但它咬开了绳索,若它凶猛冲撞而来,定能撞开你的护卫,冲至你跟前。”

“少爷”不信,但那些护卫已经暗中警惕,有两个挪动了位置,更靠近“少爷”,一旦出事,他们立马保护主子。

苏灵雨看向公鸡,“她不信,你亮亮你的爪子吧。”

柴垛上的公鸡,张开双翅膀扑翅两下,圆溜溜的鸡眼盯着敌人。扑腾两下,跳下柴垛,昂首挺胸,迈着大步子走到苏灵雨脚边。

在这位“少爷”跟前,耍个金鸡独立,又来个金鸡伸懒腰。鸡眼鄙视敌人,傲娇地走向阿旺,跳上阿旺头上趴窝。

“神了,神了,公鸡还能这样!”

“之所以让它这般,是想告诉你,关于阿旺的事我完全可以作主。”苏灵雨说。

“今日我就是找你家要说法的,要不就把这狗给我宰了,要不就赔钱。”

“不行。”

“你到东头村去打听打听,很多人看见你的狗窜出咬人。”

“你可别不识相了,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他可是孙将军的外甥,不捉你们进衙门问话,已经很给面子了。”一仆人说。

“少爷”傲娇地抬起头,显示自己身份高贵。“来人,捉这狗回去。”

“不可。”

“少爷”睨视苏灵雨,“你若是不让带走,那就打死了带走。”

第八十一章 这丫头

“你要多少钱?”苏灵雨问。

苏李氏挎着篮子归家,边走边打量客人,“这位姑娘是?”

“瞎了你的狗眼,你是我家少爷。”

苏李氏也不生气,“这是哪家的少爷,到这小门楣来?”

奴仆说:“这是孙将军家的外甥,金少爷。”

苏灵雨拉过奶奶,将阿旺咬人的事告诉她。

苏李氏不乐意地说:“阿旺十分听话,从来不主动咬人,是不是你们意图不……”

“放屁,我家少爷金贵得很,不说吃狗肉,连喝口狗肉汤都没有。当日是你家的狗窜出来伤人,若不是我等反应快,我家少爷就躺床上了。到那时你们就不该在这里站着说话。”

“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打听打听,昨日有好些村民看见。他们能作证。”

“要不宰了这个狗,给我少爷出气。要不就赔钱。”

一群仆人嚣张得很,以势压人,以身份压人。完全不把苏家人放在眼里,仿佛是大象看着蚂蚁。

苏李氏看三儿,想问三儿该选哪一个。

宰阿旺是不行的,只能选赔钱。

苏灵雨说:“你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应该不会狮子大开口,辱没孙将军的名声。这件衣衫是细布添绸子,上下不过一两银子,看在孙将军的面上,我赔五两银子。”

“十两。”金少爷摸着佩剑笑说。

“十两?不行,不行,这件衣裳也不值那么多钱啊。”

要赔十两,苏李氏是万万不乐意。

“十两怎么能行。”金少爷的奴仆说,“昨日可把我家少爷吓得够呛,这十两银子,还不够喝一贴安魂汤。”

“十两已经便宜你了,你快快拿钱来。”

“我二孙在京中任职,我大孙在张将军账下做事。我儿将增产之术递交给孙将军,孙将军亲赐牌匾‘勤德之家’。我一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

苏李氏就是硬气,说不给就不给,还将家中的人脉关系给搬了出来。

拿了佩剑,金少爷站了起来,睨视苏李氏说道:“舅舅外出巡边去了。月余不得回,你要是想找舅舅求情,可得骑马四天四夜才行。”

硬气的苏李氏听了这消息,软了下去,最大的靠山不在,她哪有力气挣扎。

“不赔钱也行,将那公鸡给我,这账一笔勾销。”

“不要。”木棉说一句不要,跑到奶奶身边,抱着奶奶的腿,“不要送走雄鸡。”

“赔钱吧。”苏灵雨劝奶奶。

“十两啊,十两能买百只公鸡了。送了,送了。”苏李氏不同意赔钱,快快去将雄鸡捉住。

“不要,呜哇呜哇……”木棉放声嚎啕大哭。

苏灵雨去拉住奶奶,“赔钱。”

“赔钱,赔钱,你有很多钱?他们明显来找茬,这次赔钱,下次也赔钱,我们能赔多少次?要是她下次还来,开口就一百两,你给不给?”

“这些家族子弟家里管得紧,手头又缺钱,想着法子向我们要钱,要是我们不给,他们还不知弄出什么来。”

苏李氏推开她,找一鸡笼,将雄鸡放进去,送到金少爷跟前。

“金少爷,这次就依你。若再有下次,我必将写书信,传达二孙让他上书参孙将军一本。参他管教不严,纵容子侄仗势欺人,欺压朝廷官员内眷。”

“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既然你们赔罪了,这笔账一笔勾销。我们走。”金少爷心满意足地离去。

这“金少爷”真有这么好说话?看那笑意,苏灵雨觉得十分不对劲。

前后细细想一番,发觉不对。“奶奶,这金小姐怕是冲着雄鸡来的。借题发挥要雄鸡,她想干嘛?”

“管她干嘛不干嘛,只要不来惹我们家就行。”

苏灵雨放下念头,雄鸡被拿去了,至于想干嘛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她蹲下去抚摸阿旺的头,阿旺趴下去蔫了。“阿旺你为何要咬人?”

阿旺回答不了。

没有听到木棉的哭声,有些奇怪回头去看看,木棉已经不在院里。

“木棉?”

“木棉去哪了?”

“从后门出去了,到后山去哭了吧。”苏李氏说。

她到后山去找木棉,沈明在教小五写字,他说木棉离开后就没有回去。

她沿着山道往山脚找,没听见木棉哭声,一直找到鸡舍,看管鸡舍的阿山叔说没见过木棉。

她让阿山叔选出两只好看的雄鸡,让木棉挑选回去养。

养鹅的大傻与养鸭的二傻,见着她又纠缠了一番,扯着她向她说说最近鸭舍鹅舍,发生了啥有趣的事。

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山口,站在山道边上,呼喊木棉。

“别叫了,别叫了。”大夫吴良勇背着箱子,跑来说,“你家的木棉跟人跑了。”

跑了?

这说的是哪里话?

等吴良勇上前来,听他说:“我从李癞子家出来,要进城去,走到村外见木棉抱着大公鸡,坐在别人的马车上。我问她去哪?她只顾着哭,不理我。”

“这丫头胆子不小啊。”

“谢谢你来告诉我,我得要去把她找回来。”

“她坐马车,你走路,哪赶得上?去拉来马车才是真。”

马匹被爹骑出去了,说是进城去与王龙商议稻谷的事。苏重的马倒是还在,能拉出来用。

“你要进城吗?不如随我马车一同进城。”

苏灵雨回去,让大傻跑去找回他爹,驾马车进城去。

她问吴良勇,“二妞葬在哪?”

“三槐山上,李癞子爹坟墓边。”

阿贵没空,回来的是关肖鹏,他驾马车送她进城。

“是金家人,又抱着鸡,必定是去斗鸡。我知道那地方在哪。”吴良勇说。

进了城在吴良勇的指点下,苏灵雨等人来到一处宅子,宅子有好些男女进出,有结伴而来,有独自一人前往。

隔着墙壁隐约传来喝彩声,里边不是斗鸡就是斗狗。

苏灵雨明白了,怕不是阿旺主动招惹金少爷,而是金少爷听闻阿旺的事迹,想捉它来赌斗,没想到伤到了阿旺,就打雄鸡的主意。

不仅让她伤了阿旺,还让她得了雄鸡去,真是令人气愤。

第八十二章 雄鸡威武

宅子小门有两名大汉守着,苏灵雨过去问:“金少爷来了没有?”

大汉打量这八九岁的姑娘,又看向那乌蓬马车,扫了一眼吴良勇,说道:“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回家去吧。”

“是不是我能来的地方,不用你们判断。”苏灵雨拿出一块小碎银,抛了抛,抛向大汉。径直走进宅子,大汉却没有再拦住她。

吴良勇好奇心重,这热闹的地方,他还没来过,便跟着跑进去看个热闹。

…………

“金少爷”带着雄鸡满意地离开苏家,谁知半路跑出一娃娃,这娃娃可了不得,她就哭了两声叫了两句,那笼子里的雄鸡便扑腾不断。

差点儿挣出笼子,这娃子赶不走,且又是苏家的四小姐,“既然你不想它走,还给你也行。但你得要帮我做一件事,叫它帮我赢三天的比赛。”

木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抱着雄鸡,乖乖地坐在车里。

“金少爷”直接带她到玩乐院,“看好了,这是我特意找来的公鸡,别看它大个,它的爪子可厉害了。”

“金二,你居然还敢来,也不怕像前日那般输得一塌糊涂?”

“哼,怕输就不会过来。”“金少爷”招手让木棉将雄鸡放下去。

小小的木棉抱着雄鸡不敢放,最后还是被人抢了去,雄鸡被放入斗鸡圈里。

她拉着篱笆门,大声问:“你要干嘛?”

要干嘛?自然是斗鸡啊。

他们可不管苏木棉是谁,直接放入冠军斗鸡,敲响铜钟,“预备开始。”说着边上有两人,拿着竹竿挑动、怂恿雄鸡与斗鸡争斗。

斗鸡先上前挑衅,被灵泉作物培养的雄鸡,也不是弱的,它一嘴啄过去,啄掉对方的眼睛。扑腾一下腾飞而去,一脚踩住对方的脖子,被踩在脚下的斗鸡奋力一搏。

雄鸡不得不放开,飞离斗鸡,站在篱笆上,再次扑过去一下子将瘦弱的斗鸡撞飞,它就一鸡独占擂台。

观战的人刚喊出一句好,就被这雄鸡给吓到了,他们哪见着这般凶猛且懂战术的雄鸡啊?

不知谁说了一声好,其余人跟着呐喊,为雄鸡鼓舞。

雄鸡傲视群雄,鄙视外围的人类,站在擂台上不动。

“雄鸡果真不亏是雄鸡,一下子战胜了对手。来来,雄鸡第二场比赛,对战金凤凰,下注了下注了。”

“我买金凤凰。”

“我下金凤凰。”

“我下雄鸡。”

“金凤凰十连胜,下金凤凰更好。”

下金凤凰的人,比下雄鸡的要多得多。

金凤凰可不是一般的斗鸡,它一下场就对雄鸡带有敌意,它没有先发制人,而是用声音去挑衅雄鸡。

雄鸡受不得挑衅,扑腾过去用嘴啄对手,可惜它的对手不是上一只菜鸡。这次无论它扑腾多少次,都被躲开了。

对方不仅躲开了,还伺机偷袭,啄掉了雄鸡好些鸡毛。

雄鸡是越战越勇,改变了进攻方法,开始用爪子对金凤凰的脸,被金凤凰躲开之后,一下子飞到金凤凰的后背。

爪子刺入金凤凰后背的皮毛,鸡喙叼着金凤凰的翎羽。一只瘦鸡被一只胖鸡压顶,瘦鸡一下被压坐下去。

可是金凤凰战斗经验丰富,没几下就摔下了雄鸡,金凤凰盛胜追击,啄着雄鸡的脖子。

雄鸡痛得“喔喔”叫。

看观们就高兴了,为了这场精彩的斗鸡感到兴奋。

而木棉被吓到了,她被吓哭了,她不知道斗鸡是这般凶险的。她心爱的雄鸡,脖子掉了一块皮,被啄成了花鸡。

“不打了,不打了。雄鸡不打了。”她哭着喊叫雄鸡。

可惜雄鸡已经进入狂血状态,哪顾得上小主子喊话。

人群的欢呼声,淹没了她的哭声。

“金凤凰加油。”

“金凤凰喔喔!”

“雄鸡,雄鸡,雄鸡。”

当苏灵雨进入斗鸡场的时候,雄鸡进行了三场战斗,赢二输一。它输给了金凤凰。

苏灵雨进去时,它才结束第三场战斗,漂亮的毛发已经凌乱不堪,脖子上也带着伤。但它精神很好,斗志昂扬。

“金少爷”十分得意,指着属下抱着的雄鸡,“暂且输你们一头,等明日再来,金凤凰必定是手下败将。”

纨绔子弟乐呵大笑,“却是了不得,我们明天再斗过。”

“你明日可得带够银钱来,小心输得拿不出钱。”金少爷很高兴。“走,小爷请大家喝酒。”

“金二,你的雄鸡从哪来?还有没有?”

“你管我从哪来,你看斗鸡就好。”

他们簇拥着“金少爷”离去。

苏灵雨将蹲在边上的木棉拉起,“你蹲在这里很危险,若他们把你踩踏,你不死就是骨折。”

“姐姐,雄鸡……呜呜……”

扯出手帕给木棉擦脸,“它已经不想回去了,就留它在这里吧。这是它的选择。我在鸡场,给你挑了两只金鸡,你再选一只养在院子里。”

木棉抽搐,一口气提不上,“可是……可是……呜喝……呜喝……”哽哽咽咽哭了好久。

苏灵雨牵着木棉要离去,一位身穿月白银丝细葛布直裰的公子,拦住她的去路。

“这位姑娘留步。”

“刚刚听你说那雄鸡是你家的,可是真?家中还有没有这样的雄鸡?”

“有倒是有,但没有今日这只威武。我家住在东泉村,灵雨山庄,你若是想要派人来买即可。”

她牵着木棉离去,关肖鹏紧紧跟在小姐身后,为小姐挡住身后人的视线。

吴良勇大夫看了热闹,跑到别的院子去看看,遇上了术士陈勇。

术士春风得意,边上拦着美人儿,身后有仆从端着托盘,托盘不是放着银子就是铜板。

最惹吴良勇注意的,不是那白花花的银子,也不是丰乳肥臀的娼姐。

陈勇发现了吴良勇,睥睨吴良勇,“你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不去看诊,来这寻乐?”

吴良勇弯腰屈膝,“还不是听说您看相了得,想找您看面相。”说着抬起头盯着陈勇看。

“你。”陈勇看了两眼吴良勇,冷哼,“一脸穷鬼相,临死都是吃芋头粳米。滚滚滚,别来扫兴。”

“是是,小的马上滚。”

第八十三章 凶手是谁

在回去的路上,她没有骂木棉,而是跟木棉讲故事,编造一些拐卖的故事恐吓木棉。

她是没骂,但回到去,娘亲与奶奶可把木棉教训了一通。

吓得木棉哭着说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不说一声就走,再也不敢跟陌生人走了。

苏承启回家了,得知三儿木棉去的地方,又是一顿责骂。先是责骂木棉不懂事,又说木棉胆大妄为,要是两个都被扣留。

他们这些做父母的,都不知去哪找去。

“木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细皮嫩肉的最能卖钱,卖到窑子去。你让我去哪找你?”

木棉被爹爹吓得不敢出声,躲在娘亲身后,不敢吃饭了。

木棉戳着瓦碗,表示知错了。

苏重踩黑进家门,“有肖鹏跟去,又有吴大夫跟着,不会有多大事。若是不想出事,得要多派些人手。”

“家中不缺那点钱,多买两个奴仆。”苏李氏搭话。

苏灵雨想说她喜欢自己事自己做,不用丫鬟也可以。

最终没办法,只能依了她们去,做动口不动手的千金小姐。

这天她醒来异常的早,侧躺着将头趴在被子上,突然一阵“滴滴答答”的唢呐声传来。

是二妞出殡吗?应该是了。

二妞死了,李癞子怎么办?

二妞死了,李癞子会不会回到从前,做那个好吃懒做,偷鸡摸狗的坏人?

隐隐约约传来哭嚎声,她猜这是李癞子的哭声。

二妞娘家那边没有什么亲人,没有为她哭泣的亲人,在东泉村也只有李癞子与她感情最好了。

苏灵雨盖上被子,隔绝外边的声音,沉沉地睡了过去。像是睡着了,又感觉自己没睡,脑子里都是二妞的事。

跟二妞告别,祈祷二妞找个好人家投胎。

昏昏沉沉睡到天亮,有人来敲门。木棉先醒了,胖乎乎的小手揉着眼睛,“三姐懒懒,不起床。娘,三姐赖床了。”

这倒是个会告状的胖妞。

她伸手捏捏木棉的脸,“就你最乖巧。下床去,别坐我身上。”

木棉反而不听,一下扑到她怀里,埋头在姐姐的胸,抱着姐姐打滚。

幸好苏灵雨还没发育,不然这就不是打滚了。

苏灵雨梳了一条长辫子,垂在后背。另帮木棉梳了两总角,用花绳裹着,好看极了。

木棉顶着包包头出去炫耀,跟娘炫耀,跟奶奶炫耀,跟屋檐下的人炫耀去。

才跨出门槛,听见大郎与沈明院长说:“沈浪师父已经找到青桥先生,青桥先生换了名号在晋国成了大儒。现今前往大梁京都参与清潋会,过年前来这与您一同过年。”

“一些地方的秋收已经过去,孙将军将会派人来此建房子,用于开山居。到时来往我家人员不少,人多口杂,为避免打扰先生清修,我们打算提前让先生迁居。”

苏灵雨去找便宜爹。

苏承启见她来了,一口吞了小芋头,拍拍边上的条凳,示意三儿过去坐。一边嚼着芋头,一边拿碗倒豆浆,放到三儿跟前,含糊着说:“有点烫啊。”

她坐上条凳,嘟起嘴往豆浆吹一口气,小小抿上一口,说声“淡了”,便拿起一个芋头剥皮。

苏承启往她碗里加入一勺蔗糖,“我打算将一亩甘蔗卖给王龙,你怎么看?”

“孙将军打算挖山,必定要迁人口到这边来,人多烦杂,我打算搬到水潭木屋去住。”

她没说卖不卖甘蔗,反而说起另一件事。

“这不行,你住上面多不安全啊。不说狼豺虎豹,单是不安好心的人,就够吓人的了。”苏李氏第一个反对。

带着木棉洗手的苏张氏,跟着坐上席位,“动物不怕,人心最可怕。要是半夜有人闯入,把你给祸害了,你让我怎么办?”

壕沟已经挖好,带刺的辣木长了三米厚,谁敢从后背闯入啊?再说有阿旺在,夜里有它守着,谁都能安心睡觉。派丫鬟婆子一同过去住,夜里她们轮流守着,安心得很。

“往左边就是自家宅子,偏右些就是叔公的院子,再往下就是大傻二傻,这倒也不怕。”

家里没人支持她搬出去住,但她已经决定好了,谁反对也没用。

她手中有银钱,想干嘛就干嘛。且她内心坚定,谁也劝不了她。即便苏张氏在她跟前哭了一番,还是没能打消她往山上搬的念头。

…………

吴良勇大夫背着医药箱,行走在山路,见穿着麻衣的李癞子上吊自杀,吓丢了魂魄。连连三步并两步,快快去将人放下。

“傻子,傻子,当真是个傻子。你死也不能现在死啊。”

吴良勇大夫将李癞子放下,挤压李癞子胸腔,见奏效了。又扇李癞子耳光,将李癞子扇醒。

“你要死也不是现在啊。二妞死了,你还有两个儿子,你要是死了,你娘怎么养活你两儿子啊?”

李癞子躺在地上,啥也不说,要不是鼻孔还有气喷出,还真像个死人。

“没了娘子,还能再娶一个,你何必要求死呢?没了二妞,或许你能找到比二妞更漂亮的。比二妞屁股翘的,比二妞胸脯大的,比二妞要白的,比二妞要勤快的。”

吴良勇环顾四周,凑在李癞子耳边说:“你想不想给二妞报仇?”

紧闭着双目的李癞子,刷的一下拉起眼皮,眼珠子转向吴良勇。

“二妞是我入殓的,她五指曲张硬如爪。左指甲里带有肌肤,二指多一指少。前日我进城,见一人脸带有抓伤,两长一短,正好在右脸颊。”

“且那人脖子上有猪草汁,猪草汁这边才有,沾染人身上五天不掉色。二妞死亡的草窝,正是猪草生长茂盛的地方。”

“是……谁?”哭哑嗓子的李癞子,很难说出话。

吴良勇在李癞子耳边说了个名字,随即拍拍李癞子肩膀,“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还有你想报仇就自己报,可别牵扯上我。”

吴良勇背上药箱,“孙将军要挖山填湖,必定用上他,你且等待时机,必定能替二妞报仇。”说着背着药箱离去。

第八十四章 客人上门

“金少爷”带回去的雄鸡,第二天就战胜了金凤凰,这一战成名。让有心人知道东泉村的灵雨山庄,慕名前来求斗鸡。

银杏林由青转黄,穿着红群的她,在林子下就是一朵漂亮的,美丽的花。

乌黑的秀发被她编成辫子,垂落在她胸前,提着小篮子,踩在半黄树叶里,见着好的白果,便捡起来。

时不时抬头察看,银杏的生长情况,打白果的过程很可能伤到了树干,需要及时治理,或是给它们提供灵泉。

被带上山的孙威,紧紧盯着这人间的仙子,生怕因为眨眼错过了这仙子。

“四姐,四姐你等等我。”

自上跑下更小的姑娘,提着裙摆,边笑边回头看弟弟。像那飞入人间的精灵,在山林间翩翩飞舞。

跑了一阵子的木棉,停下脚步,让后面的小五给追上了。

“哈,四姐我捉到你了。三姐,你看我追上四姐了。”

木棉突然停下,引起了苏灵雨的注意,顺着木棉的视线,转身看向身后,见一队人马站在下方。

她有些不悦,既然到了别人家,就该与主人家打招呼,而不是窥视主人家的生活。

将篮子挽在臂弯,提起裙摆往下走两步,偏头跟木棉说:“叫阿贵过来,我有话问他。”再对下方的人说:“来者何人?来此何事?”

“好。”木棉带着小五往家跑。

孙威刚想说话,便见上面的姑娘,招来一只猎犬,呲牙咧嘴对人不善。

这威风凛凛的猎犬,瞧着让他喜欢,他素来与爹爹学武艺,学放箭。家中也养了两条猎犬,但怎么也不及这头猎犬威武,不及它气势压人。

孙威盯着猎犬看了几眼,便对苏灵雨拱了拱手,“吾乃孙威,来此买斗鸡来的。”说着往上走。

守在小主人身边的阿旺呲牙咧嘴,发出警惕的低吼。

“我的狗脾气不好,你莫要再往上了。”她说道。

孙威指了指侧面,“我的人脾气也不好,你若不叫停你的狗,今日我就有狗肉吃了。”

她看过去,见有弓箭手拉满弓,对准阿旺,只要阿旺敢上前一步,他们必不会手下留情。

这少年穿着五花裘,披着棕色大披风,脚踩厚底牛皮靴,一枚压衣摆的玉佩,就能看出他身价不凡。

苏灵雨拍拍阿旺,让阿旺停止低吼。“我们是不是见过。”

“小妹妹好记性,我是来买雄鸡的,你这里可还有雄鸡?”

“有自然是有,只是这个价钱。”“你能让他们把弓箭放下吗?”

孙威摇手,让那边放下警惕,“我需要一只打败金玲雄鸡的鸡。”

“这当然有,不仅长相比那只鸡好看,连体重也比那只轻。”她就知道会有富家子弟上门来求雄鸡。

能打败“金少爷”手中雄鸡的,也就只有苏家出产的雄鸡,她等着生意上门。

“只要能打败那只雄鸡,多少钱不是问题。”

既然土豪出声了,她也就不客气了。

“一百两一只鸡,你可以先给定金,只要打败了金少爷手中的雄鸡,你再付尾款也行。”

“一百两!小妹妹,你在说笑吗?”侍从们反驳道。

“你可以不买啊。”苏灵雨挂起甜甜的笑,这教孙威看呆了。

“买,买。”孙威盯着苏灵雨看,“只要能打败金玲,钱不是问题。”

土豪就是土豪,不将钱放眼里。原来那位“金少爷”叫金玲。

苏灵雨带孙威一行到鸡舍去,站在篱笆外,观察雄鸡,给客人挑选了一只红冠,金头黄身黑尾巴的雄鸡。

“别看它小,它可是几百只鸡里的战斗机。”

战斗机是啥?

不知道啊,要不问问她?

算了。

“这是鸡群中的骑兵,连杀三场不觉累。”苏灵雨夸张说道。

“就它了,给钱。”

“苏小姐,我改日再来。”孙威直接给了一百两银票,随即带着人带着鸡扬长而去。

苏灵雨揣着银票,笑眯眯送走客人,“这样的凯子,多来几个。”

“三小姐,你找我?”

“姐姐,我带阿贵来了。”

她说:“今后的雄鸡与母鸡分开出售,雄鸡论只买,任何一只买卖必须经过我同意。”

“好的。”

…………

都说军队出行,粮草先动,果真不错。

挖山工程还没开始,那些运粮食的,运草料的,运木头的车马来往不绝,

从别处抽调过来的劳役者,拿着铁锹挖桩,或是提着大锤子打桩插木头。

苏灵雨站在山亭,看向那边的热闹场地,胖子福升剥着橘子,含糊说:“你真不与我合作?”

“那边的田地虽便宜,但距离这里太远了,水源很难去到。”

“你怕啥,到会架上水车,车水上水田,不是难事。”福升继续劝说。

“即便不用你帮忙,一千亩地我家还是能拿下的。”

苏灵雨拿出笛子,准备吹奏。

“我家娘子等着我归家吃饭,就不打扰你了。”胖子福升连忙将半边橘子塞嘴里,拱拱手碎步离去。

她“切”了声,对边上的阿旺说:“他们都不懂欣赏,阿旺……喂喂……阿旺你去哪?”

不管她怎么叫,阿旺都不愿停下。

山口打桩建草屋的民夫,突然看见群鸟飞出山林,盘旋于山顶上久久不愿归山林。

“那边出事了?”

“起火了吧。每年这时候都会起山火,那边是不是烧起来了。”

“烧起来也不见有烟啊?许是野山猪打架,惊动了秋鸟。”

一个背石锤的汉子,知道内情笑说:“什么山火不山火的,那是苏家三小姐在吹笛子。”

民夫们都不信,“可没人有这个能耐。”

“哈哈哈,那是你们没见过,苏家三小姐自小不同,素来与动物有缘。小时被人拐卖,是那毛驴带着人把她救了。

呱呱落地后,鲜少走路,不是骑驴背,就是骑牛背。不是小姐出生,偏生有小姐的命。苏家二郎得官职后,她就成真正的小姐咯。”

汉子一副我知道,你们不知道的得意样,说:“苏三小姐不会乐理,非要学人吹笛,那笛音嘈嘈杂杂刺耳非常,人听了人跑,鸟听了鸟飞。只要看见群鸟飞起,一时辰后这天,准保暗了下去。”

“能有这么神?”

“神不神的,你们看着就知道了。”

相信的,不信的,都不去管她,他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按工期建好房子。

笛音过后,群鸟入山林,在外游玩的鸡鸭鹅慢悠悠归巢。它们被训练出来了,笛音也是它们归家的召唤声。

第八十五章 眼红

孙威带回了公鸡,一下子将雄鸡斗下去,这下东泉村灵雨山庄的名头响了。到那去求斗鸡的人,络绎不绝。

去了的人才发现,城外还有这么一个好去处,风景如画不说,主人家还好客。秋日约上三五好友,到灵雨山庄去游玩,真是一件美事。

被灵泉培育的植物喂养的雄鸡,个个好斗,平日里被压制着,这一放了出去,激起好斗的性子。灵雨山庄的雄鸡,占据了整个斗鸡场。

于是乎就有下面这场面,斗鸡们见面:

雄鸡一号:哪来的?

雄鸡二号:你我同肤色啊。

雄鸡三号:哟,老乡啊。

斗鸡赛事排名,头名是东泉村的,次名也是东泉村的,第三名还是东泉村的。导致苏家的雄鸡都被预定了。

这让苏灵雨哭笑不得。

民夫开始建房子了,陈勇跟着道士入驻木屋,开始准备搬山事宜。虽是住在村里,但心向城门,想着那勾栏,想着那大手撒钱的时光。

于是他偷了个空,上苏家去向苏灵雨要一雄鸡。

想直接去鸡舍,但那群大白鹅拦住去路,他可不想被大白鹅追着拧。不得不走小道,上苏家去。

别说人怕大白鹅,连阿旺都不敢去惹它们,遇上绕路走。

“陈术士,怎么你一人到这来啊?”在山道摘菊花骨朵的三婶,见着人先打招呼。

“我来找苏灵雨的。”

“木棉,木棉,陈术士来找三儿,你带他过去。”三婶喊道。

与小五在花丛里捉蝴蝶的三儿,撑起小脸蛋,粉扑扑的可爱极了。自花丛里爬起,拍拍头发,本想拍掉草叶子,结果发型越拍越乱。

凌乱的黄发与她那粉嫩的脸蛋,真真是惹人喜爱。

陈勇盯着她发笑,“你看你,弄得像个猴子似的。”说着要伸手抱木棉。

木棉躲了过去,一骨碌翻身爬起,提起裙摆,“叔叔跟我来,我知道姐姐在哪。”

陈勇三两步上前,一把扛起木棉,将她放在肩膀上,两人笑哈哈往山上走。

昨日夜雨,大傻在水塘里捉上几只大螃蟹,洗刷干净了送到木屋来。她正蒸着螃蟹。

这里的小螃蟹肥嫩多汁,而大螃蟹恰好相反,壳硬肉少蟹膏不多。这鱼塘里的大螃蟹,还是她让商队自外地带回来的。这些螃蟹尽是吃她的虾子,没见长肉。恨不能全吃了它们。

“姐姐,姐姐,你做什么好吃了?”木棉是人未到声先到。

陈勇将木棉放下,见苏灵雨烧着小炉子,也不知在弄什么吃食。彬彬有礼问好,“苏三姑娘,多日不见。”

木棉伸手要去揭锅盖,苏灵雨拿着葵扇,拍打木棉脑袋,边笑说:“稀客,前边热热闹闹的,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木棉受了痛,摸摸发顶,嘟起嘴到边上去老实等着。

“事儿办成了,也就得了空。听说你养的雄鸡神气得很,想要要一只回去玩玩。”

“可惜啊,你来晚了。剩余的都是阉鸡,可没你要的雄鸡。”她用扇子指了指空气那头,“想要雄鸡,你得要到城里去。全被那少爷小姐们给包圆了。”

“那就可惜了。”

“我去提两只母鸡,给那道士补补身子去。”说着往山下鸡舍去。

身形消瘦的李癞子,在山路那头出现,他与陈勇面对面行近。最后两人擦肩而过。

“李癞子你怎么来了?”快人快语的木棉,最先问出口。

一向抬头走路,爱横着走的李癞子,低着头来到苏灵雨跟前。

苏灵雨摆下瓦碗,倒上一碗菊花茶水,“秋老虎闹人,这天气喝点菊花茶最好不过。”

李癞子没喝,带着血丝的眼睛,盯着她说道:“借你家的钱,我会还。求你跟你爹说,让他宽容些时间。”

“不急,有钱就还,别做傻事就好。”

得了准话,李癞子也没多留。

苏灵雨拿着湿布巾放在小瓦煲上,掀起锅盖,见螃蟹黄了,便用筷子夹出一只螃蟹。

“这螃蟹能吃了?”木棉问。

“将剪刀给我。”先剪去草绳,准备剪下蟹脚。

才剪下蟹腿,就见金玲带着人马,大摇大摆出现。

她将蟹腿砸碎,递给木棉,木棉咬着蟹腿吸着里面的肉,吃了一个还想要另一个。

“在吃螃蟹,有好吃的不拿回家一起吃,反倒在这里偷着吃,还真会享受啊。”金玲一脚踏在石凳上,另一手肘撑着膝盖,手中的马鞭晃了晃。

“金少爷有空到这里来,是想要斗鸡吗?”她一边说话,一边剪下蟹腿。又将蟹腿上的关节给剪去,方便木棉吃蟹腿肉。

“啪”金玲马鞭拍打石桌,“你是眼瞎了,还是不长眼,没看见本少爷在这?”

她非但不怕,还很镇定,“有事就说。”

苏灵雨的无视,让金玲很生气,甩起鞭子往小炉子去。

“咣当”一下,小炉子被掀翻了。

“啊!”吓得木棉往姐姐身后躲。

金黄的螃蟹沾上了泥土,火星火炭在泥土上发光发热。

“金少爷,你这大火气从哪来啊?”

金玲站起睨视苏灵雨,“你以为你是谁,胆敢用这般语气来跟我说话。”

“上一个敢这般同我家少爷说话的人,已经被划花了脸。你是想做丑八怪吗?”

“苏灵雨我警告你,不许再卖雄鸡给别人。”金玲说。

“别人给钱,我卖雄鸡,这是公平的交易,为何不能卖?难不成你让我放着钱不赚?”

不仅敢顶嘴,连态度都不谦卑,真是胆大的啊。

金玲退后一步,挥起鞭子,就要鞭打苏灵雨。

苏灵雨侧身躲过,“你疯了。”

“住手。”

一声洪亮的呵斥声,呵住了金玲,也吓住了金玲带来的奴仆。

高大威武的孙将军,出现在木门。即使他身着便装,也让人害怕。

“舅……舅,你怎么在这?”金玲说话结巴。她身后的人更是缩着脖子,不敢与孙将军对视。

“她们都说你刁蛮,我自是不信。今日得见,你还真是刁蛮无礼。”

孙将军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教金玲红了眼,心中哽着气,却不敢发出。

红了眼掉了泪,带着哭腔说道:“舅舅你误会了,你怎么能误会我?我只是……”

“她只是想赢得荣耀。”苏灵雨抢先一步说,“金姑娘的娘亲是孙家人,金姑娘身上必定带着一丝孙家的血,带有一股不屈服的血性。自小不爱红妆,爱戎装。”

“这要强要胜是必定的,既然不能上马打战,便在别的地方寻乐。斗狗赢不了便斗鸡。拿不了第一,就争取拿第一。金姑娘让我不卖雄鸡与人,这无可厚非。我不怪她。”

听着前边还挺对,金玲才想点头,却发现这个苏灵雨把她往沟里带。不仅说出了她好强好胜,还说她经常进出勾栏院,不是斗鸡就是斗狗。

这怎么能行?她在舅舅跟前,可是好孩子啊。

“舅舅,你可别听她的。苏姑娘这是挑拨离间。我是见哥哥们斗鸡丧志,便来呵斥她一番,不许她再卖雄鸡与人斗鸡。只要她不卖雄鸡,那院里的斗鸡便不兴盛。哥哥们就能安心回家读书了。”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丫头!

“说谎精,你不仅斗鸡,还想抢我的阿旺去斗狗。娘说过说谎的人会烂嘴巴,你再说谎会烂嘴巴的。”木棉做个鬼脸。

苏灵雨一笑,心中为木棉点个赞。木棉这下可真打脸,打得金玲的脸啪啪响。

“舅舅……”

“够了,滚回去,别再丢人现眼。”

孙将军转身对屋里的沈明拱手,“让先生见笑了。”

“无碍,子康有事尽管忙去。”

“是。”

第八十六章 蟹黄油

“责罚了没有?”

“能不罚吗?孙将军亲眼看见她仗势欺人。回去不久,就有人往金家传话,那金夫人,直接给她关禁闭。一月内不得出门。”

阿贵端着水,把话说完了,才喝口水。

苏灵雨满意地笑,“见到好物,不问主人家,就要带走。带不走就毁掉,这样的人,最让人恶心。”

“还真是,小的去那边村问过了,他们确实看见阿旺咬人。但是因为他们先前不知用了什么东西,刺激了阿旺,导致阿旺发怒。才扑上前咬人的。”

“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

“三小姐说啥话,这是小的该做的。”阿贵放下碗,准备回家去。

借了沈明的手书,引来孙将军,又借此教训了金玲,这是件好事。但对于沈明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得要去好好哄哄他,不然等师父回来了,就等着挨骂了。

将勺子猪肉放入小陶锅,又将备好的姜、蒜放入油锅煎炒。

姜能去腥味,又能减掉些许寒性。蒜是调味圣品,做海鲜更不能少了蒜。

等它们变了颜色,就将残渣捞出,倒入弄好的蟹肉、蟹膏,倒入些许灵泉,慢慢熬煮成蟹黄油。

“师公,我有好东西带给你。”她提着篮子进院门。

沈明对她不理不睬,侍候小童对她摇了摇头。

她说:“师公,我用蟹膏蟹肉熬了蟹黄油,你拿来拌饭吃,定然不错。”

“哼,将那摔泥土里的东西,弄来给我吃,你当老夫是乞丐不成?”

她将篮子放下,又拿出小坛子,里边是新鲜出炉的蟹黄油。

“您是我师父的义父,便是我师公,哪有乞丐一说?”掀开盖子,递过去,“你问问香着呢。”

味道是很香,但沈明能忍住,就是不理她。

“师公莫生气,如若不是判断过孙将军的为人,我也不敢将你的消息泄露出去。你看,他知道你在这之后,第一时间带上厚礼来瞧你。”

“这茶叶,这白瓷茶杯,这满屋的书籍,可不是一般人能弄来的。再说城中对你的通缉令,已经撤了下去,怕是孙将军也在护着你。”

见他不出声,她就自己干活去。让仆人蒸上米饭,她到山脚的菜园子去摘些青菜。

将猪油放砂锅热熔,再将清脆青菜放入烫熟。等青菜弄好,白米饭也蒸熟了。将温热的蟹黄油浇上白米饭,用勺子搅拌。

香喷喷的蟹黄米饭,被端到跟前,沈明忍不住咽口水,真的太香了。

苏灵雨见他这般,就知道今日的事揭了过去。

将勺子、筷子摆放好,等着师公开动,“你吃一口,要是不好吃,我就带回去给木棉吃。”

沈明想忍着不动,但受不了食欲的驱使,拿起了勺子,吃一口蟹黄米饭。

吃了一口想吃第二口,连吃了三口饭,才发觉动作不对,太过于急躁,失了身份。

“咳咳……还不错。”该端着就得端着,可不能把话说好听,让她骄傲上天去。

“吃口菜,这菜清脆带甜,味道不错。”她说道。

沈明拿起筷子开吃,确实不错,蟹黄米饭的重油,与少油的青菜,搭配在一起教人胃口大开。

沈明一点一点地吃着,仪表一定要好。

她不介意这些,一手撑着石桌说:“就送了一封信过去,孙将军不但亲自过来,还送来了厚礼,我们是不是该回礼?

一来没有银钱,二来没有好物。我瞧着那月季不错,秋菊也好看。送上两盆秋菊,你看如何?”

“你想借我名头去做甚?”

“找来孙将军,不过是借虎旗镇压金玲。这虎旗可不能借一半,得要稳固关系,好绝了金玲再来闹的心。”

“那个紫红的、雪白的,大黄的一样给弄几盆。”

这几个颜色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她才得意没几天呢。一样弄几盆,还有剩余的?

这数量有限,既然师公说要多送,那就将他的份额也给送了。整个灵雨山庄,只剩一盆新品,看谁心疼。

哼!

…………

张夫人要嫁女儿,嫁的是木棉的亲大姐,张将军名义上的二女。苏灵雨一家赴宴,还请上了师公沈明。

嫁女宴不是很隆重,但也摆上了五十多桌酒席。苏家去得早,苏张氏帮着张氏处理杂务。

孙将军是沈明的学生,孙将军定然要见。苏承启是种田能手,孙将军想要苏承启多种地,就地解决粮食不足的问题。

为抱孙将军的大腿,苏重自然得跟着去。所以男丁们都到孙将军府邸去了。

被邀请进张月的屋子,瞧张月正梳妆,边上坐着木棉二姐三姐,以及一些别的姐妹。

苏灵雨都不认识,拉着木棉站在边上,寻思找个地方坐下,等着开席。

“这是哪户的妹妹?长得真标志。”

木棉二姐看了苏灵雨,见她穿着秋香海棠云衣,一根腰带包着,显得她纤细不说,还衬得她气质高雅。心中不免有些羡慕。

生活在张将军家,确实让人很光鲜,但是谁又明白寄人篱下的心酸?弟弟出来之后,更加没地位了。

“这是我爹好友苏承启的女儿,小名叫三儿,大名叫灵雨。灵雨妹妹,你终于来了。”

“木棉也过来,你这小妞又胖了不少。”

“这个小妹妹白白胖胖的,真可爱。”她们抢着抱木棉。

除了木棉二姐,其余人直接忽视苏灵雨。

皆是颜值惹了祸!

木棉二姐拉着苏灵雨,到梳妆台前,瞧着镜子里的张月。“大姐,三儿来了。”

不能动弹的张月露出灿烂笑容,“三儿来了,快找地方坐,等我梳完了妆,跟你好好聊聊。”

“不急。知你今日出嫁,特意来添妆。”她第一个荷包过去,“这是我的。一对银镯子,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三儿,让你破费了。”

“我也有,我也有。”木棉挣脱姐姐们的束缚,带着总角跑到大姐跟前,解下衣带上的荷包,塞给张月。

“祝张家姐姐和和美美,幸福安康。”

张月伸手摸了木棉的头,鼻子有些酸,强带着笑容说道:“谢谢木棉。”

娘亲的秘密就是她的秘密,她一直都知道木棉是她小妹。小妹就在跟前,却不能相认。

从来没照顾过小妹,却得小妹的添妆,得小妹的祝福。小妹啊,你的礼物姐姐如何敢拿?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见

“张二姐还在忙着,我先去花园玩会,再回来与你说话。”

没等张月叫住,苏灵雨就带木棉往外走。

张月让木棉二姐,带她们出去玩。

没过多久木棉二姐回来了,但那些本该在这里的姐妹们,出去了。

张月好奇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个苏灵雨骄傲得很,她说话冷冷淡淡的,比三姐还要傲娇。”她甩了帕子,往床上一坐。“我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给点脸色,下巴就往天上翘。有啥了不起的。”

张月笑了,任由婆婆往头上簪发簪、金片珠片。

“你说她没什么了不起,她就很了不起。”透过镜子看妹妹,认真地说,“为啥爹见着苏叔,礼让三分?”

“皆是因为他二郎苏山,苏山虽为七品官,但那时右督给事中,直属皇帝。说话能抵达天子耳朵,你说要不要拉拢苏家?三儿娇贵不娇贵?”

张月拿出一对雕莲绕枝银手镯,“瞧见了没,足银的,没一百两也有五十两。你有她大方?”

木棉二姐走上前去看了两眼,羡慕了一分,又退回去坐下,“她们给的也不低,你凭什么说苏灵雨的最有诚意?”

“如果我不是张将军的女儿,不会收到她们的礼。如果我不是张将军的女儿,或许还会收到三儿的礼。

她眼神很冷漠,笑着也很冷淡,想讨好她好像好难。但她聪慧、通透,不会看不起人。

如若哪一天,我无人可靠,可以寻她讨口饭吃,请她指点出路。”

“姐姐,你在说啥呢?以后好着呢。”

“走一步看三步,得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与苏三儿交好,总会得到好处。”张月不愿再多说。

张夫人忙了外边的事,进屋看看女儿,头胎的女儿,她花费了好些心思。

现今嫁人了,又依依不舍,想来多看几眼。

“都准备好了?”张夫人挥手让伺候的下去,又对二女儿说,“我要跟你姐姐说些私密话,你先帮娘到前头看看去。招待一下你的姐妹们。”

张月目送妹妹离去,见那门关上了,拿出一个荷包,“娘,这是木棉给女儿的。”

“给你的,你就拿着,苏家人不会求你什么的。”张夫人说。

张月倒出里边的东西,这是一对水滴状的耳坠,“足金实心的。”

张夫人将金耳坠接过去,一颗刻着“幸福”二字,另一颗刻上“安康”二字。将金耳坠收入荷包里,“不能收,我去跟她娘说。”

苏张氏与一些夫人聊得乐,突然被请到内室去,以为有什么需要帮忙。一听说木棉送的添妆,大吃一惊,木棉哪来这么多银钱?

木棉要送金子,她也不知道啊。得要找三儿问询一番。

二人二话不说,前往花园寻找三儿。

此时三儿正与木棉玩翻绳,一根绳子能翻出十几二十种花样来,是女孩们玩不腻的游戏。

“三儿?”

“娘。”木棉见着了娘,奔跑过去要娘抱。

苏张氏下意识抱起木棉,让边上的张夫人尴尬,张夫人可是伸手要抱木棉的。

张夫人察觉自己不对,一边庆幸没被人瞧了去,又一边伤感。

苏灵雨给张夫人屈膝行礼,“您好。”

“三儿越发水灵,这般乖巧懂事,以后也不知便宜了谁家。”

张夫人直接拿出荷包,细声问她:“这里边的东西,你可知?”

“再清楚不过了。”她说道,“这是木棉的私己钱,存了三年才有这么点。”

苏张氏吃惊,“这么多?”

“有些是你给的,有些是她自己赚来的。不花不用,积少成多,就成了今天这般。我说要送礼,她就把它拿出来了。”

苏张氏皱眉,张夫人看见了,她知道苏张氏不乐意。

面对木棉的好意,她只能感叹她们姐妹的血脉之情,又叹息木棉命不好。

她能让将军养三个女儿,却不敢再让将军把木棉接回。做人要适度,别因为受宠就提出更多无礼的要求。

况且现在养了两个儿子,还有三个女儿要出嫁,要是再拿一份嫁妆给木棉,这家里头就不剩什么了。

于是张夫人问木棉:“木棉很喜欢大姐姐是不是?”

见木棉点了头,她就说:“但你全都给张姐姐了,你不就没有了?”她倒出一颗金耳坠,“一半就好,你的好意我替你姐姐领了,这个你带回去,留着自己用。好好孝敬你娘,你娘养你很辛苦的。”

苏灵雨抬头看向娘亲,安慰地给她笑脸,让娘亲别伤心。

苏张氏给她回以微笑。

“这是给张姐姐的,你且拿给她去,我家里还有。不用为我担忧。”木棉说道。

其实木棉打着小算盘,现在给出两金子,以后是不是能换回四颗金子?

以往每每送礼给张夫人,张夫人都会双倍奉还,这次也会双倍奉还的吧。苏木棉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既然是木棉主动给出的,那就给二小姐添妆吧。这是她的一番心意。”苏张氏大方地说。

张夫人握着苏张氏的手,一番推心置腹,好生赞美了苏张氏。教苏张氏不好意思。

苏张氏的心中的疙瘩放了下去,两人说说笑笑往花厅去。

木棉被带走了,玩花绳都难。苏灵雨一人呆在花园,掏出游记杂书,认真阅读。

过了好一阵子,对面小门跑出了金玲,金玲扯着植被咒骂某人,也不知她在说谁。

说好的禁闭呢?说好的一个月呢?大户人家都是食言的吗?

为怕金玲迁怒,苏灵雨不打算出声。

金玲的丫鬟找过来了,说道:“小姐,表少爷来了,您要去看看吗?”

“不见。”金玲的脾气很大,生气了不仅骂人,还喜欢动手。动手把人推,动手将人挪。

毕竟是自己伺候的主子,丫鬟无论如何也不敢还手,也不会顶撞,只顾默默忍受着。

若是别的穿越剧里的女主,定然会跑出去为丫鬟打抱不平,奈何她不是。

任何一个时代,都有它的生存之道,都有它的潜规则。一个穿越者不能将后现代的观念,套在现社会里,不然就是自取灭亡。

在一群狼里说羊的规则,这不是寻死吗?

有植被挡着,对面不知还有人在。她便低头,继续看书,不管外边的事。

突然她身边闯入一人,手拿弹弓,拉满弹弓朝着金玲发射。

“哎哟,谁,那个不长眼的?”

孙威将弹弓塞入苏灵雨手中,转身就逃。

苏灵雨见金玲跑来问罪,她拔腿就跑。

“跑?你给站住。”

傻子才会站住。

后边的金玲紧追不舍,两人距离渐渐拉近,很快就过了植被掩盖处,再跑一段路,定然被金玲把背影看去。

追不上孙威,苏灵雨跑出廊道,转角遇上故人——隔壁小王!

苏灵雨两眼放光,将弹弓塞入隔壁小王手里,随之向前跑去。

“你……喂……”隔壁小王跟着跑了两步,见她消失在拐角处。

第八十八章 隔壁小王的桃花

王景行认出了苏灵雨,追着跑两步便停下,耳目灵敏的他听到了身后的叫喊声。

心想:不好,苏家三儿要我被黑锅。

王景行说时迟那时快,将弹弓扔到草丛里去,淡然往前目的地去。

金玲远远跑来,跑到王景行跟前,抬头对上王景行,“你以为扔了弹弓,就了事了吗?”

王景行垂下眼皮,看向下巴下的姑娘,“你误会了,你要追的人,是个女子。八九来岁,身着秋香海棠衣,脚踩绣莲金丝缠枝鞋。你自到前面找她去。”

说着对金玲拱拱手,绕过金玲抬腿要走。

你居然敢忽视我的容颜!

金玲一把拦下王景行,“有何证据证明不是你干的?”

她指着脸颊下方一处红点,“弄伤了本姑娘,难道不该道歉一声?”

王景行扫了一眼那红点,侧头示意仆人将弹弓捡起。

仆人恭敬地将弹弓送来,并送上一颗碎银。

王景行拿起弹弓,拿过碎银,半拉弹弓一下射出去,对面廊道上的花瓶应声而碎。

“在下只是用了二成力道,如若你是在下命中的目标,你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说着王景行扫了一眼惊呆的金玲,带着仆人往前走去。

“小姐,小姐……”

“啊……那人呢?”回神的金玲快问。

“走了好一会儿。”

“去打听他叫什么,是哪家的子弟。”

这般气度非凡,又武艺超群的男子,是她夫婿候选人之一。

金玲的心蠢蠢欲动,迫不及待想要再次遇见他。

这边苏灵雨追上了孙威,见他停下,她就在边上停下,手指悬空晃了两下。

“你,你,”提了一口气,又放下去,“好一招栽赃嫁祸。”

因一番奔跑,她脸颊犹如上了腮红,唇色更是红润,肌肤白腻几近能瞧见绒毛。

“你真好看!”孙威不由赞叹。

苏灵雨皱眉,往后退一步,调整气息,板着小脸。“你不觉得你这话很失礼吗?”

“孙威,你可以叫我威哥哥。吾乃孙城长子,你可愿成我妾侍?先下聘,待你年满十五,我便接你过门。

喂喂,别走啊。你心意如何?”

要离去的苏灵雨突然停下,“你为何要捉弄金玲?”

“我娘欲将我与表妹拉郎配,她却不愿。哼,哪轮到她不愿,嫌弃我斗鸡走马。她也不想想她自己,整日与人斗鸡走马,与男子勾肩搭背,哪轮到她嫌弃我的道理。”

“都说虎父无犬子,孙将军的长子,只顾斗鸡走马,确实该被嫌弃。”

“你,你找打是不是?”孙威佯装举手。

孙威白长了年龄,不长脑子,别人不愿就用弹弓教训。对自家表妹都是这般,对外人的态度怕也好不到哪去。

“我不喜欢纨绔子弟,不长智慧,徒惹一身毛病。”

“你,被小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你回来给小爷道歉。”

“打情骂俏给谁看啊?”金玲咬着切齿。

苏灵雨寻机想走,但是金玲不让。

苏灵雨笑问道:“金小姐是吃醋了吗?”

“吃醋”

“是啊。孙夫人想你当她儿媳妇,你不愿。但你又不想别的女子,接近孙大少爷。”

“所以你就拿弹弓射我?”金玲怒瞪苏灵雨。

“你又误会了。身为女子,可不能玩弹弓,且这黄花梨做的弹弓,我可玩不起。”

“身穿秋香海棠衣,脚踩绣莲金丝缠枝鞋,这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这人是我,但……”苏灵雨将手指指向孙威,“真正动手的人是孙少爷。孙少爷说你嫌弃他,他看不惯你一面骄傲,又一面与男子勾肩搭背的样子。”

“你,岂有此理。”金玲扬手要扇大苏灵雨。

苏灵雨灵活躲闪,小碎步往外围跑去,边跑边大声喊:“快来人啊,金小姐要打人了。孙少爷弹弓打了金小姐,金小姐要打人了。”

她边跑边喊,要将这事闹大了,好保护自己。

身处名门自是知道名声的重要,他们可不敢让苏灵雨这般喊叫下去。

孙威跑上前,欲将拦下苏灵雨,遂不知她灵活的很,怎么也抓不到她。金玲不得不上前帮忙。

他们一前一后拦住苏灵雨去路,又要伸手拦住她嘴巴。

在手掌伸到嘴之前,苏灵雨停下了喊叫。振振有词,“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也不怕。男子汉大丈夫,你若是不敢承认,我便瞧不起你。”

“住嘴。”金玲呵斥她。

孙威无奈,“你别叫了,我承认,刚刚是我射的石头。”

苏灵雨与金玲说:“只要你不找我麻烦,我就不把你眼光高,且与勾栏院与男子勾肩搭背的事说出去。”

“你敢。你敢胡说八道,我便撕烂你的嘴。”

“不敢。即便我二哥在朝为官,我也不敢惹你金家。但……”苏灵雨笑说,“三人成虎事多有,若是将你在外的事迹散播出去,最后传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到时孙夫人,金夫人的脸面可不好受。说不定两家因你,而反目成仇。”

见唬住了金玲,苏灵雨往边上去,“今日的事,与我无关。以我娘亲的性命担保,我不会在这里,更不会在金家孙家面前,谈起金小姐、孙少爷斗鸡走马的事。”

见他们没有意见,苏灵雨转身原路返回。

等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苏灵雨勾起了唇角,两手背在身后,边走边笑,笑两傻孩子就这般被唬住了。

她的游记被遗留在那边,得要带回去,好看的游记可不多。

她转过廊道,走过漆黑拱门,不远处站着隔壁小王,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她那本话本。

外出三年多,隔壁小王内敛了许多,没了不可一世的锋芒,也不在佩剑。

温文尔雅这个词,倒是很适合形容他。

小鱼得要出一趟大海,才能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苏灵雨淡然一笑,打算上前打探二萝卜的消息,二萝卜离开家放飞了自我,也不知长成啥样了。

这根萝卜,可别长成烂萝卜咯。

“王公子,久等了。我家小姐,请您到那边去。”

隔壁小王是来赴约的?

隔壁小王把我的游记还我再走啊?

第八十九章 喝酒误事

苏灵雨见王景行离席了,便追了出去,想要回游记。

奈何出了门,便不见他们主仆二人。便寻着记忆,往王家所做的小巷走去。

秋日的太阳犹如那果子酒,柔柔的,暖暖的。

刚刚同一席位坐下的,有木棉二姐、金玲,以及孙家的两位姑娘。她们合伙捉弄她,灌她酒喝,意图灌醉她,好让她出丑。

她倒是想让她们计划得逞,奈何她酒量好,且果子酒度数不高。喝了一坛子酒,她还没起醉意,她们便倒下了。

现今在外头,被太阳照射,感到一些热意,怕是喝下的酒被吸收了。走入街道背阴处,带着阿旺往前走。

幸好大家被张家的送亲队伍,给吸引了去,给她让出了一条道儿。

走进里巷,昔日的邻居还在,没多大变化。卖水的赖娘子磕着瓜子与人唠嗑,卖茶点的老胡头,摆起了煮鸡蛋的买卖。

迎面走过许些旧邻居,只有三两个觉得她面善,多看几眼也认不出她是谁。

许是她长大了,有了许多变化,让她们认不出来了吧。不过没关系,她记得她们就好了。

一群孩子从深巷跑出,见着猎犬阿旺哇哇大叫,跟着阿旺走,对阿旺粗壮的四肢,指指点点,想摸一摸又不敢。

苏灵雨停下,解下荷包,托着荷包解开绳子口,露出红豆蒸糕,一人分一块,让他们玩去别跟着了。

孩子们得了姐姐的点心,果真不跟着了,一边舔着点心,一边跳着往别处去。

“叩叩叩”敲响了王家的门,“王叔叔,我是三儿,我来看你了。”

过了好一会,有老仆开门,“苏姑娘,好久没来玩了,今日不是去喝喜酒了?”

“喝了点酒,上了头,想到这里来歇脚。”

老仆让路,请三儿进内,也请阿旺进屋。

过了清明王叔的身体就不是很好,几经去世。最后被大夫稳住了根基。但病气缠身,躺过了中秋,又将躺到立冬。

就连灵泉孕育的果蔬、仙药对他也没效果。

“三儿来了。”

“是呢。”

“我见着王哥哥了,他可回来了?”

“这副身子拖累了他,不然他现在还在为皇上办事。”

她闻着药味进屋,搬来板凳,在王叔边上坐下,细细问询他吃药情况,又劝慰了他一番。

这才转入正题,“今日在张家吃酒,留下一书,被王哥哥拿了去。瞧见他出来了,没想成他不归家,反到了别处去。”

“我让人去找找,你再等一会儿,景行很快回来。”

“好的,也不是多贵重的绝迹,只是那本游记写得极为精彩,读起来犹如身临其境。”

苏灵雨跟王叔说起书中的段落,王叔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而她因喝了酒,又晒了些太阳,这会儿有些乏了。

寻了边上的屋子,见有矮榻,上边放着笔墨纸张,想来是小王看书消遣的地方。她也不嫌弃,爬上去弄弄,倒头睡下。

王景行归家,得知苏灵雨来了,又得知她是来要书,冷笑了一声。这个丫头好得很,小小年纪就懂争风吃醋,懂得祸害他人。

进了书房,见她占了他的小床榻,头枕他的书籍,手抱他的靠枕,撅着屁股,呼呼大睡。

此刻的她,面若桃花,安静可爱。苏承启倒是养了个娇娇女!

王景行俯身,戳戳她的脸,见她不醒,又点点她额头,还是不醒。“真能睡。”

“来人,将她送出去,占了本少爷的榻,让本少爷如何看书办公?”

仆人进屋见了苏姑娘有些为难,但又想到苏姑娘未满十五,便放大胆要抱起苏姑娘。

仆人见苏姑娘转醒,又放下了她,往后退两步。

苏灵雨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爬起,隐约间见着了王景行,“隔壁小王你回来了。”

隔壁小王?

王景行对这称呼很不满意。

她伸手摊开五指,打着哈欠,含糊说道:“我的书呢?”

“你的书?什么书?”

“青阳游记。”

“就这般舍不得?”

“很好看的。笔画之间自有锋芒,他的游记直白,简单易懂。没那华丽的辞藻,让人看着舒坦。”

王景行对她改了观,将那书还给她。

苏灵雨跳下榻,接过书纳入怀中,“你非池中物,遇风云便化龙,何故回故乡?京都不该是你,大展宏图之地?”

“嗯?”

王景行换了一个态度,语音分贝突然拔高。

这一声“嗯”,这一个眼神,吓醒了苏灵雨。她这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前一刻说了什么,都忘记了。

“喝醉了,喝醉了,我也不知我说了啥。”边说边夺门而去。

醉意未消,使得她脚底悬虚,一摇一摆往外走。

王景行的眼神冷了许多,他自是知道苏家三儿聪慧过人,且会洞悉人心。不怕她知道些什么,倒是怕她到处说去。

离开了王家,她一路疾行,来到福升楼附近,便见仆人三婶东张西望。

“哎哟,三小姐,你哪去了?大家都寻你呢。”

“宴席散了?”

“可不散了,张小姐出了门,宾客也就散了。你这一走就两时辰,吓到奴了。”

她揉着作痛的头,爬上马车,“醉了,寻了个地方睡了一觉。回吧。”

三婶拉着马辔头,转了马车,“你下次可得说一声。”

苏灵雨一手揉着头,低低应了声。

于城门与亲人汇合,多聊两句说明去向,便一同归家去。

半路遇上一队民夫,他们挑着扁担,一头是被褥、换洗衣物,另一头是徭役期间的粮食。还有的挑着箩筐,扛着扁担。

他们由乡长、村长带着,到蛇头山挖山挑土去。

民夫开始来了,挖山开始了吧。

路过蛇头山附近,见有木屋竖立,但更多的是帐篷。行军用的帐篷,现今用在民夫身上。

若是夏秋两季尚可,一旦遇上冬春二季,便是寒冷难耐。

“那不是李癞子,他在此作甚?村里的开始征徭役了?”苏张氏问。

“李癞子无利不起早,或许是来贪点什么。”三婶说道。

苏灵雨打着盹,无意理会外边的事。

第九十章 见血

苏灵雨自山中打了一套剑法,正收敛气息,盘膝感悟气感。

例行晨练后,她利用洗手的机会,将灵泉注入灵雨阁边上的水池,这水池里的水,将会一路往下,路过梯田,注入山脚下的鱼塘,再从鱼塘流入边上的莲泽。

从上至下,凡是她的田地,都会得到稀释后的灵泉,虽然灵效不是很好,但微弱元素也够植被生长,满足鱼类、家禽类发育的需要。

将高浓度的灵泉水,浇灌朝天椒,等着它开花结辣椒。

忽然见一队骑兵,闯入东泉村,由于距离远,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继续给新培育的紫红菊花浇水。

等她带着丫鬟下去吃早饭,见家中少了几个人,便问奶奶,“他们呢?”

仆人三婶将豆浆、葱花饼放下,说道:“今早啊,有一队人马进村,他们要去捉李癞子。”

“为何?”

“官兵说李癞子杀了陈勇术士。昨夜李癞子送米酒过去,第二天民夫在陈勇屋里发现了陈勇的胳膊,以及一滩血。从床流到地上,再从地上流到门口。”

“术士死了?”

“生死不知,胳膊放于床上,尸体不见。”

木棉跑出屋子,来到姐姐身边,拉着姐姐的袖子,“姐姐我们下去看看吧。”

苏李氏反对,“下边吵吵嚷嚷的,小孩子不要去。”

官兵要人,李婆子交不出人。官兵吓唬村长,问村长要人,村长媳妇哭天喊地诅咒李癞子。

这人不知到哪去了,让村里人上哪找去啊?

李癞子杀谁不好,杀的还是孙将军亲点的术士,这不是跟村里惹祸吗?

村长一直在边上陪小人,拉来李丹、苏承启,让他们帮忙说好话。

木棉喜欢热闹,“走嘛,走嘛,我们去看看。”

“二妞走了,李癞子又杀人,那两小子今后怎么活哟!”三婶叹息一番,回厨房干活去。

苏灵雨给木棉拿上一颗鸡蛋,给自己拿块葱油饼,带上丫鬟翠翠,带上狗狗阿旺。“走吧。”

木棉奥耶一番,奔奔跳跳往前面跑去。

阿旺追着木棉跑,才走到菊花大道边,阿旺对着一处草丛犬吠。

“阿旺,你做什么?”奔跑的木棉回头。

见草丛中有一灰色兔子,“姐姐,姐姐是兔子。”

毛茸茸的兔子,红红的眼睛,很是可爱。但木棉见着的不是可爱的兔子,而是……

“我们捉回去红烧兔子好不好?红烧兔子头。”

阿旺往兔子所在的方向跑去,一个蹦跳越过了兔子,往小道丛跑去。

“阿旺,去哪啊?这边,走这边。”

苏灵雨摸摸木棉的头,跟她说:“你先带翠翠去找娘亲,姐姐去将阿旺带回来了。”

“好。”木棉的心思还是在热闹上,带着翠翠跑走了。

苏灵雨环顾四周,不见有人,蹲下去观察草丛下的红点,确定是血迹无疑。

她拿下要带上别着的铃铛,有规律地摇了三五下。

吃着草的的青牛、毛驴小跑过来。毛色乌亮的毛驴,到她跟前,低头与她亲昵。

“很久没玩了,我们去玩玩。”说着她摸了摸毛驴、青牛的头。

她驱赶着毛驴、青牛沿着小道走,让牛、驴的脚印去踩踏小道,掩盖李癞子留下的痕迹。

过程中,青牛拉了一泡尿,这下更好了,尿骚味掩盖了微弱的血腥味。

“汪汪汪汪”

“阿旺在上面,我们去找阿旺玩。”

毛驴见着阿旺,小跑追过去。

青牛老神在在,边吃草边走,或许这边的草类,味道不好,青牛隔了好长一截才低头吃两口。

苏灵雨在后边跟着,拿着捡来的干枯的树枝,敲打边上的草丛,将草叶上的红点打落。

往侧边走,再往上走,再过去就是灵雨山庄的后背山,那处不属于苏家。如果李癞子隐藏在那,孙家不能找自家问罪。

苏灵雨不想上前,不知道罪犯是小罪。知道罪犯所在,又不主动告密,这就是窝藏罪犯,这是大罪。

“回去了……回去了。”她拉长音,引出长调,催促阿旺、毛驴掉头往回走。

带着动物们往回走,出到大道边,瞧见娘亲抱着小五归家。

“你看你,穿着一身薄衣裳,跑进芒萁里,惹了一身寒霜。”苏张氏小小埋怨她。

“刚刚瞧见了一只兔子,本想捉回去给你弄红烧,奈何兔子过于狡猾,遍寻不到只好放弃了。”苏灵雨甜甜一笑。

见着三儿的笑脸,苏张氏不好斥责她,只得叫她下次注意点。

“娘亲不用担心,姐姐不会生病的。如果姐姐生病了,我给她熬药。”木棉牵上姐姐的手。

今年吃了三次药,但她从没见过姐姐吃药。好想知道给姐姐熬药,是什么感受啊!

“李癞子为何杀人?”苏灵雨问。

“我知道,我知道。”木棉充当小喇叭,将在村里听到的全告诉姐姐。

“毛蛋爹说陈勇说二妞有血光之灾,这灾难应验了,李癞子气不过,于是就去杀人。”

“冬子娘说李癞子已经疯了,分不清好坏,又因为喝醉酒,所以才杀人。”

“吴大夫说是陈勇杀了二妞,于是李癞子找陈勇报仇。”

……

各种猜测都有,苏灵雨也不知该信哪个。

二妞的死对李癞子打击很大,也不知李癞子是什么一个情况。

她认为李癞子最大的杀人动机,是给二妞复仇。但也不能否认,李癞子恩将仇报,因为“血光之灾”而杀了陈勇泄愤。

陈勇身为术士,每月俸禄不少,养几位娇滴滴的侍妾未尝不能,他为何要杀二妞?

莫非应那句,家花不如野花香?

她抬头看向娘亲,想道:娘亲胆子小,不能将李癞子藏在后山,荆棘林之外,以免吓着她。等爹爹归家,再告诉爹吧。

怎么处理还得看他们的意见。

想起二妞,她小小叹口气。

人死了,还能有人愿意为她报仇,二妞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

这时代的女子,婚姻不能自由且命贱,因为一头牛就被卖出去的有,因为一口饭吃就被卖出去的有,因为哥哥成亲就被卖出去的更有。

唯有力量方能保护自己,苏灵雨觉得还要壮大自己,方能不被欺负。

第九十二章 求助

“饶命,饶命,真不是我。”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苏承启问。

陈勇回忆了一番,说:“在下家娘子,是师父女儿,也是我师妹。奈何凶悍如老虎,不许在下纳妾、收通房。”

“于是我在外养了个外室,外室有了身孕,不知如何传到母老虎耳朵里,她跟我闹,跟我凶,便有了脸上的抓痕。”

说完这一番话,陈勇筋疲力尽,喘着气虚弱无比,随时能晕过去。

“猪草汁染身又如何说?”李丹追问。

“治病,身痒。”

猪草的汁确实有治身痒,没想到陈勇会这样说。

山洞陷入了沉默,李癞子想杀人又不敢下手,想让李丹帮他下手。

“丹哥,你不要听他的,他在骗人。”李癞子颤抖着说。

李丹懊恼李癞子的鲁莽,“你要是早与我说,你就不用死。”

“二妞的事,我一直在思索,苦于没有线索。既然李癞子这里有线索,我们就去查一查,该死的人就不该活着。”苏灵雨说。

“我们先去验证陈勇说的真假,再去探问吴大夫。问他为何要那样说。”苏灵雨说。

李丹、苏承启沉吟,最后还是同意了。

苏承启建议先回去休息,等明日再去探查。

李癞子却不同意,定要留下一人,“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报官捉我?苏三儿留下。要是你们敢保管,我就杀了她。”

李癞子拿刀的手都不稳,说话更是漏风。若是苏承启突然发难,李癞子定不是他对手。

苏承启确实想压制住李癞子,但三儿不停拉扯他衣衫,他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

咬着牙答应了李癞子,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让李丹先回去,他陪三儿到天亮再走。

李癞子本不想答应,在苏灵雨的劝说下,他答应了。

李丹拿着灯笼火把离去。

苏承启抱着三儿,靠着墙。李癞子抱着砍柴刀,坐在火堆边,也不知在想什么。

没人帮陈勇翻身,他的右侧一直被烤着,受热不均教他难受得很。引发了病体,慢慢失去意识。

…………

天微亮,苏灵雨催促便宜爹离去,“夜不归宿,再不回去娘就要提刀砍人了。”

“坏了,坏了,你娘哭起来我都不敢惹。”

“你就说昨夜与我在一起,明日给她解释。顺道帮我想个由头,搪塞过去,一两天未必能回。”

“好。”

苏承启点起灯笼走了。

不久派阿旺叼着包袱到山洞,包袱里有三五张鸡蛋饼,七八只大鸡蛋。

与李癞子的狼吞虎咽不同,苏灵雨是小口吃食,即便身处山洞,面对凶恶的李癞子,她都能优雅地吃着饼子。

吃了饼子觉得渴了,她想去寻点水。“我去给你找水去,你看着陈勇,别让他跑了。”

李癞子动动嘴巴,欲要站起,但还是选择相信苏三儿。

苏灵雨才出去一会儿,跌跌撞撞跑进山洞,“大虫,老虎,外头有一头老虎。”

李癞子比她更怕,哆哆嗦嗦拿着砍柴刀,往山洞里缩。“真,真的?”

苏灵雨伸头往外瞧,“往,往这边来了。”

白额黄身的老虎闻着血腥味,一路往山洞去。出现在洞口,金睛盯着山洞里的人。

李癞子与苏灵雨靠在一起,吓得不知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苏灵雨见李癞子腿软,站不稳,一把抢过李癞子手中的砍柴刀。

“别,别过来,不然我,我砍你。”她连话都说不顺。

“汪汪汪,汪汪汪……”阿旺对老虎狂吠。

“吼……”老虎呼啸山林。

狂吠的阿旺腾的跳起,窜到洞口挡在主子跟前。

老虎鄙视阿旺,堵在洞口不进不出,就要吓死山洞里的两人了。

只要足够强大,无需动一丝力气,就能让对面的人趴下。老虎将两人一狗,一同鄙视。

苏灵雨大脑快速运转,想着该如何脱离困境。当一下老虎进山洞,该往哪打砸老虎?逃出山洞后该如何向外求救?

想的东西越多,额头上冒出的汗越多。

汗水汇聚滑落至眼睫毛,也不敢眨一下眼,生怕眨眼间老虎窜入,一口咬死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人与老虎对峙着,但老虎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吼……”另一头老虎来了。

这些苏灵雨更怕了,李癞子直接瘫坐于地,嚎啕大哭,像个吓坏的小孩。

堵住山洞的老虎,让了位置,另一头老虎跑了过来,对山里的人张开大嘴。

“哇哇哇,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李癞子吓得往山洞里头跑。

可惜山洞不深,再往里也无处可去。

苏灵雨站着不动,两腿颤颤,拿着刀子的手更是颤抖不停。她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动。

“吼吼吼……”老虎一阵低吼,苏灵雨才发现老虎的不一样。

这头后来的老虎,虽然长大嘴,但是没有进一步进攻的意图,更没有吃人的意图。

苏灵雨想起动物向人求助的故事,猜想这头老虎是嘴里受伤了,在向她求助。

睁大眼睛往老虎嘴里看,喉咙没问题,左边牙齿没问题,右边牙齿内侧被骨头刺伤了。

一小截骨头插在牙龈,患口处有几道细微伤痕,伤痕在发炎。许是它们要自己拔刺,结果弄伤了牙龈。

又因为爪子上的细菌过多,导致它们的牙龈发炎加剧。

“我给你治病,你不要吃我啊。”她也好怕。

站得远远的,探着身子将小瓷瓶里的丹药,倒入老虎口里,又往瓷瓶灌入灵泉,往老虎嘴里泼。

老虎尝了一口灵泉,味道不错,态度好多了。

又喝了一口灵泉,不再生气了,吼叫声变成了猫咪的嗯嗯声。

苏灵雨这才敢上前拔骨刺,她来到老虎嘴边,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若是有什么不对,她拔腿就跑。

手颤巍巍往老虎口去,刚碰上骨刺,老虎就要发怒了。

伤口发炎,导致右侧整个牙龈红肿发痛,只要碰一下骨刺就带给老虎,巨大的痛楚。

苏灵雨也明白这个道理,生怕老虎一个不悦,一口将她吞了。

于是乎,她捏着骨刺,尽全力往外拔,一下子拔掉了骨刺。

她拿着骨刺,连连往后退,直到退到安全的地方。

第九十三章 真相

苏承启与李丹回到山洞,见三儿手脚发软,瘫痪于地上。

而李癞子则躺在最里面,呼呼大睡。

“三儿,三儿,你们怎么了?”

见着便宜爹,她一下扑过去,牢牢抱着便宜爹,“呜哇……吓死我了。”

“不哭,不哭,怎么了?是不是癞子欺负你?”苏承启的声音越来越高,怒气冲冲,要揍李癞子。

李丹去踢醒李癞子,李癞子醒来了也是一顿哭,边哭边说老虎来的经过。

李丹与苏承启听了都胆战心惊,苏承启安抚三儿,“不哭,不哭,三儿很棒,敢于虎口拔刺。”

苏承启轻抚三儿后背,安慰她。

自家三儿一向以成人自居,做任何事都能镇定自若,如今让老虎吓着了。他无比心痛,懊恼自己离开得久。

她哭了一阵子,慢慢收敛了情绪。即便知道已经安全了,还是颤抖不止。

“老虎一向不在这边山头活动,或许是因为牙齿受伤,才会出深山。不用怕,今后不会有老虎。”苏承启安抚三儿。

李丹看向脱水的陈勇说:“他说的都是真的,二妞出事那日,他家娘子大闹不休,挠伤了他的脸。他身上的草汁,也是因为治皮痒。”

因此证明,证明陈勇杀人的证据都不成立。

大家将怀疑的目光,放在吴大夫身上。

吴良勇大夫有没有说谎?为何要说谎?

这些都得要去考证。

李癞子又是往地上一坐,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揪下一把头发,他的头皮发麻,更甚至有毛孔冒血。

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弄成这般啊?

“我们得要去查吴良勇大夫,查他的来历,查他有没有杀人的可能。”李丹说,“陈勇得要送回去,再拖下去容易被发现。”

“就现在我们将陈勇术士,运到别的山头去,等天黑再放到某条村道上。”

“不让先让他在这,用药物稳固先,黄昏再送到别处去。”苏承启小声说。

三儿绷紧的状态放松后入睡了,自一岁过后,她第一次在他怀里睡着。

三儿不爱人抱,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把木棉当成三儿,幻想着三儿被他哄着、抱着。

这次难得有机会,他想三儿在他怀里,好好睡一觉,满足一个父亲的愿望。

李丹见了三儿的情况,去跟李癞子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拿药。”

李癞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丹跟他说了什么,无一个字入耳。

苏灵雨醒来,见便宜爹、李丹在吃午饭。挣脱束缚,在边上坐下。

苏承启揉揉发酸的胳膊,“你这觉睡得真沉!小白猪都没你这么沉。”

苏灵雨瞪他一眼。

他便得意地哈哈大笑。

接过李丹递来的水囊,“谢谢李叔。”

看一眼边上沉默的李癞子,再问爹:“你们查到了什么?”

李丹说出一个重要的消息,“虽然二妞是吴良勇大夫入殓的,但给二妞封棺的人说,二妞的手虽然很脏,但二妞没有指甲。她的指甲很短很短,只能存下一线泥垢,抓伤人是不可能的。”

“吴大夫在说谎。”

“对。”李丹重重地点头。

“吴大夫说谎,不是想借刀杀人,就是想掩盖事实。或许他才是真凶。”苏灵雨猜测。

“吴大夫平日里与人为善,乡亲们说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愿意,应该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苏承启不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是披着羊皮的狼,可别被表象给蒙骗了。”苏灵雨说,“从吴大夫入手,第一先查吴大夫的来历,从哪来,为何到这里来。第二查吴大夫当日的去向,是否有不在场的证据。”

“如果是这样,得要离家两天了。”

想要查清吴大夫的来历,就必须到李大夫以前居住的地方,去探问当地的人。

苏承启站起,拍拍屁股的灰,“三儿,爹先送你回去,你娘找你。”

“嗯,好。”“李叔再见。”

等苏家父女二人离去,李丹害怕老虎去而复返,踢起李癞子,带着李癞子将陈勇挪地。

翌日一早,有人进城报官,说找到陈勇术士了。

陈家手忙脚乱,将人迎回家,又是请大夫,又是感谢村民。

道士进陈家,率先问乡亲,“你们是何处寻到他?”

“侬家里的河道口,他自上游飘来,我以为是死人咧。”

“你村的上游是哪个村?”

“木得村咧,上游是个水潭子,山上来的。”

线索全断了,道士只好压下不提,进内询问陈夫人,“勇现今如何?”

“刘大夫说夫君得到过医治,病情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或许还能救活。”陈夫人抹着眼泪。

“辛苦弟妹了,弟妹放心,我定会求来名医医治好勇。”

“谢谢哥哥,若是夫君没了,这家也不知该存活下去。”

道士进内看陈勇,与大夫们一起,给陈勇处理伤口。

主治大夫刘大夫,查看陈勇的伤口,再查看陈勇脉搏,能看出陈勇被人用药吊住了性命。

这使他想起了给苏家的药物,在陈勇身上他查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为以防万一,刘大夫在药方里多加一味药,教陈勇醒来半年内无法说话。

陈夫人守在陈勇病床边,摸着夫君的断臂,喃喃道:“你真是大难不死。”

“既然不死,那就在家好好享福。”

“夫人真要这样做吗?”

“为何不?是他先违背誓言,违背承诺。”

摸着夫君,陈夫人回忆起当年,他跪在爹跟前求亲的承诺。

“勇虽不才,但有一颗赤诚的心,不贪图富贵,只愿如同师父守护师娘一般,一辈子守护她。只爱护她一个,如那比翼鸟守护她身旁,与她长相守。”

现今回忆起这段话,当初有多大的感动,现在就有多大的讽刺。她恨不得吃他血肉,喝他血。

这个男人不仅背叛了誓言,还在外弄了私生子,私生女。最大的不过比大儿小一岁。

成亲不到三年,就在外边沾花惹草,弄出子嗣。这样的男人如何信得过?

既然他先背叛了誓言,那就尝尝背叛的后果。

她往药方里加入一味药材,教他空有一物,再再也举不起来。

此后在孙将军边上,风光无限的陈术士,做了一年的哑巴。不再得孙将军的信任。

抑郁不得志,想寻花问柳,却发现自己不行了。

悲伤无限大,发誓要杀了东泉村的李丹、苏承启,却与仇家狭路相逢,被仇家活活打死。

第九十四章 真凶

李癞子躲在山上不敢回家,虽然李丹跟苏承启去调查吴良勇了,他还是等不了。

他要找吴良勇问问,为什么要骗他。

他在附近的山,等了两天,不见吴良勇出现。

吴良勇经常下村义诊,这段日子确实没怎么看到他。

李癞子决定进城去,他这个癞子可知道哪个地方,能躲开官兵混入城中。

吴良勇前院看诊,看诊的人不多,很快就结束了。让学徒看店,他会后院去休息一下。

进了屋子,才想关门,就被强力推开。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李癞子吗?

吓了一跳,低声询问:“李癞子,你怎么在这?官府的人到处在抓你。”

李癞子推吴良勇进内,一手关上门,“到你这里躲躲,顺道寻机会报仇。”

“你来我这干嘛啊?你该躲进山里,你到我这来,不是自投罗网吗?”吴良勇一阵心疼,恼怒李癞子不懂事。

他还想说话,却见一把砍柴刀架脖子上,“你你你,你想干嘛?我跟你是朋友,你没必要这样对我。”

李癞子一手捏着吴良勇的脖子,逼问他:“我娘子是不是你杀的?”

“不,不是,你先放手。”

李癞子不但不放,还加大了力度。

“我娘子不爱留指甲,说指甲长不易干活,且受罪。你却说我娘子抓了陈勇,你是想借刀杀人,借陈勇的手杀我。”

“可惜啊,你谋划错了,陈勇好酒,醉酒的他如何能杀我?是不是你杀了我娘子?”

吴良勇拉扯着李癞子的手,“你先放手,我什么都告诉你,我知道谁是杀人凶手。”

拿着刀子的李癞子,不怕吴良勇,他把手放了。

可就在放手那一刹那,吴良勇拿起茶壶,往李癞子头上砸,并迅猛地将李癞子撞倒。

谁也没想到,瘦弱的吴良勇有这般大的力气。

眼看着吴良勇要跑出去,李癞子一下拉住他的腿,一刀砍伤了吴良勇的腿。

“啊啊……”

吴良勇的嚎叫声,惊动了前院的学徒。学徒的跑步声,以及询问声,吓到了李癞子。

李癞子一不做二不休,往吴良勇身上砍了两刀,夺门而去。

学徒叫着逃跑的人,又顾着房屋里的师父,先去看师父。

“来人啊,来人啊,有贼杀人,杀人啦。”

“师父,师父?”

倒在血泊中的吴良勇,手捂着伤口,口吐着鲜血,两眼渐渐失去光泽。

脑海里翻滚了好些人物,其中一个就是二妞。

初次见二妞时,她又黑又瘦,见着人就躲。一年半后,二妞刚刚出月子,又白又胖,丰乳肥臀,见人就敢打招呼。

他心动了,每次见着二妞,心中的恶魔蠢蠢欲动。

那次见着二妞,心中的恶魔再也压不住了。他借口帮忙,将二妞引入隐蔽处,意图不轨。

他承诺过不再杀人,可二妞烈且辣好吃得很,一时控制不住,把二妞给杀了。

二妞死了有自责吗?或许有吧。

现在要死了,有后悔吗?

没有,像他这种一边享受着当恶魔,又一边嫌弃自己的人,早该死了。

吴良勇的眼睛慢慢闭上,还没等徒弟找来救援就断了气息。

…………

“李癞子被捉了。”

“李癞子杀了吴大夫。”

“他杀人杀上瘾了?癞子可不会有好下场。”

“无冤无仇杀人,可不就得砍头?”

“早晚的事,只可惜了那两个孩子。没了爹娘。”

李癞子在城里杀人,没能逃脱被捕快捉会衙门。

听说孙将军大怒,亲自审问了李癞子,能问出什么,还没人知道。

当苏灵雨听闻李癞子杀了吴良勇,又是一番感叹,“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三小姐,你在说谁?李癞子吗?”

“哼,李癞子可担不起‘衣冠禽兽’这词。”

丫鬟还想问为何,见小姐不想回答,便放弃了。

老爷将她从牙行买回来,提前说清楚了,要伺候的人喜静,她不想说话的时候,最好什么也别问。

知道些内情的苏张氏,来寻三儿,“真的是吴大夫?”

“等爹回来就知道了。”

苏张氏没说什么,叹了好几声气,对好多事不敢信。

外出调查的两人很快回来了,被衙门的人直接请了过去。

苏承启跟大人说:“吴良勇是丰州人士,年少离开丰州行医,一共在四处地方落脚,但每一处地方都女子被虐死的事例。

他上一处落脚是瀚城,住了十年,几乎一年死一人,死者大都年轻妇人,相貌姣好。”

“无一生还?”

“全都死了,都是死在野外,没有证人与证据。”

衙门哗然,谁也想不到医者是阎罗,一边救人一边虐杀人。

“吴良勇就是杀人凶手,他死得不冤啊。”

“李癞子是无辜的,他只是给娘子报仇。”

“将军该如何处理?”

“他砍了陈勇右胳膊,这事不能这样算了,让李癞子去挖土运泥去。劳役三五七年才能归家。”有人建议道。

挖土运泥的活不算轻松,但也算是一条活路。

当日衙门将吴良勇的恶行公布,引起百姓们的哗然,有过激者挖了吴良勇的坟,认为衣冠禽兽的吴良勇,不陪拥有墓穴。

不知谁又将吴良勇尸骨,抛弃乱葬岗,给野狗吃了。

入冬后的某日,苏灵雨在练武,落魄的李癞子抱着小儿,出现在她跟前,对她跪了下去。

“你这是何故?”

李癞子将瘦弱的小儿,推给她,再给她磕头。

“东泉村民朴实,不会见死不救,你何故将他带来给我?且蛇头山与村子不远,到春耕秋收,你大可告假归家帮忙。若是勤恳,定有口饭可吃。”

李癞子没有说话,只顾磕头。

苏灵雨不答应收养这孩子,这孩子不是没爹没娘,村里也有族亲,放在她这很没道理。

将来管不好管,还容易养成白眼狼。

“带回去吧,我不会收的。”苏灵雨强硬说道。

李癞子哭着说:“你给口饭他吃,让他给你做牛做马。”

说着李癞子走了,无论苏灵雨怎么叫,都不回头。

苏灵雨没法子,只得将孩子抱下去,让娘亲把人送回去。

给孩子喂了顿米汤,可怜这孩子一番。

苏李氏比苏张氏要强悍,她抱着孩子进村,强硬将孩子还回去。

第九十五章 来客人

李癞子死了,他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就在二妞的坟边上。

放牛娃上山玩耍,闻到了臭味,看到新泥,知道有死人,回家告知长辈。

长辈们去看了,发现是李癞子。

这下好了,爹死了,娘死了,李家两孩子成了没爹没娘的了。

村长也好跟官府的交差了,寻不着李癞子村长也骂人。

李婆子拿不出钱,李癞子的族兄们合计,将李癞子与二妞合葬,省一笔棺材钱。

别人怎么样都是自己生活中的插曲,人得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癞子夫妇的死,对苏家人没有任何影响,日子照常过。

苏灵雨跟爹商量,“要不我们去把李二接过来,给三婶养,养大了当奴仆?”

“你这样想很好,但得要问李氏族亲们愿不愿意。李咏志当了官,且比二郎高两个品阶。李二到我们家来当奴仆,李氏族亲们会感到丢脸,会抬不起头。”

“你也不用担心,李丹或许会抱过去养。即便不抱过去,也会给予米粮,给口饭吃。”

这下她就放心了。

苏重沐休,回家休息两天,睡了个懒觉。

“娘,早饭吃点什么啊?”

“豆皮糯米卷,还有豆浆。”木棉笑着说。

小五吃着满满一口,“豆皮糯米卷好好吃。”

豆皮是跟豆腐坊买的,蒸熟的糯米饭里加入莲藕沙粒、蟹黄油、碎豆子。蒸熟后拿出切成一节节,好吃得很。

家里做了吃的,她都会带一份去给沈明,苏重跟着一同去。

他隔了些日子没见院长,昨夜归家夜已深,不敢去打扰院长。带上几本绝版书,带着一块好墨条。

他主动提篮子,让三儿空着手,随边上走。

天气寒冷,水鸟去南方过冬,山雀独占山林,吱吱喳喳也是一番热闹。

“有村民问我,家里收芋头干是吗?”

“嗯,芋头干磨粉,做成芋丸、芋饼、芋粉。”

苏重蹙眉,“可找到买家?”

自家田地不少,要是自家吃,无需向外购入芋头干。

“无需买家,自家开铺面,自家卖。在城里买下了一铺面,前店后宅。你与李盈成亲后,便住城里,无需受奔波之累。

你去衙门、下乡,李盈带仆人买卖芋粉、芋丸过日。”

“不可,成亲不在爹娘跟前尽孝,这是大不孝。”苏重不同意。

大郎念家,重亲情,她是知道的。

“不管你们去不去,这店面还是要开的。一来让你与爹,在城里有落脚之处。二来增加家里的收入。”

“二郎就是个钱窟窿,给多少钱都不够花。上一次来信,居然问家里要一千两。”

“这么多?”

“是啊,太多了。”

于是她给了六百一十四两五钱五,其中又夹杂着两根残旧银簪子,一块残缺砚台。

去了厚厚一封信,诉说家中卖了田地,卖了牛马、鸡鸭鹅,卖了奶奶与娘亲的饰品,才凑得这些银钱。

在信末附上一句,“如若不够,卖了小五、木棉,许能得百来两银子。”

算算时日,信件该送到苏山手中。

“苏山来信说他上峰,意图招他为婿,那位姑娘他也见了。心悦这姑娘,想与她成亲,要爹娘进京去。”

“这是好事,爹娘意欲如何?”

“过年进京。距离过年,还有三月,论长幼该你成亲在前。玉娘想要你先娶李盈进门,腊月里有两个好日子,就看你的意向了。”

兄妹二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沈明住处。

只是今日有人比他们更早,一辆马车停在“陋室”前。

“陋室”是沈明给自己小院起的名字,苏灵雨寻了块好木给他,他亲自雕刻,上树漆,挂在门外。

进了门有小童上前作揖,说道:“先生昨日出去一趟,新收了个弟子,名唤王景行。”

“景行兄!”

隔壁小王?

苏重快快进内,见着王景行无比高兴,同时又有些失落,为院长不收他为徒而失落。

王景行对苏灵雨颔首,其注意力还是在先生、苏重身上。

苏灵雨拿过大郎手中的吃食,递给王景行的仆人,吩咐他摆上石桌。又叫小童到灵雨山庄去,向三婶多要些吃食,说明来客。

随即她提起小桶,上山取山泉水去。

用山泉水稀释过的灵泉煮茶,口感更好,更能醒神。其实用灵泉煮茶,更能强身壮体,提高免疫力。

但她不敢,灵泉煮茶气味浓郁,茶香更浓。但灵泉只有她有,其他人寻不到,容易惹人怀疑。

等她回去,他们已经聊上了政治,聊上了税收。这些话题她不想参与,政治是他们男人的事。

她只想悠闲地活着,若是出了事,苏重、苏山会站在前头。

她已教会小童煮茶,无需亲自去伺候。拿起水壶,给月季、山菊浇水去。

在沈明的花圃里,瞧见了大红的三层三十二瓣菊,这可是新品种!

“住手,你要干嘛?小贼,快放下。”

苏灵雨挖出一株红菊,笑眯眯说道:“师公,有好东西就要分享。”

“藏在那,就是不想给你看见。我就两株啊!”

“放心明年会更多。”她笑着说。

她站在花丛中,那笑容甜美,似那冬日里的阳光,暖入人心。

王景行被画景给迷住了,手指于桌面描绘着她的容颜,描绘着这世间的景色。

苏重宠溺三儿,劝说院长:“三儿养花养鸟皆是行家,院长无需伤心。怕是到明年,你能见到更多红菊。”

沈明还是很心疼,“我的花啊!”

“我的红梅要开了,我瞧你院外还有一处空地,不如我挪两株红梅与你?”

“一言为定。”

苏灵雨裹着一坨泥,护着红菊离去。

等她种下红菊,苏张氏来问,“叔公来了客人,该弄啥吃的?”

“城里扯下了通缉令,且又在孙将军跟前露过脸,再叫他叔公不合适了。不如随我叫他做师公。”

“都是一样。四菜一汤好,还是五菜一汤好?”

“鸡鸭各上一碟,虾子也给炒一个,外加一叠豆子,一壶酒。王景行带来两仆人,一武士一童子,武士饭量应该大些。你让三婶多下米。”

“这好办。”

第九十六章 师叔

本以为隔壁小王是来蹭饭的,没想到他蹭饭又蹭住,直接住进沈明院子。

这下好了,沈明有了弟子供奉,吃食不用这般管,日用开销不用这般管。减轻了苏家的压力。

对于隔壁小王的到来,大家都很欢喜。苏灵雨是例外。

灵雨山庄有两座山头,一高一矮,矮的被她建灵雨阁了。高的是她的练武场。

第二山头的山尖,被苏承启带人推平,专门给她练功用。

自某日起,练武的人员多了两个,隔壁小王以及他的武士。

苏灵雨这一套华而不实的剑法,让他们看一次鄙视一次。

这日他们的鄙视让苏灵雨不爽,“要不我们来比比?”

练武的王景行停下,柔和地说:“不了,三儿的剑法过去强悍,在下不是你的对手。”

“你鄙视的眼神,告诉我你在说谎。”

王景行收起那鄙视的眼神,很淡定地说:“你看错了。”

“许是我看错了,不如我们来比一比,谁赢了谁离开这里。自你到这里来,我有一种地域被侵占的错觉。”

王景行虽然努力收敛自身气息,可还是做不到完全收敛。他的行为是骄傲的,他的骨头是骄傲的,只要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就是头老虎。

“你看错了。”

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她还是坚持这个想法。

苏灵雨屏息,运剑,挑露珠,挥出,露珠撞向树木。

“啪”树木掉了一片皮。

王景行与他的武士,顿时头皮发麻,深感看错眼。本以为眼前的是脓包,只会花拳绣腿。谁知她是高手,小小年纪练出了内劲。

“佩服。”

“在下惭愧,小瞧三儿了。”

“师叔客气,你若是做不到这般。今后麻烦师叔在我练武后,再上到此处。”说着苏灵雨将木剑抛,背手往下走。

被她这样背对,被她小瞧,王景行很不悦。但论武力确实比不得她,只好认了。

“她叫我什么?”

“师叔。”“三小姐叫先生为师公,叫少爷你自然为师叔。”

凭白高了一辈分!

武艺比不过她,只得听她的,比她晚一步去练武。

王景行不服,因为读书暂时放下了武艺,他增加半个时辰练武,努力练出内劲。

等他们下山后,苏灵雨摸回山顶,将打掉的树皮捡起。这是一块道具,用来欺骗王景行的道具。

幸好他没检查树皮的口子,不然骗局就弄不成了。

她一个刚练武的姑娘,哪来内劲?

便是天纵奇才,也不能半年得内劲。

不然这就不是种田小说,该改名叫武侠种田小说。

她搞的那些都是把戏,江湖人士骗人的把戏。只是她演得逼真,所以才骗过他们。

煮熟的嫩鸡用冰水降温,再用调料摩擦入味,切盘上桌。

夏日晒的木耳,泡发清洗干净,切丝入锅与猪肉翻炒,几分钟后上盘。

“好了,端菜过去。”苏灵雨离开厨房,让仆人上前端菜。

衣服上沾了油烟,她得换一身衣裳。

跟在小姐身后的翠翠无奈了,自家小姐最爱干净,时常换衣服,若是夏日还好,可这是大冬天,最怕洗衣。

“小姐,木行掌柜的来了。”阿贵带人进院子。

“木掌柜,稀客,好久不见。可是我订的木头到货了?”

“到了,到了。哎呀,闻着香味了。”

“这时间算好的吧?”

“还真是,谁不馋你家这口饭?”

苏李氏邀请木掌柜上座,木掌柜告谢,不客气地坐下了。

吃饭不说话,是为了避免吃饭时被呛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木掌柜满足地摸肚子,这次又吃撑了!

每次到苏家吃饭都吃撑,实在是太丢人了。

苏家的饭菜好吃,不仅是苏家舍得放油,还有就是苏家的食材好。

“来喝点菊花茶,去油腻。”

菊花茶里放了蜂蜜,不是很难喝,气味也不错。木掌柜喝了两口,说道:“木头到了,你需要的瓦片也烧制好了。只需我弟弄完手头的,就能帮你建灵雨阁。”

“先将材料运过来,等地基挖好了,他也差不多弄好那边的房子。石料那边有些麻烦,因为孙夫人需要青石,你的青石还没琢好。”

“地基用的青石弄好了没?”

“这是没问题。”

“先把地基用的青石运来,麻烦你告诉赖掌柜一声。”

“这好说。来,我们来对一对图纸,要是楼阁没问题,就按照这里建造了。这个楼梯你确定这样弄吗?”

图纸上显示上二楼的楼梯,有一个转台,而这个转台是新出现的。

“多一个转台,楼梯的坡度就会减缓,直上直下的楼梯难走不说,还容易撞头。

将楼梯的坡度放缓,将楼梯口放大,方便孩子们爬上爬下。”

木棉与小五精神充沛,跑上跑下绝对会有的。

她又说了一些要求,比如将二楼的房间的面积缩小,预留一亭台出来观光。

“确实很适合观光,夏日看雨,冬日看银杏树叶。”

确认无误后,木掌柜将图纸收好,打算离去。“烧瓦那边的钱东,托我叫你爹去一趟,说是让清点一下瓦片的数量。”

“好。你慢走。”

…………

苏承启架着马车,到三槐村去,烧瓦的钱家人就在这里。

自从他们进村,就有人去叫钱东,灰扑扑的钱东,小跑过来招待客人。

“苏老爷,苏小姐,你也来了。”

“这边请,这边请。”

工人掀开大油布,露出黑色粗糙的瓦片,这还是中等货,比一般人用的质量要好一些。

“行十,竖十,一团就是一百,总共十个团。”

苏承启带着阿贵去点数,苏灵雨看着就好。

“苏姑娘,这边,这边来。”钱西叫她借步说话。

苏灵雨与爹说一声,然后带上翠翠,随钱西去。

钱西走得很快,脚步轻盈,语气里带着一股喜气。

“经过你上次指点,我们烧出了几个好东西,你来看看。”

钱西打开库房,又叫人来守着门口,才邀请苏灵雨进内。

“你看看这些东西,有白色的、青色的、黑色的砖。”

“白色的最软,青色的最硬,黑色的最省钱但也最容易碎。”

苏灵雨都拿起来看看,“造价如何?”

“最省钱的也得要一两一块砖,没人敢买。”

“试一下将黑砖的大小缩小,或许缩小了就更结实了。”

“我需要用黑色的砖铺院子,这是笔大生意,你好好提高技艺,降低成本。我的灵雨阁,很快就要开工了,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啊。”

苏灵雨拿起白砖,“你有没有法子,烧出白色的茶杯、或是白色的餐碟?”

“白色不吉利,死人采用白色。”

“白色干净,好看,且文人喜欢白色。”

“私塾都没几个了,哪来的文人?”

“哪个做官的不是文人?你要是烧成了,不说大梁城,整个大梁都用你烧的白茶杯。要是白瓷茶杯就更好了。”

“我试试。”

“本想用石板铺路,奈何石板太贵,你试一下用烧瓦的法子烧板子。”

“这不可能,瓦的板子一踩就碎,中间容易裂开。”

“先做好模型,然后在中间加入辣木条子再浇灌,这样的板子就牢固许多。如果这种板子弄出来了,价格比石头板子要便宜,谁人不来光顾你的生意?”

钱西心动了,“我试试。”

第九十七章 进山打猎

核对了数目,便让钱家的车队,将瓦片往东泉村运。

苏承启等人跟着车队一起走,路过蛇头山的时候。瞧见那边热火朝天,砍树的砍树,挖土的挖土,运土的运土。

穿着灰衣的道士,时常在人群中行走,告诉民夫们该怎么挖。

有一辆马车,拉着用席子包着的东西,走出营地。

苏承启见此明白是何物,放下车帘,“好了,别看了。在家也能看到。”

“那是尸体吗?”她眼尖还是看见了。

“有的人身体虚弱,不适宜长时间劳作。还有的人年老,体力跟不上,又不能吃好。劳累过度,这就死了。”

苏承启不多做解释,他知道即便他不说,三儿也能想到。

“入冬以后,天气转凉,把那两亩生姜给挖了吧。给他们分点姜汤,当作积善行德。”

“你能允许就好,就怕你反对。”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家中的生姜未必能够,人多汤少,惹起纷争。”

“跟村里收购些吧。跟她们说我们要生姜,让她们种,按城里的价格收。越多越好。”

“行得通,等下就跟村里的说。”

入冬以后,汉子们就空闲下来了,妇人们开始搓麻绳,搓麻线织黄麻蚊帐。如果种点生姜,还能有些银钱收入。他们会乐意的。

苏灵雨决定加快朝天椒的生长,收取种子扩大种植,用辣驱寒。

经灵泉的培育,朝天椒的秧苗长得很快,已经开花骨朵了,搬入屋内,给予足够的温度,应该很快就能结果。

苏灵雨等不及种子,直接截枝,取枝干繁殖。

本是种子传播的辣椒树,现在用扦插手法,照样能活,有灵泉在什么都可能。

苏承启进村走了一趟,找来几个人挖生姜,又找几个人翻地,准备冬种。

冬季种蔬菜最好,冬季的虫子怕冷,蔬菜长得好。种活的蔬菜晒干,做成梅干菜,从年头吃到年尾,不怕没菜吃。

后续三天,运材料的马车,络绎不绝,木料、石料、瓦片都齐全。木掌柜带着人来挖地基。

苏灵雨在边上看着,有什么需要的改动的,及时告诉他们。

三婶小跑,“三小姐,有一队人马朝这来,现在到先生的院子了。”

“看清是谁没有?”

“那位金少爷,还有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清楚来历。”

苏灵雨猜到是谁,“去看一下,你先在这里看着,有什么需要尽可供应。”

“哦,好。”

一阵寒风吹来,树叶沙沙沙,黄色的叶子飘落。山道两边的银杏树,挡住了冬日的太阳,穿件棉衣,才能同时拥有温度与风度。

沈明院前多了五六匹马,院子里有孙威与沈明说话。

金玲拿着马鞭无精打采,与沈明搭不上话。

金玲一身戎装,腰间挂着把匕首。再看其他人,他们的仆从身上带着弓箭,这是要进山打猎?

金玲见着了她,眼神发亮,然后又带着讨厌。“你过来。”

苏灵雨无视她,直接到孙威跟前,“你们怎么来了?”

“院子被老爹封了,不能斗鸡,只好到这里来玩玩。顺道带些物资来给先生。”孙威说。

“东西就收下了,回去替老夫感谢你娘。”沈明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到外面去玩吧。”

都是不爱读书的,停留在他这里没用。

苏灵雨带他们进银杏树林,整个黄色的世界,给他们增添烂漫的色彩。

喜闹喜新鲜的金玲很欢实,脚踢落叶,鞭打树干。

孙威追了过去,跟着金玲玩闹,抱着叶子你撒我,我撒你。好一对金童玉女!

金玲见陪着自己的孙威,又见站在外围冷着脸的苏灵雨,很是骄傲满足。

不管苏灵雨容颜如何,孙威都是她裙下之臣。

金玲用眼神挑衅苏灵雨,可惜苏灵雨不接。

苏灵雨之所以拉着脸,是因为她很无聊。

陪着小孩子玩游戏,不能去建工,也不能回家去盖棉被。

银杏林子的尽头,是三排茶树,再出去就是荆棘林。

金玲这才想起,出来的目的。“走,打猎去。”

姑娘,玩了这么久,你还有力气打猎?

苏灵雨不得不佩服金玲,总是精神充沛,不知疲倦。

孙威走了一段路,发现后头没有苏灵雨的人影,“苏姑娘呢?”

“苏姑娘回去了,她说她不适合打猎,让少爷小姐玩得开心点。”

“这怎么能行,去叫她上来,跟着去打猎。”金玲说道。

很快有仆从去而复返,说:“苏姑娘说她体弱,不适宜进山,避免拖后腿,让少爷小姐小心些。”

“在本小姐跟前,她说不来就能不来了?你们两人去绑她上来。”

仆从不得不从,只好去绑人。

再次出现,苏灵雨对金玲翻白眼。

苏灵雨越是没好脸色,金玲越是开心。

“进山。”

低矮的草丛干枯,道路好走许多。没有毒蛇,没有蜂子,众人的行走速度很快。

孙家的仆从与金家的仆从,技艺了得,发出去的箭,百发百中。

进山不到一时辰,就射了七只山鸡,两只灰狐狸。

再快的狐狸,他们也能射得。藏得再好的山鸡,也能寻到。

两棵树之间,放着一块青黑色大石头,上边爬满了青苔。天气寒冷,青苔变成了灰色。

“不要往里走,里边有老虎。”苏灵雨提醒他们。“过了这块石头,就是深山。里边至少有一对老虎出没。”

武士们对视一眼,决定往别处去,不与老虎对上。

“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且你们均是神箭手,难道对付不了老虎?”

金玲非要往里走。

苏灵雨直接掉头往回走,“你想寻死,我不陪着你。”

“你敢,拦住她。”

苏灵雨停下,转身面对,“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不值。”

“金姑娘,我本不想来,可你派人绑我进山。如若我今日死在这里,别说金家,连孙将军都麻烦缠身。你可别忘了,我二郎哥能直达天听。”

苏灵雨边说边笑,笑金玲不敢赌。笑金玲也有怕的时候。

金玲讨厌这个笑容,恨不得上前撕这小蹄子的脸。

从来都是她吓唬人,还没人能吓唬她。

“只要你没死,就不会有麻烦。”

“把她捆起来,吊到树上去。”

第九十八章 小白菜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没了爹娘,好生可怜。”

苏灵雨手被反捆,整个人被吊在树上。好在武士们怜惜她,没有吊手,而是捆绑腰身,将整人吊上去。像是吊着一张被子。

被吊上去她也不恼,反而高兴得很。

“被吊上去了还这么开心,你是不是傻?”

“放她下来吧。毕竟是苏家女,这样不好。”孙威劝说。

“这样又没有伤着她,你怕什么?还是你心疼了?”

“既然你这么心疼,你娶回去好了。娶回去想怎么疼就怎么疼。”

苏灵雨借助身后的树干,一踢一踢,让自己的树上晃动。

“金玲,你这样嫁不出去的,男人喜欢小家碧玉,喜欢温柔可人。像你这样的母老虎,怕是除了孙威,没人敢要你。”

“要是被你舅母得知,你这般刁蛮无礼,怕是不愿你进孙家大门。”

金玲甩动鞭子,“闭嘴,你这个贱人,欠教训了。”

“吼……”

“老虎!”

“真的是大虫,两头大虫。”

武士们将主子团团围住,“这是成年老虎,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少爷我等撤退为妙。”

“退,退,退。”孙威拉着武士后退,瞥见苏灵雨,“快,快将苏姑娘放下。”

“不许放。”金玲去撞开武士,拿着匕首对武士们说,“不许放,谁也不许放。”

老虎步步逼近,孙威不得不抽出刀子,“人命关天,你还在闹什么?”

金玲撞开孙威,“不许你放。就在刚才她侮辱我,你难道没听到吗?老虎在下边,她在上面,怎么会有危险?”

“少爷,老虎过来了,必须得走。”武士护着孙威。

金玲一把拉孙威往回跑,不让孙威去救人。

他们跑起来了,老虎也跟着跑,他们更怕了。

谁都知道,两条腿未必能跑过四条腿,他们为了护住主子,只能放弃苏姑娘了。

恰在这时候,苏灵雨嚎啕大哭,“救我,救我,老虎要吃我了。”

哭声里带着害怕,“救命啊,老虎爬树了,孙威你救我。孙威回来救救我。”

“啊,好痛,它咬我了。”

“啊啊哈……呜哇啊啊啊啊……”

凄凛的叫声,犹在耳边,挠得孙威心肝痛。

思想几经挣扎,孙威挣脱金玲。

“你要干嘛?”

“我要去救她。”

“你疯了,老虎就在后面。”

金玲要去拉他,孙威一把挣脱。

“我孙威绝对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孙威抽出自己的剑,“你们几个护送金玲回去,其余的跟我去救人。”

老虎奔跑逼近,孙威迎面跑过去,与老虎正面交锋。

他躲过虎扑,折身去救人,“救人要紧。”

“等下我引开老虎,你们救下苏姑娘,快速带回去医治。”

“少爷,苏姑娘的声音停下了,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老虎凶猛无比,它一口便能咬下一条腿,苏姑娘必死无疑,我们不能以身涉险。”

武士们不敢让主子涉险,分两人拦着老虎,又分两人跟少爷去人。

孙威心中担忧,害怕苏姑娘葬身虎腹。

要是苏姑娘死了,他该如何面对苏家众人?

离开了这么久,苏姑娘应该被咬了好几口吧。

即便没死,也流了许多血,希望她能撑住。

“我堂堂孙城之子,可不是那贪生怕死之徒。如若我死在这里,不是你的过错,只是为自己的错误承担后果。”

千不该万不该听金玲的话,将苏姑娘绑在树上。

武士队长说:“苏姑娘定是尸骨无存,等下一人砍树,一人接住她上……上肢。”

奔跑的人渐渐停下,他们嘴里,他们心里以为已经死了的人,正坐在枝干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那个哭得凄惨的苏姑娘呢?

那个吓破胆的苏姑娘呢?

那个被老虎咬的苏姑娘呢?

那个该是鲜血淋漓的苏姑娘呢?

那个……都是他们想象出来的。

真正的苏姑娘正在看戏呢!

他们既庆幸,又懊恼。庆幸苏姑娘没事,懊恼苏姑娘故意捉弄他们。

“你没事啊?”孙威问。

武士们都退到一起,站立四方,警惕老虎。

原先挡着母老虎的人们也回来了,团团站在一起,背靠背。

“你没事为何要骗我们?”

“为何不呢?”苏灵雨反问。

“权势让你们高人一等,让你们想打人就打人,想杀人就杀人,视人命如草芥。当你们吊起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报复。”

“你得要明白,不仅你能杀人,别人也能杀你。”她说。

站在下方的孙威,垂下头颅,“我知道金玲这样做不对。”

“于是你成了帮凶。”她说。

她还说:“孙威,喜欢一个人,不是无条件纵容。越是这般纵容,得到的伤害越多。”

她夹着树枝,不让自己掉下去,可是身后绑着手的绳索挣脱不了。

多挪动两下,一个重心不稳掉了下去,这下她又被悬空。

一块肉在眼前晃来晃去,惹得公老虎眼红,要吃了树上的猎物。

“吼……”

“吼……”

公老虎叫起来,母老虎也跟着叫了。

“救人走,这里太危险了。”武士队长说。

一人一跃而起,一刀砍断绳索。

“啊啊,要摔扁了……呼,幸好,谢谢你啊。”

说着苏灵雨一下推开孙威,往树上爬。

只见她两手抱着树,用脚板踩着树干,往上挪一截,再一手抱着低矮树干。两手抱树干,脚板蹭蹭蹭往上踩,爬上了树梢。

还对下边的人摆手,笑说:“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

傻子都知道她这是自救。

在山里跑,绝对跑不过老虎,上树还有一线生机。

“都上树去。”武士队长马上寻到一棵树,让协助孙威爬上去。

他们有武功在身,爬树是一件轻松事。

苏灵雨拿出匕首,用铜钱在匕首上制造噪音,金属的噪音能吓走野兽。

这是她跟猎户学的。这招式能吓狼,但未必能吓老虎啊。

“哗啦啦”

老虎来撞树,撞得树枝哗哗响。

上了树,他们有些后悔,老虎是会爬树的。他们想法子阻拦老虎进攻,开始往老虎身上射箭。

他们力气大箭术了得,且弓箭做工精良,近距离射箭,一下子射入老虎皮肉。

老虎痛得嗷嗷叫。

又发出弓箭,射入老虎眼睛,这下老虎更难受了。

公老虎皮肉厚,还能坚持一阵子。被射中眼珠的母老虎,甩着头往深山里逃。

第九十九章 没意思

老虎撞树,可不是安全的事,苏灵雨死死抱着树,不让自己掉下去。

伤了一只眼睛的母老虎,去而复返,猛烈摇撼武士所在的树。

武士将弓箭给扔了,牢牢抱着树干。

孙威拿起弓箭,拉弓射箭,又一箭插入母老虎的头皮。

这下好了,母老虎必死无疑。

头皮受伤,最易引起破伤风。

当第四支箭插入皮肉,公老虎逃了,母老虎也逃了。

孙威等人跳下树,见苏灵雨不动。

“你下来啊。”

“腿软手酸,动不了了。”

在孙威的示意下,两名武士上去帮她。

苏灵雨动不得,原来她为了死抱着树干,将自己的胳膊给拉脱臼了。

下了树,她心有余悸,坐在树根下飙虚汗,狂跳的心脏让她说不出话来。

“背上她,我们回去。”

众人一路奔跑,三人轮流背着她,很快回到荆棘林。

恰好遇上搬救兵的金玲,两队伍汇合。

“三儿,三儿啊?”

苏承启上前抢过她,抱在怀里,哭着说:“吓死我了,他们说你被老虎咬了。”

自家中富裕,苏张氏就没拿过锄头。今日为了三儿,她不仅拿起了锄头,还扯下罗裙,要与老虎拼你死我活。

现见三儿没事,乱跳的心放下了,边哭边骂,“呜呜呜……你这个没良心的,要吓死娘了。”

男的哭,女的也哭,她能哄哪个?

摸摸这个,又拍拍那个,见哄不过来。

她放弃安慰了,扯开嗓子,干嚎:“呜哇哇哇……”

这一声嚎叫,可是响彻天地,边上的人都被她震住了。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张大的嘴巴慢慢收拢。

好像作过头了!

这开头了怎么结尾啊?

她只得哭着说:“我的右胳膊脱臼了,好痛。呜呜呜……”

“不哭,不哭,我们去看大夫。”

苏承启抱着她,对孙威说:“谢谢孙公子,谢谢孙公子的救命之恩。”

…………

暮色四合,街上行人匆匆,缩着肩膀往家跑。

商家挂上木板,关店回家吃饭去。

而刘记药庐,人影灼灼,挂上了灯笼。

提着灯笼上门的人不少,他们皆是听闻苏三儿遇虎,过来问候一声。

其实她的伤不是很重,就精神上受到的惊吓比较多。

喝了一剂安神汤,睡过去了。苏张氏在边上守着,怕她梦魔

苏承启去招待客人,说明情况,让关心的好友们不用担心。

他们送来一些点心、补药,就回去了。还有的极力邀请,苏家夫妇到他们家住。

苏承启夫妇一直守着她,上半夜好好的,到了下半夜她一直冒冷汗。

苏张氏不停给她擦,又怕她因冒汗冷着了,又给她换身衣裳。

说起来惭愧,三儿自立,九个月后就不让她帮穿衣。至今八年了,帮三儿穿衣次数屈指可数。

换了衣衫又觉不对,去叫醒小大夫。

自皇上下旨废除了科考,刘礼便留在祖传药庐行医。

以防万一,他在边上的小床睡着。

被苏张氏摇醒后,过去探查说道:“怕是做噩梦了,梦起今天的事了吧。”

“得叫醒她。”

“三儿,三儿,醒醒。”

“我去给她弄碗糖水。”说着刘礼出门去。

苏灵雨被叫醒,大汗淋漓,虚喘着气。

若不是娘亲在身边,她怕是要做噩梦到天亮。

一碗糖水下肚后,舒坦了好些,再一觉睡到大天亮,啥事也没有。

见她没事了,刘老大夫开了药方子,便让其回家。

回村后又是一阵嘘寒问暖,教她躲都来不及。

归家不到半天,孙威带着人马来了,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张虎皮。

刚剥下的虎皮,臭熏熏,满是血迹。

原来孙将军得知此事后,特意派人将两老虎给射杀了。

孙威要送一张虎皮给苏灵雨。

何故送她?

遮口罢了。

金玲故意将人吊起,与危险之中弃她而去,不管是哪一件事,都会引来别人的议论。

这将不利于金玲议亲,金家要掩口,送一张虎皮,是最好的重金。

将这虎皮卖出去,苏家能得到不少银钱吧。

苏灵雨带孙威带到偏僻处,说道:“虎皮我收下了,不该说的,一个字也没说。大可放心。”

“孙公子,可能求你一件事?”

“你说。”

“离我远点。”

“这是为何?”

“与你们这类纨绔子弟一块,只会教会我仗势欺人。”

“跟你这类人,做朋友很没意思,等我老了,我也不知我这辈子做了什么。”

孙威不解,“即便成为孙家人,也不足够你荣耀?”

“当你坐着八抬大轿过街,街上行人为你让路,对你卑躬屈膝,这都不荣耀吗?”

孙威越说越激烈,凭什么要被人驱赶?

苏灵雨盯着孙威,突然笑了。

“何须八抬大轿,骑青牛上街,他们也为我让路。”

“如若你老了,临死前回忆活过的日子,你会想起你年少的斗鸡走马的风光,会记得你曾拥有过多少美人,想你坐上高位的不易。”

“如果我死了。我会想到我改良了多少类种子,让多少百姓填饱了肚子。”

苏灵雨看着孙威说:“如果我被老虎吃了,这附近三个村子的人,都会为我披麻戴孝。我出殡时,满山遍野都是披麻衣送行的人。你信不信?”

面对着山下忙碌的人,看向那挖山开地的人们。

她豪气地说:“站山顶之上,俯视蝼蚁之人。我欲给予他们雨露,而非乘风而去,游乐于山水之间。”

……

等在山下的金玲,见孙威下山了,上前问道:“怎么样?她不接受吗?”

“她怎么能不接受?她以为拿着这个把柄,就能为所欲为了?”

孙威盯着金玲,看着她嘴巴子动,听着她吐露的字眼。

想起山丘之上,抒发胸怀,欲成伟人,而非碌碌无为之人的苏灵雨。

顿时觉得金玲,索然无味。

一个行事乖张,挥着鞭子,嚷嚷着要强;而另一个埋头做事,改变种子,造福百姓。

亲近谁,疏远谁,一下子就能判断出来了。

“你怎么不说话?他们把你怎么了?是不是苏灵雨已经说出来了?”

金玲焦急地拉着他的手。

孙威勉强拉起笑意,拉掉金玲的手,“你放心,她什么也没说。她承诺保守秘密。”

“那你拉着脸给谁看啊?”

拉着脸给谁看啊?

给自己看罢了。

第一零零章 雄起

莲池的莲叶枯萎,淤泥下的莲藕,该挖起来了。

也是到了吃藕的好季节,用莲藕熬汤,做毛血旺,定会很好吃。

苏灵雨指挥着村民起莲藕,见金玲打马上前。

金玲一马当先,后边跟着一丫鬟,三侍卫。

听马儿喘着气,想来金玲是快马出城。

她十分讶异,纨绔子弟孙威已经不来了,这个女人还跑来作甚?

找不自在来的?

有些人还真得好好落面子,才想着避开不听她话的人。

苏灵雨已经想好,对付金玲的法子。

“金姑娘,你要是喜欢莲藕,大可吩咐下人来采买。何故跑来,看着光身的汉子采藕?”

沼泽里并非都是光膀子的汉子,好些汉子穿着褂子,苏灵雨这样说,不过是想惹金玲生气。

这话刚落,汉子们均看向金玲。

金玲脸红,“呸”了声,“胡扯。几日不见,苏三儿你倒是学会说荤话,小小年纪不学好。”

“可比不得你咧,女扮男装,进出……”

“闭嘴。”

金玲下马,一手抓住苏灵雨,“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苏灵雨安抚大郎,示意不会有事。

“且问你,你对孙威说了什么?”

苏灵雨先不开口,等金玲说明了缘由,再出声也不迟。

“他归家后不久进了军营,不但认真学习行军打仗,还透露选亲的消息。”

“这是好事!”

混蛋的好事!

金玲心中咒骂一句。

虽然说许多人家,想提亲、迎她过门,但这些人家里,哪户人家比得上孙家。

以往孙威,跟在她屁股后,她有恃无恐。想着选不到中意的,就嫁孙威得了。

现今呢?

孙威进了军营,对她不理不睬。而又发声要娶别的姑娘,简直是把她给抛弃。

这怎么能行,绝对不能行。

“你与孙威说了什么?他下山时,神情戚戚,像是受到了打击。我打听到了,当日你们单独说话。与你分别之后,他就那个样子了。”

打量金玲,见她神色不像是知道内情,猜想孙威归家后,没跟金玲说什么。

于是苏灵雨大胆子,说:“金姑娘说笑了。我啥也没说,孙公子说要抬我进门,给我拒绝了。就这般而已。”

“拒绝了,你傻吗?以你身份做贵妾,已是好去处。”

苏灵雨笑而不语,不欲与金玲争辩。

让她为人妾侍,这是万万不能的。

即便是正室,也得好好考虑。

“哒哒哒”

王景行骑马来,翻身下马,问苏重:“三儿,这莲藕可售卖?”

“能卖的可不多了,木棉馋嘴,这些不够她吃嘞。”苏灵雨说。

不是木棉爱吃,是她爱吃。她可舍不得出售。

金玲盯着此人,被此人的俊俏、随和给吸引。

此刻满脑子都是这郎君,孙威是谁,早已抛在脑后。

苏灵雨见金玲如此,摇头叹息。

哪个女子不爱俏?

哪位女子不怀春?

金玲怕是被隔壁小王勾去了。

要说隔壁小王,相貌堂堂,满腹经纶,君子做派。

像个塑金身的佛像,哪哪都吸引人。

无论男女老少,都被他的魅力给吸引。

他不过来住了半个月,就把灵雨山庄上下给收买。

当然除了她苏灵雨。

她欣赏美,但不爱美。

地上放着一堆,洗干净的莲藕,一节连着一节。

从断了的莲藕,可以看出,莲藕肉壁厚,孔洞大,连着的丝线多。

王景行过去,拿起一节,要亲自挑选莲藕,带回去做给想先生吃。

“脏,脏,别拿。”

王景行抬头,见一位鹅蛋脸的姑娘,向他走来。

这不就是张家喜宴上,遇到的那位姑娘?

她是谁来着?

是了,金家的大小姐。

王景行含笑点头。

“莲藕上还有泥,还是让下人洗干净了,你再碰为好。”金玲说。

“本人正为孙将军效力,协助民夫挖山。弄脏手是常事。”

王景行不以为意,放下带有断口莲藕,挑选其他的。

金玲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王景行挑了四节上好的莲藕,苏灵雨向他伸手,“五百文。”

“贵了,贵了。”金玲说她,“你这个奸商,南来的橘子都没你卖得贵。”

苏灵雨不听她的,反而跟王景行说:“这莲藕我时常看水、撒肥、抓虫,才种得好莲藕。你看色粉白,肉质沙,藕断丝连,定然口感好。”

王景行也不说什么,直接掏钱。

金玲拦住他,要与苏灵雨说道理。

苏灵雨一顿抢白,“金姑娘,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家的鸡,你可买了不少。难不成你不知,我这里的东西贵的道理?”

鸡可分为母鸡与斗鸡,金玲可不敢赌苏灵雨为人。

怕苏灵雨揭她底细,金玲打住,转口与王景行说道:“不得不承认,这里的食材好。不仅是鸡,就连普通的食材,也是别处比不得的。”

王景行点头,表示认可,接着将银钱给了苏灵雨。

“莲藕不多,王公子下次可别来了,均不出售。”

“多谢苏姑娘。”

“金姑娘,告辞。”

王景行作揖,努力让自己柔和一些。

你看他翻身上马,动作利索,临走前还对人笑笑。

金玲又是一阵脸红。

苏灵雨奇怪,怎么隔壁小王不端架子了?

要是以往,他该颔首,转身离去。两肩端平,腰板挺直,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

哪有今日这般客气。

想起当年在城门处见着他,他就是那骄傲的雄鹰,不愿低头看燕雀一眼。

前些日子见他,他还是个大少爷,撇眼抬下巴,让下人伺候。

今日不仅自己动手,连说声谢谢都带有诚意。

这是要变天了?

许是与他的工作相关,与那群丘八一起干活,是端不得架子的吧。

想起骄傲的隔壁小王,被丘八欺负的样子,她就偷着笑。

“喂,他是谁?”

“成平五年的举人,甲榜第一名。想知道更多,自己去查。”

金玲抬着下巴要走。

“金姑娘,善意提醒你。温柔可人的姑娘,更受人喜欢哦!”

金玲懊恼瞪她一眼,欲将挥鞭子,又见苏灵雨含笑意图不善。

方想起这是苏灵雨的地盘,在场的还有许多百姓。

不能过于刁蛮,只得再寻机会,教训苏灵雨。

金玲追着王景行而去,意欲再了解一番。

苏灵雨祝她好运。

第一零一章 虎崽

莲藕难挖,更难洗,弄好两天才将一亩莲藕挖起。

散了工钱,让他们帮忙将莲藕挑上山庄。

家中的仓库塞满了,还有一半莲藕放在空地,苏李氏怂恿她卖了。

苏张氏说年节快到,当作礼物送人好。

苏灵雨本不想卖人,奈何莲藕有些多,家中的仓库放不下,只能分出去一半。

“那就给亲近的人家,送一些过去吧。留着当作年礼送也好。”

“三儿,我要去送姜汤了,你到山上去监工。”苏承启说。

“好。”

有主人家的在,匠人不敢偷懒。

因地势高,怕高处不胜寒,灵雨阁就起两层半,顶层是阁楼,藏东西用。

木掌柜以及他弟弟带着匠人们,很快搭好架子,正一点点将架子做成楼阁的样子。

苏灵雨找铁匠,弄了两个滑轮,俩滑轮组合在一起,能让匠人减轻一半力气。

苏灵雨对着图纸,看现在弄的架子,如果有不对,得要及时改正。

“哼哼哼”

阿旺走近,苏灵雨没空理会它,还在看图纸。

这时阿旺撞撞她,她才抽空低头看一眼。

“你怎么了?要是饿了回去找木棉去。”

于是阿旺走了,回去找木棉去。

苏灵雨的瞄一眼,没发现阿旺脚底下,还有一个东西。那才是阿旺想给她看的东西。

可惜她没发现。

等她回去时,见木棉与小五趴在鸡窝边,“又孵出小鸡仔了”

“阿旺带回一只小老虎,姐姐你快来看。”

小老虎?

还真是小老虎。

但这小老虎好可怜。

瘦得只剩一张皮,若是趴在地上,就是一块老虎地毯。

“娘说可能是上一次,杀死的老虎的崽子。它没有吃的,所以就沿着母老虎的气息,找到这边来。”

距离上一次事故,有些日子了。能把小老虎饿成这样?

“长牙了没有?给什么它吃了?”

“长牙了,但是咬不了肉,给肉糜它吃了。”

真奢侈,多少人吃不上肉,居然给肉老虎吃。

养大了宰了卖皮也不错,先养着吧。

“记得给熟透的肉,不要给生肉,吃生肉的老虎会咬人的。”苏灵雨说。

“好。”

人还能接受,但家中的动物很抵触小老虎,尤其是毛驴。

毛驴用行动来告诉大家,它有多不喜欢小老虎。

它直接上脚踢,用头撞,要将小老虎赶出去。

但吃饱了,有力气的小老虎,往阿旺身边躲,让阿旺对上毛驴。

于是院子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场面。

一头毛驴与一只猎犬对峙,两个庞大的生物,你敌视着我,我敌视着你。

“姐姐,姐姐,大毛和阿旺要打起来了。”木棉跑去找人。

苏灵雨看了,说:“没事,打不起来。”

对于老虎,毛驴是天生的恐惧,所以它不愿老虎崽子留下。

但这是阿旺捡回来的,它要护着老虎崽子。

苏灵雨用一株菘菜,引走毛驴,又叫木棉把老虎崽子带到后面去。

“如果要驯养老虎,得要让它吃熟肉,让它多与人接触,还弄一个磨牙棒、牙套给它。以免它咬伤人。”

苏灵雨提醒木棉。

木棉抱着小老虎外出,“好,我会找贵叔帮忙的。”

…………

秋收过后,城里该是热闹几分,但今年却冷清几分。

皆是因为家中汉子,被捉去干活,不能进城做散工。

家中的妇女们,担起所以家事,夜里还要缝制棉衣给汉子。

今年的棉花比往年要贵上好几个钱,好些人家忍痛下手。

棉衣与性命相比,自然是性命重要。

将军府的朱门常年关紧,登门拜访诸众自侧门进出。

太阳没出就递了帖子,太阳偏西才被安排进将军府。

见的还不是将军,而是孙夫人。

孙夫人午睡刚起,精神头不足,见着苏张氏也不给笑脸。

“苏夫人不远过来,定是有事要说。”婆子殷勤上前递茶。

至于孙夫人为何,现在才接见她们,没必要与她们说。

“倒也不是大事,想着许久没见夫人了,来探问一番。夫人可安康?”

“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归夫人管,可没你来得清闲。”

见苏张氏不说来意,婆子马上赶人。

孙夫人坐在堂前,撑着头闭眼休息,只顾听着,看也不看苏张氏一眼。

苏灵雨打开身边的包袱,露出一件厚衣。

边上候着的丫鬟,一瞧这灰色的,不能入眼的衣衫,立马露出鄙视的眼神。

这一家穷鬼,想讨好夫人,也不能拿这丑陋的东西,来丢人现眼。

粗使丫鬟穿着,都比这好。

这等不懂事的人,快快赶出去的好。

还说苏家有京官,怎么拿出手的,这般不堪入目?

苏灵雨无视她们的眼神,直接拿起厚衣服,“今日来也不是给夫人找麻烦的,相反,我们是来给夫人送钱的。”

她们好奇了,这一件灰不拉几的衣衫,能带来什么财富。

“它是一件棉衣对吗?”苏灵雨问。

婆子上前要拿,“这不是棉衣,难不成是……好轻的棉衣啊。”

另一丫鬟上前,接过去掂量一番,“怪了,怪了,这看上去是棉衣,却比棉衣轻上十倍。”

“夫人你瞧。”

孙夫人终于睁眼了,带有些许好奇。

见丫鬟展示,她也有些好奇了,伸手要过去掂一下,“果真是轻。”

“这里边装的是什么?”

“莫不是没碾压的棉花?”

“棉花不扎,也能撑起布匹。”

“它能御寒不?”

丫鬟们拿过去,七嘴八舌,吱吱喳喳不停。

婆子去抢了回来,驱散她们,将衣衫还给苏张氏。

“敢问苏夫人,这是如何做得?”

“鸭绒毛做得。”苏张氏说。

“鸭绒毛?鸭毛做的衣服,这能穿吗?”

“穿它可不得冷死?”

“可不是,傻子都不会将鸭毛披身上。”

孙夫人往边上扫一眼,丫鬟们一个个低头,不敢再出声。

婆子挥手,让她们离去。

吱吱喳喳的鸟儿,一个个如鹌鹑,列队离去。

“苏相公是个种地老侬,一亩水田能种出五百斤粮食,必然有过人之处。这鸭绒做衣服的奥秘,还得你们来说说。”孙夫人说。

第一零二章 一对大雁

一件上好的棉衣,至少三两银钱,如若苏家弄出的鸭绒衣,能比得上棉衣,这可就是一笔大收入。

孙夫人的算盘,比谁都打得顺溜。

所以孙夫人的态度变了。

“鸭子过冬不冷,皆是因为有这些鸭绒,如果我们把这些鸭绒,用在衣服上,是不是也不抵住寒冷?”

不等她们回答,苏张氏接着说:“于是我们让做皮料的猎人,给鸭绒脱脂,弄了大半个月,还真成了。”

“这衣衫穿在身上,只需穿一件薄衣,降雾霜时绝对不冷。”

“你若是穿着出去跑一圈,还出一身汗。”

真有这么好?

“您若不信,这衣衫就留在,今夜派人穿上试试,准能相信我说的。”

苏张氏说:“这是做给家里人穿的,上山下地的,做得太好看不好,干活穿无需绣线。”

孙夫人点头,她看一眼婆子。

婆子就上前问苏张氏,“这么好的进项法子,怎么不自家营生啊?”

说到这里苏张氏垂下头颅,布满愁容,“二郎做了京官,本以为是件好事。可这才知道,那是个钱窟窿,总是跟家里要钱。过了年就要迎娶上峰的闺女,这不得要样东西,撑一撑场面吗?”

孙夫人明白了,这聘礼要是没件压箱底的,确实说不过去。

好东西不常有,好宝贝可遇不可求,别人家不多,这孙将军府还真有几件。

孙夫人开始计算,该用哪一件宝贝,换这一法子。

苏张氏讪讪地说:“还有一事”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大郎也要成亲,腊八的日子,寻了好些日子,没能寻到一对大雁。听闻将军前不久猎得一群大雁,不知能不能?”

“你若是早些日来,或许还能送你一对。前日杀了两只,现今只剩一对了。这大雁的事,还得问过将军。”孙夫人说。

见苏张氏有些紧张,可以肯定她家是真的需要大雁,做纳吉之用。

“空口白牙说事,也不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等今夜试过了,才能知真假。入冬了,家里种了那些作物啊?”

孙夫人主动跟苏张氏拉家常。

苏张氏也是不怕问的,挑挑拣拣将好听的话,有趣的事跟孙夫人说。

逗得孙夫人哈哈直笑。

一直不出声的苏灵雨,瞧着孙夫人从爱答不理,到主动应和。

不由感叹一句,利益最重要。

……

这件事孙夫人本不想与将军说,但其中涉及了苏家,即便她不说底下的人,也会通风报信。

孙夫人主动向孙将军提。

精明如孙将军,一下子想到个中利害。

“她还提出一个要求,这个鸭绒脱脂的法子,将会两年后公布出去,造福百姓。”

“若是不答应这要求,他们就不把法子送来。”

穿着鸭绒服的管家说:“大人,这不可错过。”

孙将军确实心动了,但他想的不是这一层面。

他说:“答应他。明日派人将那对大雁送过去,并送上厚礼,告诉苏承启,苏重大婚日,本将军亲自到访。”

“是。”

“夫人,你抽调银钱,派人收购鸭绒,赶在寒冬前,做出更多寒衣。”

“这是自然。”

孙将军表示自己还要忙公务,让他们先去忙活自己的。

等夫人与管家退下后,他自言自语道:“这是一个良机,苏承启为何不自己营生,而送到这里来?”

“苏承启向你投诚,他想利用你的人,让苏山坐稳京中的位置。或是想让苏山,更上一层楼。”

屏风后面传人年轻人的声音。

连孙夫人绝对想不到,屏风后还有外人。

“苏承启粗中有细,可为己用。”孙将军说。

“苏家像是江南人,家道中落后,流落至此安家。派人去查一下,他的来历。”

孙将军说:“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可没多少人家像苏家这般,儿郎个个出色。苏重在粮税一事上,表现出众,可将他调往蛇头山,负责协助统筹粮需。”

“你做主便好。苏山那边吾来安排。”

……

孙威今日被委以重任,送大雁是表面上的事,最重要的是去拉拢苏家。

刚出门就被金玲给拦住,“孙威,你怎么都不理我了?”

“我还有事要忙,表妹若是无事,归家去吧。”

“你就这么狠心?大冷的天,我早早起床,等在你家门前,就是为了与你说上话。”

“你二话不说就赶我走,你说要对我好的承诺,都是假的吗?”

对靓丽的活泼的金玲,回想起对她的悸动。孙威有些动容,确实不该这般对她。

想起苏灵雨的话,想起在父亲跟前,立下的誓言。孙威下了决心,走一条新的路。

“陛下下旨,撤销了科考,我便留家读书,等着明年春进京谋取官职。后来我觉得做文官没意思,便入军营锻造,为了有朝一日执掌兵权。”

“金玲,不用来找我玩了。你去找仝韩他们去吧。”

“孙威,你说清楚,什么叫不用来找你?”

孙威打马离去,不做过多解释。

他想起苏灵雨对他说的那些话:

“与你们在一起,教会我仗势欺人。今后还会教我,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教会我,看别人的风光,恨自己的出身低。有着大好的机会,却不去努力。”

孙威往东泉村走,金玲怕遇上王景行,不敢随同前行。

随着一对大雁送去,还有苏重的调令。

苏重调回蛇头山任职,这样他便能日出离家,日落归家。无需两地奔波。

送大雁来的是孙威,孙威表达了自家的意图,并对苏家表扬一番。

对苏家的贡献表示肯定,勉励苏家人氏,再接再厉继续造福百姓。

“你们是怎么想到,用鸭绒做衣服的?”孙威问。

“胡思乱想弄出来的,还得多谢孙公子。当初你送来一张虎皮,三儿拿去给猎户硝制。又跟猎户胡说了一通,他们跟着三儿胡闹,就弄出来了。”

孙威对苏灵雨的眼神变了变,这个人正在往她努力的方向走,为百姓担忧,为百姓解决难题。

如若有一天,她百年了,定然受到十里白麻哭送!

孙威心中惭愧,自己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上。

第一零三章 纳吉

纳吉,又称订婚。男方家将大雁送去下聘,并告诉女方家成婚日子。

一同送到李家的,还有一百两银子,这是给李家为李盈做嫁妆用的。

“时间虽然仓促了些,但一切都按最好的办,不会委屈了她。”苏承启跟李丹说。

“两家能成亲家,是最开心的事,婚礼的事都是小事。”李丹说。

“到那天,让乡亲们早上到你家吃,晚上到我家吃。”

“这个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家顶梁柱,推心置腹,互相说好话。

你赞我的儿子好,我赞你的女儿棒。

苏重抱着酒坛,好好伺候自家父亲,与未来岳父。

一同前来的还有苏灵雨,这次她也是送东西来的。

一件大红绣金拖地外披纱,以及一件珍珠头饰。

这两件东西吓坏了李盈,她从未见过这边精致,华丽的衣物。更没碰过,这闪烁亮光的珍珠。

银簪子、金镯子,都是摸过了,这珍珠从未想过会拥有。

心中十分喜欢,可这东西太贵重,她不敢收。

想退回去,又舍不得;想收下来,又心惊胆战。

“这是该给你的,你收下。苏山的那一份,也按照这价钱办。谁也多不了,谁也少不了。”

“今后也别因为聘礼,导致家宅不和。”

别苏灵雨这样说着,李盈心中吃味,“我不贪你家的银钱。”

“丑话都说在前头,可不是说你贪白的黄的。当初接手大荒山,我就说过,给大郎二郎置办聘礼。”

“我将银钱一分为二,你一半,苏山的娘子一半。”

苏灵雨拉着李盈到拖盘前,“这披肩嫁衣,是请五位绣娘,用黑丝线、银丝线、金丝线,绣制三月而成。

这凤冠是用二十八颗珍珠,金丝缠绕而成。”

“成亲当日,你穿着它、戴着它走下轿子,不说是全天下,至少是整个大梁城,最风光的新娘子。”

“观礼的有孙将军一行,你的婚宴不比别的寒酸。”

被苏灵雨描绘着,李盈幻想成亲当天的盛景。

心中不由得雀跃,恨不得马上到那日。

李二趴着窗棂,“三儿,要不要来个亲上加亲?”

“你和木棉吗?”

“呸。”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肥水不流外人田啊。三妹劝劝你三妹妹。”

“二哥,你讨厌。”李盈关上了窗户,挡住了外界的视线。

李盈去喂大雁,苏重蹲在她边上,偷偷往她手里塞了块糖。

李盈抿嘴偷笑,羞红了脸,不敢抬头见人。

苏灵雨笑这一对,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摇着头进李二的书房去,这也曾经是李咏志的书房。

李四在里边刻苦用功,端端正正地描红,两耳不闻窗外事。

乡亲们都说,李氏能出一个李咏志,已经是祖上冒青烟。

在她看来,李氏不止一个李咏志,还有一个李四郎。

她挑出一本书,翻了翻放回去,又拿起一本,里边全是李咏志的读书笔记。

李四郎皱起眉头,十分不认可她这行为,“你若是不认字,不可乱动。”

“四郎,你识字几何?”

“比你多,没有字是我不认识的。”

这小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让她感到好笑。

苏灵雨一时兴起,拿起毛笔,于黄纸之上游走。

“你看看这为何字。”

李四郎左看看右看看,不懂此为何字。

“这是何字?”

“瑾,小篆的‘瑾’字。”

苏灵雨又写下三个字,询问四郎。

四郎还是不会,一脸窘迫。耳根红起,察觉刚才说的不对。

苏灵雨抽出一本书,封面泛黄且边角起毛,上标《易生全书》四字。

“不会,就自己查。”

说着她拿起另一本书,到边上看去。

李咏志的字迹工整,看上去也是一种享受。读读李咏志的笔记,感受一下小家伙的雄心壮志也好。

李四郎拿起《易生全书》,发现这本是古今对照书,上面不仅有隶书字体,还有小篆字体。

一个个查找,将找到的字对应写下。

三儿姐姐给他写的字是:谨言慎行。

依照字义,细细研读,方能明白上面意思。

越是理解此意,越是为刚刚的冲动,感到羞愧。

苏灵雨边看着书边笑,她是笑那红着脸,端正写字的四郎。

这个小娃娃真好玩。

慢慢地她的注意力,从李四郎身上挪到书籍上,不知不觉看入神了。

“三儿,出来吃饭了。”外边有人叫。

苏灵雨招呼李四郎,一同去吃饭。

…………

自李家出,苏承启醉醺醺。他把李丹给灌醉了,也成功把自己给灌醉了。

苏重与苏灵雨左右搀扶,将笨重的爹搀回到山道边上。

“不行了,得要歇一下。”

苏重看着半山腰的家,感叹地说:“早上时,我觉得家在半山腰,风景非常好。可此刻,我特别想家就在山脚下。”

“要不让老爹自己爬上去?”她说道。

“不可,不可。”这多不孝啊。

“你归家去叫阿贵来帮忙,我背着爹往上走。”说着苏重拉起爹,用后背背着爹。

回家有两条路,一是阶梯道,一是车马道。

她走阶梯道,他背着父亲走车马道。

才走了两步,转角出来个人,“敢问这可是苏承启的家?”

阶梯上的苏灵雨停下,背着老爹的苏重也停下。

冬季,这人穿着薄衣,不见寒冷。

背着一把剑,衣衫仆仆,像是江湖人士。

莫不是沈浪让寻来的?

苏重说:“正是,你找谁?”

如果是相熟的人,必定快快上前协助,而不是询问主人家。

苏灵雨走下阶梯,去协助哥哥放下老爹。

苏重又观察那人,见那人并没有改变表情。更能肯定此人自家老爹,素不相识。

“您从何处来,来此为了何时?”苏重问。

“吾乃吴乾,我行走江湖至此,囊中羞涩。听说苏兄弟为人仗义,想来此做些短工,赚些许银钱。”

此人是用活计换工钱,而不像有些人,直接开口要饭吃不算,还摊手要铜板。

苏重对他有些许好感,“三儿,你带客人上去,我随后就到。”

“不如我帮你背他上去。”吴乾要帮忙。

“不用,大郎力气很大的。你跟我来。”

苏灵雨拉着他,要带他走阶梯。

吴乾本是不同意,又见苏重坚持要背人,便跟着小姑娘走。

第一零四章 杀意

“叔叔从何处来啊?”

“拢右。”

“远不远?走了多久?可有遇上有趣的事?”

“也不远,走上大半年就到这了。要说趣事,真有些有趣的事。”

他说:“有山名曰冀望山,往东南五十里,有座视山,山上到处都是野韭菜。山中有一口井,叫作天井,这井真真奇特。夏天有水且烫手,冬天则会干涸。”

“夏日,你若是放一鸡蛋下去,能煮熟。放肉下去,也能烫熟。你说奇怪不奇怪?”

“倒也挺奇怪的。”

她猜想那地下不是有火山,就是有天然气。

吴乾见她不怎么好奇,开始说了点别的,“一次误入神山,发现了一种野兽。形状像头牛,全身青黑色,发出的叫声如同婴儿啼哭。”

刚说完又怕吓着了小姑娘,再看向她时,她还是神色在在,丝毫不受影响。

“到了。”

“陋室?怎么不是灵雨山庄?”

苏灵雨多看了他一眼,率先走进院子。

院子里沈明在煮茶看书,边上烧着火堆,他也不怕冷。

苏灵雨暗示他进屋里去。

“吴乾叔叔来过这里了吧?”苏灵雨问。

“你不仅事先来过,还知道苏家里有谁人。你的目的不是混进苏家这么简单。”

被王景行留下保护先生的武士,劈柴的动作放缓,开始调整劈柴的姿势。

只要吴乾意图不轨,他便能与苏姑娘,一同阻杀吴乾。

“你想杀谁?我爹?也只能是我爹了。我兄长与人无愁怨,且多数与乡里人往来,即便有愁怨,也不会有雇佣杀人。”

“小姑娘,你何故这般说?”吴乾反问。

“我闻到了你的杀意。”苏灵雨说。

吴乾心中一凛,杀意,这个小姑娘居然闻到他身上的杀意。就故意带他到这里来。

见着苏承启那一刻,他确实起了杀意,后面又放下去了。

起杀意只是一刻之间,不曾超过十息。她是如何感受到的?

看她年龄也不大,居然感受到他一瞬间的杀意,真了不得。

吴乾吃一惊,问道:“你师承何人?”

“沈浪。”

“怪侠沈浪!”

吴乾眼神有惊讶,有感叹,又有羡慕,最后是崇敬。

苏灵雨知道这些变化,不是给她的,而是她身后的师父。

“你认识我师父?”

许久吴乾说:“江湖人谁不认识你师父?”

“衣衫飘扬侠气多,步履洒落精神壮。侠肝义胆第一人,英雄事里有沈浪。”

“曾有一子,天资聪慧,跪求沈浪收为弟子。沈浪不但不答应,还说他没资格做他弟子。江湖人都说他骄傲,高不可攀。”

“如今看来,那人确实不如你。他不及你一半啊!”

说起沈浪,吴乾是既感叹又崇拜。

“既然你识破了某,那某就照实说。某来此是为了吴良勇。”

“他?你想为他报仇?”

“是也不是。”吴乾长叹一声。

寻个地方坐下,让众人放松警惕。

他说:“某与吴良勇是义兄弟,他从答应我,不在害人。我也曾答应他,为他报仇。”

“来此之前,我一路打听。先是知道他死,后知道他死因。想着来见苏承启一面,要是苏承启是小人,便杀了这个帮凶,算是为义弟报仇。”

“我爹如何成了帮凶?”

苏灵雨让小童烧水煮茶,邀请吴乾喝茶。

不知这里人知道多少,说出来会不会影响苏家人。

他先问一句:“这里的人,你可都信得过?我要说的可涉及你父亲。”

苏灵雨勾起唇角,感念吴乾是个汉子。

在说隐秘之事还能为他人着想,想来不是个坏的。

“信得过,你但说无妨。”

吴乾喝了杯茶,这茶水真好喝,还想再要一杯。

沈浪收的弟子果然通透,他才想再要一杯,她就给满上了。

他说:“某问过陈勇,他将山里的事,都跟我说了。是你爹与李丹救下他,也是她们俩调查了吴良勇。因此揭开了吴良勇的过去。”

“既然你知他十恶不赦,为何不揭发他,或是为民除害?反而包庇他,使吴良勇继续害认?”

沈明于边上坐下,询问吴乾。

吴乾一脸的沉痛,“此事说来也是某的错。五年前,我便发现他害人。罪不可恕。”

“奈何某欠他良多,一时心软,劝他向善。他跟我发誓,绝不害人,且某跟他生活两年,见他真诚治人,不曾使坏。便以为他改过自新,才离开行走江湖去。谁知时隔三年,他再次杀人。”

…………

“那位侠士呢?怎么你上来比我还慢?”苏重问她。

苏灵雨顿时感觉不好,她带吴乾到陋室去,忘记向家里人传话,让大郎背着便宜爹爬了山,实在是不该。

笑着说:“他曾与师父相识,得知师公是师父义父,便留在那边不过来了。”

“师公见他能说会道,便留了他下来,想来不会到我们这边来了。”

偷瞄大郎脸色,见他不曾有异样,想着他不计较她没通报的事。

“师公那边来了客人,可需送些吃食过去?”

“无需,王景行回来了。他会处理好的。”

隔壁小王可是外交高手,以往不爱搭理人,现在跟谁都能聊上。

不仅让吴乾对他一见如故,还从吴乾身上套出了不少事情。

“快来吃饭,磨磨蹭蹭,要天黑了。”苏张氏忙着端菜出厨房边念叨,“天黑吃饭,还不知耗费多少蜡烛呢。”

家境富裕,谁都不为钱操心。

花钱也不节省,便宜爹更是头号败家能手,连奶奶也享受了起来,倒是娘会念叨钱用得多。

比较起来,这个家里头,只有苏重像娘,看重每一个铜板。

看便宜爹与奶奶的做派,他们以前可能是小康人家出生,娘亲嫁人前家境不是很好。

从奶奶使唤起仆人,教仆人规矩,理直气壮,从不手软可以看出。

自家娘亲对仆人们客气得多,没有那么理直气壮。

对比自己,虽然自己受到,很多自由平等的思想,在使唤人上也不手软。该别人做的,绝不自己动手,该动作就不动手。

资本家到哪都是资本家,该享受还是享受。

“娘,我出去一趟。”苏灵雨说。

“怎么又出去,今天还有更新吗?”

“……”

第一零五章 火锅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零五章火锅雾霜在茶树的叶子上结了冰,枯草带上一层白糖。

远处的树摇动着,灰色的天,给人以冷漠。

粉色衣裳的她,是灰色中的一抹色彩,晨练过后,她拿起了笛子。

嘈杂的笛音,打破了寂静,宣告白日的到来。

山顶的鸟儿烦这笛音,山下的鸡鸭鹅,却很欢喜,无需受笛音闹耳。

十年笛子百年萧,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她要练十年的笛子,才能练成好技艺?

那得荼毒多少生灵啊!

可怜听笛子的生灵。

晨练下山的苏灵雨,在灵雨阁遇上吴乾。

早起的工人,哈着热气跟她打招呼。

“有了灵雨山庄,灵雨阁,沈浪是要在这开宗立派吗?”吴乾问。

“并不,此处是我居住之地,好看一些,舒服一些,住着更舒坦。”

她说:“师父祖籍并非此地,愿不愿留下难说。”

如若师父愿意在此开山立派,她倒愿意提供地方与粮食。

有了力量,谁来也不怕。

她深知拳头硬才是硬道理。

她问:“有件事想问你,吴良勇小时候有没有受到什么打击,或是家境的变化?他医术高超,为人尚可,何不娶妻?非要害人,且害人性命?”

“若说不幸,得要从他爹开始说起。他爹与我爹是远亲兄弟,我们吴氏学医救人,家族中常有几个天赋人才出现。”

“那年六叔外出游医,带回一个女子,那就是吴良勇的娘。面容皎洁,脸若银盘,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

“只可惜,她并非良人。六叔在外游医,得罪了人,那户人家并非良善之人,他们派来六婶,让六婶联合外人将六叔一家,搞得鸡飞狗跳,家破人亡。”

“人人都说六婶水性杨花,他非不信,还留着六婶。一日归家,见六婶与人在他床铺上苟合。这才性情大发,失手之下杀死了奸夫。”

“那户人家借此发挥,将六叔送入牢狱,并在牢狱中弄死了六叔。六叔去世后,家中顶梁柱没了,没了银钱来源,六婶开始做起了暗娼的营生。

六叔在世时常带着吴良勇,教他学医,带他外出。六叔去世后,六婶时常打骂吴良勇。我爷爷见吴良勇天资聪慧,带回家中教导。”

吴乾叹息一声,“一日六婶来找吴良勇要钱,他给不出。六婶便将他淹水中,他差点死了。或许就是这般,导致他不想娶妻生子吧!”

“你怎么知道他有个悲惨的过去?”

“没事,像这种每个变态杀手的身后,都有一个惊人的故事。这种情节设计,早已经被写烂。”

“?”

她说的话,吴乾不知是何意。

“六婶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得花柳病死的。死了三天才被人发现,吴良勇给她办丧事。”

此时吴乾回忆起,看见吴良勇杀人的情景。

吴良勇将人的四肢掰断,将人摆弄成玩偶。

那时他愤怒得要杀人,将吴良勇狠狠揍了一顿,让他躺在床上大半年不能起床。

那时的吴良勇很疯狂,很硬气,不求饶,不哭闹,像是一心求死的混蛋。

如果当时他能狠心一些,杀了吴良勇,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他把吴良勇带回老家,让他跪在祠堂,打扫祠堂,关了他一年多。

让吴良勇在祖宗跟前起誓,才放他离开老家。

一路上他跟着吴良勇,走了两年,见他行为正常,心怀仁慈,原以为他改邪归正。

没想到他心中的魔鬼依旧在,害了人性命,也送了自己的性命。

后悔莫及,后悔莫及啊。

一个人的善与恶,皆有即可寻。

吴乾离开时,苏灵雨给了吴乾三两银子,以及三天的干粮。

至于他的来因,与吴良勇的的关系,她没与家里人说。

寒风吹过,她不由得缩脖子,拉袖子。

使她无比怀念空调,有空调存在,让她忘记羽绒服,一条裙子走过四季。

现今是不可能了。

此地不靠南,不挨北,没有热天气,也没有土炕,想要过冬,还得靠被子以及个人意志。

冬日,想吃点辣的。

她去弄了朝天椒,暖房里的朝天椒,长出来了。里边还有好些果蔬。

大郎要成亲,这暖房里的果蔬,都将摆上餐桌。

她摘了好些,剁碎,加入豆酱、盐巴等,做成调料。

将肉腌制,然后用木棍串好;将菘菜切片,把硬的菜梗串起。

“小姐,这是上好的银丝竹炭,店家说了少烟。”

“摆上罢。”

“顺道帮您点上,就不劳累你再出手了。”

她笑道:“还真是贵叔想得周到,等会儿你多吃几串。”

“定然不会少吃。”

三小姐疼爱咱们下人,办差事办得好,她不会少你的好处。

也不是贪图三小姐手里的铜板,只想年老了,被三小姐念一声好。

三小姐心底善良,想来也会亏待,咱们这些下人。

为三小姐做事,阿贵欢喜得很。

“小炉本该放地上,怎么就想放上桌?三小姐也不知要搞什么了。”

“鸡汤撇去油腻,放入龙须笋、香菇熬煮。”苏张氏吩咐三婶。

三儿想弄什么就弄什么,她在边上看着,若是三儿做得不对她再去提一句。

现今的三儿,已经不能再当小儿看了,她长大了。三儿的事只能与三儿商量,可不能再替她拿主意。

不过在吃食上,衣物上,还是能帮她下决定的。

谁让三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呢?

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沈明,苏张氏迎上前,“师公过来了。”

搀扶着沈明到餐桌前,“也不知她想弄什么,一桌子生的菜,一串串的生肉,就敢叫我们坐下。”

“可不是把我们当老虎养了。”沈明笑道。

“才不是,阿虎是吃熟肉的。”木棉抱着小老虎反驳道。

“木棉,放了阿虎,洗手吃饭。”

苏灵雨招呼大家坐下,当着大家的面,将一串串的吃的,放入小炉。

主人一桌,下人一桌,大家都等着三儿解开谜底。

“这叫撸串,等它煮熟了,就一根根拿起来吃。它适合粗鲁的人,也让文雅的人喜欢。”

“粗鲁的人大口咬上,一手抽出棍子,撸的一下吃完了。文雅的人,小口小口吃食,不脏衣裳,也不脏锅。”

“歹说不如行动,等会儿大家便能知它趣味。”

大家就干巴巴地等着,盯着炉子,想啥时候能吃。

苏灵雨说:“不如我们玩个游戏,谁赢了,谁能吃上第一根串儿。”

第一零六章 拍马屁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零六章拍马屁玩啥?”

“行酒令?”

“哎哟,师公可饶了我们,我们可不会玩这个。”

“行酒令,你们不会,念诗、作诗你们更不会。”苏灵雨灵光一闪,“何不这般。”

“我们来说一样东西,既要说出它的颜色,又要说出它的形状。让大家猜猜它是啥。若是猜出了,便输了。若是大家都猜不出,那便赢了。”

“好,这个好。”

“我也会。”木棉举手说道。

苏李氏与沈明说:“师公,您可高抬贵手,可别出太难的了。”

“我先来打个样。”是她出的点子,自然她先来。

“青青白白像娃娃,我能抱得,木棉不能抱得。”

大家开始想,三儿说的是什么呢?

“冬瓜?可是冬瓜?”苏张氏说道,“皮是青的,囊是白的,冬瓜长又大,三儿能抱起,木棉抱不动。”

“娘,你就不能让我得头名?”苏灵雨娇嗔。

“我才想起,你娘就抢先说了。”苏李氏不忿。

“到我了,到我了。”木棉在凳子上挪来挪去,欲要说出她想的。

“青的青,白的白,头小身子大,我可不爱它。”

木棉刚说完,边上的三婶哈哈直笑,她已经想到是什么了。

木棉嘟起嘴不乐了,她才说完那些人就想出来了,真不好玩。

“四小姐,谁人不知你不爱吃它?”

“这家里就你不爱吃菘菜,不用想就知道是它了。”

“该到我了。”苏张氏说。

苏张氏与木棉之间,还夹着小五,但小五年幼,尚未开蒙,可说不了什么,直接跳过即可。

“身披彩霞衣,雀儿栖树间。”

苏张氏一脸得意,这个谜底可难倒他们了。

别人还真得好好想想,但对于沈明来说一点也不难。

他已经得出答案,见她们还在想,就故意让她们想一会儿。

“是咕噜鸟吗?”

“不是。”

“是地上走的,还是天上飞的?”

“能飞也能走。”

“好难啊!”

“师公,你可想出来了?”

大家都看向沈明。

沈明颔首,“鸡笼下那物。”

大家看向鸡棚,鸡笼下站着神奇昂昂的大公鸡。

这才恍然大悟,身披彩霞衣,就是说大公鸡的颜色多。树的中间正是又字,又加鸟,不正是鸡字吗?

“娘亲好文采,可把我们给难倒了。”苏灵雨说道。

苏张氏笑说:“就这一个是难的,还是你爹拿来捉弄我的呢。”

后续说的都是生活中的物件,有的一下子就猜到了,有的很难猜。

过了两轮,锅里的串儿都熟了,谁也没难倒谁。总得有人吃上第一串啊。

苏灵雨看师公一眼,沈明明了,出了个难题:

裹金装,在枝头。虽辛勤,人不喜。

这下难倒众人了,一个个想不出,只能等他开谜底。

原来谜底是蜜蜂。

是啊,蜜蜂勤快酿蜜,蜜好吃,可蜜蜂不被人喜欢。蜜蜂蛰人疼,更能蛰死人。

这第一串就给师公吃了。

拿起串串,一口咬下去,有汤汁的味道,又有食材本身的味。

“不错,大家来试试。”

一旦开始就停不下,一来肉多,二来调料好,汤底好,三来吃法新鲜。

苏灵雨将朝天椒送出去,“这是辣椒,比芥菜籽的要辣,吃它能驱寒,不怕辣的可以尝尝。”

大家吃尝了点,一滴汁儿进了舌头,就把他们辣的哇哇叫。更有的拿起水壶灌水。

倒是大傻不怕辣,越辣越吃。

苏灵雨不怕辣,但也不敢吃多,毕竟吃辣的次数不多,怕肠胃受不了。

大家欢欢喜喜吃了一顿。

苏承启归家,听说午食吃的是串儿,好生羡慕,让三儿再弄一次。

于是晚食物,吃的是火锅、串串,她还弄了炸鸡。

邀请来李丹,男子就够一席,便男女分开吃。

王景行吃了口辣,又喝了点酒,面红耳赤,不知是辣的,还是酒上了头。

召唤苏灵雨,使她送来酸梅汤,“此物虽辣舌头,但吃了人冒汗,比酒好用。”

“你可别勉强,试一试便好,当心弄坏了肠胃。”苏灵雨给他倒酸梅汤。

低头瞧见她那细腻的脖子,粉嫩的脸颊,更瞧见了那绒毛。王景行暗呼好看!

随即收回视线,不敢多看,端起酸梅汤,解了舌头的麻与辣。

“可有种子?可分我一些?”

“等着吧,会有的。”她笑道。

汉子们开始吃喝,苏灵雨回到她的地方去,听他们谈天说地。

听得王景行说:“挖山的效率太低了,得要让器物的力量,替代人力。”

苏灵雨给娘披了棉衣,耳朵却竖起来想听听他说的。

自秋收以来,他一直负责开山挖泥填湖泊,这一天天过去。

人员管理,账册几乎是他一手抓。

隔壁小王的管理、统筹能力,确实很强。

若是放在原来的世界,她愿意请他当部门经理。若是再过十年,执行总裁的位置,或许就是他的了。

“何谓物力替代人力?”沈明先问。

“为何我们要用水车车水,而不人力挑水?”

沈明听了点了点头,这一个问题让他一下子想明白了。

“哪来的力?人力?”

“水车可分为,架子水车,龙骨水车,如果我们把架子水车,与龙骨水车连在一起。”

王景行在桌上画一个圆,“将龙骨水车做成圆,车板做成车斗,力将龙骨带动一圈,这不就运出了许多泥?”

“开山去水,将远处山头的水,引到这里来,带动架子水车,轮轴拉动龙骨车,便可日夜兼程。”

王景行喝上一口酒,“云斗的载量大,但云斗难推动,我打算给它加个轮子,弄一个斜坡,从上往下滑去。”

“师叔英明。这么难的法子,也能被你想到,孙将军果真没寻错人。”苏灵雨说。

沈明:……

王景行:……

苏承启:这马屁拍得真响。

“那些开出来的地,能不能先分配与我?马上过年了,开春该往地上种点动心。”她问。

“三儿,刚开出来的地,贫瘠,且疏松不适宜种植。”苏承启说。

“三儿,买那地方,不划算。”

“我有钱没处花,东泉村能买的良田,我都买下了。就差点地种种点草,养养牛羊马。”

沈明/王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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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七章 苏重大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零七章苏重大婚苏重腊八大婚,不管孙将军来没来,都得弄得热热闹闹的。

家中的物件清洗一遍,挂上红绸子,铺好地面。

苏灵雨让烧瓦的钱东钱西兄弟二人,运来砖头,将门前地面铺上砖头。

一车车砖头,可把苏李氏吓到了。

“大郎成婚,不会将家中银钱全花了吧?”

“一块砖五文钱,砖头钱家中还是有的。”

她不仅用砖头铺地,还用烧制的石板铺阶梯,从山下到山庄,上下全都是板砖、石板。

牛马车道也用石板铺地,弄好车辙,方便牛马车上下。

来客一上山,第一感觉必定是:苏家有钱,第二感觉是:苏家好有钱。

这些基础设施的建设,都走苏灵雨的账册。

她爱美,要将自己居住的地方,建设成想要的样子。

青黑的石板、板砖地面,十分干净。给人以美的享受。

她就是要这样。

她给阶梯山道,设了扶手,在扶手上绑上红色的布。

菊花园里的菊花,搬出外边,让来客赏花聊天。

沈明、苏重、王景行三人摆了桌子,挥洒墨汁,写上红对联。

苏灵雨偏头去看,他们写的对联。

木棉捧着小碗,问姐姐,“哪个人的字好看?”

“都好看。大郎的字稳重,师公的字洒脱,师叔的字霸气豪迈。”

“你若是想学字,跟师公学最好。姑娘家洒脱一点好,不用那么计较,免得气坏了自己。”苏灵雨说。

木棉懵懂地看着姐姐,道了一声好。

王景行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一眼苏三儿,等仆人换了纸张,继续书写。

不久见她拿着一根签儿,上头串着三五个金黄的丸子。

她小口咬下去,露出紫色的心,这丸子是如何做到外金黄,内紫色的?

这丸子一定很好吃,你看她,三两口吃下了一个。

苏灵雨见隔壁小王,盯着她的手,想也没想,将手中的串儿递过去。“尝尝,芋粉做的,油炸香芋丸子。”

就着她的手,咬住丸子,向左侧摆动,抽出竹签,一口吃了进去。

芋头丸子松松软软的,带有微甜,确实好吃。

苏承启噌的一下,来到两人中间,拉着三儿的手,笑说:“这么好吃的,怎么能不给爹吃一口。”

说着隔开了三儿与王景行,期间苏承启还瞪眼王景行。

不许他看三儿。

“三儿,早点睡,明日可得要早起。”

苏承启推着三儿去洗簌,呼唤木棉、小五洗手洗脚睡觉去。

小家伙们玩累了,跟着爹要抱抱,苏承启一手抱起一个,喊道:“三儿,你来趴在爹背上,看我能不能背起你。”

苏灵雨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厨房,吩咐厨房里的帮工,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苏重等人,连夜贴上对联,弄好文墨等物,各自进房去入睡。

次日一早,苏家给苏重换上红袍,带上红穗子,叮嘱他进门该怎么与人打招呼。

看准了时辰,送苏重出门。

迎亲唢呐吹响,苏重翻身上马出门去,挑担郎挑着担子,跟在后面。

李家就在对面,但为了显贵气,迎亲队伍将会进村绕一圈,再往李家去。

乡亲们都站在路边上看,说夹道欢迎不为过。

阿贵带着大傻、二傻,背着箩筐,一路撒钱,一路应和。

乡亲们跟着闹闹笑笑,往李家去。

去迎亲,是男人们的事,苏灵雨没有跟去。

一来她不适合去迎亲,二来她需要协助完成家中的宴席。

她站在院前,看着山下的热闹,“瞧着这唢呐好耍,我改吹唢呐好了。”

“可别。”

苏张氏连连摆手,“笛子你都吹不好,再弄唢呐,谁受得了?”

“想一出是一出,得要有滴水穿石之心,好好练笛子。”

沈明批判她,不怕她练,就怕她将喜事吹成了丧事。

看着迎亲队伍进了李家,请来的戏班子,开唱了。一声喜乐长调,唱响山谷。

为增添热闹,李家请来了戏班子,连唱三天两夜,村民可乐了。

李咏志不在家,可李家还有李二、李四,以及一家的一众子侄。可把苏重给刁难了。

这边听着那边的热闹,苏灵雨有一种自豪感。

大郎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他成亲了,也算长大成人了。

日头渐长,到苏家赴宴的客人来了。

苏灵雨要去招呼小姑娘们,有的是乡绅家的闺女,也有的是小官小吏家的闺女。

好茶好水好点心招待,还邀请她们到她的花园子去。

所谓的花园,本是她培植花苗的地方,临时搭建两三个亭子,放上一些火盆。

带她们玩投壶、抛绣球、踢毽子。

不管是年长,还是年幼,在她的带动下,都乐于展现自己的才艺。

“小姐,张夫人来了。张三小姐也来了。”

“张二姐姐来了,我得要去迎迎。”

苏灵雨欠身,离开座位。

一同前来的,不止木棉亲二姐,还有金玲。

奇怪得很,金玲素来不喜她,何故来参加喜宴?

金玲还是这般傲娇,抬着下巴看人,这里边谁也没她身份大。

她成了姑娘群里的霸主,霸占了亭子火炉边的好位置。与谁说话,全看那人的家世。

若是想讨好她,得要不被理睬的准备。

金玲的出现,打破了小院子的欢乐气氛,玩乐变成了茶话会。

灵活的姑娘们,围着金玲转。看不过的,主动到别处去看花。

金玲难讨好,但木棉二姐好说话,苏灵雨带着她到处去赏花,顺道介绍那些姑娘给木棉二姐认识。

“哈哈,姐姐,我来了。”木棉带着老虎进花园。

“天啊,老虎。”

“会吃人的。”

“别,别带过来。”

“不怕,不怕,它很听话的。”木棉说道。

木棉往衣兜里,掏出几粒肉干,“你们瞧。”

“阿虎来……跳,好棒,给你奖励。”说着将肉粒给小老虎吃。

木棉挥动着木棍,让小老虎跳木棍,转圈圈,小老虎都做了。

那些姑娘们看着好神奇,一个个带着害怕,带着好奇,过去围观。

木棉指挥小老虎,做高难度的动作,让它跳上石凳,抬起前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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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八章 看见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零八章看见了小老虎不仅抬起前肢,还能给人作揖。

这可把姑娘们看呆了,一个个哇哇叫,还连声鼓掌。

“你看看,你看看,这真是老虎吗?”

“好聪慧的小老虎啊!”

“她是怎么做到的?如何让小老虎,这般听话?”

“木棉,木棉,你让我来玩玩。”

“可别去,你跟它不熟悉,它会咬你的。”

“不怕。”木棉找来木棍子,用绳子吊着肉粒。

“哈哈哈,廖姐儿,别人吊鱼,你吊老虎,可真了不起。”

这位廖姐儿也很怕,远远拿着木棍,吊着肉粒引小老虎上勾。

她一个不察,让小老虎跳起一口咬下,她吓得扔下木棍跑走。“啊啊啊……”

“真是胆小,这是驯养的老虎,不惹怒不轻易咬人。”

金玲说着捡起,地下的棍子,不仅敢招惹老虎,还敢上前伸手去摸。

“真了不得。”

“还是金小姐胆子大。”

“金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

“木棉,你教教我。”木棉二姐也想去玩。

“可不难,你且看我。”

苏灵雨见她们被木棉吸引,悄悄离开花园,到厨房去看看。指点她们做事,提醒厨师开席时间。

客人从远处来,可不能让他们走夜路回去。

孙将军一来,就得要准备上菜。

摆上板凳,坐在厨房外,他们有啥事拿不定主意,她帮着做决定。

“有你坐着我就安心了,前边来了不少客人,停不下来。”苏李氏说。

“你去招呼客人吧,这里我看着。”

塞一颗喜糖给奶奶,“可别把自己累坏了。”

“唉,好。”

未到申时,唢呐再次吹响,新娘子该是出门了。

随即听到鞭炮声,苏灵雨使唤人,去问孙将军到了没。

“孙将军刚到,在院前与师公说话。”丫鬟翠翠说。

苏灵雨吩咐厨房,“蒸笼里的,加火把。热菜开始准备。拜堂过后,立即上菜开席。”

唢呐声越来越近,不久听闻摆上了鞭炮。

“新人轿子上来了。”

“小姐,小姐,大少爷要下马了。”翠翠跑进屋说。

帮佣们都想去看看,“三儿,你便让我们看上一眼,不会耽搁什么事。”

“去吧。”她也要去看看。

还没走近,就听到鞭炮声。

见苏重牵着新娘子下轿,李盈霞帔加身,又是一头珠翠,惹得姑娘们哇哇大叫。

那一身闪着金光的霞帔,那一件拖地的大红透金绣凤嫁衣,连金玲都羡慕。

送嫁的李四、李五帮姐姐,拿起嫁衣衣摆,协助姐姐跨火盆。

“拜堂,拜堂了。”

媒人唱诺,新人跪拜天地,跪拜父母,跪拜伴侣。

接下来就是长辈嘱咐,消耗的时间不长,马上就要开席了。

苏灵雨拉着三婶,让厨房的人回去干活。

才坐下,就见苏张氏跑来,带着农妇抬碗筷出去。

“三儿,外头开始摆碗了,你这边准备上菜啊。”

“准备上菜,先上两个热菜,再上一凉菜。木耳猪肉分盘,上菜。牛肉分盘,上主桌……”

苏灵雨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阿贵带着一群汉子,端菜上桌。

书童关肖鹏带着要是找三儿,“哪一根钥匙开酒窖?老爷叫小的搬黄酒,给孙将军尝尝。”

“这根。把进门左侧,小坛子装的黄酒拿出去。那才是最好的黄酒。”

“好的。”关肖鹏窜的一下跑出去。

上了两个菜,开始上酒。

为怕乡亲们喝高,苏灵雨用高粱酒兑水,放入的水不多,不怕他们喝出来。

等上了八个菜,苏灵雨抖抖衣裳,准备里离去。后边两个菜,一条鱼,一盘闷肉,不用太担心。

她打算到沈明的院子去,早早说好,今日主宅人多烦杂,到那边去洗澡,换衣裳。

翠翠已经到那边烧好热水,她只需过去洗澡,换衣裳即可。

才出后门不远,听远处的林子有人在说话。

“王公子,这是……这是我亲手绣……”

傲娇的金玲,此刻变成了娇娇女,娇滴滴的似水一般。

王景行看着金玲手中的荷包,不仅不接,反而后退一步。

“金姑娘玲珑活泼,天之娇娇,能被姑娘青睐,是在下天大的福分。只是在下已有意中人,怕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王景行又退后两步,与金玲拉开距离。

金玲焦急蹭上一步,“王公子,王公子,我知舅舅有意将表姐许配给你。但表姐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庐陵廖涛。”

“我金家虽然比不上孙家,但我家在朝堂中并非无人。我家素来疼爱我,只要王金两家,结成连理,金家必定为你助一臂之力。鼎力相助,也未可知。”

金玲说出这番话,又娇又羞,与平日刁蛮任性截然不同。

在心仪的人跟前,他不经意看你一眼,你都可能自作多情。

金玲就是此番神态,脸蛋红红的,心砰砰跳,不敢与王景行对视。

“那一日在城墙边上,她回眸一笑,让在下心撞钟。王某对孙小姐,一见钟情,甘愿为她抛头洒血,只能辜负金小姐的好意了。”

王景行收回深情的表情,转身要走,转身那一刻,看见了苏灵雨。

苏灵雨对他报以微笑,隐身要离去。

他脸色一冷,随即变温和。

苏三儿不该在宴席?

她怎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她也喜欢我?

倒是欣赏她的才智,她若是想进门,只能给个贵妾。

就怕她不是这般想,怕她是来看热闹,来拆台的。

王景行欲走,衣衫下摆却被金玲扯住。

“金姑娘,请自重。”

“为何?为何你宁愿选她,也不选我?每每与表姐会面,她对你皆是横眉冷眼,冷嘲热讽。”

“是的,她待在下,如寒冬呼啸的北风。而我待她,入春日的暖阳。终有一天,会感化她。且孙将军已经答应叔父的求亲了,不日便会有好消息传来。

感谢金姑娘的厚爱,在下承受不起。在下与金姑娘,绝无可能,还请自重。”

说着扯回了衣摆,无情地离去。

金玲一下受不得打击,捂脸痛哭。

当王景行路过苏灵雨时,给了她一个警告,让她别多事。

苏灵雨微笑,表示她不会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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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九章 你误会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零九章你误会了隔壁小王才情出众,惹来不少桃花债,这不惹上了金姑娘。

面对金姑娘的表白,不但显出自己的深情,还不得罪金玲。

要说隔壁小王,对孙大小姐深情,她是不信的。

像他这种胸有丘壑的人,绝不为情所困。

那番深情的话,只能骗骗金玲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金玲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只得绕路前行。

可没走几步,就被金玲叫住。

抽泣的金玲,就是小花猫,哭脏了妆容,弄花了脸蛋。

“苏灵雨,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不,你误会了。”

“我倒不是想来看热闹,是你挡住了我的去路。”

既然被发现了,她就不想再绕路,大大方方地向金玲走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能吃能喝能提高地位?”

“金小姐与旁女子不同,巾帼不让须眉,欲与男子比高低。你何故为一人伤心难过,在你的身后,追求你的人,可排着长龙等着你回头。”

“呸,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了?”

金玲胡乱擦了把脸,柔情惬意消失不见,傲娇欠揍的表情,又挂上了脸。

这般狼狈的一幕,被这贱人看了去,教她怒意难平。

被王公子拒绝的怒意,尚且在,正需要找人发泄。

撞到跟前来的苏灵雨,正适合被欺负。

“该看的不看,不该看的,却瞧了去,今日就要挖出你的眼睛,省得你导出乱说。”

金玲上前作势要挖苏灵雨的眼睛,苏灵雨不闪不躲。

“我的二兄又往上抬了一品阶,能在皇上跟前,小露一脸。要是你挖了我的眼,你会不会也要挖一眼补回来了?”

“沈明是我师公,王景行是我师叔,若是我被你挖了眼,王景行会不会弃你如敝履?”

金玲一手捏着苏灵雨脖子,怒问:“你在威胁?”

“你又误会了。只是告诉你事实罢了。”

苏灵雨掰着金玲一根手指。

被捏脖子的不痛,反而被掰手指的呼叫喊痛。

“痛痛痛……放手,放手,贱人放手。”

“贱人叫谁放手啊?”

“贱人叫你放手。”

苏灵雨放了手,“金姑娘怎么能自己骂自己呢?”

“你……”

“汪汪……”

高大壮的阿旺从丛林窜出,对金玲龇牙咧嘴,意图扑倒金玲。

为了向王景行表心意,她支开了丫鬟、侍卫。

深知不是一人一狗的对手,金玲只好作罢。

“如果你敢把今日的事说出去,你将不得好死。”

骄傲的金玲,抬头挺胸,往前院去。

被人这般威胁,真心不好受。

前世虽说不是全国首富,好歹是一省之首。

给她脸色的不是没有,但也不敢这般威胁、甩脸子。

苏灵雨端起的手放下,背手往前走。

“家族羸弱,若想不被甩脸子,还得壮大自身实力啊!”

初来驾到,想着悠闲过日,不愁吃喝,躺着晒太阳。

如今大小萝卜头,展露锋芒,便宜爹不安于室。今后面对甩脸子的场面,阴谋诡计的场面怕是更多,想要悠闲过难了。

苏灵雨换了一身衣裳,进了院子,孙将军已经离去。

好些贵客散了,小姑娘们也该跟着爹娘离去。

怎么迎进门,怎么送出去,她跟着娘亲,递上伴手礼,笑脸送别客人,叮嘱下次再来玩。

该走的走了,留下来的都是关系好的。

苏承启将客人送走,回到战场,端起酒碗,亲自为大儿挡酒。

父辈的朋友,聚在一角,划拳喝酒还不快哉。

苏重的同窗,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欲把苏重灌醉。

苏李氏见天色不早,赶紧叫停,拉着苏重说:“吉时到了,该掀盖头了。”

这下可惹来了,众人的欢呼,簇拥着苏重往新房去。

苏灵雨也跟着过去,挤挤碰碰,与王景行碰到一起。

王景行护着她,一同踏入洞房。站在外围,听喜婆子安排。

新郎踏入洞房起,喜婆子跟着歌唱撒帐词。

“一进新嫂呃,新嫂房中闹洋洋!”

“喜呀!”

“两边摆着箱笼和柜呃,

中间架的拔子床!

鸳鸯鸳鸯呃,

听我来言章。

生男五个喂,

朝中宰相后侍郎!

生女生一双喂,

东西宫中是娘娘……”

三婶开始撒枣子,撒。

苏灵雨伸手接住了好些,当即将枣子塞嘴里。

甜滋滋的,特好吃。

看大郎娶亲,好欢喜。

“来掀盖头,掀了盖头就是夫妻了。”

“快,快,等不及要看嫂子了。”

“弟妹,是那方来的仙女,可得让大家瞧瞧。”

特制的盖头,让人瞧见凤冠,却教人看不到新娘的真容。

苏重掀盖头那一刻,众人哗然。

“美若天仙。”

“堪比九天仙女。”

……

这一声声的赞美,教李盈羞得抬不起头,红到耳根子。

“走了,走了,到外边去。让小两口说说话。”

喜婆赶人了,谁也不敢留。

好事者,躲在窗户下,听墙角。

苏灵雨对此不感兴趣,笑着离开。

她带上工钱,来到后厨,给帮工们派发工钱。

“今日辛苦大家了,回去用热水泡脚,夜里睡得更舒坦些。”

“多谢三儿关心,我们都是粗皮肉,劳累惯了,这点活计不累人,不累人。”

“是啊,我们都是做粗活的,不怕累。倒是把三儿累着了,忙了这又忙那的,连饭都不多口吃。”

“都说乡里人不聪明,瞧瞧他们,一个个的都会哄人,把小姐哄得像捡钱一般乐。”阿贵说。

苏灵雨笑道:“都是些灵活能干的,脑子不灵活,可不能给孙将军端菜。”

苏灵雨一句话,把帮工们哄乐了。

能给孙将军上菜,他们可骄傲了。

“那些整的,就留着给我,明日招待客人。那些砍了的,客人吃剩的,你们分了,带回去给家人尝尝。”

“谢谢三儿。”

“谢谢东家小姐。”

“天黑了,山路不好走,拿着工钱、吃食,早些回去吧。”

她又对阿贵说:“留下两三个有力气的,帮着把醉汉送厢房去。”

“三小姐放心,会有安排的。”

留下过夜的可不少,好在房间不少,一个房间塞上三五人,总能将他们安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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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零章 磕头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零章磕头公鸡有夜盲症,天黑了看不见,稍微见有光线,就会鸣叫。

小院里的公鸡,就是她的闹钟,闻鸡鸣便起床。

整理一番,出了屋门才发现,起早了。

厨房有洗洗刷刷声,又听到三婶与人说话声,她过去看看。

见李盈梳起妇人发髻,绑起袖子,准备早饭。

“三儿起来了,吵着你了?”

“你忙你的,我去练武了。”

“早饭想吃点啥?”

“随意。我不挑食。”说着往外走去。

“小姐,等等奴婢。”丫鬟翠翠急速跑出下人房,进厨房提了一壶热水,拿上小姐的汗巾,追了上去。

她出门遇上了大郎,他正收起挂门边的红绸子,“可别浪费了,洗洗干净,还能做衣服穿。”

“今时不同往日,大郎不必在银钱上节省。这些惹上油污的绸子,送人用吧。”

“这可是好绸子,送人了多可惜。让三婶洗洗,做衣裳给我穿。”

年幼的穷困,让他养成节省的性子。即便有钱,也不敢大手大脚。

“勤俭持家,准不会错。即便有钱,也要省点花,不可铺张浪费了。”

“大郎好悟性,可得保持下去,教导子孙,勤俭持家。”

听三儿这一说,他想起昨夜的床事。头回入洞房,猴急寻错了洞,折腾了一番才知错了,再从头来过。

过程虽曲折,但滋味很不错。

苏重耳红面热,埋头收绸子,不好意思说话。

见大郎低头羞涩,耳根红红,就知道他想别处去了。

苏灵雨耍着木剑,往山上走,留下言语:“我会提前回来的。”

为了不新人磕头捧茶,她没有到山顶去,在半山腰处与王景行对练几招。

她以成人的毅力去练武,虽有大半年,但还是比不上基础扎实的隔壁小王。

两人过招二十来下,苏灵雨停下招式,气喘吁吁。

王景行收敛起息,收起宝剑,“你给我下了个套。”

“嗯?”

“你练武不到一年,何来内劲?拿上剑,你虽剑法熟稔,但对练生疏,力道不足。上一次在山顶你滴水穿树,是你事先安排的吧。”

隔壁小王,你好聪明啊!

“哈哈,被你知道了。”

“一个外来人,每日定时上山,一个人练武,从左到右占据了我整片场地。你让我这个主人,如何练剑?”

“是我鸠占鹊巢了?”

“怎么会。我可没这么说。”

仆人们: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

苏灵雨归家,李盈已经准备好了。

一桌丰盛的早饭,谁看了也不能挑出毛病。

阿贵摆上桌椅,三婶托着茶碗。

苏重与李盈跪在蒲团上,向长辈敬茶。

苏李氏给红包,“要和和睦睦。”

苏承启给红包,“白头偕老。”

苏张氏给上首饰盒子,“早生贵子。”

苏重要将李盈扶起,苏李氏伸手压下。“三儿,你过来。”

“我就不用了吧。跪长辈还能说过去,跪我不成规矩。”

“过来。”苏李氏招手三儿。

又对李盈说:“能攒下这份家业,三儿功不可没。你夫君能有今天,一半是三儿的功劳。”

“你可以骂木棉,打小五,就是不能对三儿不尊敬。如果有,便休你回家。”

苏李氏将丑话说在前头了,让李盈有个准备。

进门第一天就被提醒,要尊重小姑子,要以小姑子为尊,放在谁身上都不舒坦。

但放在三儿身上,李盈能接受。

她虽比三儿大上几岁,在三儿跟前,丝毫不敢以姐姐自居。

三儿的本事,她是见识过的。

稻谷的种子、菜种子、养鸡鸭鹅的法子,种山草药的法子,哪一样不是三儿捣鼓出来的?

三儿不仅为这个家带来收益,还给其他人家带去收入。

能不尊敬别人,不能不尊三儿。

给三儿磕头,她心甘情愿。

李盈恭敬地给三儿磕头。

站在他们跟前,看着两颗脑袋,磕了下去。

感慨时间的飞逝,眨眼间来到这里八年多了,看着萝卜头们长大成人,看着大萝卜娶妻生子!

她左右袖子,各抽出一张银票,分别给了新夫妇。

“受了你的大礼,可得要给你礼物。本想着收礼物就好,没想成要大出血。”苏灵雨笑说。

“三儿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百两。”

“就剩这些了,今年的收入全花费出去了。过年只能吃梗菜咯。”苏灵雨调笑。“嫂子,你可别嫌弃吃食差,会娘家去抢肉吃。”

李盈闹了大红脸,“你别胡说。”“这个,这个钱,就拿去公用吧。过年还得要吃的。”

“哈哈哈。”苏承启爽朗大笑。

苏重拉着娘子的袖子,“三儿逗你的。”

“家中自给自足,鸡鸭鱼肉啥都有,何须出钱在外购买。三儿逗你玩呢。”

“讨厌。”李盈娇嗔。

惹得苏重偷笑。

看着李盈长大,对她知根知底,苏家长辈很是喜欢这个新儿媳妇。

“来,吃早饭。”

“请客人起来吧。”

“要是他们没醒,就让他们多睡会。”

饭后,帮着李盈将嫁妆归置,箱笼柜子全都搬进她屋里。

苏家给的聘礼重,李家给的嫁妆丰厚。李盈的箱笼柜子往屋里一放,屋子就窄了,堪堪转身,想跑动都难。

苏李氏说:“把边上的房,整理出来,给大郎做书房用。书籍、笔墨纸砚等,凡是办公用的,全都搬过去。”

苏承启说:“家里还是小了些,得要逐步扩大。”

“这一进院子,还是有些小,该弄成二进院子了。”

“娘,不如向左右延伸,两侧再建院子,左侧给大郎,右侧给二郎。”

“这想法好。等小五大了,再向后扩张,建一进院。”

母子二人商商量量,就把院子的结构给定下来了。

听他们语气的随意,似乎他们见过这类院子,似乎他们住过二进三进的院子。

苏灵雨打量这对母子,说她藏的秘密多,他们藏的秘密更多。

她私下问苏李氏,“爹是不是被逐出家门的庶子?”

“你怎么知道?”

“无他,这类庶子庶女,重返家族争家产的戏码,早被写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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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小王买花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一章小王买花你说对了一半,但有些不对。你爹确实是被驱逐的,但他不是庶子。”

“你太爷爷是家族长嫡长子,你太爷爷续弦后,就不待见你爷爷。

你爷爷一直受太奶奶打压,娶个远亲的表妹。为了她,你爷爷主动提出分家。

这惹怒了太爷,太爷只分给我们一些良田、铺子。你奶奶不足月生产,难产死了,一尸两命。

后来续弦娶了我,我次年生下你爹。一直到,你爹十一岁那年,你爷爷错手杀人,杀死了钦差大人的小儿子。

为了避祸,他们开了宗族,将我们赶了出来。我们一路逃亡至此,盘下宅子安顿下来。因花钱多,又不善经商,带出来的钱早早花光。”

“还不够狗血,其中就没有深仇大恨?誓死报仇,夺回家财那种?”

苏李氏看着她,摇了摇头。

“没有深仇大恨,怎么回去复仇?怎么开展宅斗?不是正义的一方,不得观众喜爱啊。”

“三儿,你在说啥?”

“没啥,宅斗剧的套路罢了。”

苏李氏疑惑不解,听不懂三儿说的话。

苏李氏暗暗问她,“您是哪一世的祖宗投生?”

她是哪一世的祖宗?

苏灵雨自己都不知道,她已经后世人过来的,算哪一世的祖宗?

说不定这家里的,都可能是她的祖宗。

“你都记得哪几世的人物?”

见她说不出话来,像是回忆能曾经听说的那几个。

苏灵雨快一步说:“宗祠的牌位那么多,你能记得几个。”

“我都不知我后世子孙有多少,等我进了宗祠再告诉你。”

“三儿,我们可以按照年号算啊。”

想知道自己多少岁,皇帝的年号会告诉你。

比如她出生那年,皇帝驾崩,新帝登基,这一年就是成平元年。接着是成平一年,一直到现在,是成平八年。

拿成平八年,减去成平元年。于是她现今是虚岁九岁,足岁八岁。

拿着皇帝年号往回推,就能推出她是哪一世祖宗。

这种自爆身份的法子,她才不选。

“不记得了,我死那一年将近六十岁。”

“哎呀,您高寿啊!”

“这些东西,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六十岁算得了什么,到那个年代,六十岁算是早逝,八十岁才算正常死亡。一百一十岁算是高寿。

挥手不说这些,让苏李氏忙活去,别拉着她回忆过去,别想挖根揪底。

苏灵雨逃到外边去,去监工,去看看师公。

……

家里多了一对新婚夫妇,到处秀恩爱,到处撒狗粮。

新婚第二天开始,苏重夫妇得空就黏在一起,恩恩爱爱说着俏皮话。

苏灵雨看不下去了,她得要出去躲躲,将空间腾给小两口。

让他们放心、大胆地卿卿我我。

正好腊梅开得旺,她剪下一些,放在花瓶里带到城里去卖。

路上遇到要进城的王景行,隔壁小王骑上马,可谓是英气逼人。

如果不是那身官服,称之为翩翩公子也不为过。

她骑着毛驴,他骑着马儿,见着她放慢马儿。

“你们进城干嘛去?”

带着花瓶,带着花,是进城会友吗?

坐在牛车上的木棉说道:“我们进城卖花,家中没银钱了,再不赚点钱,过年得要吃梗菜了。”

苏灵雨想拦都拦不及,这话在家里说说就好,对外人却不好说。

如果传到李家去,这不就是打李家的脸。

说李家要聘礼高,说李家嫁女弄得亲家过苦日子。

还有的会笑话苏家,打肿脸充胖子。

“木棉说笑的,你别介意。我们呆在家中无聊,找借口进城看看。”苏灵雨说。

“师叔公务在身,我们便不打扰你了。你先忙去。”

既然她下了逐客令,他便不多问。若真是缺钱,苏家也有法子解决。王景行驱动马儿离去。

目送隔壁小王离去,苏灵雨笑对大家说:“师叔气度不凡,越来越有官样了。”

“虽然面嫩了些,但说话做事,处处显着威严。说他是大人,也不为过。”阿贵笑道。

“听说他与孙大小姐定亲,不久就会送聘礼上门。王大人怕是要搬回城里住。”

“村里的姑娘可得伤心咯。”

“为什么啊?”木棉不懂。

“心仪之人定了亲,要娶的人不是她。她们可不得心碎。”苏灵雨笑道,“等木棉长大了就知道了。”

依照张夫人的意思,木棉的婚事,她那边自有打算,似乎不让苏家插手。

张夫人是想让木棉,嫁入张将军家族吧。

嫁给张将军的侄子,就顺理成章与她接触。

张夫人这算盘打得真好,也不知张将军的侄子是否愿意。

阿贵见四周无外人,便对三小姐说:“三儿,水楼台先得月,您可不想想?”

骑着毛驴的三儿摇头,“他的野心太大,苏家不是他往上爬的阶梯,我并非他意中人。”

且她也没看上他。

再大的威严,再强的魄力,在她眼里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

王景行今年有十九了吧,是该成亲了。

今年挖山的缘故,好些人家没有备年礼。

这都腊十八了,家中妇女可得出门备货。

街上热热闹闹的,处处显着喜庆。

苏灵雨寻了个好地方,摆上瓶子,摆上腊梅。

“卖多少钱好?”木棉问姐姐。

“十文钱一扎,一扎五根。”

“三儿,会不会贵了点?”阿贵问。

“喜欢花的,想要买花的,不缺这点钱。就这样卖。”

“木棉,吆喝起来。”

“好。”木棉童音吆喝起来,“卖花嘞,卖花嘞,腊月里的梅花,十文钱一扎。”

立马有两位娘子靠近,查看腊梅,挑挑选选最后还是放弃了。她们喜欢又舍不得买,十文钱一扎嫌贵。

走了两娘子,又来三个姑娘们靠近,她们出门卖绣品,得了银钱,三个人凑钱买了一扎。

“腊月里开的梅花,半月不凋谢,放着喜气咯喂。”

机灵的木棉招揽客人,苏灵雨帮着挑选梅枝条,捆扎好递给客人。

“谢谢,欢迎下次再来啊。”

“姐姐,王哥哥过来了,边上跟着个漂亮的大姐姐。”

抬头看,见王景行护着苏大小姐逛街。

“叫他过来买花,送给仙女姐姐。”

“嗯。”

“王哥哥,王哥哥,你快来,买扎腊梅送仙女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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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二章 腊梅送情人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二章腊梅送情人她心仪的是庐陵的廖涛表哥,好不容易求得娘亲松口,可爹爹转头要将她许配给王景行。

无门第的王景行,连寒门弟子都算不上。除了文章写得好,相貌长得好,哪一样比得上廖涛表哥?

爹说他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成龙。

她又问爹,等他成龙要几年?

爹说不知。

有可能十来年,有可能二十年。这未来之数谁能清?

廖涛表哥一上任就是四品官,王景行还是个七品的。再过三年廖涛表哥便能入京为官,而王景行还是躲在岳父手中的小官小吏。

廖家良田千万亩,商铺无数计。王景行有什么?不过是一支商队。

这些商队有什么用?能赚到几个钱?

孙于归是千般万般,不愿嫁王景行,可爹爹发话了,她不得不虚与委蛇,寻着机会推了这门婚事。

今日推脱不得,只能陪他出门走走。

来到一个摊子前,见两小姑娘向王公子打招呼。

大的八九岁,小的五六岁,两人皆是面色红润,脸庞丰腴。

头上插着的珠花,价钱不低,她们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苏灵雨说:“这位小姐,好比九天玄女,胜似天仙下凡。再美的花儿,也比不上你的容颜。”

“在你面前,这些花儿都不敢开放。”

“将花儿卖给你,我怕它们不敢再开放。”

孙于归心情大好,嘴角勾起了些弧度。

这张小嘴涂了蜜,说出的话甜入人心。

孙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上前来说:“我家小姐自是美若天仙,这不用你多说,再妄非议我家小姐相貌,小心抓你去坐牢。”

孙小姐淡了淡,将笑容放下去。

木棉问姐姐:“这丫鬟可真凶,难不成说大实话也不可了?”

苏灵雨对木棉说:“既然不能说,我们就不说了吧。那位小姐国色天姿,这些花卖给她就浪费了。”

又微微偏头看向王景行,“王家哥哥,你要不要买点花,送给美丽的仙女姐姐?”

“很便宜的哦!十文钱一株,五十文一扎。”

阿贵一顿:价格直翻五倍啊!

王景行:熟人也坑?还是不是师叔了?

苏灵雨:坑死你不要命,何乐不为呢?

木棉一愣,随即说道:“王哥哥不差这点钱,何不多买点,给仙女姐姐装扮闺房?”

王景行:一个大骗子,一个小骗子。

两个都是贪财的货。

看了孙姑娘的神色,王景行直接掏钱买花。

“谢谢王哥哥。”

王景行拿着花,还没说送,才张嘴要说话。

就听孙于归说:“谁让你买了?”

“别人挑剩的花,还能配得上我?”

“我若是要梅花,整个梅园任我剪摘,还需你买?”

“与其费心讨好我,不如将心思放在公务上,办好公务讨好我爹,比什么都强。”

说着孙于归鄙视他,带着丫鬟率先往前走。

“孙姑娘说得是。”

“这花就送你了。”王景行将手里的腊梅塞给三儿。

阿贵目送他们远去,说道:“虽说王公子门楣不高,但才学与家境都不错,将来的成就更是不可预估。

孙小姐怎么就不喜欢他呢?”

“一个想打,一个愿挨。感情上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准王公子,是真心喜欢孙姑娘的。”她说。

三儿将手中的腊梅放边上,不对外出售。

看着远去的孙大小姐,再看看追上前的王景行。

娶了孙大小姐,至少能少努力十年,可王景行真的需要孙家的助力吗?

他若想飞黄腾达,直接在京都投入某位大人门下,不出十年,必定声名远播。

那般达成的成就,比在这里好多了。

大好的前程不要,非要回到这边镇,不是为了爱情又是为了什么?

“喂,那扎花我要了。”

金玲来到摊位前,指着王景行付钱的那扎花。

“不卖。”

“你……”

本以为唾手可得的花,她居然不卖。

“你是不是找打?快拿过来。”

“师叔说这花送我了,既然是我的东西,那就不卖。”

“怎么金小姐想当街打人啊?要是被传了回去,你说金家会对你做什么?”

“你在威胁我?”金玲好生恼怒。

特别讨厌苏三儿,不仅挑拨了她与孙威的关系,还处处与她作对。

金玲心生一计,向远处的纨绔子弟说:“我要买花,她居然不卖我。”

三五个看折扇的公子哥,突然听金玲说有人欺负她,势要为金玲出头。

一人大摇大摆上前,很是瞧不起人,“你是哪门哪户哪村的?居然敢拒绝金姑娘,是不是不想在这呆了?”

苏灵雨刚要说话,金玲便出声打断。

“不过是个卖花的丫头罢了,一个卖花的丫头也敢拒绝我。”

“真是嫌钱腥,居然让玲儿不开心,来人给我砸了。”

阿贵伸手去拦,苏灵雨要出声呵斥。

可是让金玲抢先一步,金玲存心不让她说话。

金玲说:“你以为我缺你这一扎花?不过是看你可怜,想给你几个铜板,让你早些归家。你居然不领情。”

“还有人不领情,还真是嫌钱多。”

“砸了。”

“砸了吧。”

“别,别砸……别砸……”

阿贵上前去要阻拦,那些家丁见着阿贵,就出拳头往阿贵身上砸。

苏灵雨看不过眼,推木棉躲在后面,抽出木剑跳了出去。

手拿木剑,专门往软肉上打去,打他们的大腿内侧,踢他们的裤裆,捶他们鼻子。

她虽身手灵活,可终究难敌四手。吃了别人一拳头,后背火辣辣的痛。

木棉见此哭喊起来,“救命啊,要打死人了,金家仗势欺人,要打死人了。”

“你闭嘴,死丫头,看我不收拾你。”金玲要打木棉。

苏灵雨踩着木板,一个跳跃,落到金玲跟前,撞开金玲。

呵斥道:“住手。我爹是苏承启,我二郎哥是左督给事中苏山。”

金玲一直不让她说话,就是怕她说出身份,让那些纨绔子弟忌惮。

现在她说出来,可他们不信。

“一个卖花女,怎么会是苏承启的女儿?骗人的吧。”

“把这女的,给绑了,带回去好好审问。”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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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章 我错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三章我错了自家主子有危险,毛驴来帮忙。

毛驴与青牛挣脱了绳索,奔跑到战斗现场。

它们左踢右撞,撞开了家丁,掀翻了打手。

毛驴与青牛配合得很好,给主子撕开了一条道路。

苏灵雨拉着木棉,正想着撤退,

却见两人拿着匕首上前,要刺伤毛驴、青牛。

苏灵雨眼疾手快,拉扯金玲要挟他们。

“住手,你们要是不停下,我就划花了她的脸。”

“你敢。”

“停手。”

“大胆。”

“苏灵雨,你大胆,快放了我。”

苏灵雨捏着金玲,“可别动,我的匕首可不长眼。”

“放肆。”

街面那头,一辆香车走下金夫人。

“放肆,你是何人,金家的姑娘,也是你能挟持的。”

“你快点放了玲儿,不然将你绑架挟持朝廷大臣亲属,按山贼论处。”

从闹剧开始,香车就停在对面。

金玲带人闹事,金玲处于上风时,金夫人从不出面。现在金玲受到威胁了,金夫人就出来了。

果真是高高在上的人,永远不将底层的人,放在眼里。

苏灵雨放了金玲,“金夫人的马车,停在对面好些时间了。”

“事故一发生,你就看在眼里,我等的生死你不在乎,我等受你女儿欺负,你不在乎。现在你女儿被我拿住了,就要为女儿出头了。”

“住嘴,闭上你嘴巴子,我夫人刚刚到此。何曾知道什么?”丫鬟呵斥苏灵雨。

金夫人睨视苏灵雨,问边上的子侄,“这发生了什么?为何闹成这般?”

“夫人,都是她惹事。玲儿可怜她卖花,想向她买花,她不但不卖,还出言不逊。”

“不仅辱骂玲儿,还对我等出言不逊。我等没法子忍,只想给她一个教训。”

“没到她颇有功力,将我等打成这样。”

金夫人眼神凶狠,说道:“这般无礼的野蛮人缺乏教养,必须抓到官府去治罪。”

金夫人带来的家丁,上前捉住了阿贵、木棉。

苏灵雨见此便放弃了挣扎,老实被人抓住胳膊,“我爹是……”

“啪……”

金玲一巴掌扇懵了苏灵雨。

两辈子,第一次被人扇嘴巴子。

伤自尊、愤怒的表情在苏灵雨脸上闪现。

“住嘴,小贱人,现在还不是你说话的时候。”

金玲十分傲慢。

苏灵雨盯着金玲,眼中的怒火,要将金玲烧成渣。

巡逻的护城卫,早已经到现场,只是他们见金夫人在,见金家侍卫在,不便出面处理。

他们听到抓人,立刻拨开人群,到金夫人跟前作揖。

赖权是护城卫的一员,与苏承启交好,到达现场就知道坏事了。

立马派人告知王龙,又派人通知苏承启。

赖权来到金夫人身边,低声将苏灵雨的身份细细说了。

见金夫人微变脸,又欣赏了金玲害怕的脸色。苏灵雨笑道:“金夫人,你想怎么办?”

金夫人的眼神很是严厉,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威胁。

在百姓的围观里,她断然不会说软话,绝对不能损了金家的威严。

金夫人大声对赖权说:“把她带回衙门,听候发落。”

“你们一个也没走,都跟着回去,将来龙去脉说清楚了。”说着往马车去。

赖权小跑到苏灵雨跟前,说道:“三儿,这事绝对不能往大了闹,只能私下化解。”

“如果你爹在这里,也会让你跟赖叔走。你且跟赖叔走,她们定然给你个说法。”

这个道理苏灵雨懂,往大了闹,只会讲关系闹得更僵。

这对苏重今后的升迁不利。

才走没几步,金夫人就派人来传话,要带她到金府邸去。

消息传得很快,还没到金家,苏承启就到了。

王龙最先与她说:“三儿,今日你冲动了。你不该动手。”

“然后看着他们把阿贵给打一顿吗?”

“三儿冷静,冷静一番,你们真的斗得过金家吗?况且今日涉及的还有几家公子,你确定要与他们为敌?”

王龙苦心规劝。

苏承启一脸为难,十分痛心。

“三儿,这事怕是得要我们低头了。”

“确实我们没错,但金家身份高,我们地位低,她们怎么也不可能低头。这般闹下去,吃亏的还是我们一家,你说对不对?”

“你再忍耐一番,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再给十年,绝对不让你这般委屈。”

苏灵雨看着苏承启好一会儿,面对现实,她不得不低头。

“进去吧。”

“不,不,不,爹进去即可,你不用进去。”

“向人赔脸,说赔笑话,我不是没说过。进去吧,我想亲自去面对。”

苏灵雨抬脚走进金家大门,面对金家母女二人。

她把姿态放得很低,行了个大礼,“给您道歉了,街面上的事确实是我的错。”

“我不该拂了金小姐的意,请金夫人原谅。”

“也是我的不对,没能及时拦下他们,让苏姑娘受委屈了。”

刚刚嫂子那边派人来说和,让她别为难苏家,她也不想将关系闹僵。

苏家给了羽绒服的法子与哥哥,让哥哥收入巨大,哥哥自然是帮着苏家。

现在与苏家闹僵,得不偿失,还会被哥哥责骂。

既然苏家愿意低头,她就顺着阶梯下。

“哪能怪上您呢?这都是误会,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苏承启说。

他还说:“家中的腊梅开得正好,如果金姑娘喜欢,我亲自送些来。”

“梅园的梅花也开了,只是没有你种的好看,你若愿意送些来,真感激不尽。”金夫人说。

“能给您送腊梅,是我家的福气。”苏承启说,“今日小女受了惊吓,不便打扰,先行告退。”

“管家,你去送送苏老爷。”

出了金家,苏灵雨坦然面对王龙。

“三儿,忍一时风平浪静。”王龙说。

他还说:“王叔与人做买卖,挣下这份家业,见着有点权力的,还不是给人沏茶倒水,给人屈膝弯腰。”

“王叔放心,我气性不小,此事无碍。”

见毛驴过来,她直接上了毛驴,笑对王龙:“倒是耽搁你做买卖了。”

“不碍事,得空进城找我玩啊。”

“会的。”苏灵雨点了点头,拍拍毛驴,让毛驴往家去。

牛车上的木棉,见姐姐走了,她也架着牛车,跟上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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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四章 我有错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四章我有错夫人,苏家三儿不可小瞧。今日被欺负了,满肚委屈,还能低头说好话。是个能忍的。”

金夫人接话道:“玲儿与她相比,相差甚远。若是玲儿能有她的一半,我就能放心让她飞了。”

“夫人,李福太太来了。”

李福不仅是她奶娘,还是哥哥的奶娘。

哥哥舍不得她出府,一直留在将军府。奶娘不爱出门,平日里不是大事,鲜少到金府来。

嫂子第一次派婆子过来,这次又派奶娘过来,想来要交代的事不小。

金夫人挥手让丫鬟们退下。

“老奴见过小姐。”

“奶娘你又客气了,见着我不用行大礼。”

“要的,要的,你是主子,我是下人。下人给主子行礼是应该的。”

“来,过来坐。”“这次是嫂子让你过来的?”

李福微微看了小姐一眼。

金夫人立马知道,此次不是嫂子,而是哥哥让她过来传话。

“哥哥让你来说什么?莫不是指责我的话?”

“将军让老奴来传句话,说:金玲年纪不小,该教教规矩了。不然日后选不了夫家。”

“将军还说:苏山善专营,如今已能近身伺候,切勿得罪苏家。”

金夫人掂量一番,知了轻重。

“奶娘回去,尽可告诉哥哥,就说我知道了。”

自今日起,金玲被禁足家中,直到次年元宵,方解禁。

即便解禁,也不能随意出府,必须在家学礼仪管家事务。

与此同时,金夫人派人给苏家送了大礼,以表歉意。

为以防万一,金夫人请来张夫人,即木棉生母。让张夫人在中间说和,让苏家别生气。

金家的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苏家只能接下。

这些都是后话。

苏灵雨的头,抬得高高的。

她是骄傲的,她是有气性的,她是不受欺负的。

今日低了头,明日便要从金家讨回来。

“三儿,是爹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不,是我错了。”

她骑着毛驴,看着远处的山说:“我错了,我不该有那种想法。”

本想悠闲过日,却高估了自己,高估自己的脾性。

本是那气度小,心胸狭窄之人。何来悠闲过日?

想不向别人低头,就得自身强硬。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该腾飞了,该让那些人知道我是谁了。

…………

王景行得知此事,送孙于归回府后,快马回东泉村。

在村道上追赶上他们。

见苏灵雨骑在毛驴上,脸色冷峻,拒绝交谈。

他向苏灵雨道歉,“都是在下的错,若不是在下,苏姑娘便不会遭此一事。”

“王大人说笑了,这事与你无关。”苏承启说。

“红颜祸水,说的不一定是女子,还有可能是男子。师叔,你说是不是啊?”

她还有心情调笑?

虽是被人调笑,但见她脸色和缓,便不再计较她的调笑。

“此事并非本意,在下会跟金姑娘解释清楚。”

“最好不过。师叔长得这般俊朗,可想过娶我为妻?”

苏承启大惊:“三儿?”

王景行从未想到,“啊……”

“开玩笑罢了,无需多心。”

瞧她这模样,不像是当真的。

正妻是不可能了,她若想成妾侍,还是能行的。

王景行正想说话,听闻她说:“师叔年长我许多,太老了,我不喜欢。”

“三儿,你……”

他理亏,又碍于苏承启在场,反讽的话只得作罢。

归家自己照镜子,问沈明:“先生,你觉得我老吗?”

苏灵雨不知道,她一句话,让年仅十九岁的王景行,怀疑自己老了。

当天苏灵雨放下了木剑,拿起开刃的宝剑,行走于梅林间,将一片梅枝砍落身下。

沈明与王景行站在看台,看她在林间行走,看她挥动宝剑。

不知是宝剑锋利,还是她功夫了得,一剑过去,树枝无不被砍下。

武士说:“自练武以来,三姑娘用的都是木剑,今日拿起宝剑,今后怕是不会放下。”

“三姑娘是真被气到了。”仆人说。

“生活催人长大!”

“三儿心智常人难比,她最是不同。今日这般,是心中气难消。”

王景行抽出武士的剑,走进梅林,来到苏灵雨跟前。

“你恨我吗?是我让你受此委屈。”

“恨?不,不恨,没资格恨。”

“她们是掌权者,除了孙夫人,就是这大梁城里最有权利的女人。与她们作对,我便是站在掌权者的对立面。”

“你为何这般做?”他不解地问。

既然苏三儿能想通,为何要这般将愤怒显给人看?

“藏拙罢了。”

她受了这般委屈,如果啥也不做,必定让金家的人东探西探。

既然如此,她何不自己做点事,发发脾气,也让金家放心。

思量片刻,王景行明白了她的意图。

抽出的宝剑入剑鞘,他说:“本想让你出气,既然你心中没气,那请继续。”

“你还没有让我生气的资格。”

王景行被噎住。

不甘心地问:“某相貌堂堂,英才非凡,你不喜欢某?”

“也就那样,比你好看,比你帅的我见多了。”

苏灵雨拿起宝剑,继续砍下梅枝。

跟她说话真是气死人,她一个生活在村里的村姑,见过几个像他这般俊朗的人?

见过几个男人?

整个大梁城谁能比他更好看?

又见她飞上飞下,砍下树枝,抿着小嘴,脸色严峻。

就知道她刚刚在说话,其实她心中还是有气,一股气憋在心中,又发泄不得,只能拿树木出气。

今日之事终究是他的错,是他处理不当,导致三儿受委屈。

既然她不想让人发现,她内心的想法,那就不要去揭穿她。

出门游历三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是他唯一见过拥有傲骨的人。

即便低头仍旧让人看到她,骨头铮铮。

真是一个难得的女子!

见她放下了宝剑,揉胳膊,知道她累了。

“可需帮忙?”

“好啊。”苏灵雨转身对林子外的苏承启说,“师叔砍完了,你捡几枝好看的,送给金姑娘。就说是师叔砍下送她的。”

王景行想阻拦,最后还是放弃。

如果这般能让她消气,那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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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提亲

卖花的闹剧过后,苏灵雨一直留在灵雨山庄。

子一天天过,就要过年了。

过年这天,家中好不闹,木棉与小五拿着灯笼到处跑。

木匠做的走马灯,悬挂在山庄的入口处。

村里的人,都跑来看看。

爆竹匠人试验的烟花,拿出来放给大家看。

苏灵雨披着羽绒服,站在台阶上,看着夜空的烟花。

陈旧的记忆再次翻出,深深叹了口气。

再也回不去了!

“小小年纪学人叹什么气?你有何事能叹?”沈明站在边上说道。

“这种衣服真暖和,穿一件能抵三件棉衣。”

他问苏灵雨,“为何要将这买卖,拱手送人?”

“以物易物罢了,孙将军要钱,苏山要人脉。一场交换罢了。”

挖山可不是小事,这其中需要的银钱,不计其数。

没谁比孙将军更缺钱,他缺钱,她送钱,可谓是雪中送炭。让孙将军念了她的好。

这不,金夫人派人来说和,就能看出孙将军的影子。

如果没有孙将军的影响,金夫人会派人来说和?

别做梦了,上位者从不管,底层的死活。

“咻咻……砰……”

火星在天空绽开,露出星星红色。

“真难看。”

“难看?这带颜色的烟花,可是创举。老夫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

“那是你孤陋寡闻。”

鄙视沈明,拉拢披风,缩着脖子要回家去。

“三儿。”沈明叫住了她,“老夫要搬进城里住,你可一同前往?”

“不去。”她头也不回。

进城对她惑不大,似乎权利与她也无大关系。

还是看不懂这个小娃娃,不知她是什么构成的躯。

沈明摇了摇头,继续看向天空,等着一次的烟火。

他十九岁考取进士,二十岁成史大夫,奈何不得先帝欢喜,又遭小人暗算。

不得不辞官,创立书院,最后成一院之长。

培养出无数优秀的弟子,本想以此报国,奈何先帝驾崩。新帝对他更是不喜,甚至断了他的生路。

空有满腹经纶,却报国无门!

如今成田舍郎,虽不忧吃喝不忧无书可看。可怎也放不下心中大志,吃喝等死?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可不能放弃了。

翠翠为她打灯笼,她拉着羽绒服,踩着石板往家走。

想起师公说要离去,她不想阻拦。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师公的选择,就让他去吧。

况且,王景行能力不低,功力不浅,他不会放着师公这位幕僚不少,去寻别的歪瓜裂枣。

人要往上爬,是阻拦不了的!

年初一,提着袋子去贺喜。

年初二,跟着嫂子走亲家。

年初三,抱着被子睡懒觉。

年初四,洗洗刷刷送年兽。

年初五,帮忙整理行礼,送爹娘上京。

一同上京的,还有李丹一家,他们去投奔李咏志。

两家人上京,好有个伴,一路上也能相互照顾。

长亭外与家人依依惜别,李盈哭得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苏灵雨挥手作别,素来理智的她,也有些伤感。

送别亲人,她找苏重谈谈。

“大郎可有不甘?”

“有点。”

家中的资源,偏向苏山,一切以苏山为重,自然冷落了苏重。

这次进京,苏张氏把小五带上了。

此去,没有三五年不会回来。

这对重重的苏重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他最喜欢一家团聚,如今为了苏山,一家人又分隔两地。

且为了苏山,家里卖了好些良田与产物,留给苏重的东西并不多。

她就怕他心里不平衡。

“你也无需担心我,父亲这般做的道理,我自然懂得。我与二弟比,自然是二弟更有前途。”

她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苏山能坐稳位置,对你来说是件好事。至少你业绩出色,就能得到升迁,而不是无缘无故的打压。”

“这些个道理,为兄还是懂的。”

“你不问我为何不进京?”苏灵雨问他。

苏重打量妹妹,好一会儿说道:“爹在进京之前,将你的事都告诉我了。”

“你有什么想法?”

“以前有些奇怪,听了爹的话就没什么奇怪了。”

苏重扑哧一笑,“遂不知,你是老妖物……哈哈哈……别打别打……”

大梁城,金府

街面上闹事之后,娘亲将她拘在内宅,整不是绣花就是学规矩。

在家中不是逗逗这个,就是嘲笑那个,玩来玩去都是这几个人,她都要闷死了。

金玲弄着绣花针,看丫鬟自外头跑来。

“小姐,小姐……”

“何事啊?外头又发生了什么?”

“你快说啊,喘什么气啊?”

丫鬟说:“今奴婢随夫人,到舅老爷家送礼,见着了表少爷。表少爷要提亲了。”

“孙威?”

“正是。表少爷跟舅夫人提要求,他说让他娶南阳兰小姐可以,但必须要纳苏灵雨为贵妾。”

金玲的心轰的一下,落到谷底。

她一直有跟孙威联系,好不容易将孙威哄好。

还想着让娘去探问一二,把两家结亲。这个想法还没做,就轰然破碎。

可恶的不是孙威与人定亲,而是孙威居然以苏灵雨为要挟。

此刻,她嫉妒苏灵雨,嫉妒她,有人愿意为她牺牲自己婚姻。

“小姐?小姐也不必烦心,奴婢打听到,苏灵雨不愿嫁为人妻妾,绝对不会答应表少爷的。”

“滚出去。”

“奴婢知错。”

“滚啊!”

要提亲的,还有王景行一家。

王景行带着叔父,带着十抬聘礼上孙家门。

孙将军当场答应了,这让孙大小姐大闹花厅,不愿嫁与王景行。

孙将军大怒,扇了孙大小姐一巴掌。孙夫人大惊,又怒又气,好生哄住了孙大小姐,将她带下去。

不管她怎么不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婚事就此定下了。

知道孙大小姐不愿成亲,王景行不仅亲自见她,还写了书信表明心意。

可惜孙大小姐不仅不领,还以死要挟,胁迫王景行退亲。

王景行见此,不好再强迫,只好提出悔婚之事。

孙将军不接受退亲,还将孙大小姐呵斥了一番。

孙大小姐当夜上吊自杀,幸好被丫鬟发现,及时救下。

金玲听了,连连找母亲,说是过府去安抚表姐。

第一一六章 情敌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六章情敌一年之计在于春,过了上元灯节就得开垦,准备种植稻谷。

银钱都被便宜爹,带进京去给苏山了。

如今钱袋里,不到一两银子。

一夜回到解放前,又是一穷二白!

为了开源,苏灵雨拉着鸡鸭鹅苗,进城售卖。

因进城早,在集市占了个好位置,摆下一笼笼鸡鸭鹅苗。

“东泉村的鸡鸭鹅苗,养了十天的苗子,两文钱一只,买十只送一只。”

口号还没喊出去,附近的农人就围了过来。

她们不是进城卖菜,就是进城卖老母鸡、大公鸡的。

刚过年,正好家中缺少鸡仔。

有的挑了五只,有的挑了十只,还有的挑了二十只。

鸡仔比较受欢迎,鸭鹅苗子没能卖出去多少。

清空了鸡笼,守着两笼鸭鹅苗,百无聊赖。

“三婶,你看着苗子,我跟木棉去走走。”

“如果有人要,三文钱两只也卖了。”

“行,你们可得小心些。见着那些人,躲远远的。”

苏灵雨要去问问,今年蚕丝的行情。

蚕丝去年行情不稳定,时高时低,不知今年行情如何。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每人手里拿着一串黄金香芋丸子,边吃边往王龙大本营去。

路过东城门,远远见金玲的丫鬟金梅,见她抬头与青蓬马车里的人说话。

隐约瞧见,马车里的不是金玲,而是身着青衫的男子。

看那马车灰尘较多,再看那车夫,穿着与此地不同,马车的主人怕是外地来的。

“躲躲闪闪必定不是好事,翠翠你跟上去看看。”苏灵雨说。

丫鬟翠翠走入人流,远远吊着马车前行。

苏灵雨带着木棉往王龙那去。

“苏三小姐来了,你过年安康。”

“十五都过来,哪来的问候,不伦不类。”

“三小姐,开春了,您打算种多少谷子啊?”

“三小姐,你家的良田,是不是卖了一半?”

不能一一回复,只能挑些重要的说,她说:“爹进京去了,家中会种田的不多,只能减少水田。”

“三小姐,里边请,童叔在左侧厅等你。”

镖师们拍拍打打,进进出出,装货卸货,好不热闹。

开春了,商队要离家,要远行。他们都在院子里,整理自己需要运的货物。

有的人过年欠了钱,希望这一趟远行,能赚回一笔,还了旧债。

这一趟货物,格外用心,不仅要绑严实,还要确保货物不出错。

左侧厅闹哄哄的,里外都是人,一个个争着要童叔签单、对账。外头的人,想要见童叔真不容易。

她等了一会儿,想着要问的也不是很重要的,直接转身从侧门离去。

去找王夫人聊聊,或许她能知道些什么。

王龙的住所,距离镖局不远。

守门的认识她,直接让她进内。

前院守着的小斯以为,她得到主子允许,或是受到邀请,便直接带她进内。

才走没多远,王府的大管家小跑走来。

“苏三小姐?您是来找老爷的吗?”大管家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家老爷在家?”

“老爷在宴客,怕是不方便接待您。”

“也不是大事,就想问问,今年的蚕丝价格,有没有变化。”

“还没听到有说,只听南阳的商队说一句,南方的桑树得了病,好些蚕户人家得重新种树。怕是今年的价格,会涨几文钱。”

她大概明白了。

闻到一股悠悠花香,她促狭大管家,“童二叔艳福不浅,惹来一身桃花香。”

“三小姐可别取笑老朽了,老爷在桃园中宴客,老朽来当木头人,沾惹了些春意罢了。”

大管家笑道:“说来厨房里,弄了些桃花糕点,您若不嫌弃,带些回去尝尝?”

“不用,我家有又松又软的蛋糕,比你的糕点好吃……”

苏灵雨摸摸木棉的头,木棉不再炫耀。

姐姐说过,有好东西,自己吃就好,不用告诉外人。

姐姐摸了她的头,就是不让她告诉外人,自家有好东西吃。

嗯,她是知道姐姐的暗示的。

“你忙,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探望。”

“您慢走。”

大管家亲自送她出去。随后回去复命,见主子的客人走了,他也不多问。

“三小姐走了,她来问问蚕丝的价钱。”

“蚕丝的价格?她不是卖蚕茧吗?难不成她想弄蚕丝?”

王龙陷入深思,随即笑了。

不管苏灵雨弄什么,那些货物还是给他卖。她弄什么,他都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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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面上的摊子,小锅里咕噜噜滚着鱼丸,铁锅里煎着葱油饼。葱香与油香味,勾着人的鼻子,引着人流口水。

一大一小站在小摊前,舍不得走。

寻来的翠翠见了,连忙上前说道:“可找着小姐了。”

“你要吃吗?”她指着葱油饼问翠翠。

翠翠摇了摇头,俯身在小姐耳边耳语几句。

苏灵雨越听越有趣,慢慢地绽开笑容。

摊贩弄好了拔丝香芋球,递给小姑娘,“姑娘你要的拔丝香芋球好了。”

苏灵雨接过拔丝香芋球,将几文钱给摊贩。“再要一个葱花饼。”

将其中一串给了木棉,让翠翠拿上葱花饼。

“小姐,饼。”

“是你的饼。”

“吃了吧,姐姐特意买给你的。”

隔壁小王今天沐休,应该在家吧。

王叔身体越发虚弱,该去看看王叔了。

有大半个月没见师公了,该去看望一番。

走进曾经居住过的小巷,几年过去了,这里边换了很多人家。

有的发财了,搬的别的地方去;有的看破了,搬到别的地方去。

十户人家,有七八户不认识,这里的变化真大。

木棉见有儿童踢毽子,自告奋勇去捡毽子,随着她们玩了起来。

孩童见木棉手中有吃的,馋一口吃的,便允许她加入。

她让翠翠留下看着木棉,自个儿去王家看看。

轻扣棕木院门,咿呀门开一缝,开门之人不是仆从,而是王景行。

只见王景行发髻松垮,衣衫随意,香味徐来,像某种桃花的香味。

这香味似乎在哪儿闻过。

不记得了,那便算了吧。

何须深究。

“三儿来此何事?”

苏灵雨展颜一笑,“师叔,你可知情敌二字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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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七章 疼痛

一直都知道她笑容灿烂,可惜她很喜欢微笑,喜欢意味深长地笑。

以至于他不能经常,欣赏这般的少女的灿烂。

今再一次见到,他是欣赏的。

但欣赏的同时,看出了她笑容的深意。

她这是幸灾乐祸,这是不怀好意?

她想做什么?还是她知道些什么,他不知道的?

如她所愿,他开口问她:“何谓敌?”

“敌,指因同一慕的对象,而彼此发生矛盾的人。”

他知道她暗示的是什么了。

“你想做什么?”他问。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不问我怎么知道,而直接问我想做什么,直切重点。”

“进来坐。”

王景行让开,邀请苏灵雨进屋。

“许久没来看王叔了,那就进去进去问候一声。”

“这是给你的礼物,不用客气。”

她将那串拔丝香芋球,给了隔壁小王。

王景行拿着这串东西,不知该如何处理,最后还是让仆人给放好。

苏灵雨问候了王叔,在院子里与王景行说话。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她问。

问什么都不需要了,他已经猜到些眉目。

见他不出声,她便说:“提前跟你说一声,我要闹事。”

苏灵雨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心中不安。

派人去盯梢未婚妻,一有动静立马告诉他。

“叔父,三儿说要闹事,你觉得她会做什么?”

“难猜,孙小姐与三儿无冤无仇,她应该不会去找孙小姐麻烦。”

王叔看向大侄子,“是不是你惹上她了?”

“不会。”

“公子,会不会是因生恨?”

侍卫继续说:“三小姐喜欢你,然则你要娶孙小姐为妻,因此三小姐记恨上孙小姐。”

“不会,三儿还小,不知滋味……”

三儿还小,但行事做派与大人无异,会不会真是因为这个?

王景行派人盯着孙府,传消息回来的人说,孙小姐这几常与金家小姐接触。

金家小姐带着她出门散心,孙小姐每次都玩得很开心。

连续几天不见有动静,王景行便放下了。

…………

二月初三,是孙老夫人的生辰。

孙家没打算大办,就邀请几个亲朋好友,进府聚一聚。

将军府,摆上戏台,唱上几出戏。

女眷们都陪着老夫人看戏,看着欢欢乐乐的贺寿曲目,夫人们都被逗得捧腹大笑。

张夫人拉着孙夫人说:“你看,金夫人笑得可开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也不等孙夫人回答,张夫人直接说了。

“金小姐要议亲了,对方是上好人家。”

“哦,哪里的人家?”孙夫人好奇。

边上候着的孙大小姐也好奇,等着听下文。

“说来,你们也认识,说是庐陵廖家。也就是今来贺寿的公子,长得一表人才,不可多得啊。”

孙夫人大惊,回头与女儿对视。

变脸了的孙于归摇头,表示她不知道。

孙夫人笑道:“你这是哪来的消息?”

“也不是道听途说的,是我亲眼看见的。”

张夫人乐呵呵说道:“廖公子到这好些了,时常约金小姐游玩。两人说说笑笑,感甚好。你送我荷包,我送你字画。”

“为给老太太贺寿,廖公子家的家人来了。金家派了人上门,听说那边答应了。这还不是好事?”

孙夫人脸色沉。

孙大小姐更是难看,先是惊讶,转即愤怒,最后是愤怒加难过。

“娘,女儿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去吧。”

孙于归带上丫鬟,大步往外走。

出了梨园,丫鬟劝说小姐。

“小姐莫生气,因为只言片语,气坏了子。”

“这其中必定有误会,廖公子对小姐是一片真心。”

“是啊,小姐,廖公子为人你是知道的。”

怒气冲冲的孙于归,放慢脚步,努力平息心中气。

回想廖涛的为人,她选择相信他。

她打算找金玲问问。

孙于归找到金玲的侍女,“你家小姐呢?”

侍女闪烁其词,说话含糊不清。

孙于归大为生气,问边上的丫鬟,“金小姐呢?”

“奴婢,奴婢们跟丢了,小姐刚刚还在,转眼就不见了。”

一个眼生的丫鬟说:“奴婢见金小姐往梅院去了。”

孙于归疾步往梅园去,没进梅院便听到金玲的笑声。

一进梅院,见金玲与廖公子,坐在边上说笑。

不知廖公子说了什么,金玲笑不拢嘴。

两人的亲密无间,使得孙于归绷紧了神经。

她拎起裙摆,碎步走入院中,眼睛死死地盯着廖公子。

“表姐来了。”

“啊……”廖涛被今的孙于归给美到了,愣了一下,慌慌作揖,“于儿”

他今穿的这一衣衫,是她亲手给他做的。

腰间佩戴的腰带,是她熬夜绣成的。

可腰间挂着的,绣着竹外桃花鸳鸯的香囊,却不是她所为。

这一只鸳鸯香囊,挑动着她的神经,蹦了她的理智。

她直接质问他,“这只香囊是谁的?”

“这……”

这个香囊明明是她让金玲,转送给他的,为何于儿反问是谁送的?

难道这不是于儿让送的?

“是谁给你的?”

她徒然拔高声音,厉声质问,教廖涛不知所措。

廖涛偏看向金玲。

这一动作更是惹怒了孙于归。

“表姐,你这是怎么了?”金玲勉强拉着笑脸上前。

孙于归抬起胳膊,一巴掌扇了金玲。

“啪……”

“啊……”

“于儿,你在做什么?”

“于儿,你怎么打人了?”

“你居然护着她。你要护着这个jiàn)人?”

这一巴掌下去,使得金玲的脸充血,红肿。

廖涛大为痛惜,为金玲感到疼痛。

孙于归是气得发抖。

她上前对着金玲又是一巴掌,“jiàn)人,jiàn)人。”

“表姐,你何故这般对我?”

借助廖涛的阻拦,金玲躲了过去,避开了孙于归的第三次扇打。

“何故?你居然问我何故,我且问你,这个香囊是不是她送的?”

“是。”廖涛硬着头皮应下。

孙于归指着金玲骂:“你明知他是我心仪之人,你居然明目张胆送鸳鸯香囊。你良心何在?”

“丫鬟说是你让她,送与在下的。”廖涛说。

孙于归含着泪水,哽咽道:“如若是我送,为何这上面没有我的标识?”

廖涛翻找香囊,果真没有孙于归的标识。

孙于归指着金玲,脱口大骂:“我本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生了贼心,要抢我如意郎君。”

廖涛哗然。

想起这几来与金玲相处,金玲思维敏捷,对事与物颇有新鲜见解,且活泼可,天真浪漫。

廖涛发现自己有几分心动,一时间不知该相信谁。也不知该帮谁。

然而廖涛的犹豫,都落在孙于归的眼里。

心上人对别人的怜惜,就如一把匕首,插入她的心脏。

“我本已求得祖母同意,让王家明来退亲。现在看来不必了。”

第一一八章 送行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一八章送行孙于归的大打出手,惊动了孙夫人,惊动了客人。

虽然孙夫人编出理由,说金玲的脸是自己跌的,但客人还是不信。

一些闲言碎语传了出去,她们也顾不上那些了。

关上门板,互相对峙,谁对谁错。

由老夫人亲自主持公道,一个是亲孙女,一个是外孙女,对谁都是疼爱。

两个人面对面,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个心死了,不愿多说;一个确实是动心了,不敢推脱。

廖涛与王景行相比,王景行相貌略胜一筹,廖涛情商略高一筹。

且廖涛家境显赫,不是王景行能比。

段时日与廖涛相处,金玲过得很是开心。

如今一说她对他动了心,她回想过去,认为廖涛确实不错。于是就想认了下来。

对于与金玲有私情这事,廖涛也含糊不清。

他希望挽留于归,又放不下金玲。

素来胆大的金玲,扑的跪下,向表姐磕头,求表姐成全。

气得金夫人指着金玲骂,气得孙夫人砸杯子。

廖涛的犹如,金玲的求成全,以及别人眼里的讽刺,让孙于归心死。

孙于归当即割发断情,与廖涛两清。

两姐妹闹成这样,金家很不好意思。

找了个借口,将金玲送回老家。

孙家发生的事,王景行不是不知道。

相反他知道得很清楚,金玲被打,孙于归断情,他都清楚。

越是清楚,越是感到惊悚。

如果苏三儿没有提前告知他,他就不知今日的事,是刻意安排的。

苏三儿说要闹事,原来是这样闹事。

借孙于归的手,教训金玲。

借别人的手,给自己出气。

苏三儿果真好本事!

不能小瞧了这个小姑娘。

王景行用了些手段,从孙家找到了那个香囊。

亲自送回去给苏三儿,恰好那天她在种桑树。

“三儿好手段。”

“手段,什么手段?你是说种桑树的手段吗?”她反问。

“装聋扮傻,这个香囊是你派人送的吧。”

王景行说:“我调查过,金玲能与廖涛呆在一个院子,是有人引过去的。”

“如果不是你的安排,两人怎么会巧合呆在一起?”

“你可冤枉人了。我什么也没做。”

鬼才会信她什么也没做。

王景行说:“你用上了张夫人,谁也不会怀疑到张夫人头上。”

“苏灵雨,你不要把祸水,引到我头上。”

…………

等金玲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金家打算回老家。

也将金玲与廖涛的婚事,提上日程。

金玲离去,苏灵雨去送行。

一件重礼,打开了金家的门,邀请金玲出门喝茶。

福升的茶室,仆人站室外,室内苏灵雨与金玲相对坐。

苏灵雨直接问:“金小姐的脸痛不痛?”

“很痛是吧。”

“你是来嘲笑我的?”带着面纱的金玲,脸色不善。

“不是,如同信中所说,我是来告诉你一件重要事的。关于廖公子。”

苏灵雨要求见面,而她忙着收拾行李,哪有空出门见外人。

若不是因为这个,她才愿见苏灵雨。

“有话你就说。”

“这个香囊还给你。”

苏灵雨将鸳鸯香囊递过去。

“怎么会在你这?”

前两日她问廖涛,廖涛说吵闹的那天,将香囊弄不见了。

怕是孙府的人捡了去,他们不好去问要回来。

金玲猜测,这个香囊是表姐,让苏灵雨送过来的。

“这个就还给你了,毕竟这是你与廖公子的定情物。”

“有一个词叫初恋,不知金姑娘可了解?”

不用她回答,苏灵雨直接说:“初恋,顾名思义,是说人的爱的最初的部分。是最刻骨铭心的,是单纯的爱。”

“廖公子与孙小姐,有一段美好的过去,如今因为你的出现,这段美好变成了回忆。”

“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当初的感情,是多么美好。得不到的,就成了最好的。”

“而一直在他身边的你,就变成了黄脸婆,看着不耐烦,哄着不上心。”

金玲怒起,“闭嘴,我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小小年纪,学人说情爱,果真是没有教养的村姑。”

苏灵雨也不怒,她说:“廖公子为何会来?是你邀请来的。”

“这香囊是谁送的?还是你的人送的。”

“你就成了廖公子,美好恋情里的绊脚石。再过几年,廖公子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爱你?”

“年龄渐增,越懂世故,廖公子就会忘记你的好,想起你的算计。想起你逼迫孙小姐的事,你说你还会幸福吗?”

“你将孙金两家的关系闹僵了,又把自己的未来推进深渊,金姑娘真是厉害。”

金小姐脾气不好,听不得苏灵雨的讽刺,砸了杯子要离去。

金玲走了两步,转身恨恨地盯着苏灵雨,“是你。”

“是你布的局。”

“您高估我了,我哪有力量给您布局?”

是的,她没力量,她的手伸不进孙家。

那么是谁,是谁设了局面,让她成了背黑锅的?

“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王景行?”

是了,一定是他。

他喜欢表姐,又嫉妒表姐与廖涛的感情,于是设局让表姐死心。

手段了不得啊!

金玲不傻,差点儿就被识破了。

她打算用多点话语,去误导金玲。

“这个香囊,是我出钱买回来的。”

“我今日到这里来,主要是看你笑话,看你下半生不幸。”

“还想告诉金姑娘,打脸很痛,打脸很伤尊严,打脸容易树敌。

我虽力量不大,但看你笑话的命,还是有的。”

金玲要打她,苏灵雨一闪。

苏灵雨笑道:“要是让廖家得知,你这般刁蛮无礼,廖家还会不会上你家提亲?”

“小贱人。”金玲暗骂一句。

“你且活长久一些,别不等我归来,你便死了。”

金玲咒骂一句,带人离去。

苏灵雨越是否认,她背后越是有人在谋划。

金玲将这怀疑的人,放在王景行身上。

她打算将今日的事,告诉母亲,让母亲帮她想想。

金夫人想了想也把布局主谋,放在王景行身上。

她们认为没有苏承启在的苏灵雨,绝对不能办成此事。

背后使坏的,定是王景行。

隔壁小王表示很无辜,他是背黑锅的人。2k阅读网

第一一九章 干旱

金玲要离去,苏灵雨拉上孙威,到十里长亭送行。

对金玲,她可没有多少友谊之,纯属是恶心金玲。

不管以前如何,孙威对金玲是余未了的,但这次事件之后。

孙威与金玲之间是没可能了,孙威也打算与金玲做个了结。

今天就要把话说清楚,将两人的关系撇清。除去那些暧昧的,两人之间只能剩下那一层亲戚关系。

也不知两人是如何说的,金玲是笑着上马车,孙威是哭丧脸上的马。

一队往东走,一队往西走。此后再能遇上,两人便是亲戚关系。

别人不知道,金玲却明白,她为自己赢得了一场好婚事,却失去了快乐的源泉。

在今后的大宅子生活了,她过得很不如意。

即便是不如意,也比绝大部分女子过得好。

…………

苏灵雨带着工人,给桑树浇水。

她今年增加了三亩桑树,她打算发展养蚕事业。

在休息的间隙,一边擦汗一边说说闲话。

“过了年,就没下过雨。今年怕是要旱了。”

“马上要插秧了,水田里的水不够。”

村长儿子咬着桂树枝,说:“二月初十,我上山祭祖,发现山上的水源不少。”

“明我们上山寻水去,耕不能落下了。”

苏灵雨很少听说有旱灾,水灾出现的次数,远大于旱灾。

现代的科学技术发达,让农民拥有了人工降雨,拥有了南水北调工程,大大降低了旱灾出现的机会。

而这里不一样,靠老天爷赏脸吃饭。

旱灾、洪涝,轮着出现。

倒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地动,让她给遇上了。

苏灵雨捏着地上的泥土,对村长儿子说:“让村民多种桑树,多养蚕。种田收不了稻谷,至少养蚕能获得更多收入。”

他们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都说自己的见解。

“种桑树用水少,应该够用的。”

“得要备好后路,怕是干旱要来了。”

“李盈来了。”

同族同宗,他们依照以前的名讳,叫她李盈。

李盈臂弯勾着一篮子,沉甸甸的,必定是吃的。

后边跟着阿贵,阿贵肩上挑着一担茶水。

大家心动了,想知道吃什么,喝什么。

机灵的同辈小子,跑上前去帮忙李盈提篮子。

“芋粉米面做的馒头,烤的馒头!”小子大声说。

“给我一个。”

“分我一个。”

“都别抢,人人有份。”

苏灵雨站在远处,远远看着笑着,不上前拿吃食。

最近李盈喜欢上烤面包,奈何一直寻不到窍门,弄坏了好些面坯子。

这些半成品,就成了大家嘴里的好东西。

见他们吃食,李盈借机说件事。

“夫君正午归家,说了件事。他说上头来了圣旨,要求增加赋税。这一亩良田,得要多缴纳一斗谷。”

村民不乐意了。

“再加一斗谷子,我们还有吃的吗?”

“这一亩良田,就缴了半成收成!”

“这不是让我们勒紧腰带过,将谷子全给他们吗?”

“谷子加了税,怕这豆子税也要涨了。”

“没活路了,没活路了。”

加税的愁云,冲淡了吃烤面包的喜悦。

一张张脸比吃黄连还要苦。

见他们这般,李盈也说不出安慰道话。

她懂缴税的难处,以前大哥尚未获得官,家中每每收粮食都是辛酸事。

收上来的粮食,不到一个月就要交出去,剩余的都会卖了筹钱给哥哥弟弟,那是交给先生的束。

她见三儿,掰着面包不吃。

“你在想什么?”

苏灵雨抬头看李盈,说道:“我们这里粮食收获好,也才勉强填饱肚子。”

“那些粮产低的,收成不好的人家,如何过活?”

她话一出,谁也不出声。

在高产的稻谷出来之前,他们也是勉强过。

才得了两年好子过,又说要提税。

这好子,过到头了!

“三儿,先过好自家的,管那些人做甚。”

“你就有两个官,还怕没饭吃?”

李盈摇头说:“况不乐观,夫君说超出官府规定的田地,都得上税。”

“虽说水田卖了许多,但这山地与山林,还是有些的。超出限定数量,就得上税。”

山上种的那批桂树,怕是要提前砍了。

增加赋税这件事,比旱灾更让人讨厌。

增加赋税的消息,促使他们上山寻水,土地出产是他们缴税的希望。

幸好这里的山比较藏水,能从山上寻到好些水源。

他们将各处水源开挖,引水成渠,引到山下去。暂时解决了耕的缺水。

不是所有的村子,都像东泉村这么幸运。

附近的好几个村子,因为水源的问题,引起了纷争,甚至打得头破血流。

天气一天天起来,水的问题越发严重。

在这令人发愁的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挖山的工地发生了暴动,一场严重的群殴事故。

那她在梯田查看,突然听到喧哗声,像是有人在大声说话。

远远看见工地那边,人影灼灼,像是聚在一起。

“那边怎么了?”苏李氏问她。

“不知道,像是打起来了。”

“那可就危险了,你哥在那边呢。”

“让阿贵去看看,带上伤药或许能用上。”苏李氏担心地说。

苏灵雨派仆人阿贵,到前面去看看。

吵闹声消失了,聚在一起的人,被穿黑衣服的官兵镇压了。

苏灵雨走上更高处,掂起脚看山那边的况。

在家等了不到一个时辰,见阿贵与关肖鹏扶着苏重归家。

苏重额上缠着白布,脸上挂着血痕,衣领处染红了一大片。

“你也参与打架了?”苏灵雨问。

在厨房弄晚食的李盈,吓得扔了铲子,跑出厨房。

又是焦急又是心慌,连说话都颤抖了。“这是怎么了?”

“严不严重啊?”苏李氏问。

“快让少爷坐下。”阿贵说。

“这边,这边,先躺这。”苏灵雨指着躺椅。

阿贵将苏重放躺椅。

一家人全围着苏重。

“没事,不小心磕破头而已。”苏重安慰大家说。

“还说没事,你瞧瞧,这些血,哪能没事呢?”说着李盈就哭了。

苏重想说话,可头有些晕,说话有气无力。只能让小斯帮他说。

关肖鹏说:“今炸营了。两个村子的人,同一条河,一个河东村,一个河西村。”

“村里缺水,两村子抢水,在村里就闹不和。到了这边,更是闹矛盾,今就因为口角之争打起来了。”

“他们打架,少爷带队去阻拦,幸好王大人来得快,不然少爷……”

“好了,小关,不用说了。”苏重阻拦他。

接下去的话,不用说也能知道,个中的危险。

他安抚李盈说:“就是破了点皮,不是很危险。”

第一二零章 送药

苏灵雨让三婶,去杀鸡熬鸡汤。

“,你去村里,跟六婶拿点药材炖汤,给大郎补血。”

“好。”

她又吩咐李盈,“带你夫君进房,换衣服睡一下。”

“嗯。”

一个个哭唧唧的,不派点任务给她们,也不知哭到啥时候。

支开她们,她再问关肖鹏。“你再说说当时是什么况。”

“当时少爷带着账本,去算他们的工,工期。突然边上两人打起来了,接着那些人全都拿起器物,打了起来,叫也叫不停。”

“锄头、扁担、铁锹啥都用上,好些人被砍伤砍死。少爷被他们围在中间,刚开始没人敢对少爷不测,但到了后面铁器无眼,一下子就把少爷弄伤了。”

“幸好王大人来得快,他一连几下踢飞了几人,救了少爷。”

“王景行受伤了没有?”

“王大人被打了好几下,虽没出血,想来也起了淤青。”

“您不知,当时真的吓死奴了。一把锄头往头这边打来,是王大人一脚踢飞,将奴往边上拉。这才得救。”

关肖鹏又将那时况,放大说了一遍。

“是王景行救了大郎,得要去感谢一番。三婶将鸡全炖了,分一半给师叔。”

“三儿放心。”

等鸡汤炖好了,又将家里安排好,她带上炖好的鸡汤,带上药物去看师叔。

……

工地发生了群架,打死了不少人,两边村民都眼红红,为死者伤心。

王景行实在不敢离开,以防他们再次打起来。

事件闹得这般大了,还有人想要给死去的人报仇,这一来一往就会再次打起来。

王景行将他们进行了一顿教育,又告诉他们利弊,惩罚他们不许吃晚饭。

又让官兵看紧他们,他才敢搽药。

药才上了一半,有人通报张将军来了。

他快快迎接,且先认罪,自认办事不力。

当苏灵雨进入工地时,王景行屋门前,跪着一地人。

不远处的高台架子上,捆绑着两人。

两人均是伤痕累累,像是被惩罚的罪魁祸首。

办公处的小吏,无所事事,悠闲地喝着水,吃着豆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一点也不紧张,也不担心?

再深入想一想,她想通了。

这些人怕是真的不紧张,甚至还想要事闹更大一些。

王景行年纪轻,且无背景,一入官场就成了他们的头,成了他们的管理者。

对这黄毛小子,他们自然是不服,对策令阳奉违,出事了个个撇清关系。更不必说,会主动分担工作。

“苏小姐,你还不能进去。”王景行的仆从说,“张将军来了,正训斥着大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上头不可能不知道。

训斥王景行是必然的。

她等了一会儿,就见侍卫带着王景行出外。

才想张嘴,却见王景行目不斜视,往外走去。

又见有侍卫,搬来条凳,有人给他脱上衣。

他面色坚毅,不悲不喜;他形拔,不卑不亢;他动作从容,不垂头丧气。

只见王景行光着上,趴在条凳上,受鞭笞之刑。

粗糙的鞭子被士兵高高挥起,迅速落下,“啪”的一下,打在王景行后背,留下一道红印。

鞭子被一次次挥起落下,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道红血痕。

他倒也硬气,咬着牙就是不喊。

有的人捂着眼睛,缩着脖子,不敢直视。

有的人眼神冷漠,暗带些歹意。

有的人满是赞赏,认为王大人是条汉子。

对血模糊的王景行,她不忍直视,偏头看向里侧。

“张将军够了,够了,我家公子子弱,承受不了更多的了。”

“张将军,你看我家公子受了刑二十下了。是不是该停下了?”

“将军,我家公子,仲夏时要成亲啊。这,这要是留下疤痕,该如何是好?”

民夫们也来求,他们对张将军磕头。

“大人,您就饶了王大人吧。”

“王大人平待我等甚好,不曾有打骂我们。”

“错的是我们,怎么让王大人,替我们受过?”

“大人,您就饶了王大人吧。”

“他是个好人啊,是我们连累了他啊!”

张将军说:“王景行御下不严,导致民众发生争斗,死伤数十人。这是他的过错,这是他的处罚。”

工匠处的人来说话:“王大人毕竟年幼,年轻气盛,为人严厉了些。但心在实处,一心为民夫着想啊。”

“他每每夜,研制图纸,争取物资,就是为大家提供更好的点子、工具,让大家早点回家,早点完成工事!”

“季无雨,朝廷又加了赋税,村民们为生计担忧,心烦气躁,因口角之争,引起纷争。次等突发事故,与王大人无关哪。”

他们都愿意为王大人求。

见群众为王景行求,且王景行是大将军看中之人,再者王景行确实有才。

张将军便顺应本心,让人放了王景行。

而此时王景行后背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张将军说:“念在你年少,且众人为你求,此事便作罢。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王景行撑着起来,跪下抱拳,“属下知罪。”

“准你养伤三,三后好生办事。”说罢张将军带人离去。

“属下遵命。”

众人快快去将王景行扶起,将他送入休息处。

她不好进内,只得将手中汤物,交给王景行的仆人,让他们送进去。

再看一会儿,她便归家,将此事告诉大郎。

末了说一句:

“王景行是成大事之人,你可得要紧跟步伐。站在他后,追随他,与他一路飞黄腾达。”

今之事,足以证明隔壁小王,已不是小王。

年虽少,有老成之风,昂昂千里之驹。

称一句王大人,不足为过。

至此每熬补汤,她都会多熬一份,让苏重带去给王景行。

一来是为了贿赂他,二来是感谢他对苏重的救命之恩。

那的群架之后,王景行做出调整。

将一部分人放了回去,将他们的劳役延后。

这些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家中的耕需要他们。

余下的都是家中兄弟众多的,他们将继续完成劳役。

第一二一章 织布机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一章织布机一日,遇上王景行的仆人阿山。

“你家少爷的伤怎么样了?”

“多亏了您的药粉,刘大夫的药方,再配上您的药粉。公子的后背化瘀、结痂了。现已无大碍。”

“那便好。”“你这是去哪?”

“有村民说,上山寻水,找到了一条山道,山道宽四尺,直通大魏晋城。

从蛇尾山进,自大魏黄山出,不出三个时辰,便能到晋城。为两城来往,减少了好些脚程,公子让我随猎户去看看。”

这种小事她不怎么上心,过了三天。见王龙带上好些镖师,进山勘察。

“怎么突然间多出一条道来?”苏李氏问道。

李盈说:“那年地龙翻身,牛头山过去的山就坍塌了,在峭壁上开了一条道。以前有老虎呼啸,大家不敢走。

现今,大老虎死了,小老虎没长大。猎户胆子大,走了一圈,就发现了这山道。”

那年的地龙翻身,还得来了这个好处啊!

与木棉翻绳子的苏灵雨说:“这是好事。”

“来往的人多了,就有买卖,能给村民带来些收入。”

要致富先修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路通了,货物才能卖出去。山货才能变得更有价值。

王龙勘察后,发现走这条山道,要少四个时辰。

于是带了好些汉子,拿上工具,开始修路。

砍木头,修道路,准备通商。

苏重发动村民,带上锄头、锯子等工具,去帮忙开路。

让这条道路,修得更宽、更好。

因为干旱,粮价上涨了不少。

苏灵雨进城打听一下物价,顺道去看一下师公。

好久没见师公了,也不知他有没有师父的消息。

骑毛驴,到王家宅子跟前。

院门没关,早早有仆人迎了出来。

“三小姐您来了,里边请。”

被迎进去,见王景行与师公坐一起,在树荫下说话。

看了师公正脸,吓得了苏灵雨。

“咿呀,师公怎么这么瘦了?”

离开灵雨山庄时,明明是个l码,各两个月一看,变回了s码。

再看王景行,这家伙不是抢了师公的吃食吧!

王景行长胖了,师公瘦下去了。

“瘦吗?”沈明不觉得自己瘦。

“你捏捏脸上的肉,还有二两肉不?”

苏灵雨在边上坐下,将手中的礼物,给仆人拿去放好。

随即看向王景行,“可是你苛刻了我师公?”

王景行时常见先生,不觉得先生瘦了。

如今被苏灵雨提醒,发现先生真的瘦了。

想来是受公务的劳累,日日不能睡好,因此瘦下去了吧。

“是文博的错。”

“不怪你,瘦了大不了再吃回来。”

沈明的精神气很好,开朗许多。

许是有事干了,回到了以前意气风发的日子。

苏灵雨瞧他精气神好,也就不计较胖瘦的事。

“师叔的伤可好了?”

“内伤已好,皮肉伤很快会好。”

“这段时日有劳三儿了,日日给在下炖汤。”

“感念你对大郎的救命之恩,师叔无需多谢。”

苏灵雨看向师公,“可有师父的消息?”

“前日来了书信,大概清明前后能回到。如若回不到,必归来与你过生辰。”

“那就好。”

她说:“第一批蒙顶茶出来了,茶味不错,送些给师公。若是喜欢,派人传信给我,再让人送些来。”

“有心了。”

她的茶叶,是经过灵泉改良的,比一般的茶叶要好喝。

得知他们还有事要聊,她不多打扰,喝了杯茶水,问候沈明的健康就走了。

在坊市走了走,调查了粮油的价格,探听蚕丝最新的消息。

“听说苏姑娘的春蚕养了不少?今年可有好蚕卖啊?”

收蚕茧的掌柜的,向她抛橄榄枝。

“今年不卖蚕茧,倒是想弄蚕丝卖,不知这蚕丝的价格如何?”

掌柜的灵机一动,说道:“只要你愿意,给你的价格,永远比王记的高。一手上好的蚕丝,十五个大钱以上。”

“如果是双宫茧,二十五个大钱以上。”

这个价钱,比去年要到三个铜板。

受雨水的影响,这蚕丝的价格,也高了几个钱。

“好说,好说。”

对这个价钱,她很满意。

她往坊里走了一圈,收获到很多好意,有了初步合作的意向。

但具体要卖给谁,就很难说清楚了。

目前,她有三万头蚕,即使去掉五千头病蚕,还有两万五千头蚕。

这还是她家的数量,不算村里的散养的量。

如果全部弄出来,怕这里的商户吃不下,分开售卖更合适。

灵泉改良了蚕桑的质量,桑叶改变了蚕的质量。蚕虫喷出的蚕丝,定然不错。

今年又能赚入一大笔钱呢!

…………

“三儿,你找木匠定了十台织布机?”苏李氏问她。

“是。”

“你买这么多做甚?给谁用?”

“自然有人用,奶奶不用担心。”

“木棉我还有多少钱?”

算术小能手木棉,从绣花棚里抬头,“不到一两银子了。”

“姐姐,你的灵雨阁,马上竣工,你得要付尾款给工人。还需十五两银子。”

穷光蛋一个!

“先欠着,等卖了蚕丝,再给他们工钱。”

相信他们愿意等一等。

“三儿,你的织布机,已经搬进作坊组装起来了。叫你过去看看。”李盈说。

“姐姐我也去。”木棉跑过去,牵着姐姐的手,要跟姐姐一同出门。

姑嫂三人,一同到山下的作坊。

这个作坊是冬季请人建的,一共建了五个,空了一个出来,她不想浪费。

她请来十五人帮忙养蚕,她发现妇人们早晚比较忙碌,到了中午就毕竟空闲。

坐着说荤话,拉扯家常,消耗时日。

这样下去不行,得要把她们的空闲时间,利用起来,不然容易出现思想上的错误。

“三儿,你买这么多织布机作甚?”

“你要雇佣人织布吗?你一人可用不完。”

“可不可以借给我用?”

木匠将最后一台织布机,组装好,擦擦手过来问要工钱。

苏灵雨让李盈将工钱,先给了他。

她说:“刚弄好的急织布机,还需还不是那么好用,你明日派人过来一趟。有一些小问题,需要你处理。”

“好的。”

送走木匠,看着围着她的妇人们。

“想不想知道我买回织布机,做什么用啊?”

“想!”妇人们齐声说。

“是给你们用的。”

苏灵雨坐下去,拉动织布机的辕,“蚕的中后期,你们相对轻松,有很多空出的时间。”

“喂了蚕之后,你们可以到这里来织布。”

“真的!”

“三儿,你真是个好人。”

“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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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章 小崽子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二章小崽子滚不,我不是好人。这不是免费给你们用的,不用钱得来的物件,你们不会珍惜。”她说的是实话。

“我们实行租用制度。你们每日需要出三文钱,租下这台织布机。”

听到出钱租用,她们不出声了。

白得与用钱是两个说法。

有的拿不出这个钱,有的计算三文钱划算不划算。

“你们拿上你们的线到这里来,租用上一天,织出来的布,还是你们的。如果想租,就把钱给我嫂子。”

“这房门的钥匙在她这,只要不耽搁养蚕的活计,都可以来织布。”

这些小事她不想管,收钱就让嫂子来。

一时之间,她们没说要不要租用。

苏灵雨也不强求,她们租不租用织布机,对她来说都无碍。

让她们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要是愿意就过来租用,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她们结伴回家,一个不解地问:“三妹,你说三儿是不是穷疯了?连我们的钱也想赚回去。”

“我两天织出一匹布,一匹布十五文钱,一匹好布二十三文钱。除去这线的几个铜钱,我还能赚上七八个铜板。

若是两天七个铜板,一个月就是一百三十五个铜板。再加上养蚕的工钱,算算一月有四百三十五文收。”

原先不乐意的人,听这一算,这还很划算啊。

她们不知道,还能赚到这么多钱。

比家里的汉子,还要多。

“我家妯娌多,一台织布机不够用,一日三文钱我还出得起。”

“家里的布,都是我在织。婆婆嫌弃,我在养蚕,不回家洗衣做饭,于是叫我晚上织布。

若是我在山上就把布,给织好了。晚上不就能清闲些了?”

“一台织布机,三两多银钱。若是苏灵雨想赚我们的钱,她得要用多少日夜,才被这银钱赚回去?”

“别不识好歹了,若不是我们是李姓的,三儿可不会这么为我们着想。”

“就是。”

本是站在对立面的她们,瞬间转移阵线,都站在苏灵雨这边,都为她说话。

她们回家里一说,大家都很乐意。

这笔账凡人都会算,这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乐意做?

没有织布机的人家,心思活络,想要去租织布机。

秧苗刚刚插下,男人出去做散工,家中的孩子多,今年的赋税又多了。

如果不多挣点铜板,就得死人啊。

她们一早到了,苏家养蚕的地方,李盈还没到。

这样等人去不是法子,她们开始往苏家去,亲自上门租织布机。

这可把苏重给吓到了,苏重以为村里出大事了,让一众妇人奔跑到家门前来。

听她们围着他,吱吱喳喳说租织布机的事。

他听着听着懵了,租织布机是什么事啊?

妇人们以为他不愿意出租,拉扯他衣衫。

“苏大人,你可得要租给我啊。我跟你是五服内的亲戚。”

“重哥儿,你可得要……”

被一群妇人围着,拉拉扯扯是何道理?

吓得苏重直叫娘子。

“娘子,娘子,娘子救我……”

只见那没良心的三儿,站在屋檐下哈哈大笑。

苏重气了,“你还不快来救我。”

“大郎这般受美女追捧,不是件好事吗?”

“胡说什么呢。”出厨房的李盈,瞪她一眼。

走到人群里去,“别闹,别闹了啊,再扯我相公衣衫,我可得要打人了。

想要租什么的来跟我说。”

李盈救出相公,让相公到屋里去。

她看了看人数,还真不少人呢!

租给这个,不租给那个,都是麻烦事。

李盈说道:“婶子们,姐姐们,织布机只有十台,多了没有。”

“你们既然来了,都是家中没织布机,或是织布机不够用的。没有织布机的,你先去买线,或许跟别人家里练练。等上手了,再来租用。”

她想出一个法子,只听她说:“都是家中的妇人,洗衣做饭带孩子,挑水浇菜养蚕虫,样样活计都要你做。

租织布机一天,用不到半个天,这多浪费啊?何不两人同租一台机子。”

“你用半天,我用半天,腾出半天回家干活去。也免得男人们责骂,不是?”

她们一想,觉得有道理,有需要的就两人同租一台机子。

她们交头接耳商量一番,最后大多数人两两作伴,同租一台机子。

李盈一面登记表册,一边面道:“这才是嘛,少出钱不说,还租到织布机。多省事啊!”

苏灵雨端着豆浆碗,看着李盈将那群妇人安抚下去。

与奶奶笑道:“你这个孙儿媳妇,娶得好。是个会持家的。”

“哪是我娶的,不是你张罗的?”苏李氏反笑她。

“若不是你孙子喜欢,我才不张罗这些事。”

“是是是,孙子孙女都喜欢。”

最头上占了她便宜。

苏李氏知道,三儿愿意喊她奶奶,就真的愿意接受这身份。

她知道越是高位的人,越是骄傲。

以前的三儿还拿眼稍看人,用白眼对人。

现在不会了,她是真的想帮这个家。

三儿这样的转变,让她敢与三儿说笑。

苏李氏看着三儿往人群去,看着三儿笑。

织布机有限,好些人不得用,妇人们就怂恿三儿,多买几架回来。

三儿就算想买,也没钱啊。

就算买回来,也没地方放啊。

得要有房子,才能放得下织布机。

而且她后续计划,要用大钱。现在得要省点钱花。

“各位婶子们,我知道大家很能干,想要为家里增加些收入。但你们想啊,造一台织布机可要花费五六天。

即便我现在去买,工匠也做不快啊。

再说了,买回来放哪?哪个地方遮风挡雨,又能放下织布机呢?”

“大家先凑合用着,多织布好好干,多织布存钱买织布机。相信婶子们都是能干的,家中卖布缴税都得靠你们了。”

苏重吃着早饭,听三儿说话。

跟奶奶说:“三儿比我还会忽悠人,你听听她这是把她们当男人夸啊!”

“有你这样说妹妹的?三儿这怎么就是忽悠了?这分明是大实话,三儿比你好多了。小崽子,吃你的饭,上府衙应卯去。”

苏李氏实力护三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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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三章 开店

苏灵雨架上牛车,“,我们进城去了。”

“小心点啊。”

城里的铺子要开张了,得要进城去看看。

架着牛车,带上李盈一同进城去。

牛车走得慢,她也不急,慢悠悠地享受着光。

花开草长蝴蝶飞,最适合踏青。

可惜了没多少才子,要是有才子们斗诗,她这个佳人可以凑凑闹。

一个朝廷,不但撤销了科举,还三年加两税,这不是找死?

寒门难出贵子,世家垄断人才,这皇帝迟早被派系给架在火上烧。

还是昏庸皇帝好当,啥也不用管,啥也不用愁,每管管美人们的争风吃醋。

苏灵雨往后一躺,将草帽往脸上一盖,“嫂子,你看着青牛一点,我先睡一觉。”

许是睡了,许是没睡,她也不知自己睡了没。

当听到马蹄声响,她就醒了。

拿掉草帽,光线刺眼,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三儿醒了。”

“三儿,王大人找你。”

她真好看。

面如桃花红,眼眸灵动可人,说她是机灵鬼,倒比机灵鬼聪慧。

说她是才女,整打着算盘,计算钱财用度。

这个让人看不懂,猜不透的姑娘,很让他喜欢。

可惜她年幼,尚未到婚配年纪,若是……

可也听说她不愿与人为妾。

听说孙威想纳她为贵妾,她是个骄傲的,应该不会同意的吧。

“师叔这是要去哪?”她问。

王景行收回视线,“怀西的杨梅子熟了,有乡亲往家里送了好些,等会儿你们到我那带些回去。”

红里到黑的杨梅,一口咬下去能吃着甜甜的汁!

想起就流口水!

“好,谢谢师叔。”

“也是时候酿杨梅酒了。师叔要不要我帮你酿一些?”

“你家的酒是梁城的一绝,若是能帮酿一些,自然是好。”

奇怪得很,苏家的酒让人吃了,还想再吃一杯,再吃两杯便上了头。

不管是啥酒,酒味淳味儿香,拿出去送人,都不丢脸。

她若是愿意帮酿,他自然乐意。

“只是……师叔你知道,父亲离去时将家里的银钱全都……”

苏灵雨暗示他。

他果然通透,立马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明我让人送二十斤杨梅过去。”

“不用,你送二十斤高粱酒的钱来就行。”

酒她家有,杨梅也不是很贵,就是这酿酒的功夫很累人。

王景行看向这个漂亮的、灵动的小姑娘,也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明明说好了“帮”,现在却要给钱,这哪是帮?

“等下你过去拿杨梅,直接问管家要十两。”

“师叔真是英明神武,慷慨大方。”

她又笑道:“像你这般文武双修,相貌与才智并重的美男子,将来必定入堂为相。”

这一顿吹捧,来得猝不及防。

王景行拿出荷包,找出一颗小碎银,抛给三儿。

“这般违心的话,让你来说,真是难为你了。”

“谢谢师叔的疼。师叔真的是……”

“停,够了。你这些违心的吹捧,对我不起作用了。”

“那师叔忙去吧。”说完,她草帽往头一盖,躺下去就睡。

真是个没礼貌的小家伙!

王景行拿她没办法。

……

如今的梁城,比以往少了几分闹。

许是耕过了,汉子们都跟商队外出做买卖去了。

有婶子摆上了杨梅,她买了几铜钱,一面吃一面与李盈往东坊去。

东坊居住的不是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里的管事。

都是不差钱的主,消费的主力军。

东坊的商铺,均是为有钱人家服务。

东西弄得很好,价钱也起得很漂亮。

能从这里买下一间店铺,还是找张夫人的路子。

为了买下这里,她掏空了银钱。

现今的她,已经算穷光蛋了。

不愁吃喝,但手中没多少银钱。

“三儿来了,盈儿来了。”

李盈的四叔见着她们,快快走出来,扶她们下马车。

“谢谢四叔。”

“可不能这么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四叔弄得怎么样了?”

“依照你的吩咐,都弄得差不到了。”李四叔邀请她们进去。

“以干净为主,务必突出货物的特点。”

店面不是很大,只要一百五十平方米,放入的货物不会很多,至少能放三四十样。

苏灵雨打算将它打造成,封建社会的超市。

这里前期卖售卖的,都是灵泉出产的农产品,也是中高端产品。

到了后期,资金扩大了,粮油米面、丝绸布匹、金银铜器等等,都会进入这里。

这只是计划,能不能实现很难说。

她有这个心,但这时代不许。

女子嘛,就该做家中坐,做做刺绣,玩玩织布机,或许学字画画,拨弄琴弦。

前期先玩着,要是不能弄,就算了。

“这里的柜子,都是依照你说的做,都摆放好了,只需货物上架。”

“这边是点心区,烤面包、蛋挞、披萨都会出现在这里。”

“带我去仓库看看。”苏灵雨说。

仓库在后院,仓库边上就是烤房。

砖砌的烤房,也没多好看。

烤房分三个部分,一部分是烤鸡鸭鹅的,一部分是烤面包的,一部分是绿豆酥等点心的。

“这里不适合做仓库,温度抬高,它会把鸡鸭鹅蛋烤熟。放置米面倒是可以。”

“把这里弄成两个隔间,夏天放置物品,冬天在这里睡觉暖和。”

“睡在火炉边,就不怕冬季冷了。”李四叔点头说道。

“蛋糕出来了,烤蛋糕来了!”

茶香味的蛋糕,新鲜出炉,四婶端来给大家尝尝。

拿着木刀子,切一小块,一人吃上一小块。

“味道怎么样?”

“香味浓,颜色好看,就是甜度不够,多放点糖。”

“你不知,现在糖有多贵,我看着都不敢买。”四婶说。

“千万不要省了材料,什么样的材料,做出什么样的食物。做买卖得要有诚心。”

苏灵雨还说:“花出去的钱,还是能赚回来的,千万别小气。”

四婶连声应和,“三儿说得对,是这个理儿。”

“四婶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用再等一年就得给你出,大师傅的工钱了。”

“三儿莫要夸我,我不经夸的。”

“哈哈哈,三儿能夸你,就说明你值得夸。”

四叔与四婶的感真好。

“你们好好干,多学点,好好与人打交道。到时候给你们单独开个点心铺,自己做自己的掌柜。”

苏灵雨给他们画下个大饼,让他们拼命往前跑,努力做到最好。

“四婶,再做一些蛋糕、面包,我们带去探望大老板。”

“好嘞。”

为何自己开店,还有一个大老板?

这家店可不是她一个人开的,为了能在这城里站稳脚跟,她带木棉找上了张夫人。

张夫人让她找木棉大姐,也就是出嫁不久的张月。

张月嫁给了个尉官,最近很得信任。

只是尉官家人口多,又有一个常年卧的娘,家境窘迫需要用到张月的嫁妆度。

苏灵雨这一开店,可算是给张月雪中送炭。

提着蛋糕,带上李四叔,登门拜访。

张月亲自来接待,她那些叔子、小姑子们,在房门外偷看。

张月夫君宅子,不是很大,会客厅说话,外边也能听得到。无须刻意偷听。

他们之所以在门口徘徊,是想看看苏家这个漂亮的姑娘。

这般漂亮,衣着显眼的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这是我们要售卖的面包、蛋糕。”

“目前蛋糕有三种味道,茶味、味、水果味。”

“这种面包比较单一,只有茶味、原味两种。只要控制好甜度,都很好吃。”

“这是芋饼,比较便宜,大姐随意拿去送人。”

张月点了点头,“这是准备开张了?”

“找老道士算了个好子,后开张,明送货进城。”

“这店面是我嫂子的嫁妆,我们三三四分。你三成,我三成,我嫂子四成。这是我嫂子的四叔,也是小店的掌柜。你以后有事可找他。”

李四叔向李月问好,张月点了点头。

“管理上的事,大姐无须cāo)心,出外应酬,带上这些点心或是芋粉。与人说话,多说店里的果蔬好吃就行。”

“每月初二对账,大姐是想我们等送来,还是您到店里去?”

张月说:“我过去即可,这里乱糟糟的,你们也不好算账是吧。”

“姐夫最近如何?”

“也就那样,在军营里……”

后续又说了些闲话,多坐了一会儿,他们告辞离去。

第一二四章 从我身上割肉

等苏灵雨回到店铺,李四婶告诉她一件喜事。

“嫂子怀上了?”

“真是大喜事!”

“要是告诉大郎,大郎非蹦起来不可。”

李盈又喜又羞,她说:“我跟四婶出门去买些针线,遇上夫君的同窗,刘礼小大夫。”

“他眼力好,看了我几下,又问了我几句,说可能怀上了。我起先不信,等回到医馆,给他把脉。他说怀上了,将近三个月。”

李盈喜滋滋地说:“最近穿衣有些显胖,以为是吃多的缘故,原来是怀上了。”

四婶说她:“你娘不在,你也傻乎乎的,那月事啥不时候来,都不清楚。”

“我,我……我都不记这些的。”

她只记得帮夫君做衣服,伺候夫君,对自己的事还真没上心。

“这是件好事,我去买点菜回来煮饭。顺道让回村的人,给大郎送个信,让他来接娘子归家。”

苏灵雨笑着往外走。

四叔说要一起去,四婶连声说好,让四叔帮着提东西。

……

得知李盈怀孕了,苏重连夜写信往京都寄过去。

以家为重的苏重,对李盈十分看重,恨不得捧在手里,带在上。

他还给苏灵雨下了要求,让她别带李盈外出,少点让李盈干活。

好吧,孕妇最大!

她只得带着阿贵、大傻二傻,运货物进城。

泡菜、泡椒鸡爪、泡卤鸭掌、腌菜、酒、豆子之类的,全都运进城里去。

出自苏家的特色吃食,怎么能不拿出来卖?

等一切都弄好,货物上架。

她才有点点成就感。

“将生鲜类往里边挪,靠近天井好冲洗。鱼有腥味、鸡鸭鹅有粪味,贵人们不是很喜欢。”

“将包子的位置,往外挪动,进门买个包子,吃了再买菜。”

“泡爪子跟包子放一个区域,拿起就能吃。”

“酒坛子放高处,别碰坏了。”

苏灵雨吩咐李四叔,“得空寻见哪出有卖瓜子的,你压价买进两大袋子,留着自己卖。”

“城西有一家,瓜子炒得特别香。如果要的量大,必定能少点银钱。”

“行,你看着办吧。”

苏灵雨又对员工培训,“既然进来了,就要手脚麻利点,这店赚得越多,你们收入越多。前两个月一人两百钱一个月。”

“后边就看收入了,如果赚钱了,也就涨工钱,要是不赚钱。那就得让人回家种地去。”

“管理你们的都是自家人,也别给家人丢脸,要听话。学得好,学得快,将来你们也能做掌柜。还能有份子钱。”

“女的,也能做掌柜吗?”李盈的堂姐问。

“只要你能力强,只要你爹同意,可能下一个掌柜,就是你。好好跟你娘学。”

“哎,谢谢三儿。”

“这卖东西也有讲究,要会说话,张口问人好,哄住她买你的东西。”

“别人进门买包子,问你:姑娘这包子怎么卖啊?”

“白的一文钱,带色的三文钱。素包子两文钱,带的四文钱。”

“这太贵了吧。”

“这片可都是富人区,不差这两文钱。”

苏灵雨继续说:“不要等那人出声,你直接问:你要两个呢?还是要三个?能卖两个就别卖一个。”

“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他们很担心,这么贵的包子,怎么卖得出去?

“我还没说烤面包呢。那些可都是用鸡蛋做成的,普通的烤面包,一律五文钱起价。”

“用上芝麻、葡萄的,统统十文钱。蛋糕类的,二十文一个。若是生蛋糕,统统一两银子起订。”

“太贵了,太贵了,卖不出去。”

“这么贵,没人来买的吧。”

“这个不用担心,贵了有贵人吃。等有了钱,弄一个点心店面,专门卖贵的吃食。”

“等过了一段时间,真的没人买,我们再降价。”

手中银钱少,只能做中端,要是手中银钱丰裕了。她直接弄一个女子茶话会,专做高端生意。

安抚了店员,她让阿贵找来几个能说会道的。

派了银钱给他们,让他们绕城走一圈,将“苏记”开张的消息散布出去。

福升得到消息,来找苏灵雨。

瞧了苏记的店铺,觉得很有意思。

“三儿,你不厚道啊。你的菜都放这里了,我那边卖什么?”

“福升楼里的招牌菜,可都是从你那要的货源。这鸡、鸭、鹅,黄鳝、田螺,哪一样不出自你家?”

说起这个,她想起来了。

“福升东家,你上半月的帐还没给我,你什么时候结账啊?”

她将右手伸出去,勾了勾,这是要钱。

福升拿起一个小蛋糕,带有油那一种。

一口咬下去,嘴角带有些油,吃得津津有味。

“嗯嗯,好吃。刚算完,就听说苏记开张,荣叔跟我说是你的店铺,我就过来了。没带钱,你等下跟我去拿。”

“要不你别卖了,将所有的鸡鸭鹅卖与我,我运到南阳城去。准能让你赚一笔。”

他家可不止一家酒楼,南阳城就是他哥坐庄的。

“你敢吗?如果我一人养,你就得从我这拿货。某你惹怒我了,我不卖你家禽,你上哪找好货源去去?”

“你的食客不闹翻福升楼?”

福升跟着点点头。

苏家的鸡鸭鹅苗子,都是往外散卖,让附近村落的农户,都能养出好吃的鸡鸭鹅。

但最好吃的,还是苏家出产的。

谁让苏灵雨手里有灵泉,谁让灵雨山庄的水质最好?

因为灵泉的缘故,灵雨山庄的水源,质量最好。

山顶上的潭水,堪比矿泉水。

直接搬运出来喝,有利无害。

东泉村的鸡鸭鹅,是出了名的好,其余村落的次之。

外来的旅客们,到此地都要停下,进福升楼吃一顿才走。

或许带上几只鸡鸭鹅,一路走一路宰了烤了吃。

福升捞起一只泡椒鸡爪,捏着鸡爪骨头。

一面吃一面说道:“你弄的鸡爪越来越好吃了,这个有点辣。”

苏灵雨向他招手:“那还是微辣,来看这里,这里的是中辣、大辣。”

“冬季给了你一些朝天椒,最近我改良出第三版朝天椒。用来做菜非常好吃。”

第三版朝天椒,已经不能叫朝天椒了,它们从瘦小短变成了胖大长。

“这个辣度已经减弱,没有第二代辣,增加了甜度,小孩子也能吃了。保质期长,盖上草木灰运到南阳城去,八天里还是新鲜的。”

福升直接掰开一只辣椒,塞一片进嘴咀嚼,边吃边点头。

“厚,偏辣,甜。这个时候吃,正好驱寒。”

苏灵雨站上矮凳子,方能与福升同高。

“我都为你想好了,辣椒炒、辣椒炖豆腐、辣椒炒鸭胗,这都是简单菜。”

她拍拍福升肩膀,暗示福升:看吧,我对你多好。

“你有多少?”

“三亩地,青的归你,红的归我。我打算用来做香料,再卖给你做菜。”

“还是从我上割啊!”

“你从饕餮上割回来,不就好了。”

“你家大业大,不怕卖不出去。独此一份,这价钱你是不是得给高一点?”

“小混蛋,谈钱不谈交。”

第一二五章开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五章开业开业这天,苏灵雨早早到店里,指挥打扫卫生。

挂上红布,挂上鞭炮,等着吉时。

那些提前被告知的客人们,早早等在外面。

他们等着开张送的礼物呢。

开张送点心,可是招引客人的噱头。苏灵雨准备了二百个烤包,派送给客人。

随着一声“吉时到,点鞭炮。”

四叔跑上前点鞭炮。

“啪啪啪啪”

一阵鞭炮响后,李四叔站出去,“各位父老乡亲,小店刚开张,买卖杂物。今日贵店开张,一律半价。”

“这里的鸡鸭鹅,都是来自东泉村灵雨山庄,平日卖上一两银子,今日五百文就能拿走。”

“李掌柜的,大方啊。”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四叔拱手邀请客人往里走,“各位里边请,里边请。”“本店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四婶说道:“各位进来看看,进来看看,看上不看上无所谓,进来看看就好。”

四婶将包好的点心,当作礼物送给他们。

“点心就送一个时辰啊,先到先得啊。”

“这店面有些不一样啊?跟别处不一样。”

“看物更方便了。”

“走,进去看看。”

没见过这样的商店,都进店看看。

看看架子上的果蔬,看看水池里的黄鳝、田螺、草鱼,看看各色各样的点心。

他们不知道,这馒头还能做成绿色的,这包子还能做成花型。

“这寿包可真漂亮,要是我丈人做寿,用上这包子就好了。”

“娘你看,这个桃子。”

“这不是桃子,这是包子。太贵了,我们买不起。”

“不,娘,我要我要。”

小孩儿见着好的就想要,不给他买就不愿走。

妇人奈何不了他,只能给他买一个。

店铺里六七个人一同忙碌起来,带客人的带客人,收钱的收钱。

小二带着买了东西的客人,往柜台走。

小二一面报上钱数,木棉一面打着算盘。

等小二报完数,木棉的帐就出来了。

“哟,这小娃娃是谁家的,这算盘打得溜溜!”

苏灵雨将找零的铜板,递给客人,笑道:“这是送您的葱。您慢走。”

“买东西还送葱,掌柜的大方了。”

“少东,新业开张,财源广进啊!”

王龙的镖局的总把头童叔,亲自带上礼物来恭贺。

三儿迎接过去,“谢谢童叔来捧场,里边请,到院子里去坐坐。”

与木棉说:“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姐姐去吧。”木棉点头,算盘可好玩了。

苏灵雨带童叔进里边坐,又听闻福升来了,起身去迎接他。

苏承启的好友不少,听说苏三儿开了店,都过来捧场。

一来二去,苏灵雨就在店门处站了许久。

等她想起后院的客人,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木棉玩腻了算盘,她直接放弃了算盘,用心算算账目。

不管多大的数目,她都能算出,分毫不差。个个称她神算子。

等客人少了些,苏灵雨让四叔替换木棉的工作。

“啊啊啊,有老虎,有老虎。”

一听有老虎,店里的客人,鱼贯而出。

生怕自己跑慢了。

“你把阿虎带来了?”

“它自己跟来的,我让它回去,它不愿回。我把它关好了的。”

有个客人贼头贼脸的,四处碰碰,见着门就打开。

谁知打开一门,发现一老虎,对他虎视眈眈。

吓得他大喊大叫,往外跑。

老虎也跟着走出门,走进了前店。

这可把客人给吓跑了。

“木棉……”

“木棉,你看你……”

“呜哇,是它自己跟来的。”

木棉心里委屈,顶不住压力,哭了起来。

四婶最先去抱着她,“不哭,不哭啊。是阿虎自己要跟来的,跟你没关系。”

阿虎来到木棉身边,蹭着木棉。

胆子的童叔,跟在侍卫身后,走进前店。

“这幼虎常年与人生活在一起,沾染了人的气息,倒是不会咬人。就怕长大了,天性难除。”

“早日将它带入山林,放入山野比较好。”

福升怕极了,拉着小二的身子,躲在小二身后,“真老虎啊。”

“过山岗偶听虎啸,还是第一次见真老虎。”

苏灵雨去哄木棉,给她擦擦眼泪,“大家都看着呢,别哭了。”

又见有好事者探头往这里看,她想到了一点子。

她哄木棉说:“大家都在怕阿虎,其实阿虎一点也不可怕。”

“为了让大家知道,阿虎不咬人。木棉你带阿虎到门口,玩游戏好不好?”

“套圈圈,跳矮凳,抬手握手?”

“对。”

“春姐姐,你帮木棉弄几个道具来。”她叫春姐姐帮木棉。

“好。”

“可是,没有吃的,阿虎不听我的。”

“掰面包给它吃好了。”

“嗯,好。”

木棉不哭了,水汪汪的眼睛亮了起来。

木棉跳着跟春姐姐,制作道具。

“四叔,你拿个锣,到外面去敲敲。一来给乡亲们道歉,吓着他们了。二来告诉乡亲们,这里耍虎戏。让大家来凑凑热闹。”

“没问题。”

胆小的福升问:“这老虎真的,会听人话?”

“老虎怎么了?好歹有些智慧。若是让我家的毛驴来,还能唱首歌给你听。”

“神奇,太神奇了。你回去,叫你少夫人来看虎戏。”福升叫随从回家去。

有老虎的事不知谁惊动了捕快,要不是有童叔在,他们就进店砍老虎了。

为了不吓到他们,四叔提前让相亲们做准备。

“我家的老虎不咬人,大家别怕,等下让它出来给大家作揖。”

接着木棉带着老虎出去,这是一头幼虎,没有成年老虎那么吓人。

但还是把他们吓到了,连退四五步。

接着木棉分了,一点面包给老虎吃。

按一下老虎的屁股,让它坐下。

它真的坐下了。

用面包来引诱它,让它抬前肢左手,它真的太了。

看得乡亲们大为惊叹,直喊神奇。

这下,整条街的人,都涌过来看热闹。

天真无邪,不识虎威的小孩儿,跑了来。

蹲在边上看老虎,好不开心。

胆大的孩子,窜的一下跑来。摸一下老虎,咻的一下跑了。

老虎不惊也不动,还在看着木棉。等着要吃的,等着下一步命令。

木棉拿着个圈圈,抖动着圈圈,“来,跳。”

“跳吧。”

老虎站了起来,一下子跳过了圈圈。

“哇……”

“真的跳过去了。”

“老虎不吃人了,还跟人玩游戏!”

“看,快看,它站起来了。”

“好厉害!”

“啪啪啪。”

“鼓掌,快点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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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数钱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六章数钱老虎是最好的噱头,东城区大半人口,走出家门要看一看这幼虎。

这给新店开张,增添了许多人气。也算是无心算有心。

“这馒头给我来两个。”

“这草鱼给我来一条。”

“这真的是东泉村的鸭子?得,这几个都绑给我。”

“剩余的鹅,我全要了。”

“喂喂,我说你们会不会干活的,没看见我要凤爪吗?”

“等他们伺候你,还不如自己动手。”

“动手吧,再不动手就没了。”

“好物得要抢。”

苏记门庭若市,七八个人都不够用。

苏灵雨拉着福升,让他做掌柜收钱。

还让人到隔壁店铺去,借来几把秤,好给客人称重。

这让隔壁的商铺羡慕嫉妒。

开店不到半天,铺面里的货物,全都卖光。

看了钱柜,好家伙,整整三大箩筐的铜钱,这要数到什么时候?

“我还以为卖不出去,别说三文钱,就是五文钱他们也抢着要。”春姐姐说。

“都往我手里塞钱,生怕买不到。”

“就剩最后一个时,她们可是抢着要呢。”

众人一面说一面笑,没有什么比数钱更开心的了。

一百个铜钱一串,这串了三个时辰,都没串完。

“有钱也是累啊!”苏灵雨揉着肩膀,“不行,得要休息一下。”

“您先去休息,等我弄好了,再告诉你具体收入。”

还剩一点,快要弄完了,李四叔不想停下。

苏灵雨拿着茶杯,吹走茶叶,抿上一口。

“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两。”

“剩余那些不用数了,直接给你们分了,算是今日的彩头钱。”

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苏灵雨勾起唇角。

“今日开张大吉,本该请你们吃一顿,却给数钱耽搁了。剩余的钱,算是开张红包。”

木棉跑过来,一下抱住她,睫毛轻颤,“姐姐,我能拿吗?”

“可以,四叔,你就均分了。”

这话惹得李四叔等人,躬身感谢。

“谢谢东家。”

“谢东家”

“谢东家厚爱。”

……

店铺面里,货物差不多卖完了,得要将存货搬出。

四婶等人,清点需要进货的量,写上需进货的清单。

苏灵雨坐在高凳上,晃荡着小腿,教李四叔制作账本。

工艺不发达的社会,想要个笔记本,得要自己裁纸、装线弄成线装书,或是涂上浆糊弄书。

想要信纸,得要自己画线条;想要账本,得要自己画格子。

王景行与苏重骑马而来,苏重还没进门,就挂上了笑脸。

王景行对她和煦微笑,“祝你日进斗金。”

“承你吉言。”

苏重与她说:“才走进大街,就听他们讨论我们铺子。怎么不见有客人?”

苏灵雨指着休息的牌子,“休息整理货物。”

“买菜的,都回家做饭去了。”

“听说很多人进店?”苏重问道。

木棉抢先一步说:“人可多了。”

四婶接着说:“几乎都卖出去了。”

“你猜猜我们卖了多少钱?”

苏重四处看了看,见了好些空地,知道货物卖出去不少。

他说:“五十两?”

“不是。”四个人一同摇头。

“八十两?”

“也不是。”四个人一同摇头。

王景行说道:“半价出售,得到的利润不多,纯利超过八十两已经很了不起。”

苏灵雨说:“基本上是我地里出产的,成本不高,至少有两倍的利润。”

“我们卖了一百五十多两银子。”木棉骄傲地说道。

王景行暗暗钦佩。

苏灵雨将一把青菜,递给王景行的仆人,“知道你会过来,特意留了一把菜,新鲜得很,弄了吃口感不差。”

“这是改良了的苦苦菜,比以往的要清爽一些,不苦口。若是王叔喜欢,让他派人过来拿。”

“有劳三儿了。”

“师叔客气。”“师公喜欢的面包烤好了,麻烦你送过去给他。”

王景行亲自接过,表示他会亲自送。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村了。”

…………

昨日商铺开业,张月远远看见,很是开心。

被请出家门,说是三儿有请,她走得特别快,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三儿跟前。

与昨日的热闹相比,今日正常了些,仍旧门庭若市。

“夫人里边请,东家在后院等您。”

春送张月进后院,给她们送上一壶茶,方才离开。

张月进门就看见,石桌上的袋子。

袋子虽然不大,但放的可能是银钱。

想起昨日的盛况,张月难免有些心动。想要拿起袋子,打开看看。

“大姐姐,喝茶。”

“谢谢三儿,劳烦三儿了。”

“何来劳烦一说,为大姐沏茶是应该的。”

见张月浮动,苏灵雨也不藏着掖着。

“这是昨日的分红。属于你的分红。”

“怎么突然就分红了,不是等月初吗?”

张月想拿又不敢拿,犹豫了一番。

“昨日乱哄哄的,账目来不及记录,昨日的帐就不计入。这银钱也不好入账,直接分了再好不过。”

“昨日收入一百三十二两八钱。零头留作商铺进货用,这一百两银子,我们就分了。”

“这是你的三十两。”

听到“三十两”这个词,张月咽下口水,不敢相信。

虽说接受过不少值钱的东西,还真没一日之内,到手三十两。

“昨日只是特例。两个月准备的货物,一天内卖光,才有今日的钱数。要是等下月初,未必有这个钱数。”

“姐姐明白!”张月将袋子拿了,塞进怀里,又喜又惊又颤。

苏灵雨将蜂蜜茶推过去,让张月用点。

她说:“这店铺大部分的货物,出自我处,算是无本的买卖,所以才有这么多剩余。”

“田里的出产不快,想要铺子继续经营下去,得要进货。这银钱的进出,账面就数字就有了。”

“大姐得要多到这里走走,看看账本之类的。免得有人不识相,来此闹事。这店铺能不能盈利,就靠你了。”

“这是必然,我不出钱,白参了股份,不就是该做点什么吗?”

苏灵雨点头笑了笑,随即与张月聊聊胭脂水粉,说说衣物穿着,谈谈物价的浮动。

实在没什么好说了,才将张月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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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凑钱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七章凑钱商铺有李家四叔看着,要是遇上事,能找苏重处理。

毕竟苏重天天进城,不时出入府衙。找他拿主意更方便些。

而苏灵雨负责让阿贵、大傻往城里送菜蔬、蛋类、家禽、鱼类等。

消息往来不绝,不用她在城里坐镇,也能让铺面走上正轨。

转眼到了三月,桑林葱葱郁郁,天不亮妇女们便背着竹筐,摘桑叶养蚕虫。

在灵泉的作用下,桑叶又大又嫩又多肉,养出来的蚕虫不仅胃口好,还少生病。

女孩子们,背着小筐,奔走在桑林里,不见有人影,倒听闻嘻嘻哈哈声。

若不是家里人叫喊,她们便不轻易走出桑林,归家喂养蚕虫去。

玩疯了的姑娘们,惹来娘亲、奶奶的声声呵斥。

苏灵雨与工人们,穿上白色的罩衫,走进蚕室。

尚未进入蚕室,就听闻沙沙沙声。

蚕宝们正欢快地享受,美味的早餐,抱着肥美的桑叶,伸着头从上啃到下。

它们在床下堆积着,一层厚厚的蚕屎。

该给它们换床了。

“挪动叶子,尽量不要伤着蚕。”

蚕宝们好吃,抱着桑叶不放,拿起桑叶就能带走蚕宝。

将它们挪到铺满桑叶的簸箕,再把新的簸箕放上架子,将铺满蚕砂的簸箕带出去。

换簸箕的过程,没出什么大事,也没打扰蚕虫吃饭。

一簸簸的蚕砂,端出蚕室。

蚕砂太多,药庐价贱,卖不出价钱。她便将蚕砂直接倒入粪坑,当做肥料,用以种花、种菜。

苏灵雨跟随奶奶,在几个蚕室走了一圈,了解蚕宝的生长情况,又将个别生病的挑出。

“再过半个月,蚕虫就能爬山了,你那些蚕山弄好了没?”

“不急,现在让他们编织,还来得及。”

蚕山好弄,一天能编造几十个,只要愿意出钱,许多人愿意编来卖。

“三儿,三儿。”阿贵小跑而来,像是有话要说。

苏灵雨站在原地,等他靠近。

“三儿,刚刚大公子,让关肖鹏来说,孙将军开始分地了。要你后日卯时到乌巷子街,孙家的别院去。”

“那边还说,上头是要强硬分地,让您备好银钱准备买地。虽说地不值钱,但孙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苏灵雨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去忙活。”

苏李氏很担忧,“你手中可有银钱?”

“要不让你嫂嫂,取一些给你?”

“虽然这消息来得不是时候,但这买地的钱,我还是有的。”

苏灵雨与奶奶说:“你跟她们说,孙将军要卖地,问她们那家要的,备好一些银钱。等我问了价钱归来,好让她们家汉子,带银钱去买几亩地。”

“平地上的地,他们自然是想要的。我去跟她们说说。”

若是在山上的地,村里人未必想要。

但这平地上的地,她们抢着要。

这斜坡都能种水稻,难道平地就不能种水稻?

即便没有水,她们也会想尽法子,引水到田。

苏灵雨归家,数了数银钱,数额太少,买下的田地不能在孙将军跟前提起。

为了让孙将军知道,苏家积极拥护他的政策,得要买上五百亩地以上。

她去找木棉,见木棉跟李盈学绣花。

瞧木棉那模样,插针,捻针,拉线等一连串动作,十分熟练。

绣出来的,一定是上等品,即便不是上等品,也能卖上好价钱。

俯身凑头过去一看,好家伙,绣得逼真啊!

好一幅针绣算盘啊!

白色的绣帕上,绣着金黄色的算盘,算珠子粒粒清晰且饱满。

让人瞧了恨不能动手,拨动算珠子,算上一笔账目。

“你绣的是啥?这般不正经,以后有谁愿意娶你哟?”

李盈这才发现,木棉绣的不对。

调皮可爱的木棉,不以为耻,反以此为荣。

“绣得真好看!以后大家瞧着绣帕,就知道是我的。这样就不会有人乱拿了。”

苏灵雨拿过去瞧瞧,“还真是逼真,这个就成了木棉的标签。若是木棉被人拐卖了,我们就能依据这个,寻到木棉。”

苏灵雨摸摸木棉的头,“小木棉,你这么爱钱,一定存了不要私房钱。”

自打苏重同志,不能掌控家中的钱库之后,他就习惯性藏钱。

常与他玩到一起的木棉,也学到了这一招。

这家中,除了苏重会藏钱,就数木棉藏钱最厉害。

木棉机灵的小眼睛一转,“姐姐要用钱?可是要利息的哦。”

“与亲人之间能明算账,但不能收利息。借钱已经生分了,算利息更是生分。

这是将亲人,推离自己,淡薄了血脉的关系。将来你出事了,也没多少人愿意帮你。”

苏灵雨给李盈竖起大拇指,这个小姑娘,挺懂道理的。

她跟苏重天生一对。

苏重是看重家庭的,她是个顾全大局的,两人成了夫妇,这个家必定能兴旺。

木棉似懂非懂,听了嫂嫂的话,看向姐姐,“姐姐要多少钱?”

“并不是我要多少钱,而是姐姐要帮木棉置办嫁妆。”

木棉偏头表示不懂。

李盈看向她,示意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苏灵雨将阿贵的话,前前后后跟她说清楚。

李盈开始打小算盘,没说要借钱给苏灵雨。

而说:“能不能帮我买点?”

“自然有你一份,大家一起买,数量多了,才能将价钱压到最低。”

木棉见嫂嫂进屋数钱,她也跟着进屋数钱。

听这姑嫂二人,搬箱倒柜,哒哒数铜板,苏灵雨好一阵乐笑。

用免费的劳动力,挖了蛇头山,将用买卖的法子,将地卖出去。孙将军这揽钱的行为,可不得民心啊。

好官的名声,他是不能要了。

到了孙将军的别院,外门有两大将守护,进内的都要经过检查。

门口马车不到二十架,整个大梁城,地主老才可不少。

门口停下的车马,不足十之二三。

孙将军开出这些地来,怕是卖不出去了。

当初挖山的时候,孙将军可是得了他们的承诺,他们各家各户要多少地的。

现在蛇头山被挖去一大半,对此孙将军推入了大量人力物力,现今开始卖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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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八章 买地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八章买地一个个推脱,东家的说西家要,西家的说东家有钱。

对于安土重迁的古人来说,离开生活的地方,到蛇头山去买地确实不合理。

且这里不是后世界,不是开出地皮来,就有人捧钱去购买。

即便是人多地少的中原,刚开出来的土地也没多少人要,更何况是这边陲之地。

苏灵雨随苏重到花厅,他们还没商量出事来。

“苏主簿,苏姑娘,来来这边请。”

“苏姑娘来了。”

“苏姑娘,这地你有什么看法?”

“就是,苏姑娘,你是种地能手,你怎么能推脱呢?要我说,你不如要上两百亩,种上粮食也不亏。”

“主簿家离那边也近,怎么不想要呢?”

苏灵雨看向地图,见各家都圈了地,不是靠近商道,就是靠近水源。

好的地方都被他们圈占了,哪还有她的份。

不过她也不在乎,有灵泉在手,不怕养不活作物。

“这是谁家的?这么大一个圈,不下千亩吧。”

“这是我的,我这个武夫,最是喜欢地方大。放置货物也方便。”

端着茶水的王龙笑吟吟。

“三儿,不如也在边上要一块,我们俩好做邻居。”

苏灵雨看向苏重,苏重让她做主。

这新开的土地,且水源不足,算不上好地,但培育上三五年,又是良田。

“苏姑娘打算种什么啊?”

“实话说,好的地方,没多少了。画下的地,不是种豆子,便是放养家禽

种水稻怕是不能了,许是种点辣椒,种些甘蔗罢了。”

苏灵雨看向边上候着的管家,“这地如何价钱?”

“靠近水边的三两一亩,靠近商道的四两一亩,这两边不靠者,二两一亩。”管家说。

苏灵雨拿起笔,要在图纸上花上一个圈。

他们见苏灵雨靠近地图,他们也边上观望。

想看看,苏家姑娘能画多少,看苏家有多大胃口。

只见苏灵雨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大圈,众人大吸一口气。

按实际算来,至少有千亩。

他们不是要不起千亩,而是种不起啊。

要知道新政策出台,新开的地,第二年必须上税。

家中有官身的人家,超过了一定数量的田地,必需交税。

否则以谋反论处。

“主簿大人,你妹妹这是手滑了,画大了,你看是不是?”有人主动给苏重递台阶。

这份心意,苏重心领了,说道:“怕是小了些。”

“这价钱低,地得来便宜,如果不多要点,过了这次怕是没了福气。”

他们见苏重这般说,不再劝说,反而作壁上观,瞧苏家的笑话。

王龙放下茶杯,看着苏灵雨的圈圈,拿起笔在边上画了个小圈圈。

“让我来沾沾三儿的福气。”

“既然已经画下,就去丈地吧。”有人说道。

管家看了看图纸,这圈出去的量,比想象中的要少。

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也不会再买地了,只得艰难地挤出一句:“行吧。”

得了此话,众人鱼贯而出。

这份迫不及待,足以证明他们有多不想留下。

出了别院,苏重没有跟上妹妹,转身上了李海老爷的马车。

“苏主簿这是?”

“自然有话与您说。”

苏重撩开帘子,看向外边,见好些人看向这里来。他笑了笑,随即放下帘子。

他就是要引人注目。

“李叔家住坡头村,要到东泉村去,需走多久?”

“将近两个时辰。若是走山道,得要走一个多时辰。”

“这么远,你为何要在买地啊?”

李海看苏重一眼,暗示苏重明知故问。

今日到别院来买地的,哪一个不是想讨好孙将军?

是因为家中有子侄,在孙将军手下办事,或是仰仗孙家的鼻息。

他们不得不在东泉村买地啊!

苏重笑道:“我这有一法子,能帮到您。”

李海来精神了,坐直了。“有何法子?”

“这地,与你居住的地方甚远,不仅难以管理,种出来的谷子,也不够上税是不是?”

“正是,怕是连续三年要赔钱。”

圣旨下的政策,可让他们恨啊。

听说好些地方,连续闹衙门,不让此政策施行。

就连皇帝都只管下旨,不管是否执行制度。

他们也想反抗此制度,奈何他们拼不过孙将军。

孙将军联手其余几位官员,将边陲这一带控严,严格执行政策制度。

收上去的税务,没有上缴户部,反而他们自己分了。

于是没人上书朝廷,朝廷只知道政策不能施行,却不知税收被下边的给贪了。

他们这些小官身的,不能上书,更不能告御状。

告了,就是找死。

“不如这样,你买下了,我帮你缴税。”

李海不信,“苏主簿想如何帮老夫缴税?”

“租我三年,到期后你若不想收回自己种,必须优先卖给我。”

李海恍然大悟,大手往大腿一拍,“好!”

“来来,我们来聊一下细节。”

…………

小吏带上丈量面积的工具,一众人到蛇头山。

李海与苏重下马车,苏重往三儿处走。

立刻有人找上李海,问李海与苏重聊了什么。

李海与交好的人,有意无意地泄漏消息。

消息一点一点扩散,那些不知拿这地如何是好的老财,立马找到了门路。

向苏重透露出租地的意向。

只要将地让给苏家种,他们就不用缴税,真是一件好事啊。

要知道缴税的银钱,可要比这买地的银钱要多。

一改阴沉的脸,他们笑着走近小吏,跟着他们打招呼。

盯着小吏测量地的面积,在边上指手画脚,生怕小吏给自己划多了。让他多出钱。

而苏灵雨是多多益善,反正她没这么多钱。

地划多了,这买地钱,只能拖欠着,慢慢还。

他们说多少,她就应多少。

登记造册的小吏,来到她跟前。

温柔地跟她说道:“苏姑娘慷慨大方,识大体,这一千亩就是您的,这多出来的十亩,就是送给您的。”

“谢谢叔叔了。”

看这漂亮的小姑娘,他也不好意思欺骗,“这是主家说的。”

“有劳叔,替我谢过将军。”

“这可不是将军说要给你,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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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章 战报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二九章战报她见福升趿鞋,摇摆着两大袖子,向她走来。

她有些话要与福升说,便主动迎上去。远离小吏一些,免得有些话传到将军耳朵里。

因此她没有听到小吏,后边要说的那两句话。

福升大咧咧,直接抢过身后仆人拿的包袱。

“我家娘子,给我做了春衫。顺道给你做了两件。”

“真的要好好谢谢嫂嫂,正好清明时节踏青穿。”

“嗯嗯。”

“福升掌柜的,这地二两银子一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灵雨立在福升跟前,似笑非笑。

福升附身看向她,“便宜的地啊,让你给捡着了。”

“哼哼。”

“好吧,我承认当初与你说帮你拿地的事,是想忽悠你。让你为我种甘蔗,弄点蔗糖卖买。”

福升唰的一下,打开折扇,“你种的那些甘蔗,糖分多,你就不想多种点拿出来卖?”

这折扇是她去年弄出来,给苏重装逼用的。

没想到福升喜欢上,这种装逼,天不热就拿折扇出来玩玩。

“我现在养蚕,准备做养蚕的卖买。至于蔗糖,等以后再弄。”

主要是她还没有研究出,蔗糖变白砂糖的法子。

要是她的试验成功了,这一片地都得要给她种甘蔗。

或者这十里八乡,都得要种甘蔗,等她收购。

“蚕丝?你打算怎么卖啊?不如让我帮你卖?三七分账,我三你七如何?”

她两手背在身后,往边青草地上走去。

“羽绒服的出现,导致棉花的价钱,直线下跌。今年棉花也不会卖出好价钱,不知这蚕丝有没有受影响。

且家中的蚕虫还没上山,质量如何还不知道。先等一等吧。”

“有好事,你可别忘了我啊。”

各家地契拿到之后,好几户人家,拿到地契后,转身与苏重签合作契约,还对苏重千恩万谢。

回到自家的铺子里,苏重兄妹二人,算一算契约上的数量,好家伙加起来有两千九百多亩地。

除了地理位置优越那几户,没有租给苏家,苏家几乎揽下了大半土地。

如果不是地契上的名字不同,还真以为这些地,是为苏家开发出来的。

“租下这么多地,你能管得过来不?”福升问。

福升也听说租地的事,他就跟来看看,苏灵雨想玩什么花样。

“这你不用管,你看着就好。”

“你也不怕孙将军找你谈话?”福升说苏重。

苏重摇头,“不怕,只要把税缴足,将军不会理会地给谁种。”

“这么多地,你打算种什么?”福升问苏灵雨。

“自然是豆子,不种黄豆就种黄麻。贫瘠的土地,种不了别的。”

目前困难的不是贫瘠的土地,而是缺少的水。

今年可是旱年,缺少水啥也种不成。

她得要想法子,开掘水渠,引水到新地。

这铺子里的流水账,怕也是要收回去用了。

要不然就是赊账,先跟村里人赊账,等铺子的生意好了,再付工钱。

要是他们不愿意,大不了给他们一分利息。

就是他们存在于她那,她给他们利息,存多少天就给多少利息。

相信没人会拒绝,这不仅能解决资金困难的问题,还积攒了名声,这多好啊!

“大郎,你写信跟苏山要点钱,让他知道家里难处。”

“这恐怕不妥,苏山那头本就用银钱堆积,问他要钱怕是不能有。”

“会哭的孩子有钱花,不跟他哭一下,他永远不知道家里的困难。

且你爹将所有的银钱带去了,不跟他哭一下,他也不知家里的难处。”

一个爹是大手大脚的,还有一个儿子,是花钱如流水的。

若是不跟他们哭诉,就让他们以为家里是钱库,只要伸手就有钱拿。

且苏重成家了,也当了官,想要有钱花,就得要自己想法子。总向家里拿钱,是什么事啊。

“你没钱可以跟我借啊,不要你印子钱。”福升说。

苏灵雨扫他一眼,你当我白痴啊。

福升讪讪,“眼馋你家的酒很久了,要不你酿一些给福升楼卖?”

“禁酒令你能解决?”

去年官府明确下了禁酒令,不得允许的商铺,不得私自酿酒。不得用粮食酿酒,违者杖责二十。

自家酿的酒,都是用以走人情。

多酿出来的,就放这家小店售卖。

要她多酿一些,大肆买卖,她现在可不敢。

再者她没有这么多粮食,春耕还没收获,哪来粮食酿酒啊?

灵泉水培育出来的新米,加上灵泉水,才能酿出上等酒。

有水无米也是白费力气。

“我家酒楼不禁酒啊,只要你能酿来,我便能卖出去。不能明着卖,难道不能暗地卖吗?三儿,你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三儿你尽管酿……”

街面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像是有人当街纵马。

可同时传来的,还有呐喊声。

大家侧耳倾听,听听喊叫的是什么大事。

“战报,战报,大魏兵马越线,掠夺涪城山南村、山北村、大河村。烧杀淫掠,无恶不作。”

“战报,战报,大魏靖南军出兵,入侵我国土地,掠杀我国子民无数……”

听得通信兵大喊,屋里的人纷纷跑出去,听着看着通信兵奔向府衙去。

凡是听闻此消息者,议论纷纷,惶恐十分。

“要打起来了。”

“毫无征兆啊,怎么突然就掠过来了呢?”

“有孙将军在,我们不怕。”

“是的,有孙将军在我们不怕,应该不会打到这里来吧。”

他们把孙将军当作神,相信孙将军会保护他们的安全。

苏灵雨问苏重,“会打到这里来吗?”

“难说,我先去探消息,你快些回家。”说着苏重跑出店铺,往府衙去。

传来了惊天的消息,不是城里居住的人,纷纷往城外跑。

回去将消息告诉大家,让村里人有准备。

若是真的打到这里来,他们也好逃走不是。

出现了一阵小慌乱,走在路上的苏灵雨,能看到他们脸上的凝重、恐慌。

来自和平年代的她,不知打战是何滋味,不能与他们感同身受。

战乱总是不好的,她得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好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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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零章 锁子甲

苏重位置不高,以至于得到的消息不全。

他只知道孙将军开始调兵选将,准备应对攻打过来的靖南军。

“怎么就打过来呢?”苏李氏不解地问。

“得到的消息说,大魏南部水涝,淹没大量水田,灾民北上导致大魏粮食短缺。”

所以他们发动了战争,因为战争是转移国内矛盾的最好方法。

以战养战的法子,不但不用国内的粮草,还能消耗一些国内多出的人口。

苏李氏很紧张,“不如我们去找你爹去吧。”

苏重安慰,“涪城到这里,需要经过隆成、酆都城、南阳城,如果酆都城被攻破,我们再逃也不迟。”

“不用怕,我们暂时安全,战争或许不会波及到这里。”

“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如果到这里了呢?”苏李氏还是很怕,“我们早点走比较好,如果走慢了,那些山贼会出来杀人的。”

苏李氏恨不得马上收拾行李,奔向京都,逃离这里。

苏灵雨安慰她,“你要相信孙将军,孙将军会保护我们的。”

“是啊,孙将军是战神,从未打过败战,他会保护我们的。”

听到孙将军,苏李氏安稳了一些。

苏灵雨无奈地笑,还是孙将军靠谱,用他安抚人最有用。

安抚了,苏灵雨暗示苏重,让他到外边说话。

寻个没人的地方,她问苏重:“你会不会上战场?”

苏重也不知自己会不会上战场,他是文书,是管理账本的。

“你的上峰是王景行,你先去打探王景行的语气,如果他要上战场,你就做好准备上战场,以防万一。”

苏灵雨话一停,感觉不对。

这是个好机会,积累战功的好机会,也是显露手的好机会,王景行这小子绝对不会放弃。

“得要想法子给你弄一铠甲,锁子软甲也要弄一件。今起你多锻炼,练练刀法,箭。”

三儿突然变了口音,教他仔细想想。

还是觉得不对,“孙将军会让文博上战场?”

“别人或许不会,王景行定然会。他可是孙将军的女婿。”

“你多锻炼,随时准备上战场。我去给你选马,挑铠甲。”

苏重很想叫停三儿,王文博能上战场,他未必也能去啊!

但说实话,一旦遇到战事,他还是想走上战场。

大丈夫无它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闲乎?

苏重自有抱负,上战场的事不敢告诉家里人。

还没等他们打听到消息,也没给苏重准备好铠甲,就听闻涪城被破。

大梁城的居民,诚惶诚恐,打听战争的消息,做好逃跑的准备。

苏灵雨站在城中,看着来往匆匆的百姓,听着他们的讨论,亲感受到战争带来的紧迫感。

平闹的城,今异常闹,因为招兵。

孙将军扩军,向外招兵,这是自愿报名,还没用到军书。

木兰词中,曾有提到“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这军书确实存在,他是征兵的最有力的依据。

曾经位列其中的苏承启,已被除名。他为左督给事中苏山大人的父亲,无需参军。

闹闹的招兵处,她看到了毛蛋。

村长的孙子毛蛋,孙将军到大梁城担任城主时,就招收各村村长的子侄入伍,毛蛋就在那次名单中。

现今毛蛋已成了兵油子、**子,再见他已然成了大人。

苏灵雨牵着毛驴过去,“毛蛋。”

“三儿,你怎么进城了?”

毛蛋说:“现在乱糟糟的,像你这样漂亮的姑娘,就不要轻易出门,小心被人拐了。”

苏灵雨不担心,她功夫有小成,而且有阿旺在。

阿旺如今像头狼,吓哭小孩子不在话下,要是阿旺动怒起来,吓跑歹徒也是有可能的。

“你可知去哪寻造铁甲的工匠?”

“苏大哥要上战场?”毛蛋一下子想到了。

“嗯,还请你多看着他些。他是个文官,在战场上没你强。”

“没问题,我与他是同乡,不照顾他照顾谁啊?”毛蛋拍拍脯。

“走,我带你去铁匠。”

毛蛋牵来马匹,要扶三儿上马,伸出去的手却不能碰上三儿。

就见三儿退后几步,转即翻上了毛驴。

毛蛋摸摸鼻子,跟着翻上马,“你随我来。”

马蹄哒哒哒小跑,毛驴不甘落后,带着主子跑起来。

一边坐着的阿旺,起跟着小跑。

走了半个时辰,随着主人到了,城外的某处山村的打铁铺。

毛蛋下了马儿,伸手帮忙苏灵雨下毛驴。

“这里的铁匠,曾经在军营中任职,后来年老了退伍,在军营附近开了铁铺子。军伍里好些人的铠甲,是他打造的。”

毛蛋带着苏灵雨靠近,“耆老,我来看你了。”

打铁铺跟前抡着锤子的,是个壮汉。他抡起锤子,打在烧红的铁上,打出好些星火。

壮汉的后背,出现独眼老人,鸡皮鹤发,披头散发,盖住瞎了的眼睛。他撑着拐杖,吊着眼看人。

“你带谁来了?你的小娘子?”

毛蛋有些羞涩,“哪是我的娘子?想要娶三儿,我得好生砍头颅捞军功才行。”

苏灵雨上前,给耆老作揖,“晚辈苏灵雨,想让耆老为兄长做一件锁甲。”

“锁甲?”

“正是,听铁匠说用精铁,制作锁甲最为坚固,这般从来劳烦耆老。”

精铁可不是普通打铁铺,可以拥有的东西。

能弄来精铁的,都是军中有门路的人。

她想要弄锁甲,必须找军中的铁匠。

耆老鄙视苏灵雨,“有钱人不用上战场,既然要上战场,必定是想捡人头的。”

“直接出钱买军功便是,要鸟子锁甲。”

“军功还能买卖?”苏灵雨很奇怪。

毛蛋低声说:“譬如我想升伍长,得要杀敌十人。而我一场战事里,杀了二十人。这多出来的人头,是不记上战功簿的。

军中不乏有几个杀才,杀多人头了,想要卖出去换些酒钱。”

她懂了。

“那样得来的军功,经不起调查,对将来的仕途不利。想要得到别人尊重,还得自己杀人。

上过战场,杀过人,才算真正的男儿。相信我兄长也是这般想,劳请耆老,为我兄长打造锁子甲,价钱勿论。”

瞧不起苏灵雨的耆老,这会儿似笑非笑,不说拒绝也不说答应。

边上打造刀具的壮汉,将模具放入冷水浇灌,抬起头与苏灵雨说:“五天后,带二百两来取。”

“谢谢耆老。这是我兄长的尺寸,辛苦您了。”

第一三一章 香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一章香囊辞别了毛蛋,苏灵雨去找王龙。

一是问消息,二是买马。

如今大梁城里的马匹,全被军中征调。

想要买到好马,得要找门路。没有谁比王龙的门路更多了。

走进王龙的范围内,她看到了清凉,看到了空旷。

本该堆积在边上的货物不见踪影,本该热闹的拆箱卸货声,悄无声息。

原本坐在街边,等着活计的汉子们,像是都消失了一般。

从战斗打响,到涪城被破,不到三天的时间,这里就出现了大变化。

这些人是逃离了,还是王龙把人调往别处去了?

一切变化,让她感到害怕。

战争会不会波及到大梁城,会不会危急到苏家人的生命?

“三儿小姐,你怎么在这?”王景行的仆人阿山问她。

“阿山哥,你家主子有什么打算?”

“刚刚将军来调令了,征调少爷上战场。虽然还没波及到这,三儿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小心遇上坏人。”

阿旺走出来,蹭着苏灵雨的腰,像是说它会保护她。

苏灵雨摸着阿旺的头,跟阿山说:“我来找王龙买马,我家的驽马不适合上战场。你呢?到此来为了什么?”

“替少爷跑腿罢了。少爷那边有几匹马,让苏少爷到那挑一匹即可。你快回家去吧,这事我来转告少爷。”说着阿山打马离去。

能得他们帮助自然是好的,苏灵雨也不敢多逗留,听话地回东泉村。

回到家中发现事儿不对,老的抹眼泪,少的也摸眼泪。

她问年幼的木棉,“你嫂子她们怎么了?”

“刚刚里正带来了军书,说哥哥要随大将军去收复涪城。然后奶奶跟嫂嫂就哭了。”

苏灵雨叹了口气,还想瞒着她们,这里正一来,啥事都瞒不住。

让三婶带木棉出去玩,她来哄家里的女人。

哄女人得要顺着来,但有的时候还得要单刀直入。直切心脏,让其忘记哭泣。

比如这样:“哭了也没用,得要行动起来,别等大郎出发了,你们还没为其收拾好衣物。”

“战场上刀剑箭无眼,刺入肉里都是死亡风险,得要给大郎的衣物加上一层绸子。这绸子能够裹住箭头,避免箭头上的倒钩,给伤口造成二次创伤。”

“把止血药物、吊命的药物,给准备一些,好歹能有命回来不是?”

苏李氏瞪她一眼,“不许这般说。”

苏灵雨讨好一笑,“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她与李盈说:“出行得要带上马匹,与铠甲。前前后后得要二百多两银子,你可得凑来,我手头没钱了。”

“别哭了,都行动起来吧,军队后天就启程了。”

苏灵雨找上阿贵,阿贵在磨刀,一把缺了口的砍柴刀。

“你磨它作甚?”

“这把刀,当年跟随着我,护着孩子与孩子娘,从大魏到大梁。”

“这是一个好机会,回大魏的机会,你要不要离去?”她问。

当年天灾,阿贵到大梁来讨生活,被苏承启买下。

现在大魏的兵马,直入涪城,阿贵可以追随将领,攻打大魏,之后随着军队回大魏去。

阿贵摇头,“是你们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

“你们在我这,学了一身好本事,即便离开,也能生存下去。尤其是你的娘子阿兰。”

“小姐这是赶我们走吗?”

“给你一个选择罢了。此处也不是什么可恶的人家,只要你们想走,还是能让你们离去的。”

阿贵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番道理不仅我懂,大傻也懂。吃了你家放米饭,怎能做出叛主的事?”

他还说:“之所以磨刀,是想让大傻随大少爷一同出征,关肖鹏到底年幼,没见过凶险的事,若是上战场,未必能替大少爷挡刀。

大傻脑子不灵活,一根筋,只听大少爷的吩咐。有他在大少爷身边,少爷更自在一些。”

苏灵雨笑了,这跟她想的一样。

她就是想给苏重多派两个人,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

发现还是大傻合适,又怕阿贵不同意。

阿贵能主动提出,最好不过了。

“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便让人给大傻弄一套铠甲。多些保护,也能好住性命。”

“谢小姐的恩典。”

“起来吧,希望你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苏灵雨话音转变,“一旦发现有叛主之行,绝不轻饶。”

“小的不敢。”

…………

上头说后天出发,可苏重必须马上进军营。

他才回家,尚未吃饭,就被催入营。

匆匆与李盈话别,带上简单的行礼,随着上门喊人的军士一同离去。

李盈怀着孩子,不能远送,只能在家门口话别。

含着泪水,嘱托夫君:“定要归来啊……”

一同离去的还有东泉村的一些男子,苏李氏追跑,跟村里的后生喊话。

“看着点我家大郎啊。”

“你家的娘子,我帮着照顾,你得要帮我看着我大郎。”

拉着其中一个猎户说:“你若能护着我家大郎,归家后替你寻门好亲事,为你建砖房一间。”

突然征兵,乡里人来不及准备,衣物被褥等物,都得家里人送来。

隔着木栏亲人话别,两眼泪汪汪。

苏灵雨与李盈站在木栏外,向里塞了铜板,说要见苏重。

进去通报的人,去了许久不见来回复,等再回复时听说苏重被监军叫去了。

监军是文职,苏重跟着监军,上战场的机会少。遇危险的机会也少很多。

站在军营外,看到一队人马骑马而来,到了眼前才发现是王景行,他铠甲加身,铠甲闪烁着阳光,衬得他威武霸气帅。

眼神里带有坚毅,教人不敢与他对视。

穿着青衫是文人,穿上铠甲是勇士,身扮不同身份有不同气度。

真了不得!

苏灵雨对他微笑,走出去远远叫停他。

王景行见着她,当即拉马叫停,翻身下马。

“三儿是来送行?”他看了李盈,对她颔首,算是打招呼。

她物件递过去,“这个腰带缝有里有人参,止血药粉,你藏着别给人用。这香囊里有驱虫药粉,随身带着驱赶毒虫。”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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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章 开分店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二章开分店我阿兄不似你,你有武艺加身,他只是个文官。若是同时上战场,如若有可能,请您看顾一二。”

苏灵雨对他深深鞠躬。

王景行快快扶起她,“既然你叫得我做师叔,又有这份情谊在,一旦苏兄遇难,定会助他脱险。”

“师叔此去等能建功立业,在此先祝你马到功成。”

“承你吉言。”

与他颔首告别,上了马车,转身对他说:“保重。”

“慢走。”

大傻带包袱找苏重,跟随王景行一同入军营。

寻找了苏重,“少爷,大傻来了。这是三儿小姐叫给你的。”

给出去的物件沉甸甸,大傻也不知是什么。

苏重接过去掂掂,打开一看,几件衣服香囊腰带,最重的还是那件锁子甲。

“三儿小姐叫你不能离身,保命的东西。也不要给人看见,免得被抢了去。”

“好,你先去登记造册,将来好领军功。”

“军功有没有都无碍,小姐叫保你性命。”

…………

孙将军带兵出战,听说第一战就阻挡了魏军的进攻步伐。

后续隔了很长时间没有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担忧外别的事,家里的活也不能放下。

因战争好些农人,不敢进城卖青疏,这给苏记的店铺带来旺季。

灵泉种植,养殖出来的东西,口感比较好,不差钱的人家。愿意购买苏家出产的青疏、鱼类、家禽。

这给苏灵雨带去很大一笔收入,每日的流水上到十两。

账面上的银钱足,她想到扩张的事。

“这次多开一个铺面,是个分店。每日四婶做足够多的面包、甜品,送到分店去,分店一旦出现货物不够,就到总店调取。”

分店位于城西街,那边的最为混杂,时常发生争斗,开的店面大了,容易招风,惹人眼红。

“东家,店铺开到那边去,这些点心能卖出去吗?”

苏灵雨说:“那边的有钱人少,但贪鲜的不少。金黄芋丸、香芋派,到那边就得论个卖。一根竹签一个丸子,一张油纸一个香芋派。”

“论个卖,价钱就便宜,依照贪便宜的心理,很多人愿意买来尝鲜。别小看了那些人的尝鲜需求,城西街面的店铺,一天至少能赚二十两银子。”

“这么多?”春不信。

“城西苏记点心铺的掌柜,又春担任。春你带着你夫君,一同到那边去。夜里到会这边居住,孩子你们就随意安排。”

春喜不自禁。

四叔怕女儿做不好,“这几天你跟我好好学。”

“嗯。”

“小小的点心铺好弄,春这几日多跟你娘学手艺,等过去了也好跟人解说。”

“好。”

西城是王龙的地盘,想要在他地盘上做买卖,得要跟他打声招呼。

王龙不在,童叔很好说话,不仅主动帮她找位置,还主动派人来帮忙打扫。

二十两租来的铺面,面积不过百来平方,胜在位置好。

她一下子签了三年的契约,指挥人清扫。

苏灵雨去找来木掌柜,让他带徒弟,弄几个有特色的柜子。

又找来铁炉子,用来烧煤蒸发水汽,给热品加热用。

前后弄了七八天,才把分店弄好。

分店张开,随意点上一封鞭炮,宣告开张即可。

开张那日,张月的夫君钱二来来祝贺。

孙将军带兵出战,命孙威留守军营,让钱二来看好大梁城。

老虎不在,猴子当大王。钱二来往店铺一站,谁都知道,这是受谁保护的铺面。

花胳膊们别说想闹事、想收点保护费的,他们连进里看看都不敢。

苏灵雨邀请钱二来入内,给他泡一壶蒙顶茶,“可有前方的消息?”

“双方军队对峙,小打小闹不断,苏主簿还是安全的。”

“那就好。”

“别放心太快,大魏占据了涪城往南的地方,对所有的村庄烧杀抢掠。有大量灾民往这边迁徙,怕不久就到这里来了。”

大魏本国却粮食,为了解决国内的矛盾,他们往大梁搜刮粮食,缓解国内粮食短缺的危机。

对所有村庄实施抢光政策,一件件消息传来,让前线的人震惊。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些莽夫。

可惜两军对战,讲究的是时机,而不是冲动。

钱二来不能对她说太多,只能告诉苏灵雨,苏家人还活着。

“如果有什么消息,姐夫定要告诉我。”

“放心,暂时不会有危险,过些日子再说。”

“好。”“家里的人,还等着我传消息回去,就不留您久坐。”

苏灵雨拿起较大的食盒,“这是给小孙将军的吃食,劳烦姐夫带过去。”

钱二来颔首,拿上食盒,带队回去。

而苏灵雨直接归家,将苏重的消息,告诉李盈,免得她担忧。

同时苏灵雨找上奶奶,让她到村里找人帮忙。租来的地该种东西了。

“你想种什么?”

“先撒黄豆,平地的种黄豆,给土地增加肥力。”

“去村里找妇人,至少二十人,坯地撒豆子,劳作三天工钱二十五铜钱。”

“全都种黄豆,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商队会卖出去的,至多走远一点。”要是卖不出去,直接做成黄豆酱。

有大量的豆子在,想怎么研究都成,想浪费多少都有。

地多人少,种豆子都是粗耕滥种,潦草锄草,撒下草木灰,挖个小坑,撒下豆子。

撒了豆子,大家聚在一起,为浇水发愁。

“地这么大,得浇多少水啊?”

“这边没水过来,这些地用处不大啊!”

“挑水浇水不足够,且水渠水少,这一季的豆子怕是不能收获了。”

“两千多亩地啊!要是老天爷赏脸,今年必定大丰收。”

他们见不得土地浪费。

村长儿子急匆匆跑来,“大家快来,拿工具准备浇水。”

浇水还要工具?不是用水桶吗?

众人放下农具,跑去找村长儿子。“这浇水还要啥工具?”

“直接回去拿水桶不是跟快吗?”

“水勺往地里一撒,水泼得远,又能湿地。”

“大家不用担心,三儿已经想好法子。”

村长儿子对大家说,“这些农具,都是三儿与木匠研制出来的,三人抬着它,从地头走到地尾,不到两个来回,就把地给浇了。又省水又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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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三章 迁徙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三章迁徙真有这么神奇?”

“得要试试了。”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什么?没见过,不会用啊。”

“不怕,木掌柜的,会教大家用。”

木掌柜站出来,“先把这些工具,搬到地头上去。”

“一队人去挑水,一队人挑起木头长筒上地头。”

村长儿子招呼,众人行动起来。

急着看这器具,她们手脚可快了。

挑水上地头,将水倒入水筒。

木掌柜叫上两人,扛起水筒,而他则打开水阀,手摇把手动几下,水筒就变成了花洒,沙沙地喷出六条水线。

周围一大片土地受到浇灌,地表湿了一层。

“别愣着了,走动起来。”木掌柜说道。

抗水筒的人恍然大悟,扛着水桶走动,两桶水居然浇了半亩地。

惊得村民叫唤,“这水桶会产水不成?”

“两桶水半亩地,这地还是湿的。若是走慢一点,不得湿透地面!”

有说不好的,“三个人才能浇地,要是人不够怎么办?还有挑水的人呢?”

“这多费事啊!”

“确实很费事,但现今缺水,这是省水的最好法子。”

“大家别站着了,开始行动起来吧。”

“我来摇。”

“让我来试试。”

对于新鲜事物,都想去玩玩,想去闹闹。

挑水、摇手把、扛水筒,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工种,行动起来。

三天的功夫,他们将千亩地全浇灌。

剩余的土地里,有几百亩种植甘蔗,种植桑树。

还有一些地表,撒下了黄麻的种子,种植黄麻,纺织麻线。

终于到蚕虫爬山的日子,苏李氏带着苏灵雨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休息一番。

却见远处蛇头山工地,那边有动静。

苏李氏站起来看,“像是来了很多人。”

苏灵雨吩咐仆人三婶,“三婶,让阿贵到前面去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让他们小心些,别弄坏了我们的地。”

“好。”

苏灵雨守在蚕房,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等阿贵回来说:“小孙将军押解一群灾民,到这里来,像是要将那些无主的地,分给他们。”

苏李氏搓着麻绳,说道:“倒也便宜他们了,一分钱不用出,就白得了那些地。”

“剩余的地也不多,给了灾民也不亏。”

苏灵雨与阿贵说:“你带上两壶茶水上去,给那些军爷们解渴。再替我邀请小孙将军过来吃午饭。”

“好。”

苏灵雨进蚕房看了一遍,见没多大事了,让奶奶看着蚕虫,她归家去同李盈一同做午饭。

宴请客人,得要杀鸡宰鸭。

苏灵雨弄了一个白切鸡,因为做白切鸡速度最快。

还没等她将木耳炒了,小孙将军就进了院门。

“三儿,可是弄什么好吃的?”

听着声音,苏灵雨让李盈先将饭菜端出去。

等她端菜上桌,孙威已经吃上了。

“不知你来,今日仓促了些,下次让你吃顿好的。”苏灵雨说道。

“无碍,这些足够好。”

孙威说道:“你不知道,我天天在军营吃饭,与军卒同食,嘴巴淡出鸟了。”

孙威扒拉着米饭,夹着软乎的肉菜,“就知道今日能吃上肉,所以才到这里来。”

说到正题上了,苏灵雨坐过去,问他:“那些人怎么处理,真的将土地分给他们?”

“是也不是。他们都是大梁的子民,只因家园被大魏军队侵占了。那些土地卖给他们,是不可能了,白给他们耕种又可惜。

于是我们想着第一年不收税,第二年开始征税。那些土地,就白给他们种一年。”

苏灵雨斟酌一番,问道:“你很缺钱?”

“嗯?”

“这般搜刮子民法,你也不怕被上奏,让上面的知道?”

让民夫挖山开地,再强买强卖搜刮银钱,这是变相的贪赃枉法啊。

“这是政治,你不懂。”

苏灵雨撇眼,给孙威一个淡笑,告诉他爱说不说。

孙威怕她生气,咽下嘴里的米饭,说道:“当今皇帝昏庸,贪恋美色,荒废朝政,但猜忌心重。我们贪财,他能忍。反而我们威望过高,他就杀。”

总的一句,皇帝见不得别人比他好。

这还真是个好皇帝!

苏灵雨想明白了,亲自给孙威夹菜,“你多吃点。”

“当灾民知道这里有土地,到这里来的灾民便源源不断,我得要弄点东西,划好界线,免得他们踩过界。”

“你想怎么弄?弄个围墙,把这两千多亩地包围起来?”

“正是。”

有灵泉在手,弄一个荆棘墙不难。

“你爹带王景行出战,反而让你留守,你可有怨恨?”

孙威反问她:“你想挑拨离间?”

“问问罢了。”

“这些事,你还是别问,问了你也不懂。”

孙威说:“你们这些女子,还是好好做好本分事儿,没事别打听。”

话语里藏有一些瞧不起,似乎干大事的,都是他们这些男子,而女子本该藏在后面,依偎的男人怀里。

苏灵雨撑着桌子站起,执起桌子上的茶壶环,拿上两杯子,往杯子注入茶水。

“本想安慰一下你,既然你都懂,我便不浪费口舌。”

“你懂啥?”孙威眼里带有些得意,带有些轻视。

吹了茶杯里的茶叶,小小抿上一口。

“将军带兵外出,为防后方空虚,留守的人不是信得过的,就是技艺超群的。将你留下,原因只有一个。”

苏灵雨瞥他一眼,笑道:“不过是方便你拉拢人心,为以后做铺垫罢了。”

孙威收起轻视的眼神,埋头吃饭。

这是被说中心思了,没好意思反驳。

“你进军营不到一年,就让你独当一面,也不怕你会因属下不服管教而哗变被斩杀。胆子也是够大的了。”

“喂喂,你说的是啥话?小爷我也是文武兼备的,不要小瞧我。”

“从不敢小瞧你,只盼你脚踏祥云,直上青云,为我等投下遮荫之伞。”

“虚伪,不吃了。”

孙威扔了饭碗,拿起佩刀,要离去。

显然她刚刚那番话,让他不舒服。

从她的言语里,他感受到了一股轻视。她不承认他的能力,让他心堵,吃饭的心思都没了。

走了几步的孙威,去而复返,问她:“谁让你刮目相看?”

她本想摇头,却想起了一人。

“倒是有一个,他住在我隔壁,很让我欣赏。”

孙威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住在她隔壁,不就是李家的人?李咏志让她刮目相看?

果然,女人还是喜欢士子,对武将不懂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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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四章 离她远一点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四章离她远一点我们搬到这里第四天了,这河里的鱼,早就被我们捞光了。”

“那些淤泥里的泥鳅、黄鳝也不见踪迹。即便是田螺,也只剩下壳子。接下来怎么办啊?没有吃的,活不下去。”

“明天我们继续到城里蹲守,定能找到活干。”

“天天喝水,再无米下肚,娃子怕要撑不住了。呜呜……”

“他们把我们弄到这里,虽然给了地,可吃食的不多,还不是要饿死我们?”

“不如我们回到城里去,好歹能乞讨到些吃的。”

王大拍拍边上的弟弟,“王二,你看,王霸又去偷鸡蛋了。”

翻过一座山,那个山坳里有一个养鸡场,养的鸡鸭鹅非常肥美。

到这里的第二天,王霸等人,就发现了那个地方,心生觊觎。

王霸等人摸清了情况,就去偷回好些蛋,这次他们又是去偷蛋吧。

“要不,我们也跟去?”王大问。

“不去,偷盗并非长久之事,若是被发现了会被打死的。”王二翻身睡。

奈何肚子咕咕叫,怎么也睡不着。

迷迷糊糊睡到后半夜,听到有人在说话,王霸等人这次不仅偷回了鸡蛋,还偷了两只鸡。

实在是太饿了,王二不得不出去找点水喝。

只见好些人围着王霸,讨好王霸,只为讨口吃的。

王二对此不屑一顾。

看见了王二,王霸举着一个鸡腿,“王二,要不要来吃一口?”

王二多看了两眼,忍不住走一步。

“只要你跪下,喊一声爷爷,这个鸡腿就给你。”

王二嗤之以鼻,依着月光寻水去。

王霸见他如此,十分生气,“你们谁过去踢他一脚,这个鸡腿就给谁。”

想吃的人,面面相窥,不敢去。

“怎么不敢去?”

一人讪讪地说:“王霸,你知道的。王二是练过的人,拳头能打死老虎。让我们去……这不是自不量力吗?”

王霸的伙伴们却说:“若是以前的王二,我们自然不去招惹。但现在的王二,就是一头无牙老虎。只会吼不会叫。”

王二喝了水回来,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径直回屋睡去。

这些木屋本是给挖山的民夫居住,现今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有木屋可住,总比风餐露宿的好。

这个晚上没人敢对王二怎么样,即便是无牙老虎,他们也怕。

没人去招惹王二,王霸感到没意思,跟兄弟们吃完肉,回屋睡去。

那些来讨吃的,他一脚踢开,谁也不给一口吃的。吃完的骨头,倒是能赏赐给他们。

王二与王大揣着几个芋头归家,脚步飞快,要给孩子娘带去吃的。

可还没走进村,就听人说:“王二,快些回去,王霸欺负你家娘子嘞。”

王二将芋头扔给王大,快步跑回去,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人群中央传来娘子的呼喊声。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

王二上前去,谁来阻拦就给谁一拳,打散了包围圈里的人,一拳打翻王霸救起娘子。

王娘子拉着衣衫,呜哇大哭,捶打王二。“你怎么才回来,怎么才回来?”

王二怒指王霸,“王霸,我们同宗同源,论辈分阿娟还是你嫂子,你禽兽不如。”

王霸动一下手臂,“王二,你的拳头软绵绵的,是没吃饭吧。”

王二让孩子娘到一边去,他脱了上衣,要与王霸决斗。

王霸上前去与王二对打,你来我往,动了一套拳脚功夫。

起先王二占上风,随着他力气减弱,渐渐转移风向。他一次次被王霸压制着。

从镇子被抢掠,他们一路逃难,王二就忍饥挨饿,手脚不比以往利索。

而王霸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路过来不是抢就是偷,同行的人都不想与他一起走。但大家是同一个镇的,王霸不主动离去,便被分配到这里。

到了这里,人人挨饿,就王霸偷得了吃的。

在拳头上,王二不是王霸的对手。

等王二力气减弱,王霸占了上风,最终王霸一拳打翻了王二。

还没等王二站起来,王霸就上前,一脚踢向王二的肚子。

虚弱的王二吐了一口血。

“王霸,你住手。”

“怎么打了一个,又来一个?”

王霸不但不听,反而一脚踢向王二的头,一下子把王二踢晕了。鼻口都是血。

“拦下王大。”王霸一声喊出,跟随王霸的三五个,拦下了王大。

王霸得意地踩着王二,“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被我踩在脚下,是不是很不爽?”

“住手,你这个畜生。”王娘子跑来,要救王二。

谁知被王霸一下子捏住,“师妹,要不你跟了我。我保你的孩子有口吃的。”

“王群,你混蛋。”王娘子挣扎着要脱离王霸。

头脑米糊糊的王二,下意识捶打王霸,让王霸后退几步。

王霸站稳,再度上前,拳打脚踢王二,王二摔倒在地。

见王二再无还手之力,王霸上前又是一顿踢打。

“你我同一个师傅,你却能得真传,而我成了打杂的。就因为我不服管教?”

“你再打下去,就打死他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霸的动作。

王霸转头看向身侧,见一位身着青绸的姑娘,坐在牛背上,手里拿着笛子。

还以为是谁的,就一个小姑娘罢了。他能怕她?

王霸脚下不停,一把踢翻王娘子,继续踢打王二。

“呜呜呜……”笛音响起。

“谁啊?难听死了。”

“这声音真难听。”

“别吹了,别吹了。”

在苏灵雨边上的人,捂着耳朵躲闪,只想离她远一点。

“呜呜呜……呜呜乌嘎……”

“死丫头,叫你别吹了,没听到吗?”王霸怒气匆匆,要将苏灵雨打了。

众人的闪离,让王霸毫无障碍来到她身边。

王霸举起拳头,要打她,突然牛身后窜出猎犬,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扑得他措手不及,毫无防备下,被扑倒在地。

尚未等他翻身,又有一头斑纹窜来,咬他衣着。

定眼一看,这不是老虎吗?

“啊啊啊……”吓得王霸举拳连打,边打边退,生怕手停就被咬断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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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群架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五章群架见着老虎,谁能不怕?边上围观的更是怕。

见王霸向他们跑去,他们四散逃去,生怕王霸跑到身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王霸,你别过来。”

“来帮帮我,帮帮我。”王霸向人群跑去,可是谁也帮不了他。

地上躺着的王二,视力模糊,看着王霸被小老虎追,竟然生出一股兴奋。想要笑,却拉不起弧度。

疼痛让他知道,刚刚接受过什么教训。

王霸与他同门,从逃难以来,念在同门的情况下,他帮了王霸许多。为王霸解决了一些纠纷,没得到王霸不但不感恩,还以怨报德。

若是以往,他会起来与王霸一同,拳打老虎,可惜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王二抬起的头,放了下去,他好累啊。看着王霸被撕裂衣裳,他好开心啊。

晕倒之前,还想着希望王霸别被咬死……不然他找谁报仇去?

若是只对付幼虎,他王霸不怕,甚至能杀了此幼虎,耍耍威风。可还有一头猎狗在,它的庞大的身躯,不亚于幼虎。

它的爪子,不但能划破他的衣衫,还能划破他的皮肉。

若是被它锋利的牙齿,咬破喉咙,那就再也无法存活了。

带着这个念头,王霸不敢停下,不住躲闪老虎与猎犬。

这般的他,不知道老虎与猎犬,都把它当玩具,扑杀时又留一条生机。让他成为它们爪子下的公鸡。

扑腾扑腾的,可好玩了。

坐于青牛之上的苏灵雨,环顾四下,围观者众,敢于上前者无。

这群人麻木,冷漠。

见同乡被欺负,不见出言相劝,不见出手帮助。

见着同乡有难,不敢拿起器物,协助一二。

阿旺与阿虎自小吃熟肉长大,平日里只敢欺负鸡鸭鹅,

要是有人拿起器物,佯装要打,它们不得她命令,绝对不会继续。

造成这一难,不知是此人道德的沦丧,还是人群的冷漠。

“阿虎,阿旺够了,回来吧。”她说。

还没玩够的两头家伙,对王霸依依不舍,摇着尾巴回到青牛身边。

苏灵雨将拿着的笛子,打左手掌心,看向众人。

“各位自远方来,同时大梁子民,我本不该这般怀疑,但还是不能不来问大家一声。”

“我家产业颇多,养有成鸡二百一十五只,鸡仔三百一十六只。今早二傻清点数目,发现鸡少了五个,大家可知是谁偷的?”

苏灵雨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指向王霸。

王霸衣衫褴褛,检查身上的伤,发现都是小伤,心有余悸。

见有人指着他,他立马反驳,“不是我,是他。”

王霸指着王二,指着王大说:“是他们兄弟二人。”

王霸说道:“我们同时梧桐镇出来,一路行走到此,被安排到此处,我们都勤快找活干。就他外出一趟,不仅能找回食物,还把家里人养得好好的。”

“你看他们,你看那些孩子,哪一个不是精神头足足的?”

“他胡说,小姐,那些鸡都是他偷的。”王大大喊道。

王霸生怕王大说出什么,大声打断王大声音。

“偷鸡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做的事,是谁跟我一起偷?谁有这么好的手段,不声不响偷出鸡来?”

王霸点出一人,“王三娃,你是不是看见他们去偷鸡?”

王三娃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点头了。“是,是的。”

王霸又拉出一人,“他们是不是偷鸡了?”

“你胡说,这是诬蔑,那些鸡明明是你们偷的。”王娘子愤怒地说道。

眼看着双方要吵起来,苏灵雨赶紧叫停。

她也不出声,只是敲打了阿虎的脑袋,让它吼一声。

“吼……”

终于他们停下了。

她直接看向王霸,“我家的鸡好吃吗?”

“我没吃,是他吃的。”

“以武力压人,不能欺压一世。更不能服众,在你指认别人的时候,很多人暗暗地指向你。”苏灵雨说。

这时阿贵带着一队人,站在她身后。

这队人气势威武,手拿着锄头,十分吓人。

她与众人说:“我这里有几份活计,需要男人给银杏树施肥,需要女人给黄豆地除草,还需要小孩摘蚕茧。若是勤快干活,不仅能得一顿吃的,还能得几枚铜钱。”

迫切想要食物的人,目光热烈,盯着她不放,想要从她那得到她嘴里的活计。

不求铜板,只求一顿饭吃。

不求米汤,只要几块芋头就好。

“今日发现少了鸡,你们将偷鸡贼打一顿,无论用什么武器,只要不打死就好。”

想要嫁祸的王霸,看向四周,见他们都不说话,他们一定动静也没有。

心中不免有些冷笑,这些人胆小如鼠,软弱得可怜,怎么会听她的话?

如果这些人有胆子,就不会看着他把王二给打了。

想当从梧桐镇逃难,初王二多护着他们啊。帮这个扶那个,哪一个没得王二救助?

可他撕师妹衣衫时,他们没上前;他打王二时,他们也没上前。

现在还想要他们打自己,真是痴人说梦。

王霸双手环胸,嘲笑地看着牛背上的姑娘。

想着如何对付那头老虎、猎狗,在场的只有它们能威胁他,要是把它们给打死,就没人敢对他怎么样了。

等他们走了,就把王二给杀了吧。

等挨过这段日子,再开一个武馆,招收些弟子……

苏灵雨说:“你们本是逃难至此,没有相助之人。到了此地,人生地不熟,出事了无人相帮。而我与小孙将军交好,打伤一两人,没人追问。”

王霸顿感大事不妙,这个女娃娃看上漂亮可爱,说出的话却让人飙冷汗。

看了四周,见那些人对他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来。

还见有人捡起了地上的泥块、石头,像是要砸他。

周围很安静,狗不叫,小儿不哭,有几个人被静静地注视着。

“哥,王哥怎么办呐?”跟随王霸的人怕了。

“他们敢……啊……谁?”

有人开了头,蠢蠢欲动的,蜂拥而上,将那几个偷鸡的踩在脚下。

双拳难敌四手,即便是王霸,也难逃被群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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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六章 吃了我的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六章吃了我的自打王霸被王师傅那出师之后,就嚣张无比,惹上的人无数。

以往他们势单力薄,不敢与王霸相争。

出现了纷争,也是找王二,让王二去说王霸。

现今有机会报仇,他们自然不会放过,除了开始受到两拳,接下来便是一脚脚踩踏王霸。

王大最是狠毒,专往王霸软点去,教王霸以后不能做人。

阿贵见差不多了,叫他们都停下。

众人散去,几个偷鸡的露了出来,不是蜷缩哀嚎,就是躺着不能动。

苏灵雨撇嘴,“同伙还不少。”

“谁是主谋?”

“他,是他。”王大指着王霸说,“他不仅偷了你家的鸡,还偷了好些人家的食物。越发嚣张,还想欺负妇女。”

王大说的那些,她都看见了,正是因为看见了,所以才从山上下来。

她不会因为这几只鸡伤人,寻找偷鸡贼只是她的借口。

惹事生非的,不一定是地主家的儿子,还有可能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所谓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不是她的风格。

她看向王霸,语气有些冷漠说:“吃了我的鸡,得罚。”

偏头与阿贵说:“砍下他一指,给他一个教训。”

“是。”

阿贵抽出腰间的砍菜刀,走向王霸。

今日与三儿在山上挖生草乌,突然见平地上,有人吵吵闹闹,几个男子围着一个妇人,还摔打了小儿。

他就知道要不好了。

逃难,他也有过。

逃难路上的龌龊之事,他见过不少。

正因为见过,所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本不想管,可见那女子激烈挣扎,又于心不忍。

将可能发生的事,告诉三儿,向三儿讨个法子。

若是三儿说不管,他便不管。若是……

幸得三儿心善,让他去村里寻人来救人。

虽来得晚一些,好歹能救下一个。

阿贵来到王霸跟前,影子盖住王霸的脸,“我叫木贵,他们都叫我阿贵,你若是想报仇,尽管来找我。”

说着阿贵手起刀落,断了王霸大拇指。

王霸痛晕了过去。

没人敢靠近他,也没人想要救他。

“此事就此了了。”苏灵雨说,“汉子明日到山脚下,桑林处等着,将会有人给你分配活计。”

“妇女与孩子,现在跟我来。”

她就骑在牛背上,带着身后的人回灵雨山庄去。

只要不是躺着的,都跟了过去,即便身体虚弱,撑着也要过去,唯求一口饭吃。

…………

“你怎么带这么多人回来?你哪有食物给她们?”

苏李氏拉过三儿,点着三儿的脑袋。

今年的情况比往年不同,这水田里水少,眼看着要减产。

家里的精米,要省点吃,三儿倒好,把这些人领了回家。

也不是给家里添麻烦吗?

“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是不想揽事吗?”

苏灵雨看向那群摘蚕茧的妇女、孩子,“总不能见死不救。”

“孙将军的离去,可不单单离去,他还搜刮了好些粮号的粮仓。虽城里有人派粥,但也是水多米少。”

“冬季,我们买入了大量的芋头。他们不见我们卖出,便猜想我们屋内藏有粮食千担。孙威把那些人驱赶到这里,不就是想让我们养活他们吗?

白白派给他们,我又心有不甘,不如以工代赈。给他们吃的,让他们干点活。”

“这些人要是用得好,以后不怕不够人使唤。我的缫丝要弄起来了!”

丝绸永远是最贵的,卖丝线比卖布匹要值钱得多。

丝绸最不耐穿,也最受人喜欢,越是受追捧的东西,越是好卖。

苏灵雨与仆人三婶说:“去挑几个手脚有力的,带她们去洗芋头,煮芋头,不给点吃的,没力气干活。”

“那芋头好吃,给她们吃还有点舍不得。”

三婶虽是这般说,还是受命找人煮芋头去。

苏灵雨找来阿贵,让他带些药去给那个被打伤的男人。

“三儿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救他?”

“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在他落难之际救他一下,若是他有感恩之心,我们不就多了个朋友?

我们这一家子,不是老弱妇孺就是稚童,若是有些什么单靠你是不行的。那人有些武艺,能找来看家护院。”

说到这里,苏灵雨偏头看向阿贵。“叫你断那恶人一指,你却砍断他大拇指,这是为何?”

阿贵讪笑,“这类恶人不是一日作恶,若是断了小指,还能掩饰一二。要是断他大拇指,能给外人带去警醒。告诉众人此人不好惹,见着此人躲着些走。”

他逃难过来,一路上见过各种恶事,见识各种恶人。

如今有机会惩罚恶人,便不想手软。

恶人作恶无休止,不下狠手,给恶人以教训,作恶便永远没有尽头。

三儿到底是心软的,这心软刚刚好,不纵容作恶的人,不无视可怜人。

得了三儿的吩咐,就得要好好做。

阿贵拿着药包,到蛇头山去,去看看那个可怜人。

他还没到就被人认出了,圆滑的主动上前打招呼。

“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活计吗?”

阿贵笑说:“小姐心善,让小的给那人送信药。对了,被打倒的那人是谁?”

“那人叫王柱,人称王二哥,是梧桐镇王总教头的入室弟子。教头死后,就是他接手了武馆。可惜遇上了动荡年月!”

阿贵来到王二的木屋前,低头进内,见王娘子低泣。

“怎么样?”阿贵问。

王大见了阿贵,“管事,你怎么来了?”

王娘子侧身偏移些,不让外人看见她眼红红。

“小姐心善,让我带些药来给你们。”阿贵将药包递过去,“都是些活血化淤血的药物。”

“对了,里边有一截人生须,给他吊命用吧。”

王大扑通跪下去,“谢谢小姐的大恩大德,小姐是我等的再生父母啊!”

“起来吧。”阿贵扶起他,“小姐正是用人之际,若是想感谢小姐,就让你兄弟赶紧好起来。”

阿贵对王娘子说:“明日开始煮蚕茧,缫丝造丝线,王娘子要是有手艺,就过去干点活,领取些食物。”

阿贵拍拍王大,“今日好好休息,明日该干活了。”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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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先行队伍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七章先行队伍第一三七章先行队伍

第一三七章先行队伍蚕茧下山,苏灵雨挑出好些蚕种,其余的全部下锅煮沸。

第一三七章先行队伍蚕茧下山,苏灵雨挑出好些蚕种,其余的全部下锅煮沸。

蚕茧下山,苏灵雨挑出好些蚕种,其余的全部下锅煮沸。

一来杀茧,二来缫丝。

用灵泉培育的蚕桑,养育出来的蚕,吐丝不但多,还质量上乘。

十只蚕茧能制出三股上好的丝线,韧度强,适合做丝绸、锦缎。

苏灵雨找来了几个人,让他们入夜到灵雨山庄去。

灵雨山庄庄子漆黑一片,汉子们进入山庄不久便失去了踪影。

他们被苏灵雨带到灵雨阁的内室去,她跟他们说:

“这次你们出行,明面上是贩卖麻布、细布,暗地里贩卖的是白砂糖。这白砂糖比蔗糖要甜,比蔗糖的价格要贵。

你们得要咬紧价钱,不要低于三十文一斤。问一家不同意,就多问几家。杂货店铺、酒楼、点心铺都可以问问。”

“我们的麻布好,得要卖到大染坊去,顺道问一下丝线的价钱。”

“你们这一次出行,是为将来的大买卖做铺垫,是我们村腾飞的先行军。只要探好路子,将来家家户户赚大钱,人人都有肉吃。”

下面的汉子听了,脸带赤潮,两眼灼灼发光。

“这次出行,大家要听李山叔的,他知道如何与人打交道。要是发起争执,大家要向李叔靠拢。

一切以安全为主,丢了货物不要紧,保命最重要。”

想了想她还补充一句,“团结一致,更有活路。可明白?”

“明白。”

他们不约而同地回答,喊出自己的气势。

“背起你们的货物,准备出发。”

地面上放了好些背货器物,他们要夜里出发,以免被人发现。

这次苏灵雨要自己组建商队,在成事之前,得要摆脱王龙、福升的眼线。

苏灵雨找来李山,私下跟他说:“你这次外出,主要目的是问清楚生丝的价钱。”

“白砂糖数量有限,买卖生丝才是我们的生意。”

“好。”

“我会让阿旺在护送你们到老虎岭,到了老虎岭也将天亮,你们先休息一番,再随当地村民过山岭。”

“三儿放心,老虎岭的老虎已经没了,路上不会有危险。”

“我还有一个不放心,与大魏交战,我们这边虽然没事,不妨碍有魏军守到商道那头,你们可得小心些。”

李山说:“涪城开战,南来的商队,都从老虎岭进大梁,说明这边没什么问危险。你尽可放心让我们去。”

李山走进队伍,在好友的帮助下,背上货物。

“三儿回去吧。”说着带队往山下去。

夜里不敢点火把,借着月光隐约看清路。

他们走惯山路,一踩一个稳。

等他们消失在林子里,苏灵雨点上灯笼,回到寝室,歪在床榻,不敢睡死。

心里记挂着事,夜里醒来好几次,瞧了瞧外头的月亮,又躺了下去。

以往处理上千万的生意,也没今日这般慌张。

人命如草芥的世界,稍不注意就会死很多人。

这些都是平日里来往密切的人家,要是他们遭遇不测,该如何向他们家人交代?

想到这些,她又睡不着了。

眯瞪到天亮,见阿旺回来了,见阿旺叼着红色的绸子,她就放心了。

来到灵雨阁的一处平台前,挂上红色绸子。

跟她们说过了,她们的夫君安全,便是红绸子。若是出事了,便是白绸子。

抬头便能看见红绸子,想来她们干活也安心很多。

见着红绸子,她也能安心睡一觉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丫鬟翠翠就递上一碗温水,肚子暖暖的。

还没等她穿好上衣,翠翠就为她穿好来鞋子,拿着梳子准备为她梳头发。

苏灵雨不想麻烦,喜欢编辫子,奈何翠翠碎碎念。只能由着她,弄个丫鬓,插上两珠花。

站在山腰,看天阴沉沉的。

“这是要下雨了吗?”

翠翠高兴应和,“他们都这么说,说是要下雨了。”

“虽然雨水迟来两个月,但总比没有雨水的好……”

“轰隆隆……”

“响雷了,响雷了,怕是要下雨了。小姐,我们快点下山吧。”翠翠催促道。

苏灵雨没有去吃早饭,而是先去作坊,去吩咐她们将蚕茧收回去。

还没等她吩咐,那些人早早将物件收进屋里。

李盈指挥着她们,将易坏的物件收回去。

“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检查水田,要将水留在田里。”

“我们也先走了。”

敢这般说的,皆是东泉村的村民,至于那些外地搬迁而来的,则不敢回去。

三儿颔首说道:“要下雨了,也不留你们,都回去吧。今日算半天的工钱。”

“谢谢三儿。”

“谢谢东家。”

都放她们回去,苏灵雨还让三婶将芋头,分给缺食的妇人。

等她们离去,灵雨山庄一下子安静了。

越是静谧,天上的雷声越响。

轰隆隆,轰隆隆,惊醒了无数植物。

“沙沙沙……”久违的春雨下来了。

东泉村的村民,披着蓑衣,拿着锄头到田里去,检查水田的储水量。

苏李氏看着屋檐下的水流,水柱哗啦啦流落下,落到地面,四处流淌。

三儿怜惜她年老,不让她到田里去,也不知田地里怎么样了。

看了看屋檐下刺绣的孙媳妇、木棉,短叹了声。想着在外的亲人们。

儿子来信说,苏山的媳妇不是个软的,跋扈得很。怕她看不惯三儿,让她们晚点再进京。

如果那些人见不得三儿好,就让三儿在这里生活吧。

她会陪三儿长大,直到她走不了为止。

三儿看了信,也是不想进京的。就让她陪着三儿吧。

“哒哒哒……”阿贵冒着雨跑回来,拿着锄头又跑出去了。

木棉眼亮亮的,想跟着出去,又看奶奶没关注她。

她猫身躲闪,偷溜溜到后院去,带着阿虎、阿旺去玩水儿。

大雨没下多久,不到半时辰就停了。

“今年的雨水少,也不知其他地方是不是这样,今年的粮食减产,粮价势必也高得吓人。”苏灵雨一面换衣服,一面对屏风外的奶奶说。

将湿透的衣物递出去,说道:“你京都的孙子怕是要挨饿了。”

“饿就让他饿去,都是穷日子过来的,吃差一点,饿上一两顿没啥事。”

苏李氏拿着衣服,挂在手臂上,“你问问大郎怎么样了,好几天没消息了。”

上一次还说大胜仗了,这次不知道消息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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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章 卖身契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三八章卖身契苏灵雨换了衣衫,出门听闻苏李氏责备木棉。

“怎么了?”

“木棉小姐带阿虎、阿旺玩水去了。湿哒哒的跑回来,一面跑一面笑,惹了老夫人不快。”翠翠说道。

苏灵雨披着件披风,走过去廊道,站在屋门外,见苏李氏给木棉换衣衫。

木棉嘿嘿地笑,好不开心,好心情没有被破灭。

“三儿,来喝完姜汤驱寒。”

结果李盈地来的姜汤,趁热喝了口,呛鼻得很。

她很不爱喝,端进去给木棉喝一口。

木棉还没喝就皱脸,捂嘴不要喝。

“喝口驱寒气,不然你就得吃苦苦的药了。”苏灵雨说。

听得姐姐说的话,木棉小小喝了口。

才碰了一下,就躲开不要喝了。

小小的身子,也不往奶奶身边躲,钻到姐姐后背去,这般姐姐就不能逼迫她喝姜汤了。

“不喝也罢,带她去洗澡,生姜煮水洗澡去。”

“三儿,三儿。”阿贵在门外叫道。

苏灵雨端着瓦碗走出去,边走边喝口姜汤,“喝姜汤了吗?”

“哟,把这事给忘了。”

“三婶,给他一碗姜汤,要是生病了,阿兰不得埋怨我。”苏灵雨笑说。

“哪敢啊?三儿在贱内心里排第一。三儿吩咐的事,必须马上做好,稍微不慢了些,立马被她呵斥了去。”

阿贵接过姜汤,趁热喝了口,才说:“那王二,带着一家大小来了。说是给你磕头谢恩。就在大门外。”

“出去看看吧。”

她随手将瓦碗递出去,等谁接了,再拉拉披风,向外走去。

“等等,三儿,先把姜汤喝了再去。”李盈叫道。

李盈越是叫,苏灵雨走得越快。

谁都能看出,三儿是不喜欢喝姜汤,才这般快往外走的。

木棉这才知道,原来姐姐也不喜欢喝姜汤。

小木棉捂着嘴偷笑,要是谁叫她喝姜汤,她就说:“姐姐也不爱喝的东西,我也不喝。”

…………

得了苏家小姐送药,王二得以保命。

这不刚能下地行走,他就迫不及待要带妻儿来感谢。

大门前的匾额,盯着“灵雨山庄”这四字。

他有一种恍惚,还有一种还活着的庆幸。

大门里出来一人,越走越近,让他得以看清来人是谁。

再次瞧见牛背上的小姐,他不敢多看,低下头去,等着人靠近。

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没等她停下,就听闻她道:“你便是王二?”

王二跪下去,给她磕头,“王二感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抬起头又磕一个。

“起来说话,我这里不兴跪拜。”

王二起身仍旧低着头,稍微抬头看了眼那位小姐。

“身体好点了,就不要乱动,在家好好养着。若是食物不够吃,可以来我这借。”

王二再次跪下去,“我愿卖身为奴,给小姐做牛做马。”

苏灵雨皱眉,虽然她不反感仆人的存在,但也不主动收仆人。

“为何?你是担心粮食不够吃?如果是粮食不够吃,大可不必担心,你可以来我这借,用你媳妇的工钱来还即可。”

“感念小姐慷慨,只因这次小人大祸临头。”

王二说:“王霸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次不能将他打死,下次必定回来报复。”

“小人被王霸打伤,没有一年半个月不能养好,若是让他们娘俩在家,必定会遭遇不测。恳请小姐借屋檐之侧,让小的一家安生。”

苏灵雨问阿贵,“那恶人没死?”

“不知跑哪去了,没见过此人。”

爱记仇的人,一旦得到喘息的机会,便寻机报复,还是小心为上。

“既然这般,你们便留下,签下卖身契。若是好好干,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若是有机会,将来未必不能得官身。”

她偏身与阿贵说:“将他们安排在蚕房那边居住,看着蚕房也好。”

“木头做的房子,容易着火,若是被恶人一把火烧了,得不偿失。”

阿贵颔首,“是腾出小房,还是另建?”

“先腾出一间小房,慢慢在建其他住房吧。”随即她停顿了,说道:“多建几间房,人会越来越多。”

“好,那契约书还得你起。”

“嗯。”苏灵雨转身进内说,“都进来吧。”

取出苏重的笔墨纸砚,她写下了契约书,上面包括王二一家的来历,以及因何而卖身。

她也不是什么心软的,既然成了仆人,就该有仆人的样。

免得养久了,把自己当初半个主人。

“这些银钱,你们拿去,这是你们的卖身钱。”

“卖身了,就又不得自己,每日卯时起,男的挑水劈柴,女的洗锅做饭。小子吃了早饭,去跟着二傻养鸡鸭鹅。女娃到了年龄就跟着木棉学刺绣,学伺候人。”

见王娘子有好些不舍,舍不得孩子们受苦。

苏灵雨说:“若是尽心办事,放你们放孩子出去,也不是不可能。能进我苏家,也是你们的运气,一般人我可不会要。”

王二带着一家跪下去,“感念小姐的大恩。”

这种感恩的话语,她不会放在心上。

吃里扒外的人多得是。

曾经她资助大学生出国留学,学成归来,不但不感恩,还拿着她公司的研究成果还钱。

真是个狼心狗肺,不懂良心是何物的东西。

“阿贵,你带他们去整理蚕房。”

“是。”

垂下头去,研墨起草几张契约书,借着这个机会,她想买几个人。

算是给苏重、苏山培养帮手。

还有就是给自己的培养一些帮手,她再也不想被人扇耳光。

不想受了屈辱,还得说是自己错了。

她去找苏李氏商量,“我欲买些人回来,你想要什么类型的?”

苏李氏说:“找两个生产过的,陪着李盈。其余的你看着办吧。”

她笑说:“找两个手脚灵活的,回来伺候你,若是你看不顺眼就发卖出去。”

说着她开始拟制需要买入的人数,弄了好一阵子。

她需要汉子三人,小子六七人,婆子两人,妇女两人,丫头四五人。

优先签上拖家带口的,这样才有拿捏的地方,教他们不敢生出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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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九章 捷报

王龙开通的商路,方便了李山等人,三天一个来回,他们不但卖了货物,还带回了好消息。

“大魏水灾减缓,粮食上的困难,从晋地得到了补充。但他们的丝绸的需求,却得不到补充。”

“晋地的衣物不适宜大魏的人穿,他们那边麻布的价格,一路上涨到了一百三十文一匹。好些染坊倒闭了。”

“这倒是个好事。”苏灵雨给李山倒茶,“生丝的价钱如何?”

“论价钱,自然是大魏的比较高,但未必是安全的。那些捕快来回巡查,见着人就搜身。若不是我认识有人,很有可能出不来了。

稳妥起见,生丝还是卖多南阳去比较好。”

“我会考虑的。”

苏灵雨说:“先卖麻布吧。你先回去休息两天,等我通知。”

“好。”

如果是卖麻布,得要购入麻线,参入蚕丝的麻线更软。

卖生丝,买麻线,只能找王龙了。

为此苏灵雨特意进城一趟,跟王龙、童叔谈买卖,又将卖身契盖官府的大印,免得那些人不认账。

盖了官府大印,逃了就是逃奴,官府能帮忙追查。

…………

同处边界,涪城打得热闹,大梁城的百姓照旧生活。

不是他们不怕,而是军临城下的情况,他们经历很多次了。

又有孙将军的精兵在守卫,他们不怕大魏军队的人来。

虽说照样开门做买卖,出门聊天,内里还真的有些担心。

家里早早准备细软,一旦敌军打到这里的消息传来,他们拿起包袱就走,丝毫不敢停下。

在这悠闲又有些紧张的氛围中,苏灵雨骑着毛驴进城,在插着王字招风旗茶楼下停下。

茶博士快快上前来,给她牵毛驴。“童叔在乙字间,等着三小姐。三小姐径直上去即可。”

“嗯。”她从怀里拿出茶叶,“剩余的给你了。”

“谢谢三小姐,这蒙顶茶可是别的茶叶比不上的。”

茶博士馋这蒙顶茶,馋了许久,终于盼来今年的第一批茶叶。

乙字间茶室,大门打开,童叔脸带笑意,乐呵呵地摇头吹茶,喝茶。

他的护卫见着了苏灵雨,先向里通报一声,抬手请苏灵雨进内。

“童叔今日心情大好,是在等我?”

童叔是真的很开心,未说先笑。

“刚刚得到消息,王景行大人斩杀许海之子于马下。大魏名将许海不服,带兵来攻打将军,结果被将军重创。”

“我方兵马大获全胜!”

童叔激动得拍桌,若不是消息还没传到这里,他真的会跳起狂呼威武。

“消息可准确?我家大郎如何?”

“绝对准确,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就会传来,旗兵没有飞鸽快。

不久旗兵便会从这里呼啸而过,高举旗帜,大声喊道:大捷,大捷,孙将军重创大魏许海,魏兵退出涪城。”

童叔脖颈血管凸起,越说越激动,恨不能将此消息告知天下人。

苏灵雨被这样的激情感染,跟着欢喜。

“童叔约我到这见面,就是为了看旗兵入城?”

“可不是。这般值得骄傲的时刻,怎么能错过!”

童叔喝了杯茶水,稍微冷静一些。

“你若不来找我,我得找你去了。”童叔说,“你那批生丝该出来了吧。”

“什么也瞒不过你的法眼,我这不来找你了,我……”

“来了,来了……”

童叔突然站起,走到窗边,兴奋地说:“是将军的骑兵,将军居然派骑兵来送信了!”

铠甲加身的骑兵,手举大旗,纵马奔跑,张大嘴巴叫喊道:“大捷,大捷,涪城大捷……”

不出所料,骑兵带回的消息,与童叔猜测并无二致。

童叔兴奋不已,手撑着窗棂,对外叫喊道:“点鞭炮。”

“凡是王家产业,都放鞭炮庆祝。”

这消息比降雨,还要让人兴奋,店家不仅拿出鞭炮,还拿出了锣鼓。

敲锣打鼓放鞭炮,庆我军涪城大捷。

有的店家,连店铺都不要了,直奔府衙听最详细的消息。

看着万人空巷,都跑向府衙去。她问:“店家就这样跑了,也不怕有人来偷货物?”

“这倒是不怕,一来人心淳朴,做不出偷拿。二来偷窃可打死人,冒生命之险,获这蝇头小利,得不偿失。”

骑兵过去后,童叔安静了下来。

大方坐下,喝茶平复心情。

苏灵雨跟着坐下,“此番过后,怕是要加官进爵。孙将军不必说,王大人会更进一步吧?”

“许是吧。”童叔又笑起来了。

“希望我大郎哥,能因此获得功劳。”苏灵雨给童叔倒上一杯茶,“劳烦你探问探问,战线上亲人的安危。”

“自然使得,许海被重创,总把头也会回来了吧。倒时会传来好消息的,你大可放心。”

王龙跟随着将士们一起走,不是图军功,就是做军营里的买卖。

还真是个会做买卖的,在这军营中捞一笔,也够王龙一家吃上好几辈子了。

街面上传来好些鞭炮声,想谈话得等鞭炮声过去。

好不容易高潮过去了,那硝烟味飘进雅间,呛着了她。

童叔关了窗户,说道:“今日怕是没空商谈了,你有货物尽管运来,多少都要。”

苏灵雨拿出纸条,“这是我需要的货物,你且运来,麻线需多一些。最好找来几个工匠,会做织布机的,又能灵活的。”

“好。可需我派人送你回去?”

“不了,我带有人来。”

出门她带了王二、翠翠,一路上倒也不怕有谁敢出来闹事。

两人下了楼梯,童叔与茶博士如同过年般互相道喜。

不同的是,他们嘴里说的是“恭喜”,而非“过年好”。

“这是要走了?这蒙顶茶才泡好,不喝一口再走?”

茶博士快快倒上两杯茶,将要递过去,童叔不想接。

“好事得要好茶配,大梁还有良将在。”

童叔接过去,喝上一口,心情舒畅,大呼一声:“好茶!”

苏灵雨摇手不接茶,“不喝了,早点回去将此消息,告诉家里人。”

“改日让人给童叔送蒙顶茶,新茶往京都送去了,再想要得要等第二批。”

“好好好,好茶多等几日也无妨。”

第一四零章 不地道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零章不地道捷报的传来,让边界之人吃了定心丸,那些涪城逃过来的百姓,想着有一天回到家园去。

“敌军退出了涪城,夫君很快会回来了吧?”李盈笑问。

“将军被重创,将军儿子被斩,大魏兵马怕是不会再来了。”苏灵雨猜测道。

李盈笑盈盈,她可是盼着夫君归家。

自打夫君离开以后,她心里一直不安,生怕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夜里醒来睡不着,抱着夫君的衣裳,祈祷他能平安归来。

现今大胜仗了,夫君能归家了吧。

归来时怕已到夏日,不行,得要给夫君准备两套夏衣。

她要拿柜子里的布匹,要给夫君裁衣。

苏灵雨笑她啥操心,大郎外出月余,不知身段如何,身躯大小,如何能做出合身的衣裳?

这才打消了李盈的念头。

未来的两天里,好些人沉浸在喜悦中,从涪城过来的百姓都盼着回家。

导致人心浮躁,不安心干活。

苏灵雨不得不找他们开会。

乌泱泱一群人,坐在地上,妇女抱着孩子,孩子含着手指,汉子弄着脚丫子。

“捷报传来,举国欢庆。你们是从涪城过来的,一心想着要回去,这无可厚非。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的涪城,现在的村落,还是你们离开时的地方吗?”

“战火纷飞,石头被砸碎,房屋被烧毁。你们手中的资产,足够重建家园了没有?回到去,没有粮食,没有地方住,你们怎么办?何不先留在这里,赚到足够的盘缠,等那边安定了再回去?”

“这般浅显的道理,相信大家都能明白,如若是想离去,那就离去吧。我这里只是你干活的地方,不是养活你的地方。没有签卖身契的人,来去自由,随意你们。”

“如果是想离去之时,顺手牵羊,就不要想了。离去的关卡都是官府的人,一旦我报官,你们想逃离这里,可不会很容易。”

要不要留下,等让他们来选择,苏灵雨不会强留。

她与阿贵说:“行为不端,犯错过多者驱逐出去,别让他们坏了生意。”

“是。”

她又与王二说:“这里边有好些是你的老乡,若是你管不了他们,那便让我的人来管。吃了我家的饭,拿着我家的银钱,若是办不好差事,便将你卖出去。”

王二躬身,表示不敢。

进苏家的这些日子,他摸清了主子的脾气。

三儿虽然凶了些,但心肠是好的。做事有底线,又会为他人着想。

可一旦不让三儿容忍,在这地方也难生存下去。

地绅财主或许能,使用手段让同村为他低头。

可三儿小姐不用,她振臂一呼,整个东泉村为她所用。

皆是因为她让东泉村的百姓,填饱了肚子。

她培育的稻谷种子,能让水田增产,能让粮食丰收。

别说在东泉村,即便是整个大梁城,也没人敢对她如何。

她的背后可不止苏家兄弟二人,还有整个大梁城的掌控者——孙将军啊!

他不傻,探寻到这些内幕,他便知道留下比离去更有利益。

不仅如此,他还会让哥哥们留下,让王大带着王氏族人留下。

安抚且打击了人心浮动的,她转身派人叫李山上山。

“三儿是打算让我们外出了?”李山问。

“如果是去大魏边境,你们会危险许多,这次我们直接去南阳。”

苏灵雨从边上抽出一张纸条,“这是南阳城染坊的地址,你带着人背货去,我们卖的不是麻布,而是生丝。”

“去到南阳,多跟外商聊聊,打探生丝的价钱。跟他们说说我们这里的情况,告诉他们这里一个季度产蚕丝一万股。”

“一万股?”

“天南地北的商客,最喜欢夸大其词。你如实说,他们不会信,夸张点说他们更能信你。

要是他们愿意跟你回来看看,就让他们跟着。”

“好吧。他们真会信?”李山再问一句。

“会的。

十句话里,七句假,三句真。真真假假,他们自会分辨。”

李山半信半疑,但还是按照三儿说的去做。

不久他们边背上行囊,牵上毛驴出发,不是他们不想要马车,而是马匹被征调了。

市坊里很难找到马匹,能有毛驴已经很不错了。

这天苏灵雨摇着躺椅,丫鬟翠翠为她扇扇子,红儿为她剥着三月红荔枝。

摇椅往前,她张口咬着荔枝肉;摇椅往后,荔枝肉进她嘴,半边荔枝壳留在红儿手里。

吃着肉吐着核,享受着好生活。

“去煮茶,福升要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山道出现了童叔的马车。

矫健的福升,不等马车停稳当,便跳下马车。

“你倒是好享受。”福升笑道。

拿着葵扇拍拍边上的躺椅,“坐。”

“骨头懒了,就不给你见礼了。”

童叔把自己扔进摇椅,两脚踏上椅板,前后摇了起来。

“这凉亭不错,坐在这里,能看清进村出村的人。”福升挪动半边屁股,“看似你什么都不管,其实什么也逃不了你的法眼。”

“谬赞了!”

她能管的也只有一亩三分地,出了这个地方,她能伸手管的就不多了。

“今年雨水少,又是荔枝大丰年,果农半卖半送,往我这送了好些。回去带些给嫂子。”

“你嫂子上火,吃不得荔枝。”福升拿起一串荔枝,咬开了皮,咬出荔枝肉。

“苏三儿,你不地道啊。你有将近两万蚕茧,至少有五千股生丝。

给了童叔两千股上等生丝,给了我一千股中等生丝。还有三千股去哪了?”

福升又说:“我的人说,有一支小商队外出,自称来自东泉村。你是想另立山头?”

苏灵雨笑而不语,见翠翠送上茶。转移话题道:“来喝茶,第二批蒙顶茶,味道比第一批的要好。”

福升拿起一杯茶,未吃先说道:“幸好王龙跑涪城去了,要是他还在必定断了你的线。

他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这些年来,受他打压,我只能盘在这里。”

“嗯,我知道。”她说,“我的产业有点多,果蔬、家禽、药材等能卖与你。生丝布匹等加工品,我想自己卖。”

“即便不能自己卖,也要货比三家,择优选择。让王龙一家独大,对我不利。”

自己终究还是生意人,利益最大化,才是她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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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我有路子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一章我有路子我是斗不过王龙,但我有法子对付他。等我拉动我大舅哥,让他闯入大梁城,同你合作。”

“你用出车马费,也不用担心别的,只顾出产生丝。你要让把低价给我,你看如何?”

苏灵雨看向他,“我可是要开商铺的,从这里,一路开到京都去。”

“大梁之外的地方,由我们来卖。只要你保证,一年给生丝一万股。”

“只签三年契约。”

“一言为定。”福升喊翠翠,“笔墨伺候,本大爷要大展身手了。”

福升这么焦急,就是想在王龙不在时,壮大自己。

不然等王龙回来了,再想发展就难了。

“生丝的价钱如何算?”福升问。

“以南阳的价钱为线,苏家的生丝每股比南阳城的,少十个铜板。”

“爽快。”

南阳城的生丝,运到北阳城去,至少赚上二十个铜板,要是再少十个铜板,就是三十个利。

一年就得三百两,要是做成绸缎呢?

这里边的利润,足以动人心!

有了这份契约在,不怕说服不了大舅哥。

“我的苏记甜品,要在南阳开分店了。你可有路子?”苏灵雨说。

“有有有,只要是南阳城,别说是开分店,即便是建作坊,也有地方介绍。这事交给我。”

福升吃口茶,看向边上的苏三儿,这个小姑娘比他还会赚钱。

那苏记甜品店,他派人盯过,总店与分店的流水,足足二十两之多。

这还是动乱年间,要是大梁城恢复往日热闹,这流水不得更多?

经营得好,能与福升楼,不相上下啊!

观察了些日子,他也摸索出些路子。

这苏记甜品店,每隔七天出一个新吃食,隔三天旧品折价。

折价的噱头,引来客源,带动新品的卖出。

卖出一个旧品,亏本二三文钱,卖出一个新品,赚上四五文钱。这看似亏本,实际赚得更多。

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福升对她暗暗钦佩。

…………

“你说的苏三儿,可婚配?”

“不到十岁,哪来的婚配?”福升说。

大舅哥惊讶,“一个孩子?”

“可不是,一个孩子。今年才过九岁生辰。我原本以为,她家能兴起,是父兄的功劳。可接触久了,才知道这种种的安排,大多出自她手。”

“你看那边的水田,看这些屋子,这些来干活的人,都是因为她。若如不是她父兄有意遮掩,大梁第一才女便是她了。”

看那片梯田,瞧那些银杏树,又看忙碌的短工,袁德不由得吃惊。

尚未成年,便能挣下这些产业,这个人了不得啊!

“她都做了些什么?”袁德问。

“那就多了。”福升细述苏灵雨的成长历史,当中许多被夸张说了。

不仅袁德听愣了,边上的工人也听入神了。

她们不知道,三儿小姐有这般神奇之处。

“你看,这些纺纱车虽然与别的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看下去,发现这比一般的纺纱车要快许多。

这是她与木堂木掌柜商议出来的,一般人可没想过要这样做。”

“真是个奇女子,该好好谈谈。”袁德说。

说着袁德低头,看向边上的妇人,向她询问这样做的道理。

福升动作很快,没几天就找来了大舅哥,请大舅哥来看生丝。

这大舅哥本来不信,进了东泉村,瞧见那一片生机蓬勃的桑林,不得不信了。

“四处缺水,粮食都难中专车,你们居然种出这一片桑林,了不得啊!”

“这些都是苏三儿的功劳,你看桑林底下,是不是有很多竹子?

这每一根竹子,关节处都打通了,从地头竹子口灌水进去,水柱从细孔出,直达桑树根部。省事又节水啊!”

福升带大舅哥去看那些水箱,水箱位于高处,利用水往低处流的原理,将水送到每一棵桑树底下。

“聪慧的女子,了不得啊!简单的道理人人懂,可没谁用到实处。”

“这片桑林养活了整个村的人,家家户户养蚕,我们要的蚕丝,不会少了去。”

大舅哥摆手让福升带路,从桑林一路看到纺线处。

因缫丝坊干活的皆是女子,不便让男子入内,福升不打算带大舅哥进。

把一根根蚕丝纺造成丝线,不是易事。今日见到妇人纺线,倒感觉她们活计方便。

只见妇人,一手捻银丝线,一脚踩木板,另一手拉着纺出的三合一丝线,不一会儿一股生丝纺出来了。

苏灵雨本想去迎接袁老板,半路遇上打探消息的阿贵。

听阿贵说:“涪城情况有变,魏军派赵文掌兵,赵文带十万兵马压境,说要为许少将报仇,逼迫孙将军交出王公子。

孙将军不交人,那边便叫打。两军再次对峙,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阿贵叹了声。

本以为战事会结束,大少爷很快能归家。

才刚打掉一个又来一个,这战事何时了啊?

大魏与大梁的兴亡,关他底事。他担心的是大少爷啊!

大少爷仁厚,对下人体贴,又关照大傻。

大少爷可别出事了,可别让三儿伤心难过。

“大郎可有事?”苏灵雨问。

阿贵回神,快快回答道:“大少爷安康,出了一次战,无惊无险,还得了小功。”

“那就好,这些事你回去与李盈说,往好的说,别让她因担心夫郎而动了胎气。”

“明白的,你可放心吧。”

送走了阿贵,她往山下走,瞧见袁老板看着妇人纺纱,并细细询问纺纱新法子。

这可是偷师学艺啊!

为了更快更好缫丝纺线,她与木掌柜改良了缫丝工序,纺纱机器。就连织布机她都弄了些改进,加了些弹簧。

好法子被人学去,就是给自己增加对手。

她大意了,没有做好防护措施。

今后每个工人,都要签订契约,泄密者赔巨款或是报官处理。

这般还不够,得要把围墙树起,把进出门制度建立,以隔绝外面的视线。

“三儿来了。”

“福升好,袁掌柜好。”

“福升说的,我半信半疑。今日到此一看,不得不为苏姑娘的聪明才智感叹。能做出这类架子的人,绝非闲人。”袁德说。

“这不是闲人做的,又是谁做的?吃饱了没事干,专门琢磨这些东西。”苏灵雨笑说。

“苏姑娘说笑了,也不是谁能有你这般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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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二章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二章一年一万生丝袁某不怀疑,只是这质量?”

“且安心,不会让你吃亏。”苏灵雨摆手,邀请他们到仓库去。

仓库里堆放着麻袋,编织的麻袋鼓囊囊的,手往上放,明显感到膨胀。

“一袋五十斤,有丝线一百二十股。”苏灵雨说到。

袁德前后走了一圈,“此处不下三千生丝,你是如何做到的?集合全城之力?”

“非也,均是自家出产。养蚕东泉村当属第一。”

说起这个她不得不感叹百姓的勤劳,三千蚕丝不到一月便弄好了!

虽然科技不发达,一切靠人力,但他们很勤劳。

低工钱,高强度,他们不但不反对,还任劳任怨。午餐给点肉汤,便感激涕零。

教她感觉自己成了万恶资本家,剥削百姓,压榨他们的血汗,为自己建造享受的乐园。

腐败了!

太腐败了!

可耻,

十分可耻,

不知以人为本。

思想上狠狠地谴责自己,行动上却很享受。

铺上石板的道路,喝上清香的蒙顶茶,摇着椅子,叹一声时光如水。

袁德对麻袋更感兴趣,手摸麻袋,“这种东西……很不一样。比装米的轻,又比装泥的要结实。”

“你若是想要,进村说一声,想要多少都有。”

这些麻袋在麻线里加入一种树浆,大大提高了韧度。

“若是在这东西上面,涂上一层漆或是油蜡,相信很能防水。”苏灵雨还想着,研制出更细线更韧的线,染成蓝色,做成牛子裤。

这般耐磨,又耐脏的裤子,更受百姓欢迎。

她解了绳索,打开麻布袋,“这是中等生丝,色泽差一筹,但韧性不差。能做出上等绸缎。”

“丝线好不好染过色才能知道。”袁德抽查生丝,好好检查一番。

肯定了这一批货的质量,对这一年的买卖有了新计划。

“苏姑娘,我们来商量一下,关于车马费用的问题。”袁德说。

古往今来,运输占买卖中重要位置。

有货卖不出去,因路不通。有货卖不出去,因路费高。

车马费降低了利润,车马费提高了成本。

买卖不好做皆是这道理。

对于车马费上,她已经想好别的法子。

“袁老板,你看到的是那一类人多?”

“袁老板?”

“是东家的意思,没别的意思。都是谁在干活?”

“女人,妇人与女子。”福升看了看说。

“女子的活儿多,银钱收入便多,当女子的收入,高于男子。家中的尊卑地位会如何?”

袁德沉吟一番,“谁钱多谁腰硬,到那时候女子为尊,男子位卑。怕是不好。”

有违男尊女卑地位,怕是会闹出很多矛盾。

其实争吵已经起来了,曾有一位妇人,天生霸道。

如今收入增多,每隔七天往家里拿钱,导致她越发看不起家中男子。

引起了好大的争吵,惹得她公爹婆母上前来,要求辞掉那妇人,让她归家去带孩子。

为此苏灵雨不得不去做一番调解,

“所以需要另一件事,平衡男女之间的地位。我打算弄一支商队,送生丝过去,运麻线归来。

他们运货去,银钱收入自然不少。且这儿好货甚多,只愁运不出去。”

福升眼睛闪烁,“你打算跟王龙对上了?”

“这倒不至于。”

“早晚会对上,你弄商队可不止卖,这儿货物这么简单。但是卖这些,你也养不活这商队。”

“是的,但不这般又能怎么办?”

如是这般运货物,她自然养不活这支商队。

她的货物,可不止这些。

有些事不用全盘托出,只需微微露些意思便可。

聪明如他们,不用明说便能体会。

“这里三千生丝,中等为一千八。你需付中等生丝六成的价钱,下等生丝五成的价钱。这是商量好了的,你们可统一意见?”

来之前袁德是不同意的,势必要再商谈一番,甚至要逼迫苏家让步。

可看了这些生丝之后,他没什么意见了。

好货不怕先付款。

只是他没带多少银票来,怕是给不了这笔定金。

等他再瞧福升,见福升拍拍胸膛,暗示他一切都备好了。

纠结的心便放下,与苏灵雨说:“一切准备好,我们签契约罢。”

…………

通往南阳城的老虎涧商道上,左侧是陡峭斜坡,右侧是茂密山林。

这边常有山贼出没,这门拦过路人、小商队。

一商队要过老虎涧,手提砍刀,四处张望,十分警惕。

他们警惕是对的,半山腰处正藏着一窝山贼,他们埋伏于土沟、草丛间,对下面的商队虎视眈眈。

如若苏灵雨自此,定会认出一人。

那人便是当年意图贩卖她,反被王景行吓走的张麻子。

也不知张麻子走了什么运,寻个山头落草为寇,居然拜了个师傅,学来一身蛮力。

再加上小机智,居然教他得了,大当家的位置。

“老大,这车队运的是什么,为何这么多人来送货?”

“老大,这么多货,我们要不要抢?要是抢了,那可就……”

张麻子一巴掌扇过去,“你眼瞎啊,一车货物五个人护,我们能抢下?”

一人嘟囔道:“这多可惜啊!要是能抢下,至少能快活一年。”

军师说:“再看看车上的旗帜,这可是官家的旗。这商队里有官家的关系,能插红旗的,至少是大官家的。”

“管理大梁城的,均是些杀才,抢了他们的东西,就等着被剿吧。”

“这些人我认识。”包裹着手的三当家说。

“他们来自东泉村,除了那个王二有些功夫,全都是草包子。哼,只要我们提刀冲下去,必定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此话当真?”张麻子问。

军师拦住他说:“大当家不可,不可冒失。他们能运第一次,必定能运第二次,先查清楚他们的靠山,再下手也不迟。”

张麻子犹豫了一会儿,“且放他们一马。”

这些年吃惯好的,喜欢有钱花,心不由得贪婪了些。

见到好的,就想占为己有。

如若这支队伍,真如王霸所说,不堪一击,不如就抢了吧。

得了货物,躲进深山,从别处出山,到别的城镇去卖了货物,逍遥一番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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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惊醒

“老大,你看,那些人回来了,又是这么多马车。”

“派去盯着的人,回来说这马车里都是麻线。虽说麻线价贱,但换出去也值好些钱啊。”

张麻子不敢乱动,“他们的人比我们的人多,手中的武器也锋利,跑上去就是寻死。

你们想去尽可去拦截,能拦下来就是你的。”

那些属下都不敢动了,他们贪婪,他们也贪生怕死。

既然老大说拦不了,那就不要上前送死了。

张麻子也不是不心动,只是军师打探消息去了。不知商队底细,他不敢贸然行动。

山贼的不动,让王二等人平安回到东泉村。

他们拿了工钱,归家休息去。

苏灵雨拆开从南阳城拿回的信件,这些信件有从京都来的,有从涪城来的。

苏山说了些京都的趣事,又说让一家到京都去。

接着是苏承启的话,他担心家人平安,建议大家都到京都去。又说李咏志要成亲了,让大家去喝喜酒。

剩余的纸张都是苏张氏的话,苏张氏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无非是些关心的体贴话。

木棉听到娘提起她,心里美滋滋。如小馋猫一般,吃着从京都送来的点心,依偎在姐姐边上,隔空与娘亲对话。

信息量最大的,还是苏重的信。

苏重说大魏将领更换,魏军十万陈兵边界,要求交出王景行。

魏军要给许少将军报仇,压迫孙将军交出王景行。孙将军不同意,但军中战士不足五万人,难以与魏军对战。

朝堂决定议和,还需五日,谈判队伍到位。如果谈判不成,王景行怕是要交出去。

孙将军有意让王景行躲避,王景行不愿离开。

将信件念给亲人们听,苏李氏听了安生叹气。

“王小郎君那般好的人,怎么能交给敌军,任敌军宰杀?”

李盈则很担心夫君的安危,“若是再开战,夫君不得要上战场了?”

苏灵雨将信件折好,塞进信封,“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得要多派点人去打听,如果真要开战,我们就得要往京都走了。”

再次开战,魏军可不会手下留情,杀到大梁城来也是可能的。

到京都去,怕是要弃了这片土地,这份家业。

“两手安排,以防万一。要是真打起来,我们就往京都去。”苏李氏说。

“接下来袁德的生丝单子,如若不将单子做好,有违承诺。对今后的信誉不力,去京都的事不要与外人说,免得引起骚乱。”苏灵雨叮嘱嫂子说。

“该说的还是要说,得要告诉外边的人,魏军再次陈兵涪城,那边战事再起。让他们别急着回去。”李盈说道。

涪城的事不是小事,不用李盈说,她们也会知道。外出归来的护商队,会告诉她们。

涪城的战事,教她很担心。

进蚕室时想,看她们缫丝纺线时也想。

她做出各种预设,制定路线,想着一旦开战,往哪一条路走更安全。

找来几个信得过的,让他们去走一趟。将路给探好,一旦出事大家也有撤退的地方不是。

涪城闹哄哄的,这边的生活依旧,生意照样做。

她派汉子们到各村去,收集蚕茧,用来缫丝。

这些质量不一的蚕茧,只能做出次等的丝线。卖给福升是不合适,但卖给别的小商家,也是一条商路。

……

入夜闷热,虫鸣不绝。

苏灵雨弄了纱窗,打开窗户睡觉。

不仅如此,她还在屋里放水降温。

“啪”

“啪啪”

这声音扰耳得很,她不甚在意,翻身继续睡。呢喃道:“要下雨了吗?”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拍她肩膀。

苏灵雨顿时吓醒,抽出枕头下的匕首,一刀划出去。

那人速度更快,不但躲过了匕首,还捂住了她的嘴。

“嘘……”

“三儿小姐,是我,阿山。”

阿山?

阿山不是王景行的护卫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

“情非得已,三儿莫怪。我家公子受伤了,不得不来向你求助。”阿山说。

苏灵雨拍掉他的手,“将我衣裳拿来。”

她还穿着睡衣呢。

阿山自知不妥,退出去将边上的衣裳递进帐帘,“冒犯了。”

“无碍。”

苏灵雨穿上外衣,披上披风,“人在哪?”

“后山。”

苏家的后山,那边野兽可不少!

“伤势如何?”她一面翻找医药箱子,一面问他。

许是拿箱子的动作,吵醒了翠翠。

翠翠提声问道:“小姐是渴了吗?要不要喝点温的,炉上的水还温着。”

“不用起来了,你睡吧。”

隔间里的翠翠不但没睡,反而起来了。

“小姐要去哪?翠翠给你掌灯。”

阿山暗示,他可以打晕翠翠,苏灵雨摇头表示不用。

她站在翠翠门房外,说道:“躺下去,看着门,要是有人来找,就说我还睡着。”

“小姐又睡不着了?让翠翠陪你说说话也好。”

翠翠想出门,但门内外边拉住了。

这是小姐的意思,不让她出门,让她好好休息。

翠翠很无奈,说道:“你可小心些,别再摔跤了。”

三儿虽是小姐,但更像是姐姐,事事关心她不说。夜里睡不着,也不愿打扰她们。

小姐心思重,想的事情多了,夜里就睡不着,不出门走走不愿回房睡。

以往她都在边上候着,怕小姐冷着饿着了。

但有些时候,小姐不让人跟,怕人听了她的话。将那些秘密听了去。

翠翠怜惜小姐,不愿给小姐添麻烦,便不跟上前去。

小姐不睡她也睡不着,侧躺着等着小姐归来,希望小姐爱惜自己,能早些回来歇息。

灵雨阁住着四个仆人,两个粗使婆子,两个丫头。

除了翠翠,也没谁起来,倒省了她的麻烦。

提着灯笼跟着阿山走,黑夜路难走,阿山步伐大,很快就走到前面去。

苏灵雨不得跑两步,因抬脚不高,脚尖撞到阶梯,打个踉跄,差点儿摔了。

阿山这才发现她没跟上,折返拿起她的医药箱子,挂在身上。

蹲在她跟前,说道:“你上来,我背上过去。”

人命关天,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趴过去容阿山背着她走。

第一四四章 中毒

隔壁小王的侍卫不少,一个放哨,两个守着洞口,还有两个躺在山洞里。

多多少少沾了血迹,躺地上的两个,更是狼狈。

包扎伤口的布条,渗透着血水。

“你们怎么会这样?”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先来看看少爷。”侍卫云岚说。

“我又不会把脉,且不是大夫,你寻我来,也是无用功。我这有刘爷爷为我调配的药丸,许是有用。”

苏灵雨还说:“你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弄的,我好对症找药丸。”

云岚说:“昨日将军遇刺,少爷为将军挡了一剑,伤口不深,只是那剑上有毒。

少爷吃了些解毒药,身体乏力,腿脚发软,连筷子都拿不起。”

“今日,朝廷的官员到了涪城外,我们得到消息,他们要将少爷交给魏军。孙将军让我们先带少爷离去,没想到半路遇到魏军的一支小分队,他们企图走山路,摸到涪城后方去。”

“我们等遇上了,不得不出手,两方交战,少爷的病情更严重。好不容易斩杀了敌军,少爷却越发虚弱,只道让我等来此寻你。便再也没有醒过。”

“余毒未清,又遇上敌军怕是毒素随血液走,游遍了全身。”她打开箱子,拿出最下层的瓷瓶。

倒出两枚药丸,又拿起广口瓶,将瓶子与药丸递给云岚,“喂他喝下去。”

最原始版牛黄解毒丸,加上灵泉水,希望能救他一命。

“他还在发热,得要给他散热。还有你们两个兄弟,他们需要尽快止血。跟我回去,家里的药物更多。”

她是一片赤诚,可他们不敢与她进灵雨山庄。

倒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想害了她。

他们逃出了军营,虽有孙将军护,但朝堂派来的可不会罢休。

明日通缉令便会下达,若是被这举报,他们出现在这里,不仅是他们,连苏家也死罪难逃。

见他们犹豫,苏灵雨说:“我有法子瞒过去。抬起你们的人,跟我回去吧。”

…………

准备上工的妇人,见苏家的马车,带着人从城里归来。

“这么早王二从哪回来啊?”

“莫不是昨夜就宿在外头吧?”

“别胡说,王二对王嫂子,是一片真心,少来挑拨。”知情人说,“刚刚从山庄送鲜鱼归来,听说老夫人昨夜贪吃毛豆,半夜里上吐下泻不见好。”

“天不亮就遣王二进城请大夫去了,这才大夫回来。”

“是这样啊,我们要不要去探望探望?”

“一起去吧。”

有心的都到苏家探问,得知老夫人轻微中毒后,一个个将他们知道的偏方说出。

个个都说灵验,李盈也不知用哪个好,只能一一谢了她们。让她们上工去。

这个来探望,那个来探望,门庭热闹了好一阵子。

李家人更是拿上好礼来,苏灵雨与李盈应对了好一阵子,才让他们离去。

等关上了小门,进了内室,见刘墉大夫给王景行施针。

这家里男人不在家,王景行睡哪都不方便,睡在苏李氏房里,正合适。

不怕被人窥视,又不会惹出闲话。

借着夜色,苏灵雨叫醒了苏李氏,叫阿山云岚将人送进去。

又以苏李氏中毒为借口,请来大夫。以大夫说不能见风为借口,隔绝外边的探望。

“毒素进入肺腑,再晚点神仙难救。”刘墉说,“我先用针封住他经脉,等吃了药,排出些许毒素再拔针。”

“辛苦你了。”

“银子多,就不辛苦。”刘墉笑道。

大家被这逗笑了,因苏重与刘礼同窗的关系,苏家与刘家交好。

即便苏家没银钱,刘大夫也会来。谈出黄白之物,不伤感情。

“先带我去看另外两人,他们伤得不轻。”刘墉说。

“这边走,下人都派遣出去了。这边僻静,不会被人发现。”

苏灵雨带刘墉出去,李盈将暗门关上,在奶奶边上坐下。

“辛苦奶奶了。”

“演戏罢了,不辛苦。”苏李氏看着床上的王景行说道,“三儿出生那一年,你爹被人蒙骗,说是去走商做买卖。家中的银钱全拿去了,结果亏得分文不剩。”

“眼看着家中粮没了,我就到村里乞讨,走门串户只要一碗米粮。即便如此,也受尽了白眼。恰巧被他叔父看见,送了我们一袋粟米。教我们渡过难关,挨到你爹拿银钱归家。”

“王家对我们有恩啊!”

“是啊!良善人家,必有好报。”

王景行梦中醒来,大汗淋漓,如那溺水之徒获得新生。

隔着黑纱帐,瞧见外头的人影,想要说话却难以张口,张口发声又沙哑难听。

“谁……在外头……送点……水来。”

“醒了,哈,倒是个命大的。”

这个轻柔的,又略带调侃的声音,教他知道帐帘外是何人。

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了。

这时候帐帘被掀开了,入内的不是苏灵雨,而是她奶奶苏李氏。

王景行虚弱一笑,“谢谢。”

“别动,你身上还有银针。来先喝两口水,等下要喝药了。”苏李氏说。

喝了两口水,有来些力气,他压着枕头喘着大气。

缓了好一会儿,见自己光着上身,且插了好些银针。

这般无礼的他,确实不适合与苏灵雨见面。

“可还有力气?”苏灵雨问他。

“嗯。”

“刘爷爷回城里了,他说你今日会醒,如若醒了还有力气,便自己拔针。若是不行,就叫云岚来帮你。”

又听她说:“云岚现今乔装在外,不方便进山庄,你若是能行,便自己拔针吧。”

呵,银针插着穴位,不是谁想拔就能拔的,一个不小心,会教他气功行岔路,有损修为。

拔针不是大夫来,便是习武之人来合适。

他这个病人刚醒,哪来的力气拔针?

“你也是习武之人,为何不来帮我一帮?”王景行问道。

“我,我怕针,尤其是长长的银针。”

若是针头、吊针还好,偏偏是这银针。

银针短则半寸,长则寸长有余,她怕得很。

帐帘里的王景行笑了,“你也有怕的东西啊。”

想象她倔强的模样,他舒坦了些,气闷减缓了许多。

“三儿,去看看药得了没。该喝药了。”苏李氏提醒道。

第一四五章 夜入蚕室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五章夜入蚕室第一四五章夜入蚕室

王景行身上的银针,虽然拔掉了,但还不能下床行走。

他在苏李氏这屋又不能被人发现,进出伺候的,只能是苏灵雨了。

苏灵雨亲自端药入内,“你且坐着,由我来吧。可不能真累着你了。”

“怎么就累着我了?”

“你有好些年不伺候人了,平日里就给我缝缝衣服,绣绣花儿。”

让苏李氏好好坐着,她端药到到床边。

王景行已经挣扎起来了,“有劳了。”

白瓷勺子舀起黑药,送到他嘴边,瞧着他将药喝下去。

“你可快些好起来。伺候人的活,我还是第一次做。让我这人儿伺候你,你这面儿可真大。”

她虽是这般说,那动作还是温柔的,行为还是和气的。

许是靠得近些,清晰瞧见了她的容颜,肤如凝脂自不必说,面如桃花相映红自是美丽。

看出她嘴角的笑意,听出她的调侃。

“大恩不言谢,他日自有报答。”

“报答不报答的,我们不说,你快些好起来是真。”

又过了三天,王景行能起来走走了,但脚步轻浮,力气不足。

余毒已经清出,好好养着就行。

当即苏灵雨给他一套青衫装,叫他披头散发,扮女相貌,趁着夜色带他上了灵雨阁。

“灵雨阁少人往来,你大可放心住着。”

说着苏灵雨对翠翠等人说:“这是远方来的王先生,请来做教习琴的先生,你们好生伺候着。”

“是。”

翠翠眼睛放光,对王景行献殷勤,为王景行的住宿忙前忙后。

苏灵雨拿着雨伞敲打她,“你这是要叛主?”

“不会是。”“难得小姐要学琴,自己得要好生伺候先生。”

翠翠又说:“您吹笛子三五年,不见有成效,早该换个乐器了。”

她还说:“我这不是还想着帮帮您,您说您学笛子学了三五年,这学琴不得五六年?想着我们好吃好喝伺候着,让先生多住些日子,别那么快就被你给气走了。”

“好你这翠翠,这般看不好我。”

…………

这日苏灵雨与王景行,在云台之上,赏雨景喝蒙顶茶。

见云岚披着蓑衣,自上而下,想来又是砍了她的绿围墙,闯进来的。

“看来我得要砌墙了,一层刺辣木不能阻挡,你们这类人的步伐。”

云岚给主子行礼,便问道:“三小姐说的这类人是何人?”

“开玩笑罢了。”

云岚带来消息,说:“已经将魏军的行动,告诉了将军,将军命我等暗中监视魏军。”

“将军怀疑,魏军谈判是假,拖延时间是真。”

“魏军拖不得,他们粮食不足。”王景行说,“怕是另有图谋。”

云岚脸色阴郁,说道:“魏军要求我方,割让涪城,且赔付军费三十万两。”

“荒谬,岂有战胜国赔付的道理。”

“我等也是这般想,只是文臣那边不是这般想。将军坚决不同意,但九王爷摇摆不定,意向不明。”

王景行捏紧了拳头,“不能在这里,我们回去。”

“回去就是送死。”喝茶的苏灵雨说。

她再给自己倒一杯茶,“世上最多变的是人心,你绝不会发生的事,就定会发生。

我方态度不坚,就说明这事必定会如他方所愿。”

“你一点也不吃惊?”

“我吃什么惊?战争是你们男人的事,我在后方种地就好。”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历史上战胜了又割地赔款的,多了去了。

这一次又不是很操心的。

她将茶杯放下,“你们自己聊,我出去散散步,再不出去走走,人就要发霉了。”

她走后,王景行与云岚再次商议起来。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当夜云岚带人离开了。

离开了也好,免得在这里惹人注目。

因她的喜好,灵雨阁弄了个阳台,站在那处,欣赏着山林风景,赏着初夏的夜晚,也是一件乐事。

今晚有人睡不着,站在阳台外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披着薄纱,拿着蒲扇,坐在窗棂,一面摇扇子一面问他,“想什么呢?”

师父说成大事者,需掩藏心事,不轻易将心之所想显露于脸上。

不知为何,他愿意跟她说些心里话。

不是因为她年幼,欺她不懂事。也不是因为她聪慧过人,想法与常人不同。

只是单纯的想跟她说,想将一些事告诉她。

“这场谈判,真的会成?”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是当局者,且我得到的信息不多,成与不成皆是你们的事。不管上掌权,都与我这类百姓无关。”

“你该担忧的是,谈判过后,你如何回到军营。从这一场战役中,获得你应得的封赏。”

她捏着扇子轻轻扇,“睡不着我们到下面去走走,换一下心境,回来便能入睡。”

说罢她去换了一身衣衫,拿着蒲扇,将点亮的灯笼递给他。

翠翠在前边引着,王景行在后边提着灯笼,走在中间的她,反倒走得很顺。

“近日蜡烛偏贵,松油更是涨价三次,城里的物价,越来越高了。超出了好些人的负荷,城里居住的都想着搬回乡里。”

“战争持续不了多久,不出三月,尘埃落定。”

看家的汉子,见着她们,主动上前询问。

“小姐这是要到蚕房去?”

“嗯,夏蚕不比春蚕,得要多看顾些,你们去巡逻吧。”

阿旺跟着巡逻队去巡逻,阿虎跑进山林去玩了,没过三五日不会归来。

苏灵雨摸摸阿旺脑袋,“可看仔细了,别人歹徒进来。”

山脚下一排蚕房,里边约莫三万头蚕,尚未走近便听到沙沙声响。

胆小之人,夜里可不敢靠近。

密集恐惧症的,更不敢进蚕房。

每间蚕房都有看守,多则五人,少则三人。

她进内见有人抱着被子,靠着墙打瞌睡,不用她提醒,边上的人便会叫醒她。

“刚放了一批桑叶,三儿今日比往常来早。”管事的说。

“不碍事,你们休息去,我来看看。”说罢带着王景行入内。

王景行还是第一次进蚕室,提着灯笼就着朦胧火光,看那白粉虫啃食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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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陪练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六章陪练走了两三个蚕室,王景行才发现蚕房之多。

这一排过去,至少十间蚕房,还不带上储藏桑叶的房间。

“你养了多少蚕虫?”

“三万有余,比春蚕要多一万头。”

她说:“按理说春蚕要比夏蚕好,但今年春少雨,桑叶的质量没有现在的好。这批蚕丝的质量,怕是这一年最好的。”

“大批量养殖不是难事,但很多人养不好,都怕惹上蚕虫生病。你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他自幼读书,涉猎颇广,知道农人最怕作物发病。

解决了发病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大半难题。

“也不难,一是从桑树入手,二是蚕室入手,三是从蚕虫入手。给桑树治病,给蚕室通风透气,仔细观察蚕虫的生活习性,便能最大减少伤害。

你若想知道,改日我写本书,你自己翻阅。我就不多说了。”

为了提高利润,减低成本,她已经总结出法子。

写成《蚕桑》那样的书也是可以。

她说话总是抬头挺胸,不知低头是何物,也不知谦虚是何物。

没有谁能与她相比。

她的不卑不亢,她的坦率与骄傲,形成了独特的她。

看着她低头视察蚕虫,王景行从怀里拿出香囊,这只香囊救了他一命。

他本想还给她,最后还是放了回去。

这个恩情,日后必还。

“你很了不起。”他衷心说道。

“哪来的了不起,迫不得已罢了。”带着王景行走向下一个蚕房。

“战事起,边境百姓逃亡,孙威那家伙把人抛在这里就不管了。为了不让犯罪事更多,只能想法子养活他们。”

“白给吃食心有不甘,又怕养出白眼狼,只能不断种桑养蚕。让他们打砖烧砖,做蚕房;让他们开路、修路、铺石板。”

“若不是有点家底撑着,我怕也要被吃穷了。”

“能在万难之中,蓬勃发展,很了不得。苏兄该以你们为傲。”

苏灵雨停下,转身看向王景行,几个呼吸过去了,她才收回视线。

隔壁小王变了,从云端神明,变成庙里神像。

减了仙气,多了地气。

曾经的他,天之骄子,骑着高头大马,面若严霜,瞧不起马下的行人。

游历归来,棱角磨去大半,但那看人的眼神,依旧高高在上,带有些许轻蔑。

进入官场,棱角磨去,懂得说好话了。

不知该说他学习能力强,还是该说他容易被环境改变。

只希望他别泯然众人,别让她的投资打水漂。

隔壁小王啊,你可坚定点吧。她可投下了大注,等着一本万利呢。

别过早退市,让她的投资打水漂。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此时的挫折不是难,人活着总有东山再起之时。”

以为他听不懂,她再多说点。

“有的人,忍辱负重,卧龙在岗,等待机会一飞冲天,入朝堂为宰为相。汝定要相信自己,有朝一日……”

“好,够了。”

他给她一个眼神,意思是:“这些事还用你教?”

那个面无表情的脸又回来了。

隔壁小王又回来了,果然是心志坚定的。

“像我们这等,天生之人,稍稍努力便能成一方名人。不出三年,我这便是第一富豪人家。”

“你是在炫耀吗?”

“陈述事实罢了。”

“真不谦虚。”

…………

在灵泉的帮助下,山上水潭边长起参天大树,遮住了蓝蓝的天空,挡住了人们的视线。

贪凉的她,不愿再上山顶,直接跑到水潭边晨练。

她的剑招像太极,强身健体的作用,比杀敌的作用更好。

说难听点就是花拳绣腿,吓唬人能行,伤人却不能够。

边上看着的王景行,很是怀疑,这个就是当初那位打出内劲的人?

忍不住上前试探,“你这般不行,没有实战经验,我来跟你过招。遇上敌人,也有法子应对。”

“好啊。”她早就把山顶那一事给忘了,根本没想到这是王景行有心试探。

她没有实战经验,三两下被王景行挑翻了剑。

“再来。”她不服气。

“好。”

这次她主动攻击,还没到王景行身边,就被挡了回来,又一下被弹掉了木剑。

“再来。”

“好。”

眼看着她不服气,要动真格了,他小心应对。

这次也走了三招,才三招又把她的架势给压下了。

她真的有内劲吗?

还没等他问出话,便听她说:“先到这里,休息一刻再来。”

“好。”“你没有实战经验,如若遇上敌人,得要用处内劲,以快杀敌或是吓住对方。”

“好。”她调息,总结方才的失误。

一炷香后,两人再次对战,这次她能在王景行那走五招。

刚开始很难,后面越打越顺,一番对练下来,汗流浃背。

“停,停,明日再来。”

“好。”他确定一件事。

苏灵雨根本没有内劲。

他被这个小家伙给骗了。

这个小骗子!

真是可恶。

此后几天,他们天天凑一起练剑。

如那刚拿车证的学员犯车瘾一般,她爱上了对战。

这就苦了喂招的隔壁小王,对这个小姑娘骂不得、打不得,更不能甩袖而去。

边上伺候的翠翠,更是懊恼了。

这位先生明明是来教琴的,怎么就练上了剑?

不行,得要提醒一下,不能再荒废下去了。

等两人晨练过后,翠翠找上了王景行。

“王先生,你来此是教小姐练琴的,不是舞剑弄枪。”说着横他一眼。

“没琴怎么练?”

盘膝进入冥想,“去找琴吧。”

翠翠跺脚,“小姐不说,你也不会提吗?你来这不是为了教琴,是来骗吃骗喝的?”

“你这个大骗子。”

“你家小姐不急,你这个做丫鬟的倒急起来了。”

“你不知道,我家小姐乐理不好,练个笛子都练了好些年,至今嘈杂不堪入耳,坏人理智。只求你好好教学,教小姐一些技艺。”

“去吧。”

翠翠找上小姐,开口就说:“小姐,你怎么不买琴啊?没有琴,要个琴师也没用啊。”

“要什么琴?这天天练剑,手酸胳膊疼,你来给按按。”

翠翠跺脚,将手中手帕放下,“也可以先买琴啊。”

“好,明日进城买琴。”

“舒服,你再多按按。得要找球来练练,天天单手练剑,胳膊都粗了。”

“就是一边粗一个细的,难看极了,跟那歪脖子树有什么区别?还是练琴好。”

练琴就不用练笛子了。

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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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教妻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八章教妻圣旨没下来,还能装傻,还有些侥幸。

圣旨下来了,一切都成真了,哭的人可不少。

那些生活在蛇头山的百姓,得到了消息就哭,有的人一连哭了三天。

那些盼着回家乡的,死气沉沉的,连吃饭就觉得累。

她虽是外来,还是希望这国好好的,百姓好好的。

孙将军班师回朝,接受封赏。

毕竟大胜仗了,是一件喜事。

作为功臣,苏重也有资格跟着上京。

她们在南阳城见苏重一面,给他送衣物,让他带些土特产上京去。

一同前往京都的还有王景行,议和团没能将他交出去,他自然有资格进京接受封赏。

消息传来的那一天,王景行就离开了灵雨山庄,至今不见人影。

被允许进城的军士们进城了,苏重也在其中。

在亲人的队列里,站着的苏灵雨等人,摇手呼喊:“我们在这边。”

战场煎熬数月的苏重,消瘦了许多,脸庞更黑了。

也不知是脸黑的缘故,还是他成长的缘故,他显得更老成了。

苏重骑着马,带着关肖鹏、大傻往边上来。

见着亲人,他们比谁到高兴。

分别数月,再见面只有感慨。

下马的苏重,拉着奶奶的手,又抱了抱妹妹,最后与娘子拥抱在一起。

他好生安慰了亲人,才止住娘子与奶奶的泪水。

又与三儿说:“辛苦你了。”

“不辛苦,情之所愿。”

苏灵雨说:“你什么时候走?”

“只能与亲人吃顿饭,入夜前归营。”

“那就回去说,到住处说话去。”

她让福升在南阳城,置办了铺子、院子。

到了南阳城,她们也有落脚处。

苏重抱着木棉,扶着娘子,一同走进宅子。

叫人到酒楼订了一桌饭菜,等她们归家就有吃的了。

出去走了一遭,大傻比以前更能吃了。

关肖鹏比以往成熟了许多。

“多吃点,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阿兰对大傻说道。

大傻一手端着饭碗,一手不停夹菜,顾着吃不顾着说话。

苏重说:“军营里吃食不够,不抢快一些,到了最后只能吃半个肚子。”

阿兰怜惜摸着大傻,“饿瘦了!”

“你也吃,我们吃完再说。”李盈给苏重夹菜,让苏重吃饭。

木棉见了也给哥哥夹菜,“哥哥吃,鱼丸子好吃。”

苏灵雨给关肖鹏夹一个鸡腿,又给大傻夹一个。

“谢谢你们守护着我家大郎。”

大傻连连摇头,“嗯嗯嗯。”

关肖鹏说:“是少爷保护着我们,我们都没有为少爷做什么。”

“那就加倍努力,好好为大郎办差。”苏灵雨说。

“嗯。”

“会的。”

“来,多吃点,将那些没吃肉的日子,给补回来。”

饭后,一家人聊了一会儿,借口让苏重休息,让他们夫妻二人独处。

夫妻二人数月不见,见面了好好温存一下。

苏重拥抱着娘子,抚摸着娘子的肚子。

“这进京一趟,又要数月,我尽量赶在你生产前回来。”

“你安全才是最好的,路上小心。”

“好。你在家中,对上要尊敬,对下要爱护。替我好好孝敬奶奶,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跟三儿说。若是有大事要做决定,就多听听三儿的。”

“嗯。”

“三儿有时候是霸道了些,但她做事总有道理,也是为了这个家。你若是心有不满,便写信与我说。不要当场说出来,闹得家庭不和睦。”

“怎么会?我与三儿相处甚好,有商有量,未曾红脸。”

“那就好,家里的要辛苦你了。”苏重亲吻娘子额头,说:“此番进京我虽然不能得大官身,但也是有些奖励的,若是乡里人借此来打秋风。

你也不要与他们争论,好茶招待,若是他们提出过分要求,就让奶奶去品论。你是小辈,不适合做黑脸。”

“嗯。”

“还有,莫要被奉承的话,给蒙骗了去。得要时常警惕,莫要因为被夸了几句,就失去了理智。与人发生争斗,或是被人哄骗。

那些说奉承话的,都是想谋取利益的,得要仔细斟酌,莫要上当受骗。即便为夫的官位再高,也是一介凡人。与族人和睦,与同姓相交,才是待人之道。”

苏重怜惜娘子,“为夫时常不在你身边,好些是让你决断,真是难为你了。”

“为了夫君,为了一家人,我不觉得难。”

“辛苦娘子了!”

“夫君也辛苦。”

两口子依偎在一起,珍惜这短暂的相聚时光。

…………

临行前,苏重与苏灵雨说:“李盈有身孕在身,或许会有些小脾气,你莫要与她计较。待我归家,定会好好教她。”

“且放心去吧。家里不用你操心,一切有我。”

“谢谢三儿。”苏重感伤,“我是家中长子长孙,却不能守护在你们身边,如你们妇孺人家守家门,实在是罪过。”

苏灵雨拍拍他,说道:“你太过于重情重性,上京路途遥远,遇到的人万千。尤其是京都,凡是政权、金钱汇聚之地,都会有许多牛鬼蛇神。

即便你不主动招惹,也会有人故意利用。你出门在外,要万分警惕,且护住心神,莫要轻易与人交心。

为兄弟报仇,为兄弟鸣不平,为兄弟出头这类的事,千万别做。你有妻儿一家大小,不能因为兄弟,拖累了妻儿。”

世上没有多少人,能遇上难事,而全身退的。

不主动惹事,这句话流传千古,也不是没有道理。

“嗯,我尽量赶在孩儿落地前归来。”

苏重与家人一一告别,带上关肖鹏与大傻回军营去。

李盈目送夫君离去,人影消失不见,也不愿回去。

被苏李氏劝慰一番,才愿进屋门。

“啪啪啪……”

“小姐,是找您的。”开门的翠翠说。

阿山进门内,对屋里的妇孺行礼。

“王景行让你来作甚?”

阿山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少爷得知三儿小姐,生辰在即,特意让我送来贺礼。再为在山庄不告而别,向大家致歉。”

她接过生辰礼,“替我谢谢你家少爷,让他安心上京,等回来再聚。”

“是。”阿山对她们作揖,“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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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再见沈明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四九章再见沈明王景行派人送来的礼物,都是些平常的饰品。

只表达个人心意,没有别的意思,苏灵雨大方收下。

尚未躺下,又听人来敲门。

来的还是熟人,认识他的人都很高兴。

“师父?”“怎么这是?”

“她师父,你受伤了?”

沈浪拄着拐杖,笑道:“小伤,不碍事,不用紧张。”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苏灵雨过去扶他。

“敌军刺杀王景行,给我碰上了,一个不小心被割了两下。”

沈浪忍着疼,坐下,“他们叫我上京,我不去,得要给你过了生辰再走。”

“对了,你师公也留在南阳城,明日随我去见见他。”

“好。今夜就在此住下吧。你吃了吗?”

“没吃啊,你不知道,那吃食根本不是人吃的。冷的冷,硬的硬,一点油腥味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你师父我就改成吃素的了。快快去,弄口热的,带油的。”

苏李氏按住三儿,叫她陪师父多聊会儿。她带人到厨房去弄吃的。

苏灵雨给沈浪倒茶,问道:“师父可接到青桥先生了?”

青桥先生是师父结拜兄弟,即是沈明的儿子。

青桥先生与师父不是同门师兄弟,叫他做师伯很不合适,她便称呼他为青桥先生。

“今日来,还想托你办件事。”沈浪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个请求。

苏灵雨点了点头,“尽力而行。”

“得要竭尽全力。”

“好。”

…………

次日大军离开南阳城,往京都去。

为了让李盈安心,她派人将李盈、苏李氏送到十里亭,让夫妇二人再见一次面。

这是上京领赏,又不是上战场,没多大危险。

主要是李盈是个孕妇,情绪不能跟平常人相比。她想做什么,得要尽量满足。

苏灵雨带上四物礼,到沈明的住所去。

这是王景行给沈明安排的住所,清幽有余,安全不足。

墙矮宵小易翻墙而入,二人协作行偷窃,将此处摸了个遍,熟睡之人也未必知道。

翠翠敲门,来开门的是沈明的仆人。

“三儿小姐!请进,请进。”“老爷,三儿小姐来了。”

随着沈浪进门,瞧见一美男子,鬑鬑颇有须,身姿挺拔且健。

这是她见过,最符合她审美的男子。

“见过师公,青桥先生。”苏灵雨最先行礼。

沈明有些虚弱,虚虚抬手,“起来吧。你怎么过来了?”

“听闻师公在此,便来看望。二来是想请师公到山庄去疗养。”

青桥先生打量苏灵雨,见她落落大方,说话有礼,对她很是赞赏。

“这个大徒弟,比那几个要好。”青桥先生说。

苏灵雨看向师父,“你在外别有人了?”

“别说得那么难听,只不过给你收了两个师弟。”

“呵呵。”

“你回去吧,老夫在此修养便可。”沈明似乎不想到灵雨山庄去。

苏灵雨义正言辞,上前一步,“您是我师公,伺候您是应该的。东泉村山好水好,最宜养人,师公不如跟三儿回去。”

沈明不理她,闭眼调息。

这个大儒,对她的态度很不好,她也不是很喜欢。

她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但昨夜与师父达成交易,不完成不行啊。

她调转方向,对上青桥先生,“小女子苏灵雨,家中有几分薄产,地处东泉村,那处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最适合疗养身心。

师公随王景行行军,忧虑过度,适合到山庄去放松心情。还请青桥先生劝劝师公。”

青桥听了很心动,“爹,不如我们……”

沈明抬手摇手,让青桥别劝。

苏灵雨摊手,“师父我尽力了。”

“你不多劝劝?”

“今时不同往日,家中人口多,张嘴吃饭的有五百多人。我忙着各方的收支,实在没精力伺候人。”

“今年蒙顶茶畅销,早早被人预定了,想喝蒙顶茶得要到我家去。对了山中凉亭已经弄好,站那处可观山色空蒙。”

“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告辞。”

“等等,你这就走了?答应我的呢?”

苏灵雨回头一笑,“何必呢?强人所难非我所愿,既然师公不愿去便罢了。”

说着苏灵雨带着翠翠跨门离去。

真的走了?

真的走了。

沈浪一脸为难,他是想到山庄去的,但不放心义父义兄。

沈浪看向沈明,“爹,她亲自来邀请,你为何不去啊?那边不说风景好,但是住处都比这里好。”

沈明冷哼一声,与亲儿子说:“你看她这般骄傲,稍微不给脸色,她便敢给脸色你看。”

“此娇子不可与子往来。”

跨进门的翠翠听了这话,冷哼一声,对着门外的阿旺说:“还是你好,吃了我家的东西,懂得护着主家。不像有的人,住了吃了拿了穿了,也不见说一句好话。良心啊,怕是被蒙了。”

翠翠的指桑骂槐,教沈明羞红了脸,更是没好脸色。想骂人,却骂不出什么。

自持身份,忍住不出污言秽语辱人。

翠翠上前,扶着沈浪,说道:“我家小姐派我来,接师父回去。说师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也要到山庄去住两天。

这儿啊有青桥先生看着,不用担心沈老先生的安危。”

“你别拉我,我是不愿去的。你用这么大力干嘛?”

沈浪跟着翠翠走两步,脸上很不情愿,可脚步就是不停。

“爹,大兄,你可得来帮帮我。”

他这般模样,谁看不出他的意图。

这分明是想去,他的行动已经出卖了他。

青桥满脸的无奈,他又对那个三儿姑娘很好奇。

青桥将爹送回屋里,“之前承蒙苏姑娘的照顾,孩儿得要去感谢一番。顺道为爹,还了她的恩情。”

“不必了,日子长了,她的兄长成长起来了,这点恩情不再算事。”

“小女子的心思,与大丈夫不同,就怕她揪着这点不放。还是去感谢一番为好。”

青桥出去了,等再回来时,与爹说:“苏姑娘去见了两三个夫子,似乎想要在东泉村开义学。奇怪的是她要夫子先签订契约,要为她家所用。”

“她这般商贾做法,没人愿意去。”沈明说。

“确实,有两个不愿前往,但为生计所迫,还是有人愿意去的。苏家这般做法,怕是为了苏山、苏重积蓄力量。此女子目光长远,爹你为何不喜她?”

为何不喜?

身为女子,她太过聪慧;身为女子,她太有大局观;身为女子,她太为骄傲。

这般女子,容易骄傲过头,容易自以为是。

不打磨,打压,怕她今后走入迷途,看不清方向,从而祸害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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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连锁店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零章连锁店沈浪跟前桌子,摆满了糕点,每样都是他没见过,没吃过的。

看见这个想吃,拿起那个也想吃,不知先吃哪一个比较好。

看向边上打算盘的木棉,“你说吃哪一个好?”

“你先排好,然后从右边吃到左边,吃完了就知道自己喜欢哪一个了。”

木棉很没空,她得要算账。

因为战争,很多人离开了南阳城,南阳城的房价低。

苏灵雨出手大方,一下子拿下五个铺面。

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开五个甜品铺子,不给竞争对手反抗的余地。

这五个铺子同一天开张,南阳城没有人不知道苏记甜品铺子。

调到这里来的,都是老员工,亲手培养出来的李家人。

先把甜品店开了,那些日杂店随后开张。

“嗯嗯,好吃,好吃。得要给你师公、师伯送些去。”沈浪是又吃又拿。

“小姐,外头有人递来请柬,说是要约三小姐见面。”仆人来通传道。

木棉停下珠算,改为心算,一面拿过请柬,打开看了看。

疑惑说道:“这个陈记是做什么的?陈七爷又是谁?”

“不知。那人还等在外头呢。”

沈浪说:“来这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不管陈七爷是谁,等下打探便知道。或许是家生意上的客人,先应下来,等你姐回来再定夺。”

“好。”木棉与仆人说,“你跟外头的人说,我姐明日会赴约。”

沈浪顾不得吃了,咬着烤包,拄着拐杖,“我去打听消息去。”

…………

“一口吃不成胖子,以后再也不要同时开张了!”苏灵雨累瘫不想动。

边上的人都捶腿,对地上放着钱筐子,无动于衷。

实在是太累了,看着钱,也不想动一下。

南阳城比大梁城大,人口更多,虽然同时开张,分了客流量,但还是挤得水泄不通。

出炉的甜点不够卖,几人协作,也忙不过来。

“第一天是亏本出售,这些钱只能平账,赚是赚不了多少的。各家的拿回各家去,留作进货用。”

苏灵雨将账本给他们,“你们都是我们信得过的,账房之术也学会了,以后没一样进出项,都得要记录清楚。”

杜绝贪污是不可能的,只要他们没有贪得太严重,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要是有人贪得无厌,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是。”

再提点他们一些,就让他们回去。

木棉将今日的事与姐姐说了。

沈浪说:“这陈记是做绸缎出身,这南阳城最大的染坊,就是他家的。怕是要跟你商谈生丝的买卖。”

…………

酒楼里,七爷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

陈七爷不是喜欢迟到的人,约定好时间,他会提前到。

不管对方是否地位低下,他都不想让人等太久,除非实在走不开。

陈记绸缎铺,是南阳城最大的买卖丝绸的铺子。

本来货物进出,买卖最旺盛的就是陈家,可最近风向转变了。

袁德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批上好了生丝,抢了他一大笔买卖。让陈记少了一笔收入。

陈七爷看了袁德那批生丝,确实是好。染出来的丝线,不仅色泽亮,丝的韧性不减。

袁德只是抢了他的丝线的买卖,他本不在意,可是最近袁德与福家那小子,开始招兵买马准备寻人织布了。

小打小闹可以不放心上,可若坐视不理,终有一天会被蚕食。

二来他也想要那质量上好的蚕丝。

要是陈记有这样的蚕丝,做出来的丝绸定能独领风骚。

“七爷,苏灵雨来了。”

“这位是我家老爷,人称七爷。”

“七爷好。”苏灵雨福身,不等他请便先坐下,“七爷怎么知道我这号人物?”

“不打听,不知道,苏姑娘原来是个奇女子。在做生意上,我家的小儿,都不及你啊。”

七爷感叹这个女子的年幼,同时不敢确认,那些蚕桑真的是她养出来的。

打听过才知道,苏家一门了不得。

苏山不说,连苏重都得到好的职位,而家里的买卖更是不少。

这让七爷心动,想要将女儿嫁入苏家。同时他想,要是苏灵雨嫁到他家来,那就更好了。

可惜家中适应男娃没几个,与苏家联姻得要好好想想。

“七爷说笑了,不知您叫我来,是为了什么?”

“听说你家养蚕,缫出的生丝不错,不知你的生丝可还有?”

“七爷问晚了,今年的生丝量,都已经定出去了。怕是匀不了给你。”

“是价格不合适?每股生丝能比别的,高两个钱。”七爷开出条件。

苏灵雨摇头,“做买卖讲究诚信,既然签订了契约,那就要履行。”

“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苏姑娘还有这种想法。这个价钱,已然比别的高了,苏姑娘不妨回去与家人商议一番。”

“无需,我家,我说了算。”

“既然如此,只能可惜了。不知明年的生丝,是否定出去了?价钱好商量。”

“今年的年景,比去年差。明年的年景如何,谁也说不准,养蚕这活儿是精细活,不认真伺候,就会得不偿失。明年还真不好说。”

陈七爷懂了,既然没有合作的可能,那便没什么好聊的。

苏灵雨与陈七爷的谈话,不欢而散。

离去的七爷,心情很不好。

今日被一个小孩拒绝了,像是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这个大人物与小孩谈买卖,本就是屈尊,居然还被她拒绝了,真是不识抬举。

陈府管家,上前说:“苏姑娘毕竟年幼,年少轻狂,不懂圆滑之道。老爷无需在意。”

“哼,年少轻狂?轻狂是假,老成是真。”

“苏灵雨所图不小,她是要与我们作对,要成为我们的对家。”七爷看向酒楼那边,“丝绸,不是谁都能做的。”

翠翠很不解,问道:“小姐你为何事事都拒绝他?”

“七爷是做丝绸的,我们也是做丝绸的,现今不显,等过两年我们就是对手、敌人。现在交好,就为了以后撕破脸?

何必这般伤感情,还不如一开始不交好,撕破脸时也不觉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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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一章 厚德载物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一章厚德载物安排好南阳城的一切,苏灵雨一行回到东泉村。

沈明本不愿来,但在睡梦中,被苏灵雨安排人扛上马车。

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在郊外,回东泉村途中。

沈明很是生气,但苏灵雨将责任推给师父,说这是师父的主意。

这回东泉村的路上,沈明是对谁都不好。

直到回到东泉村,回到蛇头山。

他发现舌头山的百姓,精神面貌比外面的好,比别的要有生机,像是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看那片地,种满了各类作物,他们像是要在这里按家。

沈明拦下一个妇人,妇人见着他,先是躲开,见着苏家人才亲切说笑。

“是东家回来了,这一路上还好吧?要不要进屋喝点水?”

被无视的沈明,很是尴尬。

苏灵雨走下马车,“不用了,你是周家媳妇?”

“是是,东家记得我。”妇人很不好意思。

“你有些懒惰,你家儿子的衣裳清洗不干净,但你家小子最机灵,得我青睐。”

妇人讪讪一笑。

苏灵雨随意指着一辆马车说,“那里,是我请来的先生,教孩子们学字的。”

“学字,教书的先生?”妇人大喜。

“正是。”

妇人这才正眼看沈明,“对不起,妇人有眼无珠,不识先生。”

居然苏灵雨比他更受欢迎,沈明心中有气。

想起这些愚民不知他身份,自然会忽视他,他就不那么生气了。

“我问你,你从哪来?来这多久了?”

妇人答道:“我涪城梧桐镇来,来这有三个多月了。”

“涪城没了,你不难过?”

“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回不去了,只能留在这里。过年过节,往那个方向磕头便是了。”

“男人不许回那边去,留在这里,一天能拿五十个铜板……”

“五十个铜板?”

不该忍饥挨饿吗?怎么会有钱拿?

“是啊,给东家干活,东家给我们工钱。”

沈明跟着看向苏灵雨,原来她说她养活五百人是真的。

苏灵雨招手,找来仆人,“你带师公四处走走。”

随着与沈明说:“我们先回山庄,你逛累了就回来吧。”

“去吧。”沈明的态度和缓了些。

随沈明留下的,还有青桥先生。

妇人陪沈明进新村走一遭,几乎人人都以为沈明是教书先生,是来教他们的孩子的。

百姓们对他十分热忱,拿出不多的好东西,要送给沈明。

要不是沈明知道,这些是逃难出来的难民,他真的以为这些是本地居民。

在外走了一圈,走上灵雨山庄的石板路上。

银杏树下,干净的道路,给人以美的享受。

一群穿着蓝衣的百姓,正在砍树,他们要把山庄门前,挡住视线的银杏树全砍了。

一棵棵粗壮的银杏树被砍下,青桥先生有些心疼。

可惜,他不是主人家,不能提出别的意见。

阿贵直接邀请他们到陋室,那是沈明以前居住的地方。

“这里很久没人住了,刚刚打扫,灰尘是扫净了,但这花没有养好。”阿贵说。

“无碍,去吧。”

阿贵没有走,还有事没吩咐,他得要多说两句。

“不远处便是梯田,这儿蚊虫多,已经备好杀虫药粉、与熏香,夜里撒些药粉于地上,点上熏香,保管蚊虫不愿来。

四小姐养了只小老虎,轻易不会咬人,见着了也别怕。但也不要过于亲近,它除了三小姐、四小姐外,谁也不给碰。”

“有劳了。”

“青桥先生客气了。”阿贵拱拱手还礼,离去。

安置好父亲,青桥先生带着仆人到处去走走。

走到月季花丛,走出绿围墙,走进梯田。

瞧了水稻,随后折返走过凉亭,走过小溪,来到灵雨阁。

见苏灵雨坐在水潭边,撩起裤管,白腻而纤细的两条腿,放在水里浸泡。时而抬起一腿,撩拨水面,踢起水花。

青桥先生不敢多看,侧身看向山下的风景。

“还喜欢?”

“喜欢。”

见她问,他老实回答。

“这里山好水好,物资丰富,好玩的地方多。叫二傻带你去走走。”

“对了,二傻养了很多白鹅。水天一色玉空明,白鹅倒影湖水中,这画面很美,得空去看看。”

“谢苏姑娘。”

“客气了。”苏灵雨从水里起来,擦干了水,“有空多劝劝师公,别执拗,我不吃人。”

“苏姑娘,我父亲并非有意针对你,若是让你难受,还请见谅。”

“没事,我不在乎。”

青桥先生皱眉,“苏姑娘,你的注意一下言辞。对上尊敬,对下爱护,方是根本。”

“嗯,知道了。”她回答得很敷衍。

瞧着她潇洒离去的样子,青桥觉得这个人,已经改不了了。

她有了自己的思想,别人劝说很难让她改变。

主子归家了,员工们有了顶梁柱,心里不怕,脸上多了好些喜色。一个个来贺喜。

灵雨山庄热闹了一番,热闹声在黄昏来临时,渐渐熄灭。

苏李氏遣人送去晚饭,归来时带来沈浪。

沈浪将三幅字转交给苏灵雨。

“这是什么?”

“我爹,我义兄,给你的字。打开看看。”

第一幅字:灵雨阁。

第二幅字:灵雨山庄。

第三幅字:厚德载物。

沈浪看着字体,感叹说道:“这四个字,你担得起吗?”

厚德载物,出自《易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句话多用来指道德高尚者能承担重大任务。

不管是谁,都不会把这四个字,送给一个小孩。

所以沈浪问她,她承担得起吗?

“你说会是谁写的?”苏灵雨问。

沈浪摇头表示不知,“不管是谁写的,你都承担不起。我爹,是大梁大儒。我义兄,是名满天下的圣者。不管是谁给你的,都高抬你了。

道德高尚者能承担重大任务,他们是不是想害你啊,你年纪轻,那配得上这四字?”

苏李氏不乐意,“怎么配不上?哪一点配不上了?他们能给,就说明他们承认了三儿。你别瞎咧咧,一边去。”

苏李氏挤开沈浪,卷起那幅《厚德载物》。

“我给你藏着,找个合适机会,让人雕个匾额。”

苏灵雨把剩余两张推过去,“一起吧,他们给来也是要我们刻匾额的,一起刻不会让人起疑心。”

“好。”

苏李氏喜滋滋,打算明日找人刻匾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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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生辰蛋糕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二章生辰蛋糕苏灵雨与苏李氏坐到一起,两人摇着扇子,看向星空。

苏灵雨问:“你说是谁给我那四个字?”

“可能是青桥先生,那个沈明不喜欢你。”

“你也知他不喜我。”

“看得出的,他时常盯着你不放,一时赞赏一时厌恶,我猜想厌恶多,赞赏少。”

苏李氏继续分析说:“青桥先生从外地来,看到村里百姓安居乐业,灾民得到安置。感觉你很了不起,所以就送你四字。

表扬你同时,又提醒你,要你做一个道德高尚的人。”

“那我觉得他给错了,他该给‘天子骄子’,而不是‘厚德载物’,我自认不是道德高尚的人。”

苏灵雨跟着点头,表示赞同自己的说法。

“不管是谁给的,都是好事,这是抬身价的好东西。”苏李氏笑着说道。

确实是抬身价的好东西,试想你要出书了,然后有两个业界大能人,给你写了序。

一本原来不受关注的书,一下子变成了畅销书,身价抬上一抬,价格翻上一翻。是件多赞的事啊!

“看在这四字份上,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对陋室好吃好喝招待着。”

“是该这般。”

苏灵雨把天真质朴的二傻,派过去当导游,带青桥先生到处看看。

东泉村的风景,确实很美,山山水水自成一色。

青桥先生很喜欢,跟着二傻进山走了一遭,归来写了一篇游记。

游记是好,但有夸张成分。

苏灵雨看了一半不想看了,山里那个小飞潭,她又不是没去过,哪有青桥写的那么险,那么震撼。最多幽静一些,环境好很多。

要说绿意,还是她灵雨阁边的小水潭,环境更好。

因为灵泉的缘故,水潭里的透明小鱼,活力非常,肉质鲜美。

每当夏日,她就喜欢烧着瓦煲炖豆腐鱼汤,灵泉水炖豆腐鱼,至高无上的美味。得要藏着吃,可不能给外人分了。

一家人坐在水潭边,乘凉有之,等着吃鱼有之。

“大家都在啊!”青桥先生先给苏李氏行礼。

苏李氏还礼,邀请青桥先生入座。

翠翠搬来石头,让青桥先生坐下。

沈浪很自觉,坐在苏灵雨边上,盯着瓦煲里的吃食。

“香!”“三儿,你向我伸手作甚?向我要钱?自打来这以后,我身上就没带过钱了。”

烤着水瓜子的木棉,疑惑地问沈浪,“沈浪师父,你不知道今日是五月初七吗?”

“龙舟节过了啊。”

“今日是姐姐的生辰,过了今夜,姐姐就十岁了。”

沈浪一手拍额头,“我把这给忘了。”

“归来时就说要给你过生辰,给这一战给打蒙了。你等等,我去给你寻礼物。”

说着沈浪使用轻功,快速向陋室飞去。

青桥本想叫他多带一样,将他的礼物也带来,可惜沈浪已经飞远了。

无法,他只能从身上搜索,找出一本孤本,只能将它当礼物送出去。

“出来时不知是你生辰,没能给你准备好礼,这个就当是你的生辰礼物。”

将孤本送出,真真不舍。

“谢谢。”

她转手就把孤本递给苏李氏,并向苏李氏眨眼。

苏李氏懂,这是给她孙子的礼物,必须得要收下。

“青桥先生,来吃根香蕉,这是外出商队,带回来的。”苏李氏献宝说道。

很快沈浪归来了,他在苏灵雨边上坐下,将一柄剑给她。

“这是为师为你寻来的宝剑,听说你曾经怒斩梅花,斩到手累为止。

如果你用上这剑,保准你砍完半山梅花,不觉累。”

“谢谢师傅,但我不想成为,仗剑走天下的侠女。能随身携带的匕首,更适合我。”

“好,改日给你找。”

“这鱼汤能吃不?老远就闻到香味了。”沈浪馋得流口水了。

“等一等,姐姐的生日蛋糕还没来。”

“来了,蛋糕来了。”

仆人在前面提灯笼引路,李盈捧着蛋糕,一步一步往上爬。

很快来到众人跟前,李盈小心将蛋糕放下,“还好来得及。”

圆圆的蛋糕上,摆放着各色鲜果片,上头还插着九根红色的细条。这细条看着像蜡烛,都又没蜡烛大,且无黑色的烟。

“蛋糕我知道,只是这燃烧的何物?”青桥先生问。

“香蜡烛,找制造蜡烛的人特制的。插在蛋糕上,让过生辰的人,吹蜡烛许愿。”木棉回答道。

“为何要许愿?”

木棉努力回忆起姐姐说的话,认真地将那些话说出:

“人活着只有一次,人的一生该这样度过:当她回首往事的时候,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这样在临终的时候,她就能够说:我这一生如星空璀璨,我死而无憾。

如何过有意义的人生,那就从竖立目标开始。过生辰说明,已经长大一岁,下一个年月开始了。许愿的时候,就问自己上一个年月的目标完成了吗?如果没完成,那就立志完成它。如果完成了,那就起一个新的目标。”

这些话振荡了青桥的心灵,他不知平凡人也有这番觉悟。

他仔细咀嚼着“当她回首往事的时候,……我死而无憾。”这段话,记忆一遍,回想起一遍,都教他热血沸腾。

想要为当朝大展拳脚,为当朝做点有意义的事。

可当脑子里想起当今皇帝的模样,想起朝堂中的相公,他又深深厌恶。

如今的朝堂,不复前朝。帝王贪图享乐,士大夫尸位素餐。

满怀意志之人,却报国无门!

青桥徒生一股怆然,亮起的光,再次暗淡下去。

这时,苏灵雨已经起了愿,吹了蜡烛。

她拿着木制的刀,将蛋糕切了,分成一块块,放入圆圆的巴掌大的瓷碟里,让大家拿着叉子吃蛋糕。

青桥第一次见这种叉子,托着蛋糕,学着她们的模样,叉起一块小蛋糕。

“这样吃不易弄脏嘴,真方便。是谁想到的?”

“姐姐,都是姐姐想的。”

“还是三儿的想法多。”

“吃了蛋糕,来喝鱼汤。鱼汤不多,一人只得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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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甜枣与巴掌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三章甜枣与巴掌怎么了?这么夜了也不睡。”沈明问儿子。

站在星空下,感悟苍穹的青桥,又了一番自己的感悟。

他将木棉给他说的一番话,复述给父亲听。

他说:“连小儿都有这番志向,都明白这个道理。而我遇到点挫折,就退到一隅,心生怨气,抑郁不得志。”

青桥有些自嘲。

“你想怎么做?”沈明问。

“我想回到京都去,回到那污秽的地方,成为那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莲。”

“你会活得很累。”

“是,会很累,但我甘之如此。”青桥面向父亲,给父亲下跪,“孩儿不孝,孩儿不能在父亲跟前尽孝。请父亲与孩儿一同进京。”

沈明摇头,“我有罪名在身,怕是不能与你同行了。”

沈明扶起儿子,“既然你有了选择,那就去吧。”

“以防万一,你我不能再以父子相称,书信里可称兄道弟。”

“爹!”

沈明微微一笑,“为了梁国,这不足挂齿。就此定了。青桥弟,请起。”

青桥说服不了父亲,只能听从父亲的意见。

在人后,他仍旧称之为父。

青桥又逗留了一天,向义弟沈浪细细嘱托,叫他好好照顾爹。

沈浪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还让青桥别担心,放心谋前程去。

青桥离开后不久,有村民向苏灵雨反应,有别的难民过来了。

一些人是听到涪城被夺回,而从外边回来的,现在涪城被割让魏国,他们无家可归,便到这里来。

因为这次进入的人数少,很快就被吸纳入工人队伍中。

又过三天,苏灵雨发现不对劲了,有大批难民进入蛇头山,甚至出现偷窃事件。

先到蛇头山的难民,都不敢将值钱的东西,放在家中。

他们带着孩子,背着家当上工。

苏灵雨派王二、阿贵去了解,去问问难民们,他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有的人说,外边有张榜,说蛇头山有地,能开荒。

还有的人说是半路遇上商队,商队的人说东泉村能用工换饭吃,让他们到这里来。

这时候到东泉村来的难民,已经超过了最大承载数。

为了确保作坊,不被故意捣乱,苏灵雨制出了工牌,让老员工持工牌上工。

苏灵雨越想越不对劲,没多少人知道,这里以工代赈,能分发工钱。

当初送难民到这里的官员,也是放下人就走,没再回头探问。

而这几天来的难民,却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苏灵雨换了好几个姿势,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三儿,那牌匾快要做好了,你挑个好日子,把牌匾挂上去。”苏李氏拿着纸张进屋。

苏灵雨恍然大悟,过去抢了纸张,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啊?”

沈明在屋内写字,见苏灵雨气冲冲跑来,两手往案桌一拍一撑,一张涨红的脸,出现在他跟前。

“是不是你,让那些难民到这里来的?”

沈明放下毛笔,“你一直都是这般的粗鲁吗?人都说长一岁,多懂事。怎么你长一岁,就更加放肆无礼了?”

“厚德载物,品德高尚要承担更大责任。你先是给我一幅字,暗示我要承担更大责任,然后写信给王景行,告诉他这里的难民吃得好,睡得安的情况。

于是,王景行就向难民说,这里有活干,有工钱拿。才会再有难民到这里来。”

“你怎么能这么想?为何不是他们的亲人,到这里来找人呢?”

“如果是,就不会成群结队。”

她还说:“不,不是王景行说的,王景行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如果有新难民进入,就不会是这几天。”

“定然是你或是青桥,向某些人说了这里的情况,导致上位者不顾这里的民情,鼓动难民到这里来。”

苏灵雨指着沈浪,“你背叛了王景行。当你落难时,你投靠了王景行,让王景行带你走进大众视野。当你发现有更好的选择时,你背叛了王景行。”

“放肆,老夫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苏灵雨冷笑,“先给一幅字画,甜甜我的心。然后找来更多难民,捣毁我的基业。甜枣与巴掌,你给得恰到好处。”

苏灵雨退后,背着两手,“我这个人,心胸小,被人打了一巴掌,就要还回去。”

“三儿。”

她转身过去,见到了门外的沈浪。

满腔怒火的她,没给沈浪好脸色,直接越过沈浪离去。

沈浪见三儿离去,进内问义父,“爹,这事真的是你做的吗?”

沈明低头不语。

“爹,你这般做是为何啊?难民涌入,引发新的矛盾,冲掉先来的难民,对这里的归属感。这会引发新的冲突的啊!”

“你别说了,我这般做,自有道理。”

苏灵雨站在凉亭,看向对面平地上的人头,看向村道上的人流。

行走至此的难民,劳累饥渴,怀着希望而来,当得知没有好待遇时,也不能马上离开。来到这里,总要休息两日再有力气离去。

源源不断的难民,得要控制,不能让再多难民到此来。

赖着不走的难民,得要妥善安置,不然前期积累下的名声尽毁。

名声毁不要紧,就怕发生争执,将她的作坊尽毁。教她一无所有。

山庄就这么点大,出产的货物不多,没有更多的岗位给新来的。这个难题该如何解决?

苏灵雨长叹,转身下山,驾马车进城找孙威去。

当务之急,便是在各官道上阻拦,不让难民涌入大梁城,涌入东泉村。

进城到将军府,塞钱让门房进内通报。

许久门房让她进内,可惜见她的不是孙威,而是孙夫人。

孙夫人见面也不说话,只顾着喝茶,也不知想做些什么。

既然夫人不先开口,她想先开口说话,莫要拖延时间了。

“夫人……”

“放肆,夫人不让你说话,你不许说话。”

孙夫人身边的婆子,将她呵斥了一顿。

苏灵雨当即冷下了脸,既然不让说,她就不说了。她要看看,孙夫人耍什么把戏。

过了好一会儿,孙夫人放下茶杯。

缓缓说来:“听说出征前,你给了王景行一个荷包,是有这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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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四章 流血事件

苏灵雨没想到,孙夫人问的是这个问题。

一个荷包而已,用得着这般发难于人?

一面观察她们的神色,一面回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出征前送荷包,你是喜欢王景行了。”

原来是这个,孙夫人是为女儿来的。

一夫一妻制,保证了正房的利益,确定了女子的定位,让女人能够相信男人。

与那相反的现在,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巩固自己的地位,得要在成婚前打败竞争对手。

还要在成婚后,斗倒小三,时时刻刻警惕,是否有人撬墙角,是否意图升职当正室。

孙夫人是这里权利最高的女人,最高职位的掌权者。万不得已,不可站在她的对立面。

苏灵雨坦然说道:“夫人想错了。当日赠与荷包,是请王大人看顾我大兄。我大兄身子弱,战场刀剑无眼,能得王大人相助,也是好事。

父亲远在京都,大兄上了战场,家里又有身孕的嫂子,大兄可是家中顶梁柱。他可不能死啊。”

“王大人曾经住我隔壁,他待我如妹妹,我对他如兄长,并无非分之想。且我父说了,我与他八字不合,八字相冲,不能成一家人。”

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孙夫人不信,也没法子了。

她本想在年龄上说事,但想起这年代成亲之人,年龄不成问题,辈分不是问题。

只要利益足够大,二叔跟嫂子都能成亲。

“曾听闻你是五月初七的生辰,今年有十岁了吧?可以议亲?”孙夫人温和地问道。

面无表情的脸,当得知两人八字不合,这脸色就变成温和的了。

变脸的速度可不慢!

“九足岁,未满十岁。”苏灵雨说,“家中想着到京都去寻夫婿,未曾相看郎君。”

边上候着的婆子,嘲笑道:“这般话语说出来,也不觉害臊。若是外人听着,就会说你:小小年纪就想夫婿,是个浪荡的。”

你这婆子,好一张嘴,明着说教,暗里说她是浪荡女子。

苏灵雨看那婆子一眼,这个婆子她记住了。

苏灵雨对孙夫人说:“今日到此来,是想告诉孙少将关于孙将军的大事,既然孙少将不在,与您说也是一样。”

“近日有不少难民涌入城中,更多的跑到东泉村去,且看难民的数量不少,后续还会有更多难民到来。

如若不加以阻拦,必定起摩擦。小打小闹不要紧,就怕闹出人命。

孙将军这次大胜仗归朝,是该受到封赏的。若是被有心之人,将难民杀人、难民打死人的事件呈报上去,怕是会给孙将军带去麻烦啊。”

孙夫人思量片刻,挥手让她离去。

苏灵雨恭敬,退离。

等她离去,孙夫人问婆子,“你说她的话,是真是假?”

“不敢全信,但又不能不信。夫人还是警惕些的好。”

孙夫人思量,“她来此说难民之事是真,说王景行的事怕是真假参半。派人盯着她。”

“是。”

苏灵雨离开将军府,回头看将军府的牌匾,猜测孙夫人可能做的事。

名利大于一切,孙夫人应该会告诉孙威的吧。

希望军队里,能出人阻拦难民涌入。

“回村吧。”

“好。”

她的马车刚出城,遇到骑马而来的仆人章超。

“小姐,出事了。”

“村里打起来了?”

“不是,有人回来报信说。王哥带出去的商队,遇上了难民。难民抢了我们的货物,打伤了我们的人。”

“可有死亡的?”

章超点了点头,“一个李家的,一个外来的。”

“嘶!啊!”

苏灵雨很是肉疼。“回村去。”

…………

小楼上挂了白色绸子,家中有跟商队的人,都集中到山庄跟前去。

她们担心自家的夫君、儿郎。

苏灵雨站在台阶上,面对着众多亲朋友邻。

面色沉痛,悲伤说道:“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的外出队伍,受到袭击。我们的货物都被抢了,不但如此,还有人员伤亡。”

“我们的商队外出,都是派最强悍的汉子。我认为性命比货物重要,保护要自己,再保护货物。可是这次我们遇到了豺狼一般的敌人,敌人众多,我们的人连保护自己都难。

受伤的,医药费山庄来出;死亡的,殉葬费山庄来出,还会赔付一百两银子。若是家中有五十岁的老人,山庄会多给二十两赡养费;若是有三岁的幼儿,山庄会抚养其长大至十五岁。”

“三儿,我可郎君可还在?”青纱巾裹头的妇人问道。

“受伤的人员还不知。去世的是……”苏灵雨沉重地念出两个名字,“李二牛,章显娃。”

人群中顿时哭喊喧天,一声声悲戚断人心肠。

苏灵雨低垂头颅,向她们表示歉意。

苏李氏怕她们伤到三儿,将三儿推回里边去。她站上台阶,喊道:“送她们回去。让她们家的亲属来,与山庄的人一同外出,接回遇难者遗骸。”

悲伤的苏灵雨,坐在石阶上,两手捂着脸,不敢见人。

她的商业之路,刚刚铺开,就死了两人!

人命如草芥,打死人不犯法,这个世道怎么活下去?

木棉知道姐姐心情不好,乖乖坐在姐姐边上。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姐姐,只想陪着姐姐。

阿旺静静地卧在主子脚边,把头压着前肢。

李盈来劝说:“三儿,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商队组建之前,你已说过走商,是件危险事。随时都会遇上山贼,得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你已经告诫过他们,他们依旧加入这一行。他们是生是死,都是他们的选择。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自责。”

李盈瞧着三儿就心疼,“牙行里,一条人命不过三五十两,我们给足一百两,已经尽了仁义。”

苏灵雨从掌心里抬头,“一条命那止一百两啊!”

“命不值钱,遇上灾年,饿死的更是无数。那些命可是一文不值。那些死在战场上的,捞不到军功的命,也是一文不值啊。

贫困人家,一年不过获得二三两。你给一百两,能够买他们三四十年了,人有几个三四十年?”

“人命没你想象中那么值钱,你无需担负于身。”

第一五五章 火光冲天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五章火光冲天李盈的话不是没作用,至少她得到了减负。心中的愧疚减轻了些。

释放负担的同时,又有一些罪恶感。

她先是接受了,仆人的细致伺候。现在似乎又接受了,人命轻贱的事实。

有钱有权就能享受一切,这个道理她懂。

也曾经生活在这种氛围了,所以她能轻易接受仆人伺候。

但让她接受人命轻贱,她想她办不到,也不想做到。

苏灵雨拍拍脸蛋,要去安抚死者家属,安排后续事宜。

“小姐,不好了,下面打起来了。”仆人三婶跌跌撞撞跑来。

“你说清楚些,怎么一回事?”李盈问道。

三婶说:“李二牛的家人,不知从哪得知,是难民杀了李二牛。他们怒冲冲,要把难民都赶出去。你推我挤,一来二去就打起来。”

“村民们见外人欺负自己人,都进去帮忙,这一下子就打起来了。”

苏灵雨让李盈进屋,“把门锁上,没事别开门。”

“木棉,你去找沈浪,叫沈浪去阻拦。”

“好。”

木棉爬上阿旺身上,让阿旺驮着她走。

苏灵雨揪出躲在草丛里,偷吃归来的阿虎,“你跟我下山去。”

她拿起一根木棍,与阿虎冲向山下。

山下闹腾,她早该听到,只是她沉浸在心绪中,一时失察不知外面情况。

也不知难民哪来的勇气,居然团结一起,与李家人搏斗起来。

养蚕缫丝器物到处飞,造房木条随处是。

女人与男子混杂在一起,男人打群架,女人也参和。真是难看至极。

苏灵雨拍一下阿虎。

“吼……吼……”

虎啸一声,吓住了他们。

苏灵雨抡起棍子,往地上一打,敲醒了众人。

“全部住手,东泉村的站左边,其余人站右边。谁要动手,先打过我再说。”

这时沈浪腾空而下,站立在苏灵雨身边。

沈浪抽出剑,明晃晃的剑在他们眼前摇晃,“谁要是不听,先砍了再理论对错。”

面对这种场面,沈浪比她有经验多了。

面对性命的威胁,谁也不敢不动。

两队对立,泾渭分明。

苏灵雨皱眉,“东泉村的整理衣着,别丢了脸面。”

“我也不问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气,我也知道,你们内心恐惧。但当前之急不是内讧,不是打斗的时候。现在我们应该守护自己的东西,不要被人抢了去。”

苏灵雨说:“新来的难民里,有好些类似王霸的人,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不畏惧官府,他们知道一旦抢了杀了,就往山上跑,当山贼去。

但我们不行,我们有家人,我们有一家老小。家里每死一个人,就是损失一笔重大财富。”

“李家的亲人们,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他们的家乡没了,他们的祖宗坟墓没了,他们就是这世上的浮萍,他们比你更难过。”

“被打的,你也不要气恼,他们的亲人死了,是因为你们。如果你们不来,我们耕而食,蚕而衣。汉子不用外出行商,女子不用攀比谁缫丝更好。

亲人刚死,心中有气也是应该的,受一顿打,以后更和睦。今后你们就是东泉村的一员了。这事谁有反对的吗?”

扫了一圈,见没人反对。

苏灵雨继续说道:“第一我们不能再让外人进村,活计就这么多,他们来了你们就没活干,没工钱拿。

汉子们分成三组,每组二三十人,轮流守在村口,阻绝外人进入。先前已经进入了的,就不用管他。要是有谁偷鸡摸狗,便打一顿再赶出去。”

“第二,我们得要阻止,外边人流继续往这边走,得要有人骑马沿着官道走,散布这里得瘟疫的谣言。绝了外人,到这里来的心思。”

“第三省吃俭用,外边的人不走。外出道路难行,进出不方便,且城中粮价过高。各家各户得要省吃俭用,避免青黄不接。”

“自今日起,停工三日,各家守护家门,不要轻易外出以免不测。如有外出的,得要成群结伴,切勿一人外出。”

说好注意事项,苏灵雨问他们还有什么意见要提。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出声,苏灵雨说:“各家回各家去,若是有需要,会通知你们到村里开会。都散去吧。”

好些人散去了,李氏族汉子没走,他们是留下帮忙的。

帮忙收拾场地,并向苏灵雨道歉。

苏灵雨很大方原谅了他们,让他们以后忍着些,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接着苏灵雨找来村长,与他商量守村的事,并商量外出散布谣言的人。

次日东泉村组织起来,在村外放上栅栏,拿起锄头一致对外。

苏灵雨又放人出去,将死在外边的人接回来了。

目送他们离去,苏灵雨便在石阶上坐下,瞧着山道。铺了一半的石板路,被遗弃也不知何时能修好。

以往这个时候,白烟直上,妇女带着薄衫、汗巾来上工。如今白烟不再,喧闹不再,村里也静悄悄的。

日头渐高,蛇头山热闹起来了,但也是一会儿,很快又安静了下去。

坐久了困意十足,她打了个哈欠,起身背手,回山庄去,欲补一觉。

这三天,她无所事事,吃了睡,睡醒了就在山道处走走。

或是认真瞧瞧她的小作坊,想想今后的发展道路。

小作坊粗糙,管理制度全无,比野生派还野生,像足了黑作坊。

瞧着这些,苏灵雨嘲笑自己。

自喻天才,却啥也没做好。东一榔头,西一榔头,啥也没发展好。

这些天的思考,她决定优先发展纺织业。甜品店的扩展先放下,减缓发展步伐。

第三天晚上,突然蛇头山起大火,人声喧闹。

冲天的火光,被许多人看到,有的人去救火,有的人站着没动。

苏灵雨是那站着没动的人。“隐藏下的矛盾,最终还是爆发!”

“翠翠,明日让阿贵进城,请来大夫,给蛇头山的人看病,检查那边的水源,别真的弄出瘟疫来。”

“是。”

“告诉那些人,尸体先焚烧再埋藏。”

“好。”

苏灵雨趿鞋回房,关上门窗,熄灯入睡。

蛇头山的喧嚣,闹了多久,她不知道。

这一夜她睡得很快,这一夜她睡得不安。

半夜醒来了三四遍,始终不愿再起来走走,辗转一番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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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六章 死了几人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六章死了几人昨夜睡不得不好,清晨醒来昏昏沉沉,觉不够睡。

两手撑着床榻,小脚丫去撩鞋子。最后穿着一个,趿着一个,一脚深一脚浅去开门。

“小姐没睡好?”

“嗯。”

接过翠翠递来的温水,一口喝尽,这才想起没刷牙。

不管了,就这样吧。

“死了几人?”

“六个。”

翠翠说:“起因是一户姓谭的人家,叔子不满嫂子偏心侄子,于是与嫂子起了争执。然后与后面来的难民合伙,偷了自家吃食。

没想到侄子半夜醒来,瞧见了叔叔偷拿食物,正想哭闹,然后被捂死了。”

“醒来的大哥,斥责弟弟,要夺回吃食。结果后面来的难民,一伙涌上来,不仅抢了吃的,还抢了家中的物什。”

“后面来的难民,说是抢惯了,见着有吃的可以抢,都涌起跑过去抢。抢了谭家就去抢其他家,这不就闹起来。”

翠翠一面给小姐绾发,一面说:“后来的与先来的打了起来,打死了四个,踩死了一个,捂死了一个。”

透过铜镜,见小姐沉默不语,翠翠不敢再多说什么。

苏灵雨拿回翠翠手中的梳子,“你去给师公送早饭,说道问他一句:你开心了吗?”

“是。”

主仆二人一同,下到灵雨山庄。

苏灵雨在餐桌前坐下,翠翠进厨房,提起食盒往沈明居住的陋室去。

仆人见着了三小姐,争着要把听到的消息,他们的猜测,告诉三小姐。

“那个谭家的男人死了,女人疯了,二叔抢了家里的银钱,跑到山里去了。”

“有五户人家被抢,连碗都没了。他们正在门外求见您呢。”

“那些抢东西的人,捉了两个,逃了好些,都往山上跑,现在怕是跑到别的村去了。”

“好些人被打伤,有一个砍掉了一块肉,能见骨头了。小姐你说,他还能救吗?”

“阿贵进城去请大夫了。你说你啊,别人的生死也你管,心肠太软了。要我说,那些人死有余辜。”

他们说完了,也不见三小姐搭话,猜想三小姐不喜欢他们多嘴。

又自顾自散去,继续手中的活计。

拿着羹匙吃豆粥的木棉,疑惑地问姐姐:“他们为何要打起来?”

这个问题回答的方向很大,说了木棉也不一定会懂。

但她还是选择解释一番。

“因为嫉妒,因为眼红。你我皆是难民,为何你能有屋子住,能有饭吃,能有衣服穿,而我什么都没有?就因为我是后面来的吗?

不,这不公平。

你有的东西,我也要有。既然没有分与我的,我就要抢。”

“不要,这是我的,不是你的。”木棉捂着碗说道。

木棉以为姐姐要抢她的鸡蛋。

苏灵雨扫了一眼木棉,继续说道:“先来的最先获得资源,得到了利益,让他们摆脱了难民的自卑。瞧见了别的难民,就有一种优越感。

自然而然瞧不起人,他们忘了自己也是难民。大家都一样,都是没有根的人。”

“后面来的难民,因为分配不均,因为饥饿,因为喜欢不劳而获,因为抢习惯了。见着好的就要抢,要占为己有。于是他们打了起来。

后面来的难民,见有人带头了,见有人开始了,他们便一拥而上,见到好的就抢,不给抢就打就砸。

失去道德约束的人,遵从内心,释放野性。他们跟野兽无异,不能称之为人。”

许久她说道:“这一次战斗,是不可避免的,迟早会打起来。”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为何不去阻拦?”木棉问她。

她沉默,她也问自己,为何不去阻拦。

既然她已经知道了,为何不去阻拦?要是拦下了,就不会死人了。

是啊,要是能阻拦,就不会有今天的死人,就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但能拦住吗?能拦下吗?

竭尽全力或许能吧。

她与木棉说:“不能去拦,也拦不下。难民太多,我们人手不够,我们的粮食不够。如果让后面来的难民,到别的地方去住,我们没有地方安置他们。

我们更没有足够多的食物,分发给他们。不给食物,又让他们居住在露天下,反而会让他们反抗得更激烈。”

她摸着木棉的脑袋说:“我得要保护你,保护奶奶,保护李盈。如果我将家中物件,都拿去帮助别人,就会让你们忍饥挨饿。这不是我之所愿。”

“那我每天少吃点,这样食物就能吃久一点。”

“好。”

“木棉。”

“嗯?”

“这几天,你带阿虎在村子附近的山,去转转。”

“干嘛去?”

“既然逃走了就别回来,省得再次惹来麻烦。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跑远一点。”

“好。阿虎会很乐意的。”木棉乐呵地点头。

木棉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任务,不仅要带上阿虎,还要带上阿旺。

苏李氏将三儿手中,凉了的鸡蛋拿走,将剥好的热鸡蛋塞给三儿。

“别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

“吃早饭吧,外头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做决定。”

…………

早饭四物,自饭盒端出石桌,翠翠上前去亲自伺候沈明洗漱。

将布巾放入铜盆浸湿,拧干递给沈明。

细细诉说蛇头山昨夜发生的事,末了又说:“小姐让奴来问您一句,您开心了吗?”

“死了六个人这件事,您开心了吗?”翠翠追问道。

洗脸的沈明身子一僵,缓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来。

还没等他发声,沈浪先上前一步,推开翠翠,“滚蛋。”

翠翠也不恼,退离几步,转身拿起食盒,挂上臂弯离去。

走到篱笆外,说道:“小姐一夜不能寐,看师公倒是精神得很,怕是一点愧疚都没有。”

“贱蹄子,再敢多说一句,定割了你的嘴。”沈浪怒斥道。

翠翠怕了,挽着食盒快快离去,生怕有人追来。

沈明颤手指着翠翠离去的方向,“她,她竟然敢派奴才来羞辱我,这等小人,你还要收她为徒?”

“爹,爹,不可生气,不可生气,先坐下调息。”

此时,沈明呕血,血液染红了洗脸水。

“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来。”最后沈明叫仆人归来,让仆人守着义父。

他轻功了得,亲自去请大夫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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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七章 不,是我的错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七章不,是我的错山脚下早已站满了人,他们是来上工的。

还有一些人是来碰运气的,他们想要口饭吃。

见着苏灵雨,他们不约而同站起,盯着东家,想要将心中的诉求说出。

刚有人上前,想说话,苏灵雨摆手让他别说。

他们知道,东家有话要说,有事也得要东家把话说了,再说出自己的想法。

苏灵雨站在他们前面,环顾众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声。

说道:“我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我也想到法子,让每个人都有活干,让每个人都有铜钱拿。”

东泉村的村民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先来的难民将忐忑的心放下,后面来的难民脸露喜悦。

“外出队伍回来了,处理后事是大事,你们先回去,明日吃了早饭就过来。明日我有重大事要宣布,你们可别来迟了。”

东泉村的人想探问,是什么重大事,可惜三儿已经走了。

她们便缠上管事们,想问问三儿要说什么事。

那些管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们。

“散了,都散了。”东泉村的主动驱散众人。

这时阿贵站在石板上,大声说:“东家有令,今日作坊开饭,家中没吃的,可以到作坊来吃饭。一日两顿,听到钟声便要过来,来迟了无物可吃。”

“东家给饭?太好了。”

“能不能带上亲属?”

“我家小儿,好久没吃饭了。”

阿贵又说:“东家说了,今日吃芋头,可以带上亲属。但不能争抢,不能吵闹,否则驱逐出村。”

难民们很高兴。

东泉村的却私下商议,猜测三儿这般做的道理。

想了许多想不出头绪,便这么回去了,回家去与家中长者商议一番。

当即有长者上灵雨山庄,等长者归家,私下与家中人说。

“明日三儿有重要事宣布,谁也不许反对,这是长远之计,福泽三代。”

这一番话,在东泉村传开了。他们还掩盖着消息,不让外人知道。

…………

苏灵雨刚回到家中,王二就跪在她跟前。

王二这次带队,不仅丢了货物,还死了两人。

“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来。”

“是。”

“我带着队伍,经过老虎涧时,迎面遇上一群难民。他们拖拖拉拉行走在路中间,不管我们怎么喊,他们就是不让路。

当车队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盯着车马不放,更有胆大者伸手触摸货物。”

“我们呵斥阻拦,但挡不住他们人多。有一人大喊:是吃的。有米面。

难民都向我们涌来,我们才想拔刀,他们就跪在我们跟前,祈求吃食。即便我们将身上吃食给了出去,也不见他们离去。”

苏灵雨皱眉,这与她见过的难民不同。

梁城不止一次来过难民,但从未见有难民,拉扯着不愿离去。

大多数难民得到吃的,或是发现没有吃食施舍,就会离去。

而王二遇到的难民,很奇怪。

王二继续说:“又有一人大喊:他们有吃的,也不愿分给我们。为富不仁,我们要劫富济贫。我这才察觉不对劲,我们才想反抗,就被他们殴打在地。

我连连踢翻了好些人,才救出同行同伴。就见那些人割了绳索,搬动了货物。”

“我提刀上前要杀人,中途跑出王霸,与老虎涧山贼头领。左右夹攻,我不得不退。我带着同伴向山下逃散。

清点人数时,才发现李二牛、章显娃不在。等我们再找回去时,他们已经断气了。”

倾听的苏灵雨,开口道:“货物没了,马没了,连板车也没了。你遇到的不是难民,是山贼。佯装难民的山贼!”

苏灵雨拿起茶壶,将茶壶悬挂在王二头上。

手腕倾倒,水柱从茶壶嘴流出,没入王二头发里。

水流从王二发丛里落下,洒落到地板。

“东家,你这是为何?”

“三儿,王二是个好的,货物不是他弄没的啊。”

“东家……”

跪在门外的商队同伴,都为王二求情。

苏灵雨一转手,将茶壶往他们膝盖下砸。

阴沉的脸,像吃肉的恶魔。

“他是好的?”苏灵雨冷笑,“是的,他是好的。因为你们跟他一样,都是杀人凶手。”

他们摇头,才想否定。

苏灵雨怒声打断他们的辩驳,“王二是商队队长,他跑了却没有回头。没有回头看那两被殴打的同伴。因为没有回头,因为没有留心,才导致李二牛、章显娃的死。”

“而你们,你们逃跑的时候,没有发现他们还在被群殴,没有发现身边的兄弟少了一人。”

苏灵雨指着他们,指着他们的怒斥。

“是山贼杀死了他们吗?不是,是你们,你们才是正真的杀人凶手。”

“是的,我有告诉你们,遇到危险保命为上。但我有没有告诉你们,遇到事要团结,要互相帮助,要互相扶持?

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是被拳头打死的。你们提着刀,你们握着利刃,哪怕你们当中某一个,提着刀子闯回去。他们都未必会死。”

与李二牛沾亲的兄弟,磕头下去,嚎啕大哭,忏悔道:“二牛,我对不起你啊。呜哇哇……”

在场的无一不难过落泪,苏灵雨也跟着落下泪水。

她本以为死者是被利刃刺死的,她以为死者是被难民咬死的,她以为死者是错过了抢救时间而死的。

当她看到尸体时,才发现她想错了。

他们是被懦弱害死的!

王二哭着磕头,重重磕头,他比谁都清楚,李二牛、章显娃是怎么死的。

一路上他也自责,他也难过,他不敢说出死因。

回到这里,被东家点出,他无颜面再活世上。

他自喻武艺高强,自喻有侠心,当真遇到战斗的场面,他居然弃兄弟而不顾。

“我有错,我有错,是我害死了兄弟们。”

“东家,小姐,我愿以死谢罪。”

王二愧疚难当,痛哭流涕。

“不,是我的错。”她说。

苏灵雨坐下,低声说道:“你们没杀过人,没见过血,没受过散打培训,我就让你们外出行商。这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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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富贵险中求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八章富贵险中求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后悔人也回不来了。”

“这事就此作罢,回去后不要将这消息与外人说,更不能与家里人说。今后遇上李二牛、章显娃的亲属有难,我们该义不容辞,出手相助。”

苏灵雨长叹,“回去好好养着,我会向钱校尉要人,你们跟着学拳、学对敌,等货物出来了,再次押运货物。亏掉的钱,必须赚回来。”

苏灵雨声音渐大,严肃说道:“失去的场子,必须抢回来。”

“那群山贼抢了我东西,终有一天我会灭了它。”

“你们回去勤学苦练,终有一日我们会灭了山贼。”

那些抽泣的汉子们,坚定了信念,心中有个梦,梦想有一日能灭了那山贼,为亲友报仇。

苏李氏见三儿说完了,快快过去扶起跪在地上的汉子,“快起来吧。”

“你们的家人,还在山下等着呢。莫要让她们担心了。”

等他们离去,苏灵雨与王二说:“有错就有罚,你准备好了吗?”

王二磕头说道:“请东家刺我一刀,以示警戒。”

“也不用,鞭笞便可。”

苏灵雨对阿贵说:“找鞭子,鞭十下。”

“是。”

王二磕头谢恩。

接着苏灵雨协助他人,将李二牛、章显娃装棺,护送他们下山送还亲属。

一同前往的,还有沈浪。李二牛的死因,就是他告诉三儿的。

沈浪担心她出事,不敢放心让她一人走进民怨里。

这是他徒弟,他得护着。

沈浪的担心是多余的。

关系亲厚,赔钱足,苏灵雨的态度诚恳。

李家的亲友们,对她没有怨言。

章家的更不敢,对她有所怨言。

拿到赔付的银钱,他们比谁都高兴。

苏灵雨向死者亲属道歉一番,送亲属离去。

而后她被李氏族人围着,一个个问她明日要做什么决定。

她说:“私塾差不多弄好了,南阳城请的先生昨日也到了。即明日起,开始招生,学武又学文。”

“这是好事啊。”

“是啊,盼着这一天呢。”

苏灵雨说:“请来的先生不够多,村里的孩子多,隔壁村的孩子也多,只能择优选择,甚至提出卖身求学的口号。”

“这不行。”

“肯定不行啊,哪有人家愿意卖孩子?”

苏灵雨压手,示意他们安静。“这是对外边的说法,如果是自己人,我们可以私下操作。明面上签订卖身契,暗地里退回卖身契。”

“等我们的这里安定下来了,私塾建得更好了,请来了更多教书先生,便把这条行文去掉。”

“好好好,这法子好。”

“我们都听三儿的,三儿不会骗我们。”

“有好事先顾着自家人,名额有限,明日你们可得要抢了。我尽量要自家人,也会选一些难民中的孩子培养。”

“行。”

“定不会让你难做。”

“还有一事,我明日会宣布,这事有些危险。要不要去做,你们自己商量。”

…………

次日一早,大家早早来到空地,等人员少许,等到人员熙攘。

他们都想知道,今日三儿会宣布什么事。

终于等到人来了,发现东家命人竖起两根柱子,拉起一张地图。

随后搬来一张桌子,摆上笔墨纸砚。

苏灵雨站在高处,与大家说:“大家早上好,吃早餐了没?”

有嘴快的说吃了,还有的说没吃。

“想来你们没吃早饭,我也没吃,肚子饿着呢。但不要紧,先处理完这些,我再去吃。”

她示意大家不要说话,她说:“在说事之前,先说一下纪律。我说话时,你们不要插嘴,不然好影响到想听消息的人。毕竟这里没有扩音器,我在前面说话,站后面的人未必能听到。”

她正在做最原始型扩音器,可惜还没做好。

“我说过,让每一个人都有活干,都有铜板可以拿。但是作坊就这么点大,活计就这点多,怎么样才能让你们有活干,有工钱拿?”

“如今有一个法子,能让你们赚到钱,还能换来食物,只是这个法子有些危险。”

东泉村的人奇怪,怎么三儿说的,跟昨日说的不一样,今日不该说私塾的事吗?

有些冲动的人想问,但被边上的人阻拦了。

听得三儿说:“看这幅地图,这里是蛇头山那边的商道入口,这边是出口,这个城池是魏国的晏城。

这城里有魏国最大的染坊,只要你们带麻布过去,必定能卖上好价钱。”

有人要说话,苏灵雨压下,让他们别说话先。

她说:“你们手上没有麻布,那边又很危险,这该怎么办?我有法子。

第一我可以借三匹布给你,卖出去后,本钱给我,赚到的铜板就是你的。按照这里的价钱,一匹麻布六十八文一匹。而魏国晏城一匹麻布,一百三十文一匹。”

一倍的利润,足以动人心。胆子大的都想一试。

富贵险中求,为了活下去,为了成为富裕的人,他们愿意一试。

听得了价格差,好些人汉子舔舌,愿意前往。

“那边很危险,你们手无寸铁,该怎么办?我已经去信,向钱校尉要来几个兵,让他们教你们一些基本的逃跑法子。

能活下来,能赚得铜板,那就是你们的本事。若是不幸,货物丢了,很抱歉你得赔钱。没钱赔,就需要以工换钱。”

“我不是大善人,不做赔本买卖,第一批只借给有抵押的人,拖家带口的人。如果想借,可以到这边来登记,等核实了会借你布匹。”

她话没说完,就有的人开始走动,去登记想要借布匹。

有人提出问题,“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个染坊?”

“只有一个老母,能借布吗?”

“三儿,我们也能去吗?”

“不怕死就去。”

“你不要命了,两边刚打完,要是战事再起,就是有去无回。”

苏灵雨说:“朝廷与大魏签订协议,互通有无,十年内不发动战争。这一带都会通商,但不会是现在。也不妨碍一些丘八,看我们不顺眼,要拿我们出气。”

“总之离开了这里,一切小心,有去无回是自个儿的事。赔钱了,就让你们亲人还债。”

冲动的人,都得掂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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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三个月后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五九章三个月后消息放出去之后,有许多人报名要背货。

苏灵雨拿着账本,带人核实信息,确认无误后,发放麻布让他们尽快离开。

第一批胆大的人离开了,东泉村不稳定因素减少了好些。

村子里也安静了一天。

村长来找上她,“这几天,我的心一直吊着,就怕再起祸端。”

“你不知道,那些不能到这里来的难民,流窜到隔壁村去。杀了一户人,放火烧茅草房,偷了好些鸡鸭。”

“这消息我不敢跟村里说,怕吓得她们晚上不敢睡。”

“即便不与她们说,她们晚上也不敢睡。即便是我,晚上也不敢睡死,生怕有人进内割喉。”

村长抖肩,他真的怕了。“进村的地方有守卫,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村。”

“有了希望,人就会惜命。希望不要再生事端了!”村长叹道。

“还有些事需要你去做,想要你找几个人,对外散布谣言说这里有瘟疫,并且病死了几个人。”

村长蹙眉,“这般说,没人愿意到这里来。即便是亲家过来,也要担心一番。”

“敢到这里来的,都是至亲的,能信的人。告诉他们真相也无妨,散布谣言,主要是阻止外人进入东泉村。”

村长不明白了,“你说怎么突然有难民到找了来了呢?”

苏灵雨胡乱说一句,“这里有地,让外人知道了。向难民说这里有地,难民都想在这安家落户,便到这里来了。”

“也幸好有你,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村长唏嘘。

村长又问道:“那私塾的事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思量一番,私塾不对外公开,只对内使用。毕竟这只能算是族学。若是村里有孩子想进私塾,交束脩即可。但私塾内教学的内容,得要我说了算。”

族学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家族输送新鲜血液。

苏家与李家都是草根出身,苏家因为苏山会钻营,且苏家提供的银钱比较多。才导致苏山的官职比李咏志高。

苏家要想支撑起门楣,得要培养出更多人才,更多力量。

苏灵雨还想利用族学,培养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人。

所以她不打算,让东泉村的孩子入内。

对东泉村的孩子最能信,但培育出来后,很快又会被家族中人拐去,她就得不偿失了。

她想从难民里挑出一批人培养,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养多两年,就成了得力助手。

“这样我先试行一个月,等确定教学内容了,再向村里招生。只要交得起束脩,都能来上课。也给点时间我,试试那位先生,能否教学。”

村长哪能不知三儿意图,他羡慕那个族学,但李族还弄不起族学。

供养出去的李咏志,还未能反哺家乡,还得要等多两年。

或许过多两年就能好了吧。

“行,那你先试着,若是行,跟村里说一声。娃子整天放牛也不是事,总要学一门手艺,才能更好生存不是?”

苏灵雨送村长离去,“你也放心,当初我们搬到这里来,承蒙各位乡亲照顾。这份恩情,没世难忘。当路子修好了,必定带上乡亲们。”

村长连说三个好,又对她好一番称赞,这才离去。

借此机会,苏灵雨制定作坊的规章制度,固定好上工人员,规定上工下工时间,划分好哪些工种安件计算钱,哪些活计按天算钱。

制定了规则,便能减少骚乱,减少摩擦。

那些没得进作坊名额的,要不去养蚕,要不去种桑、种豆、种田。

只要不嫌苦累,愿意干活,总会有一口饭吃,总会有铜钱拿。

水稻开稻花了,该施肥拔草了。

沤肥的粪坑空了,也该沤肥为下半年做准备。

苏灵雨将要做的活,一样样罗列出来,依照重要程度,安排任务。

或许是瘟疫的谣言起效了,又或许是病死人的谣言,让难民怕了。

很少有难民到东泉村来。刚开始是一小股,后面越来越少。

外出散播谣言的人都回来了,他们说路上不曾见有难民,东泉村才敢放了栏栅。允许村民自由出入。

第一批带货去卖的人回来了,第一批人都赚了钱。第二批带货的就更多了,若不是苏家的存货多,他们还会因为抢货,而打起来。

东泉村解禁,聪明的人开始到外面收麻布,开始向外行走,开始弄自己的小团队。他们盘踞在蛇头山自由发展,对东泉村没有大影响。

苏灵雨放松了对他们的限制,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她的作坊再次运行。

日子在小摩擦中流逝,听说孙将军得到了封赏,被封为大将军,执掌京都西城兵马。

也不知是真是假,苏重的信还没有回来。

这日苏灵雨去找童叔结账,老虎涧的山贼的威胁时刻在,苏家的货物想要过山涧,得要有高手护送。

这就少不了王龙镖局的镖师,一来二去,童叔也就将她的野心给摸透。

好在王龙商业大发展,不局限于这儿,不然第一个打压的就是苏家。

虽然苏家有苏灵雨这个妖孽在!

自打涪城割让定下来后,童叔这位爱国人士,减了十斤肉,眼珠凹陷,眼圈发黑。

脸上无肉,看上去整个人变得刻薄了。

割地赔款的事,给他的打击不小!

敬他是爱国人士,苏灵雨送他一坛健肾酒。

希望童叔多生儿,将爱国思想传承下去。若是某儿能因爱国,名垂千史,那童叔就了不起了!

“听说你打通了晏城的商道?”童叔问。

苏灵雨说:“没有那么夸张,不是我打通的,是那些难民打通的。他们靠一双腿,一根绳索,背出了一条商道,成功养活了自家。也成功地将晏城的麻布价钱,降到一百文。”

“他们能够进城交易?”

“刚开始不行,晏城的人发现杀了十几人,还不能阻拦难民后,已经放弃了。只要按规则缴税,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前难民们,正想法子偷税。

怕是过段时间,他们会在城外开辟交易场所,不打算进城缴税钱了。”

童叔颔首,“我们的商队也该到晏城去了。”

“我想请武师,你这里可有推荐人选?”苏灵雨问。

“你那里有王二,有你师父,为何还要请人?”

“钱校尉的人调走了,没人替我教那群小子。王二要行商,他盯着老虎涧,要寻机杀了王霸。没心思留在山庄。

我师父,他,唉!”

沈浪带了几天那些小子,自我感觉良好,居然萌生弄教派的念头。

他已经去信,叫两徒弟到山庄来,还物色地盘,要挂匾成立太徽派。

这个从茅房里的想出的名字,他也敢挂到屋檐去,真是了不起。

“想要什么样的?”

“要温柔的,要武功高的,要喜欢孩子的。我的族学要放出去,弄成私塾,广大招生。武师父太凶了,外人不敢送孩子进私塾。”

“有两个,等他们回来,让他们去找你。”

“童叔,有信。”一人拿着纸条递给童叔。

童叔躲了出去,看了纸条便销毁了。

再等童叔进屋,他笑吟吟说道:“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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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零章 棋子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零章棋子要变天了?

童叔这句话有双重意思,不知道他特指什么。

苏灵雨思考了一番,没想出什么。

以防万一,她向张月打听王龙、打听京都的事。

张月说:“夫君昨日得到消息,孙将军被封大将军的事落实了,我爹接管孙将军的位置,但南阳城的守卫与梁城的驻军分离,朝堂要分割大将军手中兵权。”

“可有我家大郎的消息?”

“没有。怕是内部安排,不放在明面上。”

想来也是,苏重立功不多,没人将他放眼里,他的封赏怕是放到最后。

“那王景行呢?”

“王大人斩杀了许少将军,立功不小。夫君猜测他会一跃而上,连跳三级,成为参将,领兵二千余人。”

“是个了不得的人,自然与常人升职不同。连跳三级不为奇。”

隔壁小王自小就是个有毅力的,文武双休的好男儿,如今这般,有今日的成就一点也奇怪。

…………

八月十五前一天,苏灵雨送礼去将军府,顺道讨好孙夫人。

孙夫人等人过了十五,便要搬进京都居住,她也要来道别一番。

“岂有这般忘恩负义之人,我定要去问问,他王家还有没有良心。”

孙威拿着马鞭,骂咧咧要出门去。

经过一年的军营历练,孙威比去年要壮实好些,脸上多了坚毅,有了男子汉的担当。

这般成熟稳重的气息,她在很多人身上见过。但绝大部分人年龄到三十,到了而立之年,才沉淀出稳重的气息。

反观孙威,早当家的孩子,被催着长大。十六岁有了三十岁的气息,十六岁有三十岁的面庞。

不知该说说他好,还是不好。

在她看来是不好的,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但对这时代的人来说,是好的。十六岁已经成年了,该成顶梁柱,该担起全家、全族的责任。

怒气冲冲,将要出门的孙威,见着苏灵雨,倒是没说要停下,只是将马鞭收起。

来到她跟前,说道:“你且在府里等我回来,我出去一趟。”

苏灵雨给他行礼,“是什么人惹着你了?”

“你马上要进京了,此刻不宜闹事吧。”

孙威落下一句,“怕是没机缘了。”便走出府门。

苏灵雨拦下二管家,问道:“你家少主子,这是怎么了?”

二管家说:“今日传来消息,王景行勾结朝堂中人,参奏将军纵奴杀人,坑害百姓。将军被夺了兵权,囚禁于府中。

朝廷还要派人,捉我们进京呢!”

二管家不管那么多,先出去拦住少爷,别让少爷再闹事了,不然今后更多麻烦。

王景行是搭着孙将军的路子,往上晋升。属于孙将军一派的人,这位置还没焐热,就急忙勾结外人,陷害自己上峰。这样过桥抽板不好吧。

隔壁小王没这么傻啊,难不成他不要名声了?

难不成他嫌弃自己道路太顺,想给自己找些拦路石,给仕途留下污点?

苏灵雨将贺礼单子递进去,想打听些什么,可将军府里的下人,啥也不敢说。

兵权被夺,孙将军被囚禁在府中,这是件大事,想来孙夫人也没心思见人。她问了声,见里面真的不想见人,便推脱有事告辞了。

留下一仆人,让他见着孙威,就说她在点心铺等他。

这一日她足足等了三个时辰,也不见他人影。

直到三天后,听说京都的兵马到了,京都的人“协助”孙夫人搬家。

要求孙威“护送”孙夫人上京。

这是明面上看到的,暗地里流传很多版本,有的说这是朝堂给孙将军的脸面。

还有的说是皇帝怕孙家兵权过重,威胁朝堂安危,要约束孙将军。

消息的不流通,让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问童叔,童叔不愿说。问福升,福升不知道。试探沈明,沈明更不愿多说。

她不知道孙将军出什么事了,猜想也不是轻罪,不然不会被朝廷的人“请”上京。

孙威离开的那一日,苏灵雨去送行了。

她有亲人在朝为官,怕被牵连,她戴上了帽子。

站在十里亭处等孙威到来,此时的孙威,没了威风凛凛,下巴处多黑胡渣。

这样的他,更像一名男子汉。

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军队的人却不许孙威走出队伍。

苏灵雨派人去与“护送队”里的人接触,派过去的人很快就被推了出来。

可见那些人的无情,可见孙家的憋屈。

她换了法子,回去让王二带着吃食,跟在后面。

队伍总会停下,总会吃喝拉撒,她派人去伺候那些官爷,顺道伺候孙家的主子,等送他们出了南阳城地界,再撤回队伍。

对孙威,对孙家也是仁至义尽了。

老虎不在,猴子当大王。

孙夫人走了,张夫人便是城里最尊贵的夫人。

有木棉这层关系在,苏灵雨能自由出入张府。

两人坐下,秘密商谈。

张夫人说:“我就猜着,你会来问。这几日不敢出门,就是等你过来。”

“孙家出什么事了?”

张夫人手指指了一下外面,“有人吃里扒外。”

“大人来信,王景行勾结朝中文官,打压武官。他先是与言官勾结,上奏参了大将军。还列出好些罪状,私开铁矿、倒卖官粮、欺压百姓等。”

“这铁矿的事还没证据,但这欺压百姓就坐实了。当初大将军调动民夫,挖蛇头山填湖,可是大将军盖的大印。

挖山填湖倒也罢了,可这卖地的钱,一分钱也没进国库,那些钱都被大将军私吞了。足足有百万两。足足有百万两,够上头定罪的了。”

“那些地卖得不多,哪来的百万两?”

“卖地是没有,但加上倒卖官粮的钱就有了。账本里都写着,铁证如山啊!

这个王景行真不是人,大将军一手提拔他,他却反咬一口。”

说起这个名字,张夫人就有些厌恶。

她夫君也是丘八,她也怕有谁会背后捅他刀子。

“这事有蹊跷,怕里边有什么谋划。”

“还有什么谋划,文官看不惯武将,一直想打压武将,如今王景行递上刀子,文官可不会手软。”

拿起刀子一刀砍下,就夺了大将军的兵权。

“又封赏又夺权,上头也不怕百姓心寒?”苏灵雨问。

“让百姓心寒的事多了去了,涪城都能送人,哪一样是上头不敢做的。这些话在此说说便好,莫要说出去。”

“谁接手这里?”

“不知,快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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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一章 假仁假义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一章假仁假义朝堂生怕大将军被软禁的消息,传出去导致军中哗变。

皇帝让张一郎接管孙大将军的位置,接手南阳至涪城一线的兵马。

让王景行接管大梁城,接任城主的位置。并接手大梁城参将的位置,管辖军下五千余人。

这日王景行行至驿站,听闻孙夫人也在此休息,他便背上荆条求见孙夫人。

孙夫人避而不见,反倒是孙威走出房门,一拳打翻了王景行。

“你还敢来,你还要脸不要脸?”

孙威上前去,要踢打王景行。

王景行的随从上前,要阻拦孙威,结果被王景行拦下。“你们看着就好。”

“假惺惺,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呸。”

“你还好意思来,背后捅刀子,现在来求原谅。世上怎么有你这般,厚脸皮的人?”

孙威又一拳打出去,王景行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生生受了孙威一顿打,好在孙威不是练武出身,不然王景行有一番好受的。

孙威打累了,才放王景行离去。

王景行就是不走,跪在门外对孙夫人说:“文博有错,不求原谅。今日前来,只是想给您,给大小姐道歉。”

“文博辜负了您与大小姐的厚爱,但文博对大小姐是真心的,文博……”

“哗啦啦”

一盆水泼了王景行一身,打断了王景行的行为。

孙大小姐站在仆人身后,等泼水的仆人离去,她走了出来。

“我曾以为,廖涛是我夫婿。他曾经承诺,非我不娶。我信以为真,自小盼望着他来求亲,想着某一天嫁与他。如今他走了,成为了别人的夫婿。我大失所望。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喜欢我。却为了前程,为了仕途,害我爹被夺权,害他被软禁。你这个人与廖涛无异,假仁假义,是个没心肝的。”

“我命不好,喜欢的人不娶我。要娶我的人,害了我全家。我眼神不好,看上了一个没担当的男人。我爹的眼神不好,看中了一个披着羊皮的狼。”

“退婚书,已经给了王叔,你送来的聘礼也如数奉还。你莫要跪在这里恶心人。

王景行你自喻文采好,是个文人,而你却是靠着我爹晋升的。你自喻是个君子,却做着小人的行径。得到了好处,还要回来恶心人。明明做了皮肉的买卖,却要说自己是清倌儿。”

“你若是要点脸面,就自行离去,莫要自讨其辱。”

孙大小姐往里走,仆人当着王景行的面关上门,阻隔王景行的视线。

突然门又被打开了,一个破了的荷包被扔了出来。

孙大小姐的声音再度传来,“听说苏三儿喜欢你,我也不拦着。你这般人我配不上,也瞧不上。”

王景行捡起地上的荷包,他以为荷包掉了,原来是被人拿了去。

这个荷包救了他一命。

他之所以珍藏,是为了警醒自己,无论处在何处,都要警惕四方。并非是因为苏家三儿。

要说苏家三儿与他有情,那也是天大笑话。

苏家三儿宁愿多看银钱一眼,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伸手让侍卫扶他一下,被孙威打了一顿,又被孙大小姐侮辱了一顿,

房里,孙威问姐姐,“一直不喜欢他,甚至因为退亲而高兴,今日你哭甚?”

她擦拭泪水,带着哭腔说道:“是,我曾因为退亲高兴,是因为我不喜欢他。”

“感叹自己命苦罢了。王景行明知今日来,会受到侮辱,但他还是来了。说明他心里是真的有我,这般情深,却不是我拥有的。”

孙威怒瞪姐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大可出去与他说,你愿意同他走。”

“阿弟傻了么?莫说我不喜欢他,再说他这般不仁不义,心肠冷漠,哪是女子值得托付的?”

“那你莫哭,我听不得你哭。娘已经够我头疼了,再加上你,我还能清静些吗?”

…………

自那次争辩之后,苏灵雨再也没有踏入陋室。

这次她不仅来了,还带了好酒好茶叶。

她将臂弯中的篮子放下,见沈明侧身过去,对她不理不睬。

她也不在意,独自去煮水,泡茶,沏茶。

边上看着的仆人,向沈明说好话,说三儿小姐待他有多好。

沈明不当一回事,还怒斥仆人,“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仆人不敢再出声,垂头顺眉,躬身后退。

苏灵雨给沈明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不等沈明拒绝,先一步说话,“来此是想问,几月前的那些难民,是不是你引来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明很是冷漠。

听沈明这语气,苏灵雨挂起了笑容。

起身躬身对沈明行大礼,“是我误会师公了,给您道歉。”

沈明这才转身,盯着苏灵雨好一会儿,也不叫她起来。

几月来两人你不见我,我不见你,彼此当成了敌人。

难得苏灵雨主动道歉,沈浪自然乐见其成。快快上前,扶起徒弟,对义父说:“三儿能道歉,你就勉为其难,原谅她吧。”

沈浪将手中的书放下,哼上一词,“不受。”

苏灵雨自己起来了,再次坐下。

沈浪嫌徒弟诚意不够,拉着她叫她再次行礼。

苏灵雨摆手,“不必了,虽然不是他主动所为,也跟他的主子有关。”

“之所以来道歉,是发现自己恨错了人。”苏灵雨喝上一杯茶,瞥一下沈浪。

“那些难民不是你引来的,是王景行引来的对不对?”

“他为什么要引人来这啊?”沈浪问她。

“王景行在告御状的折子里,不仅有欺压鱼肉百姓,私自挖山,高价卖地。还有坑杀难民,指使难民,抢掠百姓。其中就指出了东泉村。”

“王景行在没上京之前,就想着要坑杀孙将军,于是上京途中,都宣扬着东泉村,有很多土地,有钱可赚。

他想让更多人,知道这片广袤的,人工开挖的土地,等着人告发孙将军,然后他在边上参上一脚。”

自傲的沈明,终于有些变脸。

苏灵雨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认为自己是沈明讨好外人,往上爬的棋子。

其实整个东泉村才是棋子,是王景行坑害孙将军的棋子。

东泉村出事了,被屠村了,或是群架闹大了。

又或者灵雨山庄被烧了,让苏山怒起写折子,向皇帝告状。

引来外人对东泉村的关注,引来有心人对蛇头山的关注。从而能引发一场,向孙将军爆发的战争。

王景行借此机会站队,便能从中得利。

喈,真脏!

沈明看出了她的轻蔑,知道她在想什么。

提醒她一句,“你不是局中人,不知其中真相。别胡思乱想,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嗯,是的。最近我弄了一副象棋,其中有一个叫将,有一个叫卒。将最大,卒子最小。”

沈明看着她,想知道她表达的意思。

而苏灵雨看着沈明微笑,轻轻吐字说:“只要运用得当,卒子也能吞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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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二章 做得好

如果实力不够大,背景不够强,任何时候都不要站在掌权者对立面。

这是苏灵雨总结出来的经验。

隔壁小王说要来参观,她便要展示一些作坊的秘密,给他知道。

自打他回来,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王景行太忙了,忙着收拾孙将军留下的人,忙着收拾不服他的刺头。

王景行来到东泉村,东泉村不能与日而言,这里的变化很大,不像村,更像是镇子。

茅草房不见了,随处可见泥砖房,木头、石头房子都有好些。

哦,那些不算是石头房子,听人说这是砖房。

沙子泥土烧制而成的砖头,比石头轻,比石头要软,但比一般的泥砖要牢固。

能居住砖房的,都是村里叫得出名的。也算是第一批富裕起来的人。

路上尘土飞扬,来往的不是拉砖马车,就是拉瓦片的马车。

王景行捂着口鼻,走出东泉村,走上灵雨山庄的道路。

山路没走多久,就见两个丫头,坐在石阶上。

大的剥核桃给小的吃,小的拿着核桃一口吃尽,眯着眼说还要。

“是,王哥哥。”

“该叫王城主,或城主大人。”

木棉颔首“嗯”,可爱地叫唤,“城主哥哥。”

苏灵雨暗中竖起大拇指,你卖萌你可爱,你叫的都是对的。

“城主哥哥吃,这是姐姐剥的核桃。”

王景行自木棉的掌心,拿起一块核桃仁,扔进嘴咀嚼。“来自晋地的核桃。”

“王龙的商队走得远,带会很多这里没有的货物。”

苏灵雨躬身让路,请王景行上前,还没等王景行走到跟前,她就挺直腰了。

王景行的随从想说点什么,动了动嘴巴子还是放弃了。

木棉蹦蹦跳跳,跟在姐姐与城主哥哥身后。

姐姐说城主哥哥是来搞事情的,叫她时刻跟着,一旦发现不对她就装哭、装病给姐姐解围。

装病她会了,但这装哭她不会。

不管了,等会儿得到了暗示,她就使劲哭,边哭边打滚这样总像了吧。

走了不远,便是苏家的蚕房,一排过去十几间蚕房,黑瓦黄砖那种。

“养了多少秋蚕?”王景行问。

“今年最后一批秋蚕,将近十万条蚕虫。”

苏灵雨指着一片黑地,“七月,有一伙难民觉得我给的工钱地,火烧蚕房。虽然烧毁的不多,但浓烟所过之处,蚕虫皆死。折了我五百多两银子。”

继续带他往前走,“这里是仓房,存放当天采摘的桑叶。”

“有两个难民,耍了心机,将没洗的桑叶说洗了,导致整屋子的蚕虫得病。几千条蚕虫不得活。”

“上次你说写本书,你写了吗?”

“已经整理好了,差点结尾。比如说桑树杀虫农药的方子,蚕房杀污染物药液的方子。”

好东西得要藏着,可不能因为别人问就交出去。

王景行也不急,他问:“你这里有多少人?”

“属于我的没多少,都是雇佣来的,白日来上工,晚上回去。有些是远处的村子过来的,住在亲戚家。

采桑队,有三百四人,养蚕队伍有二百人。缫丝六百女人,护卫队一百五十人。”

“护卫队?”

“嗨,都是些拿锄头的庄稼汉,哪会什么武功,有点拳脚都不错了。这里人多,没有护卫队维护不了秩序。”

苏灵雨带他进蚕房去看看,“要不要到缫丝处看看?缫丝房热烘烘的,她们衣着如夏天。这些娘们、姑娘,手速极快,一根蚕丝,我等还没发现,她们就拿了起来,开始卷丝线。”

进到里面,满园春色,燕瘦环肥,尤物甚多!

王景行怎能不知她想法?

只要他踏入一步,必定有漫天器物飞来伤人。定有泼妇三五人奔出,指着额头训斥。

这个家伙就是想让他出丑,好出一出恶气。

从踏入她地盘那一刻起,她张口闭口提的都是难民。

那些从外地来的,对这里没有归属感的难民,时常给她出难题,不是放火烧屋,就是与当地人发生争执,打得头破血流。

这给她增添了许多麻烦,这些他都是知道的。

“听说你弄了个族学,里边有学生二百余人,带我去看看。”

“都是道听途学,哪来二百余人?”苏灵雨双手往后一背,挺着胸膛往前走。

跟在身边的木棉拉住姐姐,“姐姐,我要吃奶油糕。”

“等会儿回去再吃。现在没空。”

“不,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这熊孩子。”苏灵雨很尴尬,对王景行说,“我先送她回去。”

“不用,让阿山送回去就行。”

阿山先苏灵雨一步,要上前拉木棉。

木棉一屁股坐下,眼圈红红的,憋着眼泪,可怜兮兮。

“姐姐不爱我了?你居然让外男来抱我。呜哇哇……”

苏灵雨快块上前,抱起木棉。

小家伙贪吃,她差点抱不起来了。

踉跄两下,才站定就见一双修长且较为粗糙的手,抱过了木棉。

装哭的木棉愣住了,怎么跟排演的不一样?

不是该姐姐抱她回去吗?

王景行温和地说:“还是给阿山吧。阿山脚程快,很快就能把木棉送去给太太。”

木棉瞪大双眼,眼睫毛上下动了动,姐姐该怎么办?要不要继续哭?

苏灵雨眨了眨眼。

木棉得令,放声大哭。

“呜哇哇……姐姐不要我了,姐姐不疼我了。”

“我不要你抱,不要你抱。”木棉拳打阿山眼睛,脚踢阿山肚子

好家伙都是用阴招,阿山有苦难言。

“汪汪汪……”

“吼……”

老虎与猎犬一同来到,对阿山龇牙怒视,老虎的血盆大口还带着些肉丝。

这是吃生肉的老虎啊!

“阿旺,阿虎,他们欺负我。”

苏灵雨吓一跳,慌忙拦下两大家伙,“停下。”

“别闹了,过来。”苏灵雨抱过木棉。

木棉埋头进姐姐脖子处,吐舌做鬼脸,差点玩过火了。

苏灵雨与王景行说:“我先送她回去,阿贵你陪城主大人随意去走走。”

“是。”

苏灵雨走远了些,小声说:“做得好。”

木棉埋头耸肩偷笑,“嘿嘿嘿。”

第一六三章 秘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三章秘密阿山与少爷:“苏小姐似乎不愿你进族学。”

那样的把戏,太过于拙劣,谁能不知那是演戏。

“找个机会潜伏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是。”

王景行转到梯田那边去,自上而下,他发现水稻的品种跟他认识的不一样。

这怕不是苏灵雨研究出来的新品种,或许能扩大种植。

扯下一株谷穗,这米粒大一些,除了苦苦的涩味,他闻不到别的味道。

“这是新品种,少水也能种活,小姐研究了三季了的。今年春季缺水,正好少了功夫。

这秋季的成熟了,马上能当种子卖,干旱的地方也能种植。最适合少水的地方,这谷粒虽然不多,但一株也有七八颗。”

阿贵骄傲地说:“等这种子卖出去,很多百姓不怕没饭吃了。”

王景行赞同,“她很了不起。”

阿贵又谦虚了,为小姐谦虚,“小姐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研究这奇奇怪怪的东西。”

王景行在山中走了一圈,随意找个理由打发了阿贵。

他还想去寻找山庄的秘密,结果转身就遇到了阿贵的傻儿子。

二傻憨憨地,抱着只鸭子,说道:“小姐请你到那边去,说要请你吃螃蟹。”

二傻吧唧嘴,“螃蟹好吃,烧虾子也好吃。”

山庄看着大,却处处藏有视线,想要独自行走,还真的不行。

不管她隐藏什么秘密,他都会知道。

“带路。”

“这边走,这边路近。”二傻带路过去。

灵雨山庄的绿篱笆里,隐藏着一堵墙,用以阻隔外人的窥视。

同时在开扇门,方便各处人员往来。

二傻递个牌子,给守门人,守门人才放行。

憨憨的二傻边走边回头,好几次回头,见城主大人都不说话,有些焦急。

心里急了,他主动问:“你说话啊。”

王景行先是奇怪,随即问道:“要说什么?”

“你问我啊。”

“为何?”

“小姐说你会问我问题,小姐吩咐我,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你快问,你快问。”

王景行一行都笑了,真是个傻子!

为了满足他,王景行问了:“这是去哪?”

二傻咧嘴大笑,城主大人终于问了。

二傻说:“去牛头山坳。这里边有鱼塘,小姐的鸡鸭鹅都养在这里。”

王景行上心了,他问道:“除了你,这里边还有谁?”

“我娘,谭超,谭不平,花二妞,花大姐……”

二傻念了一大堆名字,王景行暗中算了算。

牛头坳里养的人,超过了百人。

“这些人在里边做什么?”

“养鸡啊,他们可厉害了,养的鸡鸭鹅都非常好卖。你不知道吧,这鸭子啊得要从幼苗养起,放入舍里时,得要铺上一层稻草……”

二傻从养鸭第一步,说到养鸭的最后一步。

听得王景行有些烦恼,又不好意思打断他。

二傻说起养鸭,真是滔滔不绝,即便没人回应,也能说上一天。

好在很快下山了,进入了鱼塘范围。

鱼塘最外围是甘蔗地,进去就是比较潮湿的芋头地,再进去便是莲塘,最后才到鱼塘。

鱼塘边上趴着好些鸭子、白鹅!

水面上两只青褐色的鸭子,尽情嬉闹,一只向水下深潜,好一会儿才露出头来,嘴里衔着条小鱼。

另一只也不敢落后,朝水里深扎,在更远的地方浮出水面。

它们好像在较劲,看谁潜得深,看谁捉的鱼大。

一群白色的长腿大鸟,俯冲落到莲塘上。

这里的鱼塘很大,好几亩地挖成,算得上是小型湖泊。

跟着过去,见苏灵雨在调鱼,坐在水边也不怕冷。

踩着青石板,一路到她跟前,在边上坐下。“你倒有闲情逸致。”

“小本生意,用不着天天看着。”苏灵雨收起鱼线,钓起一只螃蟹一只虾。

原来鱼线上有三只鱼钩,能够同时钓起活物。

王景行没玩过这东西,当阿兰送来鱼竿来给他,他拿过去研究了一下。

“放肉,会钓起螃蟹,放蚯蚓能钓起虾子。”苏灵雨说道,“前段时间,夏末时分虾子最多,鱼钩放下去,不到三呼吸便有虾子上钩。”

“我上面有好些蟹黄油,等会儿带些回去。”

王景行将鱼线扔出去,等着猎物上钩,“你叫我到这里来,是想问什么?”

苏灵雨莞尔,她就知道瞒不了隔壁小王。

隔壁小王自小聪慧,进入官场更是变成小狐狸,她这些小心思,不加掩饰真瞒不住他。

苏灵雨回头,让身后的人走远一点,再远一点。

苏灵雨将挂上肉的鱼钩,扔出去,说道:“我有些后悔,后悔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上。”

苏山是走孙将军的路子,才会坐上现今的职位的。苏重一开始就跟着王景行的步伐走,如今王景行与孙将军反目,苏家两兄弟要是不能退出,两人总有一战。

或是两人总有一死,更甚至一个连累一家。不管苏重、苏山谁出事,都会连累彼此。

“路不是你选的,你无须后悔。”王景行见他的鱼线有动静了,拉起鱼线,发现自己钓上了螃蟹。

这螃蟹可不小,有他的拳头大。

她说:“苏山跟着孙将军,孙将军现在被夺权了,像只被栓进铁笼的老虎。咬不了人。苏山算是失去了靠山,他今后的路怕是难走了。”

“苏重跟着你,而你出卖了孙将军,被将军收下的兵恨之入骨。苏重跟着你也没什么好前途。”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王景行抛线出去,“你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闻言,苏灵雨笑了,“该不会,京都那一场,是你与孙将军做的戏?”

王景行的态度冷上几分,“你的聪慧,比我了解的要高上许多。”

“哈。”苏灵雨徒然一笑,“我也没往你身边派卧底,也没监视你。只是里应外合、假装反目的戏码,权谋剧里演烂了。”

“权谋……剧?”

“你所图不小,可别把我家大郎,当炮灰用了。”苏灵雨又开始收线,摘下螃蟹放入水桶。

王景行动了杀心,随后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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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四章 寒瓜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四章寒瓜这里是种桑养蚕的好法子,以及将蔗糖、饴糖变成白砂糖的法子。”

“前者推广出去,够你三年评优。后者拿在手里,自己经商,今后不怕在钱财上受制于人。”

“苏家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看在我们曾经是邻居的份上,出事了提前说一声,让我好逃跑。”

王景行将书籍与方子接过去,这些东西他不会放弃。

“真有那一天,定会提前告诉你。”

“谢了。”她继续钓螃蟹,“我不求大富大贵,只要顺心就好。”

王景行将他的鱼线拉起,他鱼钩上的肉已不在,只得继续放诱饵。

“我打算将蛇头山与东泉村分开,将蛇头山弄成商坞,供来往商队使用。”

苏灵雨大为惊讶,“你打算与魏国通商?”

“和平条约上,有通商这一条,我只不过是遵循法则罢了。”

“好事。谢谢告知,我得提前布置一下。”

她想着要去将手中的地,统统变成自己的,趁现在低价,赶紧买入。

…………

张一郎接手了孙将军的位置,掌管了十万兵马。张夫人以及张家孩子,要搬到京都去住。

苏灵雨得知这件事,找上张夫人,探探张夫人的口风。

果真张夫人想要将木棉带走,要将木棉带到京都去。

“你要带走木棉,我不反对,毕竟你才是生母。”

“你可想过木棉的感受?她跟你走,她今后是否过得开心,是否过得如愿?”

“跟着我不好吗?我能给她锦衣玉食,能为她挑选一门好亲事,给她更高的地位。”张夫人说。

“是的,木棉跟你前途无限。但木棉以什么身份进去?进去之后,谁会对她好?您已经生了三个儿子,您带儿子都忙不过来,如何照顾木棉?

她在这里,自由自在,穿绸衣戴丝绢花,不受人白眼,被人喜爱。若是与您上京都,不但以来历不明的身份生活,还要受下人的鄙视。这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痛苦的生活啊!”

“夫人,我知道您疼爱木棉,但您可想过我家。我家祖坟冒青烟,出了两位好儿郎。只要苏山能安稳,木棉将来未必嫁不好!

木棉的五个姐姐,已经够您受得了,再将木棉接回去,这不是找罪受吗?”

张夫人黑下了脸,她只想将女儿接回去,她不想木棉在外受苦。

见此,她知道不能再劝了,劝下去就是反目成仇。

她说道:“不如让木棉来选择,让她选择去与留。如果她愿意与你去,我也不阻拦。如果她不愿走,也请你多思考。”

次日,她带木棉去见张夫人,她不想进去打扰。

去与留,都让木棉做主。

骑着毛驴在城中转圈,瞧见好的,就让翠翠上前买。

骑在毛驴上,看得远,看得多。

她远远瞧见前边的摊子,被围得水泄不通。

有一货商,站于高处,招揽客人。“过来瞧一瞧,过来看一看,南北奇货异货,什么都能买,什么都能卖啊!”

因为战争,城里的生意到了十月才回暖,上半年可没这般热闹景象。更没有南来北往的商人。

“红儿,过来。”

“小姐,想要买什么?”

“你脚程快,去帮我要点东西过来。”

“好。”

苏灵雨俯身,与她耳语一番。

仆人红儿得令,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淹没在人流。

“三小姐。”

苏灵雨回头,瞧见了王景行。

他本就高,又骑着高头大马,比她高出好大一截。随着他靠近,她不得不昂头看他。

这般看人,把丑的人越看越丑,把帅的人越看越帅。

隔壁小王啊,人帅,又是城主,更没有婚约在身。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在等人?”

“瞧着那儿吗?大战之后,第一支到此来的外商。什么都能卖,口号叫得很响。

想着有什么好宝贝,需要弄一些来玩玩,人太多了我又不想过去。”

“我去帮三小姐开路。”阿山主动请缨。

苏灵雨招手拦住了他,“无须这般,我自有法子。”

“城主大人这是要去哪?”

王景行说道:“去见了一些人,蛇头山的商坞要动手了,你要买地可得尽快。”

“城主大人有心了,我都已经买下来了。”

他颔首,道一句“还有事。”便打马离去。

这会儿,红儿跑回来了,微微喘气,“四叔怕弄乱,给包了好几个包。”

“拿过去,给那些人尝尝。”

“是。”

红儿提着个袋子,跑进人流,挤入摊位内。

将手中的袋子,往摊位一放:“老哥,我有好东西要卖。”

“往我这买东西的人多,从未见有卖东西的,小姑娘你要卖的是什么?”

“是你没见过的东西。”红儿打开袋子,将里边的纸包倒出。

汉子拿过一包,刚要打开,就被红儿拦下。

“你小心些,你手里拿着的可是大辣辣椒粉。”

汉子不信,打开一看,见着红艳艳的东西,放鼻翼下闻闻,一股呛鼻的气息。

“哈……哈嚏……哈嚏……这是什么东西。好辣,好辣,我的眼睛。”

“快去找水洗,找水洗了。”

一个老汉,拿起辣椒粉尝了尝,“这个味不对啊。”

“这是辣椒粉,我家小姐种出来的,你要是想要,就到苏记杂货铺来。”说完红儿离开了。

“哦,我记得你了。”老汉跑出去,指着毛驴上的苏灵雨。

“你就是那个,用五文钱买一根辣子的那个。”

“正是,上次你一人来,这次带来的人可不少。”

“这不是怕死嘛。过来撞撞运气,看来今年运气不错。”什么都能卖的汉子问她,“那些辣椒粉,都是你的?你是怎么弄的?”

“自然是有法子。这是好东西,耐旱耐寒好种植,吃了能驱寒。你将它带出去,卖到世界各地去,让它的种子在这个世界播种。”

“我送你五斤种子,三十株秧苗,你能带到哪就带到哪去。”

“还真是谢谢你了。既然你这么大方,我也送你个好东西。”

汉子匆匆跑去,又匆匆跑来,递给她一把种子。“这个是寒瓜,瓜甜瓤多,但有寒性,孕妇少吃。”

“怎么种?”

“沙地上种最好,怎么种我也不清楚。”

“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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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五章 贼子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五章贼子苏家的稻谷快要收割了,很多人都盯着这些稻谷。

谁都知道苏家的谷种最好,能种出味道最好的,或是产量最多的稻谷。

稻谷还没成熟时,想要的都要到苏家去预定。

那些贩卖谷子的商贩,早早到苏家打招呼,让苏家留点谷子给他们。

不要求千万斤,给上三五百斤也好啊。

眼看着稻谷要收割了,一夜之间被人偷了一片香米田。

“你家离这边最近,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哪有什么消息,我家的狗叫了两声,后面没声音了。我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又继续睡了。”

“不是有巡逻队吗?这边发生大事,巡逻队一点风声都没有?”

“可不是,今日起床发现水稻少了一片,都吓到了。”

有人指了指山庄,“上头正发火呢!”

“能不发火吗?依照粮价卖,一斤能得半两银子。依照种子价钱卖,一斤也有一两银子。这一片地,怎么也有三百两。”

旁边人倒吸一口气,“这是什么人弄的,得要多少人才能割了这片地?”

“地上脚印多,看不出多少人。想来也不少。”

苏灵雨与师父下山,来到香米田,瞧着凌乱的水田。

偷水稻的人,只顾着割谷子,把大半的杆子留下,水田里洒落好些谷粒。

“他们割了就走,路上撒下好些谷粒,一路跟过去,或许能找到踪迹。”沈浪说。

“让阿旺下来,带上人我们一起去。”

“三儿,村里也有几个,能跟你一同去。”村长说。

“他们是往山上去的,从南山坳上去,有一条新踩出来的路。路上还有谷粒。”一人大声说。

苏灵雨与阿贵说:“你带人挨家挨户搜,先好言相告,若是不给,你就让人盯着那户人家,等我回来再进去搜查。”

“是。”

苏灵雨对村长说:“麻烦你带人守住各处出口,谁进村出村了都要记录下来。虽然有些霸道了些,但这涉及的金额巨大,只能委屈一下大家。事后定然杀猪赔罪。”

“你放心吧,东泉村的村民,都不会做这缺德的事。不管是谁,凡是出去的,我都会记录下来。”村长承诺道。

村长还大声对外说:“各家回各家去,告诉家里人,等着阿贵过去检查,要是谁家不给,我亲自登门检查。”

“若是那个没有心肝的,参与了昨夜偷盗的事,尽早说出来,别等查出来了被送到官府去治罪。”

苏灵雨随同沈浪,带着阿旺,一路追上山。沿着新踩出来的路,追到某处山头,出现了岔口。

“三条路,每条路都有脚印。他们背着稻谷,不会走太快,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定能找到一伙人。”沈浪说。

沈浪说:“我走左边这条路,你带着他们走右边的,其余人带着阿旺往中间的路走。若是打不过就回来,记住那人面相,总会找到他的。”

苏灵雨颔首,带着人一路往前走,路越走越平坦,越走越顺。

这些山路是砍柴人踩出来的山路,懂路的都是熟人,偷水稻的必然是下面村子里的村民。

“走,追下去。”

还没走进村庄,有个男人挑着担粪水过路,瞧见了她。

问道:“三小姐怎么早早到这边来了?你们这是?”

“可有看见背着大包回村,或过路的吗?”

男人毫不犹豫地说:“有,五个人挑着担子,很沉。也是从这边过来的,你找他们吗?

他们从西边的山坳去,没有进村。”

“从那边能去哪?”

“能去二赖村,也能从那边去城里。你快些追过去吧,再慢就走远了。”男人催促道。

“一直往前走,遇到岔口选右边。到路尽头就上山,跟着路走,能找到的。”

不疑有他,苏灵雨带人追过去。

男人放下担子,看着苏灵雨的身影,说道:“追人就追人,怎么带着一群小孩呢?”

“一个个小娃子,不够打啊。”男人摇头笑说两声。

苏灵雨带着人,走了一段路,没发现有什么踪迹,想着是不是走错了。

想着那人会不会是敌人派来,迷惑她的。

好在在山上处,捡到了一株稻穗,又找到了新脚印。这次让她继续追过去。

爬山是辛苦的,前面的人走得很慢。

眼尖的发现了他们,“小姐,前面林子里,你看他们挑着担子。”

“定是他们了,快追上去。”

十几岁的小子,见着了人,见着了目标,提着武器向上追赶,势要拦下他们。

等苏灵雨等人爬上山顶,目标不见踪影,那些人不见了。

“小姐,这边。”

“追过去……”

“有陷阱,别过来。”

那人话音没落下,就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苏灵雨等人网住。

几人一同抽出匕首割网,还没等他们破网而出,王霸就带着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破了网,将小姐护在身后,“小姐他们有武器。”

“王霸!”

“是的,苏家小姐,你还记得我。”王霸提着刀,上前一步,十分嘚瑟。

“你们是想鱼死网破呢?还是乖乖跟我回去?”

苏灵雨看向四周,见挑粪水的指路人,提着扁担往这里走。

“你是哪里人?”苏灵雨问。

“三小姐问我是哪里人,是想找我报仇?”男人说,“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老虎涧,老虎寨二当家果开心。”

“想要我跟你们走也行,你们如何判断我在这里?”

“瞎猫碰上死耗子,我们只想卖稻谷拿点钱花花。有人说你在后面追,于是再出一场戏,将你给绑了,向苏太太要点银子花花。”

苏灵雨颔首,“王霸与蛇头山的人联系,探问我家香米水田的所在,然后半夜你们倾巢而出,只割稻穗。割了就走,确实很棒的想法。”

“昨夜月朗星稀,确实是好日子。”果开心颔首。

“别废话了,抓她回去好要钱。”王霸提刀上前,要打杀。

苏灵雨抽出匕首,“突围各自逃跑,不要顾及我。论逃跑,你们没我快。”

他们不会让小姐对上恶人,卖身进苏家,一直被教导进了苏家的门,就是苏家的人。

死也要护着主子,死也要护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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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被抓了

沈浪一根绳索拉着几人,他们后背皆背着麻袋。

沉甸甸的麻袋里,装着带有露水的稻谷。

这几个小贼,很会逃窜,对山路无比熟悉。

要不是他速度快,还真难捉到。

带队的那人有点功夫,不过三五下就被他制服。

只可惜在半路,让他给逃了。不然抓回来,找三儿邀功,定能得到三儿一张笑脸。

“走,走快点,别想逃。”说着沈浪拉扯绳索。

突然沈浪听到别的声音,山林里有声响,响动凌乱,应该是人的声音。

沈浪才想跳上去看看,却听一人喊道:“师父,师父。小姐出事了。”

“出啥事了?”沈浪一跳而起,将那人叫到跟前来。

“师父,小姐被那些人给抓去了?”

“说清楚点。”

“他们不是普通村民,是老虎涧上的山贼。他们见我们追过去,特意设局,要将小姐擒拿,要向山庄勒索。”

“小姐不从,带着我们重伤王霸突围。那个二当家十分难缠,不得法子小姐让我们分头走。她引开了人,让我们回来报信。”

气得沈浪一个给一榔锤,“你是谁,她是谁,你们怎么能让她引开山贼?”

“没用的东西。你家小姐要是死了,你们也得陪葬。”

沈浪捉起一人,“你去带路。”

“你们几个,带着这几个人回去,看管起来,别人他们给跑了。”

“是。”

…………

家里人等着很焦急,三儿带人出去久久不见归来。

不得法子,苏李氏让阿贵带另一队人马,上山去找去。

村长儿子李山从城里追来了的捕快,也跟着上山去寻。

很快他们遇上了带队回家的小子们,“他们回来了,还抓到了人。”

村民们都向着那边跑去,十分喜悦。

“好小子,不错啊,居然捉到人回来。”

“果真没白疼,功夫学精了。”

村里的叔叔们围上前来,七嘴八舌,一张张笑脸。

谭姓的小子,一个没忍住,呜哇哭了。

拍着他肩膀的人,顿时感觉不对,如果是好事就不会哭。

孩子哭了,说明事不好了。

脸上带笑容的村民,笑容渐渐淡去,不敢出声。

“先不哭,说清楚事儿来?”李山说道。

那孩子对阿贵说:“小姐不见了。”

阿贵大骇,“怎么不见了?在哪不见的?”

“我们一直追,然后……”

孩子们就发生的一切,告诉叔叔们。

“又是他们。”

“老虎涧的山贼,怎么会到这里来?”

“王霸,都是王霸,当初就该杀了他。”

捕快说道:“若是老虎涧的山贼,三儿小姐怕是被捉去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马上回城,报告给城主,让城主去解救三儿小姐。”

阿贵跟李山说:“麻烦你带这些山贼回去,我得要去协助沈师父,找回我家小姐。”

“好。”

家中的苏李氏来好转了好久,仍旧不见有人回来。

好不容易有人回来了,就听那人大声说:“三儿小姐被老虎涧的山贼,给抓去了。”

“啊!”

噩耗传来,冲击苏李氏心神。

教她神志不清明,眼前的人影开始倒立,转圈。

“奶奶,奶奶,快去请大夫来。”

“我,我没事。”苏李氏强撑起,紧闭目不敢视物。

三儿被捉了,李盈马上要生了,她得要撑着,不能出事。

“去报官,去传信,传信给王大人,教他来救三儿。”苏李氏喊道。

李盈扶奶奶坐下,“去叫木棉来。”

她与奶奶说:“我们传话,外人未必能转到清楚。让木棉亲自走一趟,让她见王大人,这才好将我们的意图表达。”

“好好好。你快去安排。”

不久后,又有人回来了,他们还没确定三儿有没有被抓,目前找不到人。

太阳上了正午,沈浪带着另一队人马归来。

阿贵很沮丧,“没有找到小姐。”

沈浪说:“抓捕三儿的是老虎寨的二当家,他以智谋出名,并非拳脚。他的功夫比三儿,高不了多少。一路打斗,没见有什么血迹,也没见死人。

还有两人护着三儿,三儿应该没有被抓。”

这般苏李氏放心了一些,抓着沈浪的手不放,“你可得要将三儿,救回来啊。”

“若真的是被捉了,你跟那些山贼说,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是有的,都给他们,只要三儿能活。”

沈浪安抚这位老人,“定会将三儿救回来,三儿死了,我就砍光老虎寨上的人,给三儿陪葬。”

沈浪与李盈说:“你去准备干粮,我带二十人再进山寻找。”

“好。”

李盈挺着大肚子去安排干粮,给他们准备山中过夜的物件。

等送走沈浪,李盈撑着肚子坐下,喘大气。

肚子如千斤重,寸寸往下坠。

木棉不在,奶**晕目眩,怕只能靠自己了。

叫来仆人,“三婶,你去村里找李柱家的上来,就说我要生了。”

躺椅上的苏李氏,爬起,“盈啊,你要生了?”

“怕是要生了。”

“廖婆子去煮水,去拿剪刀。红丫头,红丫头,去将少夫人的东西搬进产房。”

蛇头山的人家,瞧着灵雨山庄灯火通明。

有两个鬼祟的在商议,“他们今夜定是无心顾及其他,不如我们也偷一把走?”

“你不要命了,你看下午那几个被捉回来的人,一个个打断了手脚,放在祠堂里。你也想被打?”

“我们将那几包稻谷偷出来,再去偷一些丝线去卖。连夜逃走,卖出去后折道回涪城。

你想啊,涪城的人都逃出来了,那城里的屋子不都空了?即便城里的没空,那涪城下面的村子,那些田地,都是无主的啊。我们过去,马上就有几亩良田。

总比在这里吃干饼子,受人欺负的好。”

“能成吗?”

“能成,沈浪带人出去了。那只老虎与猎狗,被四小姐带进城了。大少夫人生孩子,没到半夜不会完事。我们摸黑过去,拿着就走,谁也不知道。”

“好,就这么办了。我回去准备准备。”

这种想法的人不少,胆子够大的去摸作坊。胆子小一点的,去摸鸡鸭鹅舍,偷摸进水田,偷割水稻。

水稻值钱,稻谷最容易销赃,他们都想去捞一笔。

第一六七章 牛与驴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七章牛与驴王景行自军营归来,打马经过某处。

见有人自山坡冲下,对他招手。

远远便勒住马儿,阿山上前怒斥,“尔等何人?为何拦路?”

那人扑通跪下,“大人快救救我家小姐。”

“你家小姐是谁?”

“苏灵雨,苏家三儿。”

王景行吃惊,翻身下马。

“你家小姐在何处?因何来此地?”

“今日清晨,有人发现香稻谷被偷,沈师父带着我们去追贼人,谁能想那些贼人是老虎寨的山贼。他们的二当家、三当家一同拦路,把小姐弄伤了。”

“快去带路。”

“这边。”

爬上山头,见苏灵雨依靠着松树,胸膛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走进才瞧见她的狼狈,头发松散不说,衣衫好些处被割破了,裙摆成了四条。有一块被撕下,绑压小腿上的伤口。

拍拍三儿的脸,“三儿,三儿,醒醒,还有力气吗?”

“疼,打人不要打脸。”

“还有力气就好,保持清醒,我带你进城。”

王景行蹲下,由阿山协助他背起苏灵雨。

上一次背人,是在战场上,那些战友重得像猪。

这次背起三儿,反倒轻松许多,又有些心疼。小小的一个她,尚且不到十岁,就在撑着一个家。

为家里的人出谋划策,为家中谋求后路。

回想起与她相处的时间,好像没有听她大笑,银铃般的笑声更没有听到过。

同类人。

是的,她与他是同一类人。

早生智慧,心有抱负,不屈人下。

王景行来到山下,将她小心放下,再托她上马背翻身上马,抱着她拉紧马绳。

“你们回去给老太太报信。”说着催动马儿,带着苏灵雨飞奔回城。

护着苏灵雨的那两小子,转头就回东泉村,但之前在山林乱跑,不知如今是何处。

再者他们半天没吃东西了,又饿又渴,只能就近找个村要点吃的,再回去。

等他们问好了路,往东泉村走时,已经是下响。

山路十八弯,一弯一时辰。等他们回到东泉村,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战马跑动起来,不是一般马儿能比,秋风在耳边呼呼。吹乱了她的发型,也吹疼了她的脸。

拉过王景行的披风,盖住自己,缩进他怀,里边暖暖的舒服多了。

王景行低头,只看见一个黑黑的脑壳。

距离城门还有一段时间,他感觉苏灵雨重心偏移,随时会掉下马背。

再低头一看,她昏过去了,整个人挂在他臂弯,十分危险。

他不得不一手抱着他,一手拉着马绳,这样很危险,但不得不铤而走险。

阿山发现少爷的马慢下来了,上前一看,发现三儿的不对。

他加快了速度,为少爷开路。

一路飞奔进城,即便吓了百姓,也无所谓了。

“让开,让开。”

“有快马进城,前面的都让开。”

“让开,快让开……”

有阿山在前面开路,王景行一路通畅,来到刘墉大夫药庐前。

看望病人的刘礼,跑出来,见着王大人抱着一人往里闯,“城主大人,这边……”

当他们处理她的伤口时,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若是再深入半分,能见森森白骨。

“她还真能忍,这般都不叫痛。”

“痛晕过去了,所以没什么感觉,等她醒来不哭给你听就怪了。”刘老大夫说。

“大人。”阿山在外面喊。

王景行转出屏风外,看见了木棉,她拉着阿山的衣摆,眼红红的像是哭了许久。

她身后还跟着两大家伙,它们的身形可吓了不少人。

“呜哇,城主哥哥我姐姐不见了。阿奶让我来找你,让你去救回我姐姐,我阿奶还说……”

王景行蹲下去,摸摸她的头,接过阿山递来的帕子,给她擦眼泪。“不怕,你姐姐找到了。”

“嗯~~”眼里带着水珠的木棉,呆萌地看着城主哥哥,“姐姐找到了?”

“找到了,擦擦眼泪。刘老大夫正给她看病,吃药后就没事了。”

“我要去见姐姐。”

…………

伸手不见五指,正是杀人放火时。

呸,是偷鸡摸狗时。

“看那边是没空看着我们了,那稻谷就放在侧边的房屋里。”

两小贼人,摸到晒谷场边上的房屋,可惜这房屋被锁上了。

“撬锁。”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不行,撬不开。”

“算了,我们回水田,从水田里偷一包也是好的。”

“好。”

两人溜回水田边,摸黑辨认哪一亩水田是香米。

香米的价格高,卖给贵人合适,但贵人不会要你这来路不明的米粒。可再低一等的百姓就不一样了,只要价格便宜的,货物又是正宗的,她们是多多益善。

“就是这了。”

“等一下有人来。”

两小贼蹲下去,等了好一会儿,发现那些人是他们同行。

“出来吧,看见你们了,都是来偷谷子的。”

“你们从这边进,我们在这里进,互不打扰啊。”

两伙人交换消息,“小苏李氏马上要生了,别等了,快点开动。”

两伙人一同蹲下去,猫进水田稻杆下,掰弯稻杆立马收割。

“哇哇哇,谁在撞我,啊啊啊……”一人被撞出水田。

“唔哞,哞哞……”

青牛撞开了一个小贼,昂头大叫,像是在庆贺,又像是骂小贼不道德,趁火打劫。

“这牛哪来的?”

“这是苏家的牛。”

“快走,快走,这牛惊醒了村里的人。”

“哞哞……”青牛撒开蹄子,追过去,遇到人就撞,不顾那些人的死活。

它是畜牲,哪管人的死活?

另一边,鸡舍里也有好些人摸了进去。

他们要药晕鸡鸭鹅们带走,才放了迷药,还没进门呢。

就被毛驴一脚踢开。

“是那头毛驴,不怕它,杀了它也好卖肉。”

能出来偷鸡摸狗的,但是有胆子的,行偷摸之事不能不带武器。

拿着短刀就要杀驴,谁知这毛驴聪明得很,让他们三番五次扑空。

还没等他们回神来,就见它屁股对着他们,随后两腿后踢。

“啊……”

有个人被踢翻了,站不起来,毛驴过去张嘴要咬。

贼子连连后退,“别,别咬。”

二傻被外面的动静给闹醒了,见着不对,拿起铜锣猛敲。“有小偷,有小偷,快来抓小偷啊。”

“快跑,快跑。”

“嗬嗬嗬。”毛驴跟在后面。

“快跑啊,毛驴追来了。”

“畜牲你跟来作甚,我们又没惹你。”

“别咬我。”“快跑,被带逮到了,这毛驴见人就咬。”

他们刚跑出山口,与被青牛追的人,汇聚在一起。

“你们怎么跑了?”

“后面有牛,那头疯牛,啥也不怕,见人就撞。”

“跑啊,它们一起追来了……”

“死畜牲,定会宰了它。”“哎哟,哎哟,别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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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章 守夜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八章守夜臂粗的蜡烛,烧了大半截,灯芯处多了截黑色的渣。

王景行拿着针,挑开渣渣,拨弄了蜡油,烛火更艳更亮了,照亮整个书房。

“少爷。”阿山轻敲门板。“刘老大夫派人来说,三儿小姐发高热,怕是难熬……过今夜。”

王景行放下了公文,拿起斗篷,带上急救药,“我们去看看。”

等他们随着医童子来到药庐,刘礼小大夫早已等在外面。

刘礼一面走一面与他说:“三儿的炎症发作迅猛,整个人如火烧,爷爷正想法子给她降温。”

刘礼话还没说完,王景行就进入了内室。

“怎么样?”

刘老大夫掀开被子,露出苏灵雨小腿,“许是惹上了某种草的汁液,她这伤口发红、发黑。

你摸摸她额头,烫得吓人。若不尽快降温,怕是会烧成瘫儿,更甚至死亡。”

“可有什么好法子?”

“法子倒是有,只是需要你见证一下。”刘老大夫说,“让一女子,浸泡凉水,然后与三儿坦诚相对,将三儿身上的热传过去。这比较关乎三儿的声誉,还得有人见证才行。”

“有法子,你尽管施行,这个责任我来承担。”

“那就放心了。”

刘老大夫叫醒女仆人,让女仆人抱着三儿入眠。

半个时辰后,仆人穿好了衣服,离开了房屋,说道:“药灌下去了,但……还是很烫。”

“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唯有浸泡凉水了,可三儿腿上的伤不能碰水啊。”

“顾不得那么多了。阿山去准备冰水。”

刘老大夫拦下王景行,说道:“她伤口处本就有毒素,若是碰水了,怕要……要锯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什么法子可行?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三儿死去,这么一个天资聪慧的女子,若是没死多可惜啊。

苏家的人该有多伤心啊!

苏太太怕是要哭晕好多次的吧。

京都里的苏张氏,也会哭晕过去的吧。

王景行突然想起一个法子,“将她衣裳弄湿,随身贴着的衣物,更能吸热。

若是能将棉被弄湿,覆盖在她身上,这样便能很好避开她的腿。”

“可行,可行。”刘老大夫马上让人去弄。

“将三儿的腿包起来,不能碰水。”

王景行将怀里的药给刘老大夫,“这是我从京都带回,治疗内伤的药物,或许对炎症有效。”

刘老大夫接过去,闻了闻味儿,大约知道有什么药配置。或许有用,先切一半给三儿吃点试试。

治病的事还得要让大夫来,他只能坐在一边等消息。

寅时,木棉从小床醒来,迷迷糊糊滑下小床,趿鞋走进姐姐的病床。

见脸红彤彤的,一呼一吸十分困难,拿起姐姐的右手,将食指放进姐姐的嘴里。

搬来小板凳,趴在姐姐床边,呼噜噜又睡了过去。

屋外的王景行,捧着一杯热茶。盯着某处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手里的茶从热到凉,阿山给他换了一杯,他也没喝的意思再次捧到凉。

“三儿会死吗?”

“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阿山见少爷神色不好,继续说道:“三小姐是活菩萨,研究出好的稻谷,培育出颗粒大的黄豆、绿豆、赤小豆,又改进了缫丝工艺。

不管哪一样,都是有益于百姓的好事,善事。上天会保佑她的,神明不会忍心将她带走。”

“许是吧。”“你也去休息一下,我再坐会儿。”

阿山见少爷无意闲聊,便在少爷不远处坐下。

王景行想起与苏三儿相识的日子,想起那些被她骗,被她甩黑锅,被她揭穿的时刻。

与她认识了这么多年了啊!

又想:如果她今夜死了,会发生什么事呢?

许是想的东西多了,不知不觉天就亮了。当被提醒要回去休息时,他才发觉坐等到天亮。

“三儿怎么样了?”

“腿上的毒素褪去了,没昨夜那么热了,还是有些发热。像是有了些意识,只是有点奇怪,你进来瞧瞧吧。”

王景行跟随进内室,发现木棉趴在三儿的床边睡。

“她什么时候来的?”

“寅时过来的,不哭也不闹,趿鞋过来趴着就睡着了。”

再看三儿,发现她吮吸自己的食指,嘴角处有口水流出。

“一般人睡觉,只是侧躺着有口水流出,而三儿正面躺着也有口水流出,这十分奇怪。这些口水怎么擦也擦不完。撬开她的嘴看,能瞧见好些水嘞。”

“这会影响她的伤情吗?”

“不曾发现有坏影响。”

“那就让她吮着吧。她小时候不吮手,长大了想补回来。”

“是。”

王景行转了出去,叫来阿山,“你回东泉村通知一声,让老太太进城来。”

“是。”

他见三儿有大夫伺候着,他留在这里也没用,转身回了府衙。

办公不到一刻钟,忍不住想起她。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推了公务,再次回到药庐。

不管从哪一方面出发,他都不希望她死。

苏家的两头大家伙,趴在药庐里,药庐的药童,进出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两尊神。

王景行发现它们的存在,“你们趴到外面去,趴在这里影响大夫,给三儿看病。”

他也就这么一说,它们居然听懂了。

阿旺与阿虎,齐刷刷站起,迈步到大门口处。

要看病抓药的人,见着两头恐怖的东西,转头就走,根本不敢靠近。

刘礼叹息,去叫醒木棉,“你能不能叫你两宠物,到里边去,到天井里去,不要在大门处吓唬人。这耽搁我多少生意啊!”

醒来的木棉,粉嫩粉嫩的,听得刘礼的话。嘟着小嘴,扯下身上的荷包,倒出一枚金子。

“这些可够?不够我让四叔四婶送过来。”

“够了,够了。”“木棉啊,你带这么多金子,在身上也不怕被抢?”

木棉嘟嘴努努外边,“它们会保护我。”

“阿旺,阿虎,真的是你们啊!我听人说,你们在,我还不信。谁在里面?木棉还是三儿?怎么一大早就进城了?”四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好,小的来找东家。”

四叔的声音一路从外到内,当他进入内室,见着东家模样,吓得腿软。

“怎么,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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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九章 男丁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六九章男丁苏灵雨梦中醒来,又累又渴又饿,呼吸都不顺畅。

“三儿,三儿,你醒了?”

睁眼瞧见了苏李氏,想给她个微笑,可嘴角扯动不了。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你躺了四天了,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四婶说。

知道她醒来了,外头那些人都往里来瞧瞧。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李氏一直念叨。

苏灵雨这才发现苏李氏的沧桑,“累着你了。”

“不累,你能醒来就万事大吉。”

你可不知这几天她是怎么过的,吃不好,不敢睡,生怕三儿有个三长两短。

一想着三儿可能会死,她的心就绞痛,万万不敢往那边想去。

老天保佑,三儿醒来了,真的太好了。

人醒来了,能把药吃进去,病情也就一天天好转。

只是她脚上的伤有些麻烦,刘老大夫说:“会留下疤痕,要多劝劝她。”

“三儿早说过,这疤痕无所谓,盖在裤子里头,谁也不知道。”

“能这样想就好。”刘老大夫与苏李氏说,“因为三儿烧得厉害,用湿棉被盖了一天一夜,身体寒气重。你回去多给她补补,暖宫药,温补药不要停。吃了三五个月再找我把脉。”

“会的,定会的。”

苏李氏听说宫寒,就很上心,要将刘老大夫的医嘱,进行到底。

这温补之路,如春雨润物细无声,苏灵雨也不清楚,汤汤水水就这么喝了。

等她发现不对劲时,一切已晚,她十岁开始发育,十岁半来了月经。

这是后话了。

这日马车拉她回去,进了屋就囔着要见侄子。

“屋里呢,坐月子,不能见风。”苏李氏说道。

“快扛我进去。”

进内里,见着了李盈,瞧见了小娃子,苏灵雨很是高兴。

讲买来的长命锁,挂在小娃娃脖子。

李盈笑说:“他吃了奶睡得沉,没个把时辰不会醒。”

“家里的事辛苦你了,接下来好好养着,养好身子再起来。”

“我没也做什么,就是拿个主意,让他们这么做那么干。阿贵等人倒是出了大力,村里也有好些帮忙的。”

主心骨不在,李盈一人担下家中的活,这次发现家业不小。

没有人商量,一切都是她来做,心里没底,也不知对不对。这出主意,下决定,也要思虑三番才敢下。

忧心了十来天,把她的脸熬黄了。

这些变化苏灵雨都看在眼里。

“好好养身子,家里事先听着,等出月子就有你忙的了。”

还将一个好消息告诉李盈,“大郎还有半月就回到,这小子的满月酒得要往后挪挪。”

“那最好了,等他爹回来一起操办。”

“三小姐,村长来了,好些人都来了,说来看看你。”仆人翠翠进门说道。

苏灵雨拍拍李盈,让她好好养着。“抬我出去。”

村长带着村里人来看望,带上好些家中特产,比如鸡蛋、鸡骨草、红糖等等。

不是什么大礼,她都收下了,有让人还礼。

“三小姐没事儿吧?”

“没事,就腿有些不方便,这段时间得要坐着跟大家说话了。”

“不打紧。那些贼人,你打算怎么办?”

“城主大人说,老虎涧的山贼实在可恶,他打算去剿匪了。至于捉到的那几个山贼,就交给城主大人处理。”

又有人说:“这几天太阳好,你家的稻谷差不多都晒好了,外头很多人当着买,你打算怎么卖啊?”

“按规矩,六成当作种子卖,四成当作粮食卖。先把种子给卖了,按照城里的价格,再往上加四文钱。大家认为合适不?”

算数没人比他们快,他们可以不认识字,但不能不会算数。

战争结束了,粮价有所下跌,种子的价钱也跌落了好些。

即便是再加四文钱,也比上半年的种子要便宜。

“这个价钱好,大家都能接受。定好时间,我好叫亲戚那边的人过来。”

苏家的粮种抢手,三儿又不允许代买,只能一家家带着田亩本子过来购买。

“二十一日吧。那个时间,大家都把稻谷收割晒干了,正好有时间过来。这几日秋蚕爬山,我这边也没空闲,时间就放在二十一日。”

苏灵雨与他们说:“梯田上的水稻,大家知道吗?是谁去收割的?有什么不一样?”

一婆子说话了,“梯田土干,稻杆枯黄,谷粒瘪了。拿起来特别轻,只要用大点力气,那谷粒就掉下来了。

往打谷桶里打两下,谷粒哗啦啦地下。”

大致了解了情况,苏灵雨说:“这是我培育出来的旱地3号,需要的水少,适合种在坡地,产量还不稳定,还需要继续研究下去。

谁家要是愿意参与研究,可以拿两斤谷子回去,等来年春天种下。这谷子不是免费拿的,你得要亲自种,好好观察,发现不一样的地方,还要及时与我说。

我也会时常到你们地头走走,发现有人懈怠的,下一年就不卖种子给你了。要是种得好,产量能跟梯田上的相差不离,就重重有赏。

赏三斤香米种子,两斤高产4号种子,三只鸡,两只鸭,一只鹅,一斤蛋糕。”

在场的都心动了,跃跃欲试。

又听闻:“得要用坡地种,只要不是水田就行。”

他们思考一下,哪里能种。

家中好些坡地,开荒种桑树了,若是砍了桑树种水稻,又有些不舍。若是新开一片地种谷子,又不合适,附近的山坡哪还有空地啊?

“三儿,我女婿那边可以吗?”

“不远就行,太远了我也不能时常去。”

“不远,就三座山。”

“三座山还不远?来回一趟就要半天了,你这个老货,想累死三儿啊?”

“好了,你们回去想想,若是合适的,就过来要点种子。还有啊,倒卖我家的稻谷可以,可别坏了东泉村的名声。”

“回去告诉他们,东泉村的水稻,比外头的要高七八个钱。别以次充好,坏了东泉村的名声,以后别想卖出好价钱。再也不会有商人,要我们的粮食。”

“谁敢,我看谁敢,要是别我逮到,绝对不饶他。”村长很重视这事。

“回去好好查查,别让花花肠子,搞臭我们的声誉。”

因为灵泉改造环境的缘故,又因为种子的改良,让东泉村的稻谷比别的地方好吃。

东泉村的稻谷就了粮商的心头好,他们要贩卖东泉村的香米,到全国各地去。

这不东泉村人还没将稻谷入库,闻到香味的“秃鹰”就来了。要叼一块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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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零章 我想去帮帮她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七零章我想去帮帮她秋老虎惹人烦得很,看着不热,到了中午太阳还是火辣辣的。

李老七戴着草帽,走进女儿所在的村子,在村头就见到放牛的外孙。

“外公,外公,你来了。”

李老七将衣兜里的糖块拿出,分给外孙,“你娘在家不?”

“在的,娘在织布。”

“好,好好放牛。”说着李老七往女儿家走。

当年不幸,老伴身体不好。为了抓药,他将女儿卖到五里地外的小山村里。

嫁给了独眼的贾三,贾三算是勤快,但家里人口多,再加上这几年出生的五个。

一家子人吃饭,也是够呛的了。

这两年家里好转,时常接济女儿女婿,他们才算好过一点。

背着布袋来到低矮茅草屋前,“花儿啊,花儿?”

“爹,爹你来了。”

“爹,你过来了。”

“女婿也在家啊。更好,有事跟你们说。”

贾三拿来板凳,邀请岳父坐下。花儿去水缸舀水,端着谁给爹。

李老七接过缺口的碗,问女婿:“家中的粮食都弄好了?”

“弄好了,也晒好了。前日城里的粮官来了,缴了今年的税,还有好些剩的。我打算运到城里卖了,到您那边去,找苏家买些高产种子。”

得亏高产种子,让家人能吃半饱。

没有高产种子以前,家里都是饥一顿饱一顿,一天一顿饭饿了就喝点水。

虽然他时常外出干点零活,但由于缺一只眼睛,那些人都不敢给活他做,得到的银钱也不多。

好在岳父送来了一些高产水稻种子,这两年日子慢慢好过了。

“这事不急。”李老七将昨日听到的消息说给女婿听。

贾三听了拍大腿,道一声好。“我们这边山地多,难到不了山头坡地,若是有省水的稻谷,那就更好了。”

李老七摇头,“说是耐干旱,这基本的水量还是得要保证,常年保持湿润。”

“那些耐旱的种子,对别处不好,对你处却是极好的。我们家跟李盈少夫人,还在五服之内,向她买多点耐旱的种子,还是能够成的。”

贾三有些窘迫,“还是得要卖了粮食,才有……才有银钱买种子。”

李老七将水咕噜咕噜喝下,末了擦擦嘴角,把碗还给女儿。

“嗯,还有一事。这两天三小姐的秋蚕爬山,后天怕就要下山了,到时候需要好些机灵的去摘蚕茧,你家的大丫头大小子正好合适。”

贾三与花儿顿时露出笑容,去摘蚕茧,一天能有二十文钱呢!

以前都是大丫头去,现在大小子也能去了,又多个人得银钱。他们能不高兴吗?

“今年的白果怎么不见有消息,今年不打白果了吗?”贾三问。

去年三小姐找人打白果,他们家去了,一共打了五棵树,得到了八百钱。

两天就得到了八百钱,比得上他在外头做零工了。

“嗨,还不是那些山贼的错。三小姐差点被老虎涧的山贼捉去了,还在三小姐武艺高超,没被捉去。但弄伤了脚,在城里医治了好些天,打白果的事就拖到现在。”

花儿看了眼贾三,又看回到爹身上。

皱着眉头的李老七说:“苏重大人、苏山大人很快要回到了。秋蚕下山、卖种子、打白果,这事都得赶在两位大人回来之前,等两位大人回来,他们就没得空了。”

李老七做了个决定,“怕打白果也在这几天了,你们安排好家里,到我家去住几天。赚一二两银子,回来过年。”

…………

别的地方秋日喜欢晒秋,晒的是红的黄的,而东泉村也晒秋。

只不过它晒的是白的,进村可以看到家家户户屋顶上,摆着簸箕,簸箕上都是白白的蚕茧。

养蚕的可不仅是苏家,还有东泉村的村民。

往年一年只养一批蚕,多的也就是两批蚕,现在一年养三批蚕了。

摘下的蚕茧,也不用往别处送,直接送上苏家的缫丝作坊去,价格公道不说,还能得到表扬。

苏家的养蚕区,也是闹哄哄的,一桶桶摘下的蚕茧,送到缫丝房去。热水烫死蚕蛹,再抽丝剥茧,纺制成一股股丝线。

贾三因为眼睛的问题,很少到村子里走动,到了东泉村都是在岳父家,帮忙劈柴,或是做点什么。

花儿去给孩子们送饭了,孩子们摘了一架子,得一架子的钱。回家吃饭耽搁时间,还不如直接送饭去。

大热的天,花儿给孩子送饭回来,跟贾三说:“三小姐发话了,明日开始打白果。我耳朵灵,一听到就去报名了。抢了十棵树,后面过去的,怕抢不到了。”

花儿十分乐呵。

得到这个消息,他也很高兴。

“三小姐还记得你。”

“她记得我?”

“对,她说你敏捷,爬树最灵活。她说你聪明,你知道怎么样敲打树干,既省力气又能把白果敲下来。”

花儿看着贾三笑,自己也跟着笑,“看你傻乐的,不就夸你两句。脸都开花了。”

“那是三小姐,是三小姐夸的我。”

花儿跟着贾三一块傻笑。

到了打白果那日,贾三想去见见三小姐,想去看看夸他的三小姐。

可还没到山庄,就见三小姐的马车驶了出去。

“三小姐要进城了?”

“三小姐将监工给太太了,叫太太来清点数目。三小姐进城换药,听说还去商量剿匪的事。”

“剿匪?”

“老虎涧的山贼,这次是新账旧账一起算。以前他们抢了两次货物,杀了三个人。现在他们又偷割了稻谷,还想绑架三小姐。

这些仇得报,三小姐说了她是有仇必报的。这次去定是要剿匪的。”

还有一个人低声说:“我听我婆娘说,这次剿匪,三小姐要捐二百两银子。”

“这些话我们说说就好,可别传出去。”

“干活了,干活了,早点干好早点拿工钱。”

贾三看着远去的马车出神,要是能见一下三小姐该多好啊!

忙活了一天,贾三很累,但精神很好。

两手放在后脑勺,盯着黑暗一会儿,再看向侧边躺着的妻儿。

“我想去帮帮她。”

“谁?”

“三小姐。”“老虎涧路难走,山易守难攻,没熟人带路士兵们上不去。我以前常给他们送酒,若是……”

“你就不怕被他们报复?那些可是山贼,杀之不尽。若是他们看见了你,大难不死的回来报复我们,你让我们怎么应对?”

“……”娘子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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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一章 辣娘子

剿匪是王景行的事,她这个外行人,不适宜到前线去找死。

坐在椅子上,看着那边的攻山。

第一天攻山,失败了。这是第二天攻山,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攻下老虎山。

“小姐,你说他们能攻得上去吗?”翠翠问。

“不清楚,可能会吧。”

王景行与师父去打头阵,两个都是能打的,或许能攻下。

即便不攻下,也要攻下,这一次剿匪,是王景行在军中立威的一次。

他虽然在战场上,砍下了敌军少将的头颅,但他在给孙将军捅刀时,好名声被败坏了。

想要掌控好手中的军士,单依靠收买是不行的,还得要有功劳,有功绩。

没有战打,又不能主动走出边境去撩拨,只能找自家里的山贼玩玩。

想来老虎寨是山贼堆里头,最大的一个,不然王景行不会拿他开刀。

“太阳要下山了,我们进城吧。进城等好消息。”

“好。”

院里点上火盆,厨房里炖着一锅老鸡汤。

闻着鸡汤味,苏灵雨看账本打算盘,将一笔笔数目对照一番。

四叔撩着衣摆,疾步跑来,“三儿,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在关城门前,有一部分兵马进城了,他们押着人,拉着马车。都是从老虎寨下来的。”

放下毛笔,在账面上画上一笔,“拿银钱到福升楼,要上几桌饭菜,送去给城主大人。”

抽出抽屉,拿出一荷包,抛给四叔。“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伺候王霸、果开心。”

“好嘞。”

四叔走了,苏灵雨跟着出去,“我们去迎接一下。”

王景行进城门,就见苏灵雨在前面迎接,笑容灿烂。

灿烂得不像话,哪有女子这般对男子笑,也不懂收敛一些。

纵马向前,来到她跟前。

听得她说:“我已为大人准备好酒,已派人送到大人府上,感念大人为民除害。”

“嗯。”想了想又再说一句,“开始飘雾了,早些回去。”

“谢大人关心。”

王景行没兴致与她搭话,拉扯马儿回府衙去,后续还有好些麻烦事需要他处理。

沈浪也回来了,他弃马上了马车。

苏灵雨跟着上马车,小心挪动伤腿,“还顺利?”

“没多大事。”沈浪一屁股坐下,苏灵雨为他倒上一碗水。

“先喝点水,等下喝好的。”

沈浪将水一口喝尽,感叹道:“今日果真不一般,我们都小瞧王景行了。”

“他不仅马上功夫了得,这上山杀贼本事也了不得。距离老虎寨,有一条壕沟,我还没想好怎么上去呢。好家伙,他就往前一跳,中途直接在树上借力,反弹进入山寨。进去就是一顿杀啊!”

“山上的山贼也是不抗打的,我们人一上去,他们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马车回到住处,沈浪抱她下去。

四婶上前来说:“菜好了,师父是先喝汤,还是先吃饭?”

“都弄上来吧。再弄一份,让红儿与翠翠送过去给城主大人,感谢他剿匪为民除害。”苏灵雨说。

“好。”

苏灵雨问:“捉到王麻子没有?”

“王麻子?那个头领吗?杀了,王景行杀的。就他与那个二当家能打一些,其余的都不能打。王景行杀了大当家,活捉二当家,其余人等立马投降。”

“这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不然总想着要杀人。”

“王景行要开商坞,总得要有商队敢进来,山贼窝子不拔,他政策行不通。剿匪是必须的。”

…………

本想为王景行庆贺的,但他想接着这股气,一下子将附件的山贼窝拔掉。

这个庆功只能延后,苏灵雨要回村,支持卖稻谷的事了。

已有好几波人催着,她不能再拖下去。

丫鬟红儿驾着马车,走在村道,突然前面有一胖妇人拦住了路。

瞧着架子是有事要与小姐说,红儿先停下马车,“你是谁?有什么事?”

那胖妇人一脸匪气,“叫你家小姐出来见我。”

翠翠伸头出外,想看看是谁,这么无礼。

“你是哪个村的?”

“你管我是哪个村的,叫苏灵雨出来。”胖妇人大步向前,要靠近马车。

红儿跳下马车,挡在胖妇人跟前,“你谁啊,怎么这么没礼貌?”

胖妇人一把推开红儿,“滚边儿去。”

红儿大怒,拍手就要拦下胖妇人。

可不知这胖妇人,力道更大,撞一下就把红儿撞到边上去了。

翠翠挡在车门前,不让人靠近,胖妇人捉着翠翠往下一拉,翠翠一下子被拉了出去,将要跌落马车,幸好被红儿扶住了。

“三小姐小心,她是个坏的。”说着贾三见手里的东西扔出去。

“滚犊子,再过来就杀了你。”胖妇人喝住贾三。

当她还想爬上马车时,苏灵雨的剑从里伸出,一下抵着胖妇人的脖子。

当这个人粗鲁地推开红儿时,苏灵雨就知道这个人是坏的,她坐在马车里不动,就是等着机会,以剑要挟人。

“是你的手快,还是我剑快?”苏灵雨问。

她还说:“王霸的手指,是我砍的。我不是小丫头,你若是再动一下,定让你血渐当场。”

胖妇人犹豫了一下,许是这个犹豫,让她错失良机。

只见贾三飞奔上前,一个拉开了胖妇人。

红儿与贾三一起将胖妇人打压,胖妇人一人难敌四手,最后被打到一边去。

胖妇人见此,滚到一边,一面跑一面喊道:“苏灵雨,你杀了我夫君,我定要杀你。”

苏灵雨蹙眉,她最近没得罪人,这是哪来的仇家?

“她是哪儿人?”她问贾三。

“她是老虎寨上一任寨主的女儿,也是王麻子的妇人,山寨上的人都叫她做辣娘子。”贾三说。

“你怎么认识她?你也是山寨上的?”翠翠反问贾三。

贾三连连否认,“不不不,我不是山贼,我只是给山贼送过几次酒水。其余的什么都没干,只是要点工钱而已。”

“贾三,你要进城?”

“是,是的。”

三小姐果然记得他!

贾三心里乐开花。

“麻烦你去府衙,跟那些捕快说一声,就说辣娘子在这里出现过,还扬言要杀我。叫官府的人速速捉她归案。”

“好的。”

第一七二章 归来

贾三进城通报府衙后,府衙很快出了辣娘子的通缉令。自此苏灵雨没见过辣娘子。

卖了谷种后不久,就到了东泉村的冬至节,今年特别热闹。

家家户户都赚了大钱,即便那些新来的难民,也有好些是赚到钱。

他们来往梁城与晏城之间,贩卖各类商品,赚到不少。

冬至节前一天,村里就凑份子,请来了戏班子,连唱三天。

冬至节这一天,苏家早早起来,洗洗刷刷,倒不是因为秋收节,而是苏家的男人们要回来了。

早就听说他们回到了南阳城,昨日下响到了梁城,今日怎么也回到家里来。

苏家上下洗刷一通,能换新的全换新,处处打扫干净。

“三儿,你看我这套衣裳可以吗?”

李盈穿了件石榴红裙子,发髻挽得高高的,插上了两支珠钗。摸上水粉,涂上了胭脂。

平日里跟着苏灵雨各种护肤,肤色比以前红润了好些,现在又抹上了妆,那就更好看了。

“你是谁人?莫不是天上来的仙女姐姐?”

听得李盈羞涩,“这般真不会太艳?”

“把你那对珍珠耳坠戴上,玉镯子也戴上。”

“那耳坠太重了,戴着不习惯。”

“今日登门的人不少,你可得打扮好点,免得不长眼的自荐枕席。多戴几次就习惯了。”

苏灵雨推她进去,叫她去将好东西戴起来。

木棉穿着新衣奔奔跳跳跑来,“姐姐,姐姐,我好不好看?”

“美,天上地下就你最美。”

美得木棉原地转圈圈。“嘿嘿,哈哈哈。”

当冬至的阳光照射大地,有人来报说苏山的仪仗队出城了。

东泉村的村民,纷纷走出家门,站在路边,翘首以盼。

半个时辰后,鞭炮声、唢呐声、铜锣声,声声入耳。

墨衣、红衣衫的仪仗队走在前,接着是骑马的苏家父子三人,再者二辆马车,最后是拉箱笼的马车。

苏灵雨看着队伍进村,看着苏家父子三人被村民族拥,看着他们衣锦还乡。

一同看着的苏李氏,偷偷抹了眼泪。她是喜极而泣。

“老太太,你儿孙满堂,你孙子有出息,可别再掉金豆子了。”

“忍,忍不住。”

苏山被村民热情地族拥着,往山庄走,昂首挺胸,意气风发。

当他上到某处,见着了奶奶,见着了嫂子,见着了三儿,见着了木棉,也见着了灵雨山庄。

牌匾上书:灵雨山庄。

字体非凡,定是某位大家所写。

又见两侧对联写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这对联大气磅礴,实为劝某人做事要脚踏实地,不要好高骛远的好句。

苏重看着苏山:在说你呢。

苏山瞪回去:关吾底事。

“娘,孩儿回来了。”苏承启在苏李氏跟前跪下。

“奶奶,孙儿回来了。”苏重苏山随之跪下。

苏山媳妇苏章氏没有跪,屈膝行大福礼。

苏李氏再次喜极而泣,“好孩子,回来就好,都起来。”

苏李氏扶起儿子儿媳,握着儿媳的手,邀请大家进内。

进内踩着青石板,看到一盆盆盛开的菊花,十六花瓣的、三十二瓣的,红的、黄的、紫的、雪白的……

院子里有一处洗手台,石板做成洗手盆,竹筒细竹竿哗哗流水。

离开了几年,再次归来,苏山十分陌生。

虽然书信里有对家的描绘,但真实见到,处处都超出了他想象。

这个地方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三儿每次来信都说家里穷,害得他以为家里住所又小又窄,没想到这里比他京都住的地方,还要大还要好看。

苏山同娘子一同进内,要带着苏章氏给奶奶磕头。

苏李氏于正堂坐下,等着孙儿儿媳磕头。笑意吟吟的脸,刚想说话,突然顿住,大不可思议,随即又闪过一丝恨。

苏灵雨沿着奶奶的视线看过去,见黑衣白须老者,站在奶奶的对面。老者神情讪讪,想要说话,又不敢说话。

蒲团已被送上,苏山与苏章氏一同下跪。

“奶奶喝茶。”

“奶奶喝茶。”

苏李氏只能忍着怒气,勉强拉起笑容,“好,好孙儿,好孙媳。”

“来,奶奶给红包。”

“谢谢奶奶。”

“谢谢奶奶。”

仆人阿贵带人端出喜饼红枣子,“老爷少爷归家,大家吃点喜糖喜果沾沾喜气。”

有得吃有得拿,谁不喜欢?

村民们被引出院子,好些跟着走到山庄外。

苏李氏再也忍不住了,拉着苏承启,盯着老者。“你跟我进来。”

李盈看出不对劲,要跟过去,但被苏重拦住。

苏重抱着妻儿,“别去,那是上一辈子的事,我们别管。让我抱抱我儿!”

苏重在儿子额前亲一口,脸蛋上也亲一口,才给回李盈。“我先去招呼客人,你抱儿子回房去,外边吵闹别出门。”

“好。”

夫君归来了,她能轻松些。

这边苏灵雨跟着苏李氏进内室,搬来板凳,坐等看戏。

她猜测那个人,就是便宜爷爷。

苏李氏怒瞪老者,“你还有什么资格到这来?”

“我孙子当了官,我自然得要他认祖归宗。”

呀,果真是便宜爷爷。

“啊呸。”苏李氏两手叉腰往苏军山身上吐口水。

“泼妇,泼妇,粗鲁,实在粗鲁。”

苏军山甩着衣袖,要将唾沫扫掉。

“当年身无分文,你非要与我和离,跟那贱人私奔,如今见儿郎有出息,倒想来享清福了。你打了好算盘。”

苏李氏指着苏军山鼻子痛骂,“当年穷困不见找上门来,分文不给。如今找上门来,想要荣华富贵,你做得白日梦。”

“你胡说,你糊涂,当年算命的说你我八字不合,命途相冲,如果继续下去,便会双双饿死。

为了不连累你们,我只能强硬和离。当年你们离开了,我一直在后边尾随,见你们安定下来,我才走的。”

苏军山说:“我跟着一支商队走,在商队里做苦力,很快时来运转,有中的银钱不断增加,如今我富甲一方。”

“当我再去找你们的时候,他们说你们跟着商队走了,还有的说你们被山贼杀了,抛尸山崖下。

才会这些年都没音讯,我一直以为你们死了,直到我在京都遇到苏山,查了苏山的底细,我才发现他是我孙子。

当我得知你没死,我恨不能马上来找你。可我被承启阻拦了,他说你不愿见我。你为何不愿见我啊!”

这番声情并茂的诉说,真感人,苏灵雨都要被感动了。

苏李氏不信,“滚,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娘,娘,别生气。”

第一七三章 得寸进尺

苏承启劝住苏李氏。“怎么都是孩子们的祖父,二郎现在的位置不稳,还不能生事。若是因为家里不和,导致二郎被降职,那就不好了。”

“我没进京都之前,都是他帮着二郎谋划,帮着二郎奔走,不然哪有二郎现在的位置啊。”

“你胡说,二郎的位置,是三儿用羽绒服的方子换来的。街上穿的羽绒服,二十两一件,买卖做到全国,这是多大的一笔银钱,你知道吗?

二郎的位置是用这些换来的,你别把功劳放在那老鬼身上。”

苏承启看一眼三儿,见三儿对他笑,他有些不自在。

“是,是三儿换来的。不得不承认,二郎有今日,三儿出了很大力气。但节骨眼上,真不能生事。”

“他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你就忍一忍。等过了年,就送他进京,不会让他打扰你的。”

苏李氏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苏承启就当她答应了,“来了好些客人,我出去招待一下。”

苏承启指挥苏张氏,叫苏张氏劝说一番。

等他人一走,苏张氏立马伸手双手对着孩子们。

“娘亲!”木棉扑了过去。

“娘。”苏灵雨过去抱抱她。

苏张氏在木棉脸上亲一个,她想亲三儿来着,但又不敢。

“吧唧”木棉也在娘亲脸上亲一个。

“天天盼着归家,想念你们,念得我心都疼了。”

“木棉也想娘亲。”木棉埋头娘怀里撒娇。

苏灵雨笑着看她,“时常想念得很。”

苏张氏笑着与苏李氏说:“给你们带了好些礼物,给你做了好几套衣服,用的是京都最好的料子。”

“我不在家,多得你照顾她们了。”

“你说反了,是她们照顾我。我都成富贵闲人了。”

祖孙三代在里边有说有笑,不一会儿李盈带着孩子过来,大家一起说说笑笑。

等男人们将客人送走,已然到了下响。

苏张氏去指挥下人将行礼搬下马车,归类摆放。

苏章氏身边的一个婆子,却跑来呵斥道:“吵吵闹闹的,一点规矩都没有,我家小姐刚睡下,就被你们吵醒了。”

苏灵雨、李盈、苏李氏同时蹙眉。

再见苏张氏,见她真的放低了声音,她们就知道这事不简单。

苏李氏心里有气,看媳妇这般被欺负,也不敢反抗,心中更是生气了。

她的儿媳妇,她都不敢多说一句,这外来人居然敢欺负她儿媳妇。

“张氏你过来。”苏李氏叫道。

“找到了,娘这是给你做的百子千孙福纹衣,你说好看不好看?”

“好看。”“我且问你,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苏张氏神情有些闪烁,“她是官家小姐,娇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哼。”苏李氏坐好了,“你能忍我可不能忍。”

“你是遇着我,当年我婆婆对我可没这么好。”

苏李氏摆上了脸,“阿三。”

仆人三婶过来,“太太叫我?”

“去将二少夫人叫起来,就说太太要她立规矩。一进门就回房,也不知出来招呼客人,更不知与老婆子我亲近。这是把自己当做家中长辈了?”

“是。”

三婶去后院叫了,可是被那些仆人给呵斥了出来。

三婶被人骂了一顿,心里有点气,但不敢反驳回去。毕竟这是主子。

回去禀告了太太,她又从太太那儿得了一顿骂,这会儿三婶更生气了。但这气她出不得,那面骂她的都是她的主子。

主子不能反驳,但那些下人总能反骂回去的吧。

等着吧,不会给她们好果子吃。

等吃晚饭时,大家欢聚一堂,苏章氏迟迟不见人影。

苏李氏问苏山,“二郎,你是娶妻了还是没娶妻啊?说你没娶妻,又敬过茶了。说你没娶妻,这人影又不见。”

苏山连忙叫来仆从,“去叫少夫人出来,就说是我叫的。”

这般苏章氏才愿意出门。

真是好大的脸面。

苏章氏款款而来,“对不起大家了,舟车劳顿,一路不适,回到家中一时舒坦,给忘了时辰。”

“这次带上脑子,如果你没脑子,你身边的人也有脑子。叫她们提醒提醒你。”

苏李氏一句话噎死苏章氏。

苏章氏功夫还没练到家,这情绪还控制不好。

苏灵雨问娘,“她一直都是这样?”

苏张氏微乎可微地点了点头。

“奶奶,她不是故意的,京都到这里路远,难免有些累。”

苏李氏拿起酒杯,喝上一口酒,“是,不是故意的,是有心的。有心让老婆子我不舒服,也是有心的让外人知道你不会教妻。

教出来的妻子,不懂尊敬长辈,不会爱护弟妹。”

苏山脸色难看。

苏军山咳咳两下,“二郎现在不同了,有官名在身,得要留点面子。”

苏章氏说道:“我堂堂宫中编撰、太子门下章贵嫡长女,嫁给你这寒门,已经很给面子了。你若是揪着不放,我立刻回京去。”

“老太太规矩不是这么弄的,君臣国家,得要有君再有臣,有国再有家。我家小姐是宫中编撰三品官的嫡长女,在这是身份最高的。

虽然说小姐是你家的孙媳,但也是地位不同的。可不能与一般的孙媳相同论调。”

她这么说是要将李盈比下去,这是踩着李盈的肩膀,抬高章婷的身份。

苏重很不悦,但有些事他不能插手管。

苏李氏气结了,想要发怒,但碍于苏山的面子。一口气憋在心里发不出。

“放肆,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的地方,滚出去。”苏山怒斥仆人。

“苏山,你居然对我发火。”苏章氏质问苏山。

“唉!真烦!”苏灵雨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玩弄酒杯,“好好的一顿家宴,就怎么弄没了气氛。”

苏承启想安慰三儿,却见三儿将酒杯掷出,直砸在苏山身上。

“痛痛。”

“你是什么东西啊,居然敢出手伤朝廷名官。”

只见她全睁开眼皮,带有冷意说道:“我知道你是谁,知道你家很了不起。但你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是龙你的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阿虎,阿旺,有人要欺负姐姐。”木棉一喊。

立马有两头巨物,窜入饭厅。

“吼……”

“啊啊啊啊……”

“有老虎,有老虎。”

“够了,别再丢人现眼。”苏山握住苏章氏,让她坐下。

“三儿,让它们出去。”

第一七四章 好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七四章好啊苏灵雨将两大家伙带出去,回座位时,到苏山身边停下。

一巴掌拍在苏山肩膀,来到苏山与苏章氏中间,悄声说道:“二郎,娶这种不懂看眼色,不懂为人处世的女人,对你的仕途毫无益处。迟早会被她害死。”

“你……”苏章氏要说话,被苏山拦下了。

苏灵雨绕过去,拿起酒壶,给苏承启倒酒。“爹,你离家这么久,三儿可想你了。来敬你一杯。”

“好,难得三儿给我倒酒。”

苏承启喝上了,连声应和,“好酒,好酒,你们都尝尝。”

“白瓷的是烈酒,棕瓷的是果子酒,大家都尝尝。”苏灵雨招呼他们道。

苏李氏也招呼众人,让大家都吃菜。

苏章氏不吃了,将筷子扔下,发脾气呢。

谁也不去理会她,谁也不去劝她。

“爹,吃菜。”木棉站上凳子,撑着身子,给爹夹菜。

“好闺女,果真是爹的心肝。”

“什么心肝,不过是外头捡来的。”苏章氏哼唧。

这一声放下,桌面顿时安静。

傻愣愣的木棉问道:“谁是捡来的?”

苏重给木棉夹菜,在木棉耳边说悄悄话,木棉顿时傻乐。捂着嘴巴偷笑,盯着二哥偷笑。

苏山放下筷子,与众人说道:“我吃好了。”

说着拉扯苏章氏,拉她回房。

“我也吃好了。”苏爷爷苏军山离席。

等苏灵雨捧着烤鸡进内,见少了三人,也不在意,打开烤鸡邀请大家吃点。

她又说了两个笑话,让木棉表演唱歌节目,引得大家发笑。

这餐桌间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次日苏灵雨带着大家走一趟,巡视一下自家产业。

“这进项不少嘛!还说家里没钱,每次写信都说家里穷。也不见穷到哪里去。”苏章氏说话夹枪带棒。

苏山说:“三儿,你可把我们骗惨了。为了给家里少添麻烦,我们可都节衣缩食。”

“你哪次来信,不说生活困难了?每次都是伸手要钱,不让你知道家里难,都让人觉得你家是富贵人家了。”苏灵雨笑道,“走,带你们去鸡场、鸭场看一下,那么也是自家产业。”

“我不去,到处都是粪便,脏死了。”苏章氏直接往山上走。

苏山帮着解释说:“她就是个吃不得苦的,不要管她。我们去,带我去看看。”

苏灵雨带着大家到鸡舍那边去,苏张氏瞧着这个很喜欢,瞧着那个也很满意。

差点儿就要撸起袖子,下到泥土里去。

“这鱼塘里可还有莲藕?”苏重问道。

“最后一批已经挖出来,藏在山洞里,等着喜宴日用。后天做满月酒,顺道请大家过来庆祝一番。名单都拟好了,你们回去看看便可。”

众人一同往里走,认识了苏家买来的孩子,知道他们储备人才。

苏重苏山对他们勉励了一番,让他们好好学,学好了定会带他们到外面去看看。

学文的学武的,都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他们官大人鼓舞,更加下功夫跟先生学字学武了。

众人去捡了鸡蛋,跟二傻学了驱赶鸭子,又与青牛说了会儿话,就转道上山。

从银杏林进去,赏着树上的黄叶,踢着地上的枯叶,玩玩闹闹,一家人好不融洽。

欢乐的气氛,上到灵雨阁就淡下了。

只见苏章氏坐在灵雨阁前,很不开心。

等她瞧见了苏山,如小鸟入林般飞来,拉着苏山的手,撒娇道:“夫君,我想住那里。”

“那里是三儿的住处。”苏张氏不赞成。

“三儿的地方,也是我们家的地方,为什么我不能住?”苏章氏又说道,“这儿风景美好,站在高处,能将东泉村一览无余。”

“这儿僻静,最适合夫君看书。夫君虽然归乡省亲,但也不能将货业落下,归京了还要受皇上考校呢。”

苏张氏还是不赞同,“这儿风大,夜里寒冷,对身体不好。”

婆母的三番两次阻拦,让苏章氏很不悦。“你说我身体寒,不能生孩子吗?”

“不,不是这样。”苏张氏乱了。

“你是诅咒我不能生孩子咯?”苏章氏向苏山哭诉,“夫君,我知道进门大半年了,还未见有动静,很对不起苏家。可……可这事我也不想的。”

“我已经很努力吃药了,即便回到这里,也没停下喝药。你看我这么努力,婆母还在指责我。呜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

苏山一面哄娘子,一面不悦地对娘说:“娘,你以后少说这些话。成亲三年不见动静的人家多了去,章婷才进门不久,你不要这般逼迫她。”

“我……好,你们的事我不管了。”苏张氏妥协了。

“娘,弟妹贤惠,知道你心中所想的。”苏重又对二弟说,“你也不要总说娘急,你大嫂进门不久就怀上了。村里的人问起来,都说好。

二弟妹还没怀上,得要去看看大夫了。这几日村里的人问起二弟妹,都颇有微词,你做好准备。”

“呜呜呜……夫君,我也想给你生孩子。”苏章氏更闹了。

苏灵雨摇头,不说一词。

上前一把挽着苏张氏,拉着苏张氏的手,向山下走。“好一朵白莲花,芬芳美丽就是她,又香又白要人夸。”

“你唱的是什么歌?我怎么没听说?”

“不是什么歌,一首白莲花而已。”

“唱着好听,你多唱几遍。”

“好啊。”

苏山来找苏灵雨,要搬进灵雨阁。

“我上去看过了,上头还有两个房间,我住一个还有一个空的。”

“不行,上面是三儿的地方。且上头放着好些三儿的实验器物,人多手杂,容易弄坏了。”苏李氏不答应。

主要是苏李氏,不想苏章氏上去打扰三儿生活。

“怎么就不行了?”苏军山反问,“上面是三儿居住的地方,也是苏家的地盘。既然是大家的地方,二郎要搬进去住,也是可以的。”

苏李氏瞥了下苏军山,“谁告诉你上面是大家的?不说这山庄,从山脚连过去三个山头,都是三儿的。你们谁要做什么,都得问过三儿。”

“三儿,你说呢?”

“好啊,没问题。”苏灵雨答应了。

苏李氏想说什么。

苏灵雨拍拍苏李氏,与苏山说道:“我建灵雨阁,也是为了避暑,现今很少在上面住。你们要是想搬上去,自然没问题。选个空房间就行。”

“家和万事兴,不要因为这些小事,闹的家无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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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自作主张

苏章氏大摇大摆地搬进灵雨阁,而苏灵雨以天冷上面住着不舒服为由,搬下了灵雨阁。

苏重归家最喜欢就是抱儿子,嬉闹娘子,逗弄儿子,这子过得不知多快活。

这晚饭前,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等着开饭。

苏章氏伸头瞧了下小侄子,将备好的礼物送出去,顺口问道:“侄儿叫什么?可起名了?”

依偎在夫君边的李盈,盈盈笑道:“还没。等着他爹回来起。”

苏重瞧着怀里的小子,也不知起什么名为好,看向爹,“家中小辈的名字,一般都是长辈给起的。要不你给他起一个?”

“好啊。”苏承启将孙子抱过去,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叫啥好。

边上的苏军山不耐烦了,“就你那点学识还想起个好名字?我是他曾祖父,我来起。就叫苏善。

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养人,然后能服天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苏李氏冷嘲讽,“就你读的书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你怎么这样说话,就不能好好说话了。”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与你早已和离,吃了这顿饭,你赶紧离开。别脏了我家的地。”

“,你这般不太好吧。不管怎么说,爷爷都是爹的亲爹,是夫君的亲爷爷,怎么能将人赶出去呢?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这夫君不得被人参奏不孝?”苏章氏说道。

“,你就多忍些子,等过了年,我们进京了绝不让爷爷碍你眼。”苏山去哄苏李氏。

苏李氏没好气,要不是为了二郎,她何须忍声吞气。

遥想当年,苏军山不仁不义,铁心要与那jiàn)人结合,不顾家境困难,非要与她和离。她也没这么憋屈过。

打了那jiàn)人一顿,踢了苏军山,主动写了和离之书,带着儿子求生。一路强硬,从来没像今这般憋屈。

苏李氏暗示自己要忍,要顾全大局,要为二郎着想。

“我看苏善这个名好,既是长者赐予,又是家中所希望。将来定是有出息的。”苏章氏说。

苏李氏不想要这个名,瞧见在院处修枝剪叶的三儿,她想法来了。

“三儿,你来,给你为大侄子起个名字。”

“我起?”苏灵雨自花丛中站起。

“三儿,长辈在这儿,你却在那边玩泥巴。自家人在还好,若是有人外在,都会说你没教养,无规矩。”

苏章氏呵呵笑说:“怕是外人会说娘,说娘教不好你。”

边上的木棉拉拉姐姐的衣衫。

苏灵雨弯腰附耳过去,听得木棉说:“姐姐,我不喜欢这个嫂子。”

她在她耳边说:“嗯,我也不喜欢。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她的话不能信。”

“嗯。”木棉郑重地点头,“我不会听的。”

“三儿,你这样做也很没教养,长者问你话呢。”苏章氏嘲笑苏家的土包子。

苏灵雨不理会她,起将种花小工具递给翠翠,任由红儿将围裙解下。接过三婶递来的湿巾,擦擦手,再递回去。

“起名字是大学问,一般人可起不了。大多数是长者起,因为长者有学问。”

苏军山颔首,摸了摸胡须。

看来三儿也赞成这个名字,苏重的儿子定是用这名讳了。

这个三儿还不错,懂事、乖巧,是苏家的种。

苏李氏常常与他顶撞不说,还让小儿给嫡长孙起名,真不懂事!

“但有的时候,长辈起的名字未必是好。”

嗯?

先前的喜悦,一扫而散,对苏灵雨的好感尽散。果真女子都是赔钱货,帮着外**害自家。

苏军山对苏灵雨没好气。

“你这小娃娃懂什么……”

苏灵雨不理会他,与大郎说:“‘善’与太祖的字相撞,若是入官场就犯了忌讳。依我看,不如叫苏青。”

“为何?有何典故?”苏山问。

“笔画少,字好写,叫着朗朗上口。”

苏章氏嗤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名字呢,原来是随口胡说的。”

“当年一名青阳剑客,在人贩子手下救了我,我本想以此作为我的字。想着又太阳刚了,不太适合我,便送给侄子用。”

苏山:“三儿,起名可不能儿戏……”

苏重:“既然是三儿送的,那就用这个名。”

苏重抱起儿子,嘤嘤道:“小子,你可有福气了,这是三儿分与你的字。”

苏军山:“胡闹,成何体统。”

“你不胡闹?

你成体统?

要不要将你的陈年旧事说出来?”苏李氏就是不放过他。

苏章氏对这一家人轻蔑、鄙视,起名这么大一件事,居然让小女子起!

一堆烂泥巴子,扶不上墙!

“娘,饭好了,可以开饭了。”苏张氏来说。

“我不吃,我肠胃不舒服,就不上桌了。”苏章氏直接说,带着仆人离去。

苏李氏直接黑了脸。

半夜,苏章氏想吃点夜宵。

“叫你做点吃的,怎么去了这么久?”

派出去的嬷嬷说:“厨房什么吃的都没了。”

“什么叫什么吃的都没了?”

嬷嬷为难地说:“米没有了,稻谷有两缸,得要自己舂米。面粉吃完了,小麦有两袋子,得要自己磨面。弄得来天都亮了。”

“那蔗糖、饴糖总有吧?弄点糖水来。”

嬷嬷低着头,说:“盐巴找到两罐,不见……不见有糖。”

“真是气死我了,都跟我作对。死老太婆,这是看我不顺眼了。”

看书的苏山,不耐烦,“有饭不吃,非要折腾自己。厨房没吃的了,吃点点心不就得了。”

“这些点心是三天前的,谁要吃这些。你不我弄吃的,你要饿死我啊?”

苏章氏转了两圈,指着嬷嬷说:“你去,去叫醒那个三婆子,叫她给我弄吃的。”

“快去。”

“是。”

嬷嬷带着人往山庄下走,走着夜路,寒风又大,灯笼忽明忽暗的。

林间突然窜出个人影,一人大喊:“鬼啊!”

“啊啊啊……”

“别吃我,别吃我。”

三人缩成一团,等了好一会儿,不见有鬼影子。

嬷嬷拍打丫鬟,“在哪?在哪?”

“眼瞎了,捕风捉影,乱来喊。刚才是谁喊的?”

“不是我喊的。”

“嬷嬷,也不是我喊的。”

“不是你们喊的,难道是鬼叫……吗?”嬷嬷更怕了,“走,快点下去。”

嬷嬷心里埋怨,埋怨小姐,大晚上吃什么夜宵。

还不是夫人,明明做菜不好吃,还非要下厨表贤惠。在京都又不见她下厨,作戏给谁看啊?

“打劫!”

“要从此路过,放下买路财。”

第一七七章 爆发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七七章爆发王景行略坐一会儿,便要离去,苏灵雨也不去送。

太过于舒坦,她懒得动了。

为表歉意,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让王景行被怪罪她无礼。

好像他也不是很在意,她就当他不在意。

反正拒婚的事已经得罪他了,不妨再得罪一次。

上辈子她大多数一个人过,现在也是一个人过,从未想过要成亲。

为什么不成亲?不是她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上辈子她见过许多,有家室又在外面养人的朋友。

也曾跟那些朋友的情人吃过饭,站在她这个高度,对于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已经很平常了。

那为何她不想成亲?

一个是她不想跟女人争,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她做不到。

还有就是,这里的生命不值钱,随时有下毒手的。

随时提防着被下毒,时常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否会被人害,这是她不想要的。

最重要的是,人死有很多种,她不想因为争风吃醋而死。这样死法很丢脸。

若是有需要,养面首就好了。

自己做大当家,养三四个面首,也是不错的。

哈哈哈,想着这个苏灵雨就偷笑。

“翠翠,去拿点酒来,今日是好日子,我得要喝点。”

小酌两杯,糊里糊涂喝得半醉,最后歪着睡了一觉。醒来才发觉,已近黄昏。

“小姐不好了。”红儿匆匆从山上下来,

“嗯?怎么了?”苏灵雨有些慵懒,抬起小脸,有些小狐狸勾引人的魅惑。

“四小姐跟二夫人吵起来了,四小姐叫来了阿虎,马上就要打起来了。”

…………

苏山得到消息,立马往山上走。

“住手,木棉,停下,你怎么这么对嫂子?”苏山先呵斥木棉。

木棉憋着泪水,指着地上的器皿说:“这些都是姐姐的宝贝,是姐姐的培养基,用来培养种子的。她们,她们都给扔出来了。”

苏山看向苏章氏,苏章氏强作镇定,有夫君在,她不怕那老虎。

苏章氏有理地说道:“这里距离山庄远,我想吃点夜宵都难,想着弄一个小厨房。好方便日后使用,我的人才打开门,她就过来指指点点。”

“我一个不顺气,就让人给搬出来了。我只是让她们搬出来,还想着好好放,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再搬过去。

可你看这野丫头,她骂就算了,还让那畜牲来欺负我。”

苏山回头见捡地上种子的木棉,心中气不顺,推着苏章氏让她上楼去。

随即与木棉说:“你不要捡了,下山去吧。”

苏山随着苏章氏上楼,与她说道:

“我们把她当作亲人,她就是我等四妹,你为何要这般说她?”

“什么亲人?一个孤女罢了,真当她是千金小姐了?”苏章氏很不屑。

苏山扶额,“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对他们礼貌一些,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是我们连着骨肉沾着血亲的亲人。”

苏章氏拿起茶杯掷向苏山,“我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我当亲人了吗?我一进去,你奶奶对我冷嘲热讽。

你那三妹妹更是用老虎吓唬我。还有你那大哥,只顾与李盈说话,招呼都不与我打一声。他们可有尊敬我?”

“想来教我做人,先去教教他们怎么做人。我可是受过宫里嬷嬷教养的,什么礼仪规矩不懂?你就这么认为我做错了?”

越说越生气,苏章氏拿起物件就砸,件件往苏山身上扔去。

苏山说不过她,又不想与她动手,躲了过去,躲出门外。

才转身要离去,却见三儿坐在对面。

三儿坐在栏杆上,两手撑着栏杆不让自己跌落,悬空的双腿前后晃荡,十分悠闲。

苏山讪讪,没想好怎么面对三儿,放弃装模作样,破罐子破摔般来到她跟前。

“让你看笑话了!”

苏灵雨摇头,“一点也不好笑。”

看着苏山,平淡地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齐家都做不到,何以谈治天下?”

“我本以为你有足够的本事,能够处庙堂之上,能发一家之言。现在看来,我投资失败了。你给我画了一个大饼,草纸上的大饼。”

苏灵雨跳了下去,拍拍双手,两手背在身后,转身要走。

“什么是投资失败?”

苏灵雨侧身看他,勾起甜美的笑容,“你会懂的。”

“苏三儿,你站住。”

苏山追着下楼,要抓住三儿,问个明白。

可中途跑出奶奶,奶奶拦住了他。

“奶奶,你别拦我。”

苏李氏拉着苏山,“二郎,别追了,追过去只会让她更瞧不起你。”

“你在说些什么?她凭什么瞧不起我?我是谁?我是左督给事中,是直达天听的人,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她凭什么瞧不起我?”

苏山手袖一挥,“我还让她瞧得起了。”

“啪……”

苏李氏一巴掌扇了苏山,苏山捂脸不敢置信。

“你狂了,

你傲了。”

“你是谁?你是我们一粥一饭喂养起来的,你是我们省吃俭用送去私塾的,你是我们用尽心血供养出来的。”

“你不懂感恩就罢了,倒反过来瞧不起我们了。得了权,得了势,就瞧不起我们这些种地的了。”

“胡扯,我没有。”

“跪下。”苏李氏大声呵斥。

边上有人在看着,苏山不想跪,也不愿跪。

“我没错,为何要跪?”

苏李氏嗤笑,“看吧,就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你如何敢说自己不骄不傲?”

“奶奶,我……”

“你没有?你没有,你居然敢说没有!

你娘进京时,脸上有肉,肉里透红,如同二八少女。如今归来,脸颊凹陷,额骨凸起,暮气沉沉,如同行尸走肉。可见你娘平日里过得多不好。”

苏山蓦然想起爹娘,想起娘亲进京时的模样,再看现在的娘亲,他既然不知娘亲有如此大的变化。

越过奶奶,看外边的躲闪的娘亲,看着娘偏瘦的身影,他顿时心如刀割。

苏山屈膝下跪,“是我错了,我错了。”

苏李氏又一巴掌扇过去,“你没错,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你爹进京时,笑容爽朗,为人豪迈,嫉恶如仇。如今笑不敢笑,说话还得掂量三分,遇到事儿也不敢为你娘出头。这是为何,皆是因为你这个不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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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八章 兄弟谈心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七八章兄弟谈心你看人看不清,娶了这么个女子。娶归家门,不懂教化,还纵容她欺压你娘,瞧不起你爹。你不但不反省自己,还助她气焰,跟着她一起瞧不起我等。

你敢承认,平日里没有对你娘呼喝?你敢承认,你没有看不起你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爹的事?”

“如若不是你有官身,我真想扫你出门,开除出族谱。”

想起往日的种种,想起过往的一切,苏山跪地磕头,痛哭流涕,“我错了,奶奶。”

“我错了,爹,对不起。”

“娘!对不起。”

“错什么错,不是你的错。你起来。”苏军山过去要拉起苏山,可怎么拉扯苏山都不起来。

苏李氏很是生气,阴着脸说:“苏军山,当年和离,和离书上明确写着,自和离日起。苏承启与你再无关系,父子关系从此断绝,各自生死互不相关。

这是我的家事,与你无关。你若是再插手,我便让阿虎将你拖入山中,教你葬身虎口。”

“你这个毒妇,弃儿孙名声于不顾,你不得……”

苏李氏转身叫一声“阿虎”

阿虎仰天长啸,“吼……”

吓得苏军山连连后退。

苏李氏这一顿操作,让苏灵雨惊喜连连。

她出面与苏山对上,固然是好,但终究伤及亲人脸面。

她之所以一让再让,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个老太太,以及那个生她的妇人。她不想让她们为难,不想让她们难过。

那些人都是真心为她好的人啊,得了别人的好,得了别人的关心与爱,就得要顾及她们的感受。

瞧着这一幕她是高兴的,恨不得给苏李氏鼓掌。

这个奶奶战斗力杠杠的!

苏灵雨推一下便宜爹,“去把你爹带出来,别当个傻子。”

“哦,好。”

苏承启去将苏军山拉走,怜悯地看了看地上的苏山。

遮盖矛盾的布,被掀开了,他也不知该如何对上儿子。

苏灵雨让苏重留下,她扶上娘,唤上木棉,一同离去。

面子还是要给的,苏山怎么说都是官身,传出去不好听。

二郎的痛哭,让苏李氏感到烦躁,又有一阵心疼。

苏章氏被嬷嬷提醒,才懂得来求情。

“奶奶,都是孙媳的错,你饶了夫君吧。他是你孙儿啊,你不能这般对他。他是这个家里最高贵的人,他是给这个家带来荣耀的人,你怎么能这般对他?”

苏李氏冷哼,与苏山说:“你听听,你听清楚她说什么了吗?她这是求情?她这是挑拨离间。

贤良淑德的女人,就不会这般说。傻小子,你被她的美色给迷倒了!”

“阿三,找人来将二少夫人请进阁楼,没得命令不许踏出一步。”

仆人三婶心中带着笑容,找来几个人仆人,“二少夫人请吧。”

苏家的仆人,不是用来看的,一个个粗胳膊粗腿,浑身是劲儿。

撞倒苏章氏的人轻而易举,不用多少力气,就将嚣张跋扈的仆从,锁紧屋里。

“我是宫中编撰章台之女,你们敢?”

苏章氏与仆人对上,三婶不敢拿她怎么样。

“是,你是宫中编撰章台之女,你是三品官的女儿,你是左督给事中的夫人。但你也是我苏家的孙媳妇。

两姓之好,秉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父母能同意你进门,也能休你出门。你若不听话,一封休书直达你爹娘的手。不能休了你,也能让你名声扫地。”

“有你在挑拨,苏山也未必亲近家人,他这个官做不做,与我们也无裨益。官就不做了吧,回家种田。也能得一家安宁,你说是不是?”

“你……”

“你闭嘴,回屋去。”苏山怒斥苏章氏。

“奶奶,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我娶进门的娘子,请奶奶宽待她。”苏山求情道。

“不会对她怎么样,少吃两顿罢了。”苏李氏的态度软和了些,“你就在这跪着吧。”

忍不住又加一句,“好好反省,天亮了再起来。”

“好。”

光线散去,黑夜降临,苍穹飘下寒霜,撒在苏山头顶。

楼上的苏章氏心疼不已,叫喊道:“夫君,你起来吧。起来吧,她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不管她怎么叫,他只当听不见。

苏章氏生了闷气,只顾回屋,不再管他。

苏重带着吃食,上灵雨阁,对那些仆人说:“你们都下去吧。明日再上来。”

他在苏山边上点起火堆,烤上腌制好的鸡。

关肖鹏将太阳伞撑开,插入备好的石头墩,“少爷,小的在外边屋檐,你有事叫我。”

“去吧。”

苏山跪上蒲团,“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

说真的,天越黑他越怕,怕家里人真不管他了。

怕他们真的不要他了。

苏重将酒坛给他,自己也拿上一坛,喝上一口酒。“其实我不想上来,是三儿叫我上来的。”

苏山沉默了。

“当初我进京,瞧见娘那个样子,很想揍你一顿。是爹娘叫我不要,我才忍了下来。”

“我知道我错了。”

“只怕你是一时认错。三儿说,你是一团白丝线,碰上什么颜料,染上什么颜色。遇上红的,变成红色;遇上黑的,变成黑色。”

苏重将烤热的面包,分给苏山,苏山拿着没胃口吃。

“你知道奶奶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吗?”

“其一因为我教妻不严,纵容她生事。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我那头出事了,你们这边也跟着被连累。

章婷不懂事,会给家里惹祸。如果不加以控制,怕是全家遭罪。我有错。”

“其二,我受父母恩,却不懂孝顺,更不懂感恩,这是大错。我有错。”

说完,苏山咬一口面包。

苏重拨弄着火堆,“也不全是。”

苏山疑惑。

“你不该惹上三儿。”

“三儿?”

“三儿在我们家很特别,你没发现吗?”

“她是我们家唯一的女子,娘疼她如心肝,这是自然的了。”

苏重盯着苏山好一会儿,叹息道:“你的命真好,你这般愚笨,居然也能成皇帝近臣!”

“大哥!”苏山不悦,“莫要取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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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她很不同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七九章她很不同得了大哥的提示,苏山仔细回忆,没想到有何不同。

只是家中亲人,比较疼爱她些罢了。

“这事与三儿有什么关系?”苏山问道。

苏重叹一声,“你听我说来。”

“三儿出生时,我们还住在城里。那天我们早早下了私塾,回家等着弟弟或妹妹出生。

当年娘生了,却生了个不会哭的娃儿。接生婆被吓跑了,连银钱也不敢拿。给**不吃,给米汤不喝,大家都以为她要死了。请来大夫,大夫说救不了。请来神婆,神婆神神秘秘与奶奶说了什么就跑了。没过几天稳婆死了,奶奶亲自送钱过去吊丧。”

“这跟三儿有什么关系?”

“因为神婆与奶奶说,三儿是我们家祖先托生。”

苏山先是大骇,随即欣然接受,“怪不得,三儿知道的比我还多。”

苏重回头看灵雨阁,“这是她的住所,别你娘子抢了。”

苏山沉默了,挂起的笑脸又沉了下去。

“奶奶对她如对上人,敬她如敬神明,关心她冷暖,担忧她能否吃饱,心情是否愉悦。对她比对你还要好,这家里没人比她更重要。”

“你回来了,大家都很高兴。可惜,你媳妇处处针对她,时时瞧不起她,占了三儿的住所不说,还将三儿的器物给扔了。你说她能不生气吗?

奶奶说要将你逐出族谱,不是说着玩的。我看了奶奶与爷爷,当年的和离书,确实有无关生死一项。当年爹与爷爷已经断绝关系,奶奶重新弄了一份户籍。

你外出游历那一年,她禀告了天地,叩谢了女娲娘娘,新开了族谱。以苏姓为首,新开一族。”

“这,这不是乱套了吗?三儿能答应?那边的苏家人能答应?”

苏重将烤鸡翻身,“答应了。三儿无所谓,她说血脉是骨子里的,礼义廉耻是面子上的。改名换姓,也改不了血脉,姓甚名谁皆无谓,子孙活着就行。

隆州的苏家也答应了,不知奶奶用了什么手段,花出去一笔银钱拿回一张纸张,上头有好些人的名字、印章,同意她新弄族谱。”

“要是她不要你了,你便不再是我家人。”

“奶奶不会的。”苏山这般安慰自己。

“会的,只要你再过分一些,她就会把你赶出去。因为你不知道,这个家到底为了你,付出多少血与汗!”

苏重说:“你外出游历三年,在京都两年,这五年里家里很努力,很努力赚钱,供你花费。”

“我们家的主要收入是种子,稻谷种子。其次是鸡鸭鹅的买卖,最后才是蚕丝。”

苏重回忆当年:“粮食产量不高,三儿一遍遍下水田,察看泥土、修改配方沤肥。顶着烈日,走入田间,察看稻花,选育谷苗。

太阳很大,稻田里密不透风,三儿个子不高,在闷热的稻田里被热晕了。若不是青牛发现快,乱闯入稻田,谁也不知三儿晕倒了。

刚好那年收成不大好,粮价贱,卖不出好价钱。好不容易凑了一百两,全都给你寄过去了。”

“还有一次,三儿下水田,选育道种,谁知稻田里有一窝蜂子。蛰了三儿的脸,肿胀起来,教她难受了半个月。”

“鸡鸭鹅苗子,很难养活。它们出生没几天,就会成批成批死去。娘看着心疼,跟兰婶守在鸡舍里。盯着它们一天天长大,才总结出养苗子的经验。

三儿说,死去的家禽身上有坏东西,人只要稍不注意就会染上瘟疫。可是没办法啊,她要供养我们读书。

她说得要赌一把,若是找到了法子,那就一辈子的财富。若是出事了,就是命不好。那段时日里,她病了也不让我们靠近,生怕是瘟疫,会传染给我们。”

“死了四批苗子,才得到今日的成功,这几年她们的心都在这养鸡上。”

“扯了布,只够做一身内衫,过年也不敢去窜门。生怕别人知道,我们穿的是旧衫。”

“你在外头游历还行,当你回到了京都,花钱如流水。每次写信回来,都说生活艰难,都问家里要钱。

我们想着,既然你开口问了,定然是处境困难。卖了鸡鸭鹅,卖了各种粮食,给你凑钱。”

“好不容易,有点余钱,又给你寄过去了。娘说买点芝麻吧,弄点芝麻油。三儿说还是算了吧,顾着你那边要紧。

三儿弄出蟹黄油,大家吃着香,想多吃点都不敢。全拿去卖了,换成银钱,托人给你带过去。”

“家里来钱快,可你不知道,事儿背后的辛苦。单说这养蚕,养蚕的法子都是三儿与奶奶,摸索了五六年得来的。这里边养了多少批蚕,才得到今日的成果!

为了我们,她们将做羽绒服的法子,献给了孙将军。为了我们,她们将养蚕的法子,给了文博。为了我们,她们手中有银钱都不敢怎么花。”

“她们付出了这么多,而我们能给她们带去的却没多少。”

苏山懊悔,不停地抽泣。

“三儿很坏,她很记仇。你对娘不好,她会对你很不好。你对奶奶不好,她会把你记恨上。天亮以后,也不知有什么要你应对,总之你自己做好准备。”

苏重语重心长,“你记忆很好,除了圣贤诗书,其余的记得不多。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能走出自己的道路。”

苏重将烤好的鸡,分给苏山吃,苏山没吃。

苏重让关肖鹏送上去给二弟妹,算是她今夜的晚餐。

后续里他也没说什么,喝上几口酒驱寒,点着火堆陪苏山到天明。

天亮了,苏重让人将苏山扶回去。

苏山一觉醒来,又是下响。

颓然坐在床沿,与喝茶的苏章氏说:“收拾东西,搬到山庄去。”

“做什么?这里住得好好的,做什么要搬?”

苏章氏不悦,“我承认我有错,但我说的都是事实啊。她们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确实该孝敬她……”

苏山做了个决定,撑着膝盖站起,来到苏章氏身边,两眼盯着苏章氏。

摸着她的脸,“你真好看,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我进城第一眼就看中了你。你也是仕女中,唯一一个对我另眼相待的。”

慢慢地苏山的眼神变了,变得有些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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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章 亲兄弟明算账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零章亲兄弟明算账木棉拿着梳子,爬上阿旺的后背,说是要给阿旺梳发。

小五垫脚要爬上去,可怎么也上不去,哭着要四姐姐抱。

他见着了三姐姐,哭着过去,“姐姐抱,姐姐抱抱。”

苏灵雨一把将他抱起,放在阿旺身上。

小五顿时展开笑***在阿旺身上:“驾驾驾。”

“咦,二哥二嫂下来了。”木棉滑下阿旺,跟姐姐站在一起。

她讨厌二嫂。

苏山见了三儿,居然对她行大礼,一揖到底。

而苏灵雨越过苏山,打量他身后的苏章氏。

一路上苏章氏低着头,不敢见人。

从她的侧脸可以看到,她的脸有些红肿。

苏灵雨叫木棉,“你带二嫂去找奶奶。”

“哦。”木棉不情不愿。

苏灵雨问苏山,“你打她了?”

“是。”

“打是一种手段,但不是长久的手段。想要一个人臣服,首先得要自己本领强悍,其次用上合适的手段。

除了动手,还有在精神上。像章婷这样的女子,自小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在蜜罐成长,性格刚烈,动手未必能让她屈服,反而会激发她的反抗。

你该用恶语中伤她自尊,打压她气焰。再用甜言蜜语哄之,教她听你使唤。你叫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你叫她跪下,她不敢继续站着。

一个人只听你的话,你若不是坏人,她便是个好的。你若心不正,她便是个坏的。”

“受教了。”苏山再次作揖。

“去安抚安抚你娘,她从昨晚哭到现在。”苏灵雨打个激灵,“我都快受不了了。”

“是。”

“等等。”

苏山停下,“您还有什么话要说?”

“你这认错的态度很好,以后要时常反省自己,免得再来一次家庭大战。”

“是。”

“嗯,以后不必这样,挺直你的腰杆与我说话。我还是苏三儿,变不了哪去。”

“是。”

苏灵雨侧脸偷笑,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苏山与苏章氏搬回山庄居住,苏灵雨也在山庄住着。

这才算一家人团聚。

丧了几天脸的苏李氏,终于能笑开了。

她那一顿开挂了的操作,教苏章氏、苏军山不敢蹦达。

苏章氏刚开始不适应,伏低做小的日子,但被苏李氏与苏山双管齐下一同打压,她也不得不屈服。

又如同嬷嬷说的:“现在是别人的地盘,先忍上一忍,等到了京都就有他们好受的。”

她先忍上一忍。

这日提前吃了晚饭,苏灵雨叫众人围坐在一起。

她拿出一沓账本,摆上算盘。

“这一年爹外出了,家里的事得要跟爹说说,还有就是亲兄弟明算账。你们也成家了,该说清楚的事得要说清楚,免得枕边人在耳边说偏心。”

李盈率先说道:“三儿,可不许说这些话。”

苏章氏哼道:“我还瞧不上呢。”

“那最好。”苏灵雨将账本推给木棉。

木棉抽出最底下那本,其余的推给爹爹。

木棉说:“这一年,我们卖出鸡苗一千二百只,鸭苗八百羽、鹅苗六百三十四羽,因为买的都是村里人,价钱不高。除去喂养的饲料钱,总共获得三百一十六两。”

“这么多!”苏章氏惊了。

木棉继续说:“成年的鸡鸭鹅,我们也有养,但卖的不多。我们常年供货给福升酒楼,家禽类的也就是三百八十七两。”

“稻谷上,上半年遇上旱灾,粮食收成不好。今年卖稻谷,总共卖了一千七百一十二两。”

苏章氏开始打小算盘。

“蚕丝上,我们养了三批蚕,第一批是获得了五百三十二两,第二批被熏死了,没存活多少,可以忽略不计。第三批,也就是秋蚕,共卖了一千零三十二两。”

“卖白果、生乌草等草药、青菜的钱,我们就不算进去了。大部分派给难民了。还有一点小钱,就当作日常开销用。”

“一共是三千九百七十九两。”苏章氏一下子说出了总数。

木棉点头,“是的。”

一般这个时候都会有个但是。

“但是,爹爹上京,为二哥准备成亲事宜时,跟人借了一千两。这是借据。”木棉在账面上画掉一笔,一千两就不见了。

“五月,大哥进京时,顺道带走了三百两。这件事你们承认吗?”木棉问。

“我可以作证。”苏李氏说道。

苏重点头,“这件事我也知道。”

“嗯。”木棉又划掉一笔,账面上少了三百两。

“七月,二哥来信,说急需一笔钱为上峰贺寿、为皇上贺寿、为太后贺寿。我们托王龙商队,给二哥带去了一千五百两,这是票证。”

木棉把票证给二哥,并问:“这件事你承认吗?”

苏山点头,“确有此事。”

木棉拿起毛笔,又划掉一笔账。

苏章氏慌了,“没多少钱了。”

“是啊,没多少钱了。”木棉说道,“大侄子满月酒,前后用了一百多两。现在账面上,还有一千零七十九两。”

木棉去搬出一个盒子,大家的视线都放在上面。

打开一看,却是七十九两。

“那一千两呢?”苏章氏问。

木棉看向姐姐。

大家的视线都放在她身上,苏灵雨先喝口茶,悠闲地说:“花了。”

“城主大人,打算将蛇头山建成商坞。他提前给了我消息,那些地我就从别人处过了过来。前前后后用了将近一千两,地契都在这。”

苏灵雨拿出一沓地契,每人分几张,“今后我们就是东泉村,最多土地的人了。大地主了都!”

“地契上都是你们的名字,人人有份,连小五都有。将来做成房屋出售了,或是出租卖货,那些都是你们的收入。”

苏灵雨还说:“如果你们不要,可以卖给我,我原价购入。若是卖给外人,就伤感情了啊!”

苏李氏问她,“你给我作甚?”

“养老钱,以后赚钱了,想打赏谁就打赏谁。哪个孙子孙女哄你开心了,就多送点。”

木棉将自己的交给姐姐,“你帮我管。”

苏李氏也推过去,“我也得指望你了。”

苏山也将自己的推出去,“我的,你也拿着吧。你拿着,我放心。”

苏灵雨却没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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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一章 我的比你们的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一章我的比你们的多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苏灵雨撑着桌子,看向在座的各位。

见他们停下了,她笑着说:“古语说亲兄弟明算账,有些事情得要说清楚,免得引起争执。这些账面上的钱,就此算过了。该说说资产的分配。”

她说:“大荒山是用我的钱买下的,按理说大荒山的产出皆属于我。但当初有过约定,大荒山产出三七分,公家三成,我七成。是不是这样?”

苏重最先点头。

“确有这事。”

只是这些年都没有说过,赚到的钱,都是大家用,当年的约定大家都忘记了。

现在提起他们才隐约想起。

“是这样没错。”苏山说道。

“既然你们记得,也就好办了。”苏灵雨说,“这大荒山的产业,自明年起,就三七分。三分归公家,七分归我。”

大哥说三儿记仇,苏山明白了,三儿今夜要做的,就是分家。就是报复之前,他们那样对她。

对三儿的做法,苏山没有异议。也没资格有异议。

“我赞同。”

苏重跟着说:“我也赞同。”

“我反对。一家人哪有这样的算法,没有大郎二郎在前面撑着,你能置办下这些产业?当初买地的钱是谁给的,还不是公家出的。凭什么你得七成?”

苏军山又说道:“在家从夫,出嫁从夫,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苏灵雨看向苏李氏。

苏李氏哼声,“这是我家的家事,你若看不过眼,滚回去。滚回你家去,调教你的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贱人给你生了三个儿子。”

苏军山理亏,不与她争辩。转而与苏承启说:“你就这样答应了?”

“我这个做爹的没用,家里的银钱,都是她们赚得的。三儿是主力,既然大郎二郎没意见,三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爹,你也别插手。毕竟有和离书在,你强行插手,也是不合理儿。”

苏军山那个气的,“糊涂,糊涂。你们知不知道,有这些银钱,对你们的仕途有多大的帮助?”

苏灵雨喝口水,笑道:“他们没钱,你可以给啊。你不是小有成就了吗?你不是富甲一方了吗?正好给你个机会,让你表达一下爷爷对孙子的爱意。”

“你……你自私自利。”

“跟你们说一下,我的东西,比你们加起来的都多。除了一些水田外,山地的大部分地契都是我名下的,也是用我私银买的。除了前面这个山头的收入,是给公家三成的,其余都是我自己的。

你们不够钱花了,得要来问我借,向我打借条。我这个人呢,很大方,只要来开口都会借。也不收你们利息,按时还钱就好。

我这人呢,脸皮比较厚,不派人上门要也会亲自上门要。所以借钱时,想清楚要不要借。”

后面这些句话,是她说给苏章氏听的。

“想多点钱花,就得要自己努力了。自己开源节流,自己想法子合理地增加收入。”

苏山知道,这些话是对他说的。

他明白今后,他得不到更多的助力了,一切得要靠自己。

“三儿,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不给家里的兄弟花,难道要带到别人家去,给外人花吗?”苏章氏问。

苏灵雨勾起嘴角,“我是怕你们爬的高,跌得快。得要早早铺好路子,一旦你们出事了,我也好带着一家大小逃命。”

“你……你怎么说话的。”气死她了。

哪有这样的小姑子,公然诅咒哥哥与嫂子。

苏灵雨耸肩,“可不能怪我,你瞧瞧,皇帝已经两次增加赋税了。打战胜了还要割地赔款,明显不是个明君。伺候在他身边,得要十分小心,得要有后路。”

苏重:“三儿慎言。”

苏山:“三儿,别说了。”

苏灵雨站起,抱起账本。

木棉跟着站起,抱起算盘。

苏灵雨与苏山说:“你大步往前走,家里人我养着。出事了,你死,我跑,绝对不会拖你后退。”

木棉说:“嗯,二哥,三姐说得对。”说完跟着姐姐跑出去。

其实她不懂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是觉得三姐说得对。

…………

苏山披着衣裳,在院子里看着夜空。

以前,他常看见三儿睡不着,在院子里散步。

那时候他小,不懂三儿为何睡不着。如今他已成家,开始为家计烦恼,为自己的后半身思虑,这才懂得什么是睡不着。

三儿已经明确说了,家里不再鼎力相助,一切得要他想尽法子。

他这个位置,看上去很风光,其实也就是个打杂的。

根本见不着皇上的脸,见不皇上的,又没有实权的官位,不是好官位。

想要得到更好的机会,得要讨好上峰,得要讨好身边的同僚。没有银钱寸步难行。

是得要自己开源节流了!

“二郎。”

“娘,娘还不睡吗?”“夜深了,娘怎么还不睡?”

“过来看看,你睡了没。”她心里藏有事,想来跟二郎说。

苏山将娘扶到屋檐下,夜深雾霜重,对身体无益。

“你睡不着,是因为三儿说的事吗?”

“也不全是,想些其他事罢了。银子,自然有法子弄。京都不缺有钱人。”

娘为了他,已经够辛苦的了。怎么能还让娘担心呢?

苏张氏拉着二郎的手,“今夜的事,三儿事先跟我说了。”

“她让我告诉你,她弄了个铺子,叫做苏记甜品店,专门卖糕点、面包、蛋糕的。生意很好,一个月有三五十两收入。”

“她也培养了一批点心师傅、账房先生,你如果需要,可以带两个进京都开甜品店去。三儿的意思是,得要你亲自去问她。”

“如果你拉不下脸面,娘可以帮你去求情。”

“不用,娘,孩儿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孩儿一时糊涂,让了受了罪。孩儿知错了。”

苏张氏拍拍二郎手背,“母子之间,不说这些话。”

“过年前,你多到三儿商铺去看看,多偷学点东西。千万不要觉得为难,学到了才是真的。多一项技能,多一条活命的路。”

“娘放心,我懂。”

苏张氏打量二郎,确认他没有恨意,才说:“你也不要怪三儿狠,这个家算是她一手一脚撑起来的。”

“很多人养鸡鸭,都不敢养多。一是怕瘟疫,鸡鸭病死;二是没有米粮喂养。可三儿放养鸡鸭,不但没有病死的,还给家里省了好些米粮。

是她一只鸡一只鸭卖钱,供你们上的私塾。你是知道的,当年奶奶吃药,药里带参片。一剂药花费无数银钱,单凭你爹的那点钱,是不够的。

三儿田里跑,山里挖,粮食卖得好些银钱,生活才得好转。你莫要怪她。”

“娘且放心,我不是那偏执之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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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二章 苏狗腿子

苏山知道错了,他开始调教娘子。带着娘子跟三儿学习,学习如何做营生。

顺道认识一些人,三儿说那些都是她培养出来的骨干,将来会派人用场。

苏山努力将这些人记牢。

遇上一两人难得之才,忍不住向三儿要。

刚开始脸皮有点薄,慢慢地脸皮变厚了。承诺一个个给出去,条件一个个开出去,这般才换得一两个可用之才。

苏章氏是瞧不起三儿的,虽然被夫君压着,但眼里的厌恶还是有。

可等她见识了三儿的人气,知道三儿的功绩,对小娃娃刮目相看。

在三儿面前,再也不敢趾高气扬。

一个被一个城的百姓尊敬的人,哪是她能比得上的?

苏灵雨对他们也很满意,教训起来特别顺心。面对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她享受做老师的感觉。

苏灵雨将那对夫妇,扔在甜品店,就到街面上逛逛。

“小姐,我发现了辣娘子。”红儿说。

苏灵雨盯着冬瓜条,一面挑选一面问:“有危险吗?”

“城里人多,她不敢动手。”

“城外她也不敢动手,盯着她就好。”

“三小姐,这核桃、枣子、山山果不错,你不来点?”店家问。

“好吃的,好卖的都秤上两斤。”

“好嘞,您大方。”

“那个山楂果,多弄点,木棉爱吃。”

剩余的七十九两,哗啦啦花出去,卖几车年货。

未来十年,可能都不会有,像今年这样的大团圆年。

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热闹一番。

这里的人命短,让老太太养着,也未必能活上十年。让老太太开心开心,别留下了遗憾。

“掌柜的,我家少爷要定制十五的汤圆。”阿山进内说道。

他这才发现三儿,见着她,很是开心,转即对外招手:“少爷,三儿小姐在这里。”

不一会儿王景行进内了,他穿着官府,惹得店里的姑娘、妇人们对他眨眼睛。

“这里有汤圆卖?”

“嗯,这家店的老太太,是从江南过来的。做的汤圆一绝,一般人买不到。”

店家很上道,笑说:“只要是三小姐想吃,随时来订。量别太多,我娘子还没学会这门手艺,帮不了我娘。做汤圆也不简单,做多了我娘受不了。”

“都有什么馅啊?”

“芝麻、红豆、绿豆,你若是想弄点别的,也可以。”

“芝麻馅的好吃。”王景行说。

“那就尝尝芝麻馅的,你给整十一个人的量。”

“行。”

“你还要买什么?”王景行问。

见她没回答,他说:“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惹人非议吗?

隔壁小王,难道你不知道,你现在的热度?

你可是千万蝴蝶里的一朵花啊,你可知多少姑娘要扑上来!

“茶楼就在不远处去,我们去坐坐就好。”

她可不敢惹众怒,商量事还是到茶楼的好。

王景行同意了,让阿山先过去订好雅间。

茶博士知道他们要来,早早命人清理出雅间,上好茶水、茶点。

“你家的事闹得不小啊!”

“你往我家放探子了?”

“你是这里第一大户,自然得要盯着些。”他转即一笑,“你往我身边放的眼线也不少。”

她连忙否定,“我可不敢,我有钱也做不到啊。衙门都是你的人,而且我的手短,伸不进去。”

王景行不信她。

不管他信不信,她都得这么说。

即便有也要说没有。

“给了年,我会将养蚕的法子,宣传出去。今年养蚕的百姓会增加,来此收购蚕丝、蚕茧的商人也会增加。价钱上难免有波动,你做好准备。”

“谢谢提醒。”

王景行看她一眼,告诉她,他不是善意提醒。“你蛇头山的土地使用,你尽早做些规划上来,免得与我的布局有冲撞。”

苏灵雨十分狗腿,“我是想弄酒楼、客栈的。大型作坊也要弄一下,缫丝、织布的作坊,得要靠近水源不是。

当然了,一切以你的布局为主,你说哪里是住宅区,我的客栈就弄到哪里。”

这般狗腿的模样,教他很享受。

她虽年幼,管人处事上,自有法度。

时常严肃着脸,除了那些有好的百姓,鲜少有人得她笑脸。

见她这般讨好,他有些欢喜。但这些欢喜是藏在心里的。

“来喝茶,喝茶,上好的蒙顶茶。”

…………

眨眼到了元宵节。

大家围在一起烤火,吃汤圆。

苏山端着碗没吃,烤着火不想动。

芝麻馅的汤圆,白胖胖地卧在糖水里。而他却吃不下,因为明天他就要离开了。

行礼堆满车,天一亮就跟随车队上京去。

在外漂泊,过年总是期盼着回家,想着一家人一起过。

羡慕吃团圆饭的人家,如今他享受了一家团圆,日子过得如神仙。

好日子一天天地过,不知不觉到了分别时刻,他是满心的不舍。

“在外再苦再累,也没见你哭。怎么突然就掉金豆子了呢?”苏张氏安慰他。

“娘就不跟你上京了,京都凶险,你要跟亲家好好往来。时常去看看李大哥,替你爹去看望他。”

苏山抹着眼泪,颔首,“嗯。”

“临行前,有份礼物要送你。”苏重拿出他的礼物,“这是狼毫笔,上等货,都舍不得用。就送你了。”

“谢谢大哥。”

苏灵雨说:“我也没啥送,送你二百两银子。这可是我全部积蓄,今后日子靠你自己了。是生是死,是贫穷是富贵,全靠你一家子努力。”

苏李氏舀一个汤圆给二郎,“三儿那些话,都是吓唬你的。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你的家。一旦出事了,也不会不管。你若是遇上事,尽快派人给我们送信。”

苏山看向三儿,从三儿的眼神里,三儿的笑容里,他明白三儿说不管是真的不管。

苏李氏第一次给苏章氏笑脸,“你身份最是不凡,能看得上我家二郎,是二郎的福气。你是蠢了点,但眼光不错。

二郎自小运气就好,你若跟他好好过日子,助他一臂之力,他日你定能成诰命夫人。”

“孙媳知错!”

不管她知不知错,京都的日子都是他们两口子过。

能提点的,能说的都在这段时间说了,能不能过得更好,就看他们了。

“二哥哥,这是我干娘的地址,你若是有事可以找我干娘。”木棉将张夫人在京都的地址,给了苏山。

“谢谢。”

“谢谢你们。”

“当官了,可不能再哭。”

第一八三章 又三年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三章又三年成平十二年,夜。

王景行等人坐书房,商量要事。

左侧三人,右侧三人,王景行居中间。

左边的首位是沈明先生,他闭着眼时而蹙眉,时而放松微笑,转即又忧愁。

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这般让他为难。

王景行与各位说:“今日得到消息,孙将军小女病逝。”

孙将军小女病逝,他有没有未婚妻了。

他与孙将军暗中联盟,他要娶孙家女。与大小姐的婚事,因为设局闹掰了。

本想等二小姐长大,娶之为妻,谁知二小姐前不久病逝了。

虽然二小姐的死,不能断了他与孙将军的关系。但终究不是好事。

他已经二十一了,再不成亲,难以说得过去。

最可恶的是,他暗地里联姻的对象没了,连明面上联姻的对象也没了。

明面上,除了孙大小姐,他还有过两次定亲。

一次刚准备婚礼,那位小姐,出门被山贼吓死了。还有一次,那位小姐情郎私奔,掉进水里淹死了。

这一年坐实了克妻的名头,好些配对的人家,不敢将女儿往这边送。

他这边也乐得清闲,等着孙家二小姐长大。

可谁知,他这克妻的名头这般大,居然连孙家二小姐也克死了。

“二小姐也没了,不好办啊!”

“当前之势,尽快娶妻生子,去了这克妻的名头。”

又一人说:“找名师来算一算,然后对外宣传过了二十一岁的劫,便能化解克妻名头。”

军师云岚说:“不如向文臣周翰嫡次女求亲,她出生时就被判活不过十三。现今不但过了十三,还长得如花似玉。”

“是啊,听说她是命硬的。八字一定合适,还有周翰是隆州知府,又是兵部侍郎林之的女婿。”

“身份如此显赫,他会同意吗?”

“他是见过主公的,曾对主公赞不绝口,应该会同意。”

“未必,听说他惧内,家里的儿女婚事,皆是夫人包办。且那些庶女嫁得好,这个嫡女必定要比庶女更好。”

也就是说没戏了。

突然又有一人说:“卢贵妃的侄女不错,卢家历代文臣,门生众多。卢日与沈先生,来往甚密,有沈先生作保,定能成。”

“试过了,那边不知从何处得知,主公克妻,不敢将人往这儿放。庶女我们不要,嫡女难寻,哪有人选啊!”

“低不成,高不就,难难难。”

王景行撑着脑袋,问自己:我为何克妻?

还不是要等苏三儿长大!

作者太过无良,不仅让他克妻,还不让他有通房。

漫漫长夜,本官不得近女色,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真该拉出作者鞭尸。

先蒸再鞭。

沈明下定决心,凝重地看向各位,“娶苏三儿也合适。”

“她?”

“不行,她地位不高。她是那粗鄙之人。”

“怕是不行,她过于强悍,不安于室。”

沈明说:“老夫也不喜此子,此子心高气傲,目空一切,众人在她眼里皆是蝼蚁。但她最合适。”

沈明又说:“她聪慧,常人做不到之事,她能做到。她洞悉人心,以利诱人,以信仰拉人。在这里,她深得民心。她学识不浅,只是不爱与我等交谈。

老夫曾经被她说心胸太小,说我心中只有一隅之地,却不知世界之大。她眼中的世界,似乎与我们所知道的世界不同。”

云岚说:“苏家是官绅之家,她得民众信赖,确实是好人选。只怕她心胸宽大,喜好站高位,怕不好驾驭。”

王景行挥手,让他们停下。

“此事不议。”

“主公,无后为大。你该有子嗣了。”

“主公,不妨我去江南为你挑几位美人?”

看着殷切的属下,王景行坐好,向他们询问:“如何让苏灵雨喜欢上我?”

“英雄救美。”

“她武功精进不少,又有一群护卫。还用你救?”

“才子佳人。”

“她会的名言警句,比你还多。”

“直接下聘书。”

“她连年拒绝了一百多门婚事。”

“……”

“顺其自然吧,传出去就说我克妻。”

…………

七月中,灵雨阁里的游泳池。

她如今才十三水,觉得自己还是个丫头。

但这里的人说她是个大姑娘了,能出嫁了。

若不是早早将结亲要求放出去,上门提亲的,都要讲门槛给踩烂咯。

苏灵雨坐在水池边,两腿打水,

“小姐又有人来提亲了,这次不但送有礼书来,还送了生辰八字。说是与你的生辰十分合适。”

她不敢相信,“我这命犯煞星,克夫的女人也还有人要?”

“谁说没有呢?来提亲那些都是庶子,想着娶了你,少奋斗十年。哪个不想娶你进门。”翠翠入内说道。

捧着酸梅汤,放在小姐边上,不敢多看。

小姐过于娇俏,看了挪不开眼,还是少点看才好。

“翠翠,这肚兜又紧了。你下次放大两个尺寸,不到两个月,换一次新的。浪费布料不说,还费眼。”

“不怕,小姐穿布料,我能穿。我的可没有小姐的大。”

明明她比小姐大上两岁,可胸围却没有小姐的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翠翠又说:“谭小子来了,说有事要与你说。”

谭不平是后面提拔起来的,属于外小管事,专门替苏承启传达命令。

“你叫他在外面说,我能听得着。”

天太热了,她不想出去。

“是。”

翠翠出去不久,听闻谭不平说:“南阳城陈七爷之子,陈东昨日到了商坞,似乎要开作坊。听闻是将缫丝、纺线、染色一起弄。老爷让小的来问三小姐,可需要动手?”

“拦不住,也不必拦。没了陈家,还有李家、赵家、周家。商坞建立于此,外来商客看中商道,自然会想分一杯羹。”

“你回去告诉老爷,就说静观其变。”

“是。”

翠翠来帮小姐按摩,一面按一面说:“京都来信,说宫中选秀女,十四岁的女子,都要进宫挑选。”

“这是广招天下女子,寒门女子,也能飞上枝头咯。”红儿有些羡慕。

“飞上枝头?就怕还没到树下,就被弄死了。”苏灵雨说道,“去找老太太,叫她做准备,给我找门婚事。要今天娶亲,第二天就死那种男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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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抢生意

“苏东家,真是客气。许某就不客气了。”

“这本就为你准备,许掌柜的,要是喜欢尽可派人来买。”

苏灵雨将许超送出去。

“定会,定会。”许超临出门前,再问一句,“许某明日来签订契约,这没问题吧?”

“自然没问题,许记可是晏城最大的染坊。你我之间合作长久,自然不会爽约。”

“那就拜托了,这批丝线尤为重要,千万别给了外人。”

“定不会,且放心。”

苏灵雨送走许超。

翠翠目送那人离去,转头与小姐说:“这个许掌柜,明明是来商谈的,却不带印信。诚意不足!”

“他身上带有紫月季花香,衣领长短不一,想必昨夜夜宿花柳,今日起迟了。匆匆换衣赶来,忘了带印信。”

“小姐是如何得知?”

这种事见多了不用猜,也能知道。

苏灵雨往里走,去巡查车间,鼓舞工人要努力工作,多劳多得。

遂不知,许掌柜出了门,被别人请了过去。

“幸会,幸会,许掌柜,在下是陈记陈东。也曾与贵家有过合作,不知你可记得?”

许超顿悟,“哪能不记得,陈记的丝绸,在大魏十分好卖。京都的好些贵人,都是穿陈记的丝绸。”

“许掌柜说笑了,来里边请,日近中午,我们边吃边聊。”陈东请许超入内,转身暗示小斯出去。

不一会儿,菜肴上桌,美女端酒水入内。

许超眼发亮,直视坐在左右的美人,她们比昨夜那位还要迷人。

陈东说:“苏家虽说是有苏老爷掌家,但外出谈事的还是苏三儿。苏三儿一个小娃娃,哪懂什么谈生意。

这样才让人开心的,不是吗?”

“是啊,可不是嘛。苏家仗着上头有人罩,每次来谈事不是喝茶,就是家宴没点意思。”许超喝着酒盯着美人看,“还是陈掌柜的上道。”

“来,我们吃菜喝酒。你们快快伺候许老爷。”

“许老爷,我们可是陈老爷,专门从南阳城请过来伺候你的。我来敬你一杯。”

“许老爷,你喝了姐姐那一杯,可不能不喝我这杯。”

“好好好,都喝,都喝。”

…………

次日,苏灵雨等在作坊,怎么也不见许超过来签订契约。

等到下响,派出去的人说:“许掌柜进了陈记的门,与陈记的陈东少爷,称兄道弟,他们到那边去签约了。”

阿贵拍桌,“这个许超,言而无信,岂有此理。”

“商业之道变化无常,自然没有长久的买卖。我们到陈记去看看。”苏灵雨说道。

一群人跟着到陈记去看看,主要是质问许超,为何言而无信。

他们来到陈记作坊,陈记的管事,早早等在外面。

“苏三小姐,稀客稀客,来此可有事?”

这只笑脸虎真讨厌,明明抢了生意,还装作不知。

“今日约好与晏城的许记签契约,谁知许超掌柜不识路,走错了地方。正好我有空,进去请他出来,以免得罪了你家少东家。”

“三小姐,且慢。”管事拦住了她。

“三小姐怕是眼花了,许掌柜可不再我这。我家少东家也在寻他呢。你不妨到他客栈去找找。”

“你胡说。”一人转向她说,“小姐,我亲眼看见许掌柜,进了这里。”

管事的依旧拦着苏灵雨,笑呵呵地说:“真是不在,不妨你派人进去找找。三小姐就不要进去了,这里边可藏着我家的机密。若是被人瞧了去,我这条老命就不能要了。”

苏灵雨退了一步,点了两个机灵的,让他们进去找人。

半个时辰他们出来了,一同摇头表示没有找到人。

苏灵雨看着陈管事,勾起唇角微笑。

老狐狸,果真有手段。

陈管事也跟着笑,“真不在,你偏不信,这般你信了吧。”既然抢了你买卖,怎能让你捉到把柄?

苏灵雨也笑了,“许是昨夜没睡好,今日眼花了,看不清人脸。”

“我,我真的看见……”

苏灵雨抬手打断他的话,转而对陈记管事道歉。“打扰了。”

“三小姐客气了,下次可得看清楚了再来,免得打扰了女工们干活。”管事的笑呵呵送人。

送走了人,陈管事的笑意更浓了。

还是少爷棋高一着,将许掌柜带走了。

“管事的,苏家在这一家独大,我们这般得罪苏家,会不会惹事?”

“不怕,现今我们也是有人罩着的。”

“一直以来,苏家都是与许记合作。她今年囤的货,都是供应许记,如今货物积压在手。怕是要损失好大一笔银钱,苏家还想一家独大,怕是难了。”

“如果能这么轻易就打败,那就好咯。回去吧。”

陈管事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苏灵雨回到去,派人去盯许超的住处,去查许超这几日接触到的人。

很快在城里的一处花楼,找到了寻欢作乐的他。

三五人在前开路,没人敢靠近她。

直闯许超包房,驱散房里的女人,直接在边上坐下。

许超有些不耐烦,正是他欢乐时,却被人扫了兴。

“三小姐不在家绣花,跑到这里来作甚?这可不是你来的地方。”陈东笑道。

“陈少东家有所不知,这里的一应酒水,皆是我所供应。我是来收账的。”

“我还以为,你是来此兴师问罪的。”陈东倒一杯酒,向她请罪。

“实在是不好意思,抢了你的买卖。我与许大哥一见如故,昨日成了兄弟,大哥见小弟如此艰难,才想要接济小弟。还请三小姐不要为难我大哥。”

陈东一口喝尽。

许超见了十分佩服。斜眼瞧见苏三儿盯着他不放,讪讪一笑。

且听陈东又说来:“你也请放心,陈记祖上就是做丝绸的,纺丝织布染布上,自有技艺,做出来的货物,定不会让大哥亏本。”

这陈东说话一套一套的,将许超捧得飘飘然。

许超本是有些愧疚,听了这些话之后,胆子肥了。

以前商坞苏家一家独大,生丝、绸缎都得经过苏记。

现在有竞争对手进来了,货物不比苏记差,价钱更比苏记便宜。

他也不求着苏记卖货了,“三小姐突然爽约,自然是许某的不好。但苏记的货价,一直不变。

而陈记的货,跟你处的货相差不离。且价钱比你的少上好些。我自然是选最优的。做买卖的,都是想最大利,你说是不是?”

“对。”她也不说什么,转身离去。

许超十分得意,可慢慢地不敢笑了。

只因他听到苏灵雨与人说:“记住这张脸,告诉道上的朋友,以后不许这人进入大梁。见着了他,杀了,找我要赏钱。”

第一八五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五章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她,她……”许超指着苏灵雨的背影。

一旁看着的花魁忐忑地说:“许公子,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这个人惹不得啊!”

陈东也说:“大哥你放心,这几天我定然派人保护你。”

许超憋出一句:“她还能杀了我不成?”

花魁说:“她师父功夫十分了得,收了不少弟子。你今日这般羞辱了她,三小姐的那些师弟们,定不会放过去你。”

还有一人说:“那沈师父,结识不少山贼,要是三小姐放话出去,你怕是难逃了。还是劝公子快快离去。”

“许公子不知吧。三小姐的哥哥,是这里的守备大人,她爹更是这里的名人。想要对付你,也是简单得很。”

许超怕了,是真的怕。

强龙难压地头蛇。

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陈弟,为兄……”

“大哥别怕,来此之前,我爹早早与王城主打了招呼,在这里他能护我周全。我带来的人手多,也能护你周全。

你我的合作不变,你只需等在家里,由我的人送货物出关。亲自送到你家门口。”

陈东的管事说:“三姑娘最是记仇,刚才那般已经得罪了三姑娘,登门拜访,也只怕落得讥讽,而不是原谅。”

花魁聪明,知道这时候帮陈掌柜一番,就能获得奖赏。

她说道:“少东家果真了不得,居然能得城主大人青睐。有城主大人罩着,也不必怕苏家。苏家虽胆大,但也要看人脸色。”

妓女们都转口,夸起了陈少东,又去安慰许超。

陈东等人一劝一说下,许超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陈东也像他说的那样,派上好些人马护着许超,不仅带着许超进花楼,还带许超巡查车间。

苏记作坊大门,地面干净,没有一坨马粪。

而不远处的陈记作坊,门外停着几辆马车,马儿甩着尾巴拉屎拉尿。

而工人们将一捆捆生丝,搬上马车。

苏灵雨站在自家作坊,看着对面作坊。

“少了这笔收入,今年可少了上千两银子啊!”李盈叹息道。

“我们可不止一个商户。由他们去吧,我已经有法子对付他们了。”

苏承启骑马而来,跳下了马,将马鞭扔给仆人。

“三儿,我已经跟那些人说了,叫他们到那边去走走。”

“走走?”

“嗯,也就是晚上装鬼,去吓唬吓唬守夜的。白天让花胳膊到门外守着,说说话。”

这般说说话,可不是普通的说说话。

他们可是会对某位上工的妇人、女子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苏灵雨挑眉,“这手段是不是有点不入流啊!”

“爹,这般做起不了多少效果吧。”李盈说道。

“大效果没有,至少能让他们迟一点交货。”

这会儿有一群捕快,进入了陈记作坊,像是要搜查什么。

很快捕头跑这边来,远远就对苏承启作揖,再对她作揖。

捕头与她说:“三小姐放心,守备大人已经很我们说了,隔三差五到那边去走走。给他们找点麻烦去,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地头蛇……不,不是。是让他们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

“好,搅黄他们的买卖,但恶心一下也是可以的。得空来苏记茶楼喝茶,就说是我叫的。”

“多谢三小姐。”

商坞苏记茶楼,可不是一般的茶楼。好茶不说,还有好点心,更主要是能听评书。

也不知哪儿流传来的武侠话本,让说书先生在茶楼评书,闹得茶楼天天人满,想要个好位置都难。

陈记

“这种小打小闹,不过是小孩玩泥沙,苏灵雨终究是个妇道人家,下不得狠手。”

陈东很看不起苏灵雨。

陈管事却说道:“七爷说过,苏三儿城府不低,莫要轻视的好。”

“放心吧,对付她,我已经想好法子。产量如何?”

“人手足、器械好,蚕茧多,一天能出一千股生丝。”

“嗯,很不错,再招些人手,加快出货。许超这个胆小的,已萌生去意,怕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去了。”

“是。”

陈东摇着椅子,拍打着扶手处,念着《书剑恩仇录》的词句,“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次日一早陈记打开大门,等候女工们上工。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有人上门,女工都到对面苏记去了。

陈管事快快跑入内,禀告少东家。

陈东被伺候着穿衣,“没人上门?”

“是啊,一个人也没有。”

“东家,东家……”派出去打听的小子回来了。

他说:“少东家,管事,小的打听到了。对面苏家,提高了女工的工钱,一匹布增多五文钱。

他们昨夜还派人到女工家里游说,叫她们不要到这里来上工,说我们的工钱低,压榨百姓的血汗钱。”

陈管事担忧,“明日又该出货了,若是没人上工,许掌柜那边怕不好交代。”

陈东轻蔑一笑,“来这之前,就想到他们会用这个手段。不怕,早有准备。”

“派人去盯着许超,他起床了,立马来禀告我。”

“是。”

不到两个时辰,陈记的作坊,又开始响动了。

吃了早饭的陈东,乐悠悠地往苏记走。

看着苏记门口的马车,数了数,好家伙苏记一下子出二十车货。

这些货卖出去,至少赚上一千三百六十两。

“苏东家,这些货物卖哪儿去啊?”

苏灵雨见着了陈东,让李盈进里边去。

李盈是官夫人,不适合亲自与外男进行“有好交谈”。

“陈东家早上好啊,你那边有开工了!”苏灵雨有些遗憾。

为她的计划失败而惋惜。

“是啊。我从其他村,找来了好些女工,工钱还比你的多十文钱。她们都很乐意到我这边来上工,你看你叫她们不要到我哪去上工,她们非要去。谁让我那多十文钱呢?”

“听说你这里有三百女工,明日会不会也到我那去了?”

陈东开怀大笑,整理衣衫,笑道:“我该去陪城主大人喝茶了,再会。”

苏灵雨跟着笑,“是,你是该陪王哥哥喝茶了。”

“昨夜,有个叫阿山的侍卫,来与我说:不用顾忌我,想动手尽管动手。”

陈东脸色微僵,还有谁不知阿山是谁?

欣赏了陈东变脸,苏灵雨直笑,“骗你的,怕把你吓得。”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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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管饭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六章管饭被苏三儿捉弄一番,陈东有些恼怒。

本来想去寻城主拉关系,谈感情,可谁知城主不见他。

也不知城主是什么态度。

次日,他早早到城主府钱等候,果真见着了王大人。

王大人年龄虽小,威严却不小,他居然不敢与之对视。

陈东自认为,自己经历丰富,不会被王景行压迫。可每一次见面,他都萌生怯意,不敢对其不敬。

“大人。”

“陈掌柜的,不在家里看着,怎么到这里来了?”王景行提点他一句,“苏三儿不是善茬,你若是想与之分庭抗礼,得多花几分心思在她身上。”

“大人……”

“本官,还有事,就不与陈掌柜多谈了。”

目送王大人离去,陈东思索着刚才那些话。

越想越不对劲,直接往外走,要回到商坞去。

商坞很热闹,入商坞买货卖货的商队尤其多,税官拿着账本、印章来往穿梭。

这时候陈管事急急跑来,与自家少东家站成一排,一面抹汗一面说:“今日清晨苏记突然说管饭,给女工们管饭。”

“管饭?”

“对。苏记的人说响午,只需三文钱,就能买到一碗糙米饭。若是再加一文钱,能得素菜。加两文钱,能得一勺青椒炒肉。”

“她疯了吗?粮价可不低。”

“她疯不疯老奴不知道,只是我们再不想点法子,人都被那边抢去了。

还有今天交第二批货,若是交不出货,怕许掌柜那边要责难了!”

百姓最喜欢看得见的利益,大多数人都是带着吃的来上工,若是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米饭,自然十分开心。

这般为女工着想的东家,谁不喜欢?

这个苏三儿果真不简单,还真是被王大人说中了。

陈东又想,王大人这般提醒他,必定是支持他与苏三儿对抗的。

陈东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说:“你敲锣打鼓,去跟那些女工说这边再提高一文钱一股丝,让她们提高手速。还有告诉她们,我们允许她们到苏记去买饭吃。但不能耽搁上工时间。”

“是。”

陈东回到去,派遣仆人去招揽女工,让她们到他那去上工。

得知这边的工钱多一文钱,那些观望的女工们,都跑到陈记来。

还一面走一面笑说:“还是陈掌柜的大方,我们都愿到这里来上工。”

“陈掌柜放心,只要你按时结工钱,我们不到别处去。”

“里边请吧,今日的活,全靠你们了。”陈东皮笑肉不笑。

女工们很是开心,有些少女不敢与陈掌柜面对,低头红脸随着亲人往里走。

“东家,许掌柜起来了,正在往这边走。”仆人来说。

陈东召来仆人们,“去找来镖局,说我们要运货到晏城去。你们几个,去找来背夫,让他们来背生丝上车。”

“东家,我们的生丝不够数,今日也未必够数量啊。”

“先做个样,装给许超看,主要是拖延时间。你进去让那些女工动作快点,今日必须做够一千二百股生丝。”

“好。”

思前想后确认没有出错后,陈东耐心等着许超登门。

…………

下工,许多女工相约坐在街边吃饭,还有的相约到街上去买点日用品回去。

商坞已经形成了独立的经济圈,发展得比一般城镇要繁荣一些。

作坊发工钱给女工、背夫,他们通过买卖日用品、饰品,将工钱落入各种商贩手里。

各类商贩又从作坊进货,将银钱流回作坊手中。

也可以说,大部分的银钱,流回到苏家手里。

苏记缫丝坊是商坞最大的作坊,每日有三百女工上工,发出去的银钱超过一百两。

而商坞最繁荣那条街,就是苏家的。

除了租出去那几间,其余的都是苏记的商铺,衣食住行样样有。

不仅如此,苏记弄了私塾,专门教授识字做文章、珠算做账本。还有一个太徽派在揽钱。

不想学文的,就去太徽派学武,学得拳脚功夫,跟着父亲叔伯外出走商。将货物带到外地去。

苏记将银钱通过工钱,发出去。然后用各种手段揽钱,归家。

弄来弄去,亏钱的都不会是苏灵雨。

苏记当得地头蛇这个称号。

王龙由于业务扩张,搬到南阳城去做发展了,这地头蛇的称号也就落到苏灵雨身上。

成了一处地头蛇,一日的流水账,可不低三百两,也难怪陈东眼红。

苏记酒楼的小二,推来两板车,板车上放着糙米饭,一盆油亮亮的青疏,一盆青椒炒猪肉。

还有一个板车,板车上放着芋头,成人拳头大的芋头,一文钱两个。两个拳头大的芋头,一文钱一个。

只要想吃饱,饭量管够。

镖局的镖师们也饿了,而陈记的货,迟迟不见装好。一等再等,人不可忍,终于有人厚着脸皮过去买饭。

还真买到了一碗饭,只不过要给一文押金,以防他们不把碗还回去。

陈记的女工,见有人买来了饭食,都涌过去要买来吃。

仆人混在人群里,买来了一碗糙米饭,压上一勺青椒炒肉,端回去给东家。

陈东拿着筷子,拨弄着米饭。

“三文钱,半碗糙米饭;两文钱,一勺青椒炒肉,青椒多过肉。哼,苏家倒是会做买卖。这般没良心的买卖,也不怕被噎死?”

“东家,许掌柜请您过去。他似乎想随着这批货,一同回晏城去。”

“那就让他回去,他留在这里也没用了。”陈东说,“多派人下乡,收购蚕茧,我们要开始给南阳城供货。”

“是。”

王景行大力推广养蚕技术,梁城管辖下的村落,在养蚕上快速扩展。

出蚕茧的量,比江南地区的还多。

若是遇上心灵手巧的人,养出的蚕茧,算得上一等品。

前不久,陈东得到了苏家的缫丝技术,跟着改良了缫丝机器,这才到商坞来建立缫丝作坊。

缫丝不是他最后一步,他想要做的是织布染布。

他要以商坞为据点,缫丝织布染布,扩大版图,将丝绸卖到各地去。

他梦想有一天能成为皇商,将陈记出产的丝绸供应到皇室去。

这路上的绊脚石,必须要踢掉。

他跟苏灵雨只能存一个。

苏灵雨很强,但他也是有靠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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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七章 街头斗殴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七章街头斗殴该请许大哥下来了。”

“都起来,准备出货了。”陈东喊道。

当陈记的车轱辘,滚滚离去,苏灵雨来到陈东跟前。

看着陈东的笑容,笑问:“这是第二批货了吧。还有一批货就能付清了对吗?”

“三小姐好眼力。你那边的货物,堆积得很多了吧?我家也是染丝的,不妨我们合作一把?”

“嗯嗯。”苏灵雨摇头,“我仓库的生丝全都卖出去了,还比你多赚了三百两。”

陈东不信,“据我所知,你最大的客户是晏城许家,其余货量靠着散户贩卖。仓库里这么大一批,生丝能卖到哪去啊?”

“啊,忘记同你说了。”苏灵雨是“我还没有告诉你吗?”的样子。

“昨天我这出了一批货,五千股生丝。也是运到晏城去。卖给了许超的对家牛家,他们今年染出了更为鲜艳的红色。急需生丝,扩大生产。

我原本为难着,要不要接下牛家的买卖。可既然你抢了许家,那我只能接下牛家了。我的生丝比你的多,质量比你的好。牛家抢了许家的买卖,你说许家今年的丝绸还能卖出去吗?

许家还会来找你合作第二次吗?”

苏灵雨盯着陈东,凝重地摇头,“一锤子的买卖,你赚不了钱啊!”

“哦,对了。我的商队是我师父押镖,一路平安无事,你的商队就难说了。许超这一路回去,怕是要被吓破胆咯。也不知下次还敢不敢来此。”

“苏三儿……”陈东对她是咬牙切齿。

“哈哈哈,看着你生气,我好开心哦!”

…………

“就是你?”一瘦些的男子,推挪青衫男子。

“你干嘛动手动脚的,礼貌一点儿。”

“礼貌点?你在勾引我娘子,我还能对你礼貌一点?”瘦男又推了青衫男子一下。

“光天化日之下,你可别胡说。”

“我胡说,你自己说说,你在这里守了多久了。你借着技工的名头,接近我娘子,还要想约我娘子出门。你说你该不该打?”

瘦男一下子推青衫男出去,举起拳头就要打青衫男。

这时苏记的管事阿贵出来了,拦下瘦男说:“别,别打,和气生财,和气行大运。”

阿贵拦下瘦男说:“这位是我这的技工,靠手艺吃饭的,你可别打伤他了。你若打残了他,就是和苏记过不去。”

“他勾引我娘子,对我娘子动手动脚,你不去管管他?”

“你胡说,阿贵管事,李某绝对没有做那等事。反倒是他娘子,在李某跟前搔首弄姿,勾引李某。”

瘦男窜前一步,指着青衫男要打。青衫男往阿贵身后躲。

阿贵拦着两人,好生劝说:“莫激动,有话好好说。我们进里边说。”

“有什么好说的,就是他娘子勾引的我。我告诉,你可得要好好跟那女人说,叫她别缠着我。不,不,你得要开除她,不许她再来此地上工。”青衫男说。

阿贵心中不悦,但脸上不显。

邀请二位,“我们进里边说,坐下来好好说。”

阿贵与瘦男说:“为了你娘子的名声,我们进里边说吧。”

瘦男答应了,要往苏记走。

可青衫男不答应,忽儿来了一句,“这等贱人,还想勾引我,也不照照镜子。”

瘦男怒起,转身扑过去,一拳将青衫男扑倒在地,拳头震震打上青衫男的头。

“哎哎哎,别打,别打,手下留情些。”阿贵看着是拉人,实际什么也没动,教这无耻技工受点苦头。

“停下,停下,都别打了。”小妇人自里边跑出,后背背着小娃娃。

小娃娃见着爹,咿咿呀呀好不开心。

“别打了,别打了。他是这里的技工,你打了他怕是要受三小姐责罚。”

小妇人拉起了相公,拉着相公站到一边去。对青衫男不住道歉,还与阿贵道歉。

阿贵问小妇人,“他经常借口去你那,对你动手动脚?”

小妇人脸红,微微点了点头。

青衫男自地上爬起,“你这贱人点什么头,明明是你勾引的我……”

突然苏记内里,跑出两三粗壮仆人,将青衫男架起带入内里。

仆人三婶走来,对那小妇人说:“这件事少夫人已经查清楚了,稍后三小姐会处置。你先回家去,安抚好家里人,这是你今日的工钱。”

“别在这里吵吵闹闹,给外人看了不好。”

小妇人得了钱,连连点头,带着相公归家去。

阿贵对外扫了扫,“都忙去吧,没什么好看的。”

没了热闹看,客商各自忙活去。找个好摊位摆摊,卖货买货。

“出货了,出货了。”

“掌柜的,我需要生丝二百股。”

“丝绸就这些了吗?”

“都在这了,小作坊小本买卖,不敢染多。你若是想要,可以在我这下定。你看这些颜色多好看啊。告诉你,京都也没这个色。”

“客官,是北方来的吧。客官看着布,这布厚实,耐磨,蓝色还耐脏。新弄出来的。做成衣服好穿得很。”

外头热热闹闹的,掩盖了苏记里头的声音。

很快,青衫男被赶了出来。

原来他被苏记开除了。

很多女工上工的地方,特别容易惹出事儿。

能进入苏记的男工,不是技术类,就是搬运类。大多数是在外头干活,只要少部分人能进内部。

遇到今日这种事,必须快速解决,以防事件闹大,搞坏了名声。

缫丝是个又累又热的活,女子们经常穿着薄衫干活,苏记作坊弄了内外墙。

内墙严格人员进入,尤其是男子。即便是苏承启,也不能轻易进入。

青衫男因为是技工,能够进内修理架子车。见着好姿色的,就动了歪念头。

当苏灵雨调查清楚了,立马开除他。

陈东看着青衫男离去,随后笑着与管事说:“派人跟上他。”

“东家是想招揽他?”

苏记出来的技工,多少懂得苏记架子车的构造。苏记的架子车最为好用,能帮助女工更快更好地抽丝剥茧。

“那人才被扔出来,就有三五个人上前,要招揽他。他未必也要到这来来,再说我们的架子车,本就仿造苏记的架子车。那边没有什么值得学的了。”

“我想要的,不止是这些。”

既然外面打败不了苏记,那就从苏记内部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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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章 英雄救美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八八章英雄救美七月初七,苏灵雨陪苏李氏上道观上香。

道观是这两年出现的,坐镇道观的,就是当年一道主持蛇头山开挖那位道士。

孙将军回京后,怀道长留了下来。

他在蛇头山,不远处的山坳,弄了一个道场,建立了道观,供奉三清。

因为他人好,苏灵雨给他送了好些植被,将道观四周环境弄好了。

山上香客不少,好些信徒留下帮忙照顾道观草木。

苏张氏陪着婆母进殿上香,偶遇怀道长。

怀道长招呼她们,到后院去坐坐,十分关心苏灵雨的婚事。

苏李氏捧着茶,无奈地说道:“三儿是个倔的,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上,也不知要哪样的男子。”

“可是谁让道长牵线?”

怀道长摇头,“月老掌姻缘,姻缘这事我不大懂。”

“三儿的命与常人不同,别人的命自出生起就有了定数,而她的命数时常在变。教人捉摸不透,老道喜欢算她的命。前几日,算了一卦,算着三儿今年有劫难。”

苏张氏与苏李氏一同吃惊。

“该如何化解啊?”苏张氏问。

“道长可得帮帮三儿。”

“时常得你家吃食,老道也想帮你们做点什么。思前想后,还是难以化解。这个劫难,化解是难,但能让人分担。

如若给她定亲,或许能减轻一半。”

苏李氏难过了,她是知道的,三儿不想成亲。

在婚事上,三儿并不热心,在情爱上更无心动。

想让三儿定亲,怕是难上加难。

“怕是难啊!”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苏李氏紧张问道。

怀道长说:“今年的圣旨,上头让年满十四的进宫选秀。

三儿十三足岁,虚岁十四,你们是想将三儿送进宫里?”

婆媳二人一同摇头,“三儿生性自由,不爱束缚,怕不想进宫。”

苏张氏说:“三儿似乎不愿嫁人。昨夜已与三儿商量过,她说找个将死的人定亲。一来拒了进宫的事,二来等他死了她就不用嫁了。”

怀道长掐指算了算,凝重地说:“皇宫非但不是她的去处,还是她的劫难。她的命与皇宫里的人不合,惜命还是不要往里凑。”

苏张氏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这劫难的事,我也推不准时日,尽快找人与她定亲吧。”

“谢谢道长告知。”

“我给观里捐点香火钱吧。”

“香火钱不必了,若是有蒙顶茶,送些来就好。”

…………

苏灵雨坐下不久,仆人送上茶水,还没喝就见着了王景行。

隔着一片小松林,见他与旁人有说有笑,拾阶而上。

他们身后的仆人,挑着担子,有吃喝之物又有行礼。像是要在道观住上两天。

这几年的历练,教他成熟稳重,身材尤为壮实。

若是不笑,便是英气逼人;如若笑气,又似春风拂面,教人暖和。

隔壁小王的魅力,又加深了呢!

苏灵雨回头,见翠翠与红儿红了脸。

“就这点出息,人还没上到跟前呢,脸就红了。若是到了跟前,你们还有胆子与他打招呼?”

翠翠红脸嘟囔,“王大人乃是天上神明,哪是我等能肖想的?”

“你敢说,你夜里没有梦见过他?”

“小姐,你尽是促狭奴。”

“哈哈……靠,辣娘子……”

瞟见了辣娘子,苏灵雨拉起仆人就跑。

辣娘子发现伪装被识破,也不顾周遭,抽出两大斧头就要砍向苏灵雨。

苏灵雨抽出一包辣椒粉,往辣娘子脸上撒,得了个空档,躲过辣娘子的追杀。

“辣啊!杀了她,杀了这个贱人。”辣娘子眯着眼喊道。

隐藏在四处的山贼,原形毕露,拿起武器围攻苏灵雨。

苏灵雨从红儿那得了剑,由红儿护着身后,她拉着翠翠四处突围。

砍这个,割那个,好不熟练。

这多亏了师父、师弟们平日的对练。

辣娘子抹掉辣椒粉,流着泪水,提着斧头,走进包围圈,对着苏灵雨就是一顿乱砍。

辣娘子是不要命了,一身力气只顾着砍杀,恨不能将苏灵雨剁成肉碎。

“苏灵雨有人给钱,要取你性命,老娘今日就砍死你。”

跟辣娘子打三个回合,苏灵雨应对得有些吃力。

她一把剑应对两斧头,对这般生丝相搏,没有多大经验,一下就处在下风。

突然一股劲风袭来,一人用脚尖踢开了辣娘子的斧头,为她减轻了压力。

又见他出掌出拳,三两下将辣娘子打飞。

她难以应对的辣娘子,被他轻松打飞了!

辣娘子被其余山贼拉起,“大当家的,这是王城主,我们逃吧。”

“呸,噗。四处逃离。”

辣娘子爬起就跑,速度极快。

阿山追过去,辣娘子功夫不弱,居然能挡下阿山的攻击。

“阿山别追。保护百姓。”王景行喊道。

阿山停下,让辣娘子走。

这儿百姓多,若是逼迫得紧,就怕辣娘子等人拿无辜百姓当挡箭牌。

“疏散百姓,让她们下山。”

“是。”

“还好你来得快。”苏灵雨心有余悸。

“辣娘子外强中干,若是再与你斗上一阵,必定输与你。”

王景行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怀道长匆匆走来,手里提着剑,已经准备好要战斗。

见着王城主,又四处扫视。“有山贼到此?”

“被打跑了,道长放心,并无伤亡。”

“多谢城主大人,出手相助,让百姓免遭厄难。”

“道长客气了。”

这时苏张氏与苏李氏匆匆赶来,瞧见三儿没是,拍着胸脯说三清保佑。

“没事吧?”

“别吓娘了啊!”

前一刻还在喝茶,后一刻被告知山贼袭击三儿。

苏张氏连魂都没了,一路走出来那个腿软得抬不起来,又强硬要走出来。

临到门口,又怕瞧见鲜血淋淋的三儿,提心吊胆好一会儿。见着三儿没事,这才放松下来。

才说道有劫难,现在就出现了袭击。真被道长说准了,三儿今年很危险。

必须给三儿寻个夫家,让他给三儿分担厄运。

“奶奶、娘莫慌,是王大人救了我。”三儿安抚她们道。

“多谢城主大人出手相救,感激不尽。”

他随意说道:“遇上罢了,无须多谢。王某此次前来,是带同窗好友,看望道长的。”

苏张氏、苏李氏对他再三道谢,

王景行多看三儿一眼,见她也是一脸感激,也就淡然解下她们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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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零章 好消息坏消息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零章好消息坏消息火辣辣的太阳,照射着大地,商坞还是热闹闹的。

装箱卸货的汉子,一面扯着汗巾一把抹了汗,一面看着麻布袋装货上车。

夏蚕的到货,让商坞的大小作坊,日日不停工。

女工拇指与食指,往水里一捻捻起一根蚕丝,两根蚕丝搭在架子上,一面摇动小车,一面动蚕茧。

蚕茧越转越小,蚕丝越卷越厚。

木掌柜与徒弟们应要求,改良了纺线机,让蚕丝与特制的细软麻线搅在一起,拧成一股新线。

这是苏家在丝线上的进步,是苏家产业扩大的一个步伐。

苏家供应的丝线,在韧度上有七八个选择。好些外商喜欢上苏记看货,大宗买卖没有,但小单生意络绎不绝。

这事教陈东十分羡慕。

他也使尽法子,让陈记增多类目,扩大产能,增加收入。但怎么也追不上苏记,永远排行老二。

夏日苏家的女子,都喜欢住在灵雨阁。

灵雨阁里有不靠人力的风扇,又有偌大的池子,供人玩耍。

这日苏灵雨半躺在屋里,轻摇双腿,吃一口红儿喂的寒瓜,喝一口翠翠奉上的酸梅汤。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李盈挺着大肚子进内,瞧着穿泳装的三人,“还是这里舒坦。”

“你是孕妇,受不得凉。可别贪凉了。”

“不碍事,日常歇息。”李盈爬上床榻,用薄盖肚脐。“连日不想去私塾,就说私塾没家里凉爽。”

这会儿木棉带着三岁的侄子入内,穿着红肚兜的小家伙,白嫩嫩的如同年画里的胖娃娃。

见着游泳池就挪不开眼,嘻嘻哈哈拍着两手,要往水池里去。

“那是深水区。翠翠带他到浅水区玩水去。”苏灵雨招呼翠翠去伺候苏青。

“噗通”

木棉扎进水里,再浮出水面,已游出一段距离。

每日午睡醒来,她不游上几圈心里不踏实。

李盈喝了酸梅汤,说道:“今晨,得到个消息,王大人要调入南阳城了。”

“这是高升啊!”

“并不是,上头明说了,王大人进入南阳城,是要交出手中兵权了。”

“这般就不是好事了。”

“梁城可比不得南阳城,要是我宁愿不要兵权,也要进入南阳城。”李盈说,“夫君说是上头,看到这里的好。要调走王大人,然后派了人下来摘桃。”

这三年大力推广沤肥法、水稻种植法、养蚕基本法。使得梁城的税收,是别处的三倍。

早有人盯上了这里。

如若不是王景行有军功在,又得到了一些人的支持,王景行未必能坐到任满。

“进入南阳城,确实比在这里好。该去恭贺他一番了。”

“大姐夫又到哪去呢?”苏灵雨问。

她问的是木棉大姐张月夫家,也是她在南阳城买卖的,合作伙伴。

“没有动,只是官衔上高一品。统筹南阳城与梁城的兵力,夫君说有可能是文臣武将分开。军寨归军寨,城归城。军寨不归城主管。”

这是要分化将的权利,重文轻武啊。

被人打到家门口了,打赢了还得要割地赔款,居然还搞重文轻武这一套。

这个国是不想长久兴盛咯!

“大郎想如何?”

李盈换个舒坦的姿势,“怕是要升一级。”

“好事了,又该庆贺一番了。听说潘石戏班子,排了一出新戏。不如请过来唱唱?”

“自然是好的。”李盈打个哈欠,她要睡了。

苏记事儿多,主子们想要避暑,得要轮流来。

李盈上午去盯着了,轮到她出动了。

苏灵雨掀开浴巾,身子一转,大长腿抬起放下,整个人就站了起来。

“木棉,轮到我们上班了。”

“啊?哦。”

“把冰镇的西瓜带下去,压榨成西瓜汁。”

另一个池子,飘着好些个绿皮黑纹大西瓜。

本来叫寒瓜的,被她培育改良再改良,它就变成红囊黑籽的西瓜。

还没后世的西瓜,那么好吃,还得继续培育。

作坊很热,苏灵雨让人在作坊里,挖了个大池子,装上两架水车。

人踩水车,将水带入作坊各处,利用水蒸发降温。再者水车转动,带动大齿轮,大齿轮带动小齿轮。

大齿轮转动一圈,小齿轮转动三圈,小齿轮拉扯着屋顶上的特制风扇叶,给作坊四处的人,带去一股股凉风。

苏灵雨拿起葫芦,含着竹枝吸西瓜汁,一面那笔清账。

即便有风扇,有水降温,又有降暑饮料,她还是觉得热。

恨不得将头发给盘起来,给脖子透透气。

“三小姐。”

“税爷来了。来,请坐。”

“你坐,你也坐。”税爷不敢托大,先请她坐。

他能坐上主簿的位置,全靠这份谦虚。

见翠翠将饮品端上,苏灵雨招呼他们,“天这么热,还要到处走,你们辛苦了。来先喝点冰的,降火气。”

“谢谢三小姐。”

“还是三小姐这好。”

“这是就是西瓜汁吗?城里买断货那个?”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尽管喝。已经备好西瓜,走的时候,一人带一个,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苏灵雨笑道。

“谢谢三小姐。”

“多谢三小姐。”

收税的兄弟们喜不自禁。

对于老百姓来说,他们很风光。但做这一行的,都知道他们还是比不得经商的,至少他们不是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税爷打开税本,说:“苏家是梁城的大家族了,本来是不用交税的。但三小姐名下的地实在太多了,你看着给点。也让我等好做,你说是吧。”

“也不让你们难做,昨日得了你的信,今日便将银钱备好了。”

苏灵雨招手,让翠翠将荷包送上。

“谢谢三小姐体谅。”

“你家大人可还好?明日需要进城,找他商量些事,不知他在府衙不在。”

税爷想了想,摇头说道:“城主大人已有三天不曾露面了。怕是有别的任务去了,三小姐等上一等,若是大人回来了,我立马派人来通知你。”

“有劳了。”

“三小姐客气,事也办了,我等也就不叨扰了。”

见他们要离去,苏灵雨送他们出门。

翠翠嘟嘴,“明明是官家,为何还要交税,要伺候他们?”

“现在不与他们交好,等出事了也没谁愿意帮你。越是处于高位,越是要谦虚,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在小姐的注视下,翠翠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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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一章 奇怪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一章奇怪了苏灵雨进城闲逛,周边的人都与她打招呼,向她推销自家的好产品。

外来的商队很奇怪,这骑在毛驴上的姑娘,是谁家的千金?居然比城主还要受欢迎。

等他们打听了才知道,这地区流行的农药、高产的稻谷都出自她的手。

这就是那位神奇的姑娘。

他们好奇地多看几眼,多看一些,就多了回去吹嘘的事儿。

苏灵雨带着贺礼到府衙,听得府衙的人说,王景行不在里边,三四天没到府衙了。

“他去哪了,没有告诉你们?”

见着他们摇头,她纳闷了,“这不像是你家大人的做派。”

小王可是很勤奋的,政权一把抓,控制欲极强,他居然没有安排管理衙门的人,就这么消失了。

还是在朝廷要晋升他的时候,难不成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苏灵雨觉得自己猜对了,越是有能力的人,越是会被派去执行任务。

“走吧,我们往王府去送礼。”

既然不能当面道贺,就到王府去,向王叔道贺。也算是表了诚意。

带着贺礼,摇摇晃晃,来到了王府前。

开门的不是什么仆人,居然是师公。

沈明见着她,皱眉不悦,“既然到门前,为何不下毛驴?你可知这般是无礼的行径?”

确实有点无礼。

苏灵雨翻身下了毛驴,对沈明欠身,“师公。”

“嗯。”沈明说道。

“京都来了消息,说王大人要升迁了,我来向王叔祝贺祝贺。”

“不用了,你王叔不舒坦,刚吃了药,不见外人。”

沈明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她。

“要送来的,都交来吧,会替你转达的。”

师公的不耐烦,以及师公冷漠的态度,让她很不悦。

这些年师公的态度,是明显的软化了。怎么突然间,这般冷漠无情?

是养不熟,还是别的原因?

算了,这般古怪的人,脾气难辨。

她也懒得想了。

挥手让翠翠将贺礼送上,她又敷衍地欠身,道了声告辞。

街面上很多,依靠着苏记的货物做买卖,都很乐意与她打交道。

她被一声声亲切的问候,感染了驱散了来自沈明的负面情绪。

“那糖制梅子好吃,买上一点。”

“酱肘子,不错,要上半斤。”

“老胡的,糊糊饼出炉了,快去排队买上。奶奶爱吃这个。”

苏灵雨在街上转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她怀里,毛驴背上,翠翠等人怀里,都是战利品。

这进城就好比进大型商场,见着好的就是买买买。

好看的脸往店铺、摊子一放,说要这个那个,没人不愿给她。

以前她是刷卡,现在是刷脸。现在比上一辈子,舒坦多了。

回到苏记,将吃食分给大家。

她嚼着酥皮芋肉条子,与便宜爹说:“王叔病情反复,你不去看看?”

苏承启逗弄着孙子,不在意地说道:“上次去见他,瞧他脸色红润许多,脸上的斑也少了一些。这次应该不是大病。

再说要是出事了,王城主比我们焦急。没听说请大夫,应该不是大病。”

苏承启将孙子圈在怀里,又给孙子拿一块奶糕。

“有次我去看望王大哥,见城主端着碗,小心地给王大哥喂药。城主这孝心,是没得说。”

苏承启有些羡慕。

他挪过去,挨近三儿,揶揄地说:“我也不用你像城主那样,放弃荣华富贵,放弃京城的厚禄,只要你能在我病时细心伺候,我就很满足了。”

“这些话,你跟你儿子说去。当年城主放弃京中会考,无视京中诱惑,独自回乡,被人称为大孝子。

我即便想为你放弃京中官职,也得有那个本事。”

“三儿,你可不比男子差。”

苏承启垫起孙子,抖腿说:“也不用你做别的,你给我做一套衣衫就行!”

“可怜老爹我啊,就得不到你伺候。”

苏承启装起了可怜。

苏灵雨抬头看他一眼,继续整理今日的账本。

“我研制的麻线,差不多能成了,到时候给你做一条牛仔裤,教你成全大梁,最让人羡慕的老爹。”

“果真?”

“那当然。穿上我给你做的牛仔裤,你必定是全城最靓的仔。”

“哈哈哈,老爹等着你孝敬。”

虽然不懂“最靓的仔”是什么意思,但三儿说她给他做裤子。

这就能让他乐上十来天。

苏承启坐不住了,抱着孙子到外面去,不小心地将三儿,给他做衣衫的事泄露出去。

再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外头的恭维。

这一整天,苏承启都是带笑的。

苏灵雨也被他这幼稚的行为,给逗笑了。

…………

灵雨阁的下响,凉爽得很,教人能舒坦睡一觉。

她将躺椅摆在树荫下,享受着夏风,摇着小扇子,迷糊入睡。

“师父回来了。”

“小姐在树下睡着了。”

“嗯?”苏灵雨被吵醒,有些眼困,含糊说道,“师父回来了。”

沈浪没出声,沉默地来到她身边。

她打着哈欠,抬头瞧师父脸色,这脸色有些阴沉。

不是商队出事了,就是师父被人气着了。

师父外出这段时间,家里挺好的,师弟们也很听话,没有闹出大事。

是什么让师父这般阴沉着呢?

“商队出事了?”她问。

“不是,有人要请你去一趟。”

她狐疑,“谁?”

沈浪没说,而是让她跟着他走。

虽然有些担忧,有些怀疑,她还是跟着去了。

跟着出了灵雨阁,走山路山上。

苏灵雨发现方向不对,她挥手让翠翠回去,让有些拳脚功夫的红儿跟着。

等走出了围墙,她看到了一个脸上有疤的男子,两只大黑眼圈,脸上还有些焦急。

见着她,有些激动,像是有话要说。

记得他是王景行的人,王城主出事了?

“三小姐。”那人见她就九十度鞠躬,行礼。

看这模样,十有八九是王景行出事了。

隔壁小王不是文武双全吗?这几年收拢的手下,不该更多更强了吗?

怎么还受伤了?

那些真是没用。

“让我回去带些东西。”她说着要往回走。

“不,三小姐,来不及了,请跟小的走吧。”

苏灵雨蹙眉,望向沈浪。见着他点头,她就信他们一次。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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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二章 去世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二章去世了从另一处下山,苏灵雨被安排上马车。黑不溜秋的马车直接往城里奔。

还没到城里,折道向南驶去。

这是要去哪?

会不会是带她去卖了?

相信不会是那样,师父的人品还是能信的。

唉,出门前没有吩咐家里,天黑不见回家,她们很担心的吧。

马车行驶很快,从一处山坳进去,瞧见了一个小村落。

不,不是小村落,这更像是军营。

好些人在外围活动,看似活动,实则是警戒。

人数不多,也有一二百人。

一个人想要屹立不倒,必须得要有自己的力量,武装力量。

相信这些就是王景行的依仗。

还没进入内部,马车就停下来了。

“穿上这件斗篷。”

她接过师父递来的斗篷,熟练地系绳,带上兜帽。“好了。”

撑着师父的手,下了马车。还没想要察看,就被师父按住了脑袋。

“不要四处看。”

她懂,这种属于私人的地方,越是四处看,越容易死。

但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首要任务就是寻到退路,寻到可逃跑的安全之道。

帽沿挡住了外人的视线,也挡住了她的视线。能瞧见的,不过眼前方寸之地,实际范围看不清。

只能见机行事了。

“这边走。”

即便看不见他们,也能察觉到,许多投射的目光。

她这一路走得十分谨慎,猜测师父叛变的可能性,猜想这儿到底是谁的地方。

才下了马车,又要爬山,好在她时常爬山练武,不怕走上坡路。

没走多久,她见着了阿山。

奇怪,阿山拥有同款黑眼圈。

只是阿山的神情,更悲戚一些。

她放大胆,扫视四周,瞧见了不少穿黑衣的护卫。

好些熟悉的护卫,一个个神情滴落。

她有个坏念头,隔壁小王该不会是死了吧。

“到了。”沈浪说。

苏灵雨掀开兜帽,瞧见了云岚,看见了不远处的王景行。

在向阳坡上,王景行背靠着一座坟,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雕塑。

“坟里的是谁?”

云岚:“王叔。”

苏灵雨大骇,急问:“那城里的那个是谁?”

“假的。”

“为何不发丧?”

“大人上任在即,发丧要丁忧三年。我们耗不起。”

她明白了,都想明白了。

亲情与地位,王景行选择了地位。

为了官职,他听从了建议,不发丧,还请人假扮叔父。

她有点瞧不起他。

转而又打消这个念头,王景行不是那样重权利,轻家人的人。

如果他看重权利,当年就不会放弃会考,离开京都,回到梁城。

如果他看重权利,就不会守在梁城这么多年,从小官做起。

如果他看重权利,就不会因为百姓,而改变自己。

要知道他文武双全,智慧超群,若是留在京都。六部之中,必有他一席之位。

苏灵雨叹口气,人各不相同,有的人赌得起,有的人赌不起。

许是种种原因,教他不敢放手豪赌,赌皇上会夺忧,让他继续留在任上。

“这样子几天了?”她问。

“两天了。”

府衙的人说,他离开府衙五六天了。云岚说王景行这般两天了,王叔是前天才去世的吧。

想起慷慨大方的王叔,就这般去世了,不免为他难过。

“我们想带大人回去,可阿虎在边上守着,我们一靠近它就咬人,咬伤了我两个兄弟,麻烦姑娘将阿虎带走。

若是可以,去劝劝大人。”

“拿点香烛来,我去给王叔磕个头。”

等他们将东西送上,她提着裙摆小心走过去,瞧见趴在边上的阿虎。

这家伙叛变了,跟外人亲,不跟主子亲了。

怪不得常常跑进山林,不归家去。

阿虎见着她,只是撩了眼皮,又趴了下去。

她踢了踢这个叛徒,让它趴远一点。

阿虎起来,向外迈了两步,又趴了下去。

蹲在石碑前,看见的是无字碑,一块石青色的无字碑。

王景行谨慎,为了不让外人发现,连墓碑也不敢刻字。

吹着火折子,点上香烛,给王叔装香。

她对坟墓里的王叔说:“你的死,是值得的。”

“此刻你是无名氏,总有一日,你的名字会响彻大地。你的沉默,换来他的三年。这三年,不是白换来的。他爱民,他懂民心,懂民情。

这三年里,他的各项策略,会让千千万万百姓,免于饿肚子。让百姓过得更富足。”

“有的人死,重于泰山;有的人死,轻于鸿毛。而你的死,重于泰山。一来让他大展拳脚,不被地域所束缚。二来让他全心全意为百姓效命,打造大梁的繁荣盛世。”

她将篮子里的酒拿出,拨开塞子,往杯子里倒酒。

“这一杯酒敬你,感谢你为百姓调教出,这么好的官。这一杯,再敬你,谢谢你当年慷慨相助,若不是你就没有现今的苏家。第三杯还是要敬你,王叔你先走一步,我们还会见面的。”

她看一眼王景行,继续说:“下一次见面,我们相会于大梁腾飞于列国时。”

酒水撒地,她这番祭拜也就结束了。

瞧着精神涣散的王景行,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节哀吧!”

“阿虎走了。”

她带走了阿虎。

阿虎站了起来,回头看了看王景行,转身跟主子离去。

边上守着的侍卫,见老虎离开了,立马上前劝说主子。

“不好,大人在发热。”

“快背主子回去。”

云岚安排人,送主子回去。另外与阿山说:“你送三小姐回去。”

众人散去,她问阿山:“你家大人还有没有别的亲人?”

“都死光了。”阿山带有些悲戚,“这世上只剩他一个了。”

盯着王景行的后背,她体会到了他的悲伤与孤独。

曾经她有过一段时间,喜悦没人分享,悲伤没人帮着排解。

她不用阿山送,她带着阿虎往山里走,从山那边走回家。

阿虎时常到这边来玩,自然懂得回去的路。

路上她问沈浪,“你可知王景行是什么来历?”

“不知。”

“不知还是不想说?”

“不想说。”

她就知道王景行来历不凡。

一个小家伙,跟着叔父养,请先生上门一对一教学,请武夫上门教武。一举一动间,自有礼仪规矩,像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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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三章 有泪不轻弹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三章有泪不轻弹他是罪臣之后吗?”

“……”

“那就是忠臣名将之后。”

“……”

“全家被斩了?只逃了他?”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沈浪反问。

“猜的。他是不是名将之后?”

沈浪颓败了,老实回答:“是。”

好一会儿不见她出声,沈浪问她,“怎么不继续问?”

“没必要,大概能猜到了。”

“嗯?”

师徒二人带一虎,继续往山林走。

“忠臣名将能死,就一个:利益冲突。”

她继续说道:“皇子争权夺位,胜者为王,败者死。看走眼的、跟错人的官员,不是被杀就是被流放。党派争权,腥风血雨,输者不是被砍就是被流放。

王家怎么死的,不难猜。”

沈浪一脸黑线,怪不得义父不喜她。

她太过于聪慧,什么都能想到,还离真相不远。

他这个做师父的,连卖弄学知都不行。

“王姓不是他本姓吧?”

“这些事自己知道就好,不用往外说。”

“嗯。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比如这件冤案。”

“还不能说。你只需知道,王景行于为师有恩,遇上他有困难,能帮则帮。”

“跑起来吧,不然天黑也回不去。”

“嗯。”

两条腿的,追不上四条腿的?

不,你漏掉了一些人。

只见沈浪师徒二人,施展轻功在山林奔跑,而老虎在后面追赶。

…………

“我是为了上位者吗?不,我是为了这些百姓,为了这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

“活着不能给他们带去福祉,死了就不要连累他们了。”

“大郎你是家中长子,逃出去吧。”

“逃出去,不要再回来了。不要回来,千万不要回来。”

“我死后,埋在有阳光那一面就好。不用风光大葬,也不用告诉外人。多活了这么多年,早该死了。”

“不要……”王景行自梦中醒来,惊坐起。

环顾四周,才发现回到了现实,远离了亲人们。那些亲爱的人们,再摸不着,看不到了。

想起去世的亲人们,他不由得悲从中来,捂脸痛哭。

泪水从下巴滴落,从指缝中溢出。伤心难自抑,唯有泪水洗面。

古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阿山、云岚端着药,欲将推门,听闻主子痛哭。

他们跟着落泪,不忍心入内,打扰主子。

…………

旨意下来了,王景行迁入南阳城。一同前来的,还有多家媒人书信。

王景行离开那日,大梁城人头涌动,都在为他送行。

他推行的粮策、蚕策,于百姓有大益,百姓们十分感激他。出门送行也是应该的。

身为大梁城的大户,苏家必须去送行。

苏灵雨站得远远的,望着与人谈笑风生的王景行。

此笑容有多灿烂,内心就有多难过。

谁能知道他心里的孤独与悲伤!

“怎么看着,感觉王大人瘦了?”翠翠疑惑道。

“是瘦了些,脸颊都凹下去了。”

“小姐不过去?”

“人太多,过不去,也不过去了。南阳城不远,想见他随时都能去。回吧,让爹去寒暄一番,即可。”

苏灵雨招呼仆人,开路回家去。

送行,心意到即可。

回去的路上,她遇上了阿山。

阿山说:“大人请你过去。”

“现在?”

王景行不是在城里,与人辞别吗?

“大人出城后,想与你见一面。”

她懂了。

她是知道他秘密的外人,他不放心,得要面谈,让她守口如瓶。

王景行谨慎多疑,这般做也是能想到的。

她换了马车,随着阿山到某处隐秘的林子去。

林子里守着几个护卫,安全就不必担心了,杀人灭口得要担心一下。

隔壁小王不是心狠的,但也不妨碍他杀人。

等了许久不见人来,她坐在车辕上,占了车夫的位置。

两手撑着车板,悬空的两条腿晃啊晃。

“明旨下来了,有很多人家向你家主子提亲,你家主子心意如何?”她随意一问。

阿山抱着大刀,依靠着树木,与三小姐闲聊。

“有三封来自京都的信,说是求亲的。沈先生与云岚,看着很满意,主子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我得多备一份礼,恭贺你家大人成亲。”

“你可别在伤口上撒盐了。”

阿山靠近一些,低声说:“大人昨日哭得可惨了,我都……大人来了。”

苏灵雨跳下马车,等他行至跟前,右手搭在左手背,朝王景行欠身。“王大人好。”

“嗯。”

“临行前觉得不妥,找你来说两句。”

“您说。”

“此次接手大梁城的,是隆州包家之子,包兴。他是成平二年的吉士,宫中编撰三年,吏部任职至今,颇有些手段。他若施行一些政策,你若反对,定要思考再三。”

“谢大人告知。”

“还有,他与陈记有些姻亲,怕是他们夹击于你。若是东泉村住不下去,搬到南阳城来。”

“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搬离东泉村。”她说道。

根基都在东泉村,怎么能搬离呢?

“随你,过两月,我会把苏重都走,走不走随你。”

还真是水涨船高,王景行高升了,苏重也跟着高升!

“祝大人步步高升。”苏灵雨突然弯腰躬身祝贺。

他心情不好,对她很不耐烦,“行了。回吧。”

她再作揖,便转身离去。

这般潇洒利索,教人感觉她的无情。

尤其是王景行,被她的无情给伤到了。

他原本有好些事,要与她说。到了她跟前,却不再说得出口。

那些事又将忧忧藏在心里。

“大人?”

“走吧。”

马车轱辘往前走,远离那个居住了好些年的地方。

他知道,那儿不是他的根,可葬着他的叔父,有着他年幼的记忆。如今要离去,生起依依不舍之情。

摊开叔父生前留下的书信:

诫兄子景行书

吾望汝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议论人长短,妄是非正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子孙有此行为。汝知吾恶之甚矣,所以复言者,施衿结褵,申父母之戒,欲使汝不忘之耳。吾希汝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忧人之所忧,乐人之乐。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治国之言,不复警之。

安家之道,吾难以言表。娶妻之人,吾觉苏家三儿甚好。一肌一容,尽态极妍。其尽察人心,明理懂事,处危难之中而不乱,居山巅至高而忧其民。若与之结亲,后人必子成龙,女成凤。

……满腹言论欲与儿言,奈何手中无力,难以诫之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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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四章 夏夜的一把火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四章夏夜的一把火贾三媳妇李红儿走出苏记,抱着两匹布往外走。

百姓贾三疑惑,“不是卖给三小姐吗?你怎么抱出来了?”

李红儿打开布包,“这是三小姐赏的,中等绸布,说给你做一身体面的衣衫。”

“做衣衫?”

“三小姐说,你改进的织布机很好,织出的绸布纹路不但新颖,还带有云纹。这是三小姐赏你的。”

“当真?”

“自然当真。”

贾三飘飘然,“三小姐又赞我了!”

“三小姐让你明日到这里来一趟,说要与你谈一笔买卖,要你手中技艺。”

贾三感觉整个人飘在云端,脚不踩实地了。

“不,不回家了。今夜宿在岳父家,明日早早见三小姐。”

苏记里,苏灵雨摸着李红儿送些的新布。

女管事们在边上看着,“这些纹路少见得很。”

“有点像天上的云彩。”

“还不大像,如果改一改,或许更像。”

苏灵雨跟着点头,“还需要继续改进,改进的机器,更能织出云纹。或许万寿纹也能织出来。”

“恭喜小姐,又找到了一名好技工。”

“往后来此做买卖的人,就更多了!”有管事笑道。

苏灵雨将新布收起来,“去忙吧。这是保密,不要对外说。”

遣走管事们,她打了个哈欠,将账本垒起。

手帕放账面上,两手抱着账本,将脸放下去,趴在上面,睡一觉。

新任城主包兴还没到,府衙的一切都得苏重管着。

苏重忙绿得很,将老爹也带去府衙,帮着处理一些杂事。

虽然老爹不大懂官面上的事,但懂得与人往来,能哄住那些躁动的人。

这般苏记就少了轮班的主子,苏灵雨又不愿奶奶与娘亲,在大热天里呆在苏记。

只能她与木棉辛苦一些,多轮值些日子。

夏日炎炎,好睡眠!

不睡真的太浪费青春了。

商坞的某处茶馆,曾经被开除的李技工。叫上一碟芸豆、卤猪头肉,一壶小酒。

吃得津津有味,他边吃边说:“苏记没了我,定然大不如前,虽然苏记是缫丝、纺线为主。但布匹上也没少做,因为我才让苏记的绸布做得更好。”

边上喝茶的汉子笑了,“李技工别这么说了。”

“刚刚啊,苏记来了个人,卖了两匹带云纹的绸布。听说那家的男人,以前是个做木匠的,会修织布机。他捣鼓出能织云纹的法子,苏三小姐稀罕得很,直接赏了一匹中等绸布。”

“中等绸布啊!可值不少钱了。”

李技工不信,“哼,你以为每个木匠,都能改良织布机?要是每个木匠能做技工活,技工的工价就不会这么高了。”

“还是李技工好,离开了苏记,还能得到更高的酬劳。真了不得。”

李恒技工昂起头,十分骄傲。

汉子说:“李技工,你还是回去好好研究机械吧。若是没有新的法子,迟早被辞退。”

汉子偏头与边上的朋友说:“掌握一门手艺,能吃一辈子。但在苏记可不是这样。苏记是看见你有手艺,就招揽你进门,若是自家里的人,偷学了你的手机,就找个借口把你辞退。”

“这般就不用耗巨资养着你,又学会了你的技艺。多好啊!”

李技工拍桌,“不许你这般说。”

“这可是事实啊,你看啊。要是你是不可取代的,你是十分重要的,苏记还会辞退你吗?还会扔你出来吗?”

“必定是你改装修理缫丝机的技艺,被那些苏记养着的小子学会了。你一无所用了,就把你抛出来。”

“还以为你有多威风,原来是苏记不要的,被人抛出来的。哈哈哈。”

茶摊的小掌柜连忙上前说话,“李技工,你可别听他们的。他们这是眼红,眼红你的好本领。故意说酸话。”

小掌柜的,去与那些汉子说:“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们不知道,三小姐是顶顶的好人,不会做这些事的。”

“以前是好人,现在未必了。胃口变大了,人就不一样了。”汉子掏出就九文钱,拍到桌子上。

调侃地说道:“不好好种地弄种子,跑来织布,这是想获得更多利益吧。”

小掌柜的收了钱,转身对李技工说:“你可别听他们的,也不知是谁派来抹黑三小姐的。”

“我是那些没良心的人吗?”李技工冷哼。

李技工拍下铜板,黑着脸离去。

茶水摊的掌柜,摇头收钱,不说客人的好坏。

夏日的夜里,不仅热蚊虫也多。

苏记的护卫,带上特制的香条。

香条里加了好些驱蚊的药草渣,气味飘在空气中难闻得很。

“啪。”

“该死的蚊子。你看,它吸了我一泡血。”

“蚊子就咬你,不见咬我。”

“走,该到外面巡逻去了。”

“嗯,走一圈,改回去睡了。”

巡逻队拿着棍棒,走出脚屋,在作坊里走一趟。

还没走多远,就听闻外边敲锣。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走水了,走水了……”

巡逻队的人跑去,拿起墙角边的木桶,跑到水缸边,舀起一桶水往外冲。

距离苏记不远处的小脚店,浓烟滚滚,有些火星冒出。

整条街的人,都跑了出来,拿着水桶、脸盆泼水救火。

刚冒起的火焰,很快熄灭了,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

一小儿指着苏记作坊,“火,火,那边起火了。”

巡逻队的人大惊,“救火,快救火。”

“大火冒起来了,哪里能救啊?”

队长提起水桶,指挥队员说:“你们两个去踩水车。你们几个,去敲锣,叫醒商坞的人,就说走水了。叫他们来帮忙救火。”

“你,去告诉三小姐,作坊起火了。”

缫丝多用水,苏记建了大水池子,让水从高处流入作坊,教各个区域使用。

当巡逻队的人跑到水池子边,要踩水车,往水池子灌水时,发现水车被人砍了。水池子也被挖了一个洞,水哗哗向外流。

汉子两手捶腿,伤心大喊道:“这可怎么办呐?”

“顾不得那么多了,水车还能用扶起水车,外上边注水。只要水能进内,就不会烧太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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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真的不是我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五章真的不是我苏灵雨站在作坊前,看着烧了一半的作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是很愤怒的。

二十亩地的作坊,烧了一半。

“我等去救火,一时忘记了这边,被贼人有机可趁,教他跑入这般放火烧屋。”

“大火起得猛,火苗一下子窜起来了,我们还没来得及跑回来。”

“这是用油点的火,水扑不灭,后面用沙子才扑灭的。”

巡逻队长很忐忑,作坊在他手中被火烧了。卖了他一家,也赔不了钱啊!

主子越是沉默,他越是担忧。

木棉蹲了下去,撬开地上的木板,“姐姐,火油的味儿。”

“三儿这边。”苏承启站在门外叫她。

见姐姐外出,木棉蹦蹦跳跳跟着姐姐出去。

苏承启指着老头,叫他过来。

“三小姐。”老头哈腰。

“棋伯说,他知道是谁放的火。”苏承启说。

“老头我时常在街口那头卖茶,前天李恒到我摊上喝酒,遇上两外商人。他们一再与李恒说您的不是,说了好些挑拨离间的话。

当时李恒脸色很差,似乎听入心了。每日都来喝两倍的李恒,昨日却不见出现。这放火的人,可能是他。”

“肯定是他。”外围有人喊道。

被挡在外边的人,大声喊道:“我见着他娘子买火油,她娘子说李恒要潜心研制新工艺,夜里耗油。一下子买了十斤火油。”

这下再添一人证,能不怀疑李恒都难。

苏承启振臂一呼,“来,跟我去找李恒。狗娘养的东西,忘恩负义。”

苏承启带人去找李恒,李恒的娘子撒谎说李恒不在,当苏承启带人闯进屋里,发现李恒躲在床底下。

这下好了,种种迹象表明,李恒放火烧屋。

苏承启捆着李恒去府衙,要去给苏重审判。

看着断梁残柱,苏重拍着额头。

与三儿说:“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时刻出事。我要是关了李恒,外边的人就会说我偏颇,维护家里的利益,草菅人命。若是放了李恒,家里的事有说不过去。你说我难不难?”

大郎要是关了李恒,或是杀了李恒。今后当大郎位置处于危险之际,就会有人冒出来,装成证人,揭发大郎,说大郎乱杀无辜。

若是大郎轻易放了李恒,苏记只能吃个哑巴亏。

苏灵雨说:“你得要收集人证、物证,秉公处理。”

“不仅如此,还得要保护李恒的安全。让他好好活着,看着案件的进行。首先,你得要公开审判。其次,不能让府衙的人关押他,得要让外边的人看守。以防有谁借刀杀人,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只能这般了!”苏重也很头大。

李恒技工被带了过来,他挣扎着,大喊着。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放火。”

仆从将人放下,放在苏重脚下。

李恒站起,胆大又胆小地说:“不是我,我没有放火。”

“既然不是你,你为何躲在床底下?”苏承启问他。

“我……我……”李恒支支吾吾,“我怕,我素来胆小,怕你们不信我。”

苏重问他,“昨夜你去了哪里?”

“在家。”

“谁能作证?”

“我娘子能作证,我家的孩儿也能作证。”李恒说道。

李恒的娘子,大声说道:“我家男人,真的在家。我能证明。”

公堂之上,亲人说的未必是真。李家娘子说的信任度减半。

“除了这些,还有谁能证明你在家?”

李恒哽着脖子说:“夜里家家户户都关门睡觉了,我在家或是出门谁能看见我?”

“正是没有人看见你,所以你有很大的嫌疑。来人,带回府衙,关进地牢。”

“不,不,大人,我家男人真的没有外出。”李恒的娘子跑来跪下说。

李恒更是怕了,颤抖着说:“我真的在家,一直弄着机械,不曾出门。”

“我,我家有织布声,外头能听到。”李恒起了急智。

苏重让人找来李恒的邻居,询问那些人是否听到声音。

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有。

寻来的更夫说:“听到李家有响声,像是织布声,又像是敲打木头声。不记得清楚了。”

“男人能织布,女人也能织布,谁也不能证明屋里的是谁。”苏重指挥人,“将他绑上,绑在这柱子上。待本官查明真相。”

李恒苦苦哀求,“真的不是我。”

苏承启与儿子走在一起,“李恒的嫌疑最大,他刚刚被辞退,心中必定有恨。他熟悉我们的作坊,又有人证证明他买了火油。刚刚我们没有在他家里寻到火油,必定是他放火烧了作坊。”

“根据昨夜的情况来看,有人调虎离山,把护院的引走,然后进内放火烧屋。起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存放蚕茧、布匹的地方。”

“这个人必定是熟悉作坊的人,但这人还有别的帮手,不然不会做成事。任何人都有嫌疑,不仅仅是李恒。”

苏重来到,起火的第一间屋子。

三儿已经在里面,看了好一阵子。

“找到线索没有?”

苏灵雨沉思,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放火的人很聪明,他用麻布沾油点燃,然后在柴房又放了一把火。让大家很快发现起火,又能让火不那么快被灭。”

“这次作案的,是一个团队,至少有六个人。一个在外面放火,一个在里面放火。再有人躲在暗处,等我们的巡逻队跑出来了,再进内放火。”

苏重道:“调查一下,这几天有谁居住在这里。”

苏灵雨与大郎说:“将作坊里的门房也调查,她们有钥匙,未必不是她们开门放贼人入内。”

“有可能是内贼,所有的管事都调查一番。”

这下可有很多事儿忙了!

苏承启派人出去,将一众管事带进作坊,一个个查问。

问她们是否有将钥匙给外人,问她们昨夜在哪里,钥匙放在什么地方。

而苏重则带着调查,昨夜可否有人发现有异样,有外人出没。又问他们,昨夜是否看见李恒出门。

苏灵雨摆椅子,坐在作坊中堂,听着各方消息,梳理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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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六章 幸灾乐祸

“被火烧了。哟,这烧了不少啊!”陈东在门口,往里探头。

“黑漆漆的一片,这得要好些天不能开工了吧。”

瞧见苏记出事,陈东十分开心。

“陈东家,很有空?”苏灵雨背着手,走了出去。

“做东家的,不用亲自织布,会比一些人多点时间。”陈东问道,“听说烧了仓库,可是真?”

“陈东家是想落井下石吗?”

“怎么会,我绝对不是那种人。”陈东笑呵呵,“这一烧,仓库里的蚕茧,用不得了吧?那些弄好的蚕丝,也没人要了吧?不如卖给我。

对这种被烟熏过的,被火烤过的生丝,陈记熟练得很。”

“价钱如何?”

“也不让你亏本,比原价低五个钱,卖给我即可。”

“感谢你为我排忧解难,怕是你愿望要落空了。”

“都围在这里,这是怎么了?”福升大舅子袁德带着人走了上来。

袁德带着人,走进苏记作坊,上门就见着三儿。

笑吟吟的脸,慢慢放了下去,他还看见了个讨厌的小家伙。

做买卖的,要凡事留一线,不能下狠手,给家族积德。

可这个小家伙,比他爹还要狡猾,手段比他爹要狠得多。赶尽杀绝的事,没少做。

陈东也不是很喜欢袁德,袁德跟陈家一直是敌对手。

他在袁德手中吃了好些亏,在吃亏中长大,每次见着袁德,都不愿给好脸色。

但今日他开心,与袁德说两句话也无妨。

“三儿,你这是?”袁德疑惑地问。

陈东努嘴,“诺,有眼看的,被火烧了。”

抬头看进去,见东侧一片狼藉,瓦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烧焦的货物堆成山,好些妇人带着口罩,整理仓库里的残物。

“是不是你找人来做的?”袁德问陈东。

“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堂堂正正做买卖,我可不像你,抢不过就背后使黑手。”

陈东很鄙视袁德。

袁德也看不起陈东,“五十步笑百步,你我彼此彼此。”

“袁兄,这就是你说的苏记?”

袁德身后的男子,矮小壮实,为人偏黄一些。说话带笑,给人以好感,这是典型的买卖脸。

相由心生,这个人就长了一张和气生财脸。

“我来介绍一番。”袁德向朋友介绍苏灵雨,“这就是鼎鼎有名的苏三儿,我卖与你的好货,都出自她手。”

“这是北阳的周记大掌柜周荣,周记商号遍布各大城市。这次来这里,是想要进货,要一批好的白绸布。”

“周大哥要入三万匹白绸布,我的作坊吃不下,特意带人来找你。”袁德说。

周荣笑道:“听闻苏小姐的做法与众不同,能在极短时间内做出最多的绸布,也不知真假。跟着袁兄过来看看热闹。顺道结识一下苏小姐和苏老爷。”

陈东笑道:“怕是要让周掌柜失望了,这儿昨夜遭害,怕是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袁德不喜陈东,与周荣说道:“当年难民涌入,时常发生打斗,还有一次火烧到山庄,烧了两座蚕室,三小姐都能挺过来。相信这次也能挺过去。”

“袁兄,蚕丝蚕茧跟蚕虫一样,娇贵得很,被火这么一烤,怕也不能用了。”

陈东与周荣说:“周大哥你看看。遭了这么大的祸害。这里修修补补,好歹也要半个月才能完工。哪还有功夫做买卖?”

陈东拱手说:“小子不才,在对面弄了个作坊,周大哥不妨到对面去看看。也就去看看,不强求什么。

也给点功夫他们整理一下这里。脏兮兮,黑乎乎的,难看,实在难看。到小子那边喝杯茶也好啊。”

袁德恼怒,这小子比他爹还可恶。

他爹抢买卖,还懂得躲到人背后,这家伙当面截胡,可恶至极。

袁德暗示三儿,让三儿说话。

苏灵雨问道道:“不知周大哥想要什么类的布匹?比如花纹,织法。”

“这一批货是要运到陈国去的,越新颖越好,越独特越好。自然了,品质上要求也不低。”

“那何时要?”

“一个半月。”

袁德很希望三儿将这桩买卖接下,他可不想自己带来的人,被陈东这小子截走。

苏灵雨想了想,还是摇头了。

“缫丝是我的长处,这织布之道还在摸索中,织布坊挨近库房,被火烧了一半,又熏黑了好些地方。一个月怕是赶不出来。”

袁德有些可惜。

周荣掌柜更惋惜,这笔买卖他是想给三小姐的。

一个半月是最后的时日了。

陈东又得意又谦虚,说道:“做买卖的,接了别人的单子,或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就必须有尽快开展。不然晚了,就错失了时机。

周大哥,这附近的蚕茧都被我包了,而她这里蚕丝不多,且都是泛黄透焦气的,做出来的绸布,定不好看。您为何不考虑一下小子?”

陈东指着对面的作坊,“你看小子的作坊人多,出产多,给你的价钱定是最好的。”

“这做买卖讲究的是自愿,小子不强求得到这笔买卖,只是想请您到那边去看看。”

袁德阻拦,与周荣说:“周兄,不如我们……”

周荣抬手拦住了袁德,“陈小弟说的不错,我们不妨到对面去看看。即便做不成买卖,去长长见识也好。”

“请,这边请。”

陈东带周荣到对面去。

袁德只能眼睁睁看着兄弟离去,对三儿是恨铁不成钢。

“你嘴皮子不是很利索的吗?怎么买卖到了家门口,都不挽留?”

“家里的事一大堆,你找来了好买卖,我也接不了。”

苏灵雨侧身,邀请袁德进内。

袁德进内才知道,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这个仇可大了!”

“下半年的买卖白做了。”

“还好不靠这些吃饭,不然什么都没得吃。”

袁德看着就可惜,“这里的事交给你爹,你哥。你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稻谷,卖种子比这赚钱多了。”

“你可知,将你那些种子卖出去,赚了多少钱?”

袁德手指空气中画一个圈,“是这里的三倍。”

第一九七章 是谁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七章是谁陈东又到了苏记,专门找上苏灵雨。

“昨夜我和周掌柜喝了一夜的酒,他甚至认我为干弟弟。这笔买卖定是我的了。”

陈东嘚瑟了,“你看你,你要是弄什么什么种子,搞什么作物法子,这都能顺风顺水,可一旦弄了这个。不是被人烧蚕室,就是被人烧作坊。”

“你不适合做这些买卖,千金小姐就不要做商人的事了。回去好好种花种稻谷。说不定将来你跟黄道婆一样成为了圣人。捣鼓这些没意义。”

陈东摇了摇头,撇嘴说道:“这买卖还得要男人做,你呀就别撑着了。看吧,这一把火就把你这一年賺的钱给烧了。”

“你抢了我家的买卖,还在这里嘚瑟。小心大风闪了牙,叫你没得好处。”木棉嘟嘴不满。

不满便不满,他不在乎。

得了这笔买卖,能过个好年。

陈东说:“养蚕卖种子卖农药,已经够你赚的了,何必与民争利?”

苏灵雨直接越过他,鄙视陈东。

搜集了足够多证据,苏重开始对李恒进行审判。她要过去看看。

审判现场,人头耸动,都来看看这场热闹。

苏重将案桌搬到高台,对李恒进行审判。

“说你的同伙是谁?”

“你把火油交给了谁?”

“大人,小的真的没有放火。小的是买了火油,但没有放火啊。那些火油它一夜间不见了。”

李恒说:“我娘子将它放在床底下,可我去找,根本没有发现瓮。这被捉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啪!”苏重敲打惊堂木。

“不用点东西,你是不会招供了。来人,仗责十大板。”

“大人,大人冤枉啊……啊……啊……”

胆小的人听着这悲惨的叫声,不忍心别过头去。

十大板子过后,李恒动弹不得。

“李恒你说还是不说?”

“大人,我真的没有啊!”李恒求饶哭道。

“带上李红。”

捕快带上李红,李红瘫坐,见着大人就求饶。

“大人我错了,我说,我说。李恒娘子曾经来找过我,跟我喝了顿酒,我醉了之后,察觉有人摸我身子。等我酒醒了,就感觉钥匙不对。我不敢说,不敢说啊。怕三小姐责罚。

早知道会这事,我该早早跟三小姐说。”

李红一个又一个磕头,请求原谅。

苏重拍下惊堂木,“捉李恒娘子。”

捕快将李恒娘子带上,只见她大包小包挂身上,像是要逃亡。

李恒见了,怒骂:“贱人,都是你,你合伙他人来害我。你还想逃?”

捕役说:“大人昨夜我们,一直盯着她。发现她与收夜香的赖全私通,收拾包袱要潜逃。”

“哇……”

“私通啊……”

“奸夫**……”

“贱人,奸夫**。”李恒拖着链子站起,踉跄跑到娘子跟前。

放脚就踢,对娘子又踢又打。

收夜香的赖全,闯上前护着李恒娘子,一把撞开李恒。

李恒受人尊重,月钱丰厚,相貌清秀。

而赖全又矮又丑,家资不丰,李恒娘子怎么就喜欢上他呢?

台下有人将菜叶扔上高台,往李恒娘子身上扔。

苏重见此,重敲惊堂木,大喊安静。

捕快们立刻敲打杀威棒,教台下的百姓安静。

在杀威棒下敲打下,他们不敢再出声。

苏重问李恒娘子,“你将钥匙给了谁?”

李恒娘子看着倒夜香的,没有开口说话。

捕快有眼色,瞧见了大人的暗示,走上前去,分开赖全与李恒娘子。

将赖全压倒在地,教他反抗不得。

“赖全,是不是你烧了苏记作坊?”

赖全不答,捕快杀威棒往下一压,赖全痛到怕了。

“大人饶命,小的将要是给了油坊的掌柜李伟。”

苏重猜想事件不对,派人外出,“快去捉人。”

“是。”

接着苏重问赖全,“你可有参与纵火?”

捕快继续压下。

“啊啊啊……有有有。”赖全连连喊道,“小的负责去砍水车,将水车推倒。”

苏重松了一口气,找出突破口顺藤摸瓜,离捉到幕后指使就不远了。

“是谁指使你这样做?”

赖全本喊着痛,不敢不说:“是陈记东家。”

“放你奶奶的屁,敢诬蔑我,让你全家不得好过。”

坐着看戏的陈东,站起了起来,指着赖全痛骂。

“陈东家,大人都没说什么,你就急着跳出来。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袁德问他。

陈东嗤笑,“我会做贼心虚?别来瞎胡扯,让开。”

陈东跑上高台,对苏重拱手,“我虽是商人,是苏记的对手,但我们不是敌人。我更不是傻子。

不会做这些事,给自己惹祸,给家族惹灾难。”

“还请大人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赖全指着陈东说道:“大人就是他,就是这个人,这个人说只要我们烧了苏记,就给我们每人二百两银子。

还安排路子,让我们潜逃,过十年八年再回来。”

陈东咋舌,“既然你说我与你相约,那好你告诉大人,我与你在哪相约?相约几时?一共有几人?”

“七月初八那日,你我几人于商坞外的刘记酒家,相约于寅时,还有油坊的李伟。”

陈东笑了,端起了袖子,转身面对苏重。“大人,这人在说谎。”

“虽说陈某时常到刘记酒家喝小酒,但也是记得日子的。七月初八那日,我根本就没去刘记酒家。”

“你胡说,你就是去了。大人你不要信他的。”赖全跪着说,“当时他跟酒家的点了一盆羊肉,一坛子酒,三碟子小菜。这些我都记得。”

陈东嗤笑,转身面向台下的人,寻到了某个人,喊道:“妈妈,你可记得七月初八,陈某在做什么?”

带着姑娘们看热闹的妈妈,蒲扇捂脸,笑道:“七月初八,正是柳红开脸嘞。新郎新娘打架到天明。都说陈东家,胯下那物练就了盖世武功。”

“哈哈哈……”

花柳巷子里的姑娘们,都笑出来了。

苏重有些遗憾,最大的嫌疑人,被剔除了。

幕后之人会是谁呢?

得要再等一等了,等抓回油坊的李伟,真相就能查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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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八章 没有早知道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八章没有早知道去捉油坊的人回来了,他们说没有找到油坊的李伟。去到油坊时,已经人去楼空。

苏重问赖全,“其他同伙一并交代,如若不说,你洗干净屁股,将牢底坐穿。”

赖全磕头求饶,一连串说出三个名字。

得到名字的捕快,再次出动,四处巡查捕捉逃犯。

师爷开始寻来里正,根据里正的描述画人像,写罪证弄成通缉榜单。

案件暂时审查到这里,苏重宣布李恒无罪释放。

李恒走到娘子跟前,质问:“你跟他好了多久?”

“啪。”李恒扇打娘子,对着娘子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李恒娘子蜷缩在地,不住地呜咽。

苏重看不下去,指挥人将李恒娘子带回牢房。

“李技工,你连自己戴绿帽都不知道吗?哈哈哈。”

“李技工,我家小妹貌美,无需你多少聘礼,尽管来寻。”

被乡邻这般说,李恒更是恼怒,上前要殴打娘子,可被捕快给拦下了。

不得已,他只能对着娘子的后背咒骂。

苏灵雨回去后,叫来师父,寻来师弟们。

请求他们骑马外出,张贴榜单,并留意逃窜的纵火犯。

她又派出第二批人马,让他们慢慢走,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搜索,一定要寻出纵火犯。

以商坞辐射出去的村落,当他们得知纵火犯烧的是三小姐的作坊,得罪了三小姐,又得知举报有三斤高产稻种子。

都争着抢着,要帮找纵火犯。

心思活泛的皆出动,四处擦看陌生人。很快捉到了三人。

当天下午在晏城,捉到了油坊的李伟。

这李伟真聪明,居然躲到晏城去。

若不是种子太过于吸引人,李伟也会被人捉到。

怕夜长梦多,苏重连夜升堂。

一番敲打,四位纵火犯皆指向油坊的李伟。

赖全说:“我也不知那人是不是陈东家,是李伟告诉我的。他说这是陈东家吩咐的事,办成了不怕没钱拿。”

李伟先是否认,当苏重对李伟用刑后,李伟照实说了。

“那人只说姓陈,没说叫什么。我就以为他是陈东家,我拿了他的三百两,他叫我放火烧了苏记。事成之后,还给我一千五百两。”

苏重指着陈东说:“可是他?”

李伟打量了一番,摇头说:“不是,那人比陈东家要高一些,肩膀要宽一些。”

他突然想起,“那人带有京都的口音,可能是京都来的。”

这样陈东就没了嫌疑,苏重当即让他离开。

苏重再一次敲打,李伟也说不出那人是谁。他有些失望。

依照律法给他们判刑,李恒的娘子牢狱最轻,三个月即可出狱。

陈东走下高台,对上袁德,“袁兄是不是很失望?”

“有点,你要不是幕后之人,我天打雷劈。”

陈东摇头叹息,“可惜你起的誓言不诚心,不然神明听到你的誓言,必定成全你。”

袁德与他说:“做人不能这般心黑,会遭报应的。”

“彼此彼此,袁兄可得好好做人。”

看着他们斗嘴的木棉,疑惑地问姐姐,“明明我们与陈东家才是敌对方,怎么他们俩先掐起来了?”

“有利益冲突,谁与谁都是敌人。”

苏灵雨与陈东说:“一开始我就怀疑是你,是你指使人做的。该为当时的态度道歉,是在对不起了,误会你了。”

“三小姐大方。”陈东受了她这个礼。

他又说道:“三小姐也没怎么为难陈某,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袁德翻白眼,这个陈东就是爱装。

“三小姐,你可得要看好你的人了,别到时候出了事。又将本钱给折进去咯。”

陈东乐滋滋,端着手说:“周大哥还等着我回去,各位告辞,告辞。”

“看他那模样,真是欠揍。”

苏灵雨不计较,“袁掌柜里边请。”

…………

陈东生活很滋润,看着账本哼着小曲子。

与周大哥的第一批货运出去了,账面上多了几百两银子入账。

倒一杯蒙顶茶,一口喝尽。

“啊!这个蒙顶茶,着实不错。就是量少了些。”

“东家,东家,外面来了一疯婆子。”仆从进内说道。

陈东不悦,“哪来的疯婆子?来这作甚?”

“她说陈管事,玷污了她的女儿,叫你出去讲公道,不然就报官。”

陈东放下茶杯,很不开心。

自己的人自己清楚,他一再叮嘱陈管事,不能碰作坊里的女工,就是不听。

吃了成亲的女工还好说,又将未成亲的女工搞了,这不是给作坊找事吗?

“把陈管事给找来,叫人去请那疯婆子进来。”

“是。”

不久仆人去而复返,说:“东家,那婆子不愿进来。还在在外面指天骂地,出骂……骂你生儿子,没屁股眼。”

“啪……”陈东拍桌,十分不悦。

陈东走了出去,外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一个个对陈记指指点点。

婆子拉着一个捂脸的姑娘,指着陈记破口大骂,“没良心的狗东西,吃屎长大的黑心狗。”

“大家千万别让你家娘子、女子到这里来上工,他们的管事手脚不干净,还用各种名头克扣工钱。”

仆从下去指着婆子,对骂:“放肆,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你再敢出言不逊,就捉你见官。”

“见官,见官好啊。那就让官老爷主持公道,让世人知道你的丑事。”

威严十足的陈东走下去,面对婆子。

婆子显然认得他,见他过来,说话声音都小了。“你就是陈东家吧。你……我……”

“你这个婆子,饭不可乱吃,话也不可胡乱说。你看看你的女儿,长得这么丑,要屁股没有屁股,要脸蛋没脸蛋,你确定管事会看上她?”

“你是想赖账……”

“婶子,想要诬赖,也得要用好借口。想要钱就直说,别用女儿的声誉来闹事。再说她也未必有声誉,也不知这是不是你女儿,说不定是花楼里卖皮肉的。”

“若是人人都带着女子,到我跟前来,说是陈记管事做的好事。我这不就成了花柳之地了?婶子,你得要证明你家姑娘,是黄花闺女,我才好赔钱不是?”

“哈哈哈……”

围观的百姓哈哈大笑,都觉得这个婆子是来讹钱的。

遂不知这一番笑声,激起了少女的屈辱心,只见她向那高大的柱子冲去。当即血溅青石板。

陈东愣住了,怎么就死了?

怎么就跑去撞柱子了?

“死人啦……”

“出人命了。”

“走吧,走吧。”

“散了,散了。”

他们只是觉得好笑,不知道这个姑娘这般倔强,说两句不好听的就去撞柱子了。

早知道她这般倔强,就不笑话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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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九章 你们是一伙的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一九九章你们是一伙的弄死人了,还是一尸两命。”

“报官也没用,那女的是自己死的。”

“这样的作坊谁愿意去啊?”

“唉,都是命。穷人的命。”

“什么的穷人的命,那婆子死了一个女儿,得了一百两银子。要是我,我也愿意弄个女儿去撞撞。”

这个人说话真没良心,少与这人往来。

陈记的东家包庇管事,逼死了女工的事,被传的沸沸洋洋。

当天就有很多女工不要工钱,赶回家去。

怕惹事上身,又怕被泼脏水。

发生这件事之后,没什么人愿意到作坊干活。

第一天没几个,第二天更没几个。

陈东急了,派人到更远的地方,寻求女工。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即便包吃包住也没几个女工,愿意上门干活。

“门可罗雀啊!怎么都没人了?”袁德笑着走入陈记作坊。

苏灵雨跟在后头,饶有兴致地欣赏陈记的布局。

陈记她是第一次进来,进到里面像是进到自己作坊。跟她苏记的设计一模一样,她的设计理念全都被盗窃了。

若是有知识产权,必定能从陈东身上刮下一笔。

“这儿不欢迎你们。”陈东不客气。

“不请自来,本就不要你欢迎。”袁德瞅瞅里边,“第二批货物的交货日期要到了,你打算怎么办啊?”

“啊,要是到期交不了货物,可是要赔钱的啊。这个违约金是多少来着?”

“三百一十二两,若是两次交不了货物,就是一千二百四十八两,三次就是二千四百九十六两。”苏灵雨说出这个数。

袁德怜悯地看着陈东,“这笔银钱,你怕是拿不出来了。不妨写信去找你娘帮帮忙。”

“你们少得意,我会找到法子的。”陈东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灵雨进内看了零星几个人,摇头道:“不会有人来了。”

“只要我的价钱高,总会有人来上工。”

“不会。”苏灵雨斩钉截铁地说。

“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人,我还是能信的。她们说不来,就必定不来。至少附近四五个村的女工,不会来上工。”

“自从你在这里建立陈记,我就命人做了一批架子车,免费送给女工,但必须签订契约,织出的布必须卖给我。不然赔钱三百倍。

她们足不出户,便能织布卖钱,又能照顾家里老小,且没有流言蜚语缠身。何乐而不为?”

陈东指着苏灵雨,转而指向袁德,“是你们设下的局,你们是一伙的。周荣也是你们的人。”

袁德笑意浓烈。

苏灵雨淡淡一笑,“你还有点聪慧。”

“如果你不烧我作坊,我或许还能手下留情,可惜你做事太绝,不让你大出血我不甘心。”

陈东不承认,“苏大人已经结了案子,纵火一事与我无关。你空口白牙的诬蔑,也不怕大风闪了牙。”

“我还真的找到了证据。”苏灵雨对外招手,“带他进来。”

外头的等候的仆人王二,押着一人进内,此人正是陈东的仆人。

陈东脸色有些微变,先声夺人,“苏灵雨你捉我家仆人,屈打成招,教我仆人来诬蔑我。果真是好手段,这般肮脏的手段,真该大肆宣扬一番。让全天下人知道你心狠手辣。”

“你急什么?你的仆人什么都没说呢。你是不是做贼心虚了?”袁德讽刺陈东。

“你才做贼心虚,想当年你就是用这卑劣的手段,坑杀了你的岳父。”

“我敢做刚承认,你敢吗?”

“我没做,凭什么要承认?”陈东看向仆人,“你是因为什么被抓的?尽可说来。”

仆从说道:“少东家,我也不知道为何被抓,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抓来了。情少东家为小的作主啊。”

“苏灵雨你别以为,苏重暂管了梁城,你就能放肆。还有两天包大人到了这里,我定会到包大人处告你一状。”

苏灵雨没搭话,向外招手,这时王二又带了第二个人进内。

“这人是你仆从的仆从,也是本次的关键。”苏灵雨指着被扔在地上仆从,“这个人已经将他主子的一切都说了,假扮你身份去跟李伟做交易的,就是你的仆从。”

“说不是你指使的我也不相信,虽然没有证物但有证词就好了。”

苏灵雨寻了个地方坐下去,“在苏记着火前一天,我就已经见过周掌柜。刚签订契约,苏记就着火了。

我一开始就怀疑你,苦于没有证据。刚好袁大哥带周掌柜来了,袁大哥是好意,可惜苏记遭到了火灾。

不能让周掌柜白来是不是,于是我故意让袁大哥带周掌柜上门,在你跟前说买卖的事。果不其然,你动手抢了。抢了也好,若是主谋真的是你,后期就该坑你了。

若主谋不是你,那也算是给周掌柜有个交代。让他回去好交差。”

“对于火烧苏记的事,我一直没有放下,总想着可能会是你。又听人说,你的身边有个京都口音的人,于是我命人带来李伟,叫他暗下跟着你。还真的找到些线索。”

“你的仆从嘴巴很硬,对你很忠诚,可惜他的仆从不这样,他找人的事没有瞒住仆从,这就给我找到了突破口。”

陈东颓败,他输了。“门口那事也是你派人来的?”

“不是。我还不知那姑娘肚子大了。只听人说陈管事管不住自己,喜欢抹油。想着用此做文章,给你下绊子。没想到出了那事。

她娘是个横的,拉着女儿要去报官。半路转道来商坞,不报官了想要找你要点钱。

可惜你嘴巴臭,把人给逼死了。我就派人给你宣扬一下,也没什么人愿意到这里来了。即便她们贪工钱高,也不敢到这里来。”

陈东坐了下去,承认自己的失败。

“你有点聪慧,但你做买卖喜欢走小道。你我的利益没有冲突,我卖我的,你卖你的。

我们的价钱低,质量好,魏国、晋国都有商队过来,产出的货物不愁卖。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做,不出三年定能让你爹引以为豪。”

“可惜,你来这里还没站稳脚跟,就想一步登天。我已经写信给你父亲,将你在这里做的一切,交代给你父亲了。”

从苏灵雨眼里,陈东看到了轻蔑,看到了鄙视,陈东痛苦一笑。

他被一个姑娘给嘲笑了!

随即对苏灵雨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离开了陈记,苏灵雨回头看看陈记大门。

“这不像是他啊!他居然道歉了。”

袁德说:“他以前是好的,只是跟着他二叔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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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放了我吧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百章放了我吧陈七爷的决断很快下来了,召陈东回去,派陈岚接受陈记。

对周掌柜的赔偿照付,不过只支付头两次的,七爷相信第三次定能如期交货。

陈家

陈东跪在祠堂前,受着父亲的鞭笞。

“爹,够了,别打了。大哥知道错了。”陈喜劝说父亲。

“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就不会这般不择手段。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般逆子不要也罢。”

“爹,他可是大哥,我们家的长子,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七爷想起就生气,“这般没用的长子不要也罢。来人,请族谱,将这逆子开除出去。”

“不可啊,老爷,他是你的大儿啊!”

“东儿快磕头,向你爹磕头,向你爹认错。”陈夫人哭道。

陈东磕头,冷漠地说道:“爹,我错了。”

七爷指着陈东,向夫人说:“你听,这是认错的语气吗?”

陈东起来,淡然地说:“把我从族谱划掉吧。”

“……”

“大哥,你在说什么?”

“逆子,逆子,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啪啪啪……”

陈七爷一鞭鞭打下去,生生把陈东给打晕。

陈夫人不顾七爷的怒骂,将陈东给带走。

陈东休养两天后,穿着亵衣来到七爷书房。

开口第一句:“在这里我活着很累,我打算离开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

“你在埋怨我?怨恨我打了你?”

“是。”

七爷怒气,上前就一巴掌,“老子打你,是天经地义。你若像三弟那般懂事,我会舍得打你?”

陈东将打偏的头,转过去,正面对着爹。

“不会,我永远也比不上三弟。”

七爷冷哼,“你自然比不上你三弟。他才是正真的少东家,是陈记未来的东家。”

“那年我七岁,沈明院长跟父亲说,我资质一般不是读书的料子。爹非要我去读书,说将来做状元,光宗耀祖。

为了得到爹的喜爱,我努力地读书。别人读两遍就能记住的文章,我要读上十遍,二十遍。好不容易有了先生赏识,推荐我进白鹤书院读书。

爹说三弟读书最有天赋,叫我把推荐信给三弟。我说我也想考状元,三弟年幼,不宜进白鹤书院。爹亲自去跟先生说,我是榆木脑袋,进了书院也无大用途。那年我才十三岁。

我怎么也考不上进士,我叫爹给我捐官。爹说陈记的商行,将来是要交给我,叫我不要去做官,叫我跟二叔去学做买卖。”

“就是这般,你读书不行,你做买卖不行。如今你连做人都不行。”七爷狠狠地斥责陈东。

“是的,我不行。我做什么都不行。”

陈东突然提高音量,吓到了七爷。

“小的时候,我想你抱抱我,我说背书给你听,你不愿听。长大后,我说要继续读书,你说读书没用。好,我跟你去做买卖,可你把我交给了二叔。

我跟二叔学什么?学吃喝嫖赌?”

“我叫你捐官,你说三弟迟早要进入官场,一家族里只能供一人往上走。于是我听你的,我不去与三弟争。我努力学做买卖,你将好吃懒做的二叔扔给我。将喜欢女人的陈管事派给我,还将我扔到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还不容易做出点成绩,你又说我不行。我说我不行,我想跟你身边,跟你学做买卖。

你说我天资愚钝,跟在你身边就给你丢脸。叫我跟二叔多学学。我愚钝,我不知跟二叔身边能学到什么。你倒是告诉我,二叔身上有什么好学的?”

“三弟考进士落榜,三弟说要跟你学做买卖,你一口就答应了。你说三弟比我有天赋,带在身边教导。”

“为了得到你的认可,想着法子提高收益。我跑村里收布匹,收技工,收绣娘,力图造出更好的颜色,更好的布匹。

你又说我不务正业,不懂经商之道。你倒是教教我什么是经商之道?”

“我为什么会走歪路?为什么连苏灵雨都瞧不起我?因为爹说三弟半年就赚到了五千两。

商坞是个金鸡,叫我一年里赚到五千两。

连苏灵雨都赚不到这笔钱,你叫我如何做到?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不得不这么做啊。”

七爷:“好啊,做错了事,你倒把责任推给了我。敢做敢当你都做不到,你真让我看不起你。”

“就是为了让你看得起我,想让你夸夸我,我想尽法子做到最好。我想学好,我想学精,有谁来教我,有谁来帮帮我?

我也曾经是君子,我也曾经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士子,如今我活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哈哈哈哈……”

“疯了,疯了。来人,将大少爷送回院里,没我允许,谁也不得放他出来。”

两行泪水流淌,陈东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跪了下去,给七爷磕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随即抽出匕首,将左拇指切下。

“你……”

殷红的鲜血,断了的大拇指,这才把陈七爷惊到。

“爹,你放了我吧,为了你我活得好累。”

他陈兰,十七岁继承作坊,二十七岁被人尊称七爷,他一生以己为傲。一生中没有任何污点,如今却出了个逆子。

还用血来威胁,气死他了,真的气死他了。

陈七爷颤抖着指着大门,唇瓣抖动着,用最大的力气喊出,“滚……”

用衣服包着伤口,陈东走出书房,站在门前,茫然四顾,认不清这些是不是他的家人。

“东儿,你是不是要气死娘?你怎么能……”

陈东越过去。

“大哥,你为何要这般……”

陈东越过去。

“夫君,你要走,奴家陪你走。”

陈东停下多看几眼,又越过去,往大门外走去。

陈东娘子扯下珠钗,用衣服包裹着,追随夫君而去。

至此江湖上多了一个九指文人,身后跟着个小妇人,小妇人背着个小娃娃。

又三年后这个九指文人,在晋国一鸣惊人。论坛中百字文章一出,百年内天下士子无人敢争第一。

这位九指文人,不说出处,不谈过往,无人知他来历。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

许多年后人们称其为九指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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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一章 没见着包大人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一章没见着包大人苏灵雨见到包兴包大人,是在他来到此地第三天之后。

不是她不想见,而是包大人没空见她。

包大人很勤勉,到此第一天就进入了府衙,察看各部门,听取各方意见。

到了第三天才想要见梁城的各大户,他也不是一下子见了,而是指明要单独见,一个个地见。

要说梁城的大户当属苏家,不论朝堂中的官职,不说开出去的商铺,单说田亩。

一座山庄,一栋灵雨阁,成了东泉村的标志。

三十亩水田,两张五亩大的鱼塘,十亩大的连片莲塘,更有一百亩长的桑林。

这些足以证明苏家是梁城的大户,喜欢苏家的就叫说一声,至善之家。

不喜欢苏家的,呸一声,喃一句狗大户。

进城的马车,滚滚向前。

“三儿,你说包大人点名要见我们俩,是为了什么?”苏承启问。

“见你,是因为你的儿郎,忌惮京都的二郎,不想与你交恶。见我,是因为种子。

我怎么也是种田高手,产出这么多高产的种子,怎么也得见见。与我打交道,有他好处。”

“说句难听的,他的政绩全得靠我。自然得要见我。”

“你就吹吧。别骄傲,这世道,这百姓没有还能继续存活下去。别因这点小功沾沾自喜,总有一天会害了你。”

苏灵雨一手靠着窗棂,嘲笑道:“要是在我那地方,我弄出了这么多好的种子,必定上全国报纸,受嘉奖。受到领导人的亲自接见。

不说弄个官来做做,怎么也得奖励几百万。你们这里倒好,好法子献出去了,得不到丝毫好处。银子也没见赚多少,真是没意思。”

“够了,够了,祖宗。现在在外边,不能这般说话,会让人听了去。”

苏承启伸头出去看看,见外边的没听到,才缩头回去。

苏承启低声问:“真有几百万奖励?”

“何止啊,弄得好,会有好几个几百万呢。”

“嘶嘶……”苏承启大吸气,幻想着被皇上赏赐几百万的时刻。

真有这种时刻,他想他会疯掉的吧!

“你怎么不问问,被接见的事?”

苏承启从美梦中醒来,摇头说道:“皇上怎么会接见我们这些百姓?这是不可能的。”

苏灵雨喝着口茶,“不是没有,是你没见过。”她刚想说说被接见的事。

“小姐,沈师父来了。”赶马车的红儿说道。

马车停了,沈浪跳上了马车。

苏承启腾出位置,给他坐。

苏灵雨从暗格里,拿出茶杯,注满一杯茶,放在刻印上。“师父是从城里过来的?”

“遇上了你,就上来坐坐。”

沈浪说:“从南阳城传来消息,陈东脱离了陈家。”

“怎么一回事?陈七爷因为这样,驱逐陈东出去?”

“恰好相反,是陈东主动请求离开陈家,并以一拇指为代价。”

苏承启问:“他自己把大拇指给割了?”

“对。传来的消息说,陈东什么都不要,只带着娘子离开了南阳城,一路往南走。具体去哪,也不知道。”

“是个汉子。”苏承启佩服他。

家族成员不争气,这样的事她也遇到过,从来不会想着将人赶出去。

有血脉连着,想断也断不干净的。越是大家族也是难断亲缘关系,面对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亲人,只能用闲职,用一笔小钱养着。

不求他做成大事,只要不出错,什么都好说。

苏灵雨:“这样做只会恶心自己。若陈东怀恨在心,他一定会回来。手足相残,亲人相杀,最容易导致家族衰落。陈七爷这般做可能是自讨苦吃。除非陈东离开陈家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日。”

“我也觉得七爷这般做不地道,陈东再有错,也是自己的孩子,带回去好好教,定能改正。”

“可惜了陈七爷不是这么想,听说还要开宗祠,要划掉陈东的名字。这事闹得可大了!”

苏灵雨与师父说:“去信给南下的商队,让他们见着陈东,尽量帮一下,将他往正途上引导。”

“做好人不易,做坏人易。能引渡就引渡吧。我现在就回去写信。”

沈浪说起就往外走,也不用停车,他直接跳下马车。

苏灵雨见他平安落地,才缩头回去。

一路上她与便宜爹,感叹陈东的路途曲折,人生不易。

这又引起了苏承启的忆苦思甜,说起小时候的不容易。

苏灵雨提点他,叫他多写信去京都,叫儿孙别与爷爷太亲近。免得引起苏李氏的不快。

马车进城,直接到包大人府邸。

包大人要在自己住宅设宴,宴请苏家父女二人。

利用三天,将家里弄好,腾出地方给大人宴客,包夫人真是干练!

父女二人刚下马车,就被包府的管家迎接。

男子被送到书房,女子被送到后院,见包夫人去。

也不知是封建思想作祟,还是包大人把她想得太简单了,对她居然也不见一见。

既然他不想见,她也不虚与委蛇,浪费脑细胞。

苏灵雨背着手,跟着管家走。

包夫人在花园等她,还好昨日下了点雨,天气没那么热。花园的花绽放了好些,景色还过得去。

见着包夫人,身子风韵,可这脸蛋极美。柳叶眉樱桃嘴,脸颊带有小桃红,一笑教人春风度。

丰腴有余,而精力不足。若是多休养几日,定比杨贵妃还美。

“见过夫人。”苏灵雨欠身。

“三小姐来了,快到里边来坐。”

软绵绵的语调,教她抖一抖。

包夫人殷勤上前,拉着她的手,请她坐下。

被她纤细白嫩的手拉着,闻着她的香味,苏灵雨骨头酥麻了好些

这般风韵美人,可真教人喜欢!

“不敢当,夫人请坐。”

“实在抱歉,匆匆赶来,好些物件没拾掇,无法请三小姐到里边去坐了。”

“夫人客气了,我哪儿都能坐。田边坡边,水里石头上,能歇息就好。”

包夫人打量她一番,说道:“从北边来,听说三小姐是伺候庄稼的,就想到了一张黑脸,一双粗糙的手。今日见着了真人,跟我想的大相径庭。三小姐比那天仙还美呢!”

“夫人谬赞。夫人是江南人吧?像夫人这般富贵的人,可不多。”

她本想称赞包夫人美艳,但此刻她是个姑娘家。

未成年的少女夸赞成年的妇人美艳,这样的画面不妥当,十分不妥当。

被人误为好色之徒,就弄巧成拙了。

包夫人可喜欢她了,拉着她说了好些家常话,问了她家里有几口人,仆人多少,又问了好些田地里的出产。

苏灵雨一一作答,真假参半,是真是假他们自然会去查。她没必要照实说。

两人互相吹捧了半天,包夫人拉着她吃了顿饭,才让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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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二章 七七四十九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二章七七四十九送走苏家两人后,包氏夫妇坐到一起。

“你那边如何?”包大人问。

“聪明得很,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一句没说。奉承人的话一套接一套,我都要被哄上天了。

我若是那没脑子的,现在就以为她十分尊敬我,对我的命令不敢违抗。”

“是个狡猾的。”

“嗯。你那呢?”

“更狡猾,啥也没说,尽是废话。”

“大人莫要气恼,此番就是大概摸一下底细,人品如何还得日后观察。

第一次见面,谁也不认识谁,警惕终究还是有的。”

包兴被劝下了,也没那么气。

“姐儿的病如何?”

说起自己孩子,包夫人就担忧了,满脸愁容。

“我们带来的大夫,说是受了风寒。这边的刘墉大夫说是水土不服,没多大事儿。只需到外头的李婆豆腐店,买些豆浆、豆腐弄给她吃即可。”

两个大夫说法不同,她不知该听谁的。

“明日去买一份回来,给吃少量看情况,若是不能缓解,就用自己人的方子。”

“好。”

夫妻二人谈话一会儿,包兴离开府邸,到衙门去。

包夫人带着仆从,继续整理箱笼,摆放好物件。

前往东泉村的马车里,苏承启与苏灵雨相对坐。

“包夫人问你些什么?”

“无他,无非是家中人口,仆从人数,田亩几何。”

“你怎么说?”

“家里的人挺多的,两个哥哥嫂嫂,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两个侄子,还有一个没生,不知侄子还是侄女。

家中奴仆不少,进出有人伺候。田地里长工短工无数,每月领工钱的有百位。田亩地契不少,具体数量不记得了,等我回去了寻得了数量,再告诉你。”

苏灵雨细想,这番话没有错处,也没透漏些别的。

颔首说道:“嗯,就这些了。”

“包夫人还探问些家里的关系,问了亲人间是否和睦。还探问与隆州苏家的关系,与苏军山的关系。”

苏承启说:“这些关系是摆在台面上,不怕他们查。包夫人这是想知道,传闻的真假,与隆州苏家关系的好坏。”

“隆州苏家已经没落,为官者不多,买卖也做不好。已经有不少人,接近苏山。得要去信给苏山,叫苏山小心些,别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二郎没那么傻。”

苏灵雨瞥他一下。“苏山最像你。”

苏承启讪讪,“我虽然藏不住钱,但我不傻。”

她说:“包大人在此做官,就是想弄点政绩好高升。他有什么政策,我们也别拦着他。他若不是傻子,就不会拿我们动刀子。”

苏灵雨对便宜爹没好气,“将你手下的人管管,别有的没的往身边拉拢,将那些好吃懒做的,惹事生非的清除出去。”

“我手下的都是好的,没你说的那样……好好好,我回去就排除几个。派他们往外运货,走最远那条线,往京城送货物去,这样总成了吧。”

风无意间掀起帘布,她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掀开帘布仔细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有点事,先回山庄,你看着点商坞。”

“去吧。”

苏灵雨没有回山庄,而是在附近的一条山道,转身上山。

翻过两个山头,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只是她被拦下了,对三副弓箭对着,随时能送命。

另一边阿山对主子说:“三小姐是自己过来的,提着裙摆走了好些山路。那衣裙被划破了好几处呢。也不知伤到肉了没。”

云岚制止阿山说话,说道:“她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让她过来。”

阿山嘟囔,“那身衣裳可值不少钱,她连这都不顾,必定是想见大人的。”

今日是叔父去世七七四十九天,他回来上柱香,磕个头。

王景行站了起来,拍拍膝盖处的印子,“让她过来吧。”

“好嘞。”阿山窜了出去。

王景行换了一个地方见她,在叔父跟前见她不合适,她还没资格来见叔父。

苏灵雨对他欠身,他清减了许多,脸上没多少肉,黑眼圈十分明显。

瞧他的身躯虽瘦削,但更英姿勃发,少了青年的稚嫩,若是蓄起胡须,没人敢说他是少年。无意间瞧见了一根白发,她不由得有些心疼他。

幕府少年今白发,伤心无路送露輀!

“你来作甚?”

“从城里出来,无意间瞧见你的身影,便过来看看。大人可得要顾着自己些,清瘦了好些呢。”

“嗯。”

“回吧,没事别往这里来。”

见他不是开玩笑的,她也不好多停留。

王景行派云岚送她回去。

阿山埋怨主子,“难得三小姐有心,特意过来看看你,你怎么能这般无情,话无三两句,便人遣回去?”

王景行看他一下,像是问你想怎么样?

“怎么也得要留人吃顿饭,表示对她关心的感谢。不多想些法子,是讨不了女子欢心的,尤其是三小姐这类的女子。”

“阿山。”

“嗯?”

“你成亲没有?”

“嘿嘿,我成亲不成亲,主子你不知道吗?”

“既然你没有哄到女子,哪来的胆子教我哄人?”

阿山脸红,“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什么司马相如,什么卓文君的故事,里边就这么讲的。

好女子得要下手抢,得要死皮赖脸。你要是被人说了一句,就识趣不去纠缠,哪能追到好姑娘?”

“滚蛋。”

“……是。”

苏灵雨离开了那个山坳,打算抄近路回去。

偶感有人,回头便见阿山匆匆跑来。

“有事?”

“实在很抱歉,想请你陪大人吃顿饭?”

“吃饭?”

“今日是那位大人去世第四十九天,大人心情不好,有个人陪着最好。”

……

今日的饭食是野炊,吃烤鸡炖蘑菇汤。

苏灵雨看着他们去鸡毛,掏鸡内脏,架上火堆上烤。

她撑额,怎么就答应来吃饭了呢?

怎么一时冲动就答应了呢?

坐大半天了,也没说一句话,多尴尬啊!

“汤好了,来吃点。”

王景行没胃口,“你吃吧。”

“多少得要吃点,身体不好,所有的抱负都不能实现。”

王景行勉强吃了点,“包兴的风评不错,懂得为官之道。你身份特殊,又擅长农术,包兴不会对你如何。反而会帮着你。遇上事找他商量一番,会有转机。

陈岚是陈东二叔,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话半程都不能信。”

“好。”

“回吧。”

他很累,不想呆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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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四章 环公公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四章环公公目送苏灵雨离去,陈岚舔唇,“那屁股翘得……若是能摸一把,定很来劲。”

“这个娘们,霸占了大半商铺,还贪心不足。小心噎死你。”

不得不说商坞能发展起,有一半的功劳是苏灵雨,可以说苏灵雨是地头蛇。

这儿不是南阳城,不是陈记的地方,他实力还不足,不能与苏灵雨硬碰硬。待时日到了,定能教人知道,商坞是他陈岚说了算。

到时商坞之财,尽入囊中!

“先让你得意一番。”

“老爷,那是包夫人的马车。”管事指着不远处,低调的马车。

陈岚挂起笑容,狗腿地跑过去。

果真是包夫人的马车,很快他被拦下了。

陈岚跟着两人,与马车里的包夫人说话,“不知夫人到此,有失远迎。”

“陈掌柜客气了,我家夫人在府里呆久了,出来走走。”马车里的丫鬟说。

“这商坞要说好看的地方不多,但吃食的好去处,倒是有几处。前边不远就有一家酒家,那儿位置好,不会被人看见。”

“不用了。夫人约了三小姐,就不劳烦陈掌柜了。”丫鬟说。

马车里传来包夫人的声音,“拂了你的好意,真是不好意思,事先与苏三儿约好。没能与你说。”

“夫人客气了,能得你一句话,依然很了不得。”

又听闻她说:“今日之事我已看见,陈掌柜且放心,妾身不会与大人说。只是陈掌柜,做人做事得要讲理,得要地道。强抢豪夺不是好事。”

“是是是,受教了。”陈岚躬身表示自己真的知道错了。

包夫人这才吩咐马车离去。

等马车离开,陈岚吐了一口唾沫,“当官的只管拿孝敬钱,哪懂做买卖的艰难?”

“爷莫气,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好。”

“爷,小的有一计。”

仆从在陈岚耳边低声说计谋,陈岚听得连连点头。

…………

南阳城里

友人带着陈岚,往酒楼上走。

“皇上要选秀女,宫中派出十二内侍,乌环公公到了我们这里。哥哥与他交好,正好介绍给你认识。

环公公面善,人也善,你这事大胆跟他说。只要孝敬钱给足,你那些都是小事。”

“谢谢好哥哥。”

陈岚跟着好哥哥上楼,进门见着了环公公,赶紧跟着好哥哥作揖,“见过公公。”

“嗯。”

环公公还是好说话的,愿意答应一声。

陈岚会做人,赶紧将好礼送上,上好的黄花梨做的盒子,里边放的物件定然不便宜。

环公公很满意。

“公公,这是我干弟弟,刚从梁城过来。昨夜得知公公的难处,主动来献人。”

“哦?”

陈岚得到暗示,从怀里拿出一幅画,亲自打开展露给公公看。“您看此女子如何?”

环公公先是随意看,接着定眼看,最后仔细看。很满意,又有点担心。“还得见真人。”

他这次往这边来,一连走了好些地方,漂亮的女子见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过后难以忘怀的女子,却一个都没有。

听说对头达公公,寻得了一个动人的,自带香气的姑娘,回去了定能得掌印公公的称赞。

被那人抢了一头,他很不高兴。势要寻得一个比那人寻的,还要好看的。

“她就在梁城商坞。”

“此女是何身份?”

“她是左督给事中的妹妹,名唤苏灵雨,住于梁城东泉村。只是还差几个月不满十四岁。”

“年龄不是事。但左督给事中家的女子,不在名单上……”依照这姿色放上名单,也是可以的。

按画像上看,此女姿色绝品,容颜出中,定能夺得皇上喜爱。

陈岚小心地说:“此女相貌不凡,本领高超。不知公公可听说过香米?”

“与她有何干系?”

“这米正是此女培育出来的,她培育出种子,然后卖给各村的村民,村民种出好粮食,卖与各处商人。”

“她有这等本事?”

“本事还不小,您听我一一说来……”

陈岚将她的事迹,与环公公说了一通。

环公公是又喜又担忧,这般勤快,有能耐,得爱戴的女子,会是画像上的样子吗?

“这般受爱戴的女子,进了宫在皇上身边,这是给皇上争脸面的时候。

是皇上的恩泽,教百姓有饭吃,有衣穿。这一切都是皇上的功劳。为了感念皇上,定会有很多文人士子赞颂皇上,敬畏皇上。”

“而这一切,都是公公您的功劳啊。若是没有公公您的发掘,哪来的天下叩谢皇上呢?”

精权术的环公公哪能不知内里的道道?

若是能把苏灵雨给找进京,大肆宣扬一番,不仅能得掌印公公的称赞,说不定还能得皇上的赏赐。

“走吧,去看看去。”环公公说。

“这边请,这边请。”

陈岚内心十分高兴,苏灵雨的相貌不俗,又是个传奇女子,定能被公公看入眼。

依照他得到的消息推测,环公公见着人后,定会想方设法将人带入宫。

苏灵雨走了,商坞不就他说了算?

到时候,那银子哗啦啦地来。再也不用看老宅人的脸色,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同在南阳城,陈岚去见环公公,沈明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环公公是京都来的,不管是来做什么,都得要派人盯着。一来防着他使坏,二来得要知道他想要什么,供着他好让他回去说几句好话。

陈岚与环公公刚离开,他就得到了两人谈话的内容。

“要不要去告诉大人以及苏大人?”

沈明抬手,打断他,“大人与苏大人外出巡查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先听我吩咐。你找人来,送两封信出去。”

“是。”

这边陈岚带着环公公微服出访,来到商坞。用商坞的好饭菜招待着。

“这来往的商人不必南阳城的少,大多数是来此买卖生丝、绸布、菜种、粮种。”

“您请坐,这个位置好,正好能瞧见苏记的三小姐。”

“她每隔三天,会进作坊走走。”

环公公问:“集全村之力,生产生丝、绸布,这法子不错。但那些农田如何处理?”

“租给同村的人耕种,耕种的不是香米就是高产米,种田者不但能够交税,还能卖出好价钱。来了,来了,公公您看,骑在牛背上的就是她。”

“这身段,比得上宫中的娘娘,只是相貌……戴着纱帽看不清啊。”

“公公莫急,等她到了门口,自然好拿掉纱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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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担随便选一个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五章担随便选一个环公公见了苏灵雨,立马派人到南阳城,叫队伍到梁城来。

等队伍到了,他拾掇自己,穿上内监服饰,亲自登梁城府衙大门。给包大人一个措不及防,好在包大人镇定。

见面也不显惊讶,直接问候健康,说说京城里的那些事,说说从京都到梁城的风景,再安排住行。

环公公十分开心,差点儿忘记了此番目的。

得了小徒弟的提醒,才想起此番来意。

他说:“选秀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老奴是奉命来民间选人。到了大梁城,瞧见好些活泼靓丽的好女子,其中一个正好在名单上。”

包兴心中一顿,猜想了一番。问道:“会是谁家的女子?”

“这名单之上,可不是一般女子,都是些朝中大臣的亲属。”

包兴心想自家的姑娘,不到七岁,必定不是她。

会不会是苏家那位?

若是那位怕是有些麻烦了。

包兴往边上看一眼,那奴仆读懂他示意,悄悄隐藏下去,往包家府邸走去。

包兴问道:“不知公公说的是哪位?”

“包大人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环公公接过小徒弟递上的名册,属于南阳城这一页,推过去给包兴看。

上面赫然写着苏灵雨名讳,边上还标上“左督给事中苏山之大妹”字样。

包兴心中有些忐忑,疑惑说道:“左督给事中才七品官,苏大人的妹妹,怕是不合适进宫吧?”

“嘿,谁说不是呢?按理说这七品官的家属,无需进宫选秀。可谁让他是京官呢?皇上旨意明了,无论出身,皆可入宫选秀。”

“她还不到十四岁啊?”

“进京要好几个月呢。到京都刚好十四,与苏大人告别两声,就该进宫选秀了。若是选不上,正好能在京都选一门婚事。”

环公公很随意地喝口茶,瞥了眼包大人,再喝一口。

放下茶杯说道:“圣旨早已下发,令各处官员协助选秀。到苏家去,还得要包大人带路。”

包兴到这里时间不长,日常忙碌与府衙,与苏承启打交道的次数,比苏灵雨还要多。

他不知道苏灵雨是什么思想,愿不愿意进宫,如果愿意还好,要是不愿意他就得要做劝了。

该劝哪一边?该帮哪一边,他得要好好思量一番。

“公公刚到此,必定有所劳累,不妨到后面去歇息?”

“也好。劳烦大人派人将选秀的消息,传达出去。明日愿意进宫的姑娘们,带上户籍到府衙来。也请大人,腾出些地方。”

环公公将选秀文书递交给包兴,包兴恭敬接下,派人寻师爷,叫师爷张贴告示。

也让师爷安排好空地,交给环公公使用。

“环公公怎么去找包大人了,不该直接上门去吗?”陈岚问。

“说你傻,你还不信。去找包大人那就是公事公办,若是直接去苏家,就是以公谋私。

你现在就派人去,将选秀的消息传出去,更要将苏灵雨上名册的事宣扬了。人人都知道苏灵雨是皇上要的人,看谁敢跟皇上抢人?”

“好主意,多谢老哥哥。”

“若真谢我,将你帐内那皮骨肉,送我房里过一夜。”

“好说,好说,这就派人回去,叫她好好洗洗,今夜让老哥哥调教调教。”

…………

选秀的事,如同一夜春风入屠苏,瞬间就在大梁城炸开了。

人们讨论最多的是苏三小姐。

“要是苏三小姐走了,该怎么办啊?”

“三小姐真是幸运,居然被皇上钦点。”

“我要是有三小姐的美貌,带能入宫做娘娘。”

“三小姐走了,我们还有好的粮种吗?”

“赶紧藏好家里的粮种,盯着苏家的粮种,不然三小姐走了,就没有好粮种了。”

商坞的粮种店挤满了人,价钱一涨再涨。

到村里散播谣言的,一再强调,“三小姐名头响亮,官家也是知道她的,这次啊,必定是天子选中了她。”

“你们若是想借此机会去提亲,多想想能不能熬得住府衙的杀威棒,受不受得起马蹄的踩踏。”

“可怕的不是你一人,若是连累了家族,那就更不好了。”

“这是皇上要的人,与皇上抢人,你们敢吗?”

熟知三小姐的,但为三小姐担忧。

东泉村的村民最担忧了。

“三小姐说过不想嫁人,也不知她是什么想法。”

“此番不想嫁,也要嫁了。这可是上头要她走。”

“能不能逃啊?”

“我人说,隆州有一个姑娘逃了,结果全家被捉进地牢。”

“有两苏大人在,应该不会的吧。”

“名册上的都是官绅家的,还不是照样被抓了?”

还有人说:“要是三小姐逃进山林里,会不会就这样算了?”

“要是三小姐逃进山林里,老妇我天天给她送水,送吃的。”

“我也给她送。”

苏家的愁云不比他们少。

“年岁不足,怎么会上那个名册?”

“听人说到京都年岁就足了。”

“姐姐要去做贵妃了吗?”木棉问。

小五说:“外头都传姐姐要进宫,皇宫我也能去吗?”

苏李氏头疼得很,“你们两个到外边去玩,别在这儿烦人。”

“回来了,王二回来了。”守在门边的三婶说道。

年初得到消息要选秀,苏灵雨就让苏李氏相看人家,找个将死的人嫁了,今后就用寡妇的身份行走。

人相好了,事儿也商量得差不多了,聘礼也暗中准备了。

若是苏灵雨有什么麻烦,两人立马成亲。等风头过了,或是她寻到意中人,立刻和离另嫁娶。

苏家众人等着他入内,见着了人影,连忙问道:“怎么样?”

王二喘息,拉着气说:“那户人家关门不让我进,随后传话出来说,这是名册上有名,她们不敢跟天子抢人。以前商议的,都不作数。他们不想惹这个麻烦。”

苏李氏拍大腿,怒骂:“这些没骨气的东西。”

“娘,不气,还有沈师父那边呢。”

沈浪很快也回来了,沈浪同样带着坏消息。

“崀山那边的说,不敢与天子抢人,他们把老太太给的银钱,给推回来了。”

“那些白眼狼,当初要是没有我们,他们可活不下去。”

沈浪将茶碗放下,“不妨在我徒弟里选一个,他们都是孤儿,又得我与三儿悉心照顾,都是听话的。若是生了异心,我一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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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六章 逃进山林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六章逃进山林那名册上真有苏三儿名讳?”包夫人问。

“有。”包大人说。

包夫人忧心忡忡,“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这座城能有如今的成就是因为她,若她离开了,必定有影响。

就好比官员升迁,前任大人走了,留下的政策,就未必有效。

三五年后,这里就难像今日这般好。”

“夫人觉得我该留下她?”

“来此的是环公公,掌印大太监的徒弟。得罪他,也不好。”

包兴将心中疑惑说出:“那笔墨与别的笔墨有些不同,像是后面临时加上去的。会不会是环公公瞧见她姿色,临时起意……”

“有这可能,相公不妨暗中派人说声。进不进京都得看她的决定。”

“有道理。”

……

“我家的闺女选中了,选中了,哈哈哈,入宫当娘娘。”

“我家闺女也被选中了,今后就是贵妃娘娘咯。”

这一幕在大梁城里,不时爆发。

很多普通百姓,将自家女儿送来选秀,被选上了,恨不得敲锣打鼓庆贺一番。没被选中的,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去。

陈岚走进府衙,在环公公耳边说:“环公公,苏灵雨不见了。听人说,她一大早背着大包小包,从后山进了林子里。怕是要躲进林子里去。”

“哼,她一个姑娘能走多远?”环公公一点也不担心。

“您有所不知,她身边带着一白额金睛老虎,进出山林方便得很。若是在山林里头,住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事。”陈岚说道。

“小的还得知,昨夜有人给她通风报信,说在前面几个城时,名册上根本没有她名字,她名字是后来加上去的。”

环公公眯眼,“是谁通风报信?”

“怕是难查,皆是因为看过名册的人甚多。”环公公的徒弟说。

“公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上门请娘娘。”环公公窜起,夺门而出。

他直接找上了包兴,“包大人,杂家到此也有两天了。派去通知的人也去了,该去见见苏三小姐了。”

包兴不得法,只能带上衙役,随环公公到东泉村去。

大部队向东泉村去,惊动了无数人。

到了商坞果真不见人,又跑去灵雨山庄。

迎面走来苏承启,环公公等人不得不下马迎接。

“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苏承启作揖。

“不敢劳烦你大驾,更不敢受你的礼。”环公公扶起苏承启。“杂家来所谓何事,你该清楚了吧?”

“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环公公当即冷下脸,一会儿又挂了起来。

“昨日派人来传了一遍,你若是不清楚,杂家再让你听一听。前不久皇上得知了苏三小姐的事迹,为三小姐感到神奇。想见一见她,又得知她即将年满,便派人来送信,叫传她入京。

一来参加选秀,二来给三小姐封个诰命。以表三小姐为百姓做出的贡献。”

环公公既解释了名字突然出现的原因,又抬高了苏三小姐的身份。

让苏家人以为是皇上看得起她,想要见她一见。

若是平常人家,或许十分高兴,当即表示愿意进宫。

可惜苏灵雨早下达命令,不想为婚姻所累。

且苏李氏得到道士言论,皇宫是三儿的死地,去了就是死。

苏李氏强烈反对三儿进宫,更不许三儿去选秀。

苏承启无法,只得拦下环公公,给三儿争取点时间。

“如是这般那就太好了。正好可以进京看看她二哥。只是三儿不在家,进山林去寻找野水稻去了。怕一时半会回不来。”

苏承启先是十分为难,接着十分开心,叫来仆人。

“王二,王二,快进山去,找三小姐回来。”

苏承启笑着与环公公说:“不用担心,很快会回来。”

“苏老爷,苏三儿真的是去找野稻谷?不会是逃跑了吧?你在为她拖延时间吧。”

“不可能,怎么会?进宫可是伺候皇上的,一招飞上枝头当凤凰,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怎么能放弃了呢?”苏承启又与公公说,“你别信他的,我家与他有些矛盾,他在挑拨呢。”

“我可听说,三小姐是大包小包离去的。”

“进山可不得好好准备,难不成空手进山?”苏承启要求环公公,“里边请。三儿很快会回来。”

“本来呢不该今日进山的,但山林与外边不同,你不去早一点,好的东西就被山中野物给糟蹋了。

这野稻谷啊,对培育抗倒伏的稻谷有好处,她一心挂念着,天不亮就进山了。不过很快会回来的,不用担心。”

苏李氏迎出来,环公公见了可不敢受她礼。

他说:“你是太太了,杂家可不敢受你的大礼,杂家向你问安了。”

苏李氏今年五十四了,属于长命的一类,可以不顾一些世俗规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过几年,到了六十岁,见着皇上也不用跪了。

苏李氏走在前,带领环公公到左边做,“知道你要来,特意准备了些点心。你不用客气,喜欢的就告诉我,我叫给备些,给你带回去。”

“您客气了。今日主要来,是将聘礼放下,准备有些仓促,不够规格了些。等三小姐位列妃位,六礼定用最好的。”

环公公手往外一挥,小徒弟们带着人将一抬抬聘礼送上。

苏李氏放下了笑容,与儿子对视一眼。

环公公心里笑,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这聘礼放下了,他们不想给人也要给人。

陈岚跟着走进院子,见着公公就躬身,“公公有件事要告诉您。”

“说吧。”

陈岚挥手,叫人带上一人。

“这人是?”

“谭超,你……”

“公公,此人叫谭超,是苏家的仆人。他有事要与您说。”

陈岚暗示谭超说话。

谭超说:“昨夜老爷夫人们商议,让三小姐去南阳城寻大少爷。今日天不亮,三小姐就带人从后山翻山,折道往南阳城去了。过了梁城的地界,会有马车接应。”

苏李氏咬着牙,恨死了谭超。

苏承启很失望,对待下人素来宽容,对他们这般好,还是有告密者。

环公公阴鸷地盯着苏家人,“你们打算抗旨不成?苏灵雨可是在皇上跟前,过了眼的。若是不能交人,你们就是抗旨不尊,这是死罪。会灭全族的。”

“既然不在了,那就请苏老爷,跟我们走一趟。去见见苏大人,请苏三小姐从南阳城出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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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七章 逼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七章逼婚师父说从弟子里选一个成亲,她不愿意。

天无绝人之路,还没走呢,怎么就轻易放弃?

再说那些师弟们,武艺高超,但没一个好看的。

即便是先成亲,再和离,她也要找个顺眼的。

环公公等人走大道,师弟们抄近路,将环公公追赶她们的消息传了过来。

她们赶紧赶慢,来到南阳城,直奔王景行府邸。

“三小姐,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云岚说此时不能让你见大人。就算你进府了也不告诉你,大人住在左边的轩院。”

沈浪给阿山竖起大拇指,好兄弟。

阿山点头,是应该的。

阿山过去张开双手,拦着她的左侧去路,“你真的不能进。”

苏灵雨往右侧去,踏入月门不远,就见到了轩院。

“三小姐你不能进去。”云岚拦住了她。

沈浪上前,“你敢拦?”

“沈大侠,请你不要胡搅蛮缠……”

云岚一下子被沈浪撞飞。

“这么烂的武功,也敢出来行走江湖。”沈浪拍拍衣服,很是鄙视。

云岚:“……”

苏灵雨走到跟前,先敲了门,再推门入内。

里边可真是一片春光啊!

不穿衣服的王大人,已经刚整理衣服的女人。

“打扰了。”

“不打扰。”医女退在一边,“大人的伤口刚刚敷药,得要等一等才能起床。”

这般她才敢走进内室,“王大人受伤了?”

走进瞧瞧,才知道他后背受伤了,整个身子被白条捆绑着,差点成木乃伊了。

苏灵雨挥挥手,让医女出去。

“你就躺着吧,我不用你起来。”

她在床边坐下,低声问他,“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听先生说了。你到这里来,是不想进宫。你打算怎么办?”

“收买你。”她从怀里拿出两根金条,“我丝绸的买卖虽然不赚钱,但种子卖了不少。山上的产出也不少,这些年积攒就这两根金条。”

“具体计划呢?”

“我先假装跟那太监上京,你在南阳城界内装山贼截杀,伤了那太监,抢劫了几个秀女。然后你再出面剿匪,将秀女带下山。

到时我声誉尽毁,老太监又受伤了,自然没人想要我进京。”

“你确定要这般做?”

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思前想后就觉得这个法子最好。

“这个法子挺好的。”

王景行撑起,扯来亵衣穿上,系上带子。

“你可知,名声便是脸皮,自毁了名声,就是自毁来脸皮,没有脸皮今后你如何生存?”

看她这般不在乎的样子,他十分生气。

说话语气有些急,“万事皆有法子,你何故要这冒险?这事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可知会给你自己惹来多大的灾难?”

“所以我来找你。这个计划只有你知我知,其他人我都没告诉。”

她说:“我找人调查过了,环公公在南阳城时,根本没有收到来自京都的书信,他之所以到梁城去,是因为陈岚从中作坏。”

“只要他把名单册子弄坏了,我就不用进京。”

王景行手指有节奏地点了点,思量一二,问她:“名字是后面添加上去的?”

“环公公在南阳城选秀,没有给你看名册?”

“没有,南阳城没有官绅亲属需要进宫,没有看到他的名册。如果真是后面添加上去的,这事就好办了。”

“尽快安排,环公公马上到南阳城了,我怕节外生枝。”

王景行掀开被子,点下下巴,让她走远点。

怒斥她:“一个女子,孤身进入男子房,成何体统?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苏灵雨撇嘴,“人家急嘛。”

偷瞄一眼,“哟,不小了啊。”

“放肆!”被她瞧见了,王景行是气到脸红。

天底下哪有这般没羞没躁的女子?

“王大人,人家的下半辈子,全靠你了啊。”

“滚。”

这般甘愿自毁名誉的女子,哪还有下半辈子?

想起这个他就生气,这个女人宁愿自毁声誉,也不愿提出别的要求……比如……比如嫁与他。

他是越想越生气。

王景行自案桌坐下,写出一些名字。

他手底下的人不少,生面孔的人也不少,只是假装山贼的事有些麻烦。

要知道截杀的不是什么商队,而是官家的使者,一个弄不好就是死罪。

“咿呀”房门被推开了。

一人站在他跟前,瞧着纸张上的名字,好一会儿才说话:“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往椅子上一靠,揉了揉太阳穴,“去叫沈先生来,有些事需要他做。”

云岚将沈明带到内室时,案桌上已经多了好些图纸、名册、书信。

再看主子,主子是一脸疲倦,眼皮子打架似极困了。

“大人,沈先生来了。”

“大人?”

“嗯?来了,坐。”王景行坐了起来,将案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叫先生来,是有件事要与先生说。”

“我去给大人叫点吃的。”云岚走了出去。

沈明了解事件的始末后,脸黑下来了。“大人这是安排好了?”

“如果事件是陈岚鼓动起的,陈岚必定怂恿环公公离去。不出五日,必定离去。这几日要劳烦先生了。”

“老夫不能苟同,大人为何这般畏缩?大人素来果决,怎么到了她身上就犹豫不前?”

王景行沉默了。

“人活一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尊严却不能不在乎。三姑娘是骄傲的,即便她乐呵呵,见人就打招呼,她的骨头直的。她没有傲气但她也傲骨。

她的买卖上的天赋,遭人嫉妒。如果真如这般实行计划,毁坏了名声。任何不服她的人都会拿此事去刺激她,去诋毁她,入辱骂她。

到那事她该怎么办?人前无所谓,人后独自伤神。或许她会如同大人这般,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深夜里独自一人排解寂寞。”

沈明见大人沉默不言,他决定来个大的。

“一开始老夫便知道了这事,于是飞鸽传书至隆州,让那边的人向周家隐晦透露,大人可能子嗣艰难。今明日怕周家夫人就能知道了。还有去周家的聘礼,老夫也叫他们走慢些。聘礼到周府,他们也不会接。

大人等候的卢家,老夫也去信表示道歉,暗示大人子嗣艰难。卢家已经回信,明白表示不会接下定亲。”

“沈明。”王景行喊出这名字,可谓是咬牙切齿。

沈明不怕死继续说:“知道大人心仪三小姐,又苦于现状,不敢诉说。于是老夫已经派人,截下环公公派去京都的信使,京都知道三小姐的人不多。只要大人,略施小计,三小姐便能与大人共结连理。”

王景行拍桌,怒问:“谁让你这般自作主张?”

大人只需静候两日,老夫定能帮您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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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八章 夜访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八章夜访陈岚约了老哥哥到酒楼吃饭。

“只要苏灵雨一走,商坞就是我的地盘,到时候老哥哥一起过去,我们一起发财。”

“好说,来走一个。”“嗯啊,好酒!还是你眼光好,一箭双雕,为环公公解决了难题,又给自己解决了难题。”

“好哥哥别这么说,不能说我运气好,都是沾了苏灵雨的光。谁让她斗倒了我大侄子,又碰上这大选秀的日子呢?”

陈岚说:“苏灵雨答应进京,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好哥哥临到头,你还得帮一把。你到公公跟前美言一下,请公公早日启程回京,以防万一啊。”

“好说,今晚就到公公跟前去伺候,顺道将苏灵雨的事提一下。”

“谢谢哥哥。”

…………

云岚端饭进院子,就听说大人提剑要杀沈明先生,吓得将托盘塞给阿山,闯进门。

之间主子与沈明之间,主子一脸愤怒,沈明却十分平静。

“大人,有话好好说,有气跟木桩发。杀了沈先生,就没有第二个沈先生了。”

云岚放大胆过去,握住大人手中剑,恳求大人将剑放下。

王景行不仅不放,还握得更紧一些。

沈明说:“沈浪是个执剑走天涯的浪子,可现今,你看他。他甘愿为了苏三儿留下,与她一起捣鼓太徽派,弄商队。

这是为何?因为三儿会做人,能笼络人,能收买人心。一个人能让一村人,甚至三个村的人,信服她为她所用。这是多大的能耐?那个女子比得上她?”

“大人,把剑给我,沈先生说得不对,您骂回去即可,无需用剑。”云岚呵斥沈明,“你何故惹怒大人,你一人之言,未必是大家心中所想,更不会是大人心中所想。惹得大人发怒,命丧黄泉的就是你。”

“大人,天大的事,能动嘴巴就不要轻易动剑,一旦流血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云岚见大人松动了,借机抢下了剑。

云岚见大人没有接下去的意思,赶紧推沈明出去,叫阿山送饭食入内。

“大人先吃点东西,大人的伤是不是该敷药了?”

摆放碗筷的云岚没见主子动静,偷瞄一下,动作慢了下去。

“您要不先喝口粥,然后去睡一下,半个时辰后小的叫您起来?”

没见他回应,以为他不想,云岚退了出去。

王景行沉默了许久,久到外面的人以为他睡着了。

“阿山。”

“阿山?”

外边终于有人听见了,推着阿山说大人叫他。

阿山匆匆进门,问道:“大人您叫我?”

“她在哪?”

“三小姐吗?三小姐与环公公等人说,要进京了很不舍家人,今夜在家里住一晚,明日再到驿站去。”

阿山见主子要外出,快步上前拿衣服,拿披风。

“现在已经是二更天了,三小姐怕是睡下了,大人不妨明日再见她?”

王景行伸展着手,由着阿山伺候穿衣,“将附近的探子带走,我有话要与苏灵雨说。”

“是。”

环公公等人怕苏灵雨再次逃走,在苏重住处放了不少探子。

事成了还好,事不成容易将自己搭进去。夜里会面的事,自然不能让外人知道。

当王景行到了苏重住处,听得仆人低声说:“三小姐刚睡下。请您等一等。”

此时苏重披衣外出,对站在门外的他作揖。

“二更天了,王大人到此来不合适吧。”

“打扰了。吾与令妹说两句话,很快就走。”

苏重请人入内,又听得三儿起来了,想叫三儿出来但被王景行拦下了。

只见王景行进院子,如同进自己家,直接前往三儿闺房。

苏重想去阻拦,又被阿山拦下了。

挺着大肚子的李盈,忧心忡忡,“要不我过去听听吧。这大半夜的,让外男进三儿闺房不好。”

“谁说不是呢?你跟过去看看,小心点啊。”

不顾阿山的阻拦,让李盈到后院去。他一人对付阿山,虽然打不过,但拦住还是可以的。

苏灵雨没起床,只是屋里亮了灯。

有青帐挡着,外边瞧不见床里的一切。她整个人趴在被子上,压着枕头,猜想王景行到此的目的。

又想着计划实施过程,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旦发生危险,她该怎么自救,或是怎么保命。

方方面面都要想到,以免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小姐,王大人进来了。”

“嗯,你到外面守着。”

她等了一会儿,不见王景行出声。

撩起蚊帐探头看看,正与他视线对上,尴尬一笑,缩头回去。

“王大人是不是安排好了。”

她觉得这般很没礼貌,于是掀开被子,摸黑找衣裳穿。

突然床边有异动,接着一处蚊帐被拉紧,床榻凹陷。

她停顿了一下,笑道:“王大人,礼义廉耻可是你教我的。该不会你想改了它?”

“你不用起来,我与你说点话,说完就走。”

这般苏灵雨又趴回去,侧躺着,一手撑着头,一手勾着头发。放在上面那条腿抬起,踩着被面。

“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

这会儿他又不说话了,等了一会儿,她戳戳青帐,“你这般犹豫,来此是为了私情?”

“你想找什么样的人?”他问。

“不知道。”

“你为何拒绝入宫?”

“受不了那些规矩。”

“你觉得王某如何?”

“王大人是自荐枕席?”

“是。”

苏灵雨捂嘴偷笑,怪不得这般犹豫,原来是自荐枕席来的。

“你是天上的鸟,俯瞰着大地,穿梭于林间,恣意飞翔。我很羡慕,不知不觉便被你给吸引。有时候听着你的消息,就想去见见你。

若是你在附近,我就想多看你几眼,跟你说说话。

情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们说这就是情。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想要护着一个人,这个就是情。”

苏灵雨不发表言论,继续听下去。

“可我怕,我怕有感情的羁绊,我怕我会心软,怕我会拿不起剑,怕我会不敢前行。”

“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就能勇往直前了吗?”她问。

“会,会杀出一条血路吧。”

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他值得留念的,做完该做的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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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心意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零九章心意一旦计划执行,你的名声尽毁,我不会娶你。人有三大势力,一是父族,二是外族,三是妻族。我一直拖着不成亲,就是为了寻一有力量的妻族。

与孙家的联姻,本还能继续,但孙大小姐进宫了,孙家嫡次女去世,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我家力量不强。”她摸着被面说。

“目前不强,还很弱,给不上助力,所以从未上你家提亲。”

“为何又来了?”

“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还有被沈明骂了一顿,指着鼻子骂那种。”

苏灵雨再次偷笑,她也经常被沈明指着鼻子骂呢。

他说:“跟着我不好,时常提心吊胆,有的时候会被骂,有的时候会被刺杀。

我想你继续做鸟儿,翱翔于天空,俯瞰大地,穿梭林间,想唱歌就唱歌,想停歇就停歇。活得自在,活得恣意,活得精彩。”

“只要我还能往上走,必定带上你哥。这般你若在外招惹了大鹰,我还能暗中护你一护。”

“谢谢你这般为我着想。”

“一厢情愿罢了。”

“倒也实诚,若是我嫁人了呢?你不嫉妒?”

“那就嫁吧。嫁人了,就不用我看着了。此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

“真冷漠。”

“此番来,很冒昧,也不是威胁你,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王景行说,“如果嫁我,我有法子让环公公就此回去,回去后对你的事一字不提。如果选择旧方案,计划已经安排下去,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会如你所愿。”

王景行起来了,“动身前,你还有时间思考。想好了,让沈浪来告诉我。”

让她现在做选择,她一时间选不了。

主要是她不知道,王景行有这种心思。

平日里她都以为,两者之间是合作关系,朋友之间,互相调戏是有的。但她不知道,王景行对她有别的想法。

有道是我当你是好兄弟,你却要睡我。

真让人费解。

她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又听得李盈问她:“三儿,你们聊了什么?”

“也没聊什么,就说他喜欢我。”

“啊!”这可把李盈给吓到了。

“大郎与爹要过来了,你到外面去拦一下,我换一身衣裳。”

他们早就等在外面了,王景行出去的时候,他们就拦下了王景行想问上一二,但是王景行什么也没说,任由他们胡思乱想。

王景行是这里的父母官,有事苏大郎的上司,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警告两句,就让他走了。

父子二人商量一番,决定亲自去问三儿。

苏灵雨穿好衣服出去,见人齐了。简单地跟他们说了王景行的意图,不过她将自己的计划给隐去。

“其实王大人是个很好的选择,如果你不愿进京。”苏重说。

苏承启说:“这小子藏得够深的,看不出来,他对你想法。他会不会是骗人的?”

“王大人重义气,不会故意说假话。”

苏承启鄙视,“与孙家怎么说?当初孙夫人进京。那时候他可是跪在驿站门前,说了一番肺腑之言。”

苏承启严肃地与三儿说:“王景行不可靠。”

“那只有进京一条了。”

“那也不行,进京太危险了。你娘与你奶奶都不同意,你想她们整天对你哭?”苏承启害怕地说,“现在可能就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愁人得很。”

“事件前后,跟你们说了,都回去睡吧。该怎么选我会好好考虑。”三儿请人出去。

苏重走了两步,又折返,问道:“能不能用别的代替这个婚事?王大人说能帮你,若是我们用其他的东西,换他这个帮助能成吗?”

苏灵雨摇头,“许是这个法子,需要是付出很大代价,若是能换,他就不会提出成亲。

回吧,不用担心我。”

“三儿,不管你选那个,我们都会支持你。”苏承启还补充一句,“若是让我们帮你办婚礼,那就最好了。”

“嗯,我会考虑的。”

送走亲人,她打个哈欠,让翠翠回去睡。

才走没两步,瞧见了师父。

“你也来凑热闹了?”

沈浪帮着吹灭了蜡烛,“跟你说些悄悄话。”

蜡烛被吹灭,四周黑漆漆,静悄悄的。

若是有人闯门而入,大喊捉奸,还真把两人给抓着。

一对师徒的恋情故事,天亮时传遍大街小巷,是必定的。

等适应了黑暗,沈浪与苏灵雨寻地方坐下。

听得沈浪低声说:“义父刚刚来找我,跟我说了好些话,我记不全了,将记得的都说,你自己捋捋。”

他说:“王大人说的都是真的,叫你不要怀疑他。王大人在别的事上杀伐果断,唯独在你的事上犹豫不前,他是不想伤害你的。

为了逼迫王大人与你袒露心声,义父将王大人那两户商谈,给搅黄了。还有王大人现在在外,名声不是很好,一来克妻,二来子嗣艰难。有名望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子嫁给他。”

“王大人是个有信条的人,一旦他认定的人,就会好好护着,你心中担心的未必会发生。一个家的好坏,有两个方面,一是男人的坚持,二是女人的维护。

你若是把王大人给驯服了,这个家里的内权,全由你说了算。妾侍之类的,还是在你的掌控中。

王大人是个大才之人,未来必定能封侯,你跟着他不比进宫差。你的外族也会因此得利。”

沈浪仔细想想,好像就这么多了,他觉得有遗漏,但漏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他仔细想想,又搜刮出一句。“还有就是,你若继续保持如今的状态,把持府内是绝对没问题的。义父很看好你。嗯,就这么多了。”

“这不像他啊。师公啥时候偏向我了?”她笑问。

“是与非跟前,义父还是懂选择的。比较你这师公不是白叫的。”

沈浪抖脚,“你若进宫,必定位列妃位,我还是看好你的。你若进京了,我就带着徒子徒孙们,行走江湖,贵妃娘娘当虎旗,我看谁敢拦。”

想起就觉了不得,沈浪再想多一些,越想越觉得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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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约法三章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一章约法三章毛笔沾惹浓墨,于纸张之上游走,不久写出一张聘礼单子。

聘礼单子他是第一次写,先前是叔父写,再不久是沈明先生写。而这一份是送到苏家去的聘礼单子,他想要自己写。

物件也不多,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添上了一两件。不是不愿给丰厚些,而是怕越过了规矩,过于丰厚的聘礼,容易招来闲话。

“阿山。”

“大人?”

王景行吹吹纸张上的墨汁,“将这份名单送去给沈先生,若是无异议就送到苏家去。”

“行。”“大人,三小姐今日回梁城,你要不要去送一送?”

王景行抬头看他一眼,,埋头继续今日的公务。

阿山就知道大人不开窍,颇为自豪地提点一番,“大人,一般表明心意之后,就要趁热打铁,增进感情,以达到如胶似漆。或是让对方喜欢上你。”

王景行放下毛笔,将批注好的公文,放置一边。“这些是谁教你的?”

“哦,我特意去花楼,问那些姑娘的。”

阿山穿帮了,连连狡辩说:“我可不是故意去的,我很少去花楼的,都是为了大人。为了大人早日能抱得美人归。”

“云岚。”

坐在不远处整理公文的云岚,应声了一声。

“跟管家说,扣了阿山这个月的月钱。”

“大人,大人,你就饶了我吧。我要养老娘,要养两个弟弟,全靠这点月钱了。能不能只扣一半?给四成我也行啊。”阿山哀求道。

云岚笑说:“单单扣掉月钱起不到作用,何不将阿山的月钱,分发下去给兄弟们买酒喝买肉吃。”

“就按这办吧。”王景行同意了云岚的建议。

云岚大笑,“阿山啊阿山,这就是嘴碎的下场。”

“哼。”阿山气呼呼地跑出去。

才出门呢就遇上苏灵雨,他见着人就告状,“三小姐,你怎么来了?三小姐你可知道,他们都欺负我,欺负我帮你。云岚还扣了我的月钱。”

“你月钱多少?”

“我得要养老娘,养两个不争气的弟弟,要是没了月钱……”

“十两够不够?”

“够了,够了。三小姐真是大方。”

阿山得了好处,卖了个乖,在苏灵雨耳边说:“大人亲自给您拟了聘礼,里边有两大件,是皇宫里赏赐出来的。以往的聘礼上,只有一件,唯独你的聘礼不同。”

“得了,去忙你的吧。”

“好嘞。”阿山对里大声喊一句,“三小姐来看大人了。”

谁人不知她来了,还用他通报?

苏灵雨踏入屋门,正好云岚往外走,云岚对她作揖,请她入内。他退出时,顺手将门关上。

关上了门,挡住了光线,四周昏暗了许多。

王景行放下毛笔,离开案桌,请她入座。拧来茶壶,寻来干净的杯子,给她倒茶。“怎么过来了?人说成亲前不能见面。”

“我不在乎这个。过来跟你商量点事。”

“你说。”他在边上坐下。

一时间有些尴尬,刚刚捅破那层纸张,两人独处一室,气氛有些暧昧。

经历一世的苏灵雨倒是大方许多,盯着王景行瞧了好一会儿,王景行都被她瞧得脸红了。

“怎得脸发热了?”她调戏他。

“你的目光太过于炽热,有些承受不起。”他的脸热热的,许是脸红了吧。但他不愿承认。

“王大人是人中龙凤,又英俊潇洒,受到的注目不少,岂会因为这些脸红?”

“莫要再胡闹我,有事快快说来,我这边事儿多。等处理这些,就得要去梁城迎亲了。”

为防止有心人,越过环公公,直接将苏灵雨的身份、相貌捅到京都去,得要尽快成亲。

赶在环公公离开北阳城前成亲,为了配合这边,环公公会走慢一些。

苏灵雨坐直,“你跟环公公做了什么交易?”

王景行斟酌一番,将话语改了改,说:“用银钱贿赂。”

“我派人试过,送他一根金条,都不愿收。”

他摇头,“不是不受贿赂,而是你给得太少。我答应他,每年分四期,给他五十万两银子。”

相当于每年给一个亿啊!

在这交通不发达,好货卖不出去的年代,一年供奉一个亿,也就他敢这么做。

“你哪来这么多钱?不,不对,你是一个城主,你手上还有很多作坊,一年赚入一百万两是有可能的。

但也相当于搜刮民脂民膏了!你立志要做贪官?”

她脑子转得快,想问题很快就想到点上了。

王景行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有些事还不能说与你听。”

“王大人,你这么有钱,把那两金条还给我呗。”

她撑着桌子,散发个人魅力,给他抛个眉眼。

“王哥哥,那可是我全部的身家,给了你,我连置办嫁妆的钱都没有了。”

“啊……”

王景行将她拉过去,教她坐到他大腿,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哪种大风大浪她没见过,她直接吻了回去。

这番情景,让人想着就脸红心跳。

过了好一会儿,苏灵雨推开了他,坐到边上去喘气。

王景行站了起来,脸红心跳,不敢直视于她,转了过去。

他不是没进过花楼,也不是没见过那档子事。

那些人勾动不起他的情绪,到了她这,他轻易就丢盔卸甲。

不由得暗骂自己,骂自己定力不足。

苏灵雨拍拍脸蛋,喝口茶润润嗓子,正色道:“来此是要与你约法三章,顺道向你讨样东西。”

王景行顺了几个呼吸,面不红了,脸不热了。

“第一,三年后再圆房。”

“可以。”

“第二,三年里我不住这里。”

“可以考虑。”

“第三,你不得纳妾,通房也不能有。”

“可以。”

“跟你要一张和离书。”

他没有答应。

“承诺容易,做到难。所谓的海誓山盟,都是用来打破的。一旦我活着不顺心了,我们就和离,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他摇头否定,“怕是难。能做到和离的很少,尤其是大家族。利益的交缠多了,若是执意和离,会弄得两败俱伤,亲者痛仇者快的局面。”

“我怕被困在四角天空里,忧郁致死。”她说。

“你不会。”他很肯定。

他的态度很坚决,他不愿给和离书。

但他承诺:“如若有这么一天,我愿亲手放你离去。”

从他的眼神里,他的语气中,她感受到他的坚毅。

他是一片赤诚的。

这一片真心,打动了她。

她希望他永远保持着这份赤诚,让她拥有一份真心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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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二章 成亲咯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二章成亲咯征百家米,蒸百家饭。今日百家饭,三小姐也吃。我们也去沾沾,三小姐的福气。”

“这嫁过去是冲喜,这名声多不好听啊!”

“唉!能留在这里已经很好了,听说三小姐嫁过去后,一个月回来住半个月。”

“让你送过去的礼物送了没?”

“送了,一对红灯笼,送过去马上就挂上了。”

“你家送红灯笼啊?我家女子被征过去,绣红被面,用的都是顶好的蚕丝。”

东泉村的人,聚在一起聊天,今日全体不干活。

因为今日是苏三小姐出嫁的日子,他们要去送嫁。

苏家老爷说了,他们就是三小姐的娘家人,要是王大人敢对三小姐不好,他们跟着苏老爷打上门去,为三小姐讨个公道。

既然是娘家人,送嫁是必须的。也不用送到南阳城去,送出村就行了。

王大人的叔父病重,高人说要冲喜。于是王大人往苏家下聘,三小姐也是好运,不用去京都了,直接嫁给王大人。

要说还是去京都的好,做娘娘这等尊荣的事,谁人不想啊?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户之中,有一位做娘娘,整个家族得到封赏啊!

不过三小姐留下也好,再也不用为种子担忧了,还能种出更好的粮食,卖得更多的银钱。

“我要说,还是王大人硬气。你看啊,三小姐被告知被选秀之后,谁人敢往苏家下聘去?连苏家看中的那两户,都不敢应下亲事了。”

“王大人是个男人!”

“嗨,那两户人家,谁人不知那是入赘的,他们可舍得让儿郎入赘。”

“我愿意,要是三小姐看上我家的儿郎,老汉亲自送他上门当女婿。哈哈哈。”

“死家伙,钻钱眼里了。三小姐可看不上你家儿郎。”

“看,山淮村的送贺礼来了。”

“我赌三小姐不收。”

“我也赌三小姐不收。”

三小姐出嫁,人人抢着往苏家送贺礼,虽然出嫁的名声不好听,但是吧这心意还是要给的。

东泉村的早早被告知,不用准备贺礼,倒时日上门去帮工即可。

他们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送,于是各家各户做点小东西,又是婚宴上能用的,送到苏家去。

村长起的主意非常好,不仅解决了苏家的难题,又让东泉村的村民表达心意。东泉村村民们十分骄傲,三小姐只收东泉村的贺礼,别的村都不要。

“时辰到了,该出嫁了,大家快去观礼。”不知谁说了一声。

坐在外面的村民们,纷纷起来,往苏家山庄去。

挤不进去就垫脚往里瞧,或是站在石头上,或是爬上树,总之要看一眼新娘子。

灵雨山庄中,苏灵雨被盖上盖头,“好重。脖子酸。”

“重就好。”李盈说,“凤冠也是女子的嫁妆之一,凤冠越重,说明嫁妆越厚。嫁过去不会被人笑话。”

李盈惋惜说道:“你的凤冠,我们商议了许多遍,一直在准备着,可临到头才觉得准备不够。你若是再给我们点时日,做出来的凤冠,准保比现在的好看。”

“娘可伤心了,你出嫁不仅不能风光,还如此仓促!”

“事急从权,没办法的事。我已经很满足了。”

千帆过尽,她没什么好计较的。一心想早早出门,早些把头上这累人的凤冠拿下。

“时辰到了,少夫人扶三小姐出来。”婆子道。

“三小姐这女子出门,是要哭嫁。你尽可能地哭,不哭的话娘家没福气。”

这可就为难她了,她可哭不出来。

“嫂子我哭不出来。”

“假哭也行,实在来不了,你就嚎。”

两人已经踏出房门,苏重等在外面。

他说:“哭不出来就算了,不管有没有福气,都是一家人。

让你哭嫁,确实有不妥之处。还是不要哭了。”

这可是自家祖宗,让自家祖宗给后辈人哭,多不吉利啊。

这不是哭嫁,是哭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丧。

苏重背起三儿,将她送到二门,见着苏李氏、苏张氏。

“哭甚?莫哭,过不两天就回来了。”她劝慰两个妇人。

“你出嫁我能不哭吗?”苏张氏抹着眼泪,“我,我还以为看不到你出嫁了。”

苏李氏哽咽道:“寒颤了,不能给你办更好的,对不起你啊。”

隔着后盖头,感受到她们浓浓的真情。

“已经很好了,我很开心,就是哭不出来。你们多担待些。”

“你不用哭,呜呜呜……”

苏张氏与苏李氏压抑不住了,眼泪哗啦啦地流。

“吉时到了,该出门了。”婆子劝道。

苏灵雨拍拍苏重,“走吧,过两天我再回来。”

苏重送苏灵雨入花轿,小五抱着公鸡拿着一把雨伞,伴在轿子外。

办喜事的人叮嘱他,“千万抱住了,这个公鸡不能放手,还有到了第一条河流,就把伞打开,将伞里的五谷敬河神。”

“知道了。”

“木棉,木棉呢?”

木棉也是送嫁的一员,大家都找不到她。

“我在这。”说着木棉骑着阿虎出现。

虽然知道阿虎不伤人,可还是很害怕,人人闪让。

“你怎么让阿虎过来?”苏承启问她。

“不仅阿虎要去,它们都要去啊。”

苏承启回头一看,无奈了!

只见大毛、青牛、阿旺都咬着红绸子,这是要送嫁,还是陪嫁啊?

“你们凑什么热闹呢?”苏承启过去要拉住大毛,大毛不让他拉。“大爷们啊,你们是送嫁还是陪嫁啊?三儿出嫁,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呢?”

很多人上前,想要拉它们回去,它们就是不愿。

苏承启叫木棉,“你不劝劝?”

“我要是能劝,就不会让它们出来了。那些红绸子,都是它们自己要咬的。”

王景行打马过来,与岳父说:“让它们去吧,如果愿意回,就让它们跟着木棉等人回。”

沈明劝道:“再不走吉时就过了,让它们走一趟也是好事。”

“好了,好了,你们都去。半路可不能惹祸啊。”“王二,王二,找两人看着它们。”

苏承启大手一挥,大声喊道:“起轿。”

轿夫抬起轿子往外走。

“滴滴答……”

“劈啪啪……”

唢呐响起,鞭炮响起。

阿山带着一群人,向四周撒喜糖,撒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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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三章 比武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三章比武成亲的地方不在南阳城,而是王景行在大梁城的房子。

这里有他与叔父的记忆,他想在这儿成亲。

新娘子下轿子,跨火盆进大门,中堂之上长辈之座位,空无一人。

他叔父去世了,他的长辈就没人了。

那明面上的“叔父”重病不起,不会出现在婚宴上。曾经有人提议让他出露面,王景行拒绝了。

他让那人吃了一碗药,然后躺床上装死。

所以她不用给长辈磕头,进了门拜了堂,直接送入洞房。

王景行的宾客不少,这一轮喝下来醉醺醺的,他是被架着回新房的。

“大人该掀盖头了。”阿山扶着他。

王景行拿着喜称,掀了她的盖头,醉着说:“换衣服,关城门前,离开这里。”

阿山怕三儿误会,帮着说:“夫人的新衣,放在边上的箱笼里,我们今夜到山里去。”

她懂了。

“你出去。”王景行推阿山。

阿山将大人放床上,不敢多停留。

翠翠去关门,接着小跑过去,帮小姐卸妆。

不久,两人上了马车。

苏灵雨将他的头抱起,放在自己大腿上。

“头疼。”他说。

她帮着按他太阳穴,“我们是去看叔父吗?宅子里怎么办?”

“有云岚在,不怕。”

她的大腿很软,枕着舒坦,还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爱抱着他跟父亲说话,那时候他不懂事,常闹着要下地玩。

如若那时候把闹着玩,是不是就能在母亲怀里,多待一会儿呢?

回忆起往事,不禁有些伤心。

他翻转身子,面向她,双手环抱她,埋头入她肚子里。

“怎么了?”她不解地摸着他的头。

上一次见他这般脆弱,还是在他叔父去世时。

他是个感情不外露,喜怒不外表的男子。不是深得信任的人,不会看到他的脆弱。

人越长大越坚强,以后能见着他这般的机会很少了,得要珍惜。

她像哄小孩般哄着他,轻轻拍打他后背。

不久马车停下了,阿山说:“大人,要走山路了。”

王景行爬了起来,看不出醉意,应该是酒醒了。

他挂上佩剑,跳下马车,扶她下马车。拿过阿山递过来的火把,与她说:“紧跟我,看着点路。”

“嗯。”

前面有四五个侍卫带路,后面有三四个断后,他们走在中间,不怕被偷袭。苏灵雨大胆往前走。

山路不好走,好在她不是娇小姐,跟得上他们的速度。

“山野危险,放慢速度。”他说道。

前面的人慢了下来。

往上走了一些,他命令熄灭火把,借助月光行走。

不久看见了火光,瞧见了山寨。

“大人?”暗哨问。

“嗯。”“共十三人,到后面去看看,有没有跟踪的,如若有格杀勿论。”

“是。”

苏灵雨没有看见人,只听得人声,接着是碰触草丛的沙沙声。

进入山寨,她被安排去休息,他先去与管事的说话。

“小姐,用热水泡泡脚,晚上好睡些。”翠翠提着水桶进内,“这儿没有脸盆,只能用桶子洗。”

“你先去睡吧,这水我等会儿再倒。”

“你留下,我明日来倒即可。”翠翠帮铺好床铺,打着哈欠走了。

“咿呀。”门再次被打开。

苏灵雨以为是翠翠,“这里不用你伺候。”等抬头才发现是他,“我以为是翠翠。”

他拖来板凳,在她对面坐下,脱了鞋袜,把脚塞进水桶里,轻轻踩她的脚背。

他的肤色很白,拉起裤子后,发现他的腿更白,凸显腿毛的黑。她好奇地拔他一根腿毛,“疼不?”

他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忍不住抿嘴一笑,抽起双脚,踩在他脚背上。搓搓自己的脚,又搓搓他的脚。

“明日去给叔父磕个头。”

“好。”

…………

身边多了个人,她睡着不舒坦,很早就醒了。

平躺着不舒服,翻个身,不小心打着他了。

“睡不着?”

“吵醒你了?”

“嗯。”他翻身坐起,“睡不着,那就起来吧。起来练一下。”

王景行给她寻了,一套小一号的训练服,穿上很合身。有点像侠女,她是自我感觉良好。

清减的他,穿上紧身黑衣,特别醒神。醒别人的神,醒女人的神,她的眼睛黏在他身上,就舍不得挪开。

帅、酷等字眼,放在他身上十分合适。

“大人是要跟夫人对打吗?”

“夫人会武功吗?”

“你说夫人赢还是大人赢?”

“论武功定是大人高超,但论输赢那就不一定了,就看大人想赢还是想输。”

阿山说:“我赌夫人赢。”

“我也赌夫人赢。”

“我跟。”

“没人赌大人赢吗?”

“男人都会让着女人,大人准会让夫人赢。”

光线增强,场地上对面站着的两人,开始行动了。

苏灵雨最先发动攻击,王景行躲开了她的剑,没想到她还有一匕首,差点着了她的道。

她的动作轻盈,且攻击手法刁钻,王景行只闪躲不反击,一下子着了她的道。被她踢中了肩甲,肩甲麻痛。

围观阿山等人,看着提起心肝,“夫人来真的啊。”

“阴险!”

“狡诈!”

“大人,你还不还手,更待何时?”

王景行:“夫人小心了。”

苏灵雨:“相公请。”

实战本是她的弱点,但在沈浪有意识的训练上,她对打的次数不少,与王景行对上还没被压制。

右手长剑,左手匕首,两两配合出击,挡下了王景行的招数。

她的轻功得到沈浪认可,用在对战上,可谓是得心应手。

即便是如此,她也不是王景行的对手。王景行练的是杀人之术,她练的是防身术,对战不久她就被压制了。

“好好好。”

“啪啪啪。”阿山等人热烈地鼓掌。

大人与夫人的战斗,精彩极了。

苏灵雨放弃挣扎,身子一软,瘫在他怀里。

他抱起她,让她站好。气息打在她脖子上,教她起了鸡皮疙瘩,起了异样。

她懂这是对异性起的反应,她也算是花中老手,懂得调情什么的。

但她肯定,这不是调情,只是他无意间的行为。

且她不打算洞房,怎么也得要十六七岁先。她十一岁来了月事,她不想十四岁就给人生娃。

万一娃儿太大了,那王大人选保大呢?还是保小好?亦或是来个难产,一尸两命,那就太亏了。

苏灵雨脸颊粉嫩,香汗淋淋,软软地问:“你用了几成功力?”

“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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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四章 回门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四章回门她沐浴更衣出来,他已经换好了衣服。

转身瞧见她,穿一身红衣,脸颊粉嫩,像那出水芙蓉,天然艳丽。

“看呆了?要不要我再脱一件,给你瞧瞧?”她忍不住调戏他。

他眼里带有恼火,“你若不想我毁了约定,便注意言辞,莫要惹火烧身。”

她视线往下挪,瞧见某处,有些明显了。

若再挑衅,怕来真的了。

“我错了,你原谅则个。”微微欠身,随意坐下。

翠翠打开盒子,拿起牛角梳,为她梳理发髻。嫁人了就要把头发盘起。

见他玩起她的炭笔,像是要给她画眉,“会吗?”

不会,但他想试试。

“有眉印,你照着印子画黑即可,可小心了别画歪了。”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又怕画歪了,手不利索有些僵。

画了一次,又觉不够好,再画一遍,结果越画越粗。

再一看察觉不对了,赶紧撒手,退到一边去。

苏灵雨拿起小铜镜,被自己给吓到了,“这弯弯的粗黑线条是什么呀?”

翠翠偷看了一眼,噗嗤,憋不住笑出声来。

没好气,瞪他一眼,继续照镜子,看着就心酸。“快去拿布巾来,给我擦一下。”

“我觉得挺好看的。”

“好看什么呀,顶着它两出去,不笑掉大牙?”

她擦了旧的,照着镜子画新的,跟他说:“我是有眉毛的,你按照眉毛画,轻轻画过涂黑了就好。不用涂太厚。

我的毛发浓黑,涂一层就够了。”

王景行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下次画好一点。

提上香烛纸钱,跟着王景行兴致后山。苏灵雨跟王景行一同跪下去,行三跪九叩礼。

王景行拿起酒杯,向墓碑敬礼。“叔父,我带三儿来见你了。”说着他向泥土洒酒。

苏灵雨跟着磕一头,被他搀起。

“叔父陪我长大,我视他同父亲,你以后要多来看看他。”

“好。你老家在哪?”

“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有必要隐藏这么久吗?

这些年她探查了大梁的历史,但没有寻到哪一王侯姓王。大梁被砍杀的王侯将相很多,不是诛九族,就是流放。

想要找出王景行的来历,还真不容易。

“回吧。”他率先往前走。

她捻起裙摆,小跑两步追上他。

太阳光穿过树梢,在地面上投下斑点,微风吹过,斑点跟着闪动。

这对新婚夫妇,在山林中行走,走走停停,说一些可有可无的话。

“你训练这些人,花费不少钱财吧?”

“不少,每月要用到三百两。”

“都有哪些训练项目?”她跳过小石溪。

他伸手想要搀她一下,深怕她站不稳,跌落水里。

“定是没有请先生过来教学。”

“没有。”

她又猜对了,“你打算用什么来控制他们,让他们听你的命令?契约还是家人?”

“都有。”

“真正的控制不是卖身契,也不是家人,而是精神上的控制。思想上的控制,才是最有效的控制。

明君想要人为他所用,不仅要金钱、权势,还有口号。比如伟大复兴,为民族之崛起。为了更好的未来。”

她见王景行没有跟上,回头去看看,见他停在那里盯着她瞧。

她狐疑,“难道不对吗?”

“你知道谁会喊起这些口号吗?”

“谁?”

“叛国者,起义军,叛军。”他眯眼,“你是在怂恿我造反?”

“难道你不是为了造反?”

他眼睛放大了,正常地说:“不是。”

“那你跟谁有仇?”

“苏灵雨,不要做试探我。”

她跳到另一块石头上去,“有时候我真羡慕男人,到哪去都行,做什么都对。还不用穿裙子。你知道裙子对于干活,有多累赘吗?”

他跟上去,“能想象。”

她继续说:“你得要请一个人回来,日夜不停地,各种形式地向他们灌输思想,让他们感恩你的养育之恩,让他们即便逃离了这里,也不能出卖你,宁愿死也不愿出卖你。

还有就是给他们画一个大饼,让他们有期待,有信仰,看得见未来。这般,他们的意志力才会更强,办事更有目的性。”

“依照你的情况,你确实很需要死士,面对死亡也勇往无前的人。”她累了,在大石头上坐下。

他在旁边坐下,拿出帕子给她擦汗。

“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需做好你的事。好好活着就行。”

“如果我是对你无益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他也问自己,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还会喜欢上她吗?

他得不出答案,在他那里没有如果。过去了就过去了,未来不可期。将现在的东西抓好,壮大自己的力量才是真。

“我不知道”他说。

“你喜欢的,是一个拥有自我思想的我,有些事你可以与我分析,听取一下我的意见。”

她这骄傲的模样,他觉得很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转移视线看向别处。

他说:“如果有危险来临,我会让你做好选择。这些涉及性命的事,我不会告诉你。”

王景行站起,背起手说:“这里不久要搬了,下次再来了就不会看到他们。”

“搬到哪去?哪儿比这更安全?”

“搬到南阳去,我已经找好地方,你不用忧心。”

有些事他不想让她知道,知道得多越容易泄露。还有一个,就是知道多了,不好保命。

“下去吧,他们还等着我们吃饭。”

“好。”

接下来的半天,她睡一觉,看那些人训练,就过去了。

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到了她回门日。

回门那日,他们从了山坳,上了云岚带来的马车,直接回山庄去。

苏承启可是望眼欲穿啊,远远见着回门的马车,高兴地向里叫喊。

木棉快快跑了出来,“大毛它们回来没有?”

送嫁那日,他们这些送嫁亲人回家时,大毛不舍得走,其余的都回来了。

“回了,回了,你看,跟在后边呢。”

苏李氏拍一下木棉脑袋,“你不关心你姐姐,反倒关心大毛了。”

木棉摸摸发型,确定发型没乱,才愿意说话:“三姐说了每月回来住半月,不用担心三姐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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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五章 我是多余的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五章我是多余的送她回门,王景行认清了一个事实——她比他更受欢迎。

车马才进入商坞附近,商坞里的百姓就走了出来,都是先向她问好,再向他问好。

受她恩惠的百姓,也就罢了。连行商也是如此。将南阳城的大人排在后面,他们不想过关卡了吗?

王景行的马被拦住了去路,一个老翁拄着拐杖,站在他跟前。他不得不下马请人让路。

“老翁我今年六十有九。”

得知此年龄,王景行躬身行礼,“祝您福如东海。”

“老翁也不为难你,今日来此,只是想告诉你。苏三小姐是我村的恩人,你若辜负了她,我这老头子就带着村民,闯入南阳城府衙,将你揍一顿。更会带着罪状,一路上京告御状。”

王景行谦虚得像个孙子,“王某谨记您教诲。”

有妇人对马车喊,“三小姐,你可别怕,有事就回来与我们说,我们定会为你做主的。”

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张俊俏的脸露了出来,笑道:“不管我到了哪里,永远是你们的闺女,我若有事不回娘家,回哪去啊?”

“各位乡亲们,可别欺负我家郎君了。”她指着对面笑道,“你们瞧,那边山上的某人,正气呼呼,想出各种法子要折磨他呢。”

大家回头看,隐约瞧见人影,猜想那是苏老爷。见那人影上蹿下跳,像是等不及了。

众人哈哈大笑,笑苏老爷的心急,笑王大人的难关。

众所周知,苏老爷疼爱三小姐,王大人娶走了三小姐,能不被苏老爷怨恨吗?

被苏灵雨这么一说,乡亲们不好阻拦,一面让路,一面送上山庄。

山庄门口,早站满了人。从主子到仆人,从自家人带外人,里里外外各三层。

嫁出去就是外人了,他们怎么也要来看一眼。

苏张氏扶着苏李氏站在大门前,王景行翻身下马,就要行礼。

苏李氏叫免了,请他起来。紧接着苏李氏带着苏张氏,走出家门,直接往马车去。

再次被无视的王景行,得到另一个结论——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人。

“失礼了,我奶与我娘,都比较担心三儿,您不要见怪。”苏重邀请王景行入内。

“能理解。”王景行走入灵雨山庄,接过阿山递过来的帖子,交给苏重,“这是回门的礼品。”

“您客气了。”

王景行不仅是他同窗,还是他妹夫,更是他上峰。他叫什么都不合适,只能用“您”来代替。

附近德高望重的都请来了,有他们作伴,想必王景行不会感到寂寞。

苏重还想着爹的吩咐,今日务必要将王景行灌醉,这个任务应该不难。

苏灵雨被迎入后院,左边是奶奶,右边是娘亲,十分热情,她有些受不了。木棉与小五在后面,吱吱喳喳个不停。

进了闺房,才能安静些。

“这是怎么了?不过是离开两天,怎么态度全变了?以前我也有离开几天的。”

苏张氏说:“你这可不是离开两天,这嫁人了就算是别人家的了,以后能回来的日子不多了。”

“看你们说的,不是每月能会半月吗?”

“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苏李氏拍着她的手,“你过去可还顺利?”

“挺好的,都很尊敬我。”她反拍苏李氏的手,“不用担心我,我会的东西,比你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苏李氏就放心了,但苏张氏也挂出了笑容。

“你叔父怎么样了?”

“有些还转了,冲喜还是有效果的。”

她胡乱的编,也不知那边的情况如何。等回去,好好问问王景行。

“以后就住梁城了?”

“嗯,半个月住梁城,半个月回这儿住。”苏灵雨眉目一转,笑着说,“明面上是让我在梁城照顾叔父,实际上想住哪就看我心意,他可不敢为难我。”

“你可不能一味地让他迁就你,夫妇之间要互相迁。”苏张氏说,“既然他先动了情,你就要牢牢抓住,免得他被别的狐狸精勾了去。”

“放心吧,明白的。”她招手叫来仆人三婶,“你到前面去看看,看看他们怎么对付姑爷。”

“三小姐才刚进门,就为王大人着想了。老太太与夫人,你们就放心吧。三小姐啊,是个聪明人,这些小事难不倒她。”

苏张氏用帕子,打她一下,笑道:“就你嘴甜,还不快去。”

三婶很快就回来了,她说:“前边啊,喝上了,都给姑爷灌酒呢。姑爷也是能喝的,一碗碗地灌,一点儿也不含糊。”

“姑爷喝酒可俊了,都是一杯杯喝,哪像你说的端起碗就喝?”丫鬟说。

还有一丫鬟说:“奴婢也瞧见姑爷喝酒了,姑爷喝酒虽无老爷喝的豪迈,但也没有大少爷的优雅,一碗酒水一口气也能喝完了。”

说起这个姑爷,谁人不艳羡?

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仪表万千,更是前程似锦,可谓是南阳城最俊俏、最有实权的男子了。

苏张氏与李盈说道:“让厨房的人上菜去吧。免得一个个都喝醉了,露了丑态。”

“好。”李盈与三儿说,“你们多说说话,我一会儿就来。”

李盈离去不久,外头就叫开席了。

前后院各摆上三桌,送上米酒、高粱酒、果子酒等等。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好不快哉。

王景行被灌醉了,被人送上灵雨阁。

她饭后与奶奶、娘亲略坐,也跟着上灵雨阁。

给王景行喂了醒酒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她就在边上的床榻上睡个午觉。

初秋,太阳依旧讨人厌,教人午睡也睡不好。

她黏糊糊醒来,拿起泳衣,要去游两圈。边上的翠翠,欲言又止,最终不敢阻拦她。

下水之前,她习惯做一套热身动作。抬手、弯腰,压腿什么的。

“哗啦……”一人从水里起来。

白冷的胸肌出现在眼前,她赞一句“好白的肌肤啊!”视线往下移,瞳孔瞬间放大。

她的视线再从下往上,盯着王景行的脸,咽口水说道:“哇,好大啊!”

王景行的脸因怒而涨红,怒斥道:“还不转过去?”

苏灵雨两手拍着发热的脸,向后转,强词夺理说:“游泳不穿泳裤,你哪来的规矩?”

王景行的脸,是红了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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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六章 小妖精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六章小妖精王景行在写奏折,笔尖不断在纸上游走,脑海里的语句一段段地冒出。

他不敢停,一旦停下来,就会回想起水池边上发生的那一幕。

当时他站在水里,她站在岸上。她背过去,而他盯着她后背。

她年龄虽幼,但已是少女模样,她所谓的泳衣,不过是肚兜,加短裤。站在他处,完全看清她,细长白皙的腿,纤细而光洁的后背。

她肩膀不断地抖,像是在偷笑,抖动的肩膀显得后背紧缩,背脊微微弯了。腰部苗条得像纤细的白娟,红色的肚兜带子,垂落在那儿,更显肌肤的白嫩。

她的丰满苗条恰到好处,高矮肥瘦符合他的心意,如若不是他定力好,定会将她压倒,就地给办了。

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当初就不该答应她。

王景行是越写越生气,奏折中写了什么,全然忘记了。不得不搁笔,回头检查一番,再重头写。

才停下,脑海里又冒出了某些念头,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如同一只只恶魔,明明被抛弃了,又会闻着气味,回到他脑海里。

神志不复清明,心烦气躁,做这也不行,做哪也不行,气得他放下笔背靠着椅,平复心情。

这个小妖精,惯会骗人,那约法三章,不知是不是骗人的。

总不能一味退让,得要从她身上,收点红利,免得到了最后得不偿失。

“叩叩叩……”

“我进去了?”苏灵雨推门而入,她端着糕点来看望一下小夫君。“听说你下响回南阳城去?”

他将写坏的奏折收起,见着明艳秀丽的她,脑海里又出现了,昨日回门时看到的画面。

他眼神暗了暗,“你过来,有件事要与你说。”

她将茶点放下,“做了你最爱吃的茶点,你忙着就吃两颗,吃点甜**力更集中些。”

“啊……你做什……”

王景行一把将她捞过去,托着她的头,压过去吻上了她。

阿山大步流星从外边走来,见着翠翠不是很在意,推门就进,“大人,一切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哎哟……我啥也没看见。”

阿山快快推了出来,关上门跳到一边去。那颗心啊砰砰跳,越跳越快了!

啥也没看见?

啥都看见了!

看见自家主子,压着三小姐,哦不,先在该称呼夫人了。

他看见自家主子跟夫人,抱在一起,黏黏糊糊的,吧吧唧唧的,香艳得很呐!

“你刚才怎么不拦下啊?”阿山责怪翠翠。

翠翠急眼了,“我要拦下你的,谁让你走得那么快,一下子就窜进去了。”

翠翠用手帕打他,“你这人怎么,怎么这么鲁莽?见到门就推,推了就进,也不看是什么时候!”

“我,我,唉!”

云岚从一边冒出,摇头可怜叹息,“阿山,恐怕你连下个月,下下个月的月钱都没了。”

阿山拍一巴自己的脸,“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

“长点记性吧,可怜的阿山!”

“呜呜……云岚兄弟,你可得帮帮我。”扣月钱是好事,打搅了主子与夫人恩爱才是大事。

房屋里边,苏灵雨红着脸跳下他大腿,扣好扣子,扶好发髻,扯扯褶皱的衣裳,见一切妥当了,才去喝口茶,平息一下心绪。

喝了口茶,才有气说话,她说:“下次可不能这般了。”

“不许我吃口肉,好歹要喝口汤。”他声音有些沙哑,但更具魅力。

“想来是上火了,我去找刘老大夫,给你开两幅凉茶喝喝。”她说道

…………

王景行回到南阳城去,苏灵雨以照顾王叔为名义,留在了梁城。

刚开始百姓们会问上两句,后面就习以为常了。

南阳城的大小官员很奇怪,为何大人成亲了,夫人要留在梁城?

他们的夫人想与王夫人,打交道都难。若是得空,他们就会劝,劝大人将夫人接回南阳城来居住。

后来从外地传来消息,说王大人个人能力不行,于是他们就不再劝了。不少人私底下,笑话自家大人能力不行。

私底下的流言蜚语,王景行不管,苏灵雨也不管,明面上不出错就行。

九月中旬,王景行骑马去梁城商坞。

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了,他甚是想念,那没良心的家伙,也不到南阳城去找他。

她不来,只能他到这里来了。

“大人,夫人就在前面。”

王景行骑马小跑过去,瞧见了她的背影。

她骑着毛驴,哼着小曲,摇摇晃晃往回走。

心情不错啊!

王景行小小地哼了声,打马上前,一把将她劫了过来,吓得她哇哇叫。

“你吓死我了!”她拍胸脯,寻了个舒服的坐姿,两腿垂落一侧。

她胸脯一起一伏的,惹他眼热。

王景行护着她,不让她掉下去。“去哪了?”

“南山那边说,稻谷比这边的要好,我过去看看,还要了点种子回来。南山那边有一户人家,勤快脑子又灵活,种出的粮食细长,煮开的米饭绵软,倒不失为好粮。”

云岚拉着马儿,小跑过来,劝说:“大人,这一路上行人众多,两人共骑一马不太好。”

王景行犹豫了一下,打算停下,放她下去。

被他抱着的她不乐意了,问云岚:“怎么不好了?我俩是拜过堂的夫妇,一起骑马怎么了?”

“夫人,没人会这般,如果有也是……”

云岚想说娼妓,但被主子瞥了一眼,娼妓二字说不出口了。

“梁城归南阳城管,包兴归他管。而这里归我管,我看谁来说给我说教。”

她笑着问他,“你敢吗?”

没什么不敢的。他催马儿往前走。

对这一对夫妇,云岚没什么好说的了,该劝的劝了,有什么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王景行低头看她,瞧着这副骄傲的模样,心中有些许的暖意。

她素来冷淡,不见有少女怀春模样,对于男女之情更是没有。他本以为自己娶的会是一块石头,要用许多年来焐热。

抱入怀中,才知道这块石头是热的,有人情懂人心,会说爱语。虽然有时胆大包天,但也无妨,他会护好她。

如若可以,与她一同白头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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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山火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七章山火与王景行骑行,过路的汉子大胆地看,女子偷偷地看,偷偷地笑。老人家大胆地看,大胆地笑。

当路过东泉村村头的大树,她让王景行停下,坐在马背上说:“老翁,你见识多,你与我说说。我与王大人这般招摇过市,是好还是不好?”

老翁怒道:“那个说不好?你与大人分居两地,好不容易碰面了,就该出来走走,亲近亲近乡亲。乡亲们瞧着你们感情好,心中也乐呵。”

“这是拉拢民心,你懂不懂?”老翁还说,“我们还担心你会被休,如今见大人如此爱护你,我们也吃了定心丸。”

老翁与王大人说:“您可得要好好护着三小姐。”

“嗯。”王景行两腿踢马,带马儿离去。

苏灵雨笑着看向云岚,“看见了吗?这就是民心。”

在民心方面,她比所有人都懂。

大公司总裁、或总裁的子女的绯闻会影响到股价,正能量的恋爱文,有助于获得民心,提高股价。

同样的道理,她与王景行越恩爱,百姓们越喜欢。

他们是要从她的产业里获利的,她过得越好,正能量的越多,就越受人欢迎。

谁叫她是潜力股呢?

高手就是寂寞!

她这番自信也是没谁了!

她时而皱眉、而是欢笑,表情丰富得很,王景行瞧着乐。

…………

女婿留下来吃饭,留下来过夜都是可以的,但苏家的女婿,是个官,强势得很。气场也很大,谁敢跟他说话啊?

苏李氏勉强说上几句话,随即推了三儿出来。

苏灵雨撇她,“你得适应,以后见面的次数更多。”

“你让我与妇道人家说话,我能说出花儿来,你若让我跟他说话,我能说什么?说粗茶淡饭?还是说儿女家的事儿?”

苏李氏推她,“快去,快去,谁家的夫婿谁伺候。”

她用蒲扇轻轻扇奶奶,“说得跟你没关系似的。”

苏灵雨到前院,见他坐中堂,苏承启在边上陪着。

苏承启说得兴起,不时看女婿一眼。见女婿“嗯”了一声,他又开始下一个话题。

她见他手指敲击桌面,就知道他走神了,根本没有听便宜爹说些什么。

她才出现,就被他看到了,他的视线放在她身上就不挪开。她转了方向,也能察觉到他的视线。

火辣辣的,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苏灵雨拍着扇子,叫一声爹,又叫一声夫君。“红菊开了,我带夫君去看看。”

“好好好,你带景行去看看,也到梯田去看看,要是见着有鱼,捉回来我给你炖汤喝。”

苏承启不知多高兴,女婿一直听他说话,还赞赏了。谈到兴起,口干舌燥,也不罢休。

王景行站起,与她一同往外走。

她主动靠过去,挽上他臂弯。

王景行盯着挂在臂弯上的手,有点怪异,又觉得无妨,更不想她放下去。将左手端在前面,让她挂着更舒服点。

她用蒲扇挡光线,“你不知,家里人都怕你。自那次回门,你考小五学文,他再也不敢到你跟前来了。生怕你再问上他。”

“他若是腹中有墨,便不怕考究。”

“墨水有点,就怕是半桶水,比不上他两个哥哥,做官就难说了,做个富家翁还是能行的。”

左侧的银杏树落下一层层枯叶,右侧的第五代山菊色彩斑斓,两只白蝴蝶自花丛飞起,你追我赶,飞向远方。

两人踩着枯叶拾道而下,越往下银杏树越少,菊花花瓣越繁。从十六瓣变到三十六瓣,颜色上也增加紫色、大红色。

她赏花,说着各花的不同。

他也赏花,欣赏着她。

“你为什么不摘一朵给我?”她问。

“你不喜欢,你爱花不摘花。如果你想要这些东西装饰自己,就会走进花丛中,亲自挑选最美的那一朵。而不是等着我给你摘。”

斜眼看他,“你倒也了解我。”

王二从边上的小道,匆匆走来,躬身问候:“王大人,三小姐。”

“急匆匆的,是被人抢买卖了,还是你娘子又要生了?”她打趣道。

王二抬头看了眼威严的王大人,垂头不敢与之直视,说道:“刚刚得到消息,小杜村的大公山起了山火,山火蔓延很快,一连烧了两个山头。

火势很大,缭绕到村里,烧了山边的几户人家。包大人带人去灭火了,奴才想着山庄外,也是林子,就赶紧回来禀告。”

苏灵雨看向停在远处的红儿,红儿小跑过来,等着命令。

苏灵雨问:“墙外的隔离带是多少米?”

“有三十米,今年没除草,也该有二十米。”

苏灵雨与王二说:“大公山山脉与我们的山岭相连接,你回去告诉老爷,要将隔离带往外扩大,弄到四十米。山庄里的高大的树木,开始修枝剪叶,尤其是靠近房屋的。”

“好。”

“红儿,你到村里去,告诉村长,叫村长做好告示,让大家做好防备,尤其是秋蚕。”

“好。”

王景行是知道大公山的,如果山火烧入村落,说明这场山火很大。他招来云岚,密语云岚。

云岚得了命令,转身下山,也不知去哪了。

吃晚饭时,天空开始飘烟灰。过了两个时辰,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烟灰。

夜里,苏灵雨歪着看《地域志》,王景行占了她的案桌,处理公文。

传来翠翠的声音,“姑爷,阿山有事来报。”

王景行不让阿山入内,自己走出去,听得阿山说:“大火止不住,烧了大杜村,大半村落被烧了。

包大人带人去救火,自己受伤了,还死了两个捕快。”

“可严重?”

“云岚派人来说,包大人为救一太太与孩子,脖子被烫伤了,起了个大水泡。”

伤在别处还好,伤在脖子就麻烦了,严重时能要人命。

王景行转身入内,拿上外衣。边穿边走,“我有任务,需要出去一趟。”

苏灵雨扔下书,追了出来,“多大事?可需我帮忙?”

“包大人受伤了,我得去看一下,有可能会接过指挥工作,带村民灭火。”他跟她说,“你在家里看着点,见事态不对,就搬到城里里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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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八章 搬离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八章搬离王景行离开后,苏灵雨收拾重要物件,下到灵雨山庄。将山火的严重性,与家人说。

众人站在山庄外,看着被照亮的天边。

“山林干燥,山火蔓延快,还是早点搬离的好。”苏李氏说。

苏张氏心一横,指挥仆人回去收拾东西。

“把贵重的桌椅,搬到空地去,用湿布盖上。”

苏张氏拉过木棉,叫木棉去苏重、苏山房里,搜索贵重物件,亲自带上。

苏承启提着火把,往山下走,他要去通知村里人,并组织人员救火。

远处的天空,鸟雀成群,向这边飞来。

她觉得不能这般看着,得要提前做好防备。

当志愿队,聚在一起,苏灵雨站在高处,看着低下拿着砍柴刀,拿着挑子、水桶的汉子们。

她很沉痛地说:“大杜村被烧了半个村,死了很多人。大火马上烧到这里来了,村里的人是否能活命,就靠你们了。这次出行,需要注意几点。”

“第一,我们要砍出一条隔离带,至少宽四十米,砍下的树木,都浇上水。从山溪往地面泼水,泥土越湿越好。”

“第二,随身带一水囊,浓烟来了,用湿布捂鼻,弯腰往山下跑。不要想着往上爬,烟很轻,越往上烟越浓。浓烟会杀人,浓烟比明火更能杀人。”

“第三,先挖好几个坑,若是山火来了,又跑不过山火,那就跳入坑里,用湿衣服盖住头。”

“第四,跑不快,躲不过,一不小心离开了,苏家会出五十两殉葬费。不要贪财,活着能赚更多的钱。”

“三小姐,放心吧,我们一定会砍出隔离带的。”

村长说:“大家要团结一心,同心协力,渡过难关。我们等着你们回来,切勿冒进。”

“村长放心,我们会回来的。”

村长儿子说:“出发。”

大家拿起火把,点上火把,人手一把火把,拿着砍柴刀进山去。

大火还没烧到这里,没有被叫去砍隔离带的人,安心在家睡大觉。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大家的视线都在山上,在泛着红色的天边,却不知田里边也出事了。有几人鬼鬼祟祟跑到桑林边的水车,踩着水车往桑林灌水。

奇怪的是,这些水不是从边上的渠里舀,而是从他们背来的木桶倒出。

……

天蒙蒙亮,勤劳的人们都起来了,山上砍隔离带的人还没回,家里人早早做好早饭,往山里送饭去。

而村里的人也没闲着,养蚕技术的提高,又有一片桑林在,导致家家户户都养有秋蚕。

蚕虫金贵得很,受不得异味,她们想将蚕虫搬走,一时间又不知搬到哪去。

苏灵雨给他们一个建议,让他们把健壮的蚕虫挑出,送到不会被波及的亲戚家,或是城里的朋友家。

这个法子就让在家的人们,连夜挑选蚕虫,小心挪入箩筐,天一亮就背到亲戚朋友家。

“苏家的蚕虫最多,三小姐打算搬到哪儿去?”

“听说是要搬到商坞去,商坞地方多,能放下几万条蚕虫。”

“这么多蚕虫,她们怎么挑?该怎么挑?”

“听说是挑选整个簸箕,用马车运到商坞去。”

说着话的两人,听下来了,“你闻到什么没有?”

“火烧生叶子的味道,烧过来了?”

“不要吓我?”老妇跑出去,见天空没有亮,山上也没火光,拍拍胸脯,“还好没事,被你吓死了。”

“娘,娘,你看桑林,有人在桑林放火。”小媳妇指着桑林说。

桑林起了浓烟,好几处见着了火光,还见着一人拿着火把,在桑林穿梭四处点火。

火把所到之处,一点即燃。

绿色的桑叶,被烤焦被点燃,被烧成灰。一株桑树烧起,将旁边的桑树也烧着了。

火焰就像病菌一般,被分散传染,一个点变成一个圆,这个圆圈还在继续向外扩展。

老妇推一把儿媳,“快去,去通知村里的人,叫他们来救火。”说着她自己跑进屋里,抢来一担水桶,挑水救火去。

小妇人跌跌撞撞跑进村,一面跑一面喊:“着火啦,着火啦,桑林着火啦,大家快去救火。”

听到消息的,都顾不上家里了,窜出家门拿起水桶就跑。跑慢点的,寻不到舀水的物件,跑进厨房提起锅,就往桑林去。

桑林可是大家的财富,可是养蚕的根本,桑林没了,他们还怎么养蚕?

“快去,快去灭火,快啊。”

村长拿着锣鼓猛地敲,“快起来救火,起来救火。”

懒床的不敢再躺,鞋子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半大小子,跟着家里人跑,舀水灭火丝毫不含糊。

火势迅猛,比山火还要快上几分。

众人边灭边退,实在不能救,只能拉着亲人,往会跑。

纵火的人看着火焰哈哈大笑,“烧吧,烧吧,全烧了。没有了桑叶,没了它们,看你们如何笑出来。看你们还能不能得意?”

面目狰狞,指着一个女人就骂。“苏灵雨就是个贱人,是个贱货,与乞丐通奸的贱货。”

“就是这人放火。”

“把他捉去给三小姐。”

苏灵雨一听到火情,就带人下山灭火,在火焰还没蔓延过来前,砍出一处隔离带。

进入桑林就发现不对劲,“小姐每一株树,都有火油。”

“小姐水管里的是火油,不是水。”

“这是阴谋,这是策划好了的。”

苏灵雨拿起斧头,“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快出一片空地,再翻转泥土,不让火烧到这边的桑树。”

“是。”

苏灵雨挥动斧头,一斧头砍下去,砍断一棵树。

有个小子一边砍一边哭。

“你哭什么?”

“这些树种了三年,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一下子砍了,我舍不得啊!”

谁说不是呢?

好些桑树是他们帮着种的,施肥除草喷农药,精心伺候着,才长得这么好,如今就要砍掉了。

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受,想起那些蚕虫,想来能赚到的那笔钱,心中更是难受,眼泪不由得就出来了。

哭的人可不止他们,那些老妇人哭得最厉害,边哭边咒骂。

这片桑林可是她们精心伺候的啊,是她们的骄傲,是她们的希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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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杀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一九章杀了大火熊熊燃烧,曾经浇水的工具,成了烧毁桑林的工具。

眼看着大火过来了,苏灵雨还在砍伐隔离带。

“三小姐,大火过来了。”

“三小姐我们走吧。”

“快去把三小姐带上来。”

苏灵雨站在山边,瞧着大火吞噬她的桑田,心中滴血。

这片桑田,她花费了无数功夫才有如今的规模,现在毁灭在火中。

“哭哭哭,哭什么哭,三小姐都被你带哭了。”男子呵斥媳妇,说着他自己也掉泪了。

桑林好比是粮食,大火就是那入室的强盗,强盗抢了一家的生存之路。没有了粮食,他们如何活下去啊!

“三小姐,是他,是他放的火。”

几人压着一人到苏灵雨跟前,苏家的仆人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个叛徒?

“谭超?好你个谭超,当初出卖小姐,小姐饶过了你。你不懂感恩就罢了,现今又来放火……”

乡亲们义愤填膺,恨不能吃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三小姐,他就是一条毒蛇,打死他也不足惜。”

苏灵雨松了拳头,缓了口气,抬起手让大家安静。

她说:“这种叛主的人,确实该杀。”

“杀了我吧。你这个贱人婊子,见着男人就脱衣服,也不知有多少男人,成你床上之宾。”

仆从红儿上前,一巴掌扇过去,扇偏了谭超的头,扇红了谭超的脸。“这张狗嘴真臭。”

苏灵雨说:“浇灌火油的事,一个人完成不了,必定有帮凶。把他架到桑林里去,若是说出同谋,就救活他;若是不说,那就用他祭我们失去的桑林。”

“好。”乡亲们鼓掌。

没人觉得谭超冤枉,没人为他求情,有人觉得这般便宜了他,他该受到更多折磨。

几人合力,弄来一个架子,将他架在桑田旁,熊熊火焰在他身侧肆虐,谭超后背受着炙烤。

谭超能为几两银子叛主,便是个没有意志力,没有骨头的人。

被火焰炙烤,吓得他啥都说了,边哭边求饶。“三小姐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你的同谋是谁?”

“他叫豹子,是他带人找的我,供我吃喝然后将我带到这里来,叫我点的火。”

“豹子住哪?长什么样的?他的同伴是谁?”

“我们一直在山神庙上住,他们都蒙着脸,我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啊啊啊,不要烧我,我不要死。”

倾斜的架子,使得谭超更接近火。

“我知道一个,有一个叫灰雀,在楼子里有个相好,叫阿莲。”谭超求饶道,“我只知道这些了。”

再问下去,谭超也说不出什么。

苏灵雨做了个手势,那边的扶着架子的人得令。

听得他们说:“快放下。”

“哎哟,好烫,烫手啊!”

“别松手,要掉了,要掉了。”

架子上的谭超,见自己往身后倒去,瞳孔瞬间放大,眼里全是火焰,他连喊救命都来不及。

“啊啊……救我……救我……”

火焰将他包裹,谭超翻滚着,挣扎着,伸手向人求救,奈何边上的围观者中,无一人去救他。他就这般活生生被烧死了。

商坞的人们瞧见此幕,没有什么表情,像是看一场戏。

他们来自不同地区,对这里没有感情,对谭超更没感情,看苏三儿烧活人,也就是看戏。

陈岚看了说道:“残忍,太残忍了。”

边上一人呸了一声,吐口唾沫,对陈岚说:“死了活该。”

陈岚看向周围,有好几个人鄙视他。

一人厌恶地对他说:“谭超这样的人,死了活该,不值得同情。”

“与陈爷说这些作甚?陈爷是与三小姐的对头,三小姐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坏的,他说句残忍也是应该。”

“走吧,他家的货物我们不搬,这份钱让别人赚去。”

陈岚指指这些死忠粉,“你们等着。”

烧了谭超,苏灵雨让王二带队,去山神庙抓捕豹子。

苏灵雨回山庄,让大家搬到商坞去。

“他们是有预谋的,一定换了地方,王二估计是白跑一趟。”她与爹说,“你留在村里,一旦山火烧过来了,你帮着村长指挥大家搬迁到商坞去。

我进城寻那阿莲的女子,定要问出豹子等人的下落。”

还没等苏灵雨出发,阿山就骑马来警告,他骑在马上,跟大家说:“大火要烧过来了,村里的人立刻转移。夫人,大人要你带着村民转移。”

“火势怎么样了?”

“火势很严重,扩展很快,威胁到四五个村子,路上都是人。大火马上烧过来了,能不能挡住还不知道,先让村民撤离。”

阿山拉着马儿,大声喊:“村长,族中长老可在?”

“在,在这。”村长拄着拐杖跑来,两位老人家被搀扶着过来。

阿山说:“大人有令,命你等带上村中儿郎,准备扑火。”

“得令。”

阿山与夫人说:“属下还要去通知其他村子,就不停留了。夫人务必保护好自己。”

苏灵雨脸色凝重,让她跟着大部队撤离,那是不可能的。她要坐镇东泉村,要挡住火势。

问村长:“隔离带如何了?”

“十米不到,山体大,隔离带要弄很长,弄不快啊!”

苏灵雨离开布置任务:“爹,你继续上山带领着大家砍隔离带。”

“好。”

“村长,你进村挑选一些妇人,去河边挑沙,将湿润的沙子挑上山。告诉他们,一旦火来了,就用沙子去泼。我会派人送铁锹上去,教大家用泥土泼火。”

“好。”

“老翁你们进去,劝那些太太们,叫她们带着孙子逃到商坞、逃进城里去。”

“好。”

苏灵雨叫来木棉与小五,叫他们俩到商坞去,将自家商队的人都挑过来,安排上山砍隔离带去。

苏灵雨叫苏李氏等人搬下山,在村子里架上几个大锅,她带着妇女们给山上的做饭。

苏家的精米全拿出,蒸了四大锅白米饭,煮上两锅肉汤。白米饭里浇上肉汤,教妇人挑上山去。

让妇人告诉山上的人,村里人都安排好了,让他们安心砍隔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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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零章 火来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零章火来了这日太阳大,吹西风,给扑火队伍带来了难度。

苏灵雨站在山脚下,看着冒着浓烟的天空,猜想火焰抵达的地方。

她跟山上的人说,看见火苗就挂红绳子。只要一看见红绳,她就命人将最后一批妇人送走。

“红绸绳,红绳,小姐红绳……”

苏灵雨转身,看向拿着锣鼓的几人,郑重开声:“敲锣。”

“铛铛铛铛……”三个脚力快的男子,猛力敲打锣鼓,分散往三个方向跑去。

一面跑一面敲一面喊,“火来了,火来了,快跑啊。”

河面里挑沙的妇人,扔下箩筐就跑;煮饭的妇人,扔下铲子,背起小娃就跑。

“娘啊,走吧,再不走,火就烧到这里来了。”

“不,我不走。我要守着我的蚕。”

一人跑了过来,“一人拉一边,我们拖她走。”

山上的人见着了火,主动出击,拖着湿布去扑火。

火焰无情,噼里啪啦吞噬着山林,西风助力,导致大火起三丈。

村民们边战边退,用各种法子扑火。

用湿棉布打,用树枝打,用泥土扑。

苏承启见火焰太大,“退回去,退回沙堆那边去。”

“老七着火了,快拿湿沙子过去。”

一阵风吹来,浓烟飘来,蒙住了苏承启等人的视线。

他们凭着感觉,跑回到沙堆那边去。

“啊啊哈啊啊……”老七托着左手,痛苦呻吟。

“药呢?快拿药来给老七敷上。”

“药在这里。”

“湿布,快蒙上鼻子、嘴巴。”

苏承启带着人,“马上烧过来了,快泼沙、泼土。”

刚跑回来的人,拿起东西就往火焰泼去、打去。

大火被灭了好些,明火被灭,浓烟冒起。

他们带着湿布依旧很难受,但火情在眼前,没有舒坦的时候。

“苏老爷,二队那边起大火了,要挡不住了。”一人跑来说。

“二队不是有隔离带吗?”

“隔离带没用啊,大风一吹,火苗向上烧,我们的人被烧伤了好些。那些燃烧的树叶,带着火,飞到背后去。我们顾着背后的火,前面的火焰就顾不了了。”

“让二队的人跑回去,到二线阵地去。”

“老爷不好了,我们身后起火了,我们被包围了。”一娃子大喊。

苏承启看前面的熊熊大火,再看后背的火苗,不得不做出决定,“扑灭身后的火,边扑边退。”

“啊……救我……救我……”

“二哥,快来泼水,泼沙子。”

“二哥趴地上打滚,对,滚动几下。”弟弟拿着湿棉布给二哥灭火。

大家拿着树枝扑火,还没来得及跑,就遇上了火苗,好几个人被烧着了。

苏承启带着人用湿布给他们扑打,灭了身上的火,地上的火又来了。

“你们先走,我们在后面挡着。”

一群人你拖着我,我拉着你后退。

苏承启带着队伍,拿着布扑火,许是湿布被烘干了,湿布也被烧着了。

这布烧着了就没用处了,扔到一处去,拿起树枝扑火。

泼沙子灭火的人,扬起沙子撒出去,被浓烟呛鼻呛眼,眼睛难受得流水。

“苏老爷,三队的人不见了。他们被大火包围了。”

头发被烧焦,眉毛也不见了一边的苏承启,扯下口罩,一面打火一面问:“被火围住了?”

“围住了,我喊了几声。没见人回应。火里没见有人影,应该跳进水里、坑里多难去了。”

“老爷,老爷,东侧烧了过去,我们的山庄外着火了。”

“山庄外有隔离带,怎么会烧进去?”

“不知,见着那边冒烟了,大浓烟。”

苏承启做了决定,“逃回去,都逃回去。再不逃回去,我们就要被大火包围了。”

“往二队的地方跑,二队那边能藏人。”

浓烟卷着烟灰,飞上天空,将烟灰带到各地去,告诉各地的居民,某个地方发生了山火。

苏灵雨带着人,跑上了山,她带队将山庄外的火给扑灭了。

见着乡亲们灰头土脸地逃出山林,她捉住一个问,“我爹呢?”

“苏老爷还在上面,他让我们先回来。”

“大夫,大夫在哪?我二哥要没气了。”

苏灵雨叫来担架,“快,抬他下去。”

“其余人跟着我,带着水桶,往上走,给他们开出一条生路。”

灵雨山庄的水池很多,为了梯田用水,她又在外边寻着两个水源地。得知有山火,她便叫人挖成小池子。

她就带着人,舀水泼到地上,破一条湿哒哒的路,一直往山林里去。

山林被黄黑色的浓雾侵略,十丈之外看不见人影。

她带着人,冒着浓烟,扛着水进去。

越是进入山林,越能发现脱力的村民。

“快点抬下去。”

“三小姐,前边不能再进去了,有火过来了。”

苏灵雨推开劝说的人,“别啰嗦,快把这些人背下去。”

“别吓着了自己,明火还没过来,快去将他们扛出来。”苏灵雨带头绑上湿布,率先进入浓雾。

“敲响锣鼓,告诉前面的人,到这里来。”她大声喊道。

湿布减弱了声音,她身边的人才听到她说什么,隔着两个人,就不知她喊了什么。

好在有拿着铜锣的人在,他敲响了铜锣。

“铛铛铛铛……”

另外两人听到铜锣声,跟着敲了起来。

浓雾中不知方向的人,听到了锣声,从地上爬起,咬着牙往声源跑去。

“这里有一个,快扶下去。”

“往这边跑,这边,这边……”

“见着我爹没有?”

“见着苏老爷没有?”

“可见着我夫君?”

跑出来的人说:“我们走散了。”

“苏老爷就在后面。”

“你爹跟着苏老爷跑,会跑出来的。”

苏灵雨再往前一点,可是再怎么走,见不着人影,反而见着了火光。

“三小姐山火过来了,快出来。”

等了一会儿,没见有其他人,她转身走了。大家见她转身,都跟着转身,敲锣的人停下了。

走了几步,她听到微弱的声音。“前面有人。”

她扯下湿布,“如果你听到我说话,就摇动你身边的草丛……咳咳咳……咳咳咳……”

她吸入一口浓烟,不住地咳嗽。

敏锐的人找到了摇动草丛的人,“找到了,在这里。他腿被火烧伤了,来两个人。”

“大火过来了,快跑。”

“不能再停下留了。”

“三小姐,快跑。”

苏灵雨让她们先走,她喝一口水,捂住口鼻,深吸几口气,然后大声喊道:“前面还有没有人,还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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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一章 苏三儿呢?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一章苏三儿呢?浓烟漫天,商坞的人都站在门外看,盯着那一座山看。

他们虽然在外面看,屋里却收拾好包袱,一旦失态不对,立马往城里跑。

“哒哒哒……”

一队人马从山道那边跑出,直奔东泉村。

为首之人,穿着熏黑的破旧的衣裳,头发也有些凌乱。

马儿跑得太快,他们看不清是谁,瞧着背影有点像是王大人。

而这人真的是王景行,他处理了另一个村子的人员,立刻赶往东泉村。

还没踏入东泉村,他就闻到了烟火气味,掠过商坞的房屋,等东泉村出现在眼前。

他看到的是冒着黑烟的桑田,以及冒着大火、浓烟的山头。

这片山林之所以雾大,是因为前期工作做得好,清除出了隔离带,还没来得及清除的地方,用上水、湿沙子泼了一层,火焰烧湿草着火点没到,只能烤着湿叶子,冒出黑烟。

王景行蹙眉盯着山林,山上还有人,他们以半山腰的山庄为据点,不断地往上抬水,抬沙子。

两人或三人抬着担架往下走,山脚下有赤脚大夫,在为他们治疗灼伤。

云岚捉来一人问:“谁在山上?”

“三小姐,三小姐在山上。”

“苏老爷被困在山上,三小姐不放心,带人往山里走了。”

王景行站不住了,拉马往山庄奔跑,从山庄内部,跑上灵雨阁。

跳下马,捉来一人问:“苏灵雨在哪了?”

挑水的人懵了一下,她不知苏灵雨是谁啊。

王景行似乎知道她的疑惑,又问一句:“苏三儿在哪?”

“三儿。三儿小姐在浓雾里,她往浓雾里去了。”

王景行直接向上跑,云岚见了焦急万分,“大人千万别着急,三小姐是个聪慧的,她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说着云岚抢来一桶水,将大人浇湿。而王景行扯出以前用的布巾,弄湿后绑在脸上。

他是三步并两步,一路越过挑水的人,小跑着上山,将云岚等人抛在身后。

站在浓雾外围,听到敲锣的声音,他就知道人在哪了。

心想着她果真是聪明的,浓烟里看不见路,声音却能传,用锣声告诉迷路的人,往这边靠拢,这是最明确的。

火焰不能在地面传播,就在树枝上传播,这棵树传到那棵树,还有就是树木被烧爆,爆裂出去的火星,遇上了隔离带后面的地面,与干草相遇一碰即燃。

这就是他们顾前不顾后的结果。

王景行走进浓雾,往锣的方向去,还没走几步呢锣的声音就没了。

好在他辩位能力不错,能沿着知觉走,然后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快跑,大火来了。”

“走走走。”

前面的人往外走,他闪开了逃跑的人,没见着苏灵雨。

两三个人从跟前走过,他不会认错,这些人里都没有苏灵雨。

王景行与她们逆方向,瞧见了蔓延而来的火光,看见了站在大火跟前的苏灵雨。

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吗?

明知火来了,还不跑留在那儿等死?

苏灵雨接着火光,想看看还有没有人,突然一个臂膀,把她横腰勾起。

“嗯?”

“是我。”

说着王景行把她扛起,向外跑去。

“大人?”阿山等人追来了。

“走吧。”王景行扛着苏灵雨往外走。

一行人出了浓雾,王景行放下她,两手按着她肩膀,严肃地与她说:“大火烧过来了,你下山去,这里由我来负责。”

“我爹……”

“我知道岳父在里面,我会尽力找回来的。”

“他们还没死,只是暂时躲在里面,他们会存活的。”

王景行听懂了一些别的东西,追问她:“你说清楚些。”

“我让他们挖了坑,弄了大的自救圈,他们可能还活着,大部分人还活着。”

他懂了,“好,你下山去,这边我来弄。”

他不信她,命人送她下山。

得知有好些活人在山林里,王景行的做法与苏灵雨一样,集中力量,将水和泥土,都往一处泼,在火的包围圈里,开辟一条道路。

山火烧入了苏灵雨的山地,把银杏树给烧了,把刚开花苞的木棉树给烧了。银杏树干燥些,容易燃。木棉树,含水量大,只是烧了些叶子,烤了花苞,枝干没什么问题。

大火到木棉树林,遇上敌对手,山火张开嘴要吃了木棉树,结果只烧了些枯叶。得不到柴火的补充,火势弱了许多。

山火吃着地面的落叶,一层层烧下去。

苏灵雨见火焰不过,召集人群,拿着树枝跑上木棉树子灭火去。

妇人们将落叶往下扫,轻松扫除隔离带。

苏灵雨带着人,拿着树枝扑打地上的火,火很快熄灭了。

从木棉树林,向左右两侧扩展,一路扑打过去,灭了山火的嚣张气焰。

木棉树林能救下,银杏树林谁也不敢过去,那边的火势太猛了。

苏灵雨看山上的人群,王景行在上面,她很安心,相信王景行能把乡亲们救出来。

她看向银杏树林,与乡亲们说:“到山脚下去,不能让火焰烧到村里去。”

靠近屋子的山脚,早已经开辟出隔离带,以防万一还是得要加湿。将能烧着的东西,泼水弄湿了。

“这里怎么有小孩?”苏灵雨抓住小孩子,“这儿不用你,你快回去寻你家人。”

小孩挣脱了她的手,挑着担子说:“家家户户都出人帮忙灭火,我是我家顶梁柱,我自然也要来灭火。”

说着他挑着半担子水,跟着人群走。

“他家的大人呢?”

“三小姐忘记了,他是李癞子家的大郎。已经七岁了,成了家里的小大人。做事可快了。”那人说着就要走。

苏灵雨拦下她,说:“护着他一些,他还是小孩子。”

“懂的。”

不久山火下来了,到了缓冲带,蔓延速度放慢了些。

苏灵雨叫上大家,绑上面罩,戴上湿透的帽子,拿着浸水的稻杆扫把。

“灭了它。”

“冲啊。”

李癞子的大儿子,也拿着湿扫把,跟着大人走。

他还是个小孩子,他经历的东西不多,但面对吃人的山火,他一点也不怕,跟着大人扑打山火。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孩子,就该躲在大人身后,受到保护。

山火要烧他的家,要烧村里的房子,他是村里的一员,得要保护大家,保护自己的家。

整个队伍里,就他一个小孩,还是受到了照顾。谁也不敢让他正面面对火焰,让他跟在身后捡漏。

苏灵雨一把将他从火线拉下,将烤干的扫把递给他,抢过他的扫把。“去,到下面去把扫把弄湿了,再拖上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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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二章 风停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二章风停了前期的保命工作做得好,王景行闯入救人速度快,人员损伤不严重。

烧死了三人,烧伤了三十八人。相对于其他村落来说,这是最轻的了。

晚饭过后,王景行当即召集大家谈论,山火来临时逃亡的经历。

王景行坐在中堂前,坐着站着救火的村民,这次死里逃生,让他们多了许多谈资。

“那山火来得很快,我们这边没有隔离带,全都用沙子灭火。本来不是很严重,可是一阵大风过来,火焰窜起,烧着我们了。我们就跳入坑里,用湿布盖住后背,蹲在大坑里。”

“那火没烧着我们,但那些断枝,叶子被卷入坑里,我们就用脚踩。如果大人不来,我们也打算爬出来了。”

村长的儿子站起来说:“我们可凶险了,虽然说有一条溪流。但山火在树枝上,把我们包围了,到处都是烧断的枝叶,烧断的树木往我们这边,还好三子发现快,不然我们都要被砸伤了。”

“我这边也是这般,我们……”

在他们的发言中,王景行总结出几个点:第一湿布鼻口,猫身爬行。第二,挖坑救命,湿布盖后背。第三,沙子救火,泥土扑火。

还有一点,是在苏灵雨那儿知道的。

那就是用锣鼓引向。

当大家被浓烟笼罩,寻不到方向,可以用锣鼓引导大家往外逃。

得出结论后,王景行不想再听他们吹嘘。

伸手示意大家,让他们安静。

看到他手势的人,自主停下说话。还提醒边上的伙伴,看向王大人。

大声说话的人被拍了拍,沿着哥哥的手指看过去,见着王大人的示意。自觉坐下,等着王大人发话。

等大家都停下了,王景行说:“自山火冒起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了。山火凶猛连烧七八个山头,烧了三个村子。

他们很惨,小杜村死了二十三个人,烧毁房屋十几间。大杜村更惨,村民上去扑火,整个队伍都留在山上了。最大的四十岁,最小的才十六岁。”

前一刻兴致勃勃,炫耀自己如何逃生的人,垂下头去,为那些死去的人默哀。

王景行很沉痛,“大火还在蔓延,我们只是阻挡了大火下山,却没有拦住大火的脚步。

还会有更多的村落受灾,更多的人死去。”

“你们的经验很丰富,知道怎么扑火,又知道在山火烧来时自救,我希望你们能够将这些经验传出去,让更多的人能存活下来。”

村长儿子李山走了出来,“大人,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势必要将山火扑灭。”

“大人,我愿意去帮助他们。”

“姑爷,我们愿意随你一同救火。”

“王大人,虽然我们是走商来此,被苏三小姐请来救火。现在大火没灭,我们也不能走。你说,下一步要怎么做。”

王景行站起,意气风发地说:“既然大家这么相信我,那就听我说一说。”

他拿起茶杯,往地上淋出一张简易的地图,他说:“我与包大人商议,东侧他负责,西侧我来负责。

山连着山,山火很难扑灭,但我们要护着的是人。”

他看一眼大家,低头继续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个地方,有五个村子。尤其是这个村子,它几乎是建在山上。我已经派人叫他们搬家,就怕有人不走。

我希望有人去提供经验,教会他们如何防火与自救。”

“我能去。”

“我也去。”

“你受伤了,你不能走。大人让我去。”

王景行伸手压了压,说:“二十个人,走五个村子,每个村子五个人去。其余人得要随我上山灭火,所以大家不用争,都不得空。”

站在门外的苏灵雨,看着王景行派兵布阵,看着他指点队长,安排人员,丝毫不乱。

分派任务时,表情严肃;叮嘱注意安全时,又带着诚恳;拜托大家时,给予众人鼓励。

此刻他想的不是自己的政绩,而是如何挽救百姓的财产,如何保下更多的人。一心为着百姓。

他是个好官,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官。

苏灵雨不进去打扰他们,冲锋陷阵是男人做的事,她在后方提供后勤就好。

王景行看向大家说:“重伤的留下,轻伤的敷药,能跑的就跟本官去救火。山火能不能停下,就靠大家了。”

“姑爷放心,我们定能扑灭山火。”

“大人放心,我们定不会让你失望。”

“好。大家先回去睡一觉,明日吃了早饭,一同出发。”王景行说。

“好。”

“走吧,回家去。”

众人离去,王景行在院外寻到苏灵雨,她带着妇人们碾米、舂米。

“小姐,姑爷在看着你。”翠翠撞撞自家小姐。

一旁的小妇人与旁人说:“王大人只看着小姐,眼都不眨一下。”

妇人们笑起来了,碍于他们的身份,不敢大声笑。

苏灵雨放下舂柱,回头见他站在门前,擦手向他小跑而去。

“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她说。

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心里暖暖的,“一起走吧。”

两人都是今天扑火的主力,说不累是假的。

他们也想休息,但他们是村民的凝聚力,是村民的榜样,更不能临阵退缩。

一身烟火气,顾不上洗澡,换一身衣裳就躺下了。

躺下前,他跟她说:“两个时辰后叫醒我。”

“好。”

两个时辰后,他被阿山叫醒来了,而她正趴着睡。

不愿吵醒她,小心挪开她的手,拿衣裳到外面穿。

阿山见着大人,要说话。见大人抬手让他先别说,指指屋里,阿山懂了。

大人是怕吵醒夫人,才不让他说话。

阿山上前帮大人系带子。

等走远了,阿山才说:“大人,风停了。大火到这边之后,减弱了许多,正是扑火的好时候。”

“进村叫醒那些人,让他们现在就出发,告诉他们如果山火减弱,就带着当地村民过来扑火。”

“是。”

王景行入村,跟村长说:“叫醒那些妇人,做上五百个饼子,天亮了送上山去。”

他想了想说:“先向村民征集粮食,事后官府会照价赔偿。”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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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三章 巾帼不让须眉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三章巾帼不让须眉风停了,火焰烧不起,两位大人连夜带人山上扑火。

健壮灵活的人都上山了,留下做饭的也有很多,送了三百多个饼子上山,粮食不够了。

苏灵雨带人到商坞去运粮食,随后入城买粮食。

依照山林的情况来看,还要再磨两天,才能解除警报。

守城门的卒子少了一半,大概是被抽调扑火去了。

进入城内,多了许多人,只有小孩子四处跑动,解释

城里多了许多人,大多数是从村里搬过来的,他们在空地上架起帐篷,一家老少挤在一起。

青壮都被抽调去救火了,能见着的人不多。

平日进出不断的衙门,现在冷冷清清,衙门里的捕快、衙差都派出去了。

城内的粮价涨了两次,赚翻卖粮的人了。

梁城里的粮店,有五家,其中三家是东泉村村民开的。

靠着大树好乘凉,靠着东泉村,他们能收到更多更好的水稻。做买卖也做得很大。

“三小姐!”

“三小姐这边来坐。”

“三小姐,村里怎么样了?”

附近帐篷里的人走出来了,都围着她,眼里全是期盼。她们期盼听到家里的好消息。

她笑着对大家说:“家里都好,房屋还在,风也停了,大家都去灭火了。放心吧,过不了两天,就能回去了。”

“那就好。”

“我就放心了,这一夜睡不好,就怕家里那屋子没了。你不知道啊,那屋子刚做不久,新新的,要是一把火给烧没了。我们住哪儿啊!”

苏灵雨安抚她,“放心吧,你们的好儿郎,好儿媳护着我们的家呢。回去以后啊,好好给他们补补,这两天可把他们给累坏了。”

“会的,会的。”

苏灵雨怕她们问起,关于死亡人数的事,赶紧找借口说买米,离开了人群。

苏灵雨支付了银钱,派人将米粮送回去。她去药铺,挑选补药,给家里的男人准备。

便宜爹昨天,被火烤了一天,半夜又走了。听说起来时,喉咙干哑说不了话,嘴角起了几个泡。

王景行更是没觉好睡,才睡几个小时,就带队外出了。

劳累过度,得要好好补补,别亏损了身子,给以后留下祸患。

她到刘墉大夫药庐,只有两个药童守在里面。

“三小姐来了,这是要什么药?”药童说,“师傅们都跟老师傅到村里去了,这店里只有我们两人,以及老夫人在。”

“我知道,我叫刘礼开了两张药方,你一句药方给抓几贴药即可。”苏灵雨将药方递给药童。

“这就好办了,你且等一等。”

“三小姐这边坐。”

刘老夫人知道她来,隔壁院过来,问候一番。

量两丫鬟搀扶着她过来,她见着苏灵雨,就担心地问:“听说你亲自带人救火了?可是真?这般危险,你怎么敢冲上去?”

苏灵雨扶着老太太坐下,“事态紧急,你不往上冲,没人敢往上冲。有人带头了,后面的人才敢往上冲。”

老太太颔首,“说得是,你可得小心啊,得要保护好自己,大家是靠着你才吃上口好的。你可不能出事了。”

“好!”

老太太叹气说:“这火灾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城里乱糟糟的,时有斗殴。”跟苏灵雨说,“你进城也别放松警惕,有些人喜欢趁机作乱。”

“好。”

“老夫人,三小姐要的药抓好了。”药童来说。

“来,送到这边来。是什么药啊?可是家里人受伤了?”

“不担心,一些补药罢了。”苏灵雨站起,欠身,“家里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三儿先告辞了。”

“好,老身送你出去。”

刘老夫人腿脚不利索,走路慢一些,苏灵雨跟着放慢脚步。由着她送出大门,再对老夫人问候几声,叫她回去。

苏灵雨上马车,直接回东泉村去。

承认帐篷的人多,四处躺着的人也有不少,马车行驶不方便。比平日走慢了好些,驱赶马儿的仆从,从府衙经过。

府衙跟前的街面大,马车好走一些。

马车里苏灵雨撑着头,想眯一会儿。

不一会儿听到吵杂声,凌乱的脚步声,以及呵斥声。被这些声音闹着,有些头疼。

“怎么了?”翠翠问车夫,掀开帘子往外瞧。

苏灵雨跟着往外看,只见捕快带着一队队人出去,他们都带着武器。连不长露面的文官,也带上了刀子,像是要去打群架。

苏灵雨对车夫说:“去拦个人问问,怎么一回事?”

“是。”

车夫拦下一人,问上几句,那人匆匆说了两句就跑了。

车夫急忙跑回来说:“听人说山贼下山了,辣娘子带着山贼往城里来。现在快进城了。”

“你说是辣娘子?”

“是。”

“赶车,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辣娘子一向胆大妄为,做事狠辣。如今城中空虚,如若辣娘子进城,城里的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赶过去,或许能帮上一帮。

翠翠说:“这个辣娘子,真会挑时候,现今各位大人都不在。没有下指挥城里,她进城就是狼入羊圈,逮住就咬。”

“嗯。”苏灵雨有些担忧,她技艺精湛了许多,但力气不足。

小孩儿睡一觉就能精力十足,可她累了一天,睡一觉醒来还是累。

只能靠气势了!

“小姐前边乱起来了。很多人往这边跑。”车夫说。

但听声音就能知道前面出事了,城门守卫不足,山贼闯入城里,各处百姓仓惶逃跑。

坐马车是过不去了,苏灵雨出去,站在马车上,盯着前方。

逃亡的人群里,有人向她喊道:“三小姐山贼来了,快逃啊。”

“王夫人,山贼,山贼进城了。”

苏灵雨抽出了匕首,这是沈浪交给她的匕首,直指前方,大声喊道:“有胆量的汉子,就拿起武器,跟我杀回去。杀了山贼,保护自己的银钱,保护自己的家人。”

说着她抽鞭子打马,马儿惊叫,猛然往前闯去。

迎面跑来的百姓们,见着疯狂的马,就往边上躲,给苏灵雨让出了一条道。

好在这一带的百姓不多,往这边跑的百姓也不多,不然马车就要撞伤几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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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 找到她了

山火烧起,连烧几个村子,死伤无数,大人们到走外面。留有一主簿守城,这主簿虽有智慧,但勇气不足。

他派遣城中留守的捕快、城防狱卒去阻拦山贼,又派人往军营要救兵,而他自己却不敢出府衙。

勇敢的捕快们,与狱卒、城防将士不默契,打起山贼来一团乱,很快就被山贼打散了。

辣娘子带的队伍,很多是王麻子的旧部,这些人作恶多端,不仅抢商队的货物,连官府的货物也敢抢。

现今他们联系三四个山寨,一同攻入梁城,就是捞一笔就走。

进了城打散了捕快们,他们四处抢杀,搜刮钱财。

捕快二队头子,与城防队长,被几人围攻,纵使武艺高超也快支撑不住了。

辣娘子看着城中的模样,哈哈大笑,跳下马背,拿着斧头,就要去杀捕快。

“辣娘子,你胆子也够大,居然敢进城杀人。”苏灵雨驾马而来。

捕快头子先是高兴,接着就是失望,只有三小姐一人过来,又有什么用?只能是送死罢了。

“哈哈,你果真在这里,老娘正要找你。”辣娘子对苏灵雨的恨,比海水要多,比天山要高。

辣娘子用斧头指着苏灵雨,“杀了她,每人两条金鱼。”

其余山寨的头子,都向苏灵雨冲去。

苏灵雨凭一跃,跳入人群,挑起地上的刀。右手拿砍刀,左手拿匕首,冲入对战群里。

左挡右攻击,两招杀一人。

“苏灵雨,你的对手在这呢。”

辣娘子带着人上前围攻苏灵雨,这一次她不再是单打独斗,她就是要以多欺少。

苏灵雨挡住辣娘子的攻击,滚,躲到一边去,偷袭另一个山寨的当家,大刀佯装要攻击,下边却是一刀子从他侧腰插入。

拔出刀子,用人当盾牌,挡住敌人的攻击。她跃起躲过辣娘子的攻击,将垂死的人,踢过去给辣娘子,减缓辣娘子的进攻。

黑熊山的大当家,从她盲区出现,一刀砍来,要砍了她脖子。

苏灵雨心狂跳,左侧蹲躺地上,举刀要捅人。

那人不敢冒进,跳开了,让苏灵雨躲过一劫。

左右有人进攻,苏灵雨鲤鱼打,离开当场,躲过攻击。转拿着大砍刀猛进猛攻,直对上辣娘子。

她一股作气攻去,打得辣娘子节节后退。收刀的瞬间,抬起右脚,一脚将辣娘子踢出去。

辣娘子察觉到她力气的减弱,又见她气喘吁吁,“苏灵雨你死定了。”辣娘子提着斧头,转防守为进攻。

巷子那头、大道那头,跑来一群人,带头的人喊道:“山贼,敢伤我小姐,我跟你拼你。”

“冲啊,杀了他们。”

乡亲们手举着菜刀、砍柴刀、棍子、锄头等武器,凶猛跑来。

几百个人呐喊着向这边跑来,山贼们被吓住了。

“杀啊!”

“冲啊!”

“三小姐别怕,我们来了。”

“打死他们。”

十几个人分做一群,拿着器物对着山贼就一顿打,打不打死他们不知道,总之打到他们站不起来为止。

胆子小的山贼,敛着财宝,往城门跑去。

山贼们见形不对,都往外跑了。

辣娘子的同伙都跑了,辣娘子也想跑,苏灵雨直追过去,“哪里逃。”

苏灵雨追击辣娘子,拦下了她,拿出对付师父的功夫与辣娘子缠上。

辣娘子的招数狠毒,苏灵雨的招数也险。

苏灵雨右手出大砍刀,左手出匕首。大砍刀砍人,匕首去偷袭。一下子割了辣娘子的衣服。

辣娘子呸了一声,“无耻,毒。”

“你也不见得好到那去。”

辣娘子斧头一同上,用上了九成力气,苏灵雨一只手抵挡不住,只得放弃匕首,两手握刀。

两人你进攻我来挡,你用招,我也用狠手,势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两人来回三个回合,谁也奈何不了谁。

围观的都不敢靠近,生怕波及到自己。神仙打架,凡人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徒儿,我来了。”

沈浪自城外杀入,一手提着黑熊岭的大当家的脑袋,他脸脏脏的,衣服也被烧了好些处。

沈浪是从山上下来的,得到消息时,他还在大杜村附近的,山林里带队扑火。

辣娘子见苏灵雨闪,一脚将她踢开。

苏灵雨退到一边,喘气道:“这个人我来杀。”

“好,我先去追杀那两个。”沈浪向外跑去。

辣娘子见她的人溃散,都扔下她跑了。她开始思考逃离之路,城门处已经被包围,唯一法子就是劫持苏灵雨。

苏灵雨昨带人去扑火,今又劳累了半天,必定没有力气了。而她好好养着,力气定比苏灵雨大,劫持苏灵雨的可能更大。

辣娘子得意了,她要过去砍苏灵雨一斧头,再劫持苏灵雨,等出了城门一斧头结果苏灵雨命。

辣娘子拿定了主意,就要向苏灵雨扑过去。

而苏灵雨三步后退,大声喊道:“大家快用长棍子打死她。”

辣娘子瞪大眼,“你还要脸不要脸,说好的单挑呢?”

“啊……”

一人用长棍,打中辣娘子手腕,打掉了她右手斧头。

苏灵雨抢过一根大棍子,推远地上的斧头,“傻子才跟你单挑。”

她提着棍子,往辣娘子上的关节打去。辣娘子能挡住她几下,但挡不住乡亲们的攻击。

苏灵雨配合着乡亲们,将辣娘子手中的斧头打掉,最后将辣娘子打趴下。

当王景行跑入梁城,发现人群中围殴一人,他四处查看没有看见苏灵雨影。便大声喊道:“住手。”

云岚拉着马绳,四处走动,叫乡亲们住手。

乡亲们看到王大人,很自觉地退到一边去,露出奄奄一息的辣娘子,以及手持长棍子的苏灵雨。

王景行跳下马背,他很紧张,脸上却显露不出来,因为他那张俊俏的脸,被山灰抹成了黑脸。

他这般走过去,她不仅不出声,双腿还抖着,仔细看她上没有血迹,他放心了好些。

他来到她边,紧张到不敢说话,说出的话语带有些颤抖。“你怎么样?”

“没,没事。”

王景行与属下说:“将这些人带入府衙。”

又与百姓说:“现在城里很乱,大家先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没得许不可出来。以防山贼藏在城里,大家千万要小心,一旦发现山贼,立即逃离并大声呼叫。”

严肃的王景行,提高音量,说道:“现在立刻散去。”

人流潮涌,向各处散去。

王景行再问她:“你怎么样了?”

附近没百姓,苏灵雨不用硬撑着,向边上软去,“腿软,没力了。”

人的力气是有限的,力气花完了,就再也站不起了。

王景行扶住她,抱起她,往安全处去。

第二二五章 她也很胆小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五章她也很胆小王景行将府衙的事,交给包兴处理。等他回到住处,苏灵雨已经睡着了。

撩袍在边上坐下,见她满头大汗,睡着不安稳。去拿布巾给她擦擦。

解开她衣领帮她擦擦脖子,以及胸口,往肚兜里擦擦,也没见她醒。断定她是做梦了。

一定不是好梦,不然不会这般难受。

今日当街杀人,又与人生死相搏,心里怕了吧。

回想起今日抱她回来时,她心里害怕得,不停地抖,连筷子都拿不了。

依照她的话说:“当时不觉得害怕,现在回忆起来心中就怕了。好几次要被砍到了。若再让我打一次,我怕是不敢了。”

自小认识她,在他认识里,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管对上谁,她都能不卑不亢,都敢与之斗一斗。

再看现今的她,她也很胆小,也需要人护着的。

他摇她肩膀,把她叫醒。

苏灵雨梦中被叫醒,醒来见着王景行,心中安稳了些。

“做了什么梦?”

她躺着不想动,“很可怕的梦,梦里杀人也被人追杀。还好你叫醒了我,不然我就要被杀了。”

“去洗一下,精神一些,再来吃点东西。”

苏灵雨起床,发现外面天黑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那些粮食送回去了没有。

等她洗簌出来,吃了碗八宝粥,没什么胃口。

两人坐到一起,她擦着头发,他给上峰回信。

梁城山火的事,他已经呈报上去了,还要再写一封详情书信,告诉上峰梁城的伤亡情况。

“辣娘子那边处理好了?”

“等山火处理好了,辣娘子就要被斩首示众。”

梁城被山贼闯入,包兴头年的政绩怕评不了优,得要在这里当上六年父母官。

王景行说:“沈师父斩杀了另外三个头子,他这一次功不可没,你问他想不想做官,给个武士的职位他做。”

“好。山火怎么样了?”

“差不多扑灭了,已经留有人手在那边看着,如果这两天没有风,我就能回南阳城。剩余的事,交给包兴处理。”

苏灵雨看他写字,又看他的脸,这几天连轴转,他休息得不是很好。

“困吗?累不累?”她问。

“还好,你再陪我坐会儿,再有两封公文就好了。”

…………

次日起来,门外围着一大群人,他们都是来问候三小姐的。他们担心三小姐的情况,所以来看看。

王家夫妇二人一同出门,与乡亲们说明情况。

王景行与大家说:“昨夜没有收到警报,说明火灾已经过去,大家可以回村了。回去以后,多加小心,也要警惕山火复燃。”

乡亲们很听大人的话,见三小姐没事,就回去收拾包裹回村。

王景行要到各处去巡查,苏灵雨要回东泉村,主持灾后重建。两人在城门外分开,苏灵雨有些不舍。

王景行说:“这边事了,我便回南阳城去。村里的事若弄好了,你到南阳城寻我。”

“好。”

互通心意的人,恨不得时常待在一起,他走不了,她愿意到南阳城去寻他。

苏灵雨与村民一同回去,一路上欢声笑语,孩子们在路上跑来跑去。

等回到商坞,大家的心情不是很好了。他们想起了被烧了的桑田,想着停工几天,没了工钱。

今年的收入没有去年多,马上进入冬季,这银钱啊不经花。

过了商坞,见着那片黑地,心疼得很。

“三小姐怎么办才好?”

“没有蚕桑,家里的蚕虫怎么办呀?”

“你还想着蚕虫?这几天没喂养,饿都饿死了。”

苏灵雨点头,“处理掉那些蚕虫,然后将蚕室清扫,晾放,等明年春季再养蚕。”

苏灵雨与大家说:“这个冬季得要大家帮忙了,我们得要将桑树种起来,好好护理,到明年春末,或许就有桑叶养蚕了。”

“能有桑叶就是最好的,就怕桑树养不好。”

众人回去检查蚕室,损失惨重啊。

苏记的蚕室最惨,几万头蚕虫基本死绝,活下的只有搬到商坞去的,那几个架子。

苏灵雨雇佣来帮手,将死蚕填埋,清扫蚕室,焚香杀菌消毒。

“你要去哪?”

苏灵雨叫住,走在山涧的孩子,这个孩子带着刀、绳索、扁担,像是要上山。

“你好,三小姐。”

“你叫什么名字。”

“李大庆,我爹给我起的。大,是因为我是长子;庆,是想要我强壮。”

这个名字是李癞子向苏重讨的,问得苏重后,他就跑回去,跟村里人炫耀这个名字的好。

歪竹出好笋,李癞子地下有知,该笑得跳起。

“你要去哪?”

“山火烧死了好些动物,我上去找找,捡几个能吃的回来。”

“现在上去还很危险,火炭还没熄灭,容易复燃。”

李大庆想上山,无非是想吃肉,想改善伙食。不妨帮他一帮。

她与李大庆说:“山火烧毁了我的鸡舍、鸭舍,我的鸡鸭鹅到处乱跑,你如果愿意和二傻一同将鸡鸭鹅寻回,我送你两斤鸡蛋,一只大鹅,你看如何?”

“说话算数?”李大庆两眼放光。

“你直接跟二傻说,是我叫你去的。”

“谢谢三小姐。”李大庆转身往会跑。

小家伙跑起来飞快,很快消失在她眼前。

这个李大庆年纪虽小,但观念正,适合培养。可以培养出来,给大郎用。

火灰是肥料,种菜、种田都能用上。

等村长说安全以后,乡亲们挑担上山,刮草木灰。

苏灵雨与木棉清点损失,木棉一边打算盘一边摇头,“惨重,没钱了,又少了一笔收入。”

“准备节衣缩食吧!”

“没那么严重,吃完白米饭还是可以的。”

“小姐,沈师傅回来了。”

沈浪三两下,飞到苏灵雨身边。

等他坐下,苏灵雨将茶水送上,“师傅奔波劳累几天,怎么不多休息就过来呢?”

“习武之人,这点累不怕。过来给你送消息,顺道问你商队出货没有。”

沈浪将茶喝尽,“辣娘子死了,被你们打之后,没人给她疗伤,死在狱里。还有,指使谭超放火的豹子等人没有找到,花楼里那个,叫阿莲的那个女子被杀了。”

“就没有人听说过他们?”

“已经派人出去查,一时半会没有消息。商队出货没有?远镖走不了,近镖能行,走一趟镖赚钱点好回来过年。”

“山火过去,作坊明日开工,四天后出货到南阳城、涪城,到时我跟你一起去南阳城。”

“好。”

“师父这次救了不少人,大人让我问你,你想做官没有?他给你个武将的职位。”

沈浪摇头,“费那事,我不爱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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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六章 又又三年

三年后,成平十七年

苏灵雨十八岁,两人肌肤相亲的第二天。

上中天,两人才愿起。

夫妇二人坐在窗前,她对着镜子戴耳环,而他小心帮她画眉。

经过三年的调教,王景行画眉手法熟稔,不管她转哪个方向,都不会画错。

“带你去忍一忍人,以后好做事。”他说。

每个想成大事的人,都会养一批人马。

他的人该见的都见得差不多了,大部分认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以为今见面跟往常的一样,大家坐在一起吹吹彩虹,互相抬轿子。

当她被王景行带入,一处隐秘的宅子,进入中堂,瞧见一张脸熟悉的脸。

“给夫人请安。”

“王龙,你是他这伙的?”苏灵雨指指王龙,再指指王景行。“你们两个骗得我好惨啊。一个骗我的,一个骗我的财。”

“夫人可不能这般说,从头到尾都是大人在骗你。我只是个跑腿的。”王龙赶紧撇清关系。

里边出来两人,一个是胖子福升,一个是袁德。

“你们两个也是他的人?”

苏灵雨气得要打人,这两个家伙,一个开酒楼,打压她的苏记酒楼,一个开作坊,公然与她竞争。

开酒楼、弄作坊这些模式简单,每当她弄出新花样,就被这两人学了去,一个劲地跟她打擂台。

虽然是公平竞争,但也很恶心人。

福升与袁德躬行礼,“夫人莫怪,我们都是听令行事,您要是怪也只能怪你边那个。”

福升暗戳戳指着王景行。

“你们两个贼子。我明就让农副产品涨价,气死我了。”

福升小声说道:“夫人,这一切都是大人的主意,大人想您多问他一些,那些与您作对的主意都是大人下达的。”

苏灵雨挨近王景行,左手袖子挡住右手,右手在他侧腰捏上一块,左拧一百八十度,往右拧一百八十度。咬牙切齿地说:“赚我的钱,吸我的血,是不是很爽啊?”

王景行嘴角抽抽,忍着痛楚,垂头与她说:“幸得夫人相助,让王某子好过了许多。”

王龙手袖遮掩,不敢再看,躲在袖子下偷笑。

袁德、福升转偷笑,假装没看到。

苏灵雨自己生闷气,她上游商家,都是一伙的,集体压价。导致她摊子越大利润越少。

“你私库里的银钱不少啊!我娘说,男人的荷包里,不能有太多钱,你说呢?”

“夫人明鉴,为夫家大业大,赚的钱多,花费的地方也多。”

“哼!”苏灵雨鼓着一张脸往里走。

气嘟嘟的脸,可极了,他忍不住偏头多看夫人几眼。

见夫人瞪他,他更开心了。

进入中堂,五六个人对王景行躬行礼,再问候她的安康。

“见过大人”“见过夫人,夫人安康!”

好些人她都认识,有车马行大当家,人牙子头子,花胳膊头子。如果加上王龙、福升、袁德三人,这些人如果一起行动,能瞬间控制整个南阳城。

今她才认识到王景行的了不得!

明面上与她往来的人,让她知道了王景行掌管了南阳城,南阳城府衙为他所用。他所颁布的政策,没人不敢不听。

今见了他安排在暗里人手,她才明白过去的三年,王景行已经控制了黑白两道,南阳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

如果让她来坐这个位置,她不敢保证,自己做得比王景行好。即便她多活一世,拥有许多管理手段。

管理一座城,要比管理一个公司要难得多。

管理公司,可许之以厚利,用金钱、地位、理想或许能鞭笞大家向前。管理一座城,用这些只能拉拢一部分人。

能成为一座城的地头蛇,都不是简单人物,有的是固执的石头,无论给抛出什么饵,他都不会上钩。

宁愿看着你唱大戏,也不愿坐上马车,跟着一起同行。

更甚至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而跟你死斗到底。

王景行不仅将所有头子,联系上了,还将他们集中在一起,是个前所未有的人!

她佩服他的魄力,为他感到自豪,为他而骄傲。

同时也担忧他的能力。这些人如果生了异心,开始内斗,那就是一场惨剧。

苏灵雨陪他一同坐下,看向两侧的人们,挂起了微笑。

既然选择与他坐在一起,就不仅享受他带来的荣誉,还要承担他带来的危险。

未知的危险,尽管来吧,不管有多艰难,她苏灵雨都会与王景行一起承担,绝不退缩,绝不后悔。

“大家不必客气,请坐。”王景行说。

大家都坐下,侧看向大人与夫人,等着大人发话。

苏灵雨见大家这般严肃,忍不住又扑哧笑了,与王景行说:“早知道是自己人,我就该多要点价。这些年做买卖,可亏死我了。”

苏灵雨指着人牙子说:“就她,卖一个丫头给我,就跟我要了五两银子。”

人牙子也不客气,直接说了:“夫人可占便宜了,那丫头识字又会看账本,我原本想卖十两银子的。听说夫人要人,我就纠结了一个夜晚。要钱多了吧,又不敢。要钱少了吧,我心亏。奴家开价八两,夫人硬生生砍到了五两。我这亏得连买肚兜的钱都没有了。”

车马行的头子接话,“你可行了吧。你那边点钱,比不得我,你看我卖马的,夫人那一砍价,直接少了二百来辆。这过年都不好过了。”

苏灵雨捂嘴笑,撑着茶几与王景行说话,“你看看他们,一个个告我状,人家哪有这么厉害?要我说啊,最厉害的还是你,联合起来赚我的钱。”

“哈哈哈……”大家哄笑一堂。

众人笑了好一会儿,王景行伸手让大家安静。

他说:“做买卖,都希望赚钱,毕竟手底下有一群兄弟要养。”

“大人说得是。”

“大人英明。”

“出了这个门,大家就当不认识,买卖照样做,该要价的要价,该砍价的砍价。低价买入,高价卖出,赚到的就是你们的。”

“得了大人这句话,奴家就安心了。”

王景行继续说:“今让大家聚在一起,一来是让你们认认人,见见夫人。二来让大家有个底,以后出事了,能互相拉一把,能救则救。”

苏灵雨感觉他话里有话,什么是以后出事了?他有什么计划?

她还没想明白,就被底下的人哄闹了。一个个叫她给低点价钱,底下的兄弟还要养家糊口。

车马行希望苏记的牛羊马养多一点,布行的希望苏记的新品便宜二十个钱,人牙子希望跟苏记合作,将熟练的技工、本领高超的账房先生,合理地转让一下,赚一些介绍费用。

各种各样的都有,都想抱住王夫人的大腿。

教她哭笑不得,最后都让一个价,教他们开心些子,等以后再从他们上赚回来。

ps:别问我为什么不写洞房花烛夜,大家知道的,脖子以下部分,遇上就关灯睡觉。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最好人人发大财,因亲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你们发大财了才会有我发财的机会。支持正版,支持阅文哦!

第二二七章 度蜜月去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七章度蜜月去一支十五辆马车的商队,运着各类货物往南走。

“马上过山岗了啊,前头有山贼,后头跟着的小心些。”沈浪大声喊道。

沈浪飞上车顶,坐在货物上。

徒弟们拿出大旗,先插上苏记商队的旗帜,再插上沈字旗帜。

沈浪沈大侠,在道上赫赫有名,一般山贼不敢来劫镖。但也不乏胆大的,跳出来拦路打劫。

苏灵雨掀开帘子,“大郎,你说会有山贼跳出来吗?”

“会。”王景行拿着帕子,来回擦拭着宝剑,“黑白两道都知道,这车货物运的是苏记的种子。”

“五十文一斤的高产水稻种,三十三文一斤的芝麻种子,二十文一斤的黄豆种子。这些都是热手货,山贼抢了,不怕卖不出去。

商队里的货物,总价五万两。即便抢去一半,也肥死他们。”

“真是烦人。”

这次出门是没有预料的,某天她说想与他出门走走,到没人认识的地方亲亲我我。

给他普及度蜜月定义,没过两天,他就安排了外出,说要到大魏的京都去玩玩。

王景行将剑插入剑套,一把揽过她,吻她一口,“不用你出手。”

进入山涧,两侧的草丛无风自动,仔细观察,能看见隐藏的山贼。

商队里,镖师们握紧刀,警惕着四周,提防暗箭。

山涧有山贼,很多想过山涧又怕山贼的普通百姓,愿意跟着车队走。他们见着山贼,心惊胆战,若不是前面有人压着,他们想跑过山涧。

沈浪站起,拿着自己的旗帜,面对山上的人,朗声大笑三声,“沈浪在此,尔等宵小,若敢上前,我定让你有来无回。”

山上有动静,像是有人走动,似乎有人在说话。

“大当家,我们冲还是不冲?”

“沈浪押镖次数不少,但人员没有今日这般多。你看那些人,大多数是年轻人,一个个配备刀与弓箭,眼睛四处看,警惕得很。我们冲上前就是死。”

“可是……”

“那一车车种子,卖出去就是大钱啊!”

“城里的老爷说了,只要我们抢了,什么都要,价钱随意我们开。”

这处山贼还在讨论,另一群山贼站起来了。

听闻那头子说:“某人佩服沈大侠,既然是沈大侠亲自押镖,某人就给你个面子。”

“撤吧。”

逗留不走的山贼群,拍泥土,咒骂那混蛋出尔反尔,贪生怕死。

又听得沈浪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遇上饶你一命。”

这一番对话,让山林上的山贼站了起来,一个个手提着刀子,眼馋车队里的货物。

不要多,只要一车就够他们吃喝一整年了。

沈浪看有一队不想走,招呼一声让车队停下,“列队,准备。”

车队里的镖师,站到一起,搭箭拉弓,对准山上的山贼。

“沈某数三下,尔等不走,那就弓箭伺候。”

贼心不死的山贼们,见拿泛着寒光的箭头,对准自己,别说抢货了,连走都腿软了。

下边已经拉开架子,准备打架了,如果不离开的话,那只能打起来了。

山贼头子见手下们,一个个心慌慌,知道他们是没胆子冲下去了。只得下令叫离去。

一队队山贼离去,道路上的人松了一口气。

沈浪是最自在的,他一点也不怕打起来,打起来最好他还能玩一玩。

“归队,出发,不放松警惕,山贼随时都会来。”

苏灵雨放下车帘子,坐回去,“这么大一块蛋糕,放在眼前,他们也不吃一口,胆子太小了。”

王景行将剑放在身边,随手能拿到,“不是他们胆子小,而是我们的装备太精良。你见过谁家的商队,给镖师配上弓箭的?”

王景行说:“是我疏忽,暴露了自己。得要把让他们,把弓箭收起来。”

车夫拉动马车,躲起来的百姓走了出来。刚才他们还想着,一旦打起来就往边上跑,至少要自己活命。

打不起来,是最好的了。他们拉着包袱,跟在镖师身边夸赞镖师的英勇。

年轻的镖师不爱说话,经验足的镖师,放心大胆地跟他们聊。

走过那段危险的山涧,大家来到开阔的草地,沈浪让大伙停下休息。

苏灵雨与王景行走下马车,放放风,欣赏一下大自然的美景。

“你跟他们说什么?快过给我捶腿。”黄兰呵斥黄二子。

“黄二子,这又俏又彪娘子,你是怎么娶过来的?”镖师笑黄二子。

黄二子但笑不语,小跑过去给娘子道歉,伏低做小给娘子捶腿,捏肩膀,讨好地说等会儿背她走。

苏灵雨看向王景行,让王景行学学别人。

“要不,你坐下,我给你捏捏?”

王景行眼里的不怀好意,她都看到了。她居然答应了,“好啊。在外面有损你脸面,等下上车,你再给我捏捏。”

出门在外,周边的又是自己人,她拉上他的手,手心贴手心,传递两人的温度。

他握紧一些,不让她的手放开。

刚开始他不习惯这般牵着手,慢慢地,他喜欢牵手,喜欢牵着她在院子里走走。喜欢被她牵着,说说贴心的话。

阿山与翠翠想问主子,要不要水,要不要布巾,可见主子二人贴得紧,挨得近,在耳边说悄悄话。

这番亲密,正是情浓时,过去打扰了,可是要受冷刀子刺杀的。

翠翠推阿山去,阿山不想去。阿山推翠翠去,翠翠不敢去。

他们说好了一起上,却见那边主子:大人偷亲了夫人的脸颊,亲了放,放了亲。

他们更不好上前了,背身过去,为主子们警惕四周,见谁看过来就瞪回去,不让人偷看主子们亲热。

想过去谈话的沈浪,见此番情景,打手捂眼,转身回岗位去。“准备出发,出发了,出发了。天黑前到涪城。”

出发时,黄兰真的要求黄二子背。黄二子真背了,但走不了几步。

黄兰骂黄二子没用,对黄二子又是骂又是打,黄二子小心赔笑。

商队里的人见了,都说黄二子好脾气,说黄兰持靓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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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八章 风景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二八章风景涪城以前是大梁的要塞,如今成了大魏的城镇。

虽然过了五年,涪城还留有战火的痕迹,城墙破败,房屋破旧。

现今的涪城,得不到大魏的重视。

上头不愿扶持,管理者无心管理,导致涪城比南阳城管辖下的镇子,还要破旧与落后。

商队进入涪城,缴纳了过路费,住进涪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最大能说得过去,但这最好,就得要打上双引号了。

桌子又旧不说,又脏又黑。那床坐上去就发起响声,要是她与王景行在床上,做点运动,这床不得散架?

出门在外,一切都没家里好,能将就就将就些吧。

王景行陪她吃了点饭,说有点事要外出,直到深夜才回来。

她点着油灯,看着游记,等他归来。

期间听得有娼妓敲门,不见人回应,便去瞧隔壁的房门。

这一层上房,都被自己人包了。有夫人在侧住着,谁也不敢嫖妓。

倒是二楼,随着商队行走的人里,叫住了娼妓。

那姐儿拿钱努力做事,恩啊哼叫起来,一声高过一声,叫得隔壁屋的汉子心烦意乱。

听得苏灵雨发笑,她与王景行办事,最投入时刻,也没叫得这般大声。心神与身躯,一旦投入,所有的哼唧,便是随性而发,而不会刻意高歌。

那姐儿能有力气这般浪叫,那男的必定不行,没有让女子投入。

果不其然,一刻钟不到,那声音就没了。随即听得姐儿,万般的感谢声,想来是得了不少赏钱。

今夜姐儿很纳闷,以往她开单以后,还会接到三四单,可她开单后再敲门,不但没听到回应,还一个个早早熄灯睡下了。

楼上的苏灵雨听着娼妓的行径,猜想娼妓的表情,笑了又笑。

有她在队伍里,那些人敢招惹姑娘吗?即便想,也不敢在客栈里,许是会到巷道去寻暗娼。

四周安静下来了,苏灵雨身心投入游记中,当王景行回来时,她才发现夜深了。

她下床去迎他,见他脸色不同。

他离开时,脸色是轻松的。归来时,脸色阴沉沉的。

“见到了什么?”她问。

王景行脱了外衣,钻入被窝,拉着她盖上被子。

两人躲在被窝里说话,他说:“这里的人,生存艰难,苛捐杂税多。朝堂对他们的剥削过于苛刻,二抽一,已经是重税了。他们好巧立名目,各种搜刮。”

“即便是住在城里的人,也很难顿顿吃饱饭。”

涪城,包括涪城管辖范围内,都划给了大魏,留在大魏不愿离去的百姓,不知凡几。

大魏不爱他们,大梁不接手他们,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归属的难儿。

今夜王景行去见了一些线人,得知这里的情况,很难不为他们难过。

“你想怎么做?”她问。

“什么也不做,先到别处去看看。”

“要不要分他们一些种子?有了高产种子,他们或许能过得好一些。”

王景行不同意,“苦难才会让人记得根何处,家属于何方。如果他们生活得太好,就会忘记祖宗属于哪一方,谁才是他们的皇帝。”

王景行掀开被子,呼吸新鲜空气,“睡吧。”

他不愿多少,她便不多问。

夫妇二人相拥而眠。

次日清晨,苏灵雨站在早点摊前,看着摊主烙着葱油饼,又点上两碗豆腐脑。

葱油饼上来了,王景行咬了一口,嫌油腻不爱吃。苏灵雨吃上一口,嫌味道不好,放到桌子上不打算再吃。

“老头,来两碗米汤。”一独眼的汉子,拉着黄兰。

汉子衣裳上有很多补丁,背后背着黄兰的大包袱,手里牵着大麻绳,麻绳另一头绑着黄兰双手。

如今的黄兰,不是昨日的黄兰。

昨日的黄兰,是一朵盛开的黄花。如今的黄兰,是被风雨无情地摧残的花儿。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细微想想就能知道是什么事情。

听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又是另一回事,苏灵雨不由得盯着黄兰看,露出怜悯的心绪。

黄兰见着她,裂开嘴笑,往前走两步,却被手上的绳索拉住了脚步。黄兰也不屈服,反而拉动那汉子,边拉边说:“见着了熟人,过来说两句话。”

“公子和夫人也来吃早点啊,你那葱油饼是不是不要了?赏我呗,看在一路同行的份上,赏我一口吃的。”

独眼的汉子十分警惕,拉着黄兰不放,将黄兰拉到一边。黄兰死命往这边伸头,张口要吃的。

苏灵雨让翠翠将饼送过去,翠翠多嘴问上一句:“那黄二子呢?”

黄兰抢着吃葱油饼,称得上狼吞虎咽,含糊地说:“提他做啥,他一进城就把我给卖了。”

“他不是你夫君吗?怎么把你给卖了?”

独眼汉子挡在翠翠与黄兰中间,怒吼道:“我才是她夫君,那人把她卖给我,花了我二两银子。你们可别多管闲事。”

苏灵雨没心思吃早点,吩咐摊主:“多弄两个葱油饼,送给这位大哥。”

她与那位独眼大哥说:“不为难你,也就问几句话。”看向黄兰,“你可是情愿的?”

“情愿怎么说?不情愿又怎么说?”

“若是你买我卖,你情我愿,我也没什么话说。你要是不情愿的,便能让你脱离苦海,回到南阳城去。”

黄兰摇头,叫最后一口葱油饼塞嘴里,舔舔指头,说道:“我知道黄二子是人贩子,我是自愿跟过来的。”

“我娘为给我哥娶媳妇,说要将我嫁给黄二子。但我见过黄二子,知道他是个骗子。他上一次叫赖大,将隔壁村的阿云给带走了,说是去南方做买卖,我亲眼看见他们离开村。

过不久,赖大回来了,改名叫黄二子,而阿云不见了踪影。我就知道他是骗子,可我有什么法子,我娘要钱,我哥要娶亲。除了卖了我,他们也没别的法子了。

与其留在那边,不如跟黄二子出来,早早离开那个鬼地方。”

黄兰说得很洒脱,但谁人都能听出她的伤感。

“你不知道南阳城招女工吗?包吃包住,还有银钱发那种。”

黄兰摇头,“我哥是个赌鬼,很烂那种。被他缠上就不得安生,离得远远的,才是最好的。”

黄兰见摊主的葱油饼弄好了,一手抢过一块,边吃边对苏灵雨表示感谢。

独眼汉子见那贵家小姐,不发声了,赶紧拉走娘子。买来的娘子,拖回家去才是最安全的。

见他们走,这边也不派人拦着。

苏灵雨吃完豆腐脑,跟王景行离去。

这位黄兰的事,将会变成他们旅途中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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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九章 峄城姐妹花

峄城是从大梁过来,遇上的第一个最大的城,也是最繁华的一个城。大多数商队到了这里,就会卸货折返,回大梁。

但对大商队来说,这里就是交易的第一站,买卖的第一城。

峄城处三大交通要道,南来北往的商号,都会进此地落脚。消息交流、货物流通的好地方。

苏记的商队才到落脚处,周边的商人,就围了上来。得到消息的人,也匆匆跑来。

为了不耽搁春耕,苏记商队,每年这个时候过来。与之做交易的商队,都等着他到来。

“这次都带够,都不老主顾了,不要挤,不要急。”沈浪说道。

苏记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为了不被人冒充,苏记是不搞预定,不收定金的。但大多数与大商号合作,不会出现哄抢,也能维护商道上秩序。

与苏记合作,只认商号,不认人。不管你商号去年亏钱了,还是赚钱了,得罪人了,还是换大掌柜了。只要今年还能拿出银钱来买,苏记就会卖货。

到站的第一件事,拆马车卸货。

沈浪摆下桌椅,磨上墨汁,摆上账本,放上算盘。

大魏最大商号隆记商号的掌柜,上前询问:“沈大侠,今年的谷子不涨价吧?”

“这是去年的种子的价钱,去年定下的价钱,不涨价。今年的种子,还没下来呢。”

沈浪接下以前给出去的单子,交给账房先生,账房先生噼里啪啦打算盘算银钱。

沈浪笑着与身后的商号掌柜说,“今后啊,我们不会贩卖种子了。苏三小姐说了,种子不够卖,路上抢劫的也多,折损太大。各位商号掌柜们,要是想要高产种子,得要到大梁去了。”

这货物的运输的风险,就得要他们自己承担了。

“沈老弟不来,我们可真不敢去,这一路上得过多少山涧,碰多少回山贼啊!”

“这些年,都是沈大侠押镖,那些山贼不敢下山,要是让我们过去,这点儿货物,不够山贼抢呢。”

沈浪伸手,对那些发声的,没发声的掌柜说:“如你们心里所想,到了东泉村,高产种子的数量,以及价钱,能亲自与三小姐谈。能谈下多少,就得看你们主子,或是你的能力了。”

精明的掌柜,都明白这是一个机会,赚大钱的机会。

以往都是苏记送货过来,都是按量分配,拿不了多,抢也抢不了。

想用的手段,可沈浪油盐不进,送女人不要,送银钱不收,近年连宝剑也不收了。说家里宝剑多,放不下了。

商号们憋屈得很,看着一块黄金,就是不能拿到手里。

沈浪过去,将各家商号的票据收起,交给账房先生。

他一边收一边说:“除了种子,那边还有更多货物。比如辣椒、寒瓜、蚕丝、绸缎、上好的生乌草等等。

你们也不用担心过关问题,过年时王大人约见我们这些商号,说放开城门,让大魏的商号进入梁国。”

“沈老弟真是带来好消息,如若这般,我隆记愿意到东泉村走一趟。”

“欢迎欢迎。”

隆记商号塞钱,“还请你写一封推荐信,好让我家主子,认识认识苏三小姐。”

沈浪拿过去,塞入手袖,两人心照不宣。“好说,好说。”

与聪明人说话,一点也不累。

账房先生点票叫交钱,一手交钱,一手给领货物的票号:“隆记商号高产种子,五百斤。一号到五号车就是,你们去点货。”

“陆记商号,黄豆种子六百斤,十三号到十七号车就是了。自己拿单去点货。”

…………

到了峄城,稍微休息一番,王氏夫妇行走在大街上。

瞧着各处的风俗习惯,房屋建设大体相同,装饰品各不相同。鹿角挂墙,牛角装门面,各色绸子编织而成的编织物,挂在门口处。

苏灵雨选了一家酒家,坐进去,两人打量四周。

酒家东家是个附庸风雅的,墙上挂着文人墨宝,柱上刻写名录。

上面的名字,她能看懂,但是哪有号人物,她就不知道了。

两人要上一壶茶水,点上两碟小菜,要上两个招牌菜。

“用了点心思,左右布置显得雅致,即便是一楼的食客,也能感受到文雅的气息。这里必定是峄城文人雅士,常来的地方。”

王景行指指边上,叫她看过去。一连看了三桌,都是士子打扮。

他说:“士子出现得多,说明这里有一家书院。”

“公子知道德仁书院?”两位姑娘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两姐妹长得有几分相似,年龄相差不大,各自相当,许是双胞胎。

“双生子?”苏灵雨问。

抱着琵琶的姑娘,屈膝欠身说道:“奴家是姐姐,名唤凤蝶。”

“奴家是妹妹,名唤粉蝶。”

苏灵雨送几枚铜钱出去,“说说九鹿书院。”

“谢谢您的赏赐。”粉蝶将银钱抹入荷包。

听得凤蝶说:“教奴家来弹奏一曲。”凤蝶扯来条凳,抱着琵琶坐下,转紧琴轴,拨动琴弦试弹几声。

这一坐一抱一拨弄,倒教苏灵雨多看她几眼。

真真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尚未成曲情已生。

半遮脸的凤蝶,眉目生动传情,她那番低头的一抹娇羞,教人以为她暗送秋波,对自己动了情。

凤蝶弹几个调,粉蝶跟着摆弄姿态,唱了起来,“要说九鹿书院,话就多。公子、夫人且听奴家道来。”

粉蝶出来卖唱,自然有几分本事,她张口就来,声调婉转动听,一下子吸引了人。

“九鹿书院啊,原是九鹿先生修建,破屋三两间,只为教导街上小儿识字懂礼。后因得城主出资,建得瓦屋四五间。

九鹿先生广招学子,有教无类,教出寒门弟子郭子。郭子生而好学,五岁识文,八岁出口成章,十岁下场应试,一路高中,十五岁秋闱夺得头名,求得圣上赐名书院。”

那头吃饭的几桌士子,听得粉蝶唱书院,皆停下竹筷,放下酒杯看向这边这个角落。

待凤蝶唱罢,士子们鼓起掌声,大声叫好。

凤蝶转身向大家屈膝,欠身行礼。

苏灵雨再给几文钱,叫凤蝶在唱首曲子。

恰好小二上菜,两人边吃边听。

第二三零章 求买身

这对姐妹花会很多曲子,教她只顾着听,忘记了吃饭。

等王景行将菜送到嘴巴,才知道张嘴。

等她们唱累了,苏灵雨才给银钱打发她们走。

得到了一笔赏钱,凤蝶、粉蝶不知有多高兴,弯腰鞠躬不停道谢。

好在不远处的几位士子,也想听曲子,叫走了凤蝶与粉蝶,不然苏灵雨都不知如何劝走他们。

“唱得不错,相貌也中等,若归程时人还在,不妨带到南阳城去,招引客人。”

王景行将挑好的鱼肉,夹入她碗,“你是开酒家的,不是做皮肉买卖。”

“放入茶馆,最适合不过。将凤蝶捧场头牌,那就好玩了。”

“这些脏活,你不能出手做,会丢了面子,惹人闲话。”王景行将珍珠丸子送至她嘴边,她一口吃下去。

他说:“做暗地里的事,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轻易不能让人发现。”

“好。”

“铿……”一个断音刺耳,苏灵雨被吸引了过去。

一群人汉子,拉着凤蝶的手,似乎要带走她。

粉蝶拉着头子的手,“虎哥,这是我们今日的钱,你都拿去,都拿去。”

虎哥抢过荷包,捏了捏,“就这么点?怎么够还债?今日是最后期限。”虎哥叫身边的人,“拉这个大的卖到花楼去。”

“不要,不要。”凤蝶跪求虎哥,“再给点时间,定能凑钱还你。”

被惊扰的士子,拍桌而起,“这位大哥,你可知逼良为娼犯了国法?”

“哼,国法?某只知杀人填命,欠债还钱。”虎哥看向士子说,“她爹临死前,借了我十两银子,我也不要你利息,只要你给十两与我,这两女子你说了算。

不然就捉到花楼去,给我赚钱。”

义愤填膺的士子,灭了气焰,十两银子他们实在拿不出。

几个人商量一番,凑了凑,还是不够十两银子。

凤蝶得了士子们抱歉的眼神,转身看向四周,瞧见了衣着光鲜的公子,眼睛一亮。

只见凤蝶挣脱束缚,跑到王景行跟前,再转向苏灵雨,“夫人,求您帮帮奴家。奴家不才,因父亲生病,不得不借钱给父亲治病,前不久父亲死了,奴家姐妹二人无法,只能再次借钱,给父亲办丧。

奴家恳请夫人,帮帮奴婢。奴婢愿卖身,为您做牛做马,给您端茶倒水。”

凤蝶听了,也跑过去,跪在苏灵雨跟前,“夫人您若愿意收下奴家姐妹二人,我等愿意天天为您唱曲,也愿意为您捶腿倒夜香。”

前一刻还想着买这对姐妹花回去,还没放话试探呢,就自己跑来求买走了。

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但还要一路南下,去大魏的京都,这般带着会不会惹出麻烦?

苏灵雨有些为难,看向王景行。

凤蝶、粉蝶转向王景行,向他恳求道:“公子,您买奴家回去吧。”

作为围观群众,不出声就不是合格的围观群众了。

虎哥最先出声,“这两个丫头,都是良家子,以前是我邻里,故此借了这么多钱给她们。你若是有心,给上十两便带她们离去。”

士子来劝说:“我等惭愧,囊中羞涩,不能帮到她们。见二位,谈吐文雅,是有识之士。不妨帮帮她们,带两女子回去,给你们解闷减愁。给她们这对孝女,一个吃饭之处,你们也得好名声啊!”

“公子夫人家中富贵,不差这一口饭,就带走她们吧。”

“你们怎么不可怜,不同情呢?你们这些商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不要求他们。”

这些人说话,越说越离谱,苏灵雨蹙眉,对姐妹花的好感顿消。

“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不能逼迫,这位公子,这位夫人。我们都是读书人,不大懂事理,因为可怜这对姐妹,才这般劝说。您二位买与不买,不用听我等话语。”说着这位士子转身离去。

这倒是个明事理的。

苏灵雨不想听那边的话,转身看向桌子,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她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不逼她,许就买下了这两女子。他们非要这般说,她就不买了。

王景行跟着转头,不看可怜兮兮的卖唱女。

虎哥见两位都不在乎,知道是不可能出手了,拉起凤蝶、粉蝶。“带走,送到花楼去,问妈妈要十两银子。”

“不要,不要,夫人救救凤蝶。”

“夫人,夫人。你帮帮粉蝶吧。求你了。”

凤蝶与粉蝶死赖着不愿走,拉着他们的餐桌,教吃饭的两人,不得安生。

翠翠上前一巴拍过去,“滚滚,谁要你们俩?就像他们说的,我家小姐姑爷有钱,但也不会买你们。十两银钱,能买到会打算盘的先生,能买到会做十几道菜的厨子,还能买到面容姣好,会唱会画的良家姑娘。

你们这些不知根,不知底细的,突然来求买,谁会要啊?”

翠翠这顿操作,可把边上的看官给吓着了。

等他们回应过来,想着不对,反驳道:“她们这般可怜,借钱也是不得已,你们不帮也就罢了,还这般羞辱人。简直无耻。”

士子们一听,还真是这么一回事,想要跟衣着光鲜的公子理论。却见这位公子,牵着夫人的手,两人联袂而去。

凤蝶瞪大眼愣愣地,看着贵公子与夫人离去。

不是说女子最心软,一求一个准吗?

求了这么久,怎么就不见她心软啊?她是女子吗?

谁说女子最心软的?

不是说男子见不得女人哭,在他跟前哭得这般凄惨,也不出手要人,这还是男子吗?

谁说男子见不得女人哭的?

逼迫王景行、苏灵雨买人的人也呆了,商人最重名声,爱惜羽毛,绝不让名声受损。

通常只要百姓们微微逼迫,商人就会忍声吞气,吃个哑巴亏。今日怎么不一样了?

难道这两不是商人?

这下好了,他们讨伐的人走了,向谁讨伐去?想要去追,又见有护卫拿着刀剑护着。

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们两被带走吗?

热血的士子站了出来,大放爱心,“慢着,这两姑娘我来帮。”

虎哥转身便道:“十两银子。”

“你且候上两日,待某去凑钱。”

“好,等你两日,两日后你不来,便将她们送到花楼去。”说着虎哥带走凤蝶与粉蝶。

这般酒家里的闹剧,落下了帷幕。

第二三一章 买给你的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一章买给你的苏灵雨不喜欢别人逼她做事,那两个姑娘,与她非亲非故,不过是她欣赏过的人罢了。

买不买由她说了算,她不想买,谁也逼迫不了她。

既然那两个姑娘,敢于借钱葬父,那就承担这个后果。借钱不是人逼她们的,她苏灵雨也就没有义务,为别人的做过的事买单。

瞧见路边,卖豆子的,她要上一份,与王景行边吃边走。

瞧上卖米饼的,要了一个,与王景行一人一半。

瞧见有凉糕的,她尝了口不想再吃,吃食不太精细,她不喜欢吃。

她很挑食,街面上的食物,很少能入她眼的。

口感好的,多吃两口。做法不精细的,她咬一口就再也不吃了。

王景行倒是不在乎,不管好不好吃,能吃就行。他对吃食上没有什么想法,若不是想陪她走走,他也不会到街面上走。

一队马队跑进城,速度极快,边上的百姓纷纷避让。

避让速度极快,说明百姓们习惯了。

王景行揽着苏灵雨,闪到一边,盯着骑马的人,转移视线。

“这些人当街纵马,也太跋扈了。”翠翠说道。

“这是他们的特权,如若身处高位,不能随心所欲,那有什么意义?”苏灵雨说道。

王景行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两人就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一路回了客栈。

沈浪那边忙个不停,苏灵雨不去打扰他,两人悄悄上了客栈。

“您可算回来了!”仆从等着自家大人。“刚刚有一人,送了两人过来,说是给您买的。”

“谁送来的?”

“隆记的大掌柜,说与王当家认识,知道您到这里来,便送您个礼物。”

阿山推门,王景行与苏灵雨一同踏入,瞧见受惊吓的凤蝶、粉蝶。

“是你们!”

不敢相信,送来的居然是这对姐妹花。

凤蝶与粉蝶,被告知,要送与一位大人物,那边的人告诉她们,要好好伺候。不然就杀了剁了喂狗,她们心中不知有多害怕,生怕要伺候的是脾气不好的。

现今见着了人,知道是谁后,居然有些欢喜。

瞧那位大人,是个英俊的,虽然白天不怎么说话,但也能看出是个温柔的。

若得他垂怜一分,往后的日子,便不会难过。

“奴家,见过公子、夫人。”凤蝶盈盈一拜,垂下的头偷偷抬起,偷看一眼又垂下去。

粉蝶没见有什么,但那问候的声音,娇媚了两分。

王景行见着她们就不是很欢喜,若是送礼品,或是银钱,他或许能收下,但这美人他是不想要了。

招手叫来云岚,“带下去,好好伺候着,我有用处。”

“是。”

与守候的仆从说:“你去回话给隆记的掌柜,就说这礼物我很喜欢,叫他明日来见我。”

“是。”

凤蝶与粉蝶被带出去,凤蝶临走前,给王景行一个媚眼。再开声说:“谢谢夫人的出手相助。”

粉蝶也跟着说:“多谢夫人,若没有夫人,我们姐妹二人将入魔窟。”

苏灵雨挥手,直接往里走,一面走一面说:“可不是我买你们的,你们谢错人了。”

往里走的王景行,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去与翠翠说:“你去给她们俩买一些新衣裳,绫罗绸缎用上,你再教她们一些礼仪。我明日要与她们一同上街,挑选饰品。”

翠翠不乐意。

小姐就在边上,姑爷这般喜新厌旧,不好吧。

翠翠看向小姐,见小姐对她点头,这才黑着脸离去。

王景行关上门,行至她身边,“夫人不问我为何,这般做?”

苏灵雨一手贴上他脖子,摸着他脖子的肌肤,问他:“你是想收为妾侍?”

“如若为夫说是,你便割我脖子?”

“舍不得,我会考虑阉割了你。”

王景行拿下放置脖子的手,亲吻她的手背,“那两人我自有用处,我们在峄城停留两日,你帮我好好调教她们一番。”

“好。”

见她如此听话,他有些讶异,“你就不吃醋?或是猜忌什么的?”

“我不在乎这些,男人能不能管住自己,得要看他自己。他这个人,这个颗心,躁动了,不安分了,不管怎么管,他都会到外面去找别的女子。

自律的人,有思想的人,就能控制自己。你若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便瞧不起你。”

说着她掂起脚,抱着他脖子,“不要试着试探我,我不经试,一旦发现你背叛了我的信任,我会毫不留情地断绝关系。”

他的眼神很真诚,“不会有那一天。”他喜欢用行动,替代说话。

一把将她抱近,揽着她后背,教她紧贴他胸膛。与她说:“我的心,因你而动。你便是我一生挚爱。”

他的真诚,打动了她,教她欢喜,教她雀跃,教她冲动。

教她主动脱他衣裳。

“夫人,这般放浪不好吧。”

“夫人留点面子,还是为夫在上吧。”

…………

对镜梳妆,苏灵雨摸着脖子处的痕迹,一阵懊恼。

那家伙不懂怜香惜玉,寻着地方就咬,给她留下好几处印子。

这脖子上的更甚,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这里没有遮瑕膏,只能穿高领的衣裳。好在翠翠临出门前,备上两套,不然就丢脸丢大发了。

“叩叩叩……”有人敲门。

翠翠去开了门,对里说:“是沈师父。”

“叫师父进来坐着先。”苏灵雨将头发编成辫子,嘴里叼着红头绳,手里编着发辫。

沈浪进内,一阵调笑:“昨夜雨疏风骤,三儿玩得可开心?花儿是红了,还是残了?”

翠翠瞪他一眼,“您怎么能这般说话?轮辈分,您是长辈,长辈该有长辈的样子,这般浪里浪外的像什么样?

若是论别的,小姐是官夫人,不是街面的天天听,日日说荤段子的妇人。您说话注意点。”

沈浪作揖,连连表示有错,知错,下次改过。

苏灵雨红着脸,自里走来,“动静很大?”

“不是一般的大,稍微耳力好点的,都听到了。”

苏灵雨的脸更红了。

沈浪指着那边的床,“往后得要住宅子,不能住客栈,不让楼上做什么楼下的门清。”

沈浪竖起大拇指,说道:“下边的人私下比了比,说王大人是这个。”弄得最久的那个。

“呸。胡说什么呢。”

“对对,尽是胡说。”沈浪挨近,将账本给她,“这是昨夜的账面,银票在盒子里。”

他瞧瞧里外,低声问:“大人可有说什么时候回?”

“没。”

王景行是后半夜离开的,没说去哪,就叫等他一等。

“那些掌柜使了坏,到别处去寻乡里人排队买种子,若是不加以阻止,我们的种子半天能卖完。如果不卖,或许等下去,就会误了别的城的春耕。”

“知道我们种子好的百姓不少,他们都等着买种子,开始春耕。”

“你们按计划出行,我等一等大人。”

“好。我给你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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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章 看戏调戏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二章看戏调戏凤蝶相貌不显,如今穿上绸缎,用上胭脂,有几分大气。若是调教一番,再带出去,谁也不敢信她是卖唱女。

这粉蝶打扮起来,有几分娇俏,声音好听,又会哄人。

苏灵雨瞧着她们有些满意,翠翠可担忧了。

“你还在笑,这两个妖精,就是冲着姑爷来的。若是姑爷收入房中,看你怎么笑。”

苏灵雨凭栏俯身瞧红儿,教凤蝶、粉蝶行步子。“不会。我想这两人会被送出去,还有可能送给魏国的人。”

这下翠翠放心了,她可害怕姑爷纳新了。

定是讲凤蝶、粉蝶送给魏国人,不然不会在魏国调教。

“让红儿留客栈,我们去看戏去。”听说峄城的戏班子,唱功了得,新戏好看。

峄城也算是个小金窝,只要银子,想看什么,想玩什么都行。

苏灵雨带着大家伙去勾栏看戏,看姐儿们跳舞,听耍宝的说段子。

勾栏院里分三个院子,苏灵雨选了个看戏的,先交钱后入院。五两银子的包间,只能站下五个人。

好在她带的人也不多,磕着瓜子听下边的唱戏。虽说峄城与南阳城相隔不远,官话也相差不多,但这花旦唱起了曲儿,她就听不懂了。

听了半截,一头雾水,没什么意思,带人转到杂耍的院子去。

许是遇上了台柱子上场,场面热闹得很,还没等她坐下,场上已经唱起来了。

花旦唱的不多,动作不少,一面唱一面跳一面脱衣服。

场上那群冒绿光的男人,鼓掌欢呼吹口哨,不知有多欢乐。

“小姐我们回去吧。你看来这的都是男人,我们来这不合适。”

苏灵雨正看着兴致,“现在不多看看,以后就没得看了。”

“回到了梁国,做个老实的妇人,别说进这些地方了,即便是提也不能提起。”

苏灵雨抱着茶看向热闹的场面,又紧盯着台上的火辣美人。

“不好意思,夫人。”掌柜的敲门入内,“今日是在不好意思,严将军的公子包下了这包厢。某家愿意全额退了,还请夫人见谅。”

苏灵雨不出声。

翠翠先说话,“你这家好生会做买卖,明知这里有人,还将包厢卖出去。是欺负人吧。”

掌柜的也是和气的,不与翠翠生气,说道:“这严公子,是严将军的嫡子,跋扈得很,整个峄城无人敢与之作对。”

“见几位是外来人,劝几位不要惹上严公子。”

本来这个字号的包厢,是严公子包下的,但严公子不常来啊。总不能让包厢空着不用吧?

于是院里的当家,就决定严公子不来时,再把包厢卖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苏灵雨等人,半场入院也能卖到天字号包厢。

一间包房套着卖,卖完东家卖西家,这事苏灵雨懂。

这儿不是自家,来到别人的地盘,有没有势力在,还是不惹事的好。

“也不为难你,你到下面去,寻个小包间与我即可。”苏灵雨说。

“谢谢夫人体谅,夫人这边请。”

“我倒是要看看,谁胆大包天,占了我的包间。”有人闯入了包间。

这下子人挤人,进出不得了。

“严公子好。”掌柜的低头弯腰。

掌柜的恼怒下面的人,办不好差事,若再拦上一会儿,包间也就腾出来了。

严公子路上被拦,就知道这边的人把他的包间卖出去,这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本来他是不想计较的。

可最近很无聊,没有什么乐子,他就想上来看看,顺道欺负一下别人。

挤进包房一看,瞧见的是衣着朴素,但气质幽兰,脸带红光的姑娘。

不,不算姑娘了,是个被调教过的小妇人。

小妇人腰肢细软,胸前鼓胀胀的,嘴唇红润,双眼似凤非凤,那眼珠子更是好看。亮亮的带有些坚毅,比水汪汪的要好看多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位夫人。”严公子推开掌柜的,让他让出位置。手往后一挥,他那些狗腿子,挤了进来,要将掌柜的、苏灵雨的侍从推出去。

“夫人这般美貌,峄城少见,不知夫人是何处人士,家中掌事是谁啊?”严公子要靠过去。

被苏灵雨的侍从推到一边去的。

“大胆。”

“放肆。”

“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吗?”

“滚滚,滚出去,别在这里碍地方。”

说着严公子的侍从,与苏灵雨的侍从扭了起来。

你推我出去,我推你出去。将包厢里的餐碟杯盘打翻,将自家主子挤到角落。

掌柜的见大事不好,赶紧去找大管事。

大管事带来人,将隔壁包间的门板拆了,才看见天字号包间里的实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严公子的侍从被压着打,严公子更是被一妇人用剑抵着脖子。

大管事伸手压上,“都停手,有事好好说。有事好好说。”赶紧派人上前,分开压在地上打的侍从。

“周青,你这混蛋,赶紧让这贱人,把剑给我放下。”严公子大怒。

大管事周青,上前对苏灵雨说:“这位夫人,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寻些乐子,何故要闹成现今这般?

这严公子可是严将军的独子,严将军宝贝得很。这是要是被严将军知道了,您夫家恐怕性命难保啊。”

“他摸了我的脸,你让他给我道歉,不然我就砍了他的手。”

这些都是吓唬人的话,她还没做到,被摸一摸就砍人手掌的事。

“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本公子给你道歉,你以为你是谁?”

苏灵雨一拳打过去,送他一只熊猫眼,“我是谁,我是能打傻你的人。”

“啊,放肆,给我打,打死这个女人。”严公子只知道出气,却忘记自己在别人手中。

苏灵雨的剑锋压着他脖子,画出一条血丝。

“住手。”大管事有几分本事,一下子就挑开了苏灵雨的剑。

大管事一掌推开严公子,见她的剑刺过来,本不当一回事,还想着擒拿这女子。

谁知这女子,剑法超高,稍不留神就被挑伤。

大管事退到一边,质问她,“沈浪与你是何关系?”

苏灵雨顾忌严公子,拿着剑要走,“你若是能拦住我,再说。”

侍从们一路打出去,护着东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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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悲催的严公子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三章悲催的严公子苏灵雨大摇大摆离开勾栏院,走到无人处,快快窜入成衣铺面,换一身衣裳再回客栈。

“这样不会被发现吧?”

“暂时不会,我们快些回去,换一个住处,或是离开城里,到其他地方去等大人。”苏灵雨说。

虽然不怕严家公子,但还是不要与当官的犯上,这儿不是大梁,出事了没法救。即便能救,也很麻烦。

这头严公子拉扯大管事,一巴扇过去,“吃屎的你,为什么不去拦住她?”

大管事低头,“她是沈浪的弟子,小的打不过。”

“滚蛋。”严公子踢开大管事,带着侍从追出去,“回去叫衙门关闭城门,今日一定要捉住这娘们。”

“派人去打听,沈浪是谁,沈浪在哪。”

“是。”

严公子飞快跑回家中,要带家丁去寻人。

自家的家丁,大多数是从军营退伍下来的,以一敌百不能做到,但拦住一个女人还是能做到的。

通知官家召集家丁护院,站在台阶前与大家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遇上一贼人,据说是江湖侠客沈浪的弟子,剑法高超。”

严公子指着脖子上的伤痕,说:“看见了没,本少爷被她用剑划伤了脖子,这个仇不能不报。你们带着武器过去,将她给抓住。谁能抓住她,本少爷重重有赏。”

下面的护院,心思各异,有的想少爷太没用,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有的想这次的赏赐是什么,会有多少银子。

护院头子侧把注意力,放在沈浪的名头上,想知道沈浪的弟子,功夫有多高?能不能与之一比?

严公子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严府,才想要到府衙去。

突然有人骑马来报,侍从下马悲伤地问:“公子你得到消息了?”

“费什么话,本公子有是要忙,你一边去。”

显然严公子知道的,与侍从来报的是两件事。

侍从哽咽地说:“公子,将军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死了。”

急着往前走的严公子,顿然停下,返身回来问:“你说什么?”

侍从再重复一遍:“今日将军带着属下们,上山打猎,突遇野猪群,将军与我等走散,再寻找将军时,将军被老虎咬断了脖子,吃了半个身子。”

听得这消息,严公子是五雷轰顶。才想着欺负外人,结果背靠的大山倒下了。你叫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傻着作甚,快带我去。”

这头,想着逃走的苏灵雨,带着大家到城门口,排着长队要外出。

结果看见严公子,带着家仆,匆匆向城外跑去。就连城门守卒的喊叫,也不在乎了。

翠翠问小姐,“他不是要找我们吗?怎么跑城外去了?”

苏灵雨让赶马车的人,去城门口问问。

去询问的人很快回来了,“城门的卒子也不知是何原因,只听得一句,严将军可能出事了。”

严将军出事了,严公子也就管不到头上,苏灵雨当即叫回去,寻个客栈再入住。

苏灵雨在客栈等着,叫人守在原来的客栈,等着王景行的归来。

推开客栈的窗户,撑着下巴瞧着不远处的街道,像个幽怨的闺中妇人,等无情的夫君归来。

挑夫挑着担子经过,买菜妇人拉着孩童走过,一群绑着啾啾的孩童,踢着蹴鞠跑过。

一个人往左边跑去,不久就有一群人从左边跑来,向右边跑去,像是看什么热闹。

苏灵雨见人群有异动,叫来翠翠,“找人到下面去探问,发生什么事了。”

外出的人很快回来,“小的拉住一个过路的问,他们说严将军死了,上山打猎被老虎咬死了。”

苏灵雨乐笑,“真是天助!才想着怎么对付严公子,结果他老子就死了。”

“作恶之人,必有天收。严公子瞧着就不是个好东西,仗着身份欺负人的事没少做。”

翠翠对这油头粉面的严公子,十分讨厌。

好好说话不行,非要动手动脚,还仗势欺人。

这类人活着就是祸害,早死早超生。

背后靠山没了,看他怎么嚣张。

苏灵雨挥手,“你们也去看看,看看严家的热闹。严将军死了,严公子又是个草包,严家应该会没落。以后不一定再见着严公子了,多去瞧两眼,以后与人吹嘘,也能说详细。”

翠翠挥手,让他们去,她不爱去凑热闹。

有这个空闲,伺候小姐不好吗?

苏灵雨继续坐在窗前,瞧着街道上的变化。

不知不觉天色昏暗,太阳下去了,看热闹的人家,边说边走回家做饭、吃饭去。

这个时候,她瞧见王景行回来了。

他骑着大马,从那头小跑过来,稍微一抬头瞧见了她,在窗底下在眼光里,对她展露笑颜。

他不是不爱笑,而是身处的职位,让他不能笑。

不常笑的人,突然露出笑容。就是勾人的妖精的,回眸一笑,倾倒众生。

跑去看热闹的妇人们,瞧见马背上的帅气的公子,不好意思地放慢脚步,偷看几眼。

小女子更是对他指指点点,叫来同伴一起偷看他。

苏灵雨对他招手,“快上来,都被人瞧去了。”

见他去客栈大门了,她跳起去开门,在楼到处迎接他。

英俊挺拔的他,惹人瞩目,教她一眼就认出他了。

一抬头就看见她,看见她笑盈盈地迎接自己,王景行心中欢悦得很。

以前云岚跟他说,她推迟三年才圆房,是因为不喜欢他,是想找个缓冲时间,寻个机会摆脱这段婚姻。

云岚错了。

她是喜欢自己的,是真心的,见着他是带有欢喜的。

她的心里,始终都有他。

王景行快步跑上楼梯,与她站在一起。拉着她的手,“进去说话。”

夫妇二人关上门就抱在一起,像足了蜜月中的小夫妻。

“去哪了?”

“办点小事。”

“杀人了吧。”

“……”

“闻到血腥味了。”

没穿这套衣裳去杀人,她怎么闻到血腥味?恐怕是她胡说的。

这件事他不想瞒她,“动了一个人。”

“峄城守备,严将军?”

真是瞒不住她!

直视她的眼神,点了点头。

苏灵雨不敢信,低声问:“你把阿虎带过来了?”

“嗯。阿虎只是完成最后一步。我们先将他击杀,然后阿虎破坏现场,毁灭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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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章 爬山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四章爬山苏灵雨对着镜子,弄发髻,听得翠翠说:“听下面的人说,昨夜有人闯入严将军府,将严公子的右手给砍了。”

苏灵雨扶着发髻,转身去看,那边看书的男人。

见他聚精会神地看书,苏灵雨插上簪子,走上前去温柔地问,“可是你为我出气?”

“嗯。”王景行翻一页书,“这种人该砍。”

“若没有我允许,教别的男人摸了你,或是你让别的男人摸了,便是这个下场。”

好霸道的男人啊!

有实力说到做到的男人,最惹人爱。

“姑爷说得好没道理啊。老爷、大少爷等人摸小姐也不行咯?若是小姐生了个少爷,小姐也是能摸他咯?”

苏灵雨偷笑,笑翠翠傻,太过于较真。

“亲人之类的,自然要排除。你去叫下面的送早饭上来。”说着她拉起王景行,“我来伺候你穿衣。”

王景行摊开双手,任由她帮着穿衣。其实他也会穿,只是喜欢她绕着他转。

盯着她的发顶,见她转到后面去,头也跟着她转。

她乌黑发亮的头发,看起来很滑,很柔顺,若是摸上一摸会是什么感觉?

他忍不住伸手去抚她发顶,顺着发髻走向再摸一下,不敢多用力,就怕弄坏了她的发髻。

帮他将最后一件穿好,整整领子,“好了。”

她扶一下发髻,“吃早饭。”

“等下出城,先去见个人,再南下景州与沈师父汇合。”

“好。”

……

要离开峄城,自然把所有人带上,比如凤蝶、粉蝶。

苏灵雨让车夫绕路,特意从严府经过,瞧一眼挂上白布的严府。

“虽说残忍了些,但心中宽慰。”

王景行擦拭着自己的剑,“擦擦你的剑,匕首也要好好爱护。”

“绣花针尚且见血,再好的宝剑,不见血也是废铁。你练就一身武艺,不用出去,不杀一人,也是无用。”

“我练习武艺,只是强身健体,可不是用来杀人的。”

她想起了师父,当初要她拜师时说,“我见你骨骼惊奇,是练武奇才。”

她本不信,后面练起来了,渐入佳境,也觉得自己是练武奇才。

现在不会这般想了,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为了杀人。

“你说带我来见人,就是带我来爬山?”苏灵雨看着眼前的山路,很是无奈。

虽说山路铺上了石板,也是很难走的。

“上山后,你什么也别说,只管看着。”王景行吩咐她。

随即王景行去找凤蝶、粉蝶,与她们说:“山路不长,但比较陡,若是走不了尽管说,我会派人抬你们上去。”

“多谢公子关心。”

“公子对我们真好。”

不远处的翠翠听了,哼了声转身不去看她们。

一行人走在山道里,花费了一些时间,走到半山腰的亭子。

王景行让凤蝶、粉蝶留在亭子休息,让阿山看着她们。

而他带着苏灵雨再次上山。

山上有一小道观,道观大门紧闭,不见有香炉,亦不见有道士。

只见三位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或坐或站或靠在左侧的亭子。王景行带着她过去,站着的男子,快快过来引见。

“王公子好。在下隆华,就是上次与公子通信那位。”

王景行两手作揖,苏灵雨跟着欠身。

隆华见苏灵雨手里拿着剑,以为是她是侍剑,不多在意,抬手请王景行到亭子去。

亭子里坐下的,身躯结实,留着一簇胡须,收拾得非常好,胡须归拢一处去,没有翘出来的。大马金刀坐在前,像行伍中人。

隆华引见二人,“大掌柜,这位王记的东家王东家。”

“王东家,这是我们隆记大掌柜,您想要的东西,我已经跟大掌柜谈了。价钱方面还得谈一谈。”

“王东家请坐。”

“隆大掌柜客气了。”王景行不客气,直接坐下。他将礼物送上,“此乃蒙顶茶,最鲜嫩的蒙顶茶叶炒制而成。”

“正好这一口,多谢王东家了。”隆大掌柜让隆华将礼物收下。他说:“我这个人不喜欢兜圈子,我不问你去处,你不问我来源。只要你价钱给好,货不是问题。”

“得要先看货。”

隆华将剑客手里的包袱拿上,上前一步,把包袱打开。

崭新的大小不一的箭头,泛着油亮的红缨枪头,这些可都是军械啊!

难不成王景行要培养私兵,要造反?

只见王景行拿起箭头,敲敲打打。再拿起红缨枪头,测量比划。他对每一样都很满意,放下手中的器物。

“若每一件如今日这般好,这价钱好商量。”王景行说。

“王东家是行家,材质好不好门清。想骗也骗不了你。”

“八十文一枚箭头。”隆大掌柜点了点红缨枪头,“这个一百五十文一个。”

“贵了。”

王景行还价,“小的五十文一枚,大的一百文一枚。”

隆大掌柜笑着与隆华说:“看来是个不懂行情的,以为这些东西是菜市里的菜。随便挑选,便宜又好吃。”

这句话是满满的讽刺啊。

“大魏有铁矿二十七,其中有十多个,掌控在皇帝手里。有八个掌控在世族手中,他们的手中的铁矿,铁石可不是很好。”王景行拿起包袱里的箭头说,“箭头带青色,这些货物不是出自军营,就是隆记找到了新的铁矿。”

隆大掌柜还是一脸嘲笑,像是说这又如何?能让你降价?

“你家的主子,不是朝中重臣,就是老世族。他一定需要政绩、名声。如若能按照我出的价钱卖货,我能弄到高产水稻种子一万斤,每斤种子的价钱,比苏记的价钱少十文钱。

高产粮种子,到哪都能种植。只要这些种子铺过去,提高当地百姓的亩产,定能提高当地的税收,实实在在的粮食。真实存在的政绩,比什么好话都管用。”

一万斤高产水稻种子,打动了隆大掌柜的心。

每年一万斤,再加上去苏记买入的种子,那么隆记就垄断了水稻种子的来源。这中间的红利,足够打动主子的心。

再加上军械的红利,主子绝对不会责罚他。

隆大掌柜沉思片刻,“先交种子,后交货。”

“成交。立字据为盟。”

隆华早已准备,拿出笔墨纸砚。

双方写下盟约,而这盟约既是他们的保障,也是他们的把柄。

双方互相保存秘密最好,若是一方泄露了秘密,那就是灭族的叛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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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五章 送你的礼物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五章送你的礼物匆匆赶路,也不知你喜好,前几日得到样好物,送与大掌柜,希望你能喜欢。”王景行说道。

苏灵雨顿时想到山下那两人,眼睛亮亮的。

那两人真的是用来送人的啊。

隆大掌柜闻言,笑问是何礼物。

“大掌柜到了便知。”说着王景行带大掌柜下山,一面走一面说。

“这大的一看上去,觉得普通,可看久了却觉得好看。越看越喜欢。这小的,有一好嗓子,唱的曲儿悦耳动听。”

说着两人来到半山腰,隆大掌柜带着凤蝶、粉蝶,笑容浓烈。

王景行见此很是满意,说道:“这小礼物,还请你收下。如若不收,便是不把王某当一回事。”

“王公子送的,自然要收,这般好物真得收下。”

“那就好。”王景行叫来凤蝶、粉蝶,“快来见过隆大掌柜。”

“见过隆大掌柜。”凤蝶、粉蝶脸色十分难看。

凤蝶两眼泪汪汪,“公子,您是不要奴家了吗?”

“奴家不愿离开公子,奴家愿意伺候公子。”粉蝶跪下去,揪着王景行的衣摆。

隆大掌柜说:“她们对你情深义重,隆某不敢收。”

王景行对隆大掌柜伸手,弯腰扶起粉蝶,眼里的温情变成了冷漠凉薄。“好好伺候隆大掌柜。”

与他对视,粉蝶头皮发麻,不敢说一个不字。

苏灵雨见凤蝶要做最后的挣扎,她上前抽剑威胁道:“买下你们,就是为了讨好主子,你们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就带回去剁了喂狗。”

凤蝶不依,“夫人,您就剁了奴婢吧。奴婢自第一眼看上公子,心中就有公子的影子,奴婢宁死不愿离开公子。”

“你爱上了我?”王景行问。

“是,奴家第一眼就喜欢上公子。”

“既然爱上了王某,那就做件让王某高兴的事。替王某好好照顾隆大掌柜,让他开心就是让王某开心。”

从他的眼神里,凤蝶看到了寒霜,瞧见了剑刃,她知道王公子的话,不容置疑。她不能留在王公子身边了。

王景行拍拍凤蝶肩膀,“尽心尽力,照顾好隆大掌柜。”

“……是。”

王景行与隆大掌柜说:“她们就交给隆大掌柜了。”

“你尽可放心,隆某不会亏待她们。”隆大掌柜笑得很开心。

“那就好。告辞。”

“再会。”

王景行带苏灵雨等人下山。

隆大掌柜站在亭子上,目送他们离去,笑意渐渐淡去。见王景行回头,他再次笑起对王景行挥挥手,让他慢走。

等王景行等人消失不见,隆大掌柜的笑意消失不见,怒意尽显。

凤蝶、粉蝶顿时跪下,“奴婢该死。”

“确实该死,让你们出来,就是安插的王文博身边,你们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活着还有什么作用?”

“主子饶命。”

“主子饶命。”

凤蝶说:“奴婢有话说。”

“说。”

“奴婢以为万无一失,万万没想到,王公子身边带有夫人在。刚刚跟在身边的,就是王公子的夫人。”

“你确定那是他夫人?”

凤蝶点头。

粉蝶说道:“奴婢亲耳听得,王公子叫那女子做娘子。”

“还算有点用。带她们回去,送到勤王身边去。”

“谢主子不杀之恩。”

凤蝶、粉蝶不停磕头,感念主子的不杀。

如她们这种美人探子,一旦不得用,不是卖入青楼,便是斩杀于地。

主子能网开一面,留其性命,便是天大的恩赐。

谁敢不磕头感恩?

…………

把人送出去了,翠翠很是高兴,乐个不停。

阿山好奇问她:“你怎么比夫人还高兴?”

翠翠撇眼阿山,“你不懂。男人不懂女人的心酸……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不就是眼红别人来争宠,有什么好懂的。”阿山还不屑呢。

翠翠再笑,“所以说你不懂。有多少夫妻相敬如宾并如冰,男人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冷落夫人于闺中。但凡女人有点异心,就是异心,不是封杀就是浸猪笼。这世间的不公平,所有好处都给你们男人了,哪有女人存在的地方。”

翠翠撇一眼阿山说道:“如果不是女人能生孩子,想来这世间,不用女子存在,由你们男子生存便好。”

“胡说八道,胡乱想些什么?”云岚呵斥翠翠,“这世间万物之存在,自有道理。你若是看不惯,便进入山林如同猴子,自个生存去,何必融入市集,走在人前?”

翠翠嘟嘴很是生气,对阿山说:“看见了吧。这就是对女人的不公平,连话都不能说。”

“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阿山说道。

“一个秤砣,还知道两边一样重。放在男女之间就不同了,秤砣永远倾向你们那一边。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说着翠翠拉扯马儿,让马儿走慢些,回到马车边上。

苏灵雨掀开车窗帘子,笑盈盈瞧着翠翠。

翠翠不悦,“小姐也是这么看我吗?”

“不是。”

苏灵雨摇头,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好奇你,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

“时常跟在小姐身边,自然而然就有了。”

苏灵雨扑哧一笑,“倒是我教坏你了。”

“不,不是的,是翠翠变坏了。”

“傻丫头,别急着改变自己。”

她趴着车窗,问骑马的翠翠,“你以前听我那般说,现在见我还这般说吗?”

翠翠摇头。

“我为什么不说了?”

“不知。”

“因为我怕死,所以不说了。你的言论是正确的,但又是错的。为何这样呢?因为一个人的思想的好与坏,不是由一个人说了算,而是由大多数人说了算,由时代说的算。”

苏灵雨继续说:“就好比你是一张枫叶,他们是一张银杏树叶,当你这张红叶子,进入一堆黄叶子里,你就是最显眼的那个,你就是不同那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应当诛。”

王景行听了沉思,云岚等人听了蹙眉。

他们都记住了这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应当诛。”

“这时代男子掌控了权利,男子说了算,如果你继续这般说下去,所有人都会反对你,都会说你不对,一人一口唾沫就会压死你。”

翠翠眼红红,委屈道:“为何我的道理是对的,他们还要杀我?”

“因为时代不对,社会制度不对,再过一千年,你这番话放出来就是对的。”

翠翠摸眼泪,“小姐,你怎么知道要过一千年,才会是对的?”

“人命往前走,历史往前走,人类总要进步,言论会变化。到那时候人人平等,再说这话就是对的。莫要伤心,莫要难过,也莫要说这些话语,那些人听不懂。”

王景行将她抱回去,将她纳入怀中,抚动她脸颊边的碎发,“你终不是自由的。”

“大环境是如此,也只能认命。”

“那你放肆点活着,给自己挣个大空间。”

看着王景行的面容,她嘴上应好,心中却是这般想:既然嫁入官绅人家,还哪来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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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六章 云岚害我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六章云岚害我听说永山有瀑布、奇石,王景行带她从峄城转道入山。

才看了瀑布,发现天色昏暗,暴雨将至。

一行人跑去山中道观避雨,半路上豆大雨滴落下,才一会儿大雨倾泻。

王景行脱下外衣,为她挡雨。

阿山不知去哪,割来大叶子,一行人撑着绿油油的大叶子,往道观跑去。

雨水不冷,大家又是年轻人,年轻气盛不觉寒,顶着大叶子在雨中奔跑,倒生另一番趣味。

一行人从后门进道观,才发现道观来了两拨人。

“师父,王公子他们回来了。”

“快,请王公子等人来喝姜汤。”

苏灵雨拨弄贴着脸颊的发丝,要将衣裳还给王景行。

他压住她的手,“不行,你的衣裳湿了。”

“湿的是你的衣服,我里边是干的。”说着将湿衣裳盖他身上,“前边不知有多少女眷,可不想你被人看了去。”

她夫君英俊挺拔,穿着衣裳教人看着脸红,脱了衣裳更惹人脸红。

秀色可餐说的就是他。

哪能被人看了去?

“哎哟,都湿透了,快来喝点姜汤,回厢房去换衣裳,洗个热水澡。”道长瞧见他们这番,很是担忧,连连催促众人去洗澡。

“女眷回厢房去,男子到后厨去,后厨有热水。”

后厨的锅子有限,等热水的人多。王景行又怕她受冷,很是霸道闯入人群中,抢了两桶热水。

阿山见此,提着两水桶,跟着主子,往锅里舀了两桶热水。

“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阿山怒吼回头,“不服啊,来打啊!”说着嚣张地跟着主子,给夫人送水去。

云岚默默地抢过排队人的水桶,然后默默上前抢水,亮出身上的剑,谁也不敢上前说什么。

“道童,他们是谁啊?怎么能这般蛮横无理?”

煮水的道童说:“今早来的,骑着大马,人人都佩剑,不好惹。”

一听人人佩剑,他们就不敢惹了。

当他们来洗澡时,个个让着他们。

洗澡的苏灵雨不知,这热水是抢来的,只以为道观后厨,已经煮好了热水。

等她沐浴出外,绞着半干的头发,见着他们披头散发,迈着大步,抱着湿衣裳归来。

“都洗好了?”

阿山说:“那些人好客气,都让我们先洗,这不,大家都洗好了。”

明明是抢来的,居然说别人客气,这群杀才真不客气。

“快快将衣裳晾了,把头发绞干。小心惹风寒。”

说着苏灵雨回屋,拿来布巾给他绞头发。

“来这边躺下,躺下好弄些。”

依照她说的,王景行拿着头发在床榻躺下。

她将他头发卷了,用力压,挤出水来。

他躺着任由她弄,感受着她的手指穿梭在头发里,按压着头皮,他享受得很。

云岚想要进门,在门口处被翠翠拦下,云岚仔细听,没听见呻吟声。

才想要敲门,却被翠翠拦下,沿着翠翠手指的方向看进去。

瞧见夫人给大人梳头,大人的笑意不断。

云岚打消了进去的念头,这个场面确实不适合去打破。

不适合不代表不能。

云岚离开不久,阿山走了过来,嘟囔囔:“你自己过来不说,非要我过来一趟。”

“翠翠啊,大人可在里面?”

“嘘嘘……”翠翠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出声。

周边的雨声大,且阿山走神了,一时间没看见,也没听见翠翠给的暗示。

“你怎么了?怎么把手放在嘴上?是不是划破手了?给我看看。”

“哎哟,你打我干嘛?”

阿山一边闪,一边往里走,才进了屋门就说:“夫人,你家翠翠越来越凶了,都不像……”

见夫人坐在大人大腿上,阿山大脑空白。

“呃……我错了,我啥也没看到。”

站在门外的翠翠,又一脚踢过去,“你这个呆子。”

转身面向门外的阿山,恍然大悟:云岚害我。

王景行整理衣裳,离开屋门,撇眼门外的阿山,径直到前院去。

惨了,大人给冷眼了,大人是不是不要属下了?

现在去讨好还来得及吗?

阿山看向翠翠:你帮某说句好话。

翠翠“哼”的一下,转身入内。

阿山摸摸鼻子,埋头跟上大人,将得到的消息与大人说。

见大人没有回应他,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去前院的人回来说:“大人遇上了友人,请夫人拿些蒙顶茶招待友人。”

“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曾见过,似乎是大魏的官员。”说着侍卫拿着茶叶走了。

听说前院有个了不得的人,王景行特意去拜见,她没弄好头发,不好意思去拜见,只能留在厢房。

道观里来了许多客人,道长派人来问有几人需要吃饭,也请求派人去厨房帮忙。

“吃食可够?我们这还有些干粮,弄点热茶,也能吃下。”苏灵雨说。

道童拜谢,“谢谢您的担心。吃饭的人多,需要准备的食材也多。好在道观习惯储备十天的食材,不然真不好安排香客。”

苏灵雨塞一把铜钱过去,问道童:“来的都是什么人?”

道童拿着铜钱,不知该不该收,师父教导宛如在耳边,这不该拿之物不可拿。

可这银钱动人心,他想拿又不敢拿,拿着铜钱踌躇。

苏灵雨见此,笑道:“今日吃了道观的米粮,导致你们往后的米粮不够,这是给你们去补充米粮时用的行脚卖茶钱。”

“多谢您了!”

“那边热热闹闹的,不知来了多少女眷,也不知该不该过去打扰。”

道童说:“前后来了三波人,一处是从容县来的道台柳大人,一处是过路的商人,还有一处是淮阳陆公子,他带着家眷要到京都赴考。”

“各家女眷均有安排,我等不好靠近,知道的不多。您若是得空,不妨到那边去走走。柳家与陆家都挺客气的。”

道童再次拜谢,拿着铜钱离去。

苏灵雨招手叫来两护卫,叫他们到厨房去帮忙,也让他们多留意四周的人员。“出门在外,不可不小心。”

自从知道王景行私下买卖军械,她的心就吊了起来,万事谨慎,处处小心,就怕着了别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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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八章 偏心了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八章偏心了啊各自身边都有丫鬟伺候,这舀饭的事不用亲自干,只是某人想献殷勤,亲自拿起碗说要帮舀饭。

陆娘子居然说:“我夫君啊,就是热心,对谁都好。柳姑娘你别介意啊!”

苏灵雨一脸好笑,这个陆娘子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不出来吗?

看不懂她夫君给别的女子,献殷勤吗?

可能她看得懂,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面对现实。

这一对夫妇的事,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来多说,就看着吧,管他呢。

柳姑娘也站起来了,拿一只干净的碗说:“家里都是我伺候爹吃饭,今日到这,我有些不放心,我先过去看看。”

说着这位柳姑娘,居然亲自拿着碗去舀饭。

一路过去,与陆公子笑了笑,又像有些避嫌。

可陆公子因为这个笑容,更得意更灿烂了。

一个渣男,一朵白莲花;

一个出轨的男人,一个插足的白莲花;

还有一位装糊涂的原配,这些戏啊!

真好看。

但,等等,柳姑娘,这只是往那站?

只见柳姑娘站在王景行身边,往柳大人递饭,柳大人很热情,邀请女儿坐下。

于是这般柳姑娘在王景行身边坐下了。

苏灵雨吐一口老血,感情这是四处惹人的狐狸精。一只老狐狸,配合小狐狸,要往王景行身边送女人!

她让翠翠过去给王景行盛饭,顺道暗示他一番,别想左拥右抱。

“王夫人,这个素菜不错,您尝尝。”

“正一派的道士,不戒荤腥,能娶妻生子,这菜多半放了猪油,算不上素菜。”

陆娘子被堵得没话说,端起饭自己吃自己的。

苏灵雨见翠翠回来了,招手叫她坐下一起吃。

女眷一桌,仆人也坐下一起吃,总不能自己吃了饿着手下的人们。

道观做的饭菜还行,勉强能入口,大锅饭没有小锅做的好吃。

吃了碗饭,没什么胃口,苏灵雨端着汤碗,瞪了柳姑娘的背影,要咬死她。

外头不见一物,雨越下越大,地面积水了,怕是要湿鞋了。

她就两双鞋,一双还在晾着,脚下这双要是湿了,就只能光着脚。

晚饭过后,众人回不到自己的屋子。住在近处的还能撑伞回去,远一些的只能等等了。

道长叫来童子,抱来柴火,在侧殿点上火堆,三五熟人围成一圈。

与柳大人谈论古今的王景行,见三儿盯着外面的雨势,放下酒杯,对柳大人歉意一笑。

离开火堆,众目睽睽之下,来到她身边,蹲下询问,在她耳边低声询问:“是想回去吗?”

苏灵雨被吓了一跳,“就一双鞋了。”

“走吧,我背你回去。”

“嗯,好。”

云岚等人见两主子靠在一起,猜想主子们能要回去,快快拿起火把,点上灯笼,在前头引路。

等两人行至正门,阿山说:“刚刚走了一趟,庭院积水,到脚裸处,路不好走。”

王景行在她前面蹲下,“上来吧。”

苏灵雨趴上去,环抱他脖子,埋头他脖颈处。

王景行抱着她双腿站起,他的力气很大,背起她稳稳当当的。

翠翠撑着乌青大雨伞靠过去,要给主子们撑伞。

“把伞给我。”苏灵雨拿过雨伞,撑在头上。“好了。”

王景行突然俯冲而下,惹来苏灵雨惊呼,教她不得不牢牢抱住他。

瞧见这些的陆娘子,与身侧的人说:“你看王公子夫妇,多恩爱啊。”

“可惜啊,身怀六甲,不然我夫君也能这般背我。”陆娘子笑道。

另一火堆上,陆公子与柳大人说:“前往后院的路,学生走过几次,不如让学生送柳姑娘回去?”

柳姑娘见王景行的酒杯还在,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谢谢公子美意,我还不想回去。”

陆娘子的仆从过来,说:“老爷,夫人要回去了。”

“嗯,路上积水,让她小心些。”陆公子没有起身的意图。

“陆公子不送令夫人回去?”柳姑娘问他。

“她一向以在下为重,在下若是去了,她更不好走了。”陆公子很坦然。

陆娘子一路走回去,还没到后院,衣裳湿透过半。

王景行见了于心不忍,将乌青打伞借她,与阿山共撑一伞离去。

苏灵雨可怜她是个孕妇,一边斥责,一边帮她换衣裳,保暖。

两人捂着被子说说笑笑,等柳姑娘回来时,她们准备入睡了。

“柳姑娘天这么夜了,热水也没了,你不如早些睡吧。”苏灵雨说。

苏灵雨与陆娘子等人盖被子睡下,留给柳姑娘的,只有靠窗的床铺。

柳姑娘还得意,笑她们有见识,把好位置给她。

但到了后半夜,冷风、湿气从窗缝吹入,不管她怎么拉被子,都不能抵挡寒意。

呼唤那些丫鬟,不见她们回应。拍拍边上的王娘子,可王娘子睡沉了,也不见有回应。

风从窗缝吹过,发出“呜呜呜呜”声响,柳姑娘心里害怕极了,又没有人来陪着她。她只得蜷缩着等着天亮。

“啊嚏,啊嚏……”

“柳姑娘这是着了风寒,要生病了吧。”苏灵雨说,“你可得走远一些,这边有孕妇,身怀六甲的人,可不能生病。”

“啊嚏”柳姑娘用帕子擦鼻涕,“有什么好怕的,我嫂子不也……啊嚏……”

苏灵雨没跟柳姑娘,反而转身与陆娘子说:“药有三分毒,一般人吃了都虚上几天。再说你怀着孩子,若是在这期间吃了药,容易生出鬼孩子。

一半黑脸一半红脸还好说,若是那多一只胳膊,多一条腿的。谁敢养啊?”

“我长在村里,见得有妇人家,就是因为喝了太多药,导致儿子一生下来就不会动,进气出气倒是有,但手脚都不能动。养了一年,都不见好使。”

这吓得陆娘子大气不敢喘,赶紧对柳姑娘挥帕子,“你快到外面去。”

“柳姑娘也别怕,你多喝点姜汤,泡个热水澡就能好了。”“你若是想好快一些,我这儿有偏方,就怕你不敢喝。”

“苦不苦?”

“不苦,就是药引子不大好。”

翠翠疑惑:小姐还能有治风寒的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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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喝尿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三九章喝尿你给我喝了什么?”柳姑娘质问苏灵雨。

苏灵雨不解地问,“偏方啊,怎么了?”

柳姑娘指着苏灵雨气得说不出话来,刚刚她在那边,听到丫鬟说,王夫人给的偏方药里有童子尿。

“你在药方里放了什么?”

“都是些药,没放什么的。柳姑娘,喝了能治病,管它里边有什么。”

“我问你,里边是不是放了……放了……”柳姑娘怎么也说不出童子尿三个字。

“你是说童子尿啊?”

“你还敢说。你是不是在药里放了它?”

“是啊!”

“啊……你……”柳姑娘用力推她一下。

苏灵雨瞥见过来的王景行一行,往后退一步,歪扭坐在地上,拿着帕子捂脸,呜呜哭了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这般做,还是想帮帮你啊。你居然这般无情无义。”

王景行三两步上前,扶起娘子,质问柳姑娘:“你为何要推我娘子?”

“我,我没推她啊。”

“就是她推的我。”苏灵雨抓着王景行的手臂说,“我好心好意,要给她治病,她居然这般对我。真是没心肝的。”

“慎言。”柳大人不悦。

柳姑娘气到没话说,她没见过这般会演戏的女人。“爹,王大哥,你可知她给我喝了什么?”

柳姑娘委屈到眼红红,泪汪汪的,就要哭出来了。

王景行眼神询问苏灵雨,苏灵雨嘟着嘴,“她没叫她喝的,昨天她问我苦不苦,我就说不苦。然后她就叫我去弄,你不知道为了这个药引,我遍了院里的男人。”

“闭嘴,不许你说。”柳姑娘羞愧难当,不愿再听下去。

苏灵雨也委屈,“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做人怎么这么难啊?早知道是现今这番,当初就不做好人,留着她一直咳咳。”

她拉着夫君委屈地说:“都是我啊,见陆氏大着肚子,怕柳姑娘的风寒,传染给陆氏,我才想帮柳姑娘的。一时心善没想到,被这般指责,我我我……”

苏灵雨埋头进王景行怀里,呜呜咽咽。

王景行拍着她后背,见她扯着他的衣裳蹭蹭,似乎要将眼泪鼻涕抹在他衣服上。

外人都以为她哭了,只有他知道,她是在演戏,眼眶里根本没有眼泪。

为了配合她,他端着脸,摆出怒容。

“或许这只是个误会。”柳大人与王景行说。

柳大人问柳姑娘身边的丫鬟,“小姐药里有什么?”

丫鬟不好说,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了。“童子尿。”

外边围观群众,捂嘴笑了。

“童子尿有什么,世上用童子尿做药方的多得是。传闻晋文公每日喝一口黄毛小儿之水,而柳姑娘这碗药经过三道手法,熬制而成,未必还有骚味。”陆公子说。

经过陆公子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没什么,甚至觉得童子尿是个好东西。对柳姑娘的嘲讽,也就轻了许多。

一人在人群中说道:“那尿啊,是老车夫的,又臭又骚,难闻死了。”

“呕……”

“呕……”

第一个呕吐的是柳姑娘,跟着呕吐的是陆夫人。

王景行察觉怀里的人,肩膀抖动更厉害了。

把人害成这样,还好意思偷笑。

“不许笑,都散了,散了。”恼羞成怒的柳大人挥退众人。

“这事确实是内子不对,内子做了一件蠢事。给您道歉了。”嘴上是这么说,但他仍旧抱着她,没有让她当面道歉的意思。

柳大人觉得他毫无诚意,心中怒火更甚。但不至于因为这等小事,与王景行撕破脸。

责怪王夫人吗?

不能责怪她,她这般做完全是柳儿同意的,喝下那碗药也是柳儿亲自喝的。没人逼迫柳儿,不能责怪王夫人。

柳大人冷冷地说:“暴雨已停,本官就不逗留,告辞。”

“大人慢走。”王景行也不去送。

柳大人走了,陆公子赶紧过去送。陆夫人被扶入屋内。

王景行这才让她出来,瞧着从他怀里起来的妇人,他有些微恼。

“她惹上你了?”

“你说呢?”

王景行心思一转,明白她这是为何了。

他娶了一个醋坛子夫人!

王景行问她,“那药里真的……放了?”

“没有,让人给倒了,就是普通的药方,多放了几片黄连,吓唬吓唬她罢了。”

王景行笑了,点一点她鼻尖,“调皮。”

带着苏灵雨往前走,小声与她说:“他将会成为峄城的守备,今后许多买卖会在他手中经过,买卖金额之大,足够他忍下这番羞辱。

为了巩固利益,柳大人使用美人计,也是常理之中。”

他杀了峄城守备严将军,就是为了推柳大人上位。至于怎么推,那就是暗桩需要做的事了。

这两日两人明面上是谈论古今圣贤,实际上是为今后的买卖,做下承诺。

“柳大人是文官,他能做好武将职位?”她问道。

“古往今来,儒将不知凡几,何止柳大人一个。”

拥着她往后山走,“听说雨花开了,我们去看看。”

地面被暴雨洗刷,干净得很,一路往上瞧见好些被打残的花瓣,打落的树叶。但不妨碍两人愉悦的心情。

先前对他的郁闷,一扫而空。

以往他去见什么人都会与她说,到了大魏就不同了,他做什么事都不会与她说。总是事后再解释,导致她吃了好些闷气。

这一次他见柳大人,也不向外介绍她身份,让柳姑娘以为她是妾侍。

明知道柳姑娘心怀不轨,他也不推开,柳姑娘倒酒他不仅喝了,还赞美柳姑娘几句。

他的种种态度教她生气,一气之下,她就想好计谋捉弄柳小姐,顺道挖下坑让王景行踩下去。

若是王景行只顾护着柳小姐,她还有第二个坑,第三个坑给王景行踩。她保证送他一个坑坑套餐,搅混王景行与柳大人的关系。

苏灵雨来到一处空地,瞧着山谷空濛雾似烟,“咦,你看那边。陆公子与柳姑娘私会吗?”

王景行冷笑,“怕是私相授受。”

果真柳姑娘塞给陆公子一个荷包,陆公子给了柳姑娘信物。这是私相授受了!

“陆公子文采飞扬,深受柳大人喜欢,用一庶女拉拢才子,柳大人乐见其成。”

“柳姑娘是庶女?”

“还是不待见那种。”王景行说,“我是谁?敌国人,即便不是敌国人,也是商人。他能够带着女儿出来,送给外人,说明这个柳姑娘地位低。”

“一个姑娘家,与有妇之夫走得近,他冷眼旁观,这不能说明柳姑娘的身份低下吗?说不定,这个柳姑娘,并非柳家姑娘,是在人群里随便找来的姑娘。”

苏灵雨长叹一声,“这陆公子是柳姑娘最后的选择了。可怜的陆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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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零章 恶心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零章恶心陆公子邀请,一同前往大魏京都。

她不想与陆公子同行,便让王景行推辞掉。

王氏夫妇还在道观玩了几天,两人参观了道观,去了道观后山面壁之处,看道士们留下的壁画。

苏灵雨一时兴起,在墙壁上画下现代熊猫模样,希望能够吓到后世人。

年月的变化,朝代的改变,这些壁画是否能存在难说。但总会有些留给后人的。

接着去深山寻觅奇石,大山深处,果真有一片奇石林,当年地质运动留下的产物。

像黄色的狗,又像青色的牛,更有的像婀娜多姿的美人。

当太阳照射时,石林见出现两道彩虹;太阳过去了,彩虹便消失不见。浓雾散去时,徐徐向上,像九天玄女在跳舞。

众人们大为惊奇,称之为奇迹。

翠翠第一次见奇景,又惊又叫,咋咋呼呼,比山林麻雀更能叫。

苏灵雨跟着笑,跟着欢呼,一半是赞叹大自然的景色,一半是笑话他们少见多怪。

就连王景行,也觉得惊奇。

当天回去,一行人离开了道观,进入大华镇。

这边没有好的客栈,云岚挑了一处宅子住下。

才住进去,惊奇发现,陆公子就住在隔壁。

此时的陆公子,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衣衫不整,满脸憔悴,不见有士子气度。

“陆兄遭遇了什么?”王景行问。

陆公子低沉道:“我家娘子,不知怎么的上吐下泻,大夫说动了胎气。这几天她一直不好,怕是要早产。”

“可需帮忙?”

陆公子摇头,“银两倒是充足,只是内子心神不安。”陆公子对苏灵雨两眼放光,“不如王夫人劝慰她一番?”

在王景行眼神的鼓励下,苏灵雨答应了。

进入隔壁的院子,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此刻的陆娘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底乌青。见着了苏灵雨,坚持要坐起,“真的太谢谢了,谢谢你来见我。”

“夫君特意求上你,真是难为他了。”陆娘子说道。

苏灵雨脸上带笑,心中怒意顿生。

有道是升官发财死老婆,陆公子这是搭上了柳姑娘,想换个娘子,然后攀上高枝,好做官发财。

“这是我经常用的好药,听得陆公子说了你的病状,对你这病有好处。泡水吃了它。”

也不容陆娘子拒绝,苏灵雨直接让翠翠去倒水。

当她端着药的时候,手指小心地往里注灵泉,“你别看它小小粒,可是三个大夫用三年,研制而成的。大病治不了,但包治小病。”

“刚刚吃了大夫开的药,吃这个不好吧。”陆娘子有些担心。

苏灵雨直接将药碗端到她嘴边,“我还能害你不成,你看柳姑娘的风寒,我一碗药下去就好了。你这都是小病,来喝了它,你就好了。”

陆娘子盛情难却,只得喝下这碗药。

好在这药啊,确实有效,下肚半刻后,肚子不痛了。

陆娘子拉着苏灵雨的手,“王娘子,真的太谢谢你了。如若不是你,我还在受罪呢。”

“你可不是在受罪,明知去京都行走千万里,你还要跟着去。这不是找罪受是什么?”

苏灵雨责备她,“你若是为你夫君着想,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就该停下,转道回家去,说不定等你生下儿子,你夫君的高中的消息就传来了。”

“陆娘子,我家小姐说得有道理。你瞧你,带着这个大肚子,怎么到京都去啊?不如回家去,生养了长子,等以后再进京去瞧瞧。”

陆娘子被说动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得要好好想想。

以前什么事都没有,她胆子大,敢跟着进京,现在动了胎气,怕是不能进京了。

“行,我今夜与夫君商量商量。”

“这瓶子里还有些药丸,你拿着,肚子痛了就吃。”苏灵雨将瓶子给她。

可瓶子中途被拦了去,听得陆公子说:“这药经过检查没有?大夫允许吃吗?”陆公子拔了塞子,放鼻子闻了闻。

“夫君放心,这药有奇效,我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不知名的药,我们还是不要吃,得要听大夫的话,吃大夫开的安胎药。”说着陆公子将药瓶子塞回给苏灵雨。

“这药……”

“谢谢王夫人来与我娘子说话,看时辰也该吃饭了,王夫人请别让这般的药熏了你。”说着陆公子请人出去。

陆娘子很抱歉地说:“给你聊天,忘记了时间,瞧这耽搁了你吃饭。”

苏灵雨甩了陆公子眼刀子,端着脸离去。

拭剑的王景行,自她一进门,视线就在她身上,等她到了跟前才问:“怎么了?”

苏灵雨气呼呼坐下,挤出几个字,“瞧见那张脸就觉得恶心。”

王景行想着陆公子那张脸,思想前因后果,似乎明白了什么。

“与为夫说说,你过去做了什么。”

苏灵雨还没开口,翠翠就将在隔壁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告诉姑爷。“姑爷,你说哪有这样的人,送药与他也不说一句谢谢。”

王景行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思考过后,说:“怕是要出事了。”

“云岚。”

“主子?”

“你带人去寻最好的大夫,寻来几个稳婆。”

“大人怀疑那边栽赃嫁祸?”

“十有八九。”

苏灵雨恼怒,“世上怎么有这般恶心的人?”

王景行拍拍她的手,“见多了便不奇怪。”

云岚得了令,跑出去找人。

苏灵雨还存有一丝希望,希望陆公子有几分人性。

可是还没等云岚回来,隔壁的就闹起来了,听得仆人喊叫说陆娘子发动了,要早产。

苏灵雨拍桌,“恶心!”

“可恶,我要去杀了他。”

王景行拦下她,“你现在还不能过去,他一定会将陆娘子发动的起因,栽赃在你头上。”

“你说他至于吗?还没考上举人呢,还没入朝为官呢,就这般作恶。也不怕弄巧成拙?”

“大人,府衙的人来了。”阿山说。

王景行安抚苏灵雨,“你在这听着,让为夫给你出口气。”

说着王景行拿起剑,请府衙的人,带上先行到此的稳婆以及大夫,到隔壁院落去。

有府衙作证,有附近的乡邻作证,陆公子想诬赖也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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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一章 回家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一章回家都是因为你,你娘子到我这走了一遭,不知给了什么我娘子吃,导致我娘子腹中绞痛。”陆公子指责王景行。

王景行冷着脸,与四周百姓说:“为了自证清白,在下请来了府衙大人,请来了这里最好的大夫,也请来了最好的稳婆。

你若再拦着,便说明你做贼心虚,你想杀妻再娶。”

王景行这一句诛心话,教围观的百姓转移了口风,对陆公子产生了怀疑。

“你胡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陆公子说。

王景行上前一步,问:“你确定要我将所有抖出来?”

“你若还有脸面,就让开,让大夫,让稳婆进去,救你娘子。不然你便是害死你娘子的凶手。”

稳婆是个好心肠的,顾不得扯皮子,绕过陆公子,跑进室内。

陆公子想拦也拦不住。

这会儿稳婆推一人外出,“你滚蛋。”接着对丫鬟说,“快煮水,陆夫人还能救。”

王景行见此命阿山,抓住陆公子请来的稳婆。

陆公子不自主地咽口水,他想让那人走,让她离开,可对上阴森森的王景行,他退缩了。

现在只有后悔,深深的后悔。

一时糊涂,想要栽赃嫁祸,忽视了这个人的力量。如若再多思量一番,不惹上王公子,或许此事就成了。

陆公子气势消散,看着产房惶惶不安。

在院子里坐着的苏灵雨,心情复杂。

她想给陆公子一个教训,但如果陆公子死了,陆娘子下半辈子就要守寡。

如果就这么算了,她心中这口气又咽不下去。

三个时辰后,陆娘子生下了一名男婴。

陆娘子是个幸运的,在这大难的时候,能生下活儿,还是个男婴。

如若好好休养,将这早产儿养好,后半辈子无忧。

母子平安,陆公子想怎么诬赖都将不能成行。

从陆公子的稳婆身上,问得了整个害人过程,王景行也让稳婆告诉了陆娘子,接下来就是陆娘子的选择了。

王景行回来安慰她,“对付一个人,不止杀一条路,还有更多法子让他生不如死。”

“陆公子能有这般行径,主要是柳大人给下的承诺,以及柳姑娘许下的诺言。如果两者都没了,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毁前程。与其给他一死百了,不如让他潦倒下半生。”

阿山安慰夫人说:“您若是觉得这般不顺气,不如我派人去他们老家,就此事告诉陆娘子娘家,让陆娘子与陆公子和离,然后找个恶婆娘嫁给陆公子,再找个刁蛮的花姐给他,闹得他家宅不宁。再使人打断他一条腿,这般他想做什么都难了。”

苏灵雨被他逗笑了,“好了,没事了。”

“人心啊,最不可测!”

“好好休息,明日启程到州城去。”

次日众人收拾箱笼,准备离去。陆娘子的丫头来请。

苏灵雨不想去,此刻过去不是听陆娘子哭诉,就是听陆娘子求情。

她不是圣人,没想过放弃报复。同为女子,她也可怜陆娘子,可惜早产的婴儿。

苏灵雨让翠翠给陆娘子送礼,送去灵泉浸泡的药,让陆娘子吃了强身健体。好产出母乳,喂养早产的小子。

一同送过去的,还有二两银子,送到陆娘子手里,叫她好好照顾自己。

陆娘子听说他们离去,要出门送别,但被翠翠拦下。翠翠放下言论,说两家没交情,最好别送,送了也不能挽回什么。

这般两家分别,再也没见过。

此后,陆娘子与陆公子分开,陆娘子带着儿子回老家。而陆公子继续上京赶考,陆公子真是文曲星保佑,居然榜上有名。

可是才考取功名不到一个月,谋害发妻的事被捅了出去,虽然他极力反驳,但依旧得不到上头的重视。随意给他一个偏远的县官,打发了他。

陆大人试图找上柳姑娘,柳姑娘翻脸不认人,还放话抹黑陆大人的名声。陆娘子见夫君不能回头,一气之下与夫君和离。

之后陆大人娶了上峰的女儿,这位夫人刁蛮任性不可说;糊里糊涂的,他又纳了一名侍妾,侍妾蛮横又贪财。二女合力搅得他家无宁日,一生仕途止步于县官。

而陆娘子回家后改嫁乡绅,靠种植高产水稻当了富家翁娘,安享一生。

这头,王景行一行,本想去州城,半路发生一件小事,队伍不得不止步,折返回南阳城。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夜里,苏灵雨与翠翠说:“是不是我变胖了?这胸扣子,扣不上了。”

翠翠扫了一下小姐的高峰,“箱笼里有新衣裳,即便大上两个尺码,也不怕衣裳不够穿。”

自打小姐嫁给姑爷后,每隔一段时日换新衣裳,不是因为季节变换,而是小姐的胸围大了。

“别人的面团,是越揉越硬,你这倒好,越揉越大了。”

“白白的大包子,吃这香不香?”

“这个你问姑爷去,我可不知道。”翠翠说道。

苏灵雨偏身,看向外边拿手帕擦拭剑身的王景行,离得不远,屋里说话屋外准能听到。

她灵机一动,撑着窗台,问屋外的他,“夫君,你说香还是不香?”

王景行老脸一红,好不羞愧,拿起茶杯砸向窗台。咬着牙问她:“胆儿肥了?”

“啊!讨厌。”茶水溅了她一脸。

屋里的翠翠撅着圆臀,翻找箱笼,突然一顿,想起了什么。

拿着新衣裳过去,猜想着说:“小姐,你是不是怀上了?”

“嗯?”

“临行前,大少夫人叮嘱我要时刻注意,一旦发现你胸围、腹部涨了,便可能是怀上了。”

“可我上个月来过月信。”

“量少,可忽略不计。您这三个月都不准时到,眼看着到月底了,也不见来月信,定是怀上了。不妨寻大夫来问问,以防万一不是。”

翠翠说的有道理,以防万一还是看一下大夫的好。

苏灵雨伸头出去,想叫王景行去请大夫。

她才伸头,就见王景行急匆匆跑了出去,一脚跨出了小院门。“你瞧他,比我还心急。”

翠翠看了眼外边,说道:“姑爷可比长八九岁,旁人到了这年纪,孩儿都有四五个了。您这还是头一个,自然心急。”

夜里去敲门,请来了大夫,大夫确诊了。

苏灵雨果真是怀上了,两个来月,一切安好不用吃药。

喜不自胜的王景行,当即下令大赏下属,并转道回南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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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二章 恶心不死你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二章恶心不死你与出行不同,回去的路上,全走官道,放慢车程。

即便苏灵雨一再说,她没事受得了马车的颠簸,叫车辆走快些,车速还是快不起来。

沈浪来信说,他那边的货物全卖出去了,正运货物回南阳城,让他们在峄城外的镇子等他。

王景行一行,在峄城外等了三天,没有等到沈浪,反倒等来了柳大人。

这位柳大人已经成守备大人了,举家搬迁到峄城,到了峄城外天黑了,不得不入住小镇。

许是匆忙,一切从简,柳大人只是带上妻儿,一行人不过三四辆车。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是一次寒酸的出行。

两队人马再次碰上,苏灵雨脸上的笑容再次挂上。

等她与柳姑娘碰上,柳姑娘是水涨船高,气势也涨了许多。

因为这个人,她吃了一顿子气,差点儿着了陆公子的道。

再次碰上,她就不客气了,反正隔着千万里,柳姑娘再怎么得势,也骑不到她头上。

“柳夫人的气势,也没你强。你这般嚣张,不怕柳夫人将你嫁与军头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允许,你还能嫁给陆公子?”

“关你底事。”

“六姐,这是?”柳姑娘的妹妹来问。

“王公子的一个侍妾,也不知哪来的胆量,敢与我们相同并论。”

“既然这样,你何故与她往来?”

听说苏灵雨是侍妾,柳家的姑娘很瞧不起她。拉着柳六姑娘离去。

苏灵雨与翠翠说:“叫厨房做一道浓汤,色泽要黄,味道要骚,做多一点也无所谓,这里人多,大家都分点,谁也不落下。”

听闻这番话,柳六姑娘吓白了脸。回头阴森森看了眼苏灵雨,苏灵雨大方展颜一笑。

过不久,柳六姑娘寻了个没人的机会,找上苏灵雨。

“王公子已经告诉我了,你说的那些东西,我根本没有喝到。你若再以此威胁我,我便将你威胁我的事,告诉王公子,让他看看你丑恶的嘴脸。”

苏灵雨捂嘴笑说:“柳姑娘,你知不知道陆公子,为了你要将他接发妻子给害死?还试图一尸两命。”

柳六姑娘先是一喜,后神色自然。“是为了我?你别想栽赃。”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可惜啊,陆公子算盘落空了,陆娘子不仅母子平安,还生了个男婴。”

苏灵雨打量柳姑娘,“你说陆公子,亲眼看着你将带尿的药喝下去,他怎么还喜欢上你?”

“你说什么?”柳六姑娘不敢置信。

“童子尿确实有奇效,如果不放童子尿你就好不了那么快,倒入童子尿时陆公子是亲眼看见的。黄黄的,浓浓的骚味……”

“闭嘴。我没有喝。王公子说了,那药里没有放。”

苏灵雨靠近,在她耳边说:“傻丫头,那是骗你的。”

欣赏着柳六姑娘的呆愣,苏灵雨往后退了几步,瞧见寻过来的柳家其他姑娘,转身离开。

晚膳时分,果真多了一道黄汤,柳六姑娘见了脸色发白,强忍呕吐之感。

苏灵雨故意在她跟前,舀起一勺汤水,高高拿起倾斜倒下,弄出一道黄水柱。

“呕……”柳姑娘跑了出去。

哼,恶心不死你!

苏灵雨得意地放下勺子,将碗推到一边。

此后柳姑娘再也没有,在她跟前出现。

柳夫人一如之前,对她微笑。倒是柳家的人群里,有位姨娘对她恨意十足。

天一亮柳家就要离开,王景行与柳守备相互告别,如同至交好友,依依惜别。

边上瞧着的苏灵雨,不得不感叹两人会演戏,表面功夫做得好。

苏灵雨欠身,“柳大人慢走,六姑娘如若有空,可来寻我玩。”

柳姑娘摆着脸,偏转脑袋不去瞧她。

柳六姑娘这般偏执,怕之后凡是黄色的液体,她都不敢喝了。

这时候苏灵雨想起一句话:求柳姑娘心理阴影面积。

……

“沈师父。”

“哟,阿山啊!”

出行队伍与商队在峄城外汇合,沈浪拍着阿山的肩膀,“你们都去哪了?怎么还没走出峄城地界?”

“哎,主子顾着与夫人生孩子去了,我们就在这附近兜兜转转。准备回南阳城去。”阿山给沈浪挤眉弄眼。

沈浪张嘴想说话,突然醒悟到什么,哈哈大笑。

“好事,大好事啊!”

沈浪四处张望,瞧见了苏灵雨所在之处,“三儿,为师回来了。”说着身子一跃,跳到苏灵雨身边。

拉起她的手把脉,佯装神医,一边把脉一边点头,“嗯,嗯,嗯,好得很。”

王景行一巴拍过去,拍掉沈浪的手。即便这是三儿的师父,也不能随意碰三儿。

“一路走着可顺利?”苏灵雨问。

“遇上两拨小贼,不过被我拔掉了,道上我沈大侠的名头,如雷贯耳啊!”沈浪很是骄傲。

沈浪拍拍腰带,腰带里都是金片。“这一次一如往常顺利。”

“那就好。”

“种子全都卖出去了,车队里是这次运回去的货物,直接回南阳城即可,一路上不用入峄城、涪城,不如你们随我一同回去?”沈浪说。

吃饭时,沈浪一直盯着她,催促她多吃点,吃好点。

“你比他还紧张。”苏灵雨示意王景行。

沈浪指着王景行,与苏灵雨说:“那是你没发现,你看他,坐着椅子都向着你。一旦你要点什么,或是做点什么,他全都知道。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为你做点什么。”

这个她真没发现,细心想想他帮了她许多,这一路上他安排得非常好。永远有热水洗澡,水壶里从未少过水,从没让她吃过干粮。

与他出门省心得很,啥也不用操心。麻烦上身了,也有他帮解决。

苏灵雨对王景行笑,“继续保持,我的好夫君。”

“嗯。”

沈浪盯着王景行的脸,等着他脸红,等了许久不见王景行变脸。

一点也不好玩,还是三儿好玩。

“各路人马盯着你的肚皮,等你肚皮涨起来,足足等了三年有余。这一消息传出去,他们乐上三天三夜。”

“没那么夸张吧。”

沈浪一脚踩上板凳,“不说别人,就是我义父,你师公,他一定半夜笑醒。”

师父爱说笑话,这番话她半分不信。

“你不信就罢了,总之大家都盼着王家有后。”

沈浪还想说什么,从王景行那领了双冷眸,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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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三章 到家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三章到家与沈浪汇合后,王景行的人马隐去。

王氏夫妇如普通夫妇一般,在队伍里自食其力,与同行的人打成一片。

后续加入队伍,寻求庇护的人员,都没有想到队伍里有一对大人物。

经过半个月,进入南阳城地界。

还没回到府邸,就遇上了苏重与苏承启,苏承启得知三儿有身孕,跟着跑来迎接。

妹夫是自己上峰,苏重不敢逾越,便骑着马在马车边上与三儿说话。

“得知你的好消息,家里人忙个不停,说要给你做衣裳,给未来侄子做尿布。”

说着他讲一包袱塞进马车里,“娘担心你一路上吃不好,做了好些零嘴,叫我送来。”

“这也太多了,半年都吃不完。”苏灵雨哭笑不得。

苏承启脸皮厚,挤上马车,盯着三儿的肚子,“吃不完就让女婿帮忙吃点。”“唏嘘数年,你马上就要为人母了!”

“这些年让你难做了。”她笑道。

“不为难,不为难。这些年得亏你的帮忙,不然没有现金的好日子。”

王景行有些疑惑,这对父女的对话不对劲,父女之间太过于客气。

没有父亲对女儿的疼爱,也没有女儿对父亲的仰慕。

王景行看向马车外的苏重,苏重对三儿的态度不一般,过于尊敬,不像是兄妹。

是地位使然,还是苏家有别的秘密?

这个疑惑一直得不到解决,时间长了王景行便放弃探寻。

进了城,在一处秘密的宅子里,见了苏李氏等人。

苏李氏与苏张氏,一人一边扶着她的手,要搀扶她入内。

“你们这般不是本末倒置吗?”苏灵雨哭笑不得,“让外人看见了不好。”

苏李氏笑不拢嘴,“管他们作甚,他们嘴巴再大,也大不过拳头。”

苏张氏说:“你们在一起三年多了,一直没消息。我跟你奶奶寻了好些偏方,要是这番外出,都不能传来好消息,就让你吃点药,喝点偏方。”

过去的三年多,她与王景行亲密无间,同一屋檐下就睡一张床,大家都以为他俩已经圆房。

她们都为三儿感到焦急,为什么还没有呢?

又一次从外头传来消息,得知自家女婿是个难有子嗣的,她们就更担心了。

这事又不敢与三儿说,只得把担心放在心里头,也不敢催促三儿。可把她们给忧心坏了。

“怀上了就不能经常外出了,你可得要好好顾着自己。”

“我让阿三过来伺候你,李盈生孩儿都是阿三照顾的,她经验丰富。”

苏灵雨安抚家里的两个妇人,“放心吧,会好好的。”

苏承启有些不好意思,自家亲娘与娘子,只顾着三儿,把南阳城城主给忽视了。

“您别见怪,她们只是太过于担心。”

王景行宽容地笑,“文博由叔父带大,家中无女眷,让娘叮嘱一番也是应该的。”

见被搀扶进去的三儿,回头寻他,王景行颔首一笑,让她安心。

跟着他不好过,会寂寞,会劳累,多享受娘家的亲情、疼爱也是好的。

王景行与苏承启闲聊了一番,便与苏重聊起城中事务。渐渐的聊家常,变成了公务的交接。苏承启也加入当中,说起自己的见解。

王景行心中感触,抬头看向三儿,便发现三儿望向这里。

虽隔得远,但两人心有灵犀,一抬头便能看见彼此,给彼此一个笑容,再低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许是许久没聊,心中藏着一堆的话,与亲人畅聊忘记了时辰,再抬头时依到黄昏。

他坐的椅子,早已空了出来,她四处张望,寻不到人影。

却听得翠翠说:“姑爷与大少爷回衙门了,让您别等他,吃了饭回府衙去。”

苏灵雨与奶奶说:“离开了这么久,定然堆积许多公务,我们就不等他了。”

苏张氏说道:“女婿在的时候,我都不知该怎么做,跟他说两句话都吓人得很。”

“你怎么能怕他呢?他可是你女婿啊。”

“话是这般说,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敢与他说话。”

苏承启搭上话,“这就是官威。不管何处,往那一坐,就是公堂上的大人气势。不说是你,即便是我,都有些怕他。”

说起这个,苏家人很有共识,又把话题扯到女婿身上。

这样欢乐的场面,时常能见到,尤其是苏灵雨的孕期里。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做好受罪的准备。到第九个月也不见有不良反应,可以说她整个孕期都是享福的。

关心她的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苏李氏说可能是她练功的缘故,身子骨好,底子好。

吃吃喝喝,走走玩玩,她一下子就要生了。

她要生那天,好些人跑来看,就连不爱与她亲近的沈明也跑来了。

产房外站着的人密密麻麻,来了一批,又走了一批,都在问生了没。

“怎么还没生?一天一夜了。”

苏李氏人老了,精神不济,到隔壁院去睡了一觉。睡一觉醒来,还没见生,可急死她了。

苏张氏暗暗指着女婿,低声说:“他可比你紧张多了。”

只见王景行站在产房外一动不动,眼睛盯着里边,一夜没合眼。虽说面无表情,但还是能在他的细微中,察觉到他的紧张。

此刻没人比他更紧张,从昨日到今晨,已经过去八个时辰了。产房里除了稳婆的催促声,一点母子平安的消息都没有。

三儿说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十分凶险,一个不测就是一尸两命。

为了三儿生产,他做了许多准备,请了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稳婆。还告诉稳婆,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一定要保住大人。

三儿生儿的景象,他幻想了很多遍,一直以为自己不怕,当真的来临时,他无比紧张。

比第一次杀人,还要来得紧张。

苏李氏不敢多言,双手合十,向神明祈祷,向先祖祈祷,希望三儿母子平安。

在众人的紧张中,一对喜鹊吱吱喳喳飞入屋檐,绕梁三圈,飞往别处。

众人视线紧随突然出现的喜鹊,看着喜鹊飞入,望着喜鹊远去。

“看红云!”

“呆子,那是祥云。”

这会儿,金光穿透云层,照射大地。

“喜鹊,祥云,金光……这是神迹啊!”

“呜哇哇哇……”响亮的啼哭声,自产房传来。

“生了,生了。”

“生了,生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是个男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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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四章 演戏谁不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四章演戏谁不会苏三小姐生了男婴的消息,不胫而走。

从婴儿洗三宴开始,不断有人来送礼,排队的人从王大人府邸,排到东大门。

外乡人来此,见此盛景,问排队的人:“你们拉着一车车东西到哪去?”

“给三小姐送礼去。”

“三小姐是谁啊?”

“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三小姐就是苏三小姐,也就是培育出高产水稻的人。”

这般说外来的人知道是谁了。

外地的人,可以不知道苏灵雨是谁,可以不知道苏三儿是谁,但一定知道培育出高产水稻的苏三小姐。

“苏三小姐生了个男婴,王大人给他取名为怀礼,我们给她送礼去。”

外乡人瞧着马车里的东西,“要送也送些名贵的,你送这些山货,她能收吗?”

本地人指着外乡人,“你就不懂了,这是苏三小姐指定要的,她说用这个酿酒,等怀礼少爷出月子时,派给大家喝。”

“别人过节、过寿,收的都是黄白之物。唯独三小姐不收,她说论赚钱,她比我们强,黄白之物,她不缺。她收的是情谊,是我们互相爱护的情义。”

本地人抬起下巴说话,说起苏三小姐他们就十分骄傲。

外地人对这位苏三小姐十分敬佩,沿着队伍到前面去看看热闹。

府外热闹,府里安静得很。

王景行派了四位幕僚,将所有事务挡在前院,让三儿好好坐月子。

苏灵雨戴着抹额,抱着孩子,哄着孩子入睡。

半个月大的婴儿,捏着两手放在脸两侧,打着哈欠,就要进入睡眠。

翠翠端着热水进屋,放下水盆说道:“小姐,云岚求见。”

“让他进来。”

翠翠应了声好,将左右白帐、青帐放下,隔绝外面的视线。

按理说外男不得进入女主人内室,但云岚身份特殊,又遇上月子期,才有这番待遇。

“云岚,见过夫人。”

“又是哪些人送礼来?”苏灵雨问。

以前师父说很多人关注着她的肚皮,她以为也就是南阳城,以及她家里的人。

等生下了大郎才明白,很多人究竟有多少。

从她生下怀礼那一天起,就陆续有人送礼来,而这些送礼人都是无名氏。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将礼物放置她房门前、窗台上、怀礼的婴儿车里便离去,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一个字也不留。

她问王景行送礼的会是谁,王景行说江湖中人。

她又拿这事问师父,师父说拿着就好,管他是谁送的。瞧师父乐开怀的样子,就知道师父知道真相,就是不告诉她。

既然都瞒着她,她就不去探究。

“京都送来的,礼单有些厚,您亲自看吧。”云岚将册子递给翠翠,翠翠将册子送入帐中。

苏灵雨将熟睡的孩子放下,打开礼单扫一遍,没看到署名。再仔细看上头的礼品,第一件就是前朝的鎏金缠枝三足小鼎,接着是御赐玉如意。

先不管下面的东珠、翡翠、玛瑙、鹿茸、人参,单单是这两件,就能将王家府里,所有物件都比下去。

“是谁送来的礼单?”

“或许您该问大人。”

显然云岚知道是谁送的,但不能说。

等王景行归家,她将礼单给王景行看了,问他是谁送来的。

王景行随意看了两眼,将礼单放边上,抱起半醒半睡的儿子,态度十分冷淡,“外祖父送来的。”

“从未听你说过,外祖一家还存在?当初没有株连九族?”

他瞥了她一眼,继续哄儿子,“不值得说,他们都是叛徒。”

他看了看放到一边的单子,说道:“这份单子上的东西,你别动,我另有安排。”

“把那些珍珠都给我留下,我要磨粉敷脸。”

“都给你留下。每年商队都会经过东海,若是需要,叫他们把珍珠全都带回来,不往京都商铺送去。”

苏灵雨靠过去,抵着他的额头,碾两下,“你也不怕把我宠坏了。”

“理当如此。”

若是旁人,会借机说一箩筐的好话,到了他这只有四个字。

可这四个字,情深义重,像是告诉她对她好,是理所当然的事。

她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有件事需要跟你说一下,如果张月来找你求情,你不要答应。”

“钱家出事了?”

“不是钱家。我需要掌控南阳城的兵马大权,张一郎不愿为我所用,我只能除掉他。”

王景行严肃地盯着苏灵雨。

苏木棉与苏家的关系,与张夫人的关系,他都知道。张夫人曾无数次帮过她,苏家与张家感情深,如今他要杀张一郎,他要看看苏灵雨是什么态度。

是厌恶,害怕,还是顺从。

这是他对苏灵雨的一个试探。

他盯着苏灵雨的眼睛,认真地说:“张一郎英勇善战,在战场上曾经救过我,但如今他是我计划上的挡道石,为夫不得不除掉他。”

苏灵雨轻松的笑容消去,神情凝重,“她知道是你做的吗?”

“不知。”

“那就好,我会安抚好她。”

王景行露出满意的笑容,安慰一下她,“张一郎没了,但张月不会有事。我会因为张月与你交好的缘故,给钱二来升迁。这般张月在夫家就不会受苦。

张夫人那边,我会派人暗中照顾。你不用担心,让木棉放心。”

“好。”

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云岚来请。

王景行亲了亲她额前,让她先休息,不用等他归来。

等他走后,苏灵雨摸摸后背,满手心的汗水。

这是被他吓的。

突如其来的试探,让她知道王景行性子多疑,对身边的人都做不到十分信任。

她叫来翠翠,拿来布巾,擦了后背的汗水。

看着床里的孩子,“你爹不是善茬,你娘也不是吃素的。演戏谁不会啊。等你长大了,咱娘俩一起对付你爹。我去勾搭男人,你来把风。”

过不了几天,王景行将外祖家送来的贺礼单子拿了去,库房里的宝贝少了一大半。

当怀礼满月那天,来吃满月宴的夫人们,带来了张将军被捕入狱的消息。

听说是张将军入京述职时,冲撞了皇后娘娘,伤了皇子。事后又被言官参一本,说他贪军饷,毁坏农田,欺压百姓,买卖军械。

不管是哪一项,都能治他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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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整理库房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五章整理库房苏灵雨出月子第二天,来到库房,清点库房里的东西。

“前几日您没来看,您要是来了,准没下脚的地方。”管家童叔说。

两家成亲后,王景行找回童叔,让童叔做府里的大管家。值得一说的是,阿山是童叔的儿子。

大块头阿山与瘦小的童叔,一点也不像。两人偏偏就是父子关系,亲生的。

库房分常用的与不常用的,她今日要看的是那不常用的。

童叔拿钥匙开了库房门,翠翠进去打开内门,仆从进去点灯。

昏暗的库房被油灯点亮,隐约可见里头的物件。

摆放最外头的是来自皇商的上等丝绸、毯子、锦缎,随意一匹布拿出去值百两纹银。

布匹随意堆放,也没什么保护,时间长了上等品就变成次等品了。

“这不是糟践东西吗?”翠翠很是惋惜。

苏灵雨与童叔说:“找人做两个架子搬进来,将布匹、瓷器都放到架子上。”

“好的。”

童叔让两人守在库房外,在前头带路。

苏灵雨才走过一个弯道,就被里边的财货亮瞎了眼。

铜钱堆像谷堆,银子堆像小山,金子一箱箱。

“我这是进了金窝窝吗?”苏灵雨不敢信。

童叔笑道:“这些是大人这些年来的积蓄,金子有一千二百斤,银子可就多了,足足三千斤。至于铜钱,就少一些,不过九百斤。珍珠、玉石、玛瑙等物不计其数。”

当初成亲前,她约法三章,各自财政分开管。

没有知道王龙身份前,她只以为王景行是个贪官,库房里不过万两银子。

知道王龙等人存在后,她只知道王景行整顿了,南阳城各行各业,富得流油。今日一看,深深体会什么是富裕。

金子按斤算,谁还能比他富有?或许皇帝的库房都没他有钱。

童叔指着边上那一堆,凌乱的“藏宝地”,“这些东西还没造册,大人吩咐您随意选,想搬多少就搬多少。”

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

母凭子贵就是这么来的?

努力维持淡定之态,“我是个俗人,喜欢花花绿绿的东西。翠翠,你上前去,把白的、黄的、绿的、红的玉石挑出来。珍珠、象牙全都搬走。”

放在后世,以纸币换算,三个亿都不能全买下。

生一个儿子,换三个亿,真心不错!

“夫人,钱夫人过来了。”丫鬟红儿过来禀告。

苏灵雨让翠翠清点财货,她自己去见张月。

再次见到张月,满是心疼。

张月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张月在她记忆里都是明**人。今日再见,张月憔悴不堪,眼睛红肿,肤色暗黄,人也老了十来岁。

“三儿,你得要帮帮我!”张月见着苏灵雨,直接跪了下去。

苏灵雨两手扶住她,不让她下跪,“你怎么就成这样了?”扶她到边上坐下。

张月哭道:“他虽不是亲父,但待我们至好,与母亲感情至深。我能得今日的好日子,皆是他一手托起!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能帮上忙,你可得帮帮我。”

“你让我怎么帮?要是在南阳城,我还能说上几句话,现今人在京都,人是在京都出事的,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你叫我怎么帮?”

张月拉着她的手说:“上头不是傻子,不会听信言官的一面之词,定会派人来调查,或是叫王大人上书,陈述父亲的政绩。

到时请王大人美言几番,我父虽不能免死罪,最不及亲人也好啊。”

苏灵雨安抚张月,“你且放心,我会转述大人。只是大人人轻言微,未必能帮上你。朝中相公,怕是不会信这些言辞。”

张月擦脸,哭道:“父亲死了,我那些弟弟该怎么办啊!”

要说张夫人命不好,死了第一任夫君后,还能寻到爱护她的男子,更能给张将军生下三个儿子。

要说她命好,她的夫君都没好下场。

前一位是病死的,这一位又是要被砍头死的,甚至会影响到家里人。

真是命途多舛,希望她走过这一关!

张月抹去眼泪,“尽人事听天命,总得要做点什么,不然心中不安啊!”

如若单单是养父去世,她与几个妹妹还能养活弟弟,可是如若犯的是叛国的大罪,这可就是株连九族啊!

不单单是母亲、亲弟弟几条人命,就连夫家钱家都受牵连。

她不得不紧张啊!

“三儿,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帮帮我。让事中大人跟皇上美言几句,帮帮我爹。不能脱罪,不被株连也好。”

张月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塞给苏灵雨,“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写信过去,顺带将你的东西给送过去。能不能帮,就看上头的了。”苏灵雨叹息一声。

两人再说些体己话,苏灵雨安慰张月一番。

送走张月,苏灵雨久坐不愿走。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苏家人挡住了他的路。他会不会照杀不误?

王景行野心勃勃,在前进的路上大胆冒进,敢于反叛孙将军,坚决杀了张将军。

野心大于情感,如若苏家挡住了他的去路,相信他会毫不手软,下手杀人。

好在一开始苏家就站在他那边,苏重紧跟他步伐。苏山那边需要注意一下,给他一个提醒,别傻傻地跟着外人走,对付妹夫。

想到这些,苏灵雨亲自执笔写信,去信京都。并让苏山关注张将军的案例,若是需要帮一帮张夫人。她毕竟是木棉的亲娘,苏家危难之际,她也曾出手相助。

她吩咐厨房做上几道好菜,派人去衙门,与王景行说声,家里等他回来吃晚饭。

王景行归家,进她屋子,问地上的箱子,“这些都是什么?”

苏灵雨上前去,洗帕子递给他,叫他擦去手上的墨汁。

苏灵雨笑道,“不是什么,都是好玩意儿,你不喜欢的。”

他狐疑,瞥她一眼,两指拿起锁页,打开箱子。

白的、绿的一大箱,瞧这数量。想是把他的库房给打劫了。

“怎么,舍不得了?”

他将箱子合上,“我都忘了有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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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少了大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六章少了大半饭桌边上放着婴儿床,刚满月的怀礼眼睛溜溜转,偶尔蹬一下腿。

王景行很稀罕这个小家伙,吃饭也忍不住多看儿子几眼。

见他心情不错,苏灵雨说道:“张月来寻我,上头来查时,想请你美言几句。她还让我去信给苏山,希望苏山在皇上跟前,说句好话。给了五万两银子。”

“她把这些年存下的银子,都送到这边来了。回去定不好受。”

王景行扒着饭,吃着菜,就是不理会她。

她继续说:“我只希望保下张夫人,你看能行吗?”

咽下口里的饭,他说:“证据确凿,叛国之罪,必死无疑,求情也没用。”

突然他转头看向她,“害怕了?”

“有些残忍。其实不用这般,只需撬动位置,便能达到目的。”她低声说。

“有人利用张将军,撬兵部的官位,推自己人上位。这次一死死一批,不单单是张家。”王景行喝口茶去油腻,放下茶杯,弯腰去抱起儿子。

逗弄儿子两下,与她说:“鞭炮是我递过去的,要点多大的鞭炮,要闹多大阵仗,是他们的选择。”

见她沉默不语,知她心情不好。

他便说道:“你去信与苏山,叫他能帮就帮一点,能不株连就不株连。”

“好。”

王景行心中一笑,她这一声应得倒快。

“我熬了些甜汤,你来尝尝味道如何。”说着她走向门外,叫翠翠去端甜汤来。

抱着儿子逗弄的王景行,撇她一下。

这个妇人最会做人人,满她心意了,就给点甜汤,不合她心意啥也不给。

王景行低头看儿子,“你娘就是个坏的。不满她心意,一口好的都不给吃。”

“不许在儿子跟前,说我坏话。”她端着甜汤过去。

有一段时间,她发现他不爱吃甜食了,她问他为什么。

他说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喜好,不想让外人投其所好,然后在他的吃食里下毒。

为此他戒断了甜食,要是遇上好吃的吃多一口,不好吃的两口便好。

怀孕期间,她倒很喜欢吃甜,每次吃甜的,都拉着他一起,叫他陪着吃一点。他每每吃得不多,两口便好。

一碗甜汤,她吃两口,喂他吃一口。

小怀礼闻到了奶味,咿咿呀呀要吃的。

苏灵雨放下碗,抱孩子入室去喂奶。

王景行心有所动,跟着进内室去。没多久被苏灵雨赶了出来,“你再忍忍,忍多十来天。”

王景行被推出来,又闯了进去。没忍住,将夫人压在梳妆台上。

…………和谐线…………

一个月后,京都传来消息,张一郎判死刑,张家男丁七岁以上皆被斩杀。妇孺充入军妓,男丁为仆役。

苏山派人将张夫人极其两儿买出,派人护送张夫人等人送回南阳城。

京都众人将视线放在兵部尚书一家,对于张一郎一家,没多在意。这就给苏山操作的机会,教他保下了三人。

在政治上,她还有很多不知道,王景行也不会告诉她。但从苏山的回信,可以猜出,王景行投靠太子一脉。

他是利用太子,将南阳城守将的兵权拿到手。

有兵权,有实力,这个王大人是要反啊!

苏灵雨扶额,嫁给了一个野心家,她该怎么办?

鬼知道怎么办?先准备后路吧。

由于她吃的都是灵泉培育出来的植物,喝的有事灵泉水,通过母乳传给婴儿许多能量。

小怀礼很少生病,就是建立免疫系统时,发点热,其余时间都是玩得很好。

有健康的儿子,有爱她的夫君,又有事业,她的日子过得很好。

等儿子的情况稳定,她就带着儿子出门,去巡查铺面,去查看账本,还回东泉村看看。

时间一转,到了成平十八年秋,苏灵雨十九岁,怀礼一岁两个月。

苏灵雨怀上了第二胎,实现了王景行三年抱两的愿望。

秋日的太阳如虎,火辣辣直晒人发烫。

童叔从外头回来,一面走一面擦汗。听说夫人找他,快步到中堂去。

见夫人坐中堂前看账本,快步上前作揖。“夫人寻我?”

“跑出一身汗,你慢点回来也行的。”苏灵雨挥手,让翠翠上茶。“喝点茶,歇一歇再说。”

“谢夫人厚爱。”童叔接过茶,顾不得烫,先喝一口再说。

回府前,听得人说,夫人进了外库房,他就知道夫人要问什么。

府里的金子少大半,无论是谁见了,都会紧张问上一问。

挥手让翠翠等人出去,她问童叔,“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童叔不敢再坐,站起躬身回话,“知道。”

“你坐下说,好好说。”

“是。”童叔坐下,看看四周,低声与夫人说,“从成平九年到现今,赋税涨了三次,您知道的吧。”

苏灵雨点头。

“您怕是不知道,现今除了这里,哪都收不到赋税。户部没钱,国库没钱,这养兵啊,又是耗银钱的。

大人接手的军寨军营,就是个烂摊子,想要支起来,还得继续耗下去。那就是个无底洞,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头。”

“那些都是金子啊!”

“夫人不知,军营里已经烂成一片,主子要练出一支强队,这粮食、战服、铠甲、器械等等,都有重新置办。哪一样都要钱,不是金子不耐花啊!”

苏灵雨无奈叹气。

外库房里的金子,花费了大半,也不见砸出水花来。多少钱够花啊!

她抬头问童叔,“可有账本?”

“都在大人那。”

“商队可有盈利?”

“盈利不多,都用到其他地方去了。”童叔深意一笑。

苏灵雨懂了,商队的盈利,都用去跟隆记商队换器械去了。

沉默下去的苏灵雨,又说道:“既然全国烂成一滩泥,你们怎么还要到外面去买?在本国做买卖不是更好吗?”

童叔不言,又深意一笑。

苏灵雨坐了回去,这下她全都懂了。

王景行的买卖遍布两国,只要是限制级的东西,都设法购入。这般下去,多少钱够花啊!

器械难买,器械价钱高,只要是铁矿少,铁的炼制难。

若是自家有一处铁矿,就不用耗费大量银钱,购买别人的了。

“听说一些道士,有看山的能力,你们有没有派人进山看一下?”苏灵雨委婉地问。

童叔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有派人寻铁矿,但是没有找到。

苏灵雨叹气,“我懂了,你去忙吧。其余的我与大人说。”

童叔拱手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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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七章 娘子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七章娘子苏灵雨带外边走一趟,发现每天进出商队不少,可就是余额不足。总是拿这边的货物,填那边的钱窟窿。

苏灵雨将账本合上,推回去给王龙。

“你家主子很缺钱啊!”

拿着茶壶的王龙,说道:“就靠夫人您了!”

“如今紧售的好货,就是夫人您弄的种子,可这粮食种子有限,已经卖光了。丝绸等货物,价钱一降再降,已经赚不了多少钱了。

三儿你若不想法子解决,怕是您的银库也不保。”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两家银钱一家花。

如若这边的商队,收入不多,必定要从夫人那边要点钱。到时候夫人的小金库,保不住了。

这让王龙想起了苏家的木棉,那丫头可是吝啬鬼,每次叫她让一分利,她就跳脚骂人。

木棉是三儿亲手调教出来的,精明能干都学了去,就是没学到夫人的大方。

“都是一家人,要不三儿你让木棉少收一份利?”王龙建议道。

苏灵雨道:“你们连感情最好,你不如自己跟她说去。”

王龙讪笑,“我要是能说动她,就不会来找你了。”他很喜欢木棉的机灵,一直想认木棉做干女儿,可惜木棉不愿。

“等我回去想想。”

“好嘞,等你好消息。”

送三儿离去,王龙站着在门口不愿收回视线。

第一次见她时,她躺在主子怀里,他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普通的被拐卖的孩子。谁能想到,她如今成为了自己的主子。

再次见她,她一点也不可爱,看人像是能看懂人心,说话能说中心中所想。小小的聪明伶俐,这也会那也会,弄出来的东西教人不敢信,说出的话教人不敢反驳。

长大了之后,一切光芒掩盖,她又像个普通人,没让人惊奇。只是她学会了使用手段,私下里阴人,教人痛不欲生。

陈家的陈岚就是例子。

陈岚不知去哪寻来豹子一伙人,教唆苏家叛徒谭超纵火,烧了桑林。

她知道以后,不上前去要人,也不质问陈岚缘由。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让陈岚当街起火,活活被烧死。陈家即便猜到这是她做的,也找不着证据。

三儿人长大了,也更狠了。但他很喜欢,不仅他喜欢,那些人说起她都露出真心的喜悦。

仿佛觉着这样的三儿,才配得上主子。

“大当家的,夫人会找到好的法子吗?”

王龙拍一拍褂子,“等着吧,会有好消息的。”

走出王龙镖局,她往自家商铺去。

因为她的关系,小作坊变成大作坊,个户织布变成了集体织布,导致丝绸行业受到工业冲击,价钱一跌再跌。

丝绸行业利润薄,想要在此行业,赚得更多,就得要继续扩张,提高产能。或是减低成本,让永动力代替手工劳动力。

但这些不是她的强项,理工方面的知识,她懂得不多。

可以让出资寻来能人,让他们研究去。

还得要弄出新兴产业,狠狠地赚上一笔,才能有钱花。

有中有灵泉,对植物的效果最好,种植药草效益最高,但药材不是一天就长成的。

有名气的药材,都要年份,如果她一天拿出一根百年药效的人参,会不会被抓去严刑拷问?

唉,要是有个铁矿就好了。

不要铁矿,来一个金矿、银矿,即便是玉矿也好啊!

她撑着脑袋烦扰,南阳城街面熙熙攘攘,她一点兴致都没有。

慢慢来吧,还有点时间。

当她以为还有时间,可以培育出产量更高的水稻、芝麻种子时,王景行告诉她库房里的金子用完了。

“还没过年呢,你就用完一个金矿了!”

“别人养兵,你养兵。怎么就你往外拿钱啊?”

他笑说:“一月上三次奏折,向上面要军费,到手的能有多少?朝堂拨下的军费,被吃八成,落到我手里的两成不到。”

天气冷,她又怀了个,他给她盖被子。

捏着大儿的手,点点大儿的肉乎乎的脸,“也不用担心,十年停战条约很快就到了,战事一起,不怕没军费。”

“要打起来了?”

“快了。”他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接管兵权到现在,过去一年多。这一年里,他勤练兵,等着两国开战。

躺下去,撑着脑袋,看着被窝里的娘子,粉嫩粉嫩的,娇艳得很。

拈花指拈起她秀发,放跟前闻闻,“将你的人,转移到京都去,准备回京了。”

“什么时候?”

“夏收前后。”

灵敏的苏灵雨,捕捉到一丝信息,夏收前后战事起。

五月她就要生了,战事安排在她生孩后面,就不会危及她性命。

一旦乱起来,他很难顾及她,不能方方面面护着她,得要靠她自己了。

抚摸她的眉眼,“战事一起,十分危险,你一定要活着。”

握住他的手,“你无须担心我。”

练兵以后,他时常外出,从奶油小生变成了棕色肌肤的硬汉子,手也粗糙了许多,摸在她脸上痒痒的。

“放心做你的事,不用担心我。一旦发现不对,我跑得比你还快。”

盯着她红润的嘴皮子,她总是这般说,可他知道一旦遇事了,她比谁都有担当。到了紧张时刻,她会是站上墙头,指挥战斗的那个人。

他的娘子,比谁都勇敢!

见她脸颊潮红,低声问她:“热了?”

“嗯。”

屋里有炭盆,盖的棉被又多,她不仅热还渴。

拉下被子,显露她傲人的胸围,王景行两眼放绿。

情深低喃,“娘子,三儿!”

每当情浓时,他便会这般低喃,蛊惑她要她不好受。他又是个猛的,好几次被他弄到哭。

“你儿子,还在边上呢。”

“等着。”连带被子一起,将大儿抱走。

外头北风呼呼,他丝毫不怕冷,穿着亵衣,光着脚将大儿送去给嬷嬷。

小怀礼刚好饿醒了,见着爹爹,伸手揪着爹爹的衣裳不放,哭着要喝奶奶。

王景行无情地放下大儿,转身就走。

夫妇的夜话,怎么能让那小子给打扰?

“我听见怀礼哭了。”床里的苏灵雨说。

王景行脱了衣裳,将她压下去,“没有,你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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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八章 战争前夕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八章战争前夕晨曦,东泉村祠堂处,祠堂里挂着红纸条子、春联,过年的喜庆还没消散。

大家聚在一起,有的手里拿着农具,有的手里提着饭盒。

等村长说完话,他们就上工去。

听得村长说:“今日叫大家来开会,是要告诉大家,有商队在凉两村山后,发现了魏军的骑兵。

还有三个月,两国的停战协议就到期了,会不会打起来,我们不知道。但是要提前做好准备,该躲的躲,该跑的跑,别傻傻地留在原地等人来砍。”村长与大家说。

东泉村的村民很担心,“王城主会保护我们的吧?”

“三小姐一家都在这,我们应该没事的。”

“很难说啊!这儿有一条商路,直通魏国,要是打出来。我们这里就很危险了。”

村长儿子李山说:“大家先听我说,家中都有余钱,都是一家老小,如果出事了先跑到南阳城去。

要是南阳城也被沦陷,我们就跑到京都去,去投靠李丹。”

李咏志在京都做官,这事大家都知道,进京去投靠他,或许能行。

“我们家怎么办啊?”

“还是建护卫队吧,让人去巡查,一旦发现不对,就敲锣。”有人建议道。

这个建议很好,但谁愿意呢?

基本上都在作坊干活,就是在苏家的田地里干活,少干一天就少一天工钱啊!

村长看出了他们的心思,说:“现在是危难时刻,不能多耽搁了。一家出一人,轮流来,命比金钱更重要。”

“村长,村长。”有人远远跑来,一面跑一面喊。“村长,官府的来点名,要征集民夫,运粮食到军寨去。”

现在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们在战争发起之前离开本地,就不会被征去做民夫,如果留在这里,就有上战场的可能,更有战死的可能。

“村长,你去问问这个名额能不能用银钱替代?”

这个问题大家都很关心,这些年他们赚到许多钱,所有的劳役都是用银钱替代。只要能保住性命,多少钱他们都愿意出。

村长起身,“老朽去问问衙内,看他们怎么说。”要是不能就去找苏老爷,叫他周旋一二。

不用村长过去,府衙的捕快带着军卒到祠堂中来。

陪同过来的,还有苏老爷。

再看这位军爷,不是以往征集民夫的郑爷,今日前来的军爷,比郑爷更有煞气。

村长有些异样,笑呵呵上前:“各位差爷辛苦了,到我那去喝杯茶。”

只见为首的军爷说:“茶就不喝了,我们还有到大华村去。”军士说,“东泉村有三百一十四户,依照户籍造册,有一千五百四十男丁。依三抽一规矩,抽出的人员有六百七十四人。

这是副册,你拿着册子点人。凡是册上人,必须在明日辰初抵达大柳营。凡是不到者,按逃兵论处。”

军士的话语一句比一句快,一句比一句严肃。态度更是坚决,不容人反驳。

村民被这些杀才给唬住了。

经历过无数征兵,征民夫的村长,壮大胆子问:“军爷,朝廷有令,我们自然要去,但有些人家身体虚弱,或是身有残疾,实在不能出行。你看能不能用银钱买名额?”

军爷器宇轩昂,瞠目便教人不敢与之对话。

村民害怕了几分,村长向苏老爷求救。

第二四八章借钱

苏承启与军爷说:“军爷莫怒,他们都是按时到报到的,但有些人家实在找不到人。你看那个小子年纪如何?”

苏承启指向李癞子的长子李大庆。

李大庆见军爷看向自己,赶紧的昂头挺胸,佯装自己是大人。

他到其他村子去见过,有一个矮个子,跟他差不多高,但已经三十岁了。他虽然年龄不够,但个头够了,他就是个大人了。

三小姐就说过,他是小大人,有了大人样。这位军爷定能将他划分到大人行列去。

听得军爷说:“一小子罢了。”军爷见李大庆一脸不悦,又努力佯装大人。

李大庆压低嗓子,不服地说:“我可是大人,我家的男子汉。我一顿吃三碗饭,骑过毛驴,爬过大马。”

李大庆拍拍胸膛,“这次劳役,我不会退缩,你叫我挑泥土,我绝不选烧饭。”

军爷脸上的怒威减弱,对李大庆有一抹赏识。

苏承启见此,插话说道:“他今年不满八岁,是这一户的户主。依照一户抽一的规矩,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军书名册中。这般大的孩子,被征集过去,不顶用不是?”

边上的军卒疑惑问:“既然他是这户的户主,他有银钱帮他捐名额吗?”

苏承启慈祥笑道,“大庆勤劳,本领高,有一份固定工作不说,常给村里人帮忙,一年下来也能存上一二两银子。”

李大庆不服,很想说自己能存下了五两银子,但想起财不露白的叮嘱,抿嘴不说话,但胸膛挺得高高的。

军爷见此,知道此子了不得,是个好孩子。若是年龄再大些,或许能进军营。

他把李大庆记下,以后要是有机会,将他征入军中。

“出门前,将军叮嘱,各路不得有瞒报,不得徇私,凡是账册众人均要到指定军营报到。”

家中挑不出人选的人家,心中一紧,害怕万分。

“有些人确实不合适进军营,这般身体有残疾的,有重病的,需要找村长开好文书,亲自带到军营去。又军中文书核实过后,再用银钱替代民夫名额。”

好几户人家,松一口气,想要回家准备一番。

村长说道:“敢问军爷这次要去哪?需要带几日干粮?”

“去哪就不用问,带上半个月的粮食,衣物出行即可。”

“多谢军爷告知。”村长问大家,“都听到了吧?大家都在这,先听了名字再回去。”

军爷见通知到位,转身要离去。

村长见此快快送行,陪着走了一段路,陪了些好话。

村长儿子李山,拿着军册,当中宣布名字,告诉大家一些事项,让各家回去准备。又让需要写文书的人留下,他帮着写银钱替代名额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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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九章 不对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四九章不对啊村长送走军爷,见好些人没走,“你们心中所想,我清楚。但今日你见了,来的不是以往的郑爷。换了位爷,就换了制度。

就连断腿的也要亲自拿文书去交钱,我即便给你们写文书,去到那边他们不让你走也是事。

依我说,你们回去让去的人准备好衣物,带上些银钱,带上些礼物给分派伙计的军头,叫他派好一些的活计。”

村长的话点醒了她们,她们快快回家去,收拾衣物鞋子,准备干粮给外出的人。

李山一把抓住跑走的李大庆,“小子听你奶奶的,别趟这浑水。你要是没了,谁来照顾你奶奶,谁来养活你弟弟?”

想跑去当兵的李大庆,像泄了的水泡,浑身没劲。

李山摸着他的头,“你识字,会算数,又是个勤快的,将来有的是机会。好好养大你弟,等他大了,你想干嘛就干嘛去。

咏志与你没出五服,还是亲戚,等你弟长大了,你到你堂叔那儿去。叫你堂叔帮你谋划个前程。”

“我才不要,我要跟王大人打战。不打战了,我去给三小姐当掌柜。”

“臭小子没出息。顾着三小姐,不要你堂叔了?”

李大庆做个鬼脸,跑得远远的。

等众人走后,李山问爹,“要打起来了?”

“看来是。”摸着山羊胡子,“王大人是有心气的,上一次见他,他带着人离城。那马儿高大,踏地有力,膘肥体壮,精神得很。骑马的人,更是英气勃发。正是兵强马壮时,又提前做准备,王大人是要收复失地啊!”

李山神情闪烁,有些颤抖,“爹……”

村长拍拍儿子肩膀,笑道:“机遇到了!”

因为沈大侠,村里的好些儿郎跟着学武,要是能够上战场,随着王大人收复失地,这份功劳将会换来泼天富贵!

李山不敢想象。

“是机遇,也是危险。上了战场,那就是你死我活,十死九生。要不要去,就看你们了。你回去好好跟那些人说,去信与外出的人说,如果要就尽快回来参与征兵。”

“会征兵?”李山问。

“会的。”村长偷着笑,“不征兵我们就走后门,谁让我们是三小姐的娘家人呢!”

第二天,东泉村的村民,早早抵达了大柳营。李山发现,他们是第一批被征集的村民。

当接到任务,押运粮食离开时,他发现出去的都是青壮年,那些瘦弱的、年老的全都留在了营地。

“奇怪,人数不对。”一人对李山说,“小溪村本该出来二十四个人,可现今只有六个人在,而且这六个都是年轻的。”

“小溪村一共有多少人到营地?”李山问。

“三十几个。”

李山一面推着车,一面观察小溪村的伙伴,见他们年龄与自己相仿,都沉稳有力。

李山心中一顿,冒出了些别的想法。

“前面休息。前面空地休息。”军爷骑马过来,叫大家在前面空地休息。

等李山走出马车,发现前面空地,聚集了不少人,空地上放置的不是粮食,而是一堆堆兵器。

这下李山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大哥,这情形不对啊。”

东泉村的几位村民,走在李山身边,一人说:“看这数量,这些武器是发给我们的。”

“别说话,军头过来了。”

军头骑马而至,低头问李山,“你是东泉村的李山?”

“是的,军爷,你好啊。”李山将怀里的干粮送过去。

这是家里特制的干粮,用香米与白糖、红豆子做的,好吃又顶饿。

见这人上道,军头下了马,接过干粮打开看看,吃上一块,其余的塞入怀里,想着路过家门时,塞给家中的小馋猫吃。

军头吃着干粮,含糊地说:“你带着你们的人,到那边去领取兵器,然后到文书那儿去记名。”

“军爷,小的想问这是为何啊?别人都不用记名,就我们要记名。”

军爷扫一眼李山,见李山笑呵呵,又想起李山送的吃食,一时心软告诉李山。

“这是上头吩咐的,你们有大用,其余的不便多说。”

李山笑得更灿烂了,又从袖子里拿出小包,“这是药包,家里人怕我夜宿野外,特意制作的驱毒虫药包。”

军爷见他这般上道,又多说一句,“平日里多练练,将架子练好了,别到时候遇上敌人只顾着跑。”说着要离去。

“是是是。”李山躬身送军爷离去。

等军爷走了,东泉村的汉子们,都围着李山,“山哥,这是什么意思?是王大人的吩咐,还是三小姐的吩咐?”

“怕都是。”

李山盯着不远处的武器说:“大人要我们上战场,这是给立功的机会。”

“为什么不直接征兵,而是让我们用民夫的身份过来?若是砍了敌人,算不算军功?”汉子问。

李山转身,压低声音与大家说:“大人这般做,自然有大人的考量。大家都是学过一点,虽然不多,但也曾在走镖的路上用过。

依照目前的形势看,打是要打起来的,就不知是什么时候。这段日子里,大家要天天练,时时准备。一旦遇上敌人,不说砍敌捞军功,就算是逃,也要有命逃,要活着回去。听到没有。”

“懂的。”

“山哥,你放心,我们跟你练。”

“走吧,去领武器。”李山带着人去领取兵器。

等众人走近一看,做文书职位的,居然是沈大侠的徒弟,三小姐的第十三师弟。

大家大喜过望,想要上前打招呼,却见那人眨眼,叫大家不要上前。

李山领着同村的伙伴们,领取了兵器,拿着名册过去,“赖红,你不是走镖了吗?怎么到这来?”

赖红见没人注意他,便拉着李山到边上说话。

“商队还没走出南阳城,就被拦下了,所有粮食不能离开南阳城。苏记的商队,都不能到大魏去。

当天我们就被打散了,师父将我们交给王大人,王大人叫我们到各处去做文书。”

“做文书有什么用,你该拿这个。”李山拿起大刀晃晃。

赖红拍拍腰间的匕首,“有这个,你不用担心。”

赖红四处瞧瞧,说了:“做文书都是次要的,我们主要任务是训练你们。将你们打造成民兵,一旦战事起,就要用上了。”

赖红拉着李山蹲下,低声说:“主要是大人没钱了,要省口粮食,要省军费。”

“三小姐的钱呢?”

“师姐的金子都给了大人,还是不够花。”说起这个赖红就想笑,“师姐有一张玉席子,夏天最爱躺上面去纳凉,你知道吧?”

李山点头,这个他是知道的。他娘子亲眼见过,她说摸一下像是摸在金山上,叫她坐一下,她吓得腿软。

当时他还笑话过她。

“大人将三小姐的玉席给换钱了。三小姐知道后,挺着大肚子,拿着鸡毛掸子,追着大人打。这场面想起都好笑。”

李山笑了又笑,“能让三小姐动怒,也只有大人了!”

“好了,回去吧。跟村里人说,多锻炼,多练腿脚。”赖红说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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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突如其来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零章突如其来花楼妈妈走上二楼窗台,催促姑娘们招客人。

“伸手出去,见到男人就招手。你连天没招到客人了。”

“妈妈,不是我招不到客人,是她们抢了我的客人。”女儿们不服气。

不知怎么的,外边熙熙攘攘的,可逛窑子的人不比以往多。进楼子的人,是一天比一天少,好不容易招来两人,都被头牌抢了去。

人少了,连头牌都出来拉客人,这是什么事啊?

妈妈也很是苦恼,她经营着一座大楼,这流水一天比一天少。花楼上上下午花费不少,再这样下去,没得钱赚了。

外头一青衣小童匆匆跑来,远远见着妈妈就抬头问:“黄大夫,黄大夫在这里吗?”

“在呢,跟青姑娘,颠鸾倒凤,你快上来看看啊。”

青衣小童跺脚,钻入花楼,从众多姐姐们身边窜过。

妈妈见此,心思一转,想到了什么,“快去叫黄大夫起来。”说着跑到楼道前,拦下青衣小童。

“小哥,小哥,是不是夫人要生了?”

“可不是!”小童急哭了,“夫人发动了,叫我寻黄大夫,遂不知黄大夫从后门离府,跑这儿来了。要是耽搁了夫人的时间,教夫人有不测,大人不得剁了我。”

“来了,不慌,不慌。”黄大夫抱着衣裳,拉着裤头,往外跑。一面跑一面说,“花钱先欠着,下次来一起给。”

妈妈可不敢拦他去路,“你可快些去吧,要是被大人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妈妈目送他们下楼,走到窗口,目送他们离去。

“老天保佑,希望那位大人没迁怒到我。”

这位大人可不是善茬,这花楼上一位掌权妈妈,就是被他一刀砍死的。

当日他一把青双剑,砍了花楼妈妈,杀了青帮大当家,灭了地下三家,唬住了其他人家。那一日,可谓是血洗南阳城。

妈妈派人去盯着王府,一旦王夫人生了,她立马叫人送贺礼去。

可刚派出去的人,又跑回来了。

妈妈见了,怒斥道:“你这个混球,还没跑到大人府去,就跑回来骗我。看我不打死你。”

“不,不,您请我说。”仆从说道,“东城门乱了,好些村里人拖家带口跑过来,魏军过来了。”

“魏军打过来了。”

百无聊赖的姑娘们,提起了精神;抱着姑娘喝酒的恩客,放下了酒杯,都看向这一边。

妈妈扑过去捂住仆从的嘴,笑着与客人们说:“大家听错了,魏军是个混子的名字。”

不是所有人都是傻子,总有明白人。

“魏军打过来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快回去看看,别到了城门下,我们都没准备。”

“走了,走了。”

妈妈两手叉腰,大声呼喝,“想走,先把银钱放下。左右,拦住逃花钱的,不给花钱,不许出去。”

花楼这边乱起来了,城门也乱起来了。

一支小队,闯入了南阳城管辖下的村庄,烧杀抢掠。侥幸逃脱的村民,纷纷往南阳城跑。南阳城城门,掀起小纷乱。

今日苏灵雨生产,也是两国停战协议撕破的一天。

产房里的苏灵雨憋着劲,要把肚子里的小家伙推出去。

匆匆回来的云岚问沈明,“什么情况?不是说还有几天吗?”

“女人生孩子,难以预料,突然发动也是有的。反倒是大人那边,怎么突然就……”沈明低声不敢说下去,深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云岚眼珠转动几下,打量四周,见没人盯着,才压低声音说:“大人也不清楚,不是那边听错了日期,就是那边出了差错。”

“这般也好,那边主动出击,我们就有了还击的借口。叫大人小心应对,城中有我。”

“提前了一个月,夫人这边就麻烦了。可能大人会拖一拖。”

“妇人之仁。国事之前,哪来的儿女私情?叫大人专心应对柳棠,夺回涪城,攻入峄城。”

沈明站直了,正色与云岚说道:“你回到你的战场去,这边有老夫看着。”

“怎么也得要等夫人生了再走。”说着云岚站到前面去,问婆子关于夫人的情况。

得知黄大夫失职,他直接叫人把黄大夫带出去,另外再请大夫过来。

云岚做好准备,要等上一天一夜。才坐下,就听到婴儿的哭声。

…………

“生了?”

“生了。是位少爷。”

云岚对主子说:“夫人这一胎很顺,不到一个时辰就生了。稳婆说胎儿早就发动了,是夫人忍着痛没说,等稳婆到了就能生了。”

见主子出声,云岚忍不住多说点,“夫人能忍,一声不吭,憋着劲一下子就生下了。”

见主子露出笑容,云岚就放心了。

“战事如何?”云岚问阿山。

“来了两支小分队,过来抢了粮食就跑,杀了不少百姓。我们发现得晚,没能拦住他们。

对方死了两个人,检查发现,他们是魏军,只是伪装成山贼。”

“伪装成山贼?还有别的身份象征没有?”

“没有。”

云岚蹙额,“大人,他们不像是柳棠派来的人。”

“不是。依照计划,他们第一个进入的地方,是小溪村。

他们进了观塘村,又没留下证据,他们这一趟是想,引诱我们出兵。让我们主动发动攻击,挑起战争,好叫他们抓到把柄,拿到主动权。

带兵的不是柳棠的亲信,怕是许家安插在峄城的人。”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不是所有的魏军,都像他们这般精明。”王景行在地图上画个圈,点了点标注的名称,“去偷两套魏军的衣服过来,给这两个死人穿上。尸体,以及魏军的军刀,挂在城墙上示众。”

“王龙,你派人去暗示柳棠,叫他提前行动。”

“云岚你去叫那些山贼,穿上魏军衣服,进村骚扰百姓,放火烧村。可杀人,不可屠村。”

“阿山,带上人向各村,宣告魏军来了。恐吓百姓,驱赶百姓北迁。”

王景行看向边上的骑兵队长,“你带信进京,告知我们的陛下: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得令。”

扫视众人,王景行凝重,“成败在此一举,事可成不可败。”

“事可成不可败。”

“出发。”

众人躬身拱手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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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报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一章报大梁京都禁街鼓声响起后,各户人家准备熄灯睡觉,花楼也准备闭门留客。

才睡下的人们,突然被一阵马蹄声吵醒,朱雀大街的住户更是听得喊话。

“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过了时间,内城大门关闭,即便皇太子来了也不开门。只能用吊篮将信使,吊入内城。

守城门的守将不敢疏忽,直接让出自己的马儿,让信使骑马直奔正德殿。

信使高声大喊:“报……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报……魏军入侵我国,意图拿下南阳城。”

骑兵还没入殿,就有太监将消息传给皇帝。

骑兵入殿不久,被酒色掏空身体的皇帝,衣衫不整来到殿前。骑兵见此,单膝下跪,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皇帝大骇,不由得恼怒。

“魏军撕破协议,柳棠陈兵涪城外,游兵屠村,火烧村庄,坑杀万余人。”

皇帝拿过骑兵信使递交的文书,挥手叫人下去休息。

当看到文书里的官职大印,皇帝不得不信魏军攻过来了。

“还有一个月,就这般急不可耐了!”皇帝气得扔下手中的文书。

当夜宰相韩佑被召入皇宫。

第二天朝堂上,众大臣议论此事。

武将力争要战,文臣反驳主议和。

武将:“已经割让涪城了,难不成要将南阳城割让给他们?”

“大魏贪得无厌,如若议和,必定狮子大开口。国库空虚,哪来的银钱给他们?”

文臣反驳道:“南阳城与北阳城,互相依存,魏国敢把南阳城拿去,也不管制不得。”

“大魏皇子争位,国内争论不休,定然不会开战。此番派人去议和,定能谈妥。”

“我们派出公主议亲,定能再和平二三十年,只要给我们二三十年练兵,定能夺回涪城。”

武将:“练兵好,可是军费不到位,兵器不足,士兵吃不饱,如何练兵?大魏主动出兵,骚扰我国边境,此番是议和迹象?”

“小刘大人,此番议和,你可敢当使者?你可敢代表大梁出使魏国?”

朝臣吵闹不休,皇帝看着心烦,一心想回后宫,与爱妃们玩乐。

“够了,韩相你觉得如何?”皇帝问。

从一开始就闭目养神的丞相大人,终于睁开眼睛,“回禀皇上,协议未到,魏军便陈兵关外,这是不想议和啊。”

“臣附议。”

“臣等附议。”

武将都走出来了。

“不可,万万不可。”户部尚书上前说,“回禀皇上,这战打不得啊。国库空虚,内库没钱,要是打起来哪来的军费?”

太子上前一步,说道:“启奏父皇,此战不打,怕是要赔的钱更多了。以往十年,我们往魏国送银子,导致国库空虚。如若继续送下去,怕民不聊生,即便魏国不来侵占,怕国内的百姓先起义造反。”

丞相拱手道:“太子说得对。只是这领兵的人,该派谁去,派多少人去,还有就是这军费如何出?”

皇帝很不耐烦,对丞相不悦,昨夜不是说好了吗?

要议和。

要议和。

怎么过了几个时辰就不记得了?

难道丞相不中用了?

“臣愿前往。”孙将军跨出一步说,“只要给臣,兵马十万,定能收复涪城。”

朝中武将不多,但也有几个,胆敢上前请命的也只有孙将军。

真正经历过大战的,也只有孙将军。只可惜这几年,孙将军脱离了军营,手中无实权,发出的言论,不受皇帝待见。

也因为孙将军人轻言微,导致皇帝不记得这个人是谁,统领那些军伍。

“户部无银钱,大军从北走到南,这一路的嚼用,全由将军出?”户部尚书说。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孙将军你一人吃饱,不知全军的饿。你是想皇上节衣缩食,后宫嫔妃典当头饰,给你弄军费吗?”

“够了。”皇帝恼怒,“争吵不休,成何体统。”

太子上前说:“此事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不如先退朝,稍后再议?”

皇上正有此意,大手一挥,“退朝。”话没说完,自己先走了。

丞相很是疑惑,太子怎么突然要稍后再议?稍后谁来议?稍后怎么议?

皇上是个没耐性的,麻烦事喜欢一拖再拖,而太子是喜欢速战速决的。这等大事,太子叫稍后再议,不正常啊。

许是太子想要找援手,比如皇室里的老家伙。

怕是太子要用老家伙们,逼迫皇上,请求皇上同意出兵打战。

不行,得要叫那些人别走,去劝告皇上议和,不能让太子得了先机。

丞相是知道国情的,国库有多少钱,他比户部尚书还要清楚。

太子见丞相离去,周边的几位大臣围上丞相,他眼神里露出些许笑意。

丞相与韩皇后,一人掌控外朝,一人掌控后宫,蛊惑皇上很有一套。这些年来,只要是他们不同意的事,皇上必定不同意。

现今有些事不用他们不同意了,不用皇上同意了。

太子尝试到权利的好处,尝到了胜利的喜悦,虽然与计划有些变故,但无碍。

退朝两个时辰后,韩丞相见太子没动静,不召集武将商议,也不求见皇上,很是奇怪。

“太子不行动,皇上不召集,不如我们先去找皇上,将议和的调子给定下来?”有人提议道。

韩相沉吟一番,决定先找皇上,定下议和的调子。

这头皇帝回到后宫,碰上美人们,几经把两军对垒的事,抛在脑后。经过韩皇后提醒,才想起要再议边境的事。

皇帝十分不乐意。

孙美人拉着皇上说道:“姐姐是焦急了,这边境啊,可不是说打就能打起来的。从陈兵到开打,怎么也得要经数月。”

“十年前,涪城一战,妾身便在场,站前战后,足足用了五个月。这才刚开始,双方还没试探呢。

军伍们得要试探魏国,是战是和才能做下决断。边境的消息,三日一传,计划赶不上变化,得到的消息还不够多,皇上现在去与大臣们商讨了也没用。”

这个孙美人,便是孙将军的大女儿,曾经与王景行议亲的孙于归,

孙于归错过了最好的婚龄,父亲又被上头打压,寻不到好人家嫁人,不得已选了秀女,入了宫成了美人。

好在她姿色上好,又会忍辱负重,这次得到一丝恩宠。

皇上听了她的话,本是站着的,又坐了下去,挥退皇后,叫皇后传话于丞相,叫丞相与朝臣们好好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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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对得起先祖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二章对得起先祖涪城外,梁军大营,王景行带着一身污垢,大步流星往帐篷走。

直至今日,两国的停战协议到期。

虽然大战没有,但小摩擦不断。

这次不是魏军挑拨,而是王景行主动出击,分小队出击,达到以战代练的目的。

让手中的士兵见见血,别到了真正上战场时,畏缩不前。

“大人,太子的人来了。”云岚说。

王景行掀开帐篷入内,见有一男子,站在帐中,十分拘谨。

“见过王大人,杂家是太子身边人。”太监将信封递上,“这是太子命杂家给您的信。”

“太子殿下叫杂家跟大人说句话,太子说:春日春风春又来。”

听了这句话,王景行懂了。

这是他给太子的暗号,只要太子说出这句话,就证明太子已经拖延了皇帝,拖延了议和的进程。

手中的信件不用看,直接递给云岚,并与云岚说:“安排公公休息,明日送他回去。”

“是。”

“大人,您没有什么话,要奴才带回去吗?”公公问。

“没有,你直接回去即可。”

当夜王景行召集部下,在大帐中,不仅有军中各守备,还有别孙威、沈浪等人。

孙威本该在京都,但今年年初时,他被王景行以别的名义,叫来了南阳城,一直躲在军营里练兵。

沈浪是江湖侠客,他们虽然没有什么规矩,但单打能力强,最适合去偷袭,敌后渗透。

王景行扫视众人,窃窃私语停下,他们凝神静听。

“太子的信过来了,他已经为我们拖延了时间。”

“我们手中的兵强,我们的马强壮,我们的计划严密,只要发动,便能直接拿下涪城。

但我们为什么要拖延时间?相信大家都知道。

我们的目的不是求活命,而是收复失地,收复涪城。”

“我们为什么要拖延议和时间?是因为我们要亲手斩了许海,为我们死去的同胞报仇。要用收复涪城,要用斩杀许海的功劳,为自己谋取侯爷的身份,谋得一份泼天的富贵。”

“各位回去后,调整兵马,调运粮食,准备潜入涪城,拔掉魏国安插的涪城边界的桩子,争取一举拿下峄城。”

“是。”

…………

虽然孙美人拦下了皇上,但拦得一时拦不住一辈子,皇上浑噩了三五天,就见了韩相,确定了议和的调子。

吏部开始商议,派谁去议和。

该文臣出力的时候,文臣却不敢上前,一个个推脱不敢到魏国去。

“既然不敢去,那就打一打,说不定我们能打赢。”太子说,“我们有二十万大军,难道不能夺回涪城?”

太子慷慨陈词,“当年是孙将军带的兵,他不但夺回了涪城,还伤了许海。说明我们的将士就了不得的。”

“太子殿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户部侍郎痛苦喊道,“成平十三年旱灾,成平十五年水灾,朝廷不断拨款赈灾拯救百姓,如今百姓苦不堪言,如若再发动战争,这就是雪上加霜。

您是要百姓流离失所吗?您是要你的子民无家可归吗?您是要伤先祖打下来的根基啊。”

一句句的质问,教太子站不住脚跟。

太傅上前呵斥,“放肆,你是要强加帽子于太子头上?你眼中可有太子存在?”

太傅可是四朝元老,就连皇上都要给三分面子。太尉不大管朝堂中事,一旦他出声,皇帝都得听上几句。

户部侍郎不敢再说,偷看丞相并退下。

太傅对皇上躬身说道:“皇上,十年前我们赢了,我们夺回了涪城,听从朝中大夫要议和。于是我们议和,结果如何?”

“但割让了涪城,还每年送钱往魏国。”太傅痛心疾首,“割让涪城,天下士子同悲戚。有多少年轻文人,在背后议论您啊!今后的史书该如何书写?”

“太祖太宗打下江山,历代皇帝守护江山,到了您这就丢失了一块。皇上,您百年后如何与太祖太宗说啊?”

太傅这般问,让皇上十分愧疚。

没有颜面下去见太祖太宗。

“太傅!”户部尚书深情叫一声,无奈地说,“国库没钱了。”

“太傅,战不得啊!”

太傅苦涩一笑,站直身子,与皇上说:“朝堂人才济济,魑魅魍魉皆为尔,谁能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收了别人的钱,卖您的土地呢?”

韩相第一个反对,“太傅慎言。”对皇上说,“皇上明鉴,臣对皇上可是一片忠心。”

“皇上明鉴。”众大臣跪下去,只留太傅一人站着。

皇上听了太傅的言语,如梦惊醒,惶惶不安,愧对祖先。

他沉迷于酒色,耽搁朝政,又丢了祖先打下的疆域。今后该怎么面对先祖?史书会如何写朕?

以往听到韩相的美言,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可如今一想,自己丢了一块太祖太宗打下的江山。

这一项就能抵消,过往的政绩了啊!

韩相误朕啊!

……

离开大殿时,孙将军喜色一片,回家准备出征事宜。

太傅迈着步伐,咳嗽着离去。他老了,才说这么点话,就喘不上气了。

搀扶着太傅的小官问太傅,“您除了大朝会,都不往殿前站,往日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日为何站出来了,说了这一番话诛心得很,不仅得罪韩相,还得罪众多大臣。您为何要出来帮太子殿下?”

太傅年迈地说:“既是帮他,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在韩家这些年的打压下,造成了太子懦弱的性子,近几日来,无论是大小朝会,太子都据理力争。定是背后有人撑腰,或者是对战事有把握。不妨帮他一帮,看他能不能站起来。”

韩丞相权重,掌控内外朝,这朝堂算是韩相的朝堂。如果让四皇子上位,这天下就变成韩家的了。

那些不依附韩家的世家,还有出路?还有掌权的时日?

他这番做,也是为了自身所在的家族啊!

“可是户部没钱,想打也打不起来啊。”小官说道。

“库房没钱,身上有钱,大梁人多,只要挤一挤,抠一抠,借一借,也就来了。”

他们吃了朝廷这么多,该吐些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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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三章 亲娘嘞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三章亲娘嘞这钱从哪来?”

“国库没钱,即便将这一年的官银都放上,也不够大军开拔。除非……除非开皇上的私库,将……”将皇上的殉葬品给用上。

户部侍郎没说完的话,其余人都懂了。

皇上态度坚决,一定要开战,要夺回涪城,让史官给他留一个好名声。让天下士子歌颂他。

成平十三年,割地赔款的事,让天下士子心寒,很多名门望士离开了梁国,到别的国家去。

那些抨击皇帝不仁,皇帝是昏君的文章,不知凡几。只是没有呈送到皇帝跟前,皇帝不知道罢了。

朝中大臣缄默,谁也不敢跟皇帝提这一口。这次被太傅给捅了出来,才有开战的事。

“战一定要打,这军费一定要筹备,而且速度要快。不能因为军费不足,粮草不足,拖延了战机。”

“国库就那么点税收,所有的银钱都有了定数,哪还拿得出钱啊?”

主站派:“各家捐献几万。”

“几万?好大的口气,你家可有几万银钱?”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想打了?”

“话不可乱说。”

“皇上,他们是拖延战机啊。战场上……”

太监疾步往里走,“启禀皇上,南阳城有军机呈……”

远远有声音传来,一声比一声清晰。

听闻信使传报:“捷报,捷报……我军收复涪城,王大人带兵攻占峄城,不日拿下峄城。”

停下争吵,听战报的群臣,突然听此捷报,顿时炸开了锅。

太子欢呼,与支持他的大臣庆贺。

孙将军连声叫好,拍拍茫然的大臣,告诉他们收复了涪城。

爱国文臣,更是喜极而泣。

除了皇帝,能够跳起来叫好的,都是知道内幕的。当然了,知道内幕的也不多。

韩相扯着脸皮笑,真正是皮笑肉不笑。

最为惊愕的是户部官员,他们是要议和的,是想拖延粮草,达到议和的目的。

还没等他们做好完善的计划,这边就收复了涪城,意图拿下峄城。

是谁领的兵?

是谁让他们拿下涪城的?

颤巍巍的太傅,上前问跪在地上的信使,“真的收复涪城了?”

骑兵信使朗声道:“十七日申末,孙威将军带兵跳上城墙,斩杀敌军将领,打开城门,教我军入城,一举拿下敌军,收复涪城。”

“大庆,大庆啊!天佑我梁国!”太傅激动不已,一口气提不上,当即昏厥。

众臣慌乱一时,送太傅离开。

皇帝龙颜大悦,不在乎这个小插曲。

韩相与户部尚书密语,“事已至此,不管如何,必要保住涪城。”

若是再把涪城送出去,谁也别想坐好位置。

这个好消息,让京都百姓庆贺了三天,纷纷捐钱捐物要送到边界去,要大军守住涪城。

孙将军在家中,好好喝上两杯。

“威儿打开城门,夺下涪城,这功劳能封侯吧?”孙夫人问。

“不管今后战事如何,只要守住涪城,这个爵位少不了。”孙将军再喝一口,十分爽利,“那位大人是个君子,他的儿子也不赖。信守承诺这一条,做得非常好。”

孙夫人埋怨他,“你当初不透露一点,教我们误会了他。归儿嫁给了他,总比入宫好。”

这皇宫啊,将她的女儿给折磨得不像人。

“没有多年的筹谋,哪有今日?当初不知能不能成,说与你听也是枉然,再者一旦事件败露,死的就是整个族群,你那边的人也受牵连。这般你还敢将归儿嫁过去?”

“倒也是。”

孙将军把酒杯放下,扯扯官服,冷笑道:“该去敲竹竿了。”他们贪了这么多,该去拿回来点了。

“我出去一阵子,不一定能回。这几日不用担心我。”

“好。”

孙将军准备好,约上几位将领到各位大人家要钱,一家家过去,一户户的问。

谁敢不给,就是跟皇上过不去,就是跟天下百姓过不去。

还没等他们将银钱换物资,就听得骑兵来报。

“捷报,捷报,大军攻下峄城。斩杀魏军三万余人。”

骑兵绝尘而去,东城区百姓,纷纷伸头目送骑兵而去。

寂静的街面顿时,人声鼎沸,互相庆贺。

“捷报,又是捷报。”

“亲娘嘞,居然拿下了峄城。吃了大魏一口肉啊!”

“王将军威武。”

“快快放鞭炮。”

“庆贺王军拿下峄城,本店今日酒水免费送。”

“庆王军,拿峄城,店家送酒贺,爷娘走相告。他日欺我软无力,今日看你敢还否。”

不知朝堂诸公心如何,大梁的百姓是最高兴的。

文人士子写诗,写书记录这一刻,告诉后世人,王军威武之事。

皇帝直接下旨口头表扬王景行,鼓励孙威少将,并承诺大军班师还朝日,重赏赐三军。

皇帝命孙城孙将军,带十万兵马前往南阳城,一同送去的还有三军的粮草。

这一次朝堂是无条件支持战斗,即便战败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因为这些战争,是得到百姓认可的,是百姓们心之所向。

…………

相对于梁国,魏国朝堂更为冷静一些。

从一开始他们就准备开战,要议和也是先打了再谈。

魏国没有设太子,皇子们争着上战场,抢着要军权。

只是没想到大梁来得那么凶猛,还没等他们准备好,峄城便易主了。

“柳棠就是个混子,手里有五万人,都不能夺回峄城。”许海咒骂。

“许将军,这次带兵的是王景行,面对你的仇人,你可不要手软。”

“四皇子放心,许某定然斩下王景行人头,为我儿报仇。”

当年王景行在战场上,斩杀大儿。他一时心急被孙诚所伤,错过了为儿报仇的时机。

这次定要斩杀王景行。

四皇子目送许海离去,脸上的微笑不减。

这次随同许海出征的,还有大皇子。只要大皇子回京,便是太子之位首选人物。

这一次出行有些仓促,好些东西没带全,但王景行的兵马,已经走出峄城,向下一个城镇进发。

不得不提前出发,拦住梁国大军。将梁国大军,拦在京都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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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四章 俊美男子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四章俊美男子大军过境,如蝗虫入侵,凡是值钱的东西都被搜刮。

自从攻下峄城,王景行下令可以抢劫,但不可辱没妇人,除非自愿。否则军法处置。

虽然不能杜绝,好歹压制了些兽行。

大军进入峄城后,好些民夫跟着大军行动,起先是送粮食过去,后面是运货物回涪城。

运的是什么呀?

所有值钱的东西。

王龙这个商人,跟在军队里,带着一群账房先生,给每个士兵登记造册。

登记什么呢?

“你收获了什么?只要是能卖钱的,我们都能帮你保管,不仅如此,还能帮你将货物卖出去。

对了你有多少军功?军功卖不卖?”

人头就是军功,收割人头升官,当人头多过升官需要的数量,多出的人头就浪费了。

这时候将士喜欢将人头卖出去,人头是虚的,银钱才是真的。谁人不想要银钱?

“放心交给我,不仅将你的银钱带回去,连带你的货物一定安全送到,只是这费用得高一点。你知道的,现在是特殊时期,路上不是劫匪就逃兵。”

“既然你相信贵商号,这契约你签一下。要是你还着走下战场,拿着这票据到商号来领取。要是你死了,这东西就会回到你家人手中。”

这一车车货物,往回运,王龙就是战场上最大的商家。

峄城有一座酒家,存在百年了,菜品好吃不说,酒家的内部设计也不错。上一次苏灵雨还称赞好来着,这一次再来看,士兵们正在拆人家招牌。

被打压的酒家大当家,破口大骂,挣扎向前。他是宁叫将士把他杀了,也不许拆他招牌。

可惜啊,双拳难敌四手,斯文人难敌土匪兵。

男装打扮的苏灵雨,见此说道:“这般不好吧?”

“大人说:峄城是守不住的,能带走就带走,一个值钱的也别留下。”王龙说,“这块牌匾可是黄花梨做的,带回去弄弄,能做出好几个头饰盒子。怎么都能卖出几百两。”

王龙叹息道:“要不是许海要到了,我们能将这城墙给挖走。”

你们这群土匪,好歹给人留点啊!

云岚骑马经过,见了王龙,有些奇怪。

王龙时常进出,见着他不奇怪,只是王龙身边的是谁?

有点眼熟,像是个少年侠客,只是长得有点像夫人。马匹很快经过王龙,对王龙颔首,驱马离去。

王龙带着苏灵雨,“大人的帐篷在城外,我带你过去。”

“留着峄城不驻守,不怕他们起义?”

“不用怕,血流成河,已经吓坏他们了。要起义,早站起来了,何必等着这一日?”

大军不在峄城驻扎,始终不妥当,不知王景行是怎么想的。

王龙带着她进军营,因为是他带路,守卫不敢拦路。

一路往里走,苏灵雨见着了好些熟悉的人。

好几个师弟们,带着士兵训练。

她有一个奇怪的师父,除了她,后续收养的弟子,都比她大上一两岁。而且他往八国联军方向奔走,师弟们来自各个国家。

还差一个就凑够,八国联军了。

军营中王龙就是大红人,凡是遇见的都尊称他一声“王当家”。

“你名头不小啊!”

“是大人栽培。前面大营,就是大人所在的军营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自打王景行发动进攻计划后,他们俩有两个月没见面了,这次她搭着送军械队伍,到前线来看看。

她知道自己来自异世界,没见识过真正的血流成河,没见识过真正的战争,不知道人世间的残酷。

今日到此来,就是要锻炼自己,锻炼自己的意志力,以及忍耐里。

同时告诉自己,这里是封建社会,不是言论自由的现代。

“大人,我是王龙,可否进去?”

“进。”

帐篷里有几位将士在,王龙不好打扰,带着苏灵雨站到边上。

王景行低头看着地图,没有注意王龙入内,与孙威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感到异样,抬头望一处看过去,对上一双炙热的眼睛。

一位眼生又觉熟悉的人映入眼帘,这双炙热的眼神,没让他感到一些怪异。自打他拿下涪城后,经常有崇拜者出现。对这不出奇,只是这双眉眼,让他想起了某人,只是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视线偏转一些看向王龙,见王龙真诚对他笑笑。

王景行的视线,再次放到那位年轻的公子身上。也就是几个呼吸,他收回视线。

“今日的商议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按计划行事。”边说边把地图卷起。

“末将告退。”

沈浪跟着退下,只是走到帐篷口时,发现了个俊秀的公子。再仔细看看,瞳孔顿时放大。

苏灵雨对师父笑了笑。

沈浪直接越过去,随着袍泽离开大帐。

他没认出三儿,只是认出了她手中的剑。这把剑是他走遍三个国度,精心挑选出来的。

认出了剑,才认出了她。

王龙带着苏灵雨上前,“大人,城中的先行部队,已经回到南阳城。后续还有两批货物,要运回南阳城。您要是没什么事要安排,我也随队伍回南阳城了。”

接下来是生死之战,他留下容易送命,还是早点走的好。

“准备好就出发,后续没有变动,按照计划执行。”

“明白。”

王景行看向苏灵雨,“你跟着他一起来的?”

点头。

“跟着一起回去,准备搬迁入京居住。”

“好。”她小小应声。

王龙见没自己什么事,拱手告辞。

“在外面守着,谁也不要放进来。”王景行叫道。

“是。”王龙眼里带有笑意,男女之事他懂。

王龙出外,站了没多久,要上茅房。

年轻时遭了大罪,他到了四十岁,就憋不住,有了尿意就必须去解决。

拍拍身边的士兵,“你看着这里,谁来也不让进,我去一趟茅房。”

阿山从远处走来,见王龙急匆匆奔向茅房,嘲笑他上年老了,憋不住尿意。

接着向主子帐篷走去,“拦什么拦,连本大爷都不知了?”

阿山伸手掀帐篷帘子,“大人,刚刚云岚说,他看见王龙跟一少年郎靠在一起,神情暧昧,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

阿山瞪大眼,他瞧见了什么?

一个俊美的男子正坐在主子腿上,只见他唇儿红润润,两眼泪汪汪,满脸委屈。

还怒瞪他一眼。

阿山放下帘子,背身过去,“娘嘞。”

娘嘞,大人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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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五章 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五章滚苏灵雨自他身上跳下,拉好裙摆,扣上扣子,将歪了的发髻扶正。

王景行弄好了自己,过去帮她拉好衣领。

“好了吗?”

“差不多了。”摸一下她的脸颊,“过于白皙,叫人容易认出。”

她双手摸了摸脸颊,“特意抹了些黄粉,还是白吗?”

“白。”

弄好了衣着,两人一同往外走。

帐篷外,阿山如小媳妇见家公般,垂头站着,小心翼翼偷看一眼,又低头下去,老实认错。

王龙上前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上了一趟茅房,一时间让他钻了空子。夫人来得突然,阿山也不知不是。如若阿山知道夫人来了,定然不会这般莽撞。”

阿山连连点头,生怕主子不信。

王景行的视线,直接越过王龙,放在阿山身上。

这个阿山,撞破他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给个教训,不知道什么是进退有度。

“沈浪那边有块难啃的骨头,你去接手沈浪的活计。”

“大人!”阿山跪下求情,“夫人,您帮忙说句好话,我……”

王龙一巴掌拍阿山脑袋,“呆子。”

军营不得有女人,夫人之所以男扮女装,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

这个呆子,一张口就把夫人给出卖了。

话一出口,阿山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闭嘴,两眼祈求望着大人,希望大人能改变主意。

王景行扫一眼,冷冷吐出一词,“滚。”

军营不得儿戏,王景行没有留下她,亲自把她送出去,叮嘱她早些回家。

娘子亲自来军营看他,还没呆多久就送离去,多少有些不舍。只是目前形势严峻,偷袭之事时常发生,不得不让她离开。

沈浪嚼着肉干,在军营外等着她,笑嘻嘻地与王景行打招呼,将三儿带走。

“你夫君忙碌得很,睡不得好觉,你今日来榨干了他,说不得今夜睡个好觉。”沈浪说。

苏灵雨回头看,回营的王景行。他的背影高大,成为了一代名将。

沈浪将肉干,塞入嘴里咀嚼,“叫你过来,是想让你带两师弟回去。”

“他们死在峄城之战,一家大小等着他们回家,你顺路带人他们回去。安抚好他们家人。”

一行人来到了摆放尸体的地方,焦油的味道浓烈,捂着鼻子都能闻到。

将士们打扫战场,将死去的军士抬回营地,确认姓名户籍后,集体焚烧,分化骨灰,托人带回乡。

沈浪从骨灰坛子里,拿出两坛子,上面标好了姓名户籍。

“这些是他们的遗物,以及抚恤银。他们都是好伙子,峄城一战出了不少力气,你回去多多安抚他们家人。你自己掏银子,给多点银子吧。军费不够,分得的银子不多。”

“好。”

看着堆成山的骨灰坛子,苏灵雨垂头为他们默哀几分钟。

“走吧,你不适合看这些。”

他的弟子,他知道,是个态度硬,心里软的人。见不得人死,看不得流血。

苏灵雨多看了几眼,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去看死人堆,不去看点火焚烧尸体的人,不去看收骨灰入坛子军卒。

“还会继续前进吗?”

“再走过去就拉胯了。别得不到好处,又扯了蛋。守住峄城,搜刮一层油就不错了。”

“战场会在峄城,这边很危险,三儿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沈浪送她进城就离开了,王龙安排她住在一处宅子,四周都是自己人,安全得很。

奔波劳碌,又跟王景行胡闹了一阵子,她也累得很。洗漱一番,躺下就睡。

半夜醒来,察觉身边有异样,摸到温热的肉体,惊觉不对,抽出匕首要杀人。

插下去的手,突然被拦住,听得沙哑的声音,“是我。”

苏灵雨软了下去,“你吓死我了。”拍拍胸脯,“差点将你等同歹人杀了。”

王景行抽出她匕首,“这般警惕很不错。”按下她,“知道你主子这,怎么也不安生,想来看看你。”

本想看两眼就走,可一踏入这里,骨头就软了,脚也走不动了,直接在她身边躺下。

幸好他没穿铠甲,躺下没能吵醒她。

想躺一躺就走,结果才躺下就发现困得受不了。

要不是她有异动,他就深睡了。

她帮他脱外衣,“战事紧急,又不急这一晚,你且在这睡一觉,鸡鸣时分叫你起来。”

他是真的困了,躺下就睡,进入深度睡眠。

她趴在边上,摸着他下巴的胡子,扎手得很,但又很喜欢。

她的夫君是个大男人呢!

明明睡醒一觉,她又困了,依偎过去,靠着他的头,闻着他的气息,沉沉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轻敲门声吵醒,感觉只是眯了一下,没怎么睡。

她撑了起来,小声问道:“谁?”

“夫人,魏国传来消息,魏军离开了京师,发兵至峄城。”

苏灵雨才想说,他还睡着,低头要叫醒他。

此时王景行醒了,多看了她两眼,没说一句话,翻身起床拿起衣服就走。像足了睡姐儿的恩客,穿裤子无情,下床翻脸不认人。

“一定要活着。”她低声说了句。

临出门的王景行顿足,在黑暗里点了点头,开门离去。

她听到了马蹄声,知道他离开了。

接着王龙上门,说道:“三儿起床了,我们要提前离开。”

等她弄好一切,背上东西,王龙拿着饼子过来,递给她,“我们得要提前离开,最多十五天,许海的大军到峄城外。两军交战,也不知打成什么样。

我们要在大军撤回涪城前,回到南阳城。”

太阳还没升起来时,他们就离开了峄城,带着长长的商队,回南阳城。

王景行不放心她,派巡逻兵来送一段路。

魏军来势汹汹,还没等她回到涪城,峄城就开战了。

王景行那点家底,在与许海第一战中消耗光了。如果不是孙将军带兵赶到,他怕早就撤回涪城。

当她回到南阳城,峄城战争进入白热化,两边只差生死一战了。

只是奇怪得很,许海明明有机会攻下峄城,他却不进攻了,这让梁军等人疑惑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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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六章 缺粮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六章缺粮峄城外某处秘密山林,魏军守备柳棠与沈浪见面。

沈浪问:“你们怎么不进攻了?”

柳棠:“许将军得知你们粮食将尽,朝堂欲要议和,导致粮草运送不上。打算拖你们一拖,等你们饿上三两天,再出战。

许将军的目标是王景行,叫你主子出战时,一定要竭尽全力。不然战后,我必死无疑。”

他倒卖兵器,克扣军粮,还吃空饷。为了弥补漏洞,他故意卖消息给王景行,叫王景行将魏兵斩杀。做到死无对证,目前谁也查不出什么,但还是让许海起了疑心。

许海必须死。

“你放心,我家主子不会让你失望。一旦开战,我们准备从牛头湾开口子,你可以带人从牛头湾进入,直接抵达这边峄城边,从北城门入峄城。”

“好。”

两人交换了消息,从不同方向离去。

…………

南阳城内,苏灵雨安排进京队伍。

苏家人全部进京,连带好些东泉村的村民。他们不是苏家的仆从,就是苏记的技工,都是有一身本领的人,带着妻儿老少,随队伍一同前往京都。

队伍马上要出发了,王龙带着笑意来到苏灵雨身边,“夫人要进京了!”

看着不怀好意的王龙,她问道:“出事了?”

王龙立马放下笑脸,一张苦瓜脸挂上,“出事了。”

苏灵雨多看几眼王龙,此刻王龙来求助,是真的出事了。

她过去跟苏承启说:“我怕是要留几天,你带着他们先走。”

苏承启越过她,看看王龙,再低头问她,“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你带着他们先走,我后头追上去。我骑马过去,应该会很快。”

“行。”

苏灵雨去看了儿子,叫儿子看顾好弟弟,叮嘱他要听外婆的话,等她回来。

苏李氏很担心她,一直追问为什么不走。

“没事,你们先走。”她直接叫出发,家里人也没能问出什么。

送走他们,苏灵雨问:“怎么一回事?”

“前边没粮食了。”

“对外用兵,粮草先行。朝堂不负责这些吗?”

“朝堂诸公要议和,故意拖延粮草的进程,导致前线不够粮食。且大人要与许帅决一死战,这许帅久不出兵,两军互相对骂好几天了,也不见要打。”

“不能放弃峄城?”

“这般就放弃峄城,大人的谋划全废了。”

“为何他非要杀许海不可?”

“一场交易罢了。那边的人要求杀,我们也不能不杀。”

王龙叹气说:“发起战斗是他,这结束战斗就由不得他了。说白了这是大人的战斗,养兵练兵,收复涪城,拿下峄城,都是他计划的。他所做这一切不过是想入京,为族人报仇罢了。”

“为了谁?”

王龙不说,“您还是问大人的好,我不方便说。”见三儿瞪他,“不是我不想说,只是还没到时候。”

“大人是不想找您的,是我自作主张,寻你问点主意。手中的金子是有一些,可是现在打战了,各地粮价上涨,那点金子买不到多少。”

朝堂的粮草是能等到的,但为了计划,为了共同的目标,得要让士兵处于全盛状态。这粮食必须备够,兵要吃饱,马要吃好。这次能确保下一次打胜仗。

苏灵雨打量他,“你当我是神仙,能变出粮食来?”

王龙讪笑,“不是您主意多吗?”

“要吃的,还是只要谷类?”

听得夫人松口了,王龙快快说道:“要吃的,只要是吃的都行。”

如果只要吃的,那就好办。

作物生长需要时间,即便用上灵泉,也要时间生长。

由于主战场不在南阳城,很多百姓没有搬迁,要想弄吃的,还是很快的。

第一个百姓手中有余粮,高价购买,或许能行。第二个有人力,只要合理管理,能寻得许多芋头。

将芋头磨成粉,制成芋粉条,送至前线,这是最快的食物。

春季水稻还有两个月才能长成,要是用灵泉催一催熟,提前半个月或一个月收割,便不怕没吃的。

只是前线能等这么久吗?

见三儿许久不见说话,王龙低声问:“夫人想好法子了吗?”

苏灵雨抬起头,“回东泉村。”

“是了,该向百姓手中藏有粮食。”

以东泉村为中心,向外辐射三个村子,都受到苏家的恩惠。若是以苏灵雨的名义,去征集粮食,或许能征来万斤粮食。

苏灵雨回到东泉村,让村里的村民很是奇怪,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要进京吗?

她召集大家到祠堂集合,将不离去的缘由,告诉大家,并向大家征集粮食。承诺大家,用粮种换粮食。

不是手中没银钱,实在是粮价过高,导致她的银钱,买不了什么粮食。

她让村民们,到各村去宣传一番,叫其他村的村民,明日中午拿着粮食到商坞去排队。

接着她去巡查产业,将灵泉撒到各处去,让它们快快生长。

苏家是搬进京都居住,但东泉村的产业一个不卖,留下人来看守,定时汇报情况。

如果她大卖产业,就是断了与东泉村的联系,也会因此失去东泉村村民的心,卖产业是件百害无一利的事。

因此她有很多产出,供应前线战场。比如甘蔗、黄瓜、冬瓜、黄豆等等。

当天一家之中出现这样的对话:

“苏家不是要搬进京都吗?连苏记的作坊都解散了。”

“作坊解散了,不代表苏家不在啊。那些水田一亩亩的,都种着水稻呢。还有两个月,就有新种子下地了。我们得抢啊。”

“二百斤种子换二十五斤种子,划算得很,算下来还能赚下二两银子。”

“那,拿去换?”

“换,换,是三小姐亲自坐镇,错不了。”那人说道,“如果三小姐不承认,我们就到她的水田去自己割。”

“是了,我们可以自己割。”

因为这一次征集,导致苏记的种子提前预定出去,那些得到票据的百姓,有事没事就到苏家的田头去看看。

看着泛黄的水稻,想着那些水稻是属于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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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七章 去军营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七章去军营好饿啊!你说今日会吃点什么?”赖红问李山。

战争发动后,赖红与李山被分配到一起。一个是苏灵雨的十三师弟,另一个是苏灵雨商队,曾经的镖头。

两人凑到一起,联合东泉村的汉子们,在战场上也算是一支敢死队。

“一碗米汤吧,没几粒米那种。”一碗碗米汤下肚,确实能饱一阵子,可是撒两泡尿,鼓起的肚子又下去了。

“夏日炎炎,要是有一碗酸梅汤就好了。”同伴们说。

想起那冰镇酸梅汤,都咽口水,想要喝口冰的。

来自其他村的袍泽,羡慕,“都说你们东泉村的最有钱,冬日吃牛羊肉,夏日吃冰镇甜品,真是这样?”

李山对他说:“一天三顿饭,顿顿有肉吃。一勺熬好的肉汤,浇盖在米饭上,夹一口青菜,吃一口肉,扒着白米饭,那个香啊!”

“别说了,我都流口水了。”

赖红伸着脖子,“嗯,我闻到香味了。”

“狗鼻子,哪来的香气。粮仓没粮了,这个谁都知道。”

“不不,我也闻到了!”

“肉味,肉味!”

“快到火头军去看看。”赖红推着李山,李山爬起就跑。

不一会儿跑回来,众人围过去。

“怎么样?”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肉?”

“两头猪?”

“谷子?”

“我看到了麻袋。”

“麻袋有什么好看的,你别卖关子,快说你看到了什么。”

李山激动地说:“是三小姐弄出来的麻袋。”

“那种专门装稻谷的麻袋?”

“对,不止是这些,还有装糖的麻袋。”

“三小姐给我们送粮食来了!”众人大喜。

李山招手,叫大家靠拢,小声说:“等火头军的用完粮食后,我们去将麻袋捡回,拿来做衣服穿。

虽然硬了些,但能吸汗,又能抵挡划刮,能保小命。装糖的麻袋防水,我们多去讨好长官,叫他将麻袋给我们。”

“好。”

“好主意。”

当天午饭,有干米饭,有鸡肉,还有一个大馒头,军营上下吃了顿好的。

“我闻着了香米的味儿!”

“这么大的香味,谁不闻到?”

东泉村的军士羡慕啊,要是在家里,人人都能吃上一碗,香喷喷的香米饭!

有了粮食的保障,王景行在用人上,进行了调配。开始派出小队,到各处去搜刮粮食,顺道挑衅魏军,暗杀许海,偷袭魏国大皇子。

…………

两国交战,拖拖拉拉,一直拖到八月末。

八月二十七日这天,苏灵雨带着村民,在地里指导村民,种下秋水稻。

远远看见王龙带着马队过来,“夫人出事了,我们快跑。”王龙大声喊道。

地里的村民,提起了心。

“大人偷袭,斩杀了魏军大皇子。许海疯了,派来百人偷袭,其中一队伍奔向你来。”

“这里不安全,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苏灵雨放下农具,上了岸边,与地里的村民说:“我先出去躲一躲,这里的事宜,由王二负责。你们有什么不会就去问王二。”

说着她爬上了马背,“保护好自己,我先走了。”

苏灵雨离开不久,王景行斩杀魏国大皇子的事,传遍梁城。

离开东泉村,王龙找人装扮成三儿的模样,从三个方向离开,混淆视线。

“接下来去哪?”苏灵雨问。

“我们将乘船至黎城,转道北上,与苏老爷汇合。”

“追我的人有多少?”

“不下二十人,都是杀手。”

“那就不能跟大部队走,会给她们带去危险。”

“那就两个地方可去,第一隐藏在山庄里,第二隐藏在军营里。只有这两个地方是最好藏人的。”

王龙说:“魏国的探子如麻,东泉村说不定就有他们的探子。再回去,你得要改头换面。”

王龙盯着三儿,过了一会儿说:“或许你可以进军营。”

“军营里的人,有三个多月没见过你了,不知你现在变了样,再见着你未必认出你。”

这三个月里,苏灵雨是顶着太阳,带着队伍下地,奔波各地收集粮食。尤其是春收期间,跑了这个村,又跑那个村。

晒了两个月,跑了两个月,她从白皙的娇小姐,变成黑不溜秋的黑姑娘。

“战场上还要多久才能结束?”

“快了,大皇子死了,许海等不下去了。大战一触即发。”

“那就到军营去。”

这就需要好好拾掇一番了。

王龙找了两个江湖人,跟在夫人身边,一来保护夫人,二来掩盖夫人的特征。

当王龙看见夫人男装打扮,很是担忧,蹙起的眉头,久久不能放下。

“怎么了?不像吗?”

“不是,太像了。”

“这样不好?”

“不好。”要是大人看见夫人这般模样,定会打死在下。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王龙对三儿作揖鞠躬,腰杆子直下九十度。

除了家中晚辈对长辈,仆从对主子,鲜少有男人会对女子弯腰杆子。

即便是苏承启,也没得到他这番礼遇。

王龙这一深鞠躬,吓着了她。

“快起来,你这是作甚?”

“战争,是男人的事,却让女人来吃苦!”

“苦的何止我一个,哭的也不止我一人。希望早点结束战斗,好让兵器入库,放马南山。”

王龙微笑:定会如你所愿!

在王龙的安排下,苏灵雨混入一支民夫里,跟着运送物资到峄城去。

要说军营中最受欢迎的人,有两个人。

一个是骁勇善战的王景行,另一个就是奸商王龙。

军卒们对王龙是既喜欢又恨,喜欢他帮着将手中货物换成银钱,恨他压价,给的价钱少。

但不管怎么样,能换成银钱也是一件好事。

这般王龙叫军营里的人,好好照顾这位新来的小伙子阿雨,没人敢欺负她。

王龙直接将她送到火头军去,跟那里的人说,她是从大酒楼过来的,做饭菜很有一套。

火头军们对她也很照顾,尝过她的手艺后,直接叫她负责将军的小灶。

不是他不想弄到主子身边去,是主子那边太过危险。要是有个万一,一队人马过来,一下子把两主子给砍了。

他就是千古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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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八章 味道不对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八章味道不对苏灵雨进入军营,以为很快就能见着王景行,结果她进入军营三天了,还没见着王景行的影子。

每次走出去,不是被拦回来,就是被告知他外出了。

火头长见她垂头丧气,安慰她说:“王将军现在是军中的英雄,别说是你了,就连我们想见,都难见得着。”

“见着影子就不错了,王将军现在很少回来,想见一个背影,也得要等上些时日。”

苏灵雨负责一个炉灶,给好些将士做饭,副将以上的卫兵,从来不在她这里打饭。

想用饭食告诉他,她在这里。可惜了,这条道行不通!

“铛铛铛……”

有士兵的敲打铜锣,“备战,备战。”

“火头军立马造饭,魏军传信,申末攻城。”

火头军队长,立马指挥众人,洗菜做饭。

得到命令立马行动,谁也不敢马虎。

本来掌勺的苏灵雨,被安排去做另一个,不允许碰锅铲。

很多人像她这般,被被指挥得团团转,就连炉灶也不能靠近。火头军们都防着她呢,怕她是奸细。

手中的事儿刚做完,就叫去做另一个,她很久没这般高强度干活了。忙碌起来,有些晕头转向。

很快米饭蒸熟了,饭菜弄好了,火头军们将饭食,抬到各营区去分饭。

她走了大半军营,看见了孙将军,瞧了孙威,就是没发现王景行。

还没等她走别处去,就被王龙拉走。“快走,快走,马上要开战了,我们得要躲后方去。”

“一旦打起来,火头军也要上战场,我们不要在这里凑热闹。”

她被王龙带到一处高山,趴着草窝观看城战。

只看见一队在守一队在攻,狼烟四起,看不清局势。

还不到半时辰,就发现我军在撤退。

“要退出峄城了吗?”

“峄城是守不住的。看东边,那里将是决一死战的地方。”

梁军撤出峄城,往卧龙沟跑去。结果许海带着魏兵,从卧龙沟内侧跑出,截断了梁军的后路。

梁军是前后夹击,形势严峻。

卧龙沟打成一片,看不清谁是谁。突然又有一支队伍从卧龙沟跑出,战场上更混乱了。

边上的王龙揪着草,咬着牙,死死盯着战场。

就像看足球赛那般,喜欢足球的人,看世界杯十分投入,恨不得亲自上场,踢上几脚。而看不懂球赛的,只懂看清比分谁多谁少,谁是最后赢家。

她不懂局势如何,只担心她男人。担心她孩子的父亲,希望他能平安,能活着走下战场。

忽而,战场分成两路,梁君从两路撤退。许海带着兵马追过去。

“走。”王龙说。

“我们要去哪?”

“回涪城,大军撤退了。”

苏灵雨追过去问,“谁占上风?”

“暂时不知道。”

苏灵雨跟着王龙等人,在山里走了一日,再下山时,回到了梁军的第二个驻扎地。

派下去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来了,大声喊道:“许将军死了,孙将军与大人,一同斩杀了许将军。还留下了许将军的遗骸。魏军举起了停战牌,派出使臣求和。”

“大胜,大胜!”

王龙等人跳起,彼此击掌相庆祝。

…………

阴沟里翻了船,大胜归来后,王景行被杀手刺杀,在胸口处被划了一道。

好在伤口不深,没伤及性命。

也致使他昏迷了两三天,期间孙将军命人看护帐篷,里外三层,进出都得经过审查。

就连阿山都不能进入,更别说王龙。

办成男装的苏灵玉只能等,等他醒来。

军营里喜气洋洋,又忧心忡忡。为大胜仗而喜悦,为王将军担心。

获得头功的王将军,要是没了,这场战斗就没什么意思了。

第四天,军医看过之后,王景行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醒来喝了碗药。

体虚无力,又口干舌燥,想喝点水又想吃点东西。

孙威端来了一锅鸡汤,鸡汤香味飘溢。王景行倒是很想吃,只是云岚要先试毒。

云岚喝了口汤,许久不见出声。

孙威紧张地问:“有毒?”

云岚先摇头又点头,“这味道有点熟悉,不清楚是不是毒药。”

“你让我来喝一口。我皮粗肉厚,毒药毒不死我。”说着孙威舀了一大口。“这鸡汤很鲜,好久没吃过这么鲜美的鸡汤了。”

这鸡汤让他想起东泉村的那位丫头,可惜那丫头已嫁为人妇。

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王景行对他有恩。即便再喜欢三儿,也不能将她抢过来。

孙威将勺子放下,“喝了这么久,不见有反应,应该没问题。”

云岚端过去,喂给主子喝。

王景行喝了一口,闭上眼睛。

这一口熟悉的汤,定是出自她的手。

家中的仆从做的鸡汤很鲜美,但从来没有她做的好喝。只可惜,她很少下厨,想要喝口好的,尝口鲜的还得要哄一哄她。

哄她开心了,想吃啥都有。

他知道她在这军营里,她又来军营了。

只是他现在很虚弱,没能全力护着她。且进出帐篷的“杂人”多,不能让外人知道她身份。

他决定先不见她,让她等一等。

王景行喝了鸡汤,呼呼又睡了。

云岚与孙威见此,退了出去。

守在帐篷外的王龙等人,急切询问大人的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喝了吗?”

“喝了。大人又睡了。伤情好了一些。”云岚问王龙,“这汤是谁做的?”

“东泉村的一个小子,人信得过。被夫人调教过,手艺好。大人喝了多少?”

云岚将锅子递过去,主子喝了多少鸡汤,一目了然。

“食量不错,应该不会有事。”回去能与夫人交差了。

王龙端着锅子回去,苏灵雨见了他,疾步上前询问情况。

“吃了好些,如果没人使坏,很快能好起来。”王龙说。

王龙低声说:“好些人盯着帐篷,你不方便过去。还有这炉灶里的东西,谁也不给碰,千万要看好了。”

“要是主子死了,这收复涪城的功劳,就会分散。那些跟着孙将军从京都过来的将领,都盯着这份功。如果主子死了,他们得到的赏赐会更多,甚至会因此封侯。

要是主子挡在前面,他们就是次要的,只得赏赐,不得爵位。”

“最黑暗的时间,是黎明之前;最危险的地方,是东宫;最难坐的位置,是太子。在议和谈成之前,最危险。你可得看好咯。”

“我会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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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九章 好龙阳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五九章好龙阳京都来的将领,都是将门。

他们自持身份,面上交好,但心里看不上孙氏与王景行。

像王景行这类寒门将领,他们也是看不上的。奈何王景行是收复涪城的主将,又是拿下峄城的主将。

朝堂派兵后,更是任王景行为副将。他们这些校尉、左右先锋只能服从。

在战略上,他们也有过争吵,也有不服。依据自己的计划,每次都会被敌军察觉,被敌军压得死死的。

每次王景行等人出战略,都能轻易打破敌人的包围,轻易击破许海的计谋。这使他们不得不佩服。

对王景行,他们认可了,也愿意听他指挥。

今日王景行受伤,身边的同伴,不是没有提议,暗中弄了王景行。

有的人不同意,严肃地拒绝了。有的人犹豫了,想夺功劳,又不大想伤害王景行。

还有的人已经安排了,要在王景行的药里下毒。只是守护着王景行的人多,教他们无从下手,想杀也杀不了。

这般拖了几天,不知是大夫的药好使,还是王景行的身体好。王景行的伤势好转,不仅能下地行走,还能亲自上场与魏军谈判。

京都来的使团,快马加鞭,带着圣旨来到军营,表彰了王景行、孙将军一行,表扬了众将士。

还向涪城的百姓说:皇上没有忘记你们,你们永远都是大梁的子民。

收买人心的事,文臣做得很完美,没有武将什么事儿。

两国信使谈判,也没武将什么事。

军队后续补给,已经又兵部接管,导致王景行一派,全都空闲下来了。甚至说军队都空闲下来了,只要上头的嘉奖到,临时招募的士兵将放归田园。

空闲下来的士兵,会选择出军营去寻找乐子。

空闲下来的阿山,来到锻造处,寻打造箭头的云岚。

他依靠着帐篷柱子,问云岚,“你发现没有?大人背叛了夫人。”

云岚停下手中的活计,“何处此言?”

“火头军处有个黑小子,又瘦又黑,会做饭菜,还会说话。哄住这个,又哄那个,哪个将军不喜欢他?”

“就这些?”

“还有我发现大人对他不一般,像蜜蜂寻花儿那般,时刻盯着他,无论他就在哪,与谁说话,大人都会看着他。

叫他一起吃,叫他一起洗澡,更甚至叫他入帐篷一起住。虽然是分开两个床铺,但怎么也是同一帐篷。”

阿山嘀咕,“我们与大人出来,都很少同帐而宿。”

云岚这才发现不对,他以为大人只是欣赏这小子,想将那滑头的小子,收入帐下为己用。

“这也不能证明大人喜欢他。”云岚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以前是不是一起洗过澡?跟大人一起,也有过吧。有次大人洗澡,专门叫那小子伺候,还不让我们靠近。”阿山郑重地说,“那可是两个人的洗澡水。事后证明,当时有两个人洗过澡。”

云岚不敢往别处想,不敢将大人与那黑小子凑一块。

别的大人喜欢的,都是年轻的,白白的娇小的,雌雄莫辨的。

怎么自家大人,喜欢黑黑瘦瘦的小子呢?

若是被夫人发现了,夫人会闹成什么样?

黑黑的小子,与白白嫩嫩的夫人,大人会选哪个?

云岚打个冷颤,不敢往下想。

云岚叫来阿山,叫阿山私下恐吓黑小子。

“那你呢?”

“我去试探一下大人的态度,顺道跟大人提提夫人的事。”

“若是真如我们想的这般?”

“那就不是我们该管的了。”

阿山边走边想,要是大人真的好龙阳,会不会看上他?

瞧瞧自己的粗胳膊,长又粗的腿,他又觉得大人不会喜欢上他。

远远见那黑小子,舀水洗锅,准备蒸饭。

阿山直接过去,用气势给这小子压力。

可那小子居然无视他,他站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这小子害怕。

“喂。”阿山叫道。

“干嘛?”

“你不怕我?”

“怕你作甚?你来这干嘛?得空了?来,过来,帮忙劈柴,这儿的柴火太大块了,不容易点着。”

还敢使唤上了,阿山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可知道我是谁?”

苏灵雨直接拿出王景行给的令牌,阿山立刻怂了,老老实实劈柴去。

还说主子不是断袖,你看连个人令牌都给这小黑子了。

这可是代表身份的令牌啊,就连夫人也没拿过,凭什么就给这小黑子了。

想想夫人,多好的一个人啊。帮着赚钱,养活一家子,又给大人生了两个公子。

大人不仅不珍惜,移情别恋,恋上的还是男人。

阿山气不过,扔下斧头,来到小黑子跟前。

“喂,跟你说件事。”

“说话就说话,不用这般阴阳怪气。”

阿山双手环胸,说道:“大人有一夫人,成平十三年娶的。夫人鼎鼎有名,不仅是沈大侠的弟子,还是苏家三小姐,高产水稻就是她弄的。

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你整天往大人帐篷走,只是送吃的还行,要是有别的想法,教外头传出流言。教夫人知道了,定然阉割了你,将你削成人棍,浸泡在水里。”

“你别不信啊。夫人用剑耍刀利索,眨眼就把树枝削成棍子。曾经有个家伙不知好歹,吃里扒外,还放火烧了桑林。你猜夫人是怎么对他的?

扔进火里,活活烧死。”

见小黑子变脸了,阿山满意了。

“知道为什么大人喜欢吃,你弄的饭食吗?那是因为你做的饭菜,像夫人做的。你就是替代品,现在还好,要是回京,就不用你做饭菜了。”

“为了你好,有事没事别往大人那边凑。”

苏灵雨摇头。

“你这小黑子,怎么就听不懂呢?”

“要是被夫人知道了,你没好下场。你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大人。”

“你家大人惧内?”

“只要是夫人提出的,大人没有不做。有一次大人喝醉回家,夫人嫌弃他醉醺醺的,将他抛在屋檐下睡。大人愣是不敢进门,也不敢到别处去睡。”

苏灵雨疑惑,有这么一回事吗?

“大人与夫人成亲六年,别说侍妾了,连通房都没有。你啊,就死了这条心,你是没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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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听说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零章听说第二六零章听说

阿山垂头丧气,与云岚碰面。

“看你样子是失败了。”云岚道。

阿山道:“油盐不进,说这个讲那个,他就是不信。你那边怎么样?”

云岚叹口气,“暗中试探了一番,提了提夫人的事,大人对夫人没怎么上心。一提那小黑子,大人就注意听了。”

可以得出一点,大人变心了。

“这可怎么办啊!”为了夫人,阿山真是操碎了老母亲的心。

“你能怎么办?这是主子的事,我们不能逾越了。先看着办,回到京都再说。”

云岚心里想着,要多观察黑小子,防止这人是敌方派来的。

“盯着他。”

“好。”

…………

营帐里的事务已然弄好,王景行向孙将军请了假,外出几天。

对外说是狩猎,实际上是带苏灵雨出去走走。

一行人骑马外出,行至某处山脚下,弃马爬山。

每每碰到难以攀爬的地方,王景行都会伸手拉她一下。

阿山见两人如此亲密,满脸颓败。

要是夫人得知此事,不得气死!

唉!夫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等到休息时,王景行走远一些去解手。

阿山跟在后面,站在大人边上,跟着一同解手。

阿山突然来一句,“大人,你喜欢男人啊。”

王景行那射出去的水线,突然急转弯,断了。

他瞧着弄脏了的衣服,再看看阿山,尿意全无。

“你是傻子吗?”

阿山摸不准大人意图,难道那人不是男子?

阿山突然醒悟,“大人,你喜欢上别人了。”

“果然,夫人还是被抛弃了。”阿山一阵惋惜。

“滚蛋。”

…………

阿山摸着头上的肿胞,“我怎么没发现她没有喉结呢?我怎么就没看出她是夫人呢?”

不仅是阿山反问自己,连云岚也没看出,那人是夫人。

记忆中的夫人,皮肤白如玉,唇红如胭,笑起来更是乱人心魂。

如今的夫人,黑黑瘦瘦的一个,脸色苍白,走路无力,像是被吸了精神气的病鬼。

这就是这一脸病态,教他认不出这是夫人。

“夫人是怎么弄成这般的?”阿山说道,“我们不过是三两个月没见。”

这个问题王景行也想问。

当初他只知道她来到军营,等他醒来要见她时,不敢信这就是他的夫人。

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指着她问王龙,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龙说:“军中缺少粮食,大人让我想法子,我哪来的法子啊!只能向夫人求助了。”

“这军营里的粮食,大多数出自东泉村,都是夫人带着村民们,日以继夜培育出来的。”

王龙说:“也是奇怪,本来半个月长成的瓜果,七八天就能长成了,长得又大又甜。军营就用这些甜瓜、甜果、芋头撑了两个月。

等那水稻上来了,才真正的解决的粮食的问题。”

王龙见大人越听越生气,连忙躲到夫人身后。

“我也让夫人少做点来着,可是夫人不听,天天往外跑,即便带上帽子也晒得慌。时间长了,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些话王龙都不信,更别说王景行了。

可人就这样了,不信也没法子啊。

王景行问她,她说:“日夜劳累,为了培育出生长速度快的芋头,伤了根基,内力反噬。成了这般模样,好好养上两三年,就能好了。”

这个说法,王景行也是半信半疑。

不信她,她确实能够培育出产量高、口感好的作物。信她,可这世上没有内力反噬的说法。

不管信不信,都要好好养着她。

收回意识,将视线放她身上,这场战争也苦了她。

“主子人来了。”有人说道。

王景行颔首,带上苏灵雨、云岚上山去。

山顶处有个秘密山洞,从山洞口往下看,能看见隐藏在四处的人。

来的是两个猎户,这两人苏灵雨没见过。

只见那两人什么也不说,直接递给王景行一个盒子,沉甸甸的盒子,也不知放着的是什么。

等他们离去,王景行打开盒子,里边是一盒金条。

王景行拿了两根,其余的递给云岚,“先抚恤死者亲属,有剩余的就分给兄弟们。”

“是。”

那么大一盒子,怎么也能放上十根金条,只拿两根剩余的全给手下们。这个主子做得,实在是太宽容了。

王氏夫妇二人没有下山,转道上的山溪。

搬来石头,两人将脚放入水中,享受着溪水带来了清凉。

哗啦啦的清泉,在石头上流过,撞击着她的脚丫。

苏灵雨踢着水玩,自有一番童趣。

末了,她问道:“我有些地方不明白,你缺人,缺粮食又缺武器,你是怎么打赢许海的。”

王景行先查看四周,见亲卫们散到四方放哨。

确认四周是安全的,他将她包揽,气息吐在她耳根,轻声说:“我跟柳棠、魏国四皇子联手,坑杀了他们的大皇子与许海。”

“那金子也是柳棠给的?”

“不是。”

“收复涪城,是我与太子、孙城一起谋划的,那金条是孙将军给的。

涪城割让给魏国,成了梁国的耻辱。谁打进了涪城,开了涪城大门,谁就是收复涪城第一人,谁就能封侯。

涪城早就被我的人渗透,只要我一声令下,涪城大门便能打开。二十根一斤重的金条,换一个爵位,很划算。”

“你收复涪城,不就是为了爵位吗?连爵位都不要,你想做什么?”

她越发看不懂他了,他一心谋划收复涪城,就什么都不要?

“封侯的又不止一个,我无须这份功劳。涪城本该是大梁的疆域,皇帝听信谗言,将涪城割了出去。”

“打了胜仗,还要赔钱割地,真是奇耻大辱!”

“不是国立衰弱,魏国、陈国联手施压,皇上才这般做的吗?”苏灵雨问道。

“是也不是。有人收了魏国大皇子的银钱,故意歪曲事实,削弱了战胜的力量,分化了孙将军的权利,又在谈判中处处显弱,因此涪城被割让。”

王景行长叹一声,“能够拿回涪城,也是火中取栗。许海了不得,处处压迫我们,一旦泄气,我们就是丧家之犬,被追着打,一路打回涪城去。

涪城会再次落入魏军手中。好在你弄来粮食,我们没死在许海的攻城中。”

如果不是柳棠与四皇子,在拖魏国的后腿,自诩聪明的他必将死在魏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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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一支麻裤小队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一章一支麻裤小队王氏夫妇在山中玩了几天,回到军营时,谈判已经进入尾声。

为了名声,魏国以和亲送嫁妆的名义,将二百万两白银,送入大梁。涪城的问题,双方都没有谈。

涪城是被夺回去的,梁国拿着是理所当然。就这么还回去了,魏国是心有不甘,但又有什么法子呢?

谁让他们死了两个大人物呢!

当苏灵雨得知这次谈判之后,很是惊讶,“就这么完了?不用割地?不用魏国俯首称臣?”

“让魏国忍受赔款割地,是我心中所愿。让魏国俯首称臣,亦是心中所愿。奈何,国力衰弱。魏国还有一击的能力,梁国已经打不起来了。”

涪城是自己拿回来的,也可以说是魏国四皇子送的。他并不为此感到骄傲。

他愿驻守边疆,一生为梁国握刀;他愿驱除魏兵,保卫疆土。可是身后的天子,不值得他这般做。

皇帝昏庸,朝堂腐败,军营漏洞百出。再好的将才,也保不得大梁。

没有底气,再多胜仗也硬不起来。

“让魏国俯首称臣,是绝不可能的。如果强硬要求,只会让魏国再次来犯。朝中诸公可不愿看到这局面。”

“既然皇帝无能,我们就自己做皇帝……呜呜……”

王景行爬过去,捂住她嘴巴。“不可说,说了就是找死。”

苏灵雨拍拍他的手,表示知道了。

她刚刚也只是试探他意图,这般看来,他果真有自立为王的意图。

“大人,外面打起来了,你要不要出来看看?”阿山高兴地喊道。

阿山学聪明了,一旦大人与夫人在一起,绝对不能掀帘子。有什么事,隔着门大声说。若是紧要事,那就先敲门再入内。

血的教训,告诉他,破坏大人与夫人的好事,会遭剑砍的。

苏灵雨跟在王景行身后,站在一处高台,看着台下两支小队打架。

说是打架,不过是切磋,闲得慌的两支队伍,互相拉架,比一比谁最厉害。

吸引苏灵雨不是这打群架,也不是打群架的赖红、李山等人,而是他们身下穿的麻裤。

麻裤,又称牛仔裤。

是她跟着打桨的妇人、纺织处的女工,弄出来的。

布匹弄好了,但有些粗糙,做出来的裤子很好看,耐脏也耐磨。但没人敢穿,因为太显身材。

穿起了它,臀部翘起了几分,走出门去,个个都说你是骚货。

第一批牛仔裤,被纺织处的女工们,嘻嘻哈哈给要走了。她们拿回去,穿给相公看,增添房事的乐趣。

她也穿过,牛仔裤加紧身衣,可王景行给引诱得流鼻血。当时她被他压在桌上,弄了好些次。

现在想起,都有些脸红。

对于牛仔裤,女子不敢穿,男子也不愿穿。

因为牛仔裤磨包皮,磨,蛋。

穿了它,走一段路,下身就磨破皮了。男子也不愿穿它。

苏灵雨拉了拉王景行,“你等下,问问他们,是怎么解决磨皮的问题的。”

王景行颔首,继续盯着场下的混战,战斗更加激烈,马上要分胜负了。

孙威磕着瓜子走上高台,上上下下打量这个黑小子,再看向王景行。见他转身看过来,对他笑笑,“末将拜见王将军。”

嘴上是这般说,可一点姿势都没有,这个拜见毫无诚意。

似乎是见惯了,王景行不责难他。

“这位就是王将军的厨师?上哪都带着这位厨师,王将军也不怕闹笑话?”

孙威凑到王景行身边,半开玩笑地问:“这位是不是你的桃子啊?”

王景行歪头看他。

“众人见你们出双入对,都说你好龙阳。别的小郎君还好,你喜欢的还是黑炭,叫外头的人怎么说你?”

“男人与女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分享一下。”

王景行也不跟他废话,一脚将他踢下去。

与场下的士兵说:“孙少将军看不过眼,过去帮帮你们。”

孙威站起,揉着挨踢的地方,指着台上的王景行,“尔母婢也,干你老母。”

“云岚下去跟他玩玩。”

“是。”

能动孙威,云岚下手就不客气了。

自从孙将军到军营,孙威又受到京都来的将领的吹捧,整个人就飘了。揍一揍教他认清事实,让他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

孙威年轻力气大,云岚经验丰富,两人打起来可谓是激烈啊。你来我往对战百来招,孙威声嘶力竭。云岚一度占上风,处处压制孙威。

围观的士兵们,呼喊威武,闹得帐篷里的孙将军听见了。

自己儿子与一下属比武,落下风也就算了,还闹得满头污垢,孙将军怎么也看不下去。

孙将军亲卫上前去阻拦,“住手,都住手。”

“你们二位闹什么呢?”

纠缠的两人,放开了对方,孙威仇视云岚,要将云岚剁了。

“王将军,我说你好大的威风啊。一点面子也不给孙将军。”一校尉说。

左前锋说:“喈喈,让下人当众打孙少将军,这不是打孙将军的脸吗?”

“王将军不给孙将军面子,这事还少吗?”右前锋笑道,“要不是孙将军提携,王将军也不可能升得这么快。”

“什么啊,他是踩着孙将军的肩膀,升起来的。翻脸不认人,说的不就是王将军吗?”

年纪较轻的文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问边上的人,“这里头还有别的说法?”

“说法可大了,当年王将军投入孙将军门下,一边讨好孙将军,一边追求孙美人,得到了孙将军赏识后。他有去勾搭别的女子,惹得孙家与金家不快。

成平十二年一战之后,王将军反咬一口,说孙将军贪军饷,欺压百姓,强买强卖。导致孙将军丢了兵权。你说这般的人,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

在场的听了,都认为王将军人品不好,是个小人。

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王景行无从反驳。

那些事是他做的,天下人都看到,他抵赖不得。

当孙将军来时,王景行就走下了高台,在同袍的指责中,来到孙将军跟前。

王景行对孙将军作揖,理直气壮地说:“今日之事,错不在文博。”

“孙少将说:尔母婢也,干你老母。”

心中有气的孙将军,一下子转变了出气对象,两步跨到孙威跟前,一巴扇过去,“竖子,出口不逊。”

说着回头看王景行,见王景行笑了,这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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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麻裤队跑操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二章麻裤队跑操王景行是谁?为什么孙城会怕他?”

“去查查王景行的身份,绝对有蹊跷。”

“查过了,他是成平元年到的梁城,跟着叔父一同生活。前不久,他叔父病重去世了。当时正在开战,皇上夺情,免了他三年的孝期。”

“为何孙城会怕他?”

“找个人去问问,陆大人或许敢问。”

于是这群背后商议的,怂恿朝堂使臣陆大人上前问话。

陆大人问孙城,“似乎你很忌惮王景行。按理说你不该怕他。”

“你觉得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联盟关系。”陆大人也不怕,直接说出两人的关系。

“没开战之前,孙公子就到了南阳城,拿下涪城又是孙公子立的功。作为南阳城一线的总兵,掌控三万兵马的王景行,怎么会把这天大的功劳让出去?

傻子都看得出,你们之间关系不一般。所谓的反目成仇,不过是你们演的一出戏罢了。”

“若是他们连这点都看不出,今日就不会在外面挑拨离间。”陆大人指指帐篷外边。

“我跟他们同样疑惑,你们之间,即便是联盟关系,也该是上下级关系。王景行的势力,尚未能压过你。你何须怕他?”

“怕不怕,进京都你就知道了。”

陆大人再试探两句,见他不愿说,便不再问。

心中疑惑,难不成进京都会发生些什么吗?

既然谜底在京都,那就早些回京吧。

谈判已经结束,该启程回京了。

孙将军不能惩罚王景行,但心中的气不能不出。

于是赖红、李山所在的队伍,遭到上峰的不待见,动不动就罚他们跑圈,并训斥。

这一支上身光着,下身穿着麻布裤子的队伍,很受人们关注,都好奇他们穿的是什么。

陆大人见这一队穿麻裤的队伍,很是好奇。

“你们穿的是什么?”

李山道:“牛仔裤。麻布袋做的。”

“不糙?”

“不糙,不刺肉。你摸摸看,滑得很,这些都是经过加工了的。”

李山抽出匕首,在上面轻轻划过,“韧的嘞。”

“这布厚,上战场了,摸爬滚打,撕不烂。参加训练,上了战场,不耗裤子。”

“你这条裤子穿了多久?”

“一个多月,将近一个半月了吧。大人若是想要,我做一条给你。”

陆大人欣然答应。

可是穿上这裤子以后,走两步就想脱下来了。

“怎么不合适?”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不大舒坦。”

李山懂了,他悄声说:“我们都是用绸布裹着它,走路就不会磨。骑马也不会磨着它。”

“当真?”

“千真万确。”

“那就试试。”陆大人这一试试,就上了头。穿了两天舍不得脱下。

既然陆大人喜欢,边上人自然夸他好看,穿的衣服也好看。

粮仓里的麻布袋子,成了抢手货。

好些人仿效陆大人穿短打,穿牛仔裤,可是他们穿着,各种痒,走路十分不舒服。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后续运来的粮食,不是苏灵雨供应的。户部送来的粮食用的麻袋,是普通的麻袋。那些麻袋,能跟苏记特制的麻袋一样吗?

想到讨好上峰的伍长们,开始往外寻,到苏记店面去要麻布袋。

瞧着军营里风行的牛仔裤,苏灵雨笑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给女人穿的,现在成男人穿的了。”

女人穿着裙摆不好下地干活,裤子是首选。但裤子不耐磨,她们每隔几天缝一次裤子。

一家人的衣裤,全在女人手中缝,她们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苏灵雨就想着弄些耐磨的裤子,让她们做一次,空闲好些天。

苏灵雨右手握拳,打左手掌心,“失策了。上一次做的是修身型的,我该做宽松型的裤子,这般穿出门,就没人对女子指指点点了。”

“圣旨到……”尖锐的声音在外响起。

王景行扔下笔,就往外走。

“朝堂的圣旨来了,出去领封。”

王景行将苏灵雨拦下,“你不要外出,他们眼尖,或许能看出你的不同来。”

苏灵雨退了回去,坐在帐中,听得公公读圣旨,圣旨中嘉奖了孙将军等人,也赏赐了总兵以下的将士。

张月的夫婿钱一郎,接替了涪城总兵的位置,叫他守住涪城。

而南阳城总兵的位置,则由京都某个世家公子接任。

除了亲卫,王景行手中的兵马,全都拆分,分由四个去向,入不同的军寨。就连李山、赖红两人也被分开了。

一个去当了西边的塘城,一个留在了涪城,好在都是统御二百多人的把总。

还没入京,朝堂就分化了王景行的兵权,朝中的大人们,也察觉到涪城这一战的不对了吧。

没人是傻子,王景行夺回涪城太过于轻松,教他们不得不怀疑。

“你不必伤心,千金散去还复来,总有一天你会权势滔天。”苏灵雨安慰他。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还没进京,手中的兵马,化为乌有,可见上头对他的猜忌、打压有多重。

王景行心中比憋着一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入京。”

他一直黑着脸,庆功宴的热闹,也感染不了他。

传旨公公直接端起酒杯,“将军莫过于伤心,圣上说了,入京以后,您便是京都中,二十万禁军的统御大将军。”

“将军的威名,传播了天下,为大梁夺回了涪城,这天大的功劳,皇上怎么会亏待你呢?”

王景行的脸色缓了缓,拿起酒杯与公公碰杯,“是文博想差了。”

“也不该将军,是杂家传达不到位。”

“恭喜将军,这京都禁军,可都是皇宫贵族子弟把控,如今能落到你手中,说明皇上对你期待颇高。”

“皇恩浩荡,文博牢记。”

传旨公公见王景行有了好脸色,转身去与其他将军敬酒。

从京都来的将来很是羡慕,又有不忿。羡慕王景行回京做大将军,气愤他们自己,在这里做王景行的手下。

回到京都也要做王景行的手下,真是气人啊!

寒门升起的将领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等回到京都有你好看的。

孙城的过往,就是你王景行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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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德亲王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三章德亲王妥善安置总兵以下的将士,该得到皇上封赏的队伍,开始入京。

一直在南阳城坐镇的苏重,没有在进京的队伍里,他还需继续稳住南阳城,等待下一任城主的到来。

虽然王景行有意让苏重,坐稳南阳城,但他的实力被削弱,未必能保住苏重。

让苏重稳住,别焦急,总有一天会让他进京的。

苏重十分信任王景行,对王景行说的,坚信不疑。不让他进京,就不进京,在南阳城等着也不错。

大军一路往北走,两个月后,将会入京。

一个月后,大军经过隆州。

隆州有一条大河,拦住了大家的去路。

不过河上有座铁索桥,牵马能过。

铁索桥长一千多米,宽两米,桥身铁索一环扣一环,铁身有三指大。

桥头有两座大石基,压着捆着拉着铁索,除非铁索被腐蚀,断然不会被拉入河里。

等待过桥的她,盯着石碑,认出三个大字。

苏灵雨四处看看,没看见石碑与碑文。

像这种大桥,千辛万苦做成的铁索桥,必然有座石碑,歌颂造桥之人,铭记造桥的民夫。

“怎么没有造桥人?”她问。

“这里边有个典故,夫人要不要听?”阿山讨好地问。

“说吧。”

“这得要从开平二十三年说起,开平二十三年,先皇之子德亲王,被分封隆州。”

“亲王被分封隆州?富奢之地,分封给皇子,皇帝不是想他做接班人,就是给他机会叫他造反。”

阿山拍大腿,一面看向主子,一面说:“可不是这样嘛。”

见主子没反应,他继续说:“开平二十三年,德亲王得了封地后,直接被皇上任命回封地居住。”

“亲王回来后,励精图治,修水利,引洪水,造铁桥,可谓是风头无两。”

“这般出风头,必死无疑。”

“您又说对了。”

阿山说:“德亲王是文人歌颂的对象,是百姓的呐喊的力量,是洪灾里的精神支柱。

他说要与民同乐,与民同甘共苦。他做到了,与百姓一起过节,一起行走在街头,祈求风调雨顺。

他真正做到了,为百姓谋福祉,教百姓填饱肚子,不再挨饿……”

阿山被云岚拉了拉袖子,阿山察觉自己失态了。

转变了语气,“开平四十三年,皇上三道圣旨召德亲王回京。同年九月,德亲王谋反,皇上命勤王来抓拿。德亲王反抗不受,遭诛杀于隆州。”

阿山叹口气,“这座铁索桥,历经三年,耗费无数白银造就。亲王死后,凡是与他有关的文字,全都抹去。想要问这桥的来历,只有老一辈的隆州人,才能知道了。”

看着石碑上的字眼,苏灵雨过去摸了摸,“这个时代的悲哀。”

这个时代,不会允许谁人的名声、力量,强国皇帝。如若有,这个人不是被杀死,就是抢下皇位。

德亲王不管有没有造反,他都是一名英雄,值得后世人尊敬的英雄。

人间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辛勤劳作,就是为了一顿饱饭。有的时候,辛苦劳作,也换不回一家几口口粮。

能得一位好官,一位父母官,就是他们天大的福气,过好日子的时候。

当官的无作为,底下的百姓更是劳苦。

过了铁索桥,再走几里路,便出了隆州地界。

孙将军叫停下驻扎,夜宿山口。

当即王景行带她离开营地,说是要附近的道观走走。

附近有家道观,供奉着三清,听说香火很旺。她跟他过去走走。

说来与三清观的道士,也是有缘。这里的老道长,便是商坞道观中怀道长的师父。

听人说老师傅看八字、测凶吉,灵验得很。

也不知是不是真,跟过去看看吧。

上了道观,道观门前很大,早有道童等候于此,似乎里边的人,算准今天有人来。

被迎进了大殿,从道童手中接过香烛,拜了两拜,插入香炉。

“师父在后院,等着二位。”道童说着带人往后院去。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一路过去,时常看见高大树木,挡住远处近处视线。

老道长远远站着,恭候来客。

苏灵雨跟着过去,给道长作揖。

“道长好。”

“等候多时了,两位里边请。”

房屋里放着一尊泥像,瞧着不像三清,也不像是道家哪位人物。

见王景行烧香拜了,她也跟着点香,磕头拜泥像。

“这是谁?”

“德亲王。”

“做好事的人,总会有人记得。”老道长说,“两位这边请。”

“两位是要留宿呢?还是吃了饭就走?”

“吃饭就走,不会停留太久。”

被老道长到去一处平台喝茶,往外看能看见山脚下,走动的百姓。

王景行拿过茶具,将茶具给她,叫她沏一壶茶。

这种事难不倒她,静静地沏茶,听他们聊天。

老道长很高兴,“能得两位贵客到此,真是蓬荜生辉!”

“每次来此,都说这句话,您就不能换一句?”王景行说道。

“今日难得高兴,允你多问一个。你是问吉凶?还是问运程?”

“吉凶。”

老道长笑着,五指开始算卦,笑容渐渐凝固,“命途多舛,只是死不了。你有一死劫,劫难过了,你能居高位。过不了,便是孤苦伶仃过完下半生。”

老道士问了苏灵雨的生辰八字,算着算着,也不是很好。

老道士说道:“皇宫是你的死地,凡是进宫,千万小心。”

苏李氏与苏张氏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说是怀道士算出的,皇宫是她的死地,叫她不要入宫。

现在老道士又说了一次,她不敢不信。

“谢谢道长。”说着将茶送过去。

道长没了笑容,对眼前两位很是担忧,“道路曲折,千难万难,只要齐心协力,定能过关斩将,平安一生。”

“前路艰难,只怕苦了她。”

王景行去握她的手,她回以微笑。

苏灵雨深情地看着他,用坚定的眼神告诉他:我想给你全部,全部的希望及光芒,免得忧伤赐你一腔孤勇,闯向远方。

老道士欣慰一笑,“夫妇一体,好比天与地。天不老,地不荒。夫妇自是要一起。”

王景行信了。

与道长说些其他闲话,吃了顿饭,离开了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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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入宫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四章入宫军队历经两个月,抵达京都外。

夜宿京都大营,天不亮整装待发,等到了时辰,听了礼部指挥。

受封赏的队伍,从东门直入,过庆教坊,直入朱雀大街。

他两次与军队入京,第一次没有受到什么待遇,军队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地离去。

可如今不同,他即将面临的待遇,是满城百姓夹道欢迎。

从南到北,一路过了三四个大城,都有受到这番待遇。但他最新看到的是,京都的百姓对他列队欢迎。

得闲百姓们簇拥在庆教坊两侧,稍有脸面的少女、小妇人们,挤在二楼的窗户,伸头往这边看。

男女老少拿着簪花、红花,见着他出现,纷纷将手中的簪花、红花、帕子、荷包等物往他身上扔。

她们呼朋引伴,瞧见这个郎君好,扔下绣球。又见那个郎君英俊,抛去帕子。

从一张张笑脸看过去,他们笑得真开心啊!

这种笑发自内心,真正因为你而荣,为你而骄傲。

一路看过去,王景行露出了笑容。

状元游街不过如此。

他努力在人群中寻,想看看人群中,是否有三儿的身影。

她想念孩子们,比他早一步入城,现今应该在城中与孩子们团聚。

这等热闹事,她会不会出来,会不会用荷包、帕子扔他?

如果她扔来帕子,他定然接下,收入怀中。

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还是见不着她。

心中有些遗憾,若是她能在这里,该多好啊。

这等威风,这等场面,只想让她看见。

…………

军队从朱雀大街,直入皇宫,下马放兵器,由礼部官员带着入宫。

这是他第一次入宫,是的,第一次入宫。进京无数次,踏入皇宫还是第一次。

他为自己争取了,争取了入宫的机会。

奔走于荒野,日夜练习武艺,背下诗书,万千种谋划,就是为了踏入皇宫,今日他做到了。

他有资格与皇帝面对面了!

那日的天气甚好,晴空万里,好好享受这般好天气吧。

今后就不一样了。

王景行一步步踏上台阶,站在永安殿前,沉稳地走入大殿,出现在在百官跟前。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宣孙城、王景行入殿。”

“王爱卿不仅文采飞扬,武艺也了得,在练兵上更是有方,帮朕夺回了涪城,振兴大梁。不愧是大梁的名将。”

“皇上盛誉。”

皇帝挥手,让掌印太监宣旨。

“奉天承运……”

“皇上,臣有一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上两手撑着膝盖,饶有兴致,“你不想要封侯?”

“臣只想要一物。”

“世袭承爵也不要?”

“臣心愿未了,只想要一物。”

“且说来看看。”

王景行抬起头,“听闻开平年间,曾出现过免死金牌,臣愿用爵位换此金牌。”

“你用来做甚?”

“臣虽然会用兵,但是个胆小怕死之人,生怕在京都不懂事,触碰了别人的规矩。给皇上添了麻烦,叫皇上不开心。

有了这个金牌,就能护一家老小安康了。”

“你用爵位换一个,只能用一次的金牌?这样是不是得不偿失了?”

“臣能够为皇上夺回一城,自然也能再为皇上,拿下峄城。假如给臣十万兵马,定能拿下叶都,献给皇上。”

“好!”皇上拍大腿,很喜欢这个年轻的将士。

“你们看看,你们要是有他这般豪气,就不会窝窝囊囊等人来敲打。”皇上指着王景行看向大家。

“这是朕允了。不能寒了我的大将军的心,只给金牌是不能行的。这样吧,侯位你就拿着,免去世袭,改为承袭三代。”

“谢主隆恩。”

皇帝挥挥手,叫太监继续念。

“……封王景行为武侯,承袭三代,赏御赐瓷器三大件,玉器六套,屏风两大件,东珠五串,赏黄金万两,田庄五个……”

“封孙威为世袭承爵勇侯,赏瓷器两件,玉器三套,黄金千两,皇庄三个……”

掌印太监一份份圣旨念下去,凡是进殿的武将,都得到了赏赐。只是越到后面,赏赐的东西越少。

他们出力最少,获得的功劳自然没有王景行与孙威多。

等这些圣旨念完,外头太阳老高了。

皇帝坐着不耐烦,等最后一份圣旨念完,他站了起来,随口一句“退朝”便早早离去。

朝臣互相恭贺,太子亲自来到王景行身边,拍拍王景行肩膀,“王将军少年英才,了不得啊。你是本朝中,获得侯爵最年轻的一个。”

“谢太子夸奖。”

韩丞相来到王景行跟前,“今夜皇上设宴,王将军按时赴宴才好。等下本官派人到将军府上,跟将军说说进宫赴宴的规矩。”

“谢谢大人提携。”

太子顿时不悦,这个王景行究竟是那一派的?

韩丞相很满意,希望这是个识时务的人才,不然……

等韩丞相走后,六皇子来到王景行身边。

“本王赏识将军的才略,不日府中设宴,邀请将军到府上一叙。”

“谢殿下,臣定然赴宴。”

太子见王景行这般见风使舵,甩袖而去,“竖子,不足为谋。”

王景行也不恼怒,与其他朝臣,互相恭贺,留在后头,慢慢走出永乐殿。

池侯走在后面,与王景行肩并肩,“王大人年纪轻轻,得此功劳,切勿骄傲银奢,凡是三思而后行。”

“池侯放心。”

王景行冷淡一笑,先池侯一步,离开永乐殿。

当日皇上的赏赐,如流水般进入苏灵雨的住处。

当前她居住的地方,是苏山寻的一处大宅子。

苏承启等人早早入京,为她安排好住处。她直接入住,使唤的丫头婆子也很顺手。

王景行与军中各位告辞,回到住处,看着分别大半年的儿子,他抱也不抱。

喜欢与孩子们玩耍的他,这次没有抱大儿,也没有逗弄小儿。

等他设置香案,领得了免死令牌,直接将免死金牌给她。

“今夜宫中设宴,我需去赴宴,你在家看顾好孩子。若有不对,这个可救你。”

苏灵雨扑捉到什么,想问些什么,看他眼神,知道此事不可多问。

吩咐奴仆,将皇上赏赐归入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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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五章 送吧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五章送吧皇帝最喜欢宴乐,与臣同乐。

宫中养了三个乐班,将近三百人,舞姬更是数不胜数。

皇上也喜欢赏赐舞姬给朝臣,玩腻了,不送人难道留着养老?

舞姬们弄清皇上喜好,好些主动求离去。

比如今日,好些舞姬求着离去。她们年纪大了,不受皇上喜爱,又看上武侯、勇侯这些人家。

这些人家里,出身贫寒,家中规矩不多,长辈身份不高。她们过去,随随便便就能掌控掌家权。

她们好些个姐姐就是这般,出了宫嫁给了寒门出来的士子,虽为妾侍,可家中一应事务归她管。

现今啊,从侍妾成了正室夫人,一年一次出入宫中,教她们这些没着落的羡慕坏了。

她们自然得要抓住这个机会,往侯爷府里挤一挤,说不定以后能成侯夫人呢。

孙美人孙于归洞悉她们的心思,先一步在皇帝跟前说事。

“勇侯虽然未婚,但我娘已经为他选中了,同春刘家的六小姐。这次想请皇上给他们赐婚,成全他们这段姻缘。”

“同春刘家?”皇上听着耳熟,又记不起这是哪一户人家了。

孙美人道:“便是那随太祖打天下,后顶撞皇上,被皇上派去编修律例的同春刘。”

皇上唧酒道:“那个啊,老顽固一下,你家眼光不好,选了个麻烦回家。”

“可不是,臣妾也不知他们看中哪一点,居然寻了个最重规矩的归家,这不是找罪受吗?”孙美人看着舞姬们说,“我娘说,她不懂规矩,得要找个懂规矩的,回来镇宅。”

“哈哈哈,真是一个傻妇人,请个神佛镇宅。你说那六姑娘有多顽固啊!”皇上大肆嘲笑。

孙美人跟着笑。

皇上是什么样子,她还能不知道?

选了入宫的路子,再多哭与累只能咽下肚,跟着皇上笑话别人,尽力讨好皇上。

“皇上看,那琴姬入宫十八年了,如今也二十有五了吧。她如今也隐退幕后,不再上前献舞,不如将她赏给勇侯如何?”

皇上眯眼看琴姬,对那张脸,瞧了许久才想起,这位曾经与他恩爱玩乐的女子。

“你弟弟就是草包一个,如果不是王景行让路,他未必能封侯。赏赐给他可惜了,就赏给王景行吧。至少他会是个喜好红袖添香的。”

孙美人惋惜,“勇侯虽然鲁莽,经常踢打奴仆,但也是个怜香惜玉的。皇上为何不赏赐两个舞姬给他?”

边上的舞姬听了,心中一惊,翩翩起舞,来到皇上身边。

一个个依偎皇上,讨好皇上,“皇上,奴家伺候皇上十几年了,如今年老色衰,自请离去。”

皇上享受这个伺候,捏捏那个下巴,亲亲这个唇儿。

“都想到勇侯家去?”

“奴家才不要,听说武侯相貌堂堂,是个武将中难得的文人,奴家想要到那儿去。皇上,您看在奴家伺候您的份上,成全奴家一次吧。”

“皇上,您就成全奴家吧。”

这个哀求,那个可怜巴巴,皇上见了很不舍。

但这一批人,确实老了,没有以往水灵,该放出去了。

“好好好,都让你们到武侯那去。”

都到武侯那边去,王家该家宅不宁了。

孙美人幸灾乐祸。

……

黄昏,被邀请的朝臣,陆续走进皇宫。

王景行在韩丞相的提醒下,学了些礼仪。

出门是“偶遇”六皇子,被六皇子邀请一同进宫。路上聊了好些军事问题,六皇子得到他想要的,立刻抛弃了他,叫他一人走进皇宫。

对于六皇子的鄙视、不厚道,他一笑而过,不在乎。

这一次是进去参加宴会,不用穿铠甲,普通官服即可。他走起路来,十分轻松。

即便国库吃紧,皇宫依旧辉煌。

天还没黑,就点上了灯笼、火把,挂上了宫灯。

远远看去,就是座永远不会黑的世界,像极了三儿说的不夜城的模样。

拾阶而上,半路被孙威追上。“王将军,今日特别醒神啊!”

王景行见孙城将军在后头看着,没跟上的意图。

再次看向孙威,孙威满脸喜色,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年纪轻轻,便被封侯,要说天下文臣将相,就他最出彩。脸上挂笑容是应该的。

孙威说:“上次听得公公说,禁军归你统领,这次怎么没听皇上说啊?”

王景行没理会他,继续往前行。

“王将军得到消息了吧,皇上要赏你几位美人。能得赏赐的人,可不多,你算是最多那位。”

孙威继续道:“美人算不得什么,皇上宫里有好些伶人,你若是求得两位吹箫的小倌,那才是真本事。”

王景行停下脚步,看了看孙威,又抬步往前走。

“知道上次,你爹为何扇你耳光吗?”王景行问。

兴致勃勃的孙威,顿时灭了兴致,想起这事就气人。

上次他问了爹,可是他爹没说,只让他多忍忍,到了京都给他答案。

如今到京都了,他爹却没有解释为何。该去问一问了。

孙威问王景行,“你道是为何?”

“因为再惹我,你会死。如果不是你有个爹,你将会死在南阳城,再也无缘入京。”王景行冷魅邪笑,“府里多了个弟弟是不是?那将是你的替代品。”

“一旦你死了,你弟弟将会继承你的爵位。”

王景行偏头看他,“你不信。”向身后的孙城点点下巴,“去问问你爹。是我说错了,还是你爹想得太长远。”

孙威不敢去,家中多了个弟弟,这件事很隐秘,鲜少有人知道。王景行是怎么知道的?

走尽最后一阶梯,王景行放下袍子,“奉劝你一句,别跟京都的纨绔子弟走得太近。自己死了不要紧,别连累了亲族。诛九族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景行瞧见了太子殿下,快步上前,迎上太子殿下。

孙威被打压得,心气低沉,等等父亲,问父亲一些话。

“爹……”

孙将军先开口,打断儿子,“不知道王景行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也不用向我转达。今夜起,这天空要乱了。好好看着,别出声,别站队。”

“爹……”

“什么都别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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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今夜会出事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六章今夜会出事苏灵雨抱着小儿,桌面上放着两碗饭,一碗稀粥,一碗菜汁拌饭。喂大儿一口,再喂小儿一口。

大儿吃饭不怪,顾着手里的木玩具,含着饭就是不嚼食。

小儿趴着桌子,要爬上桌子,勾远处的菜碟子。

苏灵雨抱着小儿的腰身,不让他爬上去,舀一勺饭,递到大儿身边。

“快吃,嚼,嚼下去。吃完了,我们去泡澡。”

这般怀礼才动两下,叫嘴里的饭嚼碎。

平日都是奶娘喂他们吃饭,隔了几个月没见,孩子们对她生分了,她才想与孩子们多相处,培养感情。

“夫人。”阿山进门说道,“大人进宫了。”

“我知道。”

她不怎么在意,给小儿塞了一口饭。

阿山说:“今夜会出事。”

她停了下来,挥手叫候着的丫鬟婆子出去。“都到外面候着,不许靠近。”

“你说什么?”

“大人今夜进宫是为了复仇。”

“找谁复仇?”

“勤王。”阿山道,“杀勤王。”

“这个混蛋。”她不知勤王是谁,但她知道凡是王者,都不好杀。

她气他做这番事,都不与她说一声。

她知道,王景行进京是为了复仇,可她没想到王景行这般激进,一进京就要杀人。

“也不提前说一声,事到头,想跑路都没策划好。”

苏灵雨那个恨啊。

将小儿放地上,又把大儿的围裙解下,“不吃了,再吃下去就要死人了。”

“夫人这是要逃跑吗?”阿山问。

“不跑难道等死吗?他是什么身份,他有什么资格杀勤王?就凭那点军功?”

“不过是收复一城的军功,谁将它放眼里,谁觉得他很了不起?即便是开国功臣,也是皇上说杀,便能杀了的。

他去杀勤王,去杀皇帝的族人,这不是找死吗?”

苏灵雨一手抱一个孩子,疾步往外跑去。

“也未必会出事,大人已经安排好了,虽然会入狱,但不会被杀。”

苏灵雨停下脚步,“你确定?肯定?”

阿山犹豫,“我们都觉得万无一失,只是大人临走前,与我们说。一旦事态不对,叫你拿着令牌,带公子们离去。”

“呵呵。”苏灵雨冷笑两声。

既然留有后手,这一趟就不是万无一失的。

她得要准备起来,得要在上头抓人前,离开这里。要是等事发了再走,就走不了了。

“派人去给苏家报信,就说我要出城了。”

大半夜的出城,他们定然会知道,这是为何。

阿山躬身应是。

这次出门,不宜太隆重,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叫外头备好马车,说是到娘家去。

她背着小的,牵着大的,出了院门,吩咐家中仆人看好家里。

…………

京都一处书房,仆从向主子汇报。

“侯爷,您吩咐小的盯紧王将军家,前不久王夫人带着公子们出了宅子。说是到娘家去,但马车直奔城外。”

“去哪了?”

“暂时不知,已经派人跟过去了。”

“苏家可有动静?”

“有些动静,像是备马车,准备出城去。苏家在城郊有一处庄子,庄子不小,建有一处大宅子,两家人怕是到那儿去。”

池侯挥退仆从,叫来大儿。

“你现在进宫去,今夜宫中定然有事发生。”

“爹,你是怕王景行今夜闹事?”

池侯也不知,“怀疑是这般。当年我们将他驱赶,他便不认我这舅舅,现今有什么事都不会与我们说了。”

“我们该怎么做?帮还是不帮?”

池侯回忆当年,当年妹妹死,他没帮上什么忙。当年王景行来求助,他也没出手相助。

现今又到出手的时候了,该不该帮?

想了好些时候,池侯决定,“不帮。我们就当不知。”

“祖母曾经往南阳城送过礼,上头要是查,定然能查出什么。”

“那些礼物,都是不如库的,也曾经是你姑姑送来的礼物。送出去,不曾有人知道是我们送的,至于送礼那些人,早已被发卖,只要我们咬定不认,便没有证据。”

“是了。”

池侯叹息,“王景行是难得人才,可惜以前、现在、未来都不是他说了算。我们一大家子,不能因为他而倾覆。”

他若有能力护着池家还能说,他现今手中无兵权,人脉更无多少,与王景行站队,确实不合适。

“那,我进宫去了。”

“快去吧。去晚了,礼部不好安排座次。”

……

“大当家,夫人出城了。”

喝着酒的王龙,顿了顿,继续喝酒。

“出就出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刻夫人出城,不合适吧。”

王龙哼笑,“你傻了吗?此刻夫人出城最合适,如果再不走,就走不了了。要是事态不如想象中发展,主子定死无疑。

到时候夫人与公子们,必将遭杀害。夫人此刻离去,带着公子走得远远的,还能给主子留下血脉。”

“大当家,夫人没有安排,就这般随意外出,容易露痕迹,那些骑兵想找,还是能找到的。我们要不要帮一帮?”

王龙觉得该帮,“去问问,夫人往哪去,住在哪。”

天黑了,夫人定然寻个地方住下,等天亮再离去。

天亮事就发生了,是生是死,有了定夺,该逃该回来,也有了说法。

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了。

他们有些古怪,见着大当家,有话不敢说。

“怎么不说啊?”王龙问道。

“夫人夜宿左督给事中大人在郊外的庄子,只是……只是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

“对,我们的人偷偷潜入,没发现夫人的踪迹。”

“许是进屋歇息了呢?”

属下们说:“我们安插进去的人,出来说夫人带着公子们,从后门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一同离去的还有左督给事中大人的长子。”

王龙喝口酒,“上山了。”

定是从山上跑了。

该说她什么好,跑得比兔子还快!

带着苏家的人一同走,她也不怕累赘!

王龙吩咐他们,“盯着各大营,一旦有军营人马出动,立刻汇报与我。并时刻警惕,一旦事态不对,就往苏家庄子送信。想法子通知夫人,叫夫人走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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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赌一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七章赌一把皇上入座后,朝臣拜见。

“开宴吧。”

宫娥、太监鱼贯而入,各种美味佳肴送上案桌。

舞姬踩着舞步,翩飞而入,时而汇聚成躲花,时而分散,各展身姿。

瞧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山珍海味,宫娥、舞姬成群,觥筹交错的大臣们。

他终于知道,国库的银钱,用到哪儿去了。知道国库,为何空了。

一曲过后,皇上举杯,与大臣共饮。

群臣举杯痛饮。

京都的武将高呼皇上恩义,感念皇上赏宴。王景行跟着说了几句好话,随着坐下。

当酒过三旬,广袖羽衣舞过后,舞姬们散落各处,坐入朝臣坐席中,拿起酒杯要敬酒。

王景行是左边两个,右边三个,他若是想,便是左拥右抱。

他推开了递到嘴边的酒杯,见皇帝醉醺,抱着美人享乐。

站起来,走出坐席,躬身对皇上说:“皇上如此雅兴,臣有一物要献给皇上。”

孙将军更为紧张了,心中等的事,要来了。

池侯世子将手放在大腿上,擦拭手心的汗水。

“拿来看看。”

只见王景行拿出黄色包裹,还没等他打开,就见一人站起指责王景行。

韩丞相派来的人说,皇上喜好宝物,今夜献上一件宝物,皇上定然对他记忆深刻,委以重任。

于是王景行做了,只是没想到有人跑出来闹事。

“大胆,你居然敢用黄布包裹此物。你区区一侯爷,除了圣旨,家中不得出现黄布。武侯,你这是以下犯上,这是大罪。”

礼部侍郎跪拜皇上,“皇上武侯以下犯上,理当拉出去,杖责八十大板。”

八十大板?这不是要打死人吗?

兵部大人上前求情,“皇上,念在武侯刚入京都,不懂礼数,免其责罚吧。”

礼部侍郎说:“皇上不可,若是人人都用不知者无罪当作借口,那今后犯事,岂不视法典无存吗?”

“但这责罚重了些,不如折中,四十大板子即可。”兵部大人说。

礼部侍郎回头看王景行,见这人不下跪,也不感恩,十分恼怒。

“武侯就这般强硬吗?廖大人为你求情,你就这般视若无睹?皇上,此人毫无感恩之心,实在粗鄙。

依臣看,这八十板子,还是让武侯承担了好。”

王景行看看手中的黄布,在看看韩丞相。

这块布可是韩丞相给的,韩丞相这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啊。

王景行看向礼部大人,出声道:“这位大人,你为何就觉得,我手中之物,不值得用黄布包裹呢?”

“武侯不过乡野之人,能得来的宝物,也贵重不过宫中之物。今日虽然得了赏赐,但断然没有再送还陛下的可能。

敢问大人,你家中可有宝物,比今日赏赐下去的瓷器比拟?”

“无。”

“那你何来的胆子,居然敢将粗野之物,用黄布包裹。真是目无皇威,无礼之徒。”

礼部侍郎再次请求皇上,“请皇上重重责罚武侯。”

皇上有些厌恶,讨厌这个不懂规矩的武侯。又不是美人,干站着不认错,浪费时辰,扫了他看歌舞的雅兴。

兵部大人,拉拉王景行的衣摆,“快跪下,向皇上求情。”

“别傻站着了,跪下吧,向甘大人认错,向皇上求情。”

韩丞相站起来,拱手对皇上道:“武侯做了几年南阳城城主,必定进了几次京都,自然知道凡物不能用黄布包裹。许是他手中有宝物也未可知,皇上不凡看一看。

即便是不值当,也是武侯的一番心意,臣子的一片好意,皇上原谅他则个。”

这个韩丞相真有意思,做坏人的是他,来当好人的也是他。

“武侯,你打开,让皇上看看,你送来是何物。”韩丞相说道。

“丞相也觉得在下,没有什么好宝物,献给皇上是吗?”王景行说道。

“谁敢与在下赌一赌?皇上你若敢与在下赌一赌?”

“放肆。”

“武侯放肆。”

皇上倒是很有兴致,第一次有人主动要与他赌。这个武侯,他记住了。

“赌什么?”皇上问道。

“如果在下赢了,请皇上听在下讲个故事。如果皇上赢了,在下甘愿四肢伏地,爬着出宫。”

群臣来兴致了,“武侯这是将自己的尊严,抛在地上踩。”

“皇上不如跟他赌一把,瞧武侯这般自信,手中的宝物自然不凡。”嘴上说是不凡,可脸上的态度十分轻蔑。

太子上前劝说:“武侯何须这般执着!快快认错,本殿下为你求情。”

王景行说:“太子不必担心,臣这物,可是独一无二的。”

在场的欢笑一堂,嘲笑王景行的不懂事。

“后生可畏啊,臣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什么独一无二的。”韩丞相摇头,不再为他求情。

既然有人作死,他又何必捞一把呢?

皇帝说道:“你就打开吧。让大家瞧瞧。”

“皇上是同意与臣赌一把了?”

皇帝颔首。

“各位都认为在下,没有什么好宝物,献给皇上,觉得在下不足够用黄布。那各位就看好了,别看走眼。”

只见王景行打开黄布,一件玉质宝物现身,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

王景行拿着它,转一圈,群臣具惊,无一不离席。

“这……这是……”韩丞相指着王景行问。

太子不敢再与王景行靠近,六皇子想靠近看看,又被人拉了出去。

王景行拿着它,给各位大人看看,“可有谁敢上前一辩真伪啊?”

“此等宝物,可值得用黄布包裹?”

王景行站在礼部侍郎跟前,“这就是你口中说的贱物。你说它有资格用黄布包裹吗?”

礼部侍郎跌坐,不敢靠近它。

“武侯,你手中是何物?”勤王指着王景行呵斥。

“是何物?难道你不知道吗?”王景行反问。

他拿着玉玺,一路往前走,来到皇帝跟前,亲自送给皇上。

推开美人的皇帝,拿过玉玺,其正面刻有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检查五龙,上头有一小龙,舞爪间裂了小缝。

“这是……传国玉玺!”皇帝震惊不已。

年幼时,父皇常带他与德王,到永安殿玩。一次,他与德王起了争执,不小心撞倒了玉玺,教玉玺上头裂了小缝。

当时他不敢说与德王知,更不高告诉父皇。一心想着要是父皇知道了,就推到德王身上。

可是没想到,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见到过传国玉玺,即便他登基了,也寻不到玉玺。

“你是从哪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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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前因后果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六八章前因后果王景行不回答皇帝的问题,先问皇帝,“臣可否请陛下,听一侧故事?”

“快说。”

“这事得要从一只蝙蝠说起,一只蝙蝠被猫吃了,猫毒死在宫中。于是先皇让宫中仆从,清扫宫中各处角落,驱赶蝙蝠。

德亲王向先皇坦白,说玉玺被他弄坏了,他愿意承受责罚。先皇将他打了二十大板,并封他为亲王,封地隆州。”

“开平三十五年,隆州江河缺口,洪水滔天,淹没隆州,淹死万人。德亲王带将士、百姓,划河流,堵缺口,拯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

德亲王拯救了隆州万万百姓,挽救了危难中的梁国,先皇一心想赏赐德亲王,又不知给什么好。于是赏赐了一堆布帛、农具,其中一个盒子里,就存放着它——传国玉玺。”

“笑话,编故事也不是这般编的。皇上,此人,欺君。若是德亲王在开平三十五年就拿到了玉玺,便不会有后面的谋反。”

韩丞相站出来,义正言辞驳击王景行。

“这事不到最后,谁也不知真相。皇上已经答应臣,要听臣讲一则故事,而韩丞相一心阻挠,是不是因为故事中有你啊?”王景行反问道。

太子趁机来一句,“当年剿灭叛徒,韩丞相确实在其中。叛贼家中的财宝,怕也搜刮了不少。”

韩丞相立刻拱手,神情戚戚,满腔委屈,“皇上,太子与武侯联合,诬蔑小臣啊。皇上要为臣作主。”

“韩丞相,武侯话还没说完,你何须急于一时?”太子太傅站出来说道。

太子太傅与皇上说:“当年德亲王,封地隆州,隆州税收年年第一,德亲王积累的财宝定如山。为何到勤王带兵过去,却说库房空空如也,一文不多呢?”

“皇上难道不想知道,叛贼德亲王的宝藏去哪了吗?”

户部天天与他说国库没钱,内库没钱,若是能寻到德王的宝藏,确实是一件好事。

寻到那些宝藏,又能清静地吃喝一顿时日了。

皇帝挥手,让韩丞相退下,“先听他怎么说。”

“皇上,此子口口称叛贼为亲王,定与之关系匪浅。皇上切勿信他啊!”韩丞相说道。

皇上也很怀疑,问道:“你是谁,为何会知道这些事?”

王景行抬头挺胸,睥睨众人,他的语气十分坚定,不容置疑。

“臣,德亲王之子,萧、景、行。”

群臣哗然。

皇帝站起,直指王景行。“逆贼。”

太子更是惊讶,他竟不知同盟伙伴,是德亲王之子。

若是早知道,此子是德亲王之子,早该抓了他献给父王。

王景行上前一步,对皇上行大礼,“皇上若想知道,德王府中财宝的去处,请听禀。”

皇上想要王景行死,又舍不得那笔财宝,衡量一二,再次坐了下去。

王景行站直了,与皇上说:“臣今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父王讨还公道,叫世人知道他并非叛徒。”

“在隆州搞农政,修水利,又救灾有功。先皇早已想立他为太子,又觉时候未到,于是将传国玉玺,送给我父。希望我父,有朝一日回朝为帝。

可惜此事被宫中的一个太监知道了,此太监叫秦恭,与淑太妃交好。当夜他将消息传给了淑太妃,太妃将此消息,暗中传给了还是皇子的勤王。”

秦恭这个人,众位大臣都知道,他是先皇跟前的掌印太监。只是这个掌印太监,是开平四十年上位的。

“秦恭成了掌印太监后,时常在皇上身后说德亲王的坏话,又一面拦截先皇派往隆州的书信。”

“荒谬,一个太监,胆敢做这些事。”韩丞相不信。

王景行冷笑,与皇上说:“先皇去世后,秦恭请旨去守皇陵,去后不久传来消息,说秦恭去世。其实秦恭没死,与守皇陵的韩将军勾结,用一具相似的尸体瞒天过海,让世人都以为他死了。”

“皇上,秦恭就在宫外,要不要传他对峙?”

“传。”

王景行与往外跑的环公公说:“劳烦公公,吩咐外头的人,只需在城门外,大声喊秦恭。必定有人送秦恭出来给你。”

环公公颔首,小跑了出去。

王景行继续说:“借着传人的时间,让臣继续说下去。”

“淑太妃写得一手好字,字体与皇上字体相似,于是她仿造皇上笔迹,给我父写了好些密信。密信中,她以皇上口吻,叫我父开铁矿,造铁器。”

“你好大的胆子,诬蔑太妃,祸水东引。你休想将所有罪过推本王头上。”勤王说道,“当年是本王带兵过去的,你是想杀我给你父报仇?”

王景行一步上前,直面勤王,对着勤王的脸怒说:“那些书信至今还留着,敢不敢叫太妃出来对峙?”

勤王被愤怒的王景行吓退,王景行大声说:“勤王心虚了。”

不得勤王说话,王景行抢先一步说:“皇上,请听臣继续回禀。”

“皇上……”

“勤王闭嘴。”皇上喊道。

王景行说:“太妃先是说开铁矿,造农具,造福百姓。后头又让我父接触军营,教他为隆州大营造兵械。这就有了我父私造兵器的罪状。”

“罪状中说,德亲王化名王成,勾结大魏武将许海,意图谋反。我在阵前,捉拿许海,亲自审问。许海居然说不知王成是谁。

臣问他可与德亲王勾结,他说从未与德亲王见面,更未有书信往来。敢问谋逆之罪何来?”

“开平四十二年,皇上病重,连发诏书,要我父回京。太妃见等不得,于是让韩丞相,向皇上禀告德亲王开铁矿,私造兵器,与许海合谋,意图攻克京都。”

“先皇不信,派人暗查。我父得知此事,知道被利用,一直上书要与皇上对话,可惜送上的奏折,一直未能直达先皇跟前。

开平三十三年,先皇让勤王捉拿我父入京。明明是捉拿,却被说成斩杀。我父带亲卫从锦州入京,要面见先皇,谁知勤王先设下埋伏。我父不得不退回隆州,关闭城门,要与先皇对话。”

“隆州城作为守护京都的南大门,固若金汤,勤王只带区区二万兵马,如何能攻占下?”

王景行悲戚,面向勤王,“我父心有仁慈,不愿隆州百姓跟着受罪,只想回京与先皇陈述。于是与勤王商议,不伤隆州百姓分毫,他愿入京见先皇。

我父打开城门,邀请勤王入内。谁知勤王城下反悔,扬言我父抵死反抗,意图携宝逃窜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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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零章 谁会救你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零章谁会救你王景行永安殿里杀了勤王,被压入死牢,等候发落。

太妃伤心过度的太妃,天一亮就到了死牢,她要亲自审问王景行。

说是审问,其实是施以酷刑。

她要杀了王景行,为她儿复仇。

当她气势汹汹,带着家丁侍卫,走入死牢时,王景行甩着免死金牌。

“去将他拉出来。”

众侍卫看着免死金牌,不敢动,把太妃气得跳脚。

“太妃,你可记得这免死金牌?这是先皇给的,先皇在你跟前给德王的。你还记得的吧。”

王景行甩着金牌,好不得意。“勤王死了,树倒猢狲散,谁还会听你的话?”

“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你杀了先皇,皇太后会不会找你算账?皇上会不会找你问话?”

“你诬陷本宫。”

王景行笑道:“是诬陷,还是实话,已经没人在乎了。先皇死了,勤王没了,你最大的依靠没了。谁听你的话,谁还会在乎你?

不管皇太后、皇上治不治你的罪,你下半辈子都不会好过。”

颤抖的太妃,说不出话来。

王景行很是畅快,“人有权利的时候,就好比泰山,怎么也搬不倒。一旦没了权利,没有依仗,就是只蚂蚁,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

太妃后悔,后悔走这一遭,来此就是自讨其辱。

她来此是要杀王景行,是要抢在皇上问话前,杀了王景行,来个死无对证。

可是她低估了王景行,不知道他还有这等保命的手段。

眼露阴鸷的太妃,看向狱卒,“开门。”

“本宫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太妃放下狠话。

“那就看谁杀谁了。”

见王景行胸有成竹,太妃迟疑,这般破罐子破摔真的好吗?

王景行会不会有别的手段?王景行阴险狡诈,定有别的手段。

可是不杀了他,难解心头之恨。

狱卒不敢开门,太妃也没再催促狱卒。

“太妃,皇上召您入宫。”韩丞相说道。

不知何时,韩丞相来到了死牢。

太妃抿着嘴,不甘地离去。

“恭送太妃。侄儿祝太妃寿比南山,看着侄儿出狱。”

等太妃离去,韩丞相面向王景行,“你也别得意太早,能不能走出去,谁也说不准。”

“我说的准,我会走出去的。”王景行笃定。

“谁会救你?”

“我娘子会救我。”

“她?哈哈,不见了。昨夜得知你进宫,她连夜离开京都。在郊外的庄子消失了,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天下文人士子会救我。”

“凭你收复了涪城?还是凭你是德亲王之子?你是武侯,杀了勤王,这是以下犯上,谁也不会帮你。你是德亲王之子,你杀了自己的叔叔,这有违伦理纲常,没人会为你求情。”

韩丞相道:“今日朝会,皇上不上朝,也没见什么人寻皇上,为你求情。”

这时候韩丞相边上出现几位人物,手中拿着草纸、水,肩上扛着沙包。

用草纸浸湿,覆盖于脸上,能教人窒息而死,这是常见的杀人手段。

只是没想到,会是韩丞相亲自过来。

王景行道:“韩相你再问句,谁会救我。”

韩丞相问:“谁会救你?”

“你会救我。”

“我为何会救你?”

“为了六皇子。”王景行眯眼笑。

六皇子是韩皇后之子,也是朝堂中最受欢迎的皇子。他的声望早已超过了太子,可惜太子一日不死,东宫一日不易位。

“六皇子的衣领后,有一处胎记。”

“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不足为奇。”韩丞相道。

“巧的是勤王衣领后,也有一处痕迹,与六皇子胎记的位置一模一样。”

王景行笑着看着韩老狐狸,相信老狐狸想到了,他要使用的手段。

“六皇子身上的胎记是真的,勤王身上的是我找人弄的。皇上年纪大了,韩皇后年长了,他们还能生出皇子来吗?即便能,这个皇子会长大吗?长大了,你还在吗?”

“好阴险的计谋。”韩丞相威胁道。

“跟你比,不过如此。”

“你为何这般做?”

“跟你杀我,是一样的道理。”

韩丞相想试探他,想探探王景行知道多少,想知道王景行还有什么计划。

可惜这个小狐狸,什么也没说,反过来要试探他。

真是个狐狸,比他爹要难缠得很。

“韩家因韩将军起,你因为韩将军得到先皇重用,韩将军投靠德亲王,你投靠勤王。”

“可惜啊,你们的计谋被先皇识破,先皇宁愿让位给当今圣上,也不想让你们得偿所愿。”

“韩丞相。”王景行对上他的眼眸,笑道:“昨晚出现的刺客,是你的吧。”

“武侯多虑了,老夫还没有那种权利。”

王景行只笑不说。

他坐了回去,“韩丞相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

“赌六皇子的生死。”

“武侯是赌过瘾了。去找几个人,跟武侯赌几把。”说着韩丞相往外走。

那些杀手,跟着一同离去。

韩丞相端着手,离开死牢。

他是来请太妃离去,也是来杀王景行。

王景行说得对,韩家发起得靠叔叔韩将军,他仕途能一帆风顺,也靠叔叔护航。

当年先皇驾崩前,秘密召见了叔叔,给叔叔一封密旨。这封圣旨里,不但限制了勤王调兵,也关乎着韩家的生死。

勤王登基日,便是韩家灭族时。

起初皇上登基,他就想过扶勤王上位,争一个侯位,用从龙之功,让勤王保住韩家。

只要在先皇圣旨,没拿出来前,灭了池家,销毁那份圣旨,便再也无人阻拦他封侯。

还没等他发动,叔叔就过来阻拦了他,告诉他先皇留下的不止一份圣旨,即便杀了池家,也不顶事。

那刻他才知道,先皇一共留下了四道秘旨,勤王登基日,必定是韩家灭亡时。

叔叔为了断了他的念头,亲自去与勤王撕破脸,杀了勤王幕僚一十三人。叔叔还用剑指着勤王,告知勤王,韩家助他夺位绝不可能。

叔叔还主动将他女儿送入宫,向皇上求得了贵妃之位。随着女儿有了身孕,他见见灭了协助勤王的念头。

随着小六子的长大,他渐渐有了别的念头,一步步走上丞相职位,要扶小六子上位。

他用先皇密旨,以及为数不多的秘密,要挟勤王,让勤王推小六子上位。

以往与勤王联手,勤王是主,他是仆从。现在与勤王联手,他与勤王平起平坐。

再给一年,他就能让太子退位,就能让小六子上位。

可惜啊,天不随人愿,勤王终究还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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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一章 你说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一章你说新封的武侯把勤王给杀了,武侯是德亲王的儿子,池侯叫重审德亲王旧案。

这些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都赶在这时候发生了呢?

皇上挠头,他也不知该怎么办。

快去找皇太后商议一番。

他将事件经过,与皇太后说了。

皇太后听了,很是开心,连声说:“死得好,死了好啊!”

“我们一直担心勤王造反,现在不担心了。”

皇太后与皇上说:“先皇去世前,曾经给过哀家一份密旨,上面让韩家牵制勤王,制止勤王造反。

虽然有密旨在手,可日夜不得安,要是韩家舍弃一部分人,另立一个家族,支持勤王上位。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这些年见着淑太妃那贱人,哀家都得小心陪着,生怕她一个不开心,就跑回去怂恿勤王造反。

勤王死了,王景行是该赏。”

皇帝不理朝政,不看形势,美酒美人在怀浑噩度日,早已经将勤王的威胁,抛在脑后。

若勤王不出现,他都不知道还有人觊觎他的江山。

“母后的意思是,重审查德亲王案子?”

“重审,淑太妃风光了大半辈子,该让她吃点苦头了。”

太后等不及了,迫不及待要看到淑太妃,要看淑太妃惊慌的脸孔,要看淑太妃求饶的丑态。

做妃子时,淑太妃掌管后宫,她时常看淑太妃的脸色过日。做皇太后了,她以为会好一点。

可勤王上下窜动,朝臣摇摆不定,她生怕一觉醒来,就换了天子,她又被淑太妃打在脚下。

忧心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勤王死了。

“武侯是德亲王的儿子,德亲王名声盛,留下的人脉多,会不会……”

皇太后撇嘴,“你也怕有人抢?勤王上下闹腾了这么久,你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与其担心武侯,不如担心你的儿子。韩丞相一家实力过大,皇后把持后宫,韩丞相把持前庭,他们俩就把整个皇宫给掌控了。

只要太子一死,他们就扶小六子上位。到时候,你这个皇帝也差不多到头了。哀家,就成太皇太后了!”

太后长叹一声,“昨夜的刺客,不是勤王的人,就是韩丞相的人。这宫中没几个是我们的人了。”

皇帝愧疚,这些年他确实不理朝政,朝政内外全权交给韩相,确实不是一个皇帝所谓。

他从来没想过要做皇帝,很小的时候,父皇问他想不想做龙椅。他说不想,他只想娇妻美妾入怀,做个富贵闲人。

突然有一天,德亲王没了,父皇开始叫他做事。

那时候父皇的厚望,勤王的针对,教他喘不过气来。一心盼望着父皇驾崩,盼望着勤王夺宫。

一天,他听说父皇病重,想要见一见他。才进殿,就有一太监拿着龙袍,披在他身上,父皇牵着他的手,让他坐上皇位。

他还做好准备呢。

他还不知道皇帝该怎么当啊。

还没等他推诿,父皇驾崩,勤王回宫逼位。他躲在后宫不敢出,要不是韩将军,他将会在后宫躲一辈子。

韩将军说,他会为朕挡住一切,于是朕立了韩家女子为皇后。就这般,他舒舒坦坦地活了好多年。

想来,他这个皇帝做得不好,属于昏君吧。

但那又如何?活着不好吗?舒坦些不好吗?为何要去劳心劳力,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回皇上,宫外有人来报,太妃去了死牢。听说带了好些人,要将武侯给剁了。”环公公来报。

皇太后哼声,“宣太妃进宫,就说哀家寻她。她若是不来,就用禁军请她进宫。”

“是。”

皇太后与皇上说:“哀家审问淑太妃,你到前廷去,吩咐朝臣重审德亲王案。”

“好。”

“皇上等等。”

“母后还有什么吩咐?”

“你最好让反对韩丞相的人去查。”

“为何?韩丞相这些年来,劳心劳力,为大梁做了不少贡献。”

皇太后很无奈,“勤王死,禁军、西军的兵权全在韩将军手中。韩家不但笼络了文臣,也拿捏着武将。现在最会谋反的就是韩家。”

“再让韩家发展下去,你屁股下位置就没了,你的三宫四院就没了。若是小六子上位还好,要是韩家人上位,你我都是阶下囚。”

这下皇帝听明白了。

让他放弃皇帝的好日子,是万万不能的。

“儿臣告退。”皇帝离开后宫,直奔永安殿偏殿。

皇帝走后,太后叫来宫娥,“你去告诉太子太傅,该说的哀家都说了。皇帝能不能听进去,哀家也不知道。”

“是。”

太子太傅得到消息,叫来了沈明,将太后的话转述给他。

沈明摸着胡子说:“武侯死不了。”

…………

这头皇上来到偏殿,才坐下不久,就听得小韩大人来求见。

小韩大人是韩丞相的长子,皇上很喜欢他。因为这人时常将宫外的新鲜事,新鲜的女子带入宫。

“臣叩见皇上。”

“小韩大人来得正好,朕记得你是吏部的吧。有件案子需要你查一下。你……”

“皇上。”小韩大人打断皇上的话。

他说:“皇上,臣有要事要禀告。事关武侯,臣不得不先说。”

“皇上,武侯并非德亲王之子。”

“哦?”

“臣查得,德勤王有两子一女,当年勤王奉旨去隆州时,确实带回二男一女的尸体。经过礼部以及宗室核查,那三位确实是德亲王的孩子。

臣又查得王景行出生于,开平三十七年,德亲王长子出生于开平三十三年,次子出生于开平三十五年。这与王景行的身份不符合。

还有臣从德亲王旧部那查到,德亲王有侧妃两位,但这两位在开平三十七年,并没有身孕。

皇上王景行来历不明,恳请皇上让臣审问王景行。查出他的目的。”

“这个……”

“皇上,虽然勤王一直心怀不轨,但也是皇室宗亲,不能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王景行昨日的言辞,涉及先皇与淑太妃、勤王。不能因为他一人之言,污了皇室的声誉,让外人看了笑话。

魏国使臣就在京中,魏国公主很快到大梁来,若是被他们听了这些言语,回到魏国也不知传成什么样。

恳请皇上下旨,让臣彻查王景行,问清他这般做的缘由。”

“爱卿说的有道理,朕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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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二章 本宫疯了吗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二章本宫疯了吗淑妃,是你杀了皇帝。”太后问淑太妃。

“你当本宫疯了吗?本宫为何要这般做?先皇在时,本宫掌控后宫,本宫会自讨灭亡?”

“你承认吧,承认了,死的不冤。”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妃反问。

“你知道哀家的意思。”皇太后笑道。“自打我进宫开始,处处受制于你,时常看你脸色行事。即便哀家做了皇太后,也得要敬着你,叫一声姐姐。”

皇太后说道:“别的,我都不记得了。唯独一事让我不开心。

开平二十年,陈国送来一批头饰,我瞧中的是镶红扭珠缠枝冠,皇上明明派人送到我宫中。你非说那是你看上的,硬要抢走。那时候你执掌凤印,我让着你。”

“成平二十年,陈宫又送来一批头冠,你说你要红的,那批凤冠里,唯一一件红的,给了你。这两件事,让我记忆犹新,我时常盼着勤王死,盼着韩丞相打倒勤王。”

“你不是派人刺杀勤王吗?不下三次吧。”淑太妃冷哼。

“何止三次啊,几乎每年一次。韩丞相说很有用,其实也是没用的,每次刺杀都安排得不好。哀家已经不信他了,今年本想寻可靠人物继续行刺,没想到勤王死了。这下好了,不用哀家动手了。”

皇太后呵呵笑了好几声。“还得要感谢武侯,就凭他杀勤王这一条,哀家就不让他死。”

“你……”

皇太后观赏了太妃的变脸,“等下你将以谋害先皇为名,打入冷宫,接着在冷宫里,如狗一般存活个半月。

哀家再让人将你带出宫,用狗链绑着你的脖子,拖着你在大街上行走。让世人看看,独得先皇宠爱的妃子,现今活得猪狗不如。”

“你何须这般侮辱本宫,你若是恨,大可拿刀子插肉。”太妃怒道。

“刀子插肉已经不足泄恨,将你削成人彘,或许能行。”

“你……好狠毒。”

“勤王死了,你还能依仗谁?”太后对外叫道,“来人啊,淑太妃谋害先皇,送入冷宫,等候处置。”

宫中掌事带着禁军走入。

“澜子,澜子,不,太后,太后,你饶了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太后站起来说道:“你谋害先皇,还想哀家怎么饶你?带下去,送入冷宫。”

“太后,太后你杀了我吧!”

往前的几十年里,淑太妃可谓是风光无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也不敢给她脸色看。

一旦失势,下场凄惨,无人来求情,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得势的时候,多存些善心,广交善缘,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

“被烧了?”皇帝追问,“勤王的尸体被烧了?”

主持宗人府的皇叔说:“不知是风大,还是老鼠碰掉了灯油,火从案台上扑倒棺材里,烧着了好些布帛,也少坏了勤王的尸骸。”

这位皇叔越说越小声,不敢再说下去。

都说死者为大,人死后就不能乱动。

可这勤王,不仅枉死,死后尸体还被烧了。

“难道这是天意?”皇帝坐下去喃喃道,“许是勤王下去与父皇相见,父皇得知他的事之后,神威大现,要烧了勤王的尸骸。”

皇帝问皇叔,“烧了多少啊?”

皇叔见皇上给他解释,没有治他看管不严的罪,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整个头发没了,后脖子处也烧了一块,少了块皮。”

“这也无碍。勤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家中人,即便父皇恨他,也没有戳骨扬灰的。好好安置,葬入皇陵吧。”

“那这规模,是按照亲王来?”

皇帝挥挥手,“依照皇室子弟规格就好,国库没钱,不用弄得那么隆重。”

说起这个规格,皇帝想起勤王的库房,听说勤王富可敌国,不知是不是真的。

若是武侯说的是真的,那勤王的库房,不就得归国库?!

不,不能归国库,归皇室私库好些。

“皇上,德亲王的案子……”

“查,必须得查,要查到水落石出。”皇上想了想,“这事让太子去查。对了,叫太子收回勤王手中的兵符。”

皇上对外大喊,“来人啊,传太子。”

“你可以走了。走走,别碍眼。”皇帝挥退皇叔。

掌印公公被刺客杀死了,环公公替代了掌印公公的位置。

环公公上前给皇上倒酒,“这些查案的事,皆是让韩丞相来管,您怎么突然让太子来接手了?”

“小韩大人要查武侯,韩丞相事儿多,也该让太子来管管事了。”皇上喝着美酒说道。

环公公不多问,转而问上武侯的案子。“难道武侯不是皇室血脉?”

“是与不是查过就知。”

环公公再次上前倒酒,将温好的美酒,倒入夜光杯。

“老奴看着武侯长得……长得有点像……勤王。”环公公一边说一边观察皇上脸色,见皇上没有变脸。

斗胆说上两句,“要说武侯不是德亲王之子,长得又像皇室中人。要说他是,可他又犯下了大罪。这杀与不杀真是为难。”

皇上含着一口酒,嗯了声,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不杀。”

“皇上英明,要说这天底下,就属皇上最英明了。”

皇帝眯起眼缝瞧环公公,环公公连忙解释说:“武侯英才,不但为皇上拿下梁城,又能攻入峄城。能攻入魏国的将军不多了,武侯是其中一个。

杀了,梁国就少了位大才。留着,说不定以后能为皇上,开疆扩土。这还不是英明?”

皇帝听着开心,示意老奴才继续。

环公公给皇上捏脚,“若武侯是德亲王之子,皇上为德亲王正名,又放了德亲王之子,天下文人必然归心,歌颂皇上英明。难道皇上不是天底下最英明的?”

皇帝越听越开心。

“只是让小韩大人这般查下去,要是被查出什么,看似而非的。会不会影响到皇上的计划?”环公公担心地问。

皇上有什么计划?

他的计划就是能拖就拖,能让大臣办就让大臣办,他听见过就好。

可被老奴才这么一奉承,皇帝又觉得自己该有个计划。

他得要将这些英明继续扮演下去,让文武百官知道,他也是有能耐的。

“来人,传小韩大人。”

又道:“将武侯押至宗人府。”

环公公会心微笑。

这些年拿王大人的银钱,也不是白拿的。王大人给他做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又助推他坐上掌印公公的位置。

该是回报他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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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三章 杀了他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三章杀了他韩丞相命人烧了勤王的尸体,就是为了破坏王景行的计划。

才烧了勤王的尸体,就听说王景行被移至宗人府。

若是武侯被移至宗人府,他就不会死。得要想法子,弄死他。

这个人太过于精明,且一开始就投靠了太子,对六皇子万分不利。

“来人,叫浩子过来。”

名叫浩子的男人,很快出现在韩丞相的内书房。

“义父叫孩儿,可是有事交给孩儿?”

“叫你去处理个人,处理好了,东面那面屏风就是你的了。”韩丞相指指东面那屏风。

浩子勾起嘴唇,“这面屏风孩儿向义父讨了三年,义父终于要送我了。”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人物,让义父舍得将屏风送人?

浩子接过义父递过来的纸张,看了眼名字,笑道:“义父放心,此人定死无疑。”

从死牢到宗人府,需要经过淳教坊,那儿人少,地方大,容易伏击。

浩子召集手下,埋伏在淳教坊。

等囚车经过,他带着蒙面的手下跑出去。

“杀了王景行,为大皇子,为将军报仇。”

浩子振臂一呼,四周跑出蒙面刺客二十人。

此时的王景行身受重伤,气弱,能拿起刀,但未必能杀出重围。更何况他处在囚车里,进出不得,手中没有兵器,如何自救?

眼看着押运囚车的人被杀死,看着刺客靠近囚车,他不能坐以待毙,想法子撬锁打击囚车,要逃出去。

可惜囚车十分牢固,如论他怎么踢打,都逃脱不了囚车。

“王景行,今日某就为将军复仇。”说着刀子往囚车里捅。

王景行躲开了,有些惊险,囚车太小,没有过多闪躲的地方。

“干你老母,居然敢来杀人。”沈浪从远处飞来,提着宝剑一路杀过去,逼走浩子。

王景行喘大气,“你来晚一些,我就被杀了!”

沈浪一人站在囚车上,挡住四处涌来的刺客。

沈浪道:“我们也是刚得到消息,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很快过来了。”

王景行拿起,沈浪夺来的刀,背靠着沈浪,抵挡其余三面刺入的刀剑。

敌人太多,他们两人应接不暇,若是援兵来晚点,两人迟早会死在这里。

两人都盼望着,盼望着自己人能过来。

在两人竭力应对刺客时,苏灵雨驾马前来。

她轻功没有师父好,只能路边抢来马儿,一路奔来。

“驾……”

她牢牢坐在马背上,俯身提着剑,骑马从侧面经过,一剑杀过,砍掉两三个人。

拉马转身,又往回跑,急速跑过,斩伤人无数。从两侧进行穿插分割,将涌成一团的刺客,分割成两团。

她在从中穿插分割,撞死一个,砍死两个,这就大大减轻了沈浪的压力。

“你娘子,天生是个骑兵。娘的,她这是找死。”

三儿没有受过骑兵的训练,她这般做法,是她平时看他训练骑兵时学来的。

骑兵是最强的兵种,穿插收割人头,是骑兵的拿手戏。

只是她没有受过训练,就这般做,容易控制不住马,会被敌人拦下。一旦她跌落马背,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开门,让我出去。”王景行看着铁链。

沈浪抽空转身,两人合力砍断铁链。

王景行走出囚车,跳了下去,一路向三儿杀过去。

此时的苏灵雨,已经被刺客包围。马很快被砍倒,她不得不翻滚下地。

“三儿这边。”王景行焦急大喊。

沈浪咒骂一声,杀着人,往三儿那边去。

浩子见王景行离开了沈浪,提着刀阴狠狠杀过去。

“铿锵……”刀与刀划出刺耳的杂音。

王景行挡住了浩子的进攻,但整个人往后退了好些步。王景行咬牙前进,一把挡掉浩子的刀,催血上前势必要格杀浩子。

右手拿剑,左手拿匕首的沈浪,一路杀来,挡在王景行与浩子中间,从王景行的手中,截下浩子的刀。他替王景行阻杀浩子。

“大人,我们来了。”

“杀啊,杀了他们。”

云岚与阿山奔袭而来。

浩子见时机不对,带来的弟兄又死了好些个,转身叫撤。

云岚带人追杀过去,阿山留下保护主子。

王景行来到苏灵雨身边,“伤哪了?”

还真伤着了,她的后背被划了两刀,正流血呢。

“疼疼疼,嘶嘶……”

“先撒药粉止血。”沈浪地药粉递过去。

他在外行走,习惯受伤,随身携带药粉。只是药粉量少,不够她止血。

王景行忧心她伤势,“她师父先带她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好。”

官府的人来得很慢,很慢,慢到云岚追击回来了,他们还没到。

云岚说:“追丢了,他们熟悉地形,每到转弯处,必定分散走。没几下就追丢了。”

“总会回来的,不怕他们走丢。”王景行说。

“大人身上的伤?”

“韩文弄的。韩文得了皇上的圣旨,对我严刑逼供。好在皇上改变主意早,不然我这身躯,也要熬没了。”

云岚给王景行把脉,“内伤不轻!”

“刚刚受了那刺客头子一刀,加重了内伤。”只是三儿在跟前,他怕她担心,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现在喉咙腥甜,似要吐血。

“会是魏国的人?会不会是许海先前,留下的此刻?”云岚问。

许海派了百余人刺杀王景行,将近五十人被斩杀在涪城与峄城之间,还有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失去了踪迹。

云岚怀疑这些人,就是那支小队。

“还不清楚。”“官府的人来了,让一些人散去。”

“是。”

…………

皇宫中,小韩大人向皇上问话,为何不让审问王景行。

“皇上此人并非德王之子,臣怀疑,他是德王义弟王一鸣之子。王一鸣是江湖中人,与德亲王交好,他的妻子的开平三十七年,生了个孩子。此人正是王景行。”

“王景行冒充德亲王之子,杀了勤王,此乃诛九族之罪。请皇上让臣审问王景行。”

小韩大人跪下去,恳请皇上改变主意。

他知道皇上是个耳根软的,是个飘忽不定的,只好皇上再次改变主意,他就能从王景行嘴里撬出秘密。

比如德亲王府的财宝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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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四章 斩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四章斩了皇帝注意不定,该不该查呢?

“丞相,你觉得呢?”皇帝问刚入宫的韩丞相。

韩丞相知道浩子刺杀失败,立刻进宫想其他法子。

韩丞相拱手道:“事关重大,还是弄清楚些的好。”

“真的查?”皇帝不乐意地问。

他是不想查的,他是要保住王景行的。母后也说要保下王景行,他有些为难啊。

皇上越是犹豫,韩丞相越是坚决。

“皇上,还是查清楚些好。德亲王府的财宝,至今下落不明,会不会就是此子拿去了呢?”韩丞相问。

“那就查。”

“回皇上,卢大人求见。说事关武侯,必须要见一见皇上。”小公公回禀。

“宣。”

卢大人来见,先看了韩丞相,再看小韩大人,最后给皇上跪下。

“拜见皇上。”

“你知道武侯些什么?”

“回皇上,成平二十年,臣曾经经过隆州城。救下一江湖人士,收其做家中护卫。

今日他与臣说,武侯并非德亲王之子,与德亲王毫无关系。”

小韩相公问:“此人可还在?”

“正在宫外。”

“皇上……”小韩大人对皇上拱手。

“宣。”

一个虎背熊腰的男子,惶恐地走进宫殿,“草民赖三叩见皇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说你认识武侯?”

男子说:“是。草民不仅与武侯认识,还是师兄弟。”

小韩大人问:“王景行是何许人也?”

男子说:“魏国东良人,是魏国王通大人的私生子。”

“胡说,如果王景行是魏国人,他怎么会到梁国来,还在梁国立下赫赫功勋?”

男子说:“武侯是魏国派到梁国的探子。涪城与峄城的战役,都是早已经计划好了的。不然以武侯手中那点兵力,如何能够拿下峄城?”

小韩相公问:“那许海呢?大皇子的死又是怎么解释?”

男子说:“这些都是阴谋,王通是四皇子的人,许是四皇子联合武侯害死大皇子。”

皇上听得一楞一楞的,他居然没想到这一出。

韩丞相对皇上说:“魏国太子新立,其人便是四皇子。”

卢大人说:“魏国好歹毒的心啊!他们送上许海与大皇子的性命,就是为了让王景行得到皇上的信任。

好让王景行进行挑拨离间计,先是杀了掌握兵权的勤王,再夺兵权。若是让王景行继续下去,与魏国太子里应外合,攻入大梁。我们大梁怕是要拱手让人啊!”

环公公好心急,被几位大人一唱一和下去,这武侯性命难保啊!

环公公问男子:“你不过是一介护卫,早年间与武侯分开,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

男子心里害怕,他本是韩丞相的人,临时被安排到卢大人那。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面对公公的问话,得要小心有应对了。不然皇上不让他死,韩丞相也会让他死。

“其实草民也是魏国人,自小被安排生活在梁国。”

皇帝听了勃然变色。

“草民跟着师父学艺,师父教草民憎恨梁国,要为魏国做事。只是草民爱慕一女子,不愿为师父所用,带着女子逃至隆州。

可惜还是被师父追上,他杀了我娘子,又要斩草除根。幸好遇上卢大人,让草民有安家之地。

这些事草民本不该说,可如今皇上受难,梁国受难,草民不想看梁国生灵涂炭。不得不找上大人,求见皇上。”

环公公听得,想要问点什么,突然接触到韩丞相阴森森的眼神,环公公不再敢张嘴。

又听得男子说:“德亲王在隆州,还有些旧人在。师父打听到德亲王的故事,于是回去编造身份,好让师弟在宫中行走。”

“岂有此理,魏国欺人太甚。”皇帝怒道。

“王景行好算计,他先求了免死金牌,又杀了勤王。即便皇上想杀他,也不能杀了!”小韩大人愤怒说。

“朕说能杀就能杀。”愤怒的皇帝当即下令,“韩文听令,王景行是敌国探子,又刺杀勤王,于明日午时三刻,菜市场斩头示众。”

“是。”

…………

“皇上要杀武侯。”

“皇上下令杀武侯。”

“明日午时三刻杀武侯。”

“武侯要被杀了。”

王景行要被斩首的消息,半个时辰内,传遍京都。

“凳子还没坐热,就被杀了!”

“能不杀吗?武侯杀了勤王啊。”

“宫里的人都说了,武侯杀了勤王。”

“武侯不是德亲王之子吗?”

“什么德亲王之子,都是假的。刚刚传来消息,武侯是魏国养在梁国的探子。”

“敌国探子,杀了不可惜。”

太子太傅得知此事,要太子去求情,太子懦弱不敢去。

“他是敌国探子,本宫去求情,不是让父皇讨厌吗?”太子道。

“是不是探子,不能由韩相说了算。”太子太傅说,“如果他是敌国探子,那么他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德亲王的案子还查不查?”

“太子手中的权利,会不会被收回去?”

太子被说动了,他要去给王景行求情。

可是还没走到偏殿,就被六皇子拦下。

六皇子说:“皇兄,你现在可去定然被骂。”

“父皇今日一直与朝臣议事,好不容易得空,听听曲子,喝喝美酒,玩玩美人。你现在过去扫庆,怕落不得好。”

太子犹豫了。

太子太傅见太子这般,摇头叹气,“太子不妨走在臣后面,让老臣去探探皇上口风。”直接越过太子往前走。

太子太傅在永乐殿前,遇上了老太傅。

老太傅便是那日在朝堂中,支持打战的太傅。

两人一同入内,皇上拒而不见。

“皇上,武侯杀不得啊。”老太傅在外喊道。

“皇上,三思,此事万万不可急。”太子太傅跪下道。

小韩大人从里边走出,笑对两位太傅。“两位太傅今日怎么一同来前来啊,可惜啊,皇上刚刚得了新美人。没空见二位了。”

“你……哼,奸臣误国。”

“非也,非也,小臣可是梁国好臣子,不似两位明明见着了证据,仍然要护那贼人。人证物证具在,证明王景行是敌国探子,抵赖不得的。”

“免死金牌不是……”

小韩大人乐道:“免死金牌已经收回了。除非他有第二块金牌,不然必死无疑。”

“两位太傅回去吧,小臣要去审问王景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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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劫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六章劫囚巳时初,王景行被拉出死牢。

韩文对他已经没什么兴致,以前还想着要问出些什么,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个人死与不死,他都不关心。

韩文捂着鼻口,“拖上车。”

“大人,左督给事中苏山与翰林李咏志,携同众多士子在宫门外静坐,向皇上求情,免王景行一死。”

韩文冷笑,“这个苏山真是找死,皇上还没想到他呢,自己蹦跶出来。”

“王景行是苏山妹夫,苏家包庇敌国探子。可能苏家也是敌国探子,该一同论罪。先让他坐坐,等本宫禀告了皇上,再捉拿他问罪。”

苏大人因为给皇上进献壮阳酒,被皇上提携。时常在朝中蹦达,虽然蹦达不出什么,但看着他就恶心。

借着这个机会,将其一举拿下,是件好事。

“走吧。”

韩文押着囚车,离开死牢,进入玄武街。衙役在前,敲锣打鼓,宣告王景行罪状。

“此人王景行,魏国人,自幼长在梁国,当做借口掩盖身份。与敌国里应外合,先使我大梁失去涪城,再用计谋夺回涪城。意图利用此功劳进入朝堂,行挑拨离间之计。先离间皇上与勤王,接着刺杀勤王。

又意图利用德亲王之子的身份,行走朝堂。幸得被卢大人识破,揭穿身份,教他计谋不能得逞。”

衙役边敲边走,突然见前面出现骚动。

只见御使大夫沈青桥,带着御史院的文官,从侧面小巷走出,挡住了囚车的去路。

“大人?”

骑在马上的韩文看见了。

韩文打马上前,“御史大人,你这是?”

“显而易见。”

“站在街面,挡住去路,你这是要劫囚车?”韩文再问,“你也是敌国探子?”

“本官出身,不用多少。今日来此地,只是帮一帮大人,免得大人成千古恨。”沈青桥说。

“千古恨,谁会恨我?”

沈青桥说:“隆州的百姓会恨你,皇室宗亲会恨你,天下文人会恨你。”

“本官监砍的是敌国探子,何罪之有?”

“是不是敌国探子,再等等便知。”

“等谁?谁来证明他不是敌国探子?”

沈青桥淡然一笑,“此刻还没到午时,小韩大人不妨再等一个时辰。”

韩文知道,囚车里的很有可能是德亲王之子,只是他父要杀此人。他不得不协助他父,斩杀此人。

但眼前的御史大夫沈青桥,深得人心,伤了他会很麻烦。

“大人时辰未到,我们不妨等一等。属下已经派人,将此事告知丞相。”

韩文听得属下说,便吩咐下去,停下等一个时辰。

韩文下马上前,当面问沈青桥,“你自认为刚正不阿,今日是谁,是什么让你站在这里?”

“是公道,也是人心。”沈青桥说道。

他得到的种种证据,证明王景行是皇室血脉,是德亲王之子,也是他父亲沈明的得意门生。

当年亲王得知,先皇误判,先解散了手下,让各自归去。

亲王说:“父皇二话不说,让兵马来隆州,捉拿本王归京。必定是京中生变,本王此次进京,恐怕有去无回。今日散银钱与各位先生,请各自逃生,再择明主而栖。”

当年勤王进入隆州城,便是大开杀戒,凡是与亲王府有关系的人家,一户不留。若不是亲王提前让他们离去,他们早就死在开平四十三年。

德亲王的大恩,沈家至今难忘,如今德王之子有难,他怎能不站出来?

韩文见沈青桥走神,小声问他:“你在想谁?”

沈青桥一个不察,脱口而出,“德王。”

“你是德王古旧?”韩文算了算,“开平四十三年,你十五岁,你不该在丰州应试吗?”

“再等一个时辰,我便能回答你。”

“你在等谁?谁会来?”

“一个妇人。”

“一个妇人?”

“对,一个胆大包天的妇人。”

说起这个人,沈青桥嘴角带微笑。

他在父亲那儿,听了这人很多故事。很欣赏这个胆大妄为,又为民谋福的妇人。

韩文再追问,“谁的妇人?”

沈青桥笑而不答。

无论韩文怎么追问,他都不多说一句,只让等着。这让韩文更加厌恶沈青桥。

两边的衙役对峙,韩文到边上的茶铺去喝茶,坐等最新消息。

等了半个时辰,派出去的属下回来了,他带来了韩丞相的传话。

“丞相说,一切依旧。如果御史大人,执意要拦路,那就只能对御史大人动粗了。”

韩文派属下将韩相的话,传给沈青桥。

韩文走出茶铺,让衙役们准备出发,前往菜市。

他问挡道的:“御史大人,让还是不让?”

“不让。”

韩文退后一步,“来人请御史大人让路。”

衙役们上前,一人拉一个,要将御史大人带来的人拉走。

“放手。”

“放肆,本官可不是你能拉的。”

“放肆,本官是御史,参你一本,叫你丢官帽子。”

御史台的文臣们一个个挣扎不走,要拿官威吓人。

若是别的地方,或许能吓人,在小韩大人跟前吓人,那就没用了。

小韩大人身后站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谁敢反对丞相大人,谁敢不给丞相大人面子?

衙役不敢动御史大人,毕竟御史大人官位不低。

韩文直接让贴身仆从上,这两贴身仆从,都是练过的,手脚有力,架起一人不是问题。

“韩文,你放肆,本官是你上峰。”

“对不住了,御史大人,本官是奉命斩杀逆贼王景行。”

沈青桥被架起,想要推开这个,又推那个,见都不得效。对边上的奴仆大骂,“傻子吗?不知道怎么做吗?”

那些仆役才反应过来,奔上前解救自家大人。

沈青桥才挣脱束缚,就见护城卫队跑来,粗鲁地推开御史台等人,给小韩大人开路。

韩文骑上马,招呼押运囚车的人,“出发。”

有人与沈青桥说:“夫人他们还有半个时辰,才能进城,我们要拦下他们啊。”

“大人,要不我们劫囚车吧。”

“以我们的实力,能够救出主子。”

沈青桥踌躇不定。

云岚:“刚刚得到消息,韩丞相怕节外生枝,已经向皇上请求,提前开斩。”

沈青桥:“皇上准了?”

云岚:“准了。”

阿山:“大人,劫囚吧。”

沈青桥:“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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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上达天听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七章上达天听韩文得到皇帝口谕,可以提前开斩。

他二话不说,将一切程序缩减,叫来刽子手,准备开斩。他又见云岚与阿山,自人群中跳出,带着人要劫法场。

韩文一面叫人拦住,一面扔下令牌,“斩。”

刽子手喷酒祭刀。

韩文笑着看向斩头台下的云岚等人,不管你们武功有多高,都快不过刽子手的刀。

王景行看着台下,与官兵们对杀的云岚等人,对他们笑了笑。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死亡。

死到临头,他有些遗憾,有些不甘,好想再见见她。

刽子手挥起大刀,就要斩下去。

只要他一刀斩下去,便能让罪囚尸首分离。

他家世代都是刽子手,他二十岁接过爹手中的刀,至今砍钝了四把大砍刀,砍死无数人。

今日媳妇娘家人,叫他去喝喜酒,快快砍了这个,回家喝喜酒去。

刽子手挥起的大刀,大力向下挥。

云岚想要跳上去,拦下刽子手中的刀,可是他被七八人缠住了,动弹不得。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人死了吗?

“不,不,大人!”

“你住手,不许杀我主子。”愤怒的阿山,捉到一人往砍头台上扔,试图阻拦刽子手。

王景行一属下,宁死也要往砍头台扑去,被长矛刺出三五个洞也在所不惜,宁用自己的性命换主子的性命。

死不瞑目的属下:老天爷要命,拿我的命去,放了我的主子。

“停下,命令你停下。韩文,本官要杀了你。”沈青桥吓得痛哭流涕,囔囔着要杀韩文。

众人拼死相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子去死时。

沈浪骑快马入城,施展轻功,一起一落,将一块令牌甩出去。

“刀下留人。免死金牌到。”

刽子手听到此声,可是他手控制不住,刀习惯性往下了,再往前一点点,便能砍掉罪犯头颅。

感受到刀锋的王景行,说时迟那时快,噗的往前扑,趴倒在地上。

刽子手的大刀从他后脊梁挥过,王景行后背生寒。

沈浪打个寒颤,冷汗直飙,若是再迟一步,若是王景行没往前扑……

沈浪不敢想象下去,见惯生死的他,舔过刀血的他,也被吓得不敢行走。

抛来的令牌,打中大砍刀,刽子手手臂颤动下意识扔了砍刀。

听到“免死金牌”几个大字的青桥,蹲身挣脱拉扯着他的士兵,窜上高台,比韩文先一步拿到免死金牌。

看着牌面上的金纹,摸着牌上的字,青桥大笑三声,“哈哈哈,免死金牌,是免死金牌!”

“不可能,王景行只得一块免死金牌,那块金牌已经被皇上收回去了。”

韩文不信,韩文要抢夺金牌。

青桥举着不让抢,大声说道:“开平二十一年,先皇赐予德王免死金牌。成平十九年暮秋,皇上赐予萧景行免死金牌。德王一脉有两枚免死金牌。

哈哈哈,大难不死,大难不死啊!”

“来人拿下他。”韩文大叫。

“免死金牌在此,谁敢再动?”

青桥拿着金牌对着士兵,驱赶士兵,护着王景行。

云岚与阿山,快速上前,保护主子。

“韩文,你大势已去,面对现实吧。”

“一派胡言,将免死金牌给本官,本官要验真伪。”

青桥没给,“论对牌面的认识,本官比你清楚。论对史料认识,御史大夫比你清楚。”

“铛铛铛铛……”快马从北门入京,骑马人敲锣响天地。

“铛铛铛铛……”

“开南书院入京,闲人退散。”

“开南书院入京,闲人退散。”

“开南书院入京,闲人退散。”

“开南书院?它不是没了吗?”百姓问。

“怎么会没了,这是太宗开办的书院,怎么会没了。只是这些年凋零了,不出名罢了。”

阿山大叫,“夫人进城了。”

云岚问沈浪,“不是从东门进吗?”

“得到消息,可能突然改变主意。”

众人看向城门,以为很快就能看到人,等了一刻钟也不见士子进城门。

那敲锣的,骑马在城中转来转去,叫人听着厌烦。

“人呢?你说的人呢?”

“你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捉你去见官。”

两刻钟后,又有骑马的进城,敲锣告诉百姓,“开南书院,第十代院长萧院长进京。闲散人等,快快退散。”

“萧乾?他不是死了吗?”韩文问青桥。

青桥也不知道,转而问沈浪,“真的是老院长?”

国主姓萧,非皇室中人,不可姓萧。但有一人例外,那就是开南书院第十代院长。

开平元年,陈国晋国欺负先皇上位不正,派文人来讽刺国主杀兄盗位。

开南院长,带着士子力战群儒,为先皇正名,为大梁皇室正名。先皇特赐予萧姓,与朝臣说:见他如见朕。

“传闻萧院长,死于德王之乱,难道这不是真的?”

“见着人就知道了。”

又等了两刻钟,北城门传来骚乱,二三十年轻士子涌入城门,站在街道两侧。

守在城门处的百姓,终于见到这些气息凌乱的士子,见他们衣冠不整,本想嘲笑两声,又想起他们可能是开南书院的弟子,不敢出声嘲笑。

韩文的人见到他们,快步往砍头台跑。

“大人,已有士子进城门,但未见萧院长。”

韩文哼声:“哼,人未到,声势先到,萧院长当真自己是天子了。”

云岚心中了然,夫人等人还没到。但情况紧急,夫人先造势,压住蠢蠢欲动的韩文。

也让人知道,萧院长来了,让宫中的人有准备。

一辆乌篷马车驶入北城门,停在城门中央。

有士子上前,扶老者下马车。老者已经九十多岁了,不宜走路,早有人安排上竹软轿。

一同进门的士子整理衣冠,弓腰作揖,“恭请院长。”

有士子走在跟前,站立左右,打上旗帆,左边书写“开南书院”,右边书写“上达天听”。

“起轿。”

起轿。

轿子走在前,旗帜护左右,后头跟着几位白发苍苍老人,两侧士子汇聚,跟在两头。

浩浩荡荡的士子队伍,从北城门,走进兴安坊,向玄武街,向玄武门走去。

苏灵雨振臂一呼,“清君侧,诛奸臣。”

穿着青衫的士子们,拿出自己的旗帜,举起放下,举起又放下。大声呐喊:“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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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八章 清君侧,诛奸臣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八章清君侧,诛奸臣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清君侧,诛奸臣。”

士子们举着旗帜,高声大喊:“清君侧,诛奸臣。”

在他们换气的瞬间,苏灵雨举起手中旗帜,高声大喊:“开南书院,上达天听。”

士子们齐声大喊:“开南书院,上达天听。”

阿山指着人群中的三儿,拍拍云岚,“是夫人。”

苏灵雨大喊:“开南书院,上达天听。”

士子们齐声大喊:“开南书院,上达天听。”

苏灵雨:“清君侧,诛奸臣。”

士子们:“清君侧,诛奸臣。”

整支队伍气势恢宏,犹如一把利剑,向前刺去,所到之处,百姓主动让路。

位于兴安坊与玄武街间的斩头台上,一群人懵逼地看着,浩浩荡荡的士子队。

青桥先生:“哪来白老头子?”

沈浪:“白发是染的,三儿说高寿的老头子,更受待见。”

青桥先生:“那些士子都是开南书院的?”

沈浪:“三儿把村里读书识字的,都叫出来了。说是壮壮声势。”

青桥先生:“后面那些扛锄头的,又是什么?”

沈浪:“给皇上看的,叫皇上听一听百姓的心声。

实际上三儿说:以防万一,一旦打起来了,也能抵抗一下,让大家好逃命。”

这一支史无前例的队伍,行走的玄武大街,惊动了整个京都,惊吓了床榻上的皇帝。

皇帝以为敌军打进京都了,吓得躲进床下喊护驾。

…………

队伍声势浩大,来到玄武门外,身后跟着看热闹的百姓,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

史官记载:成平二十一年,出了两件大事。其一王景行收复涪城,京城轰动。其二萧院长带士子进京,手持旗帜,呼言呐语,上达天听。京都万万人围观,更甚皇上出行。

听得他们呐喊的语言,韩丞相大怒,亲自到玄武门,拦下萧院长等人。

苏灵雨有些可惜,如果韩丞相不拦着,她就能带着人直入皇宫。

韩丞相含着怒气,问竹轿子上的老头子,“阁下当真是萧乾萧院长?”

萧院长不紧不慢说:“你与老夫二十四年不见了。当年的你,还是四品官,如今位极宰辅。这个位置,可坐舒坦了?”

“老夫与院长,在隆州相谈甚欢,院长今年九十又三了吧。”

“韩佑……”

“放肆,胆敢直呼丞相名讳……”

韩丞相抬手,让边上呵斥的人别说话。

萧院长从怀里拿出一枚印章,上面用篆体雕刻着“如朕亲临”。

韩丞相等人不敢不跪,三呼万岁。

“韩佑,你说老夫,能不能直呼你名讳?”

“能。”

“那就让开,老夫要见皇上。”

跪拜过了的,韩丞相站起,不让路也不说不给进。

苏灵雨见着了,举起旗帜,“开南书院,上达天听。”

士子们齐声大喊,喊声滔天,“开南书院,上达天听。”

苏灵雨:“清君侧,诛奸臣。”

士子们整齐大喊:“清君侧,诛奸臣。”

韩丞相指着苏灵雨怒斥,“放肆,此乃皇宫重地,容不得你这妇人胡闹。左右拿下此妇人。”

“是。”

“慢着。”萧院长阻拦。“是老夫叫她一起来的。”

“萧院长,老夫敬重您。您曾经为国出力,与国有功。到年老了,怎么不在家安享晚年,反而带着后生乱窜,乱了京都秩序,扰了皇上与太后的安静?”

韩丞相越说越愤怒,斥责萧院长的不懂事。“你自幼读诗书,历经三代帝,不懂与君分忧,反而添乱。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咳咳咳……”萧院长边咳嗽,边拿物扔韩丞相。

“如朕亲临”印章直砸韩丞相额前,韩丞相咬着牙想要怒骂又不敢,还不得不双手将印章送还。

他是被印章砸的,印章是先皇亲赐,骂萧乾就是骂先皇,再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这般做。

他能玩弄权势,能架空皇帝,但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皇室,对皇室不敬。

韩丞相转移目光,对上苏灵雨,“你是何人?胆敢煽动士子,大喊清君侧,你是想逼宫不成?”

“好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韩丞相是想用高帽压死我吗?”苏灵雨直接顶撞回去。

韩丞相阴鸷地看着苏灵雨,老夫对付不了萧乾,还对付不了你?

“皇宫重地,非皇上召见,普通人不得踏入,你身无功名,却煽动士子到此捣乱。你若不快快离去,便抓你进死牢,尝一尝牢狱之苦。”

苏灵雨站出去,向大家说:“我是萧景行之妻,德亲王的儿媳,敢问韩丞相,我有没有资格站在这里。”

“笑话,世上根本没有德亲王之子。清君侧,你要清楚谁?你一介妇人,胆敢干涉朝政。妇人不得干权。诛奸臣,你要诛杀谁?诛杀老夫吗?还是诛杀你看不惯的忠臣?”

苏灵雨直接怼上去,“王景行是萧院长从王妃手中,救出来的德亲王亲子,他怎么就不是皇室中人了?

卢大人在皇帝身边,为皇上办事,可如今不分青红皂白,构陷王景行是敌国探子,是对大梁不忠的人。难道他不是奸臣吗?

还是韩丞相一心包庇奸臣,要助纣为虐,陷害对大梁有功之臣?”

“你……”

“韩丞相,坏人你不查,好人你也不帮。萧景行拼死拼活,带着那点儿兵马,在涪城与魏军对抗。你们呢?做过什么?

他为大梁收复了涪城,让大梁的子民,有家可回。让涪城的人,还知道大梁才是他们的国。难道这些不是他的功绩吗?”

“放肆,你这泼妇,不懂规矩礼仪,更是歪曲事实。”守护在韩丞相边上的大臣,站出来斥责。

该大臣说道:“王景行是魏国,深思熟虑,安插到大梁的探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魏国,都是为了让魏国,以后能吞并大梁。你这泼妇刁妇,混淆视听,扭曲事实,你罪该万死。”

萧乾摆手说道:“王景行是老夫,亲自从王妃手中接过来的,他便是德亲王幼子萧景行。”

萧乾摆手让轿夫,将他放下。

老头子由苏灵雨扶着,走下轿子,面对外头密密麻麻的人群,举起手中的印章。

站在前边观看的朝臣,瞧见印章率先跪下去。后头的达官贵人,也跟着跪下去,三呼万岁。

面对黑压压的一片,萧乾提气大声说:“王景行便是老夫,亲自从德亲王妃手中接过的,他便是德亲王幼子萧景行。

他姓萧,名景行,字文博,是老夫在隆州之乱中救出来的。谁敢说他是敌国探子,便是与老夫过不去。”

韩丞相幽幽地盯着萧乾。

人群里跪下的卢大人,听此言论,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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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那就这样吧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七九章那就这样吧皇帝亲自接见萧院长,至于其他人只能在外守着。

对这位吃到九十多岁的老人,皇室非常尊重。不管他以往的功绩,就凭他这个岁数就该得到尊重。

“王景行确实是德亲王之子。”萧院长再一次说明。

“朕知道了,等下朕给他封王,恢复德亲王昔日的荣光。”皇上说。

皇上问萧院长,“他们都说你死了,你怎么想要隐居啊?”

“当年勤王势强,老夫不得不防范,只好在勤王离去时对外宣布老夫去世。这些年潜心家中,整理了好些书籍,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皇上又问:“你当年是看着勤王离去的?”

“是。勤王对老夫留了两分面子,教老夫活到今日。”

“那你可见着德亲王府里的财宝,那些财宝可是勤王拿走的?”

“财宝?”萧院长疑惑了,“德亲王一生勤俭,有诺达的宅子,都是用来种植瓜果蔬菜,未曾积累财宝。”

萧院长又说:“虽然德亲王位高权重,入手之物无数,但真正算得上财宝的不多。凡是外人送来的银钱,他都花出去,修水利开山造桥,未曾有个积蓄。

那些文物宝贝,倒是有一些,不管逢年过节送礼的,都送出去了。每年往朝堂送赋税,给先皇送礼就能将德亲王府的宝库清空。”

“德亲王没钱!”

萧院长颔首,“没钱。老夫有幸运,收德亲王之长子萧衍为徒,他每逢吃饭都赖着不走,定要吃了再回去。

不是老夫家饭食好吃,而是德亲王府油水不封,连吃顿牛羊肉,都要选过年过节。”

皇上为这位哥哥感到可怜,为德亲王的孩子感到可怜。

同时又感到可惜,本以为会有一大笔财宝继承,谁知道德亲王穷得叮当响。

随后皇上留萧院长下来用膳,请韩丞相一同陪同。

皇上是懒得应对萧院长,要是萧院长问起什么,就让韩丞相回答。

期间韩丞相说:“萧院长如今年老了,老了能在家颐养天年,曾孙绕膝,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萧院长听明白了,这是威胁他,要是做的事对韩丞相不好,韩丞相就让他不得好死。

如今韩丞相如日中天,权势滔天,谁还能与之抗衡?

罢了!罢了!

萧院长将印章拿出,与皇上说:“老夫年老了,不久便是两脚一蹬驾鹤而去,这枚印章放在我这也没用了。

若是留给老夫的子孙,更是不可。他们没有这个功劳,能拿得起这枚印章。今日老夫就将它还给皇上。望皇上能放入先皇墓穴中,与先皇在一起。”

韩丞相露出微笑。

皇上毫不在意,让环公公拿过去来,就放在一边。“嗯,好,你老放心,会放进去的。”

萧院长叹气,苦涩一笑,吃不得多,告辞离去。

韩丞相亲自送他出去,“老先生千万里来到京都,不会会旧友再回去?”

“旧友十不存一,不见也罢。不劳你送,我自己走。”

虽然他走得慢,但还是能走出去的。

韩丞相也没做太绝,让内侍卫寻来马车,送萧院长出宫。

当天皇上拟旨昭告天下,揭发勤王的恶行,还德亲王清白,还隆州百姓一个真相。

对萧景行怎么处理,这个就有些为难,该封什么王好呢?

皇上找来韩丞相,问一问。

韩丞相说:“武侯为德亲王翻案,固然没错,但他在永安殿杀人,杀的又是亲皇叔,这说出去有损皇室威严。”

宗人府的人跟着说:“皇上,皇室威严不可辱没。武侯有功也有过,功要赏赐,过错要处罚。”

韩丞相说:“不如将这封王的事给推一推,先保留现今的职位,等武侯再次立功,便一举封为王。这样更能让朝臣臣服。”

环公公很想说这样不妥,可是皇上先他一步下了定论。

皇上说:“好,就这样。拟旨吧。”

当天圣旨下去,京都哗然。

连皇太后都惊动了,指着皇上怒骂。

“你啊你就是个傻的,哀家跟你说了那么多,你都不记得了?

皇室好不容易出了位有担当的,能抗住韩丞相的,你居然听从那人的话语,不给景行封王。让他无权无势,如何与韩丞相抗?你这才真正的打皇室的脸面。”

皇上好不委屈,“宗人府的人都这般说,朕以为那样便是对的。”

“哼,宗人府那些不知有多少人,被韩丞相收买了。还有谁不听韩丞相的调遣?”

“那朕现在就去颁旨,该了先前的圣旨,给萧景行封王。”

皇太后很是无奈,“颁发的圣旨,要是能这么轻易更改,那就不叫圣旨了。”

“母后,那该怎么办?”

皇太后说:“把勤王的兵权给萧景行,他手中有兵权,腰杆子更直一些。”

皇上低头小声说:“儿臣,儿臣将那兵符给了小六子。”

“小六子?”皇太后心一疼,气不过来。

“小六子到朕跟前彩衣娱亲,朕一时开心就答应他了。刚好太子抄了勤王府,拿到了虎符,朕一时手快就给了小六子。

太子想抢来着,结果小六子跑走了。兵符,兵权就在小六子手里了。”

皇太后有心无力,“他们算得真好!”

大梁的太子,该换了。

“将小六子搬皇宫居住,哀家要亲自教养。”

“啊,哦,好。”

“你回去吧,没事多去朝堂上看看。”

“儿臣明白。”皇上不上心。

上朝堂作甚,那些事他又不会弄,还不如在后宫听听曲子,玩玩美人儿。

皇上刚想走,又坐下去。“在勤王府中得到不少好物,儿臣挑选了几件,送来给母后。”

勤王虽然没有德亲王府的财宝,但他这些年搜刮过来的财宝可不少,比得上皇上的私库了。

那空下去的私库再次被填充,皇上开心了不少,想着该赏赐那些个爱妃美人。

太后挥手,不想再见皇上。

因后宫不得干政,近些年来,她幽居慈宁宫,不曾管外头的事,不曾知道韩家势力如此庞大。

某日有太子太傅求见,她才知道外戚的危害。

如今想要力挽狂澜,已经不可能了。从小六子那儿下手,或许还有机会。

只愿天佑大梁,大梁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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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回家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零章回家王家居住的非常,异常寂静。

主子受伤,御医正在治疗。

皇上即便知道这是德亲王的儿子,却没有封王,这就寒了天下人的心。除了韩丞相一派,没人会高兴。

萧院长很自责,如果当初他要皇上下了圣旨再出宫,就不会有现今的一幕。

“人算不如天算,没有什么可惜的。”苏灵雨说,“大家都累了,去吃饭吧。今后我们还要跟恶魔作斗争,不吃饱饭,不养足精神,怕斗不过他们。”

他们还有什么心情吃饭呢?只想喝酒解愁。

见他们都不动,意志低沉。

苏灵雨招呼大家,“大家能够在这里,都是为了我夫君,今日我夫君有难,全靠大家营救。如果没有你们,我这一家子,怕也难全了。”

“夫人客气了。”

“夫人莫要这般说,救大人是奴才的本分。”

苏灵雨挂起微笑,“你们不仅是奴才,更是夫君的兄弟、手足。今日,我们有好些兄弟,折在了法场。我们得要对得起他们,对得起他们的牺牲。

我们不仅要抚养他们的子女,还要想方设法为他们报仇。那些欺负我们的,我们要还回去;那些侮辱我们的,我们骂回去。

我们终将会站在最高处,俯视欺压辱骂敌视我们的人。”

在场的无所不动容,想起了牺牲的兄弟,想起那些承诺,心中那团火,熊熊燃烧。

苏灵雨握紧拳头,与他们说:“为了大人,为了我们的兄弟,为了未来。我们必须站起来,必须要撑下去。”

“夫人!”云岚站了起来,眼睛亮亮的,看着夫人。

“夫人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阿山,若有推卸便不是人。”

“夫人,我们该怎么做?”

在场的充满了斗志,两眼带着光,看向苏灵雨。

苏灵雨说:“我们手中无权无势,得要想方设法,弄点实权,弄些势力。

第一,我们要收集关于某些人的消息,提供给大人,好让他醒来能做出决策。第二,我们需要很多银钱,一来安抚死去兄弟的家属,二来为了扩张势力。

你们得要分成两队,第一队隐藏下去,潜入黑暗里,收集消息。第二队,到我们的庄子去,摸清庄子的情况,我要收拢庄子。让庄子变成下金鸡蛋的母鸡。”

“好,我们现在就去办。”云岚带着人要走。

苏灵雨伸手拦下,“等一下。现在还不能去。你们已经很疲倦了,需要吃一顿饭睡一觉,恢复元气才能抵挡来自敌人的暗杀。”

“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敌人的势力强人手多。而这边,我与大人只能依靠你们了,你们要是出事了,我与你们的大人就暴露在敌人眼前。”

“我明白了。”说着云岚点人,将兄弟们分成两队,轮流休息,排值守护大人。

劝他们离去,苏灵雨松了一口,这才在边上坐下。

萧院长欣慰地看着她,当初沈明来信说景行要娶她,他觉得不合适。她的身世太低,给不了文博太多帮助。

真正接触到她,才知道他想错了。

家世背景固然是好,个人能力强弱才是最重要。

如果是普通女子,站在景行身边,今日就不会说出这番话。

“我安排你住下吧。你也累了。”苏灵雨低声与萧院长说话。

“人老了,精神不济,老夫也去休息一下。不,不用你扶着,你看着这里。”

萧院长扶着自己的仆人,往外走去。苏灵雨快快命童叔将人,带去收拾好的院子。

韩文从没想过王景行还会活着,审问时都下死手,给王景行留下一身伤。苏灵雨看着就心疼,恨手中没良药,不能为他减轻痛苦。

苏山带着怀礼、环礼过府,怀礼吵着要娘。环礼见哥哥哭了,他也跟着哭。府里边,被这两小子给闹翻天了。

过府看望妹夫,顺道将两小子给送回来。

“娘,娘,呜哇……”怀礼见着娘亲就哭,想死娘亲了。

苏灵雨伸手过去,环抱大儿,她出门在外,心中时常挂念孩儿们。

与儿子们分离,丈夫又危在旦夕,孤寂烧焦了她的心,煎了她的肝。她十分怀念,亲人在身边的日子。

抱着大儿,亲亲大儿额头,“不哭,不哭,娘在这。”

“呜哇哇……”小儿子又哭了。

苏山抱着摇了摇,哄了哄,还是哄不住,快快塞过去给三儿。

“你快抱抱,叫你怀礼别哭了。”苏山说道,“你叫怀礼看好弟弟,他就天天看着弟弟,手不酸就抱着弟弟。他想你想到哭,这小的就跟着他一起哭。呜哇哇的两小子,要把家里的屋顶给哭翻了。”

苏灵雨被他给逗笑了,帮着怀礼抹眼泪,与苏山说:“好在有你们,不然我也不知将他们俩托付给谁。”

“说什么胡话。”苏山在边上坐下,盯着屋里,“怎么样了?”

“遭了大罪,会留下暗伤,具体情况还不知。太医还在里边,不让我进去。”苏灵雨看向苏山,“你帮我进去看看,我不敢看。”

“好。”

苏山进屋去看了,许久红着眼睛出来。

哽咽地对她说:“太医在弄着,你不用担心。”说着忍不住滴泪。

苏灵雨更心忧了,“你跟我说说情况,我好有准备。”

苏山想了许久,斟酌了一番,用最简单的文字,说:“伤到了身子骨,不养上三五年,怕回不到从前。”

这般说,既没有涉及妹夫的皮肉溃烂,又没有提及妹夫的断指。希望三儿看见了伤口,能承受得住。

苏山决定回家,让娘过来陪三儿住一段时间,给三儿分解忧愁。

“苏山。”

“嗯?”

“给我说说韩文这个人。”

“你想做甚?你若想……”苏山看看四周,再低声与她说,“若想杀韩文,也不急于一时,切勿冒进。”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想要除掉他,得要时刻了解他的喜好,与动静。这样才能制定出,折磨他的最大法子。”苏灵雨看向苏山,“你说是吗?”

被三儿这么看,苏山打个冷颤,这个三儿太可怕,这个三儿像复仇的黑娘子,像地狱里的魔鬼。

苏山咽口水,艰难说道:“是,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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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有客上门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一章有客上门京都出现德亲王之子,这是件大事,必须要关注。

尤其是德亲王旧人,他们曾经是德亲王的支持者,虽然有的已经另择明主,有的折沉下去。

德亲王之子突然出现,他们重新关注上。

是想看看这人,有没有能力扛起一面大旗;是想知道这人,能不能投靠;是想知道这人的把柄,好拿去换去利益。

确定了身份,却不能被封王,确实是打脸。也让京都的人知道,韩丞相不喜欢这子。

京都的百姓笑话武侯,“他是德亲王之子又如何?韩丞相说不许他封王,他就不能封王。”

“这天下啊,不是萧家说了算,是韩家说了算。”

总有些老牌世家,不怕韩丞相的。比如太子太傅家、老太傅家。

他们都派人往武侯住所,送去大量药材。

而王景行母族池家,是直接派世子送药上门。

苏灵雨不让他们进门,让沈明去接待他们。

沈明一直对外说:“侯爷生死未卜,侯夫人哭得两眼红肿,不能见客。”

御医处理好伤口,留下医童熬药,便回宫去复命。

一人单独离开皇宫,到韩丞相办公的地方去,与韩丞相说:

“武侯的伤势严重,一年半载下不了床。即便下床了,也留下暗伤,有损寿命。”

韩丞相说:“武侯未进京城前,便与太子联系。这一次武侯封侯,更是借助了太子的力量,武侯的存在,威胁到六皇子的将来。”

说着韩丞相看一眼太医,太医了然。

只是太医说:“武侯那儿有两位大夫看着,一个全程陪同,一个拿药方抓药。有机会下手的地方,只要熬药处了。

待小的查看一番,再寻机会下手。”

韩丞相挥手让御医离去。

皇上听得太医的结论后,很是心疼这个侄子,于是赏赐了许多补药给王景行。

宫中的人到武侯住处去,说皇上将以前庆王的府邸赐给武侯,宫中的人还暗示,若是武侯再次立功,便能封王。

对于这个消息,苏灵雨不是很在乎,只祈祷王景行能快些醒过来。

第三天王景行醒了,皇上派环公公来探望。

环公公见了体弱的武侯,很是担心,“朝中好些大臣,抨击太子,说太子无能,求皇上废太子,改立六皇子为太子。”

“韩皇后也向皇上哭,这女子哭起来,就让皇上心疼了。一贯端着,坐镇六宫的皇后,放下脸面,娇弱地在皇上跟前哭泣。皇上哪还能抵挡啊?

若不是太后在前面挡着,皇上怕不是就要换太子了。”

“管他谁做皇帝。你若敢再说一句朝政,便把你赶出去。”苏灵雨怒道,“什么事也要等伤好了再说。”

环公公也知,此刻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闭嘴了。

他心里想着,若是武侯起不来,他就要为自己寻条后路了。好在没有与韩丞相撕破脸,也没有暴露自己。韩丞相还是愿意接受投靠的。

王景行:“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你先回宫,先不用急。”

这还不急?以皇上的性子,撑不了多久的。

环公公没说什么,拱拱手,“杂家该回宫伺候皇上了,告退。”

“公公慢走。”

才离开武侯住处的环公公,特意走慢一些,算准时间,与韩丞相在宫门遇上。

“韩相安康。”

“环公公打哪来啊?”韩丞相难得叫停轿子。

“刚从武侯家出。”

“武侯情况如何?犬子不好,让武侯受了重伤。”

环公公笑道:“看脸色虽灰白些,但精神头不错,一些轻伤开始结痂了。武侯是练武之人,又是个福泽深厚的,定能痊愈。”

说着环公公向韩丞相拱手,“杂家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不与韩相多说。”

“嗯。”

韩丞相这一声嗯,意味深长。

韩丞相的心思不在环公公身上,转到了武侯身上。明明已经命人在涂抹伤口的膏药,做了手脚,武侯怎么死不了?

难道武侯家里,没有用太医配置的膏药?

定是如此了,不然武侯不会醒来。

确实如此,苏灵雨没有用太医给的膏药。她相信手中的灵泉,她用灵泉培育出上好的药材,炮制成膏药,涂抹在王景行身上。

灵泉培育出来的药材,不管是内服,还是外用都很好。

这些好药材,让京都的大夫,啧啧称奇,连声称难得。

只有云岚知道,夫人的身躯越发单薄,怕是培育灵药损伤了根基。

武侯能醒来,对某些人家来说就是件好事,登门探望的就更多了。

有些人是沈明这个身份,不能接待的,不得不请苏灵雨出去。

世家们对这个又瘦又黑的武侯夫人,毫无好评,一个个回去都说她难看,笑话武侯寻错了人。

池家上门了,登门的是池老夫人,王景行的外祖母。

苏灵雨亲自到门外迎接,池老夫人见了她,两眼迷离,泪流满面,“好孩子,辛苦你了。”

苏灵雨过去,伸手扶过老夫人,“您莫伤心,您若是因为我而弄坏了身体,夫君不知如何责骂于我。”说着扶老夫人进屋。

老夫人似乎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宅子,又是一顿哭泣,让苏灵雨好生安抚了一番。直接带她到内室去。

后头跟来的池侯夫人,捂着闭口,跟着走进内室。若不是有这一门亲戚,她真不想到这些地方来。

老夫人见着了躺床上的王景行,又哭又骂,哭王景行身世坎坷,骂勤王奸人作恶。

被牵动情绪的王景行,跟着老夫人悲哭,恨亲人的不在。

苏灵雨见不得这副场面,早早躲到外面去。

池侯夫人跟着走出,拉着她的手说:“如今这般,全靠你撑着,真是辛苦你了。”

“这些都是应该的,舅母无需安抚我。”

“就凭你这一句舅母,今后有什么事,尽可到侯府来,能帮的一定帮,不能帮的想法子也要帮。”池侯夫人表明了态度。

苏灵雨眼红红,哽咽道:“会的,定会的。”

池侯夫人拍着苏灵雨的手,安抚她,“莫担心,今后有侯府帮着,不会再让你们吃苦。”

眼眶含着泪水,而不掉落的苏灵雨,盈盈一笑,顿然两颗泪珠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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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登门造访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二章登门造访韩将军已六十有三,他也想不到自己能吃这么老。

他以为自己会战死沙场,会死在边境,没想到自己会活到六十多岁。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好好活着,慢慢地老死。

儿子进入朝堂后,他渐渐将手中的权利交给儿子,现今在兵部,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

平日里上朝看看皇上,下朝就回家练练拳,看看兵书。最近迷上了门人送的茶花,伺弄这十八君子,倒是有些乐趣。

这日才下马车,听得管家来报:“将军,武侯夫人来了,要见您。”

“见老夫?”

“正是。递帖子过来的,才递了帖子就上了门。”

管家疑惑武侯夫人的到访,也嘲笑武侯夫人的不懂事,哪有人家才递帖子,转即就上门的。

递帖子就是为了给主人家做准备,这还没应下,还没同意她上门呢,就跑到门前来了。

要不是看在她是德亲王儿媳份上,将军府绝对不会放她入内。

韩将军走进花厅,见主座右侧,坐着一又黑又瘦的妇人,皱眉不悦,这是哪家的奴仆,居然这般无礼,坐到主座上了。

突然又想到武侯夫人来访,再对上边上的下人,韩将军顿时不好。

这位丑妇,就是武侯夫人?

萧景行是瞎子吗?选了这么一个当娘子。

曾经听说武侯夫人黑瘦,没想到是这般的黑瘦!

这般难看,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爹。”韩家儿媳站起来行礼。

苏灵雨跟着站起,打量这位韩将军。站着不动,等候韩将军上前,她的身份不容她向外人行礼。

韩将军很对她很是轻视,话语里带着轻蔑,“你来找老夫,所谓何事?”

“韩将军确定在这里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韩将军反问。

苏灵雨轻轻一笑,黑而发亮的眼睛,盯着韩将军,轻描淡写说道:“夫君让我来问你要兵符。”

韩将军眼仁瞬间缩小。

韩家掌家媳妇,听此消息不敢置信。她一直猜测武侯夫人的来意,没想到这人来说的是件大事。

在这件事跟前,她没有说话的权利。掌家媳妇悄悄转身,示意婆子到后院去通知老夫人。

苏灵雨向前走一步,说道:“二十年前,韩将军护住了韩家。二十年后,韩将军还能不能护住韩家?韩家今后走向何处,你可以想过?”

这个妇人又黑又瘦,难看至极,可是她说的话,犹如一把锤子敲打他脑袋。

像敲桩子一样敲打着他,他被敲定住了,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张口说一个字。

二十年前,守护韩家,不让勤王夺宫。二十年后,韩家如日中天,成了京都最高门户。

二十年后的今天,韩家依旧进入了拐点。手中的权利过大,若是不能好好处理,便是两个结果,一是被覆灭,二是往前一步成为天子。

韩家能吗?

韩家会吗?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该怎么选了!

苏灵雨见他这番挣扎,知道话起作用了,“话尽如此,告退。”

武侯夫人走了半响,韩将军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中院。

…………

苏灵雨回家,还没入内,就见到池侯的马车。

“池侯来了?”

“夫人进将军府不久,他就来了。”童叔说,“气冲冲地来,跟侯爷说了好些话。”

童叔悄悄说:“都是编排你的不是。一个大男人,居然说起女人的不是,真是难看。”

苏灵雨摸摸自己的脸,“真有那么难看?”

“来京都的路上养上的肉,现今全没了,还削减了好些,一点血色都没有了。”童叔心疼道。

武侯的人都知道,夫人将心头血培育灵药,救了大人,害了自己。

现今府里头一份补药,两个人吃。

侯爷吃了伤好了许多,夫人吃了,一点效都没有。

可把他们给急了,要是夫人补不回来,养不回来,一个熬不住去了,大人该怎么办哟。

苏灵雨往里走,没走多久,遇上了候在前院的池夫人。

“舅母来了,怎么不提前叫人来说一声,好让我早些回家。”苏灵雨笑道。

池夫人面色不善,“舅母是想到城外的山寺去,给你跟侄儿求平安符的,可是半路听到一些人说话,气不过来,跟她们吵了一家,就跑这儿来寻你了。”

苏灵雨顺着她的话说,“跟谁吵架了?怎么就吵起来了?”

“你不知道,那些人有多嘴碎,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你啊。”池夫人是痛心疾首,“说你相貌不好,肤色不好看,比京都的……哎,我都不想说了。

那些人说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你派人到外面去打听打听,真真是难听至极。”

池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你第一次入京,一下子就成了侯夫人,有很多规矩你不懂,舅母这边恰好有个嬷嬷,是从宫中退下来的。今日带了过来,你跟着她好好学学。学学规矩,学学仪态,用些胭脂水粉,装扮装扮。以后出门啊,就不会被人笑话了。”

“谢谢舅母。”苏灵雨应下了。

这个舅母说话还是比较文明的,要是冲动的人,会直接说“你真丑”“你这么丑为何还要出门?”

池夫人拉着苏灵雨的手,说:“这几天外头很多流言蜚语,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好好跟嬷嬷学习,学好了再出门,就没人说你的不是。”

“好。”

池夫人见苏灵雨这般听话,气顺了好些。

其实刚进门的时候,她就想劈头盖脸骂苏灵雨一顿,明知道自己长得不漂亮,为何要到别人家去。

武侯夫人刚登门,韩将军府就笑翻天了,一个嘲笑武侯夫人像个丑鸭子,二是嘲笑武侯夫人没有自知之明。

那些好事的,还专门上池侯府,将武侯夫人上韩将军府自取羞辱的事告知。她们可是好好嘲笑了池侯,说池家有个丑八怪的外侄媳妇。

苏灵雨长得丑,不仅是武侯府受辱,还连累了池侯府。

池老夫人已经开始相看,寻些貌美的,门第高的,又能持家的姑娘,让武侯娶了当侧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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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气啊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三章气啊池侯听说苏灵雨后来了,辞别了王景行。

在前院见着苏灵雨很是不客气,冷冷地扫了苏灵雨。

“外侄媳妇,你今日去哪了?”

“出去走了走,也挺好玩的。”

“挺好玩的?”池侯冷笑。

“还是第一次见这里的繁华,今后会多多出门。”她说道。

池侯被气笑了,“你还好意思出门,你今日去哪了?韩将军府邸。

你到哪儿去作甚?你知不知道,我们与韩家不对付?你这是送上门去,自取其辱吗?”池侯劈头盖脸地问。

苏灵雨不作答,反而后退两步,躲开飞来的唾沫。

“不过是出一次门而已。”池夫人说。

池侯说道:“出一次门就将武侯所有的脸面给丢光了,外头的谁不说武侯眼光差?谁不说武侯夫人长得难看?”

苏灵雨问道:“池侯是觉得灵雨长得难看是吗?”

“你没照过镜子吗?自己长得怎么样还用人说?烦请你好好拾掇自己,你是武侯夫人,是德亲王的儿媳,走在外面就是武侯的脸面。

若是你这般,走出去就是丢人现眼。不是为武侯争光。”

苏灵雨努力控制自己,不跟这人吵架。

如果不是因为王景行,她非把这人赶出门不可。

“哼。”苏灵雨哼一声,转身回后院。

池侯指着她说:“粗俗,无礼。”

池夫人拦下池侯,“好了,好了,即便她是你外侄媳妇,也不能这般说。毕竟是别人家中。”

苏灵雨直接回后院,“今日谁都骑在我头上!”

“你们给老娘等着,终有一日,我要将你们踩在脚下,让脚指头俯视你们。”

她出气不顺,拿起东西在院子里打来打去。

王景行听童叔汇报,知道外头的事。强撑着起床,要去安慰安慰她。

苏灵雨见他起床,更是气了,“起来干嘛?找死是吗?要是想死,拿剑抹脖子最好,别活着连累人。”

童叔吓得连忙对主子说:“这是夫人的气话,侯爷您别当真,前往别当真。”

王景行不当真,扶着门框,坐到门槛上。“你们都出去吧,免得殃及池鱼。”

处在院里的人,都跑出去,生怕夫人一不小心,把他们给砍了。

“都是些混蛋,今日来欺负我,明日我便欺负回去。”苏灵雨转头怒向王景行,“你那些都是什么鬼亲戚?眼睛长脑壳顶上去了?他们以为他们是谁啊?啊?”

“爹?”怀礼在里边描红,听到娘的骂声,跑出来看看

王景行将怀礼揽入怀,虚虚地抱着,他的力气还没恢复。

怀礼见娘亲对着植株噼里啪啦地砍,很是害怕,抱着爹爹的脖子,“娘凶凶。”

“有人惹你娘生气了。让她骂一会儿,也是好的。”他说道。

“嗯。”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看着自己妇人发泄。

这一日怀礼第一次知道,娘亲是破坏能力,知道娘亲是个暴力狂魔。

等她气消了,王景行挥手招呼她,“你过来扶我一下,我要撑不住了。”

他力气本就不多,坐门槛久了,有些撑不住,要往后头倒去。

苏灵雨扔下手中剑,跑过去,抱过大儿,扶着他后背,“不能撑,就不要逞强。”

“担心你嘛。”

“怀礼自己站着,帮娘扶你爹进屋。”

怀礼点点头,“嗯。”跑过去抱着爹爹的大腿。

这哪是扶啊,简直就是挂在爹的腿上。

王景行挂在苏灵雨身上,说道:“你帮我写份奏折,我念你写,让云岚呈交上去。”

“好。”

奏折内容:“臣景言:臣命途多舛,年幼遭遇不幸,流落江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幸得叔父王一鸣寻获,安居梁城。又得他悉心教导皇侄以文武艺,得以为皇叔效力,夺回涪城。

涪城一战,皇侄无暇顾及,竟不知叔父去世。未能为他办丧事,令皇侄愧疚在心,这些年的教养之恩,皇侄请愿,冠其姓氏三年,三年后再换祖宗之姓……”

……

政事堂是各部官员办公的地方,所有奏折都会经过这个地方。

六部之上是丞相的都事堂,奏折就会从都事堂,流入各部,再由各部送往地方。

一名官员拿起奏折,浏览一番,瞧见名字很是嘲讽,“这里有一封武侯呈给皇上的奏折,要不要送上去?”

“送上去皇上又不会看。”一人拿过去,扫了两眼,随手将奏折扔一边。

这个筐子里放的都是废弃,无用的奏折,重要的奏折,他们早已筛选好,送至丞相案前。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一人匆匆走进都事堂。

大部分人放下抬起头,看向进门的人。

“今日出了一件奇怪的事,你们可知武侯夫人?”那人问。

“听说是个又黑又瘦的。”

“何止啊,在下从宫门外回来,听得人说她是又黑又瘦又老,难看至极。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们知道吗?”

“别卖关子,快点说。”

“武侯夫人到韩将军府邸去,问韩将军要兵符。”

“什么!”

一人笑道:“哈哈哈,好大胆子的妇人,居然敢这般登门。”

又一人嘲笑道:“手中无权心里慌,武侯是想用妇人当剑使吗?真是无用之际。”

再一人笑说:“天下奇事,无所不有,这般奇怪事还真是第一次见。真真要笑掉大牙。”

“你们说,韩将军会给吗?”一人小声问道。

所有人鄙视他,这么简单的问题,不是傻子吗?

“他定是被驴踢了脑袋,问了个傻问题。”

“这种事,不用问也知道。”

问那个问题的人,讪讪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办公。

试问谁会这么傻,将到手的权利放出去,将到手的利益放出去?

韩将军的根基就是在西大营,怎么会将兵符放出去?

即便韩将军愿意,韩家也不会放手。

武侯这一招,就是屎棋。白白给人话柄不说,教人去嘲笑他。

六皇子如今拿下了东大营,加上韩将军手中的西大营,东西大营都在六皇子这边,这才是六皇子争夺的资本。

他们都相信,今后登位的,必定是六皇子。

他们盼着六皇子上位,这般他们就有了从龙之功,屁股下的椅子,就能换一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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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造反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四章造反韩丞相府邸与韩将军府邸,只一墙之隔,中间开一月门,两户女眷时常走动。过年过节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今日,韩将军走过月门,到韩丞相书房去。

韩丞相以及韩文,早已经等在书房,等着叔叔的答复。

韩文迎上韩将军,“叔公,你是怎么想的?武侯是不是威胁你?”

沉默不言的韩将军,越过韩文,在韩丞相对面坐下。

韩文关上书房门,察看各处,确定没人偷听。

韩将军对上侄子,这位侄子胸有城府,是韩家最聪慧的人,也是韩家最为之骄傲的人。

是什么时候,侄子地位比他高?什么时候开始,他要向侄子讨主意了?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记不记得又有什么意义呢?

“叔叔,觉得该如何做?”韩丞相问。

两眼浑浊的韩将军看向侄子,提起力气与他说话,“武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怎么就是个难题?难不成叔公打算将兵符给他?”韩文问。

韩丞相看了看韩文,让韩文闭嘴。他不是很喜欢大儿,大儿过于冲动,没有四儿沉稳。可惜四儿年幼了些,资历还不够,还需打磨打磨。

“叔叔是怎么看的?”韩丞相问。

韩将军说:“武侯在试探。试探韩家有没有造反的心思。”

韩文神色变了变,鉴于教训,他不便出声。

只听韩将军说:“虽然东大营的兵符在六皇子手中,但谁到知道,六皇子不懂兵,接手东大营的将会是韩家人,或是韩家派系。”

“京都十万兵马,尽在韩家手中,朝中派系又尽是韩家人,想篡位轻而易举。我们给兵符,损失重大;我们不给兵符,便是告诉皇室众人,韩家有篡位的野心。”

到那时,韩家将会站在整个皇室的对立面。皇室宗亲会想进法子对付韩家,稍有不慎,韩家将万劫不复。

给了兵符,就是助长武侯势力,让皇室中人看到了希望,他们会投靠武侯,利用武侯争夺权利。

皇室与朝臣之间,就是拔河比赛,很难有势均力敌。这一场看不见的拔河比赛里,不是皇室强,就是朝臣赢。

皇室已经输了十多年,他们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在武侯出现前,他们死气沉沉,日暮西山。

武侯的出现,犹如太阳,带给他们光亮。让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让他们有了夺回权柄的念头,让他们安耐不住。

“武侯让侯夫人过来,就是要试探我们的态度。你们准备好了吗?”

韩将军是问侄子,你准备好造反了吗?

造反,

造反吗?

韩丞相问自己。

如今他如日中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些人在他身边,暗示怂恿他造反。

但他从不回应,并且呵斥不许幕僚提起这事。

不是不能提,而是不敢提。

造反,他没想过吗?

想过的,但不行。

手中的权势大,大到皇子们都害怕。但韩丞相知道,他,他的派系造反的实力还不够。

还不够!

萧家皇朝还不够腐败。

韩家的民心还不够,兵力还不够,财力也不够。

武侯出现太早了。

要是晚十年,他便有实力,推翻萧家王朝,取而代之。

韩将军见侄子不说话,他便明白了。这个侄子下不了决心造反。

韩将军问:“你有什么好的法子?西大营是老夫,苦心经营的地方,实在舍不得放出去。”

韩丞相撩起上眼皮,看向韩将军,“武侯不该出现。”

韩将军瞬间明白了,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那便该死。

“这些年,我一直培养着死士,虽然人数不多,但很强悍。可以调派三十人给你。”韩将军将令牌放桌上。

韩丞相拿过令牌,说道:“够了。”

一同议论这事的,还有太子等人。

太子问太傅,“太傅,武侯这般做是为了什么?”

太傅说道:“为了救太子的性命。太子让六皇子抢去了兵权,让韩家的势力壮大,如果不再做点什么,太子这位置怕是坐不住了。”

太傅话里有些埋怨,好好的一步棋,大好的局面,居然在太子手里弄丢了!

当初皇上让太子查勤王,收回勤王手中的兵符,他们就想到这是皇上给太子送兵权,平衡太子与六皇子之间的势力。

人人都为此高兴,认为这是既定的事,不会出什么差错。

只要太子回宫复命,将勤王府邸的事项,与皇上说一说,便能名正言顺地拿下东大营的兵权。

谁知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件事,就是这么一件事,让六皇子从太子手中抢走了兵权。

皇上的态度是摇摆不定的,只要太子当时握紧兵符,不被六皇子抢去。被抢去了,又能跑去追回来,这东大营的兵权就到太子这边了。

是在是没想到啊!

没想到六皇子这般无赖。

没想到太子这般无能!

“太傅,韩将军会不会让出兵符?”太子问。

“不知。或许会,或许不会。”太傅已经准备告老还乡了。

一开始他就站在太子这边,时常与六皇子作对,六皇子登基怎么会留下他呢?早些离去,或许还能捡条性命!

太子见太傅不说话,又对自己弄丢兵权的事感到愧疚,心中又觉得武侯愚笨。这般张开问要兵符,谁会给?

韩将军才不会给,要给就不会让小六子抢兵符了。

与此同时,六皇子也在思考给不给的问题。

“殿下走了一步险棋。”皇后说。

六皇子也有些后悔,“当初要是不与太子争就好了。”

抢东大营的兵符,是他一时兴起,想要去抢一抢。

也不知是父皇偏心疼爱,还是太子太过无能,就这么一抢就抢到了。

抢到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后悔。

“母后,你说舅爷会不会给出去?”

“说不准,他们的心机太深,看不透。”

“您若是能看透,他们就不是老狐狸了。”六皇子笑道。

六皇子还想问母后,韩家会不会反。

但念想母后也是韩家女子,便忍下这句话。

韩皇后也在想,韩家会不会反。她是不希望韩家反的,韩家不反,她便会是皇太后,继续享受尊荣。

如果韩家反了,她至多是个公主位,还是个年老色衰的前朝公主。

见皇儿欲言又止,韩皇后说:“本宫不希望韩家反,本宫永远支持你。你才是最适合上位的那个人。”

六皇子灿烂一笑,随即说道:“你们都把武侯想得太复杂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法。”

“是什么?”

“等着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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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出大事了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五章出大事了入冬以后,天黑得早,武侯府里早早点上蜡烛。

苏灵雨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绞干头发。再看镜子时,镜子里倒影某人的面孔。

透过镜子问他,“我长得很难看?”

“不,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吾心中所爱。”王景行说道。

苏灵雨放了头发,让它晾干,接过翠翠递给的布巾,擦擦手又还给翠翠。

再看镜子,发现他还在看着她。

转身看他,“你是不是眼瞎了?”

“嗯?”

“这张老婆子的脸,你也觉得好看?”

“好看。”

他向她伸手,示意她过去。

苏灵雨趿鞋走到他跟前,在床沿边上坐下。

若是以往,她定会扑进他怀里。可他重伤未愈,身体虚得很,就怕她这么一扑,就弄断他两根肋骨。

摸着她粗糙的皮肤,没成亲前,就跟她说过,跟着他会吃很多苦。

看看现在,她熬成了黄脸婆。

“后悔没有?”他问她。

“后悔什么?”

“嫁了我。”

“有点。”

他只是随意一问,谁知她真的后悔了,顿时来气。“不许后悔,嫁我了,就是我的。”

这般孩儿气的他,逗笑她了。

王景行圈住她,“没有后悔的余地,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与吾荣辱与共。”

说着他又有些心疼,摸一下她的脸,“先苦后甜,先吃点苦头,以后都是荣耀的日子。”他很郑重说道。

“好。”

“怎么样才能帮你补起来?”王景行问她。

他不相信世上有神仙,但她总是能改变植物的生长。明明要十年才能长成的药材,到她手里三天就成了。

明明是生长在悬崖峭壁,历百八十年才能长成的植物,三天又能长出来了。

她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他让人盯着她,却被人告知,她是用心头血培育作物。

他检查过,她胸口没有伤疤,哪来的心头血啊!

可她日渐消瘦,身子畏寒,衣裳加了一件又一件,还是不够暖和。

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起来?

“多吃吃补药就好。这次是吃了没有准备的亏,等好起来以后,日常培育一些好药材。积累多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耗损身子。”

灵泉也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源源不断的,凡事有个量。一旦超过了这个总量,损伤的就是自己。

这些年她练了武术,跟着学了内劲,把灵泉流出的总量扩大了几倍。比上一辈子,要多出许多。

这才有机会救回王景行,要是以上辈子的水量,王景行就没救了。

“娶了我就是你的福。”苏灵雨站了起来,去拿扇子去,“要不是我,你的坟头该长草了。”

“确实如此,如若不是你,想来我会死在峄城。”

他接过她手中的扇子,给她扇风扇头发。

以前她的头发又黑又亮,现在枯槁粗黄,很难梳理。

“剪一截吧。听人说,头发也吸养分,若是养分被头发给吸了,你身子里的养分就更少了。”他说道,“剪短一些,梳头就不麻烦了。”

“真的剪?”她早就想剪了,只是这里的风俗不允许。

每日起床梳头,就是煎熬。头发打结,一梳头就扯头皮,疼得她龇牙咧嘴。

“剪了。”他说,“剪了给我,给我藏起来,死后放入我们的陵墓里。”

“好。翠翠,拿剪刀进来。”

在外边候着的翠翠,不情不愿,拿着剪刀不愿靠近。

“姑爷,您怎么能这样?”翠翠埋怨道,“哪个女子的头发,不是留一辈子的?”

翠翠与小姐说:“头发长,寿命长,头发短气息断。您怎么老是想剪头发?”

苏灵雨有些犹豫。

“不要信这些鬼话。”王景行说,“我以前与叔父练武,时常嫌弃头发累赘,叔父拿着刀子就帮我割了好些。若是真如她说的,我现在不就一命呜呼了?”

“姑爷,你……”翠翠想说,姑爷你现在不就是要死了吗?

话一出口,意识不对,立刻闭嘴,不再出声。

王景行招手,叫翠翠送上剪刀,由他给她剪发。

苏灵雨背过去,让他剪。“不要剪太短,到腰部往上一点即可。对,就是这。”

剪刀剪过去,不需多久,他手中便多了一手头发。

“拿红绳子来。”他要绑起来,用盒子装好,珍藏。

待命不久时,吩咐后人将这头发,跟他埋在一起。

“侯爷,前面发动了。”有人在窗外说话。

王景行脸色开始凝重,“来了多少人?”

“约莫二三十。进院子十个,东侧黑巷子里藏有十来人,还有一批人藏在大街外埋伏。”

王景行说:“按计划行事。”

“是。”

他问韩将军要兵权,韩丞相怎么愿意给?

不愿给出,又不愿表现韩家的野心,唯一法子只能杀了他,杀了这个问要兵权的人。

韩丞相的行动,他早有预料。为此他暗中安排居室,在韩丞相等人商议时,秘密搬入宅子后边的房屋。

原先居住的地方,安排两身形相同的人进去。

云岚等人会先抵抗一番,然后故意露出破绽,让他们闯入后院,杀了假武侯与武侯夫人。

这样他们会高兴一晚上,安稳睡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来,发现武侯没死,手中的兵权依旧要放出去,定会气到头冒烟。

他们也可以选择不给,不给就是暗示外头的人,韩家有野心,有意图。

只要他们能撑住皇室的猜忌,与老牌世家的反对,那就拿着兵符不给。

王景行淡然一笑,“六皇子帮了我们一把。”

原本他没有机会拿到兵符,没想到太子无能,让六皇子抢到了兵符。六皇子又将兵符,给了韩家。

皇室怎么会让外戚把权?

窗外出现人影,那人说道:“侯爷,又一批人进了宅子,他们不但杀人,还打算放火。”

“敌人太多了!”王景行吩咐外人道,“将童叔救出来,其余人等一概不管。”

“是。”

苏灵雨有些担心,“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会,他们死不了。”

安排进去的,都是武术好手,自己人不会死。至于那些仆从,就难说了。

这些不是自己人的仆从,他从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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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算有遗策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六章算有遗策韩文起床是神清气爽,整理官袍,准备上朝。

昨夜得到消息,武侯死了,连尸体也被烧了。

武侯死了,还有谁会来捣乱?

韩文整理脖子,迈着八方步,准备上朝去。

仆从提着灯笼在前边引路,韩文背手而行。

突然见一二门的官家,提着灯笼,急匆匆跑来,“大少爷。”

“什么事?”

“武侯没死。”

好心情顿然消散,韩文惊讶问道:“怎么会没死?”

“不知道,武侯的马车出现在将军府,把韩将军拦在府外。守门的小子,辨认出,那就是武侯本人。”

“武侯不是卧床不起吗?”

这个二门管家也不知道。

太医明明说了,武侯重伤,伤及肺腑,没有个三年五载不能下床行走。

难道太医被收买了?太医叛变了?

韩文撩起衣摆,快步往外走,走了几步觉得不够快,小跑出去。

这天晨曦,韩家的男主子,都知道武侯没死。

韩将军府邸外,王景行躺在马车里,隔着马车与韩将军说话。

“父王常常与文博说,京中有位大将军,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写锦绣文章。

我年幼时,他还给我送过小木剑、小木马。这些事你还记得吗?”

韩将军咬着牙,心有不甘,“老夫记忆犹新。”

“韩将军年幼与我父相识,得益我父提携,因我父看重,日益得到先皇重用,可是真?”王景行问。

韩将军说:“不错,老夫幸得德亲王提携,才能进入先皇眼中。老夫这些年来,从不敢懈怠,守卫京都,巡查与陈国的边境。驱赶陈国骚扰之兵,立下无数功劳才有今日地位。”

王景行轻轻笑,“是的,但这些都不足以封大将军,你没夺下一城,你没打过一场万人大战。凭什么封大将军呢?

你是因何被先皇封大将军的,难道你忘了吗?”

先皇病重,要他去接德亲王回京,扶德亲王上位。可是还没等他去到,勤王就杀了德亲王,韩将军只能将德亲王尸首,带回京都。

世人都说德亲王叛变,只有隆州世家知道德亲王没有叛变。

佯死的萧院长,借他人之手,送德亲王府侍女入宫,将真相告知先皇。

得知真相的先皇,是痛不欲生!

先皇怀疑韩将军与勤王联手害死了德亲王,于是先皇想到了法子,要用韩将军抑制勤王。

封韩将军为大将军,又将密旨给了他。让他控制兵权,不让勤王逼宫。这是先皇的一个想法。

如果韩将军没有做到,勤王登基,便是韩家灭亡之日。

借勤王的刀子,灭了韩家。这是先皇的第二个想法。

先皇是恨韩家的,是恨韩将军的。

当年韩将军与勤王,同时得到圣旨,出发隆州。

当中勤王被大雨阻隔,在山中停留一日。

本该韩将军最先抵达隆州城,结果不是,他反而走在勤王的后头,还迟了两日。

个中缘由,不得不让人怀疑。

王景行说道:“你起源于我父王,又因为父王的死,而封大将军。你这一身荣耀,都是从我父王那儿得来的。享受荣光大半辈子,还不够吗?

若是交出兵权,还能让你一脉活着,让你能安享晚年。”

“若是不呢?”韩丞相冷如箭的话语飘来。“武侯好大的胆量,好大的口气,欺负到门上门来了。”

韩丞相与身边的幕僚说:“街面上的乞丐都赶到城外去。”说着他怒骂,“可恶的脏东西,乞讨乞上门来了,自己没能力,只懂伸手向人乞要。”

幕僚躬身应和,“在下这就去安排。乞丐确实该赶出去。”

苏灵雨知道,这是指桑骂槐,指着乞丐骂王景行。

躺着的王景行也不怒,笑道:“韩将军,你该做出抉择了。”

韩将军的儿子怒道,“武侯,兵权给你,你也要拿得住。你一个躺床上的,能降服西大营的将士?你也不怕死在营里?”

这一句话点明了很多人,他们想着或许能借军营中的卒子,拿下王景行。

“能不能降服是一回事,给不给又是另一件事。人都说韩家祖坟冒青烟,一人位居丞相,一位被封大将军。

看来韩家祖坟冒出的青烟不细,这是要青烟直上登天了。”

韩将军拳头紧捏着,将兵权交出去,他实在舍不得。西大营,他经营了大半辈子,练成的强军,这般就交出去了吗?

交出去吧,不交要害韩家吗?

交了,还是能拿回来的。

韩将军挣扎一番,如释重负,伸手入怀,拿出兵符,“武侯,愿你能活着走出军营。”

“会的。”王景行说道。

“驾”

“哒哒哒……”

“丞相,宫里出事了。”

骑马来的禁军喊道:“太子在宫门遇刺,性命垂危。”

太子遇刺。

太子要死了!

太好了。

太子死了,最能上位的是六皇子。

那么兵符在不在韩家,对皇室的威胁减弱,皇室不敢对韩家有异议。

韩将军将兵符塞入怀,“兵符重,武侯还是不要拿的好。”

韩丞相哈哈大笑,“哈哈哈,人算不如天算!武侯你的算盘落空了。”

韩将军与韩丞相一同转身,上轿子往皇宫去。

“呸。”韩将军儿子往马车吐口水。“来人,护送武侯回去。”

苏灵雨见他黑着脸,知道这事不能继续,叫车夫驾马回去。

王景行的脸黑如墨,很是不甘,煮熟的鸭子飞了。“又一次功亏一篑。不甘心,不甘心。”

王景行叹息,“算有遗策,居然忘记了太子那边。该派人去护着太子,或者提醒太子。”

苏灵雨安慰他,“回去好好养伤,还有机会。”

他说:“叫云岚过来,让他去打听太子是生是死。”

苏灵雨掀开帘子,见云岚护在边上,吩咐他:“派人去通知池侯,叫他进宫,打探太子的生死。

派人守着宫门,一旦有消息,立马传回来。”

“是。”

苏灵雨缩回去,想了想,对王景行说:“我观察韩丞相与韩将军的面色,他们也没料到太子会出事。会是谁刺杀太子?”

王景行想也不想地说:“六皇子。”

动了韩家,就是动六皇子的势力,六皇子不会坐以待毙。

这次刺杀,必定是六皇子策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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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交易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七章交易太子出东宫,才走不远,突遇一不懂事的宫女,结果才扶了一下,腹部就被刺伤。

那宫女受过训练,那匕首刺入旋转了一番,扩大了洞口,令太子鲜血如水流。

随行的太监见红色,才发觉不对,推开宫女,呼喊禁军,呼喊太医。

宫女见还有机会,居然爬起,又刺入一刀。这下太子不能一命呜呼,也是重伤不起。

得知此事的皇帝才想审问宫女,宫女已经服毒自尽。

整个太医院的院士,到东宫去,止血的止血,熬药的熬药。几位老太医,你一言我一句,就是不能确定救活太子。

太子生命垂危,皇上无心上朝,朝臣无心办公。

太子的死活,关乎到他们的站队,朝臣哪有心思办公?

好在卯末,太医止血了,保住了太子的小命,但是太子高热不退,能不能醒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皇帝大怒,砍了几个太医的脑袋,这下太医院的人,更加不敢出声了。

皇太后向外张贴皇榜,向民间聘大夫入宫。

看皇榜的无数人,揭皇榜的却没有人。谁也没有这个把握,谁到知道这是要砍头的。

府邸被烧了,王景行一行,搬入皇上赏赐的府邸。

这地方可大了,放开了跑,也要跑上一个时辰。

地方太大,也太破旧,苏灵雨不打算在这里住,“准备准备,搬到庄子去。”

对于这个府邸,她是很满意的,但现在还没有银钱修建,先留着等有钱了,再弄弄。

“娘,娘,有鱼。”怀礼满头大汗,指着后院跑来,“有鱼塘,有鱼。”

跟着怀礼的仆从说:“花园里的鱼池,已经破败,但夏日的雨水还在,有几根鱼苗在。”

她蹲下去,给怀礼擦汗,“这么小的地方,不值得玩。娘带你去看看大世界。”

“好。”

“三儿,你来。”王景行对她招手。

苏灵雨抱着儿子过去,怀礼见着爹爹,便向爹爹伸手,要爹爹抱。

她紧紧抱着大儿,“让娘好好抱着。”

王景行很虚弱,刚刚喝了药。

药的苦味让怀礼难受,怀礼不愿过去了,挣扎着下地,跑别处玩去。

见着娘子坐下,他和煦一笑,“计划有变,暂时不能离开,你替我办件事。”

苏灵雨撇他一眼,“又要我闯龙潭虎穴?”

“云岚与阿山送你过去,沈浪会在暗处守着,不会出事。”他眯眼一笑。

苏灵雨挑眉,还说不会有事,这屋里武功高的,都派到她身边了。

“见谁?”

“你听我说,见到他你这样说……”

…………

皇帝有二十六个孩子,十三个皇子,十三个公主。活下来的,有五个皇子,八个公主。

除了太子与六皇子,其余的都没长大。

太子危在旦夕,最受关注的是六皇子。

而现在,王景行让她去见六皇子。一个看似稚嫩,实际上城府深的皇子。

这是王景行对六皇子的评价。

太子出事了,六皇子自然要在宫中,表达兄弟情义。装难过,装了一天,才得允许,离开皇宫。

忽而从一太监手中,得到纸条,武侯约他见面。

见什么?武侯问什么?问太子是不是他找人刺杀的?

六皇子不欲见他,这个武侯,让人厌恶得很。为了权利,出了阳谋又出阴谋。

走了一半路,又改了主意,去见见武侯,去嘲讽他一番也不错。

想着六皇子改变了路线,骑马往纸条上的地址去。

兜兜转转,甩了身后的尾巴,带着侍卫进入一处隐秘的宅子。

四处空旷,若是打斗,有地方施展,想要逃跑,也有路逃。武侯选的好地方。

“殿下,前面的不是武侯,是武侯夫人。”前去探路的侍卫回来说。

“武侯夫人?有趣。看来武侯的伤得不轻。”

六皇子迈步,走进庭院,见百无聊赖的武侯夫人,果真如旁人所说,黑又瘦。

再走进一瞧,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不停地转呢。

这是打什么坏主意呢?

该不会是害他的吧。

六皇子四处环顾,决定不要靠近她的好。

苏灵雨见六皇子来了,站起行礼。“拜见六殿下。”

六皇子背着手,正面打量武侯夫人,突然笑说:“本殿下该叫你什么呢?武侯夫人,还是皇嫂?”

还没等苏灵雨说话,他又说了,“听说你在娘家时,有一乳名叫三儿,不如本殿下便你就三儿好了。”

“于理不合,殿下还是叫我武侯夫人的好。”

“你长得真别致,让人一眼难忘,记忆深刻。”

“殿下请坐。妾身身上有内伤,不宜久站。一家人还是坐下说话的好。”苏灵雨坐了下去。

过度使用灵泉,导致她的身体出现警报,她的肾脏出现了问题,站久了会腰酸。

六皇子十分警惕,他没有进去,不介意站着说话。“武侯夫人叫本殿下来,是为了什么?”

“让本殿下猜猜,你们是见太子垂危,于是另选明主。你们是找本殿下投诚的?定是这样了,不然你们就不会,此刻约见本殿下。”

苏灵雨喝了口暖茶,“为何殿下不问刺客,反而来问投诚?”

“刺客已死,从她身上寻到魏国密探的标记,难不成武侯跟魏国的密探有往来?”

“原来是魏国的刺客,还以为是你的人呢。”苏灵雨随意一说。

六皇子笑得森然,“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侯夫人找本殿下,就是为了闲聊。”

“我夫君被韩文,施以酷刑,伤了底子,三年五载不能起床。这事殿下知道的吧。”

六皇子点头又摇头,“听说武侯能站起来。”

“来诊断的太医,是韩丞相的人。他的诊断是对的,按照他们的法子,确实需要卧床静养三年五载,但以我的法子,他四天能说话,五天能下床行走。”

苏灵雨幽幽地看着六皇子,“如果我将这个法子,用在太子身上,六殿下觉得如何?”

六皇子不作声。

“据我所知,人有两个肾,坏了一个,还有一个能用。以我的法子医治,太子殿下,至少能活十年。”

六皇子眼神不善。

苏灵雨说:“六皇子不信,可以找太医来问问。”

六皇子问:“你们想要什么?”

“东大营的兵符。”

“给了你,能拿得住?”

“不用担心,三个月足矣。”

“回去告诉武侯,本殿下今夜去寻他。”

苏灵雨起身,对六皇子的背影福身,“恭送六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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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归园田居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八八章归园田居寅时

六皇子出现在武侯府,与王景行密谈一个时辰。

进去时,阴沉着脸,出门时,精神抖擞。

也不知王景行与六皇子说了什么,总之六皇子很满意,还将东大营的兵符给了王景行。

这一场交易,太子成了牺牲品,谁也不去管东宫里发生的一切。

王景行拿到东大营兵符的消息,在第二天传遍了朝野,很多人就的目光放到武侯身上。

他们怀疑太子是武侯杀的。

同时一些人关注上武侯,武侯将会是他们拉拢的对象。

那个扔了武侯奏折的官员,快快去寻箩筐,将武侯的奏折递交上去。

也不知是谁批的朱红,反正那奏折上的请求被允许了。王景行还是王景行,三年后再改为萧姓。

朝堂上的事,苏灵雨不去多管,现在她指挥仆从,收拾箱笼搬到庄子去。

“后面皇上又赏赐了几个庄子,现在有七个庄子了。皇庄的位置分散,我看了一下地图,选了一个靠近东大营的。”

苏灵雨将地图摊开,给王景行看。

王景行看了,点头表示同意,“就这儿吧。”

天还没亮,武侯一家就搬出了京都,美名其曰养病。

武侯需要静养,这是太医亲口说的,院士再次确认了的。没谁能反对。

苏灵雨选的庄子,距离苏家置办的产业很近,为了连通两家的产业,她花费重金,买下了中间那片地,形成了两个庄子,包下三个村庄的模式。

为此,她将中间的一个村子改了名字,该为小东泉村。让从东泉村来的百姓搬进去,一个个建造属于自己的房屋。

这天,苏灵雨召集大家在一起。

村民们很高兴,可以说是喜气洋洋。

他们来到京都已经大半年了,见识了京都的繁华,也见识了京都的世态炎凉。他们已经不觉得京都有多好了,有些人甚至萌生回东泉村的念头。

终于盼到大军回朝,盼到三小姐入京。可是王大人进京后,一波三折,几经生死。闹腾了半个月,他们担心了半个月,天天给大人、夫人祈祷,终于迎来了曙光。

听到三小姐说,弄一个小东泉村,他们比谁都高兴,建房子比谁都卖力。

这两天走路都飘起来了,心里头的不踏实,落到了实处,再也不惶惶不安了。

当苏灵雨下马车,大家团团围过去。

“三小姐。”

“叫什么三小姐。该叫侯夫人。”

“对,对,该叫武侯夫人。”

“侯夫人安康。”

“侯夫人万福。”

被一个个乡亲们,热情地叫唤着,她也很开心。“不要围着,大家都坐吧,坐吧。”

翠翠驱赶他们,“散开些,散开些。”

等仆人搬来板凳,苏灵雨坐到板凳上。

“夫人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累着了?”村民们问道。

“不必担忧,多吃点补品就能好起来了。”

一妇人说:“当归煲鸡进补。”

又一妇人说:“你这太虚了,虚不受补,得要温补。一天含一片参片,准保有气色。”

苏灵雨都认真听了,颔首笑说:“有太医看着,开了要方子,吃着药呢。”

这般他们就不担心了,能进太医院的,都是天下名医,三儿吃太医开的药准能好。

苏灵雨说:“今日叫大家过来,是有些计划要与你们说。都坐下来听吧。”

站着的人,都坐了下去,有石头的坐石头,有农具的坐农具的把子,什么都没有的,就脱个鞋子下来坐着鞋子。

苏灵雨说道:“大家都看见了,这里一大片地都是我的。前后加起来有八百多亩地。

除去这些山坳不说,还有一些山岭也是我的。”

“地人多,人也很多。不仅是你们,就连那些村里的,都是我的佃户。那些佃户,我暂时指挥不动,能依靠的,只有你们了。”

“三小姐放心,尽管吩咐,绝不会有怨言。”

苏灵雨压压手让他们别说话,对众人微笑,“不会亏待你们的。给工钱,给饭吃。只是粮食没那么多,可能得吃点粗粮。”

一位老者抽着水烟说:“都是吃着粗粮大的,哪个吃不得苦头?”

“我们相信你。”

“三小姐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苏灵雨笑着等他们说完,她让人拿来地图,地图立在众人眼前。

“你们都是有手艺,这个冬天不能白费了。”苏灵雨拿着木棍,指着一个地方,“这里有泉涌,需要在这里挖鱼塘,养鸡鸭鹅以及猪牛羊。”

“这里的泥土肥沃,水源充足,要将它改造成水田。以前是种麦子、粟米的,现在改了,都改成水田,能改多少亩就改多少亩。”

“这个地方地方平坦,背靠大山,我们要在这里建养蚕室,建缫丝房。后背的山坡种植草药。

这片山都是我的,你们可以在这山上开荒,头三年不用给佃租,前十年每亩地一百个租金。过了十年,可以卖给你们了。依据当时的价钱,每亩少三十个铜板卖给你们。”

乡亲们觉得很划算,他们计划开荒多少合适。

“现在呢,你们需要分组报名,挖地种桑种芋头的一组,养家禽家畜的一组,建造房子的一组。”

“那,家里的孩子……”一妇人担心地问。

苏灵雨与庄头说:“先寻一处房子,当私塾。”然后与乡亲们说,“教书先生会有的,读书的送去读书,能干活的带去干活。”

“好了,想好去哪一组的,就到一处去排队报名。”她累了,想回去休息。

东泉村的村民,热热闹闹地去报名,开始跟着苏三儿混。

这时候,楠木村的村长,带着村民扛着锄头铲子过来,怒气冲冲。

“你们这是做什么?”

“保护夫人。”

护卫将苏灵雨团团围住。

“我们要见侯夫人。”楠木村的村长喊道。

“对,我们要见夫人。”

苏灵雨让护着她的村民让开,看了看楠木村的村民。“你们要见我?”

“为什么不租田给我们?”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你们这些当官的,抢了我们的田地不说,还不租地给我们,是要饿死我们吗?”

楠木村民一人一语,怒火高涨,像是要打人。

翠翠有些紧张,要是他们冲出来,打夫人怎么办?她站过去些,护着夫人,一旦出事了,还能拉着夫人跑。

苏灵雨没有力气跟他们争执,示意边上的人敲铜锣。

“铛……”

铜锣一响,全部声音被压下。

见大家都安静了,苏灵雨说:“没说不租地,不但租,还租良田给你们。肥沃的良田,想租几亩就租几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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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他吃肉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九一章他吃肉这些年皇室衰微,以韩丞相为首的文臣百官,挤压皇室在朝堂的位置,让皇室子弟很少有实权。

再者皇室子弟斗鸡走马,纨绔不行,想重振皇室大旗难上加难。

以前他们把目光放在六皇子身上,可是六皇子不亲近皇室,又放在太子身上,奈何太子懦弱无能。

皇室族亲长者,一次又一次失望,最后死了这条心。

王景行的突然出现,让他们再次看到了希望。

不用他们去找,王景行自己走上门来,他们就更开心了。

老王爷们听说侄孙媳妇不懂礼仪,没关系家里的孙媳妇会,他们直接派以孙媳妇去教侄孙媳妇。

这般苏灵雨就多了位四婶,这四婶尽心尽力,一路陪她进宫,跟着她给太子磕头。

她们不是太子的女眷,也不是太子的长嫂弟妹,磕了头烧了香,在侧殿跪上半个时辰就能走。

好在有蒲团,跪下去不怕累膝。

皇室宗亲人数不少,大冬天的,一个个穿着厚衣裳披着麻衣,跪在侧殿。

怀礼是三岁的小孩,哪跪得住啊?

苏灵雨见其他的孩子跪,她也不让怀礼跪,叫怀礼坐着用衣摆盖住下方,不让人看出怀礼跪不跪。

“夫人。”一太监带着茶水过来,“武侯说夫人您寒气重,特意给您备了红糖姜枣茶。”

“不用,谢谢你了。”说着苏灵雨塞个福袋过去。

“世子?”

“也无需,喝了再过来了。辛苦你了。”

太监无法,只能离去。

四婶与苏灵雨说:“你无需这般防备,这种场合里,他们不敢乱生事端。”

“只是不渴,这天儿啊,比南阳城的冷上好些,上茅房最遭罪。我是怕上茅房。”

“你说的可不是,若是在家里还好,在里头,冷得慌。”四婶说道。

跪在前头的一位乡君,回头看一眼她们俩,又转回去,嘀咕了两句。

跪在她身侧,闭目养神的郡主,睁开眼睛,“你管她作甚,嫌弃她不看她便是。”

“武侯的兵权是从六皇子手中拿的,六皇子将来上位,必定重用武侯,与武侯作对,得不偿失。你哥无心读书,要是往军营走,还得靠武侯。

与武侯夫人,不仅不能嫌弃,还得要亲和一番。

“丑无所谓,不是笨的就好。”郡主跪拜一番,起身带女儿离去。

路过武侯夫人时,对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乡君停下,对苏灵雨行礼,还没等苏灵雨还礼,她就跑走了。

苏灵雨只能再次跪下,后续有离去的宗室,都会与她打招呼,长辈对她点头,晚辈对她行礼。

每每还没等她跪下,又要站起来,索性不跪了,直接站着,与宗亲们行礼还礼。

一个跟着祖母的小孩,见怀礼吃东西,拉着祖母的手,“祖母,他在吃肉。”

太子薨,众人需忌口七天,荤腥丝毫不能沾。

在太子葬礼前吃肉,这是对太子大不敬,禀告到皇帝跟前,是要治罪的。

还没等苏灵雨说话,怀礼先回应,“不是肉。”

怀礼将手中的吃食递出去,“这是小麦粉做的,很好吃的,送你一点。”

小孩不知该拿不该拿,抬头看祖母。

这位老夫人低头说道:“谢谢您了,安哥儿,拿吧。”

苏灵雨说:“怀礼年幼,不安分,我只能用这蠢法子安抚他了。”

“是您想得周到,老身这孙子也是坐不住的,安抚了一番才熬了半个时辰。家中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了。”

“您慢走。”

走了一批,又走一批,这半个时辰,她都在应酬。

等时间到了四婶叫她,她才想到可以离去。

苏灵雨问四婶,“她们怎么都与我打招呼?”

“是武侯的缘故吧。高门大户的,全都看人下菜,你刚进京那会儿,谁理你了?武侯手中无权,她们谁也看不见你。”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见王景行等在宫殿外。

小雪飘飞,落到他肩膀上,积了一层薄雪。

苏灵雨牵着怀礼走下台阶,他上前几步,“下雪了,地面易结冰,你小心些。”

“四婶。”

“当不得武侯的礼。”四婶侧身躲过了,稍后与王景行说,“既然你来了,这人就交给你了。”

又与苏灵雨,“过了年,我给你递帖子,你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定会,四婶慢走。”

“好。”说着四婶给武侯福身离去。

苏灵雨过去,将他肩上的雪扫去,“怎么不进里边去?站在这多冷啊!”

“进去不方便,在这正好与她们打招呼。”

帮她把兜帽戴起来,又把手中红铜手炉塞给她,“刚刚红糖茶没喝?”

“怕上茅房。”说着苏灵雨将打招呼的事与他说了。

“我们也是承了前人的福荫,她们敬重的不是你我,而是我们的父王,是身上这一份血脉。”

王景行抱起了怀礼,苏灵雨上去与他肩并肩,一同出宫去。

六皇子带着女眷,要去给太子上香,迎面走来武侯一家。

小雪翩飞,给地面铺上了白色,地面湿哒哒,脏来鞋面,脏了斗篷下摆。

一行宫人拿着扫帚,自侧面的弯道出,散落各处开始清扫道路。他们就这般默默地清扫,无声无息中,扫出了条道路来。

在高大的王景行身边,他的妇人显得娇小,他想要是有一把伞就好了。这般就能为她挡住风雪,免遭风寒。

迎面走来六皇子,六皇子神情有些憔悴,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很伤心。

这伤心是真的,还是假的,谁也摸不准。

王景行带着苏灵雨迎上去,躬身行礼,“殿下。”

苏灵雨跟着屈膝福身。

见边上一穿着玫瑰紫压正红边幅锦缎长袍冬衣,披着貂皮斗篷的女子,误以为这是六皇妃,起身才要行礼,却被王景行一把拦住。

“这是常侍妾,皇妃在府里养胎。”王景行低声说。

那就误会大了。

苏灵雨微红了脸,瞪一眼六皇子,有正房、侧房不带来,偏生带这侍妾。

一直观察这对夫妇的六皇子,被这黑妇人一瞪,又见她脸有红晕,突感新奇。

原来黑人也是会脸红的。

眼珠子一转,六皇子看向王景行,“皇嫂像是长肉了,没以前瘦弱,这脸上的黑色,也褪去了许多。”

“血气还是亏得很,殿下府中有什么补气血的?可否匀些给臣?”

六皇子眼神一笑,这个王景行真会见风使舵,太子一死,他马上向本殿下称臣了。

就凭这个‘臣’,该送他些补药。

“库房里有好些,改日送去与你。”说着六皇子带人往前去。

王景行再次躬身,“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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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二章 家庭聚会

农家娇女有点泉正文卷第二九二章家庭聚会太子的葬礼很繁琐,不是一日两日能成,头几日的事忙完了,王景行也就能休息了。

正好这日是苏山沐休,苏家一家,出门到小东泉村来。来见见三儿,见见熟悉的乡亲们。

年芳十七的木棉,与小五,一路骑马奔袭,来到小东泉村。

木棉的飒爽英姿,在冬日太阳的衬托下,更显威武。

她是个活泼的,不受约束的,到了京都这个地方,更是不约束自己。

“不算,不算,四姐耍赖。”小五比赛输了不认账。

木棉甩了马鞭,不理会小五,“姐,姐,我来了。”

木棉对姐姐飞奔而去,要投入姐姐的怀里,突然门那边出现一男子,环住她姐姐,继而幽幽地盯着她。

奔跑的木棉,转为小跑,再改为走路,最后低着头走到姐姐身边,像个胆小的小孩。

苏灵雨回头看王景行,“你吓着她了。”

“本侯既不瞪她,也不呵斥她,何来吓唬一说?”王景行说道。

木棉小挪步,来到姐姐边侧,“见过姐夫。”

“嗯。”

得此赦令,木棉光明正大地站在姐姐身边,看见小五硬着头皮上前,顿时好笑。

好小五你不是很嚣张吗?看你还敢不敢放肆。

“姐,姐夫。”小五低头喊道。

“嗯。”

小五抬头看一眼姐夫,又低下头去,不敢与姐夫对视。

苏灵雨问:“怎么不见马车?”

“我们是骑马来的,她们还在后头呢。”木棉说。

苏灵雨皱眉,“你们不是皇亲贵族,在京都纵马容易被人抓,有些大臣就喜欢揪住鞭子,使劲地鞭笞。小心害了你二哥,被降职不说,被贬官千里就有苦受了。”

“姐,我们是出了城门,才跑马的。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也没吓到路人。”小五高兴地说。

“能跑马,能出来游玩,那些文章必定做好了。小五的文章可有带来?”王景行问。

小五沮丧,学问这个问题,真的不能问。

“没带也无碍,里边有纸有笔,你尽可去写一篇。”王景行又说道。

小五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木棉扯扯姐姐的袖子,让姐姐向姐夫请求。

苏灵雨说:“小五志向不在书,无须为难他。”

小五连连点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也不是能吃苦的,还是做一个富贵闲人比较好。”

明白点说小五想做买卖,走商贾之道。

家中有苏重、苏山做官,小五走商贾之道,不是不可以,只怕他扯虎皮做假买卖,给家里拖后腿。

道路那头出现了马车,苏灵雨往前走两步,等着马车到来。

木棉焦急了,“姐,我有件事要与你说。我不想成亲。你不要给我议亲。娘说什么,你都不要同意。”

“你现今十六了,到了你这个年龄的人,不是定好亲事,就出嫁生子了。怎么不想嫁?不恨嫁?”苏灵雨问。

木棉撇嘴说:“那些人我都看不上眼。”

“你想找什么样的?”

“我也不知道,至少合眼缘。”

小五插嘴说:“总得要镇压得了她的,四姐这么凶,找个文绉绉的给她,不是被她欺负死吗?”

木棉打小五,“你胡说什么。”

“你好好想,你想要什么样的,有了标准才好找人。不然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

马车到了跟前,早有仆从去牵马。

苏灵雨走了出去,去迎接亲人们。王景行牵着大儿,跟着走了出去。

“奶奶,娘,爹。”

苏李氏被扶下马车,见着三儿很是开心,“能得你出门来迎接,是老身天大的福分。”

“见过侯爷。”苏李氏给王景行行礼。

王景行扶起她,“一家人,不用这些虚礼。”

“要的,要的,今时不同往日。这些礼仪还是用上的好。”

苏灵雨扶着苏李氏,“进里边去,外边怪冷的,里边暖和些。”

“咻咻……”

驴的喷嚏声惊动了苏灵雨,苏灵雨转身看见了大毛。

大毛走到她身边,用头蹭蹭她的头。

苏承启说:“大毛年纪大了,又从南阳城走到京都,怕是活不了多久。”

苏灵雨抱着毛驴的头,摸摸它的额头,“这些日子,坏事好事一件接一件,我也不知日子过。今日见着你,开心得很呢。”

她偏头去看苏承启,“让大毛住在我这吧。我这地方大,早上能出去走走,认识大毛的也多,大毛会开心些。”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不仅是大毛,连它们也要留下了。”苏承启指指后边。

苏灵雨探头起看,原来青牛、阿旺都来了。

阿虎没来,阿虎留在了梁城,它是属于山林的,属于那片山林的。千里迢迢到京都来不合适,也容易惹事端。

“那就都留下,这儿地方大,不怕没地方住。”

阿旺小跑过来,蹭蹭苏灵雨的小腿,这家伙学会撒娇了。

“我也要留下。”木棉说道。

苏张氏瞪她,木棉直接无视,挽着姐姐的手,对姐姐说:“你不能让它们住下,不让我住下。阿旺要跟着我,我也要陪大毛。”

苏灵雨劝苏张氏,“让她留下两天,没过几天我便送她回去。”

既然三儿开口了,苏张氏不好说什么,用手指点点木棉的头,木棉给娘做个鬼脸。

苏灵雨招呼大家回家,然后让怀礼招呼这三只动物。

她与怀礼说:“这是你娘小时候的伙伴,帮了很多忙。你带它们去巡查我们的土地,告诉那些地里人,别不长眼伤了它们。”

“好。”怀礼大声应下,小脑袋郑重地点了点。

这是娘交给他的大事情,得要好好做。

苏灵雨抱起怀礼,将他放在青牛背上。

小五见了,偷偷挪步走在外围。他是不想进屋里的,进里边面对的不是武侯,就是二哥,他可不想被考究学问。

他要跟怀礼在村里走一遭,玩一玩。

苏家的孩子们,也是坐不住的,见小叔不进屋,他们都奔向小叔,投入大自然的怀抱。

这惹的苏山的妻子苏章氏一番埋怨。

苏灵雨劝道:“由他们去吧。男孩儿没有女儿家坐得住。”

苏章氏也只能连声应着,孩子们跑出去了,她想追也追不回来。

王景行邀请众人进内,将这里的情况与她们介绍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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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三章 亲人团聚

男人有男人的政事要谈,女人有女人家的话题。

王景行邀请苏家的男人到书房去,苏灵雨邀请女眷们,到庄子里走走。

苏章氏问她:“三儿为何放弃城里的大宅子不住,来住这小地方?”

“只是没有武侯豪华罢了,地方不小了。我打算在这里建一水池子,夏日能游泳,冬日能泡澡。

还打算弄一个花园,城里的人喜欢稀罕物,我就种些稀罕的,当作礼物送她们。

你们不知道,你们的女婿、妹夫,是个吞金兽,银钱哗啦啦往外用,都不知省点花。不想个法子,弄点银钱入手,就算住进武侯,也是吃萝卜青菜。”

说道这苏章氏有话说了,“都是一样的,有多拿多,有少拿少,我家那个也是。只知道往外拿钱,都不知往家里拿点回来。要不是有那些商铺撑着,靠他拿点俸禄,喝西北风去了。”

对比苏重与苏山,苏重是脚踏实地一步一脚印,苏山的官运是用钱砸出来的。苏山能走到这个地步,全是家里给钱支撑着。

不然苏章氏早就换大宅子,换好衣裳了。

苏灵雨摘了一朵菊花给娘,给奶奶,与苏章氏说:“有这边撑着,你那边会轻松很多。”

苏章氏真心叹道:“多得了你。”

她是真心感谢。

当年苏三儿家中给话,不会无条件供应银钱,一切靠他们夫妇二人。

刚开始她以为很容易,可是回到京都没一个月就捉襟见肘,这儿难那儿难。

回娘家,以往带礼回娘家,娘亲喜欢,嫂子喜欢,哥哥欢喜。可是一说回娘家借钱,娘亲难受,嫂子冷脸,哥哥爱答不理。

头一年有苏山的曾祖父,那边可以诉苦,可以伸手要点银钱。可是到了第二年,苏山同父异母的叔叔,接手了曾祖父的买卖,问他们借钱都有陪三说笑,叫她怎么也抹不开脸再去。

外边借不到,家中又没钱,不得不节衣缩食,好生吃了些苦日子。向三儿低头,向家里低头,才得些许支持。

这些支持不是实际上的,都是些货物,叫她好好经营商铺,盈利了就有收入,没盈利就吃咸菜过日。

她夫妇二人劳心劳力,好生钻营才让日子过得好些。

吃过苦,才知道苦滋味!

吃了苦,才知道得罪三儿是个错。

“城里好些人说你的不好,我看还是搬回去的好。”苏李氏说道。

“不搬。”苏灵雨说,“先让她们说去,等第一批粮食下地了,他们便不会有话可说。”

苏灵雨带她们到暖房去,“我可是靠这些田地捞功劳,捞地位的。我不想跟她们拉拉扯扯,顺三到四,拉高踩地。想要在京都里站稳脚跟,得要做点事出来。

要让她们从心底里尊敬我,要让他们的男人见着我也不敢骂。”

苏灵雨至今还记得,被池侯指着脸骂的样子。

身份地位,不能等着王景行来给,得要自己主动争取。

有底气,有能力,有事迹,就有魄力骂回去,就有人帮着骂回去。

暖房里暖和,喝喝茶,聊聊天,吃吃点心,逗弄一下三儿的小儿子,半天功夫就过去了。

众人吃了午膳,分三拨,一拨去睡一下,一拨外出走马,另一拨继续说话。

苏灵雨与苏李氏、苏张氏、李盈坐在一起,她们是要说话的。

“姑爷这是全好了?”苏李氏问。

“还差点,养过这个冬天,就差不多了。”

苏灵雨给大家泡蒙顶茶,一一分给各位。

“姑爷有没有,有没有想过纳妾?”苏张氏问。

苏灵雨笑说:“目前不见有这个想法,他想纳妾也不会告诉我。前段时间在养着,没怎么外出,倒也没惹什么回来。

过了年就不知道了,冬天过去了,春天的蝴蝶苍蝇该出来了。”

苏灵雨一语双关。

“你打算怎么办?一直住在这里?”李盈问。

“半个月,半个月回城,半个月住这里。这儿距离东大营近,比回城少一个走一个时辰,他乐意回这里居住。”

苏灵雨与她们说:“我心里不安,他们这些男子受不住诱惑,朝三暮四,沾花惹草,想着三妻四妾,红袖添香。

若是我手中没有势力,就会一直受他约束,我需要一些力量,想要离开就能离开的力量。”

苏李氏听了是反对的,想着那有女子总想着分开的。还想劝劝不要有这种想法,可是想起三儿是谁,想起三儿的来历,她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反对,只能由着她去。

苏张氏看着三儿,三儿是她生的,她希望三儿能幸福美满,能和乐过日。如果三儿觉得,自己过日,能顺心,那就让她自己过日吧。

苏张氏拉着三儿的手,“万不得已,不要走到这一步。”

“娘放心,这道理我自是懂得。只是以防万一,我总想留条后路,想要逃也能逃得了。”

“你能懂就好。”

说起些别的,苏灵雨与李盈说道:“苏重很念你,念着孩子们,叫过了年,安排你们回南阳城去。”

太子死后,六皇子为了拉拢王景行,让苏重坐上了南阳城城主的位置。进京是不能了,但要娘子与孩子回去。

李盈脸带羞意,“他还给你来信了?”

“我也奇怪,他怎么叫我安排人呢?不是该给你写信吗?”

苏张氏帮李盈说话,“她好久没见亲娘了,一时贪念,想着过了年再回去。”

李盈说:“刚入冬,他就料想自己进不了京都,不停来信催我回去。我说不回那么快,他就死皮赖脸,写了好些俏皮的话。”

苏灵雨逗李盈,“俏皮的话?不是夫妻间的情话吗?都说了些什么啊?有没有情啊,爱啊之类的?”

害羞的李盈,拍打苏灵雨,“坏人,尽是促狭我。你坏,你坏。”

“可别,坏的,是苏重。你的坏人在南阳城呢!”苏灵雨往边上躲,躲到娘的后面去。

“娘,你看,三儿欺负我。”

“好了,别闹了。笑得我肚子疼。”苏李氏说。

苏灵雨笑着坐下,“你回去也好,东泉村、梁城、南阳城等地,打下的根基不能废了。你夫妻二人,好好钻营,在南阳城的积蓄,将会是你们腾飞的本钱。”

“把控好南阳城,根基不可废了。”

“懂的。”李盈是真的懂。

苏灵雨与李盈说:“不要羡慕章婷(苏章氏),她那些是眼前的荣光。你这一户,是要福泽三代四代的。”

“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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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四章 他喜欢什么

饭食过后,苏山喝了好些酒水,有些醉意回去睡了。岳父苏承启想念外面的乡亲,跟着小五到外面跑马去了。

王景行独坐书房,看着手中的兵书。

有仆从上前,将在暖房里听到的一切,将三儿说的话告诉了他。

他有些心伤,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奈。

伤心得不到她的信任,她还想着离开,想着分开过日子。他可不想与她分开过日。

又发觉她羡慕,羡慕李盈有情信,王景行提起笔要给她写一首情诗。

提起笔,脑海里全是军营里的事,关于情啊爱啊这类的诗句,他竟然一句都写不出来。

最以为傲的文采,也写不出赞美她的诗句。

她整个人都在他脑海里,在他想心里,他知道她的美,知道她的一切,却找不到一个字来形容她。

思考片刻,放弃写诗的念头,在宣纸上画些图样,要给她画一套头饰,一套承着他的心的头饰。

让她天天戴着,天天知道他心里有她。

画一套不够,得要多画几套。

想着她的模样,想到她的笑颜,王景行手不自觉地画上了她,将她画上了纸张。

…………

苏山睡一觉起来,见院子里静悄悄的,问了仆人找到了三儿。

苏灵雨在院子里,看着酒缸,吩咐仆从将酿好的酒,搬入酒窖。

“她们人呢?”苏山问。

“到外面去看看了。外面来了一队卖货的,都去看看北方有什么好货过来。”

兄妹二人肩并肩一同往外走,苏灵雨问他,“让你打听的东西,打听到没有?”

“有一些,还有一些是我观察到的。”

三儿让他去观察韩文,去打听韩文,韩文是韩丞相的长子,在朝中坐着重要的位置,想要探听他的消息不难。但要想知道隐秘的消息,那就难了。

“他喜欢什么?”苏灵雨问。

“喜欢的东西多了,但不是真的喜欢。比如说,人传他喜欢古董。可是有一个外地来的官员,给他送了一个汉朝的瓷器,他看都不看,直接拒绝了。”

这不奇怪,在权利面前,一切喜好都是能变的。比如王景行,年幼的时候,可喜欢吃甜了。当官了之后,就不怎么碰甜食了。

除非这个人是特别喜爱,这类东西,才会让人寻到奉承的机会。

“还有吗?”

“小韩大人每隔六天,会出城一次,据说是到城外的柳镇,去那儿处理公务去。小韩大人有一部分履历,是挂在那边的。那边也算是地方嘛。

多挂三五年,就能给他填补人地方官的履历了。到时候,他就能直接升六部副职。”

“能不能那时候都难说。”苏灵雨说。

两人走进了暖房,一边烤火,一边喝茶。

苏山坐上暖榻,喝着三儿倒的茶,说:“小韩大人在春风楼,包了个歌姬,奇怪的是,那女子只负责唱歌,不陪夜。”

“是单单不给韩文陪夜,还是不给所有人陪夜?”

苏山想了想说:“不给小韩大人陪夜。”

苏灵雨两手烤着火,“那就是不爱。如果喜欢一个女子,贪恋她的美色,就不会不让她陪夜。包下这个女子,都是给你们看的。

他是通过这个女子,与你们这些要奉承他的官员做交易,情报的买卖,更甚至是官位的买卖。”

苏山喝了一口茶,没喝完,“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山说:“如果小韩大人,真的喜欢这个女子,就会爱屋及乌,怎么还会让她待在花柳之地?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那姐儿,嘴儿紧我没能探出什么消息。”

“韩文就没有特别喜欢的人或物?侯爷都韩文的评语,并不是很好,他做的掩饰工作不是很多位,他定有缺点。”

似乎想到了什么,苏山再喝一口茶,斟酌一番,与三儿说:“这般说来,我倒是想起一个。

去年除夕夜,皇上赏宴,我坐在小韩大人斜对面,我发现他一直盯着丽美人看。”

“丽美人,是小韩大人送进宫的美人,她的父亲是个七品官。本来这个丽美人,是要送给小韩大人的,结果小韩大人转手就将人送给了皇上。也因此,丽美人家连跳三级,做了四品官。”

苏灵雨说:“说说丽美人。”

苏山努力想了想,将关于丽美人的事挖出来,总结一下,与三儿说:“丽美人的娘是从陈国过来的,据说相当美貌,丽美人只继承了她的一半。就这一半就足以让皇上迷恋,足以证明丽美人的娘,相貌不一般。

丽美人舞姿了得,深得皇上的喜爱,自打她进宫以后,每年除夕夜,她都会献舞一曲。引得满堂喝彩。”

苏灵雨问:“丽美人当初有没有在韩文那停留?住在宅子外算。”

“自然有停留,每位进宫的美人,都会在小韩大人那停留一下日子。小韩大人请了宫中的嬷嬷,让嬷嬷教她们礼仪与规矩。”

既然有停留,两人之间产生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即便没有感情,也可以说有感情。

韩文往宫里送的美人过多,这里头可以做些文章,挑拨离间计有很大的施展空间。

“韩丞相最喜欢的第四子现在在哪?”

“不知,似乎被丞相大人保护起来了。以前还有点消息的,这两年不知去哪了。有的人说放到地方去历练了,有的人说跟在六皇子身边,给六皇子做随从。可是都不见有这人的名字、身影。”

这年头没有强大的功能,记住官员的相貌与名字,很多官员改了个名字,就能再次入官场。

苏山说:“我怀疑,这人周游列国去了。为了他的安全,丞相故意隐瞒了他的行踪。”

“这人消失了,就不能拿来刺激韩文。只能从他和丽美人那边入手。”苏灵雨说。

苏灵雨又说:“这事得要等一等。对了,你要的酒酿好了,你是现在带走,还是我派人送你府上?”

“现在就带走。药效如何?”

“保准皇上猛如虎,夜夜做新郎。”

“那就最好。这两天皇上都在问,药酒还有没有。我一推再推,都不敢见皇上了。”苏山拍桌,“想起了了,小韩大人喜好喝酒,有千杯不醉的称呼。你可以在酒上下药,毒死他。”

苏山说:“你弄出一款新酒,然后转几次手,送去给小韩大人。他一喝,准保要他命。”

“真是那样,就好办了。我找人酿酒的人家打听打听,韩丞相府酒水的消耗。”

兄妹二人又聊了好些,聊上毒药,聊到杀死韩文的法子,最后又说到苏重、李咏志身上。

亲人在一起,互相交流信息,这要说的话题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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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孙威可信

太子薨,给了六皇子很大的机会。

立六皇子为太子的事,得要韩丞相这一派去提,去与皇上说。

韩丞相这几天,常与官僚们商议,何时提新立太子合适。

最后得出结论,年后二月初,提立新太子比较合适。

临近年末,各部的事儿比较多,忙完这几天,也就清闲了。韩丞相也忙了好些天。

这日韩文来寻他,与他说:“近些日孙威常来寻孩儿,意欲投靠孩儿。”

韩丞相放下毛笔,“武侯虽然做事不地道,踩着孙城的路上朝,但孙城不折不扣是武侯的人。孙威不可信。”

“在涪城时,孙威得罪了武侯,曾经辱骂了王妃,被武侯狠狠收拾了一番。回到京都时,两人更是闹翻了。武侯警告过孙城,如若孙城教不好孙威,他便出手调教孙威。

这些事都是从旁的武将那儿打听来的。一同前往涪城的将士,都看到他们闹翻了。”

“孙城一家不是一条心?这就好笑了。”韩丞相喝口茶。

“一门里出两将侯,这是少有的。但孙家是寒门出身,没有底蕴,未必能撑得起这份荣耀。”韩文说。

韩文又说:“孙美人近日在宫里,得了不少恩泽,皇上有意抬她为妃位。”

“不足为虑,孙美人身下没有子嗣,对六皇子造不成威胁。即便有子嗣也来不及了。”韩丞相说,“再去探查一下孙威的真假,如若是真,让他拿出点诚意来。”

“孩儿明了。是动萧苏氏有威胁些,还是动世子?”

韩丞相看向儿子,再一次不耐烦地说:“擒贼先擒王,若是不能擒王,便把王的手足给砍了。”

韩文颔首,“孩儿明了。”说着韩文躬身告退。

韩丞相看着大儿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如果是四子在,就不会问刚刚那个问题。

显而易见的问题,为何还要问呢?为何就看不懂呢?

杀了世子还有第二个世子,显然那苏家女子,更有威胁性。

韩文约孙威见面,孙威十分高兴,特意选了最好的酒楼,点了最好的酒菜。

孙威早早等在厢房,等着小韩大人的到来。

见着了人,孙威站起往前一步,躬身叫道:“韩大人。”

“万万使不得,让勇侯给在下行礼,万万使不得。”韩文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十分高兴。

看吧,贵为侯爷的孙威,也要向他行礼。

“韩大人请。”

“侯爷请。”

双方入座,孙威给韩文倒酒。

“有劳侯爷了,这得让韩文来。”

“不辛苦,不劳累。”孙威说,“您不知,本侯回到京都后,十分不适应,这儿不对,哪儿做不对。没有人愿意帮我,个个都瞧不起我。只有韩大人瞧得起我,也只有你愿意与我说话。”

“来,我敬你一杯。”说着孙威撞一下韩文的酒杯,一口将酒喝尽。

韩文拿着一杯酒盯着孙威喝,见孙威全喝了,韩文才将酒给喝下。

孙威说:“这酒很一般,我今日带来些好酒来。听说韩大人是品酒高手,请韩大人点评一二,说说这酒的好坏。”

说着孙威从边上拿起一坛新酒,去了封坛红布,一股酒香飘了出来。

韩文只需闻上这一口,品出酒的好坏,“好酒。”

“这是我花了大价钱,从老酒窖买来的。”孙威倒出两碗酒,一碗给了韩文,自己喝一碗。

韩文对这碗不是很喜欢,但这酒香吸引了他。不在乎喝酒的是杯子,还是碗了。

喝上一口,慢慢地咽下,唇舌留香,韩文很满意,“这酒不错。用上等精米、与清泉酿的酒。可惜刚出窖不久,若是放上一段时日,那就更好了。”

“我是个粗人,这酒的好坏喝不出来,这坛好酒就送给韩大人了。”说着孙威将酒坛往韩文那边推。

这酒确实不错,拿去招待客人,很有脸面,韩文就不客气了。让人把酒带回去。

等仆从离去,韩文拿起筷子,边吃菜边喝酒,“侯爷约在下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可知你这样做,会令令尊不悦?”

“我与我父,已经分开过,他住将军府,我住侯府。待开春我成了亲,便是光明正大的分府居住。”

意思就是,他孙威跟父亲,同不同一阵营都无所谓了。

韩文笑了,“世人都知道,梧桐街面的朱门住着韩丞相一家,拿帖子上门的无数,但进得了门的寥寥无几。”

孙威懂了韩文的暗示,韩文是要他给投名状。

“那我该怎么做?”孙威问。

“听说你与武侯夫人相熟,交情深厚,甚至动过娶她的念头,可是真?”

“这自然是真的。”孙威说道,“遥想当年,我与苏三儿两小无猜,也是玩了些日子。那时候的她尚未到成亲年龄,但也长得花容月貌,吸引了好些年轻男子。”

“可惜了武侯不懂怜香惜玉,教明珠蒙尘,令花容褪色,至今一副丑相!”

想起此刻的三儿,孙威就是一番心疼,她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当初在军营,还以为她是男子,笑王景行有了断袖之癖。遂不知那黑小子就是她,日日给王景行暖床的也是她。

孙威既是生气,又是羡慕,最后是无奈。

韩文看着孙威,意味深长地笑,“今日给你个机会,让你再次追求武侯夫人,你觉得如何?”

孙威一时拿不稳酒杯,酒杯落地,孙威才擦觉失礼,擦擦衣裳上的酒水,抱歉连连。

弄好了衣裳才说,“这也,这也太为难人了。你让我摘朵花,吃口牡丹,我二话不说,直接吃了。你叫我啃一根烧焦了的,又硬又臭的牛骨头,我如何啃得下?我还是堂堂的勇侯。”

“怎么,不愿意?”韩文问。

孙威一脸为难,“换一个行不行,要不我去把苏家的木棉给娶了?或是我将……”

孙威压低嗓子说:“我去将武侯夫人给……”孙威做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舍得?”

“怎么舍不得,我又不是对她情根深种。”

“好,我等你好消息。”韩文再次拿起酒杯。

孙威连忙拿起酒杯与韩文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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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六章 壮阳酒

三旬酒水过后,孙威很随意地说:“杀一人很简单,但杀人过后的麻烦事,得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韩文再次猜测孙威。

孙威说:“苏家出身于微末,在朝中根基浅,在京都也是毫无根基。苏家这个妻族,对武侯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拖后腿。

如果武侯换了一户人家结亲,换成了京都某一世家,伯爵、老太傅家族,那就不一样了。完全有能力与韩丞相作对了。这是给武侯送一助力啊!”

韩文放下酒杯,这一层他没有考虑到。

昨日去问父亲,父亲直接说杀了萧苏氏,难道父亲也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父亲想考验他一番?

杀人的事,得要考虑清楚了再行动。

吃着豆子的孙威说:“苏灵雨是个嫉妒,心胸狭小的女子,她最见不得有女子靠近武侯,更是盯武侯盯得死死的。想要武侯焦头烂额,想要武侯不得好日子过,这就好办得很。”

“我让人寻几个美人,以我父亲的名义,送过去给武侯,让武侯家闹上一闹,算是给武侯一道开胃菜,也算是给你的见面礼。你说如何?”

韩文颔首,“勇侯想得周到。我这边正好有几个,从江南来的美人,直接送给勇侯了。”

“那就等我消息。”孙威再次与韩文碰杯。

两人吃喝几杯,就散了酒席。

等韩文离去,孙威狠狠地灌了几口酒。

仆从问自家侯爷,“韩丞相家,为何要对付武侯?”

“以前,朝堂是太子一派,韩丞相一派。但太子弱,六皇子强,造成了韩丞相一家独大。

如今武侯出来,让太子一派的人,都投在武侯那边。那些中立的宗室,也到了武侯那边。假以时日,武侯站上朝堂,便会分割韩丞相手中的权利,朝堂再也不是一家独大了!”

手中的利益被动了,韩家怎么忍得住?

这不,韩文借着过年的借口,往宫里塞美人,往皇上身边塞人了。

“侯爷,真的要对三小姐下手吗?”

孙威拍拍仆人,“为了利益,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

“走,去接美人去。”

…………

苏灵雨站在屋檐下,看着台阶下的几个美人。

“从哪来的?”

“武侯夫人,这些都是从宫里来的。皇上赏赐给武侯的。”领队的太监说。

请来的教养嬷嬷说:“皇上的赏赐,即便不想要也要收下。”

苏灵雨一阵厌烦,皇权至上,就是个混蛋。混蛋的封建社会。

“都带进去。给公公赏钱。”苏灵雨的态度很恶劣。

这时又传出她不懂规矩,善妒的流言。

为什么来的不是孙威,而是宫里的太监呢?

韩文信不过孙威,他又到皇上跟前,跟皇上说了些苏灵雨的坏话。感叹武侯这样的美男子,却娶了个无盐女。

皇上将王景行这将英俊的脸,与苏灵雨那张黑脸对上,不忍直视,心疼这个侄子,于是皇上点了几个歌姬,派人送到武侯住处去。

这就有了上面那一幕。

苏灵雨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几个歌姬,孙威又带人上门了。

孙威骑着马,悠哉悠哉地来到小东泉村,到了苏灵雨大宅跟前。

带着几位美人,一同走进了新的灵雨山庄。

记住了,这大宅子的牌匾挂的不是武侯府,而是灵雨山庄。一开始挂的匾额就是它。

有人有异议,但也没什么异议。一来这不是正经的府邸,二来武侯不在乎。于是这匾额就挂了两三个月,今后也会一直挂下去。

苏灵雨翻白眼,“你身后的是什么?”

孙威回头看了下,身后那几个提着包袱的美人,“我爹让我送几个美人过来。都是千挑万选的,脾气好的美人,用来伺候侯爷,不用你那么辛苦。”

“你是想气死我吗?”苏灵雨问。

“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可别把这些事推到我头上。”孙威说道。

苏灵雨一杯子砸出去,“来人送客。”

“你好歹让我喝口水啊。”

“滚。”“带上这些人滚蛋。”

孙威跳脚离开花厅,临走时回头说:“人我给你带来了,收不收你自己掂量点。别毁了武侯的官程。”

“滚。”

苏灵雨看着下边跪着的美人一顿气,“将她们都送到牡丹园。”

皇上赏赐美人的事,一年中不知发生多少次,人人都以皇上赏赐为荣。唯独武侯家不是,听说武侯家的还指天骂地。

京都城里,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武侯夫人善妒,不仁慈,对皇上不尊。

有些世家的,听到这消息后,还在后面推波助澜,让这番流言传得更广,更夸张一些。让苏氏的名声跌落谷底,被碾成泥巴。

时常在街面上行走,打听消息的苏承启,知道这消息后,与家里人商议一番,连忙牵马赶往山庄。

他抵达时,王景行去宗人府还没回家,于是没有碰上争吵。

好在赶在前头,他进内想要劝说三儿一番。

苏灵雨正坐在堂前,板着脸,对着人冷言冷语。

“你也是来劝我的?”

面对怒威满面的三儿,他挪开些视线说:“事到跟前,不得不低头,您就忍着点。娘让我来跟您说,终究是要给侯爷添人的,无需闹得那般难看,护着点名声。想想怀哥儿,环哥儿,得要给他们造势了。

您有两个儿子,不必担忧侯爷对你如何……”

“好了,我知道了。回去吧,让家里人不用担心。”

苏灵雨的态度很坚决,语气十分冷漠。

苏承启在此也是吃了憋。

临走时,家里的娘,告诉他,这是老祖转世。三儿要做的事,我们能劝能说,但有时候会拦不住。

见劝不住,那就不要在她跟前再劝,再劝下去就是伤了她的心。这事跟别的事不同,这他们夫妇之间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三儿身后,支持着三儿。

苏承启见劝不住,只能离去。

当天夜里,武侯归家了。皇宫里来的美人,突然出现,拦下了武侯的去路,还要把武侯往屋里拉。

这下好了,武侯夫人拿着鞭子出来,见人就抽,不止是美人被抽了,就连武侯也被抽了好几下。

第二天早上,京都的街面,又是一阵热闹,指责苏灵雨的错善妒凶残、心胸狭窄,不敬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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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七章 给他加一个

武侯带伤上朝,被朝臣嘲笑了一番。

御史台的大夫,更是站出来,参了武侯一本,说武侯管家不严,修身不齐家,不齐家就更不能治国。

御史台大夫劝告皇上,让皇上收回武侯手中的兵权。

皇上有些动摇了。

但由于苏山出来反对,武侯又极力保证,回家好好管教妻子,此事便作罢。

下朝时,孙威与韩文站在一起,“这只是一道开胃菜,后头就更厉害了。再给多一个月,准能让苏灵雨拖武侯后退,让皇上收回武侯的权。”

韩文笑而不语,今日朝会令他很开心。

孙威又说:“大人知不知皇上得到了一些要的药酒?听我姐说,这壮阳酒让皇上夜御三女,皇上十分开心。”

韩文上心了。

皇上好色,好酒,谁让皇上开心了,皇上就给谁官位。韩文一直以来都是为皇上物色,各种玩乐,以及各种美人、美酒。

不能让人在皇上跟前得宠,不能让人抢了他的差事。

“是谁?”

“左督给事中大人。”

“苏山。”

“正是。苏灵雨也是个奇人,能培育出好些药材,更能酿出好酒。这壮阳酒就是她酿的。不巧,前些时候,她送了好些给我爹与我。

我府中有两大坛子,我回去就命人送给大人。”

韩文拍拍孙威的肩膀,表示赞赏。

聪明人,会做事的人,很让人喜欢。

孙威笑道:“大人慢走。”

…………

池老夫人入宫,求见皇太后。

皇太后刚用了早膳,端着茶杯涑口,与池老夫人说:“你很久没进宫看哀家了,不是过年过节的,怎么突然来了?”

老夫人说:“家里一堆事儿,还有外孙的事,烦得我睡不着觉,只能找您说说话,说说心里话。”

心里话?能与皇太后说的,都不是心里话。

皇太后以前做妃子的时候,与各家的侯夫人,交情不是很好。唯独与这老夫人能说上几句话,这个老夫人以前也是能宽慰人的,现在轮到太后宽慰她了。

“你有什么烦心事啊?你的烦心事能比得上哀家的烦心?哀家可是刚刚死了一个孙子。”

池老夫人唉声叹气,“我刚刚得了一个外孙。可得了像没得,糟心得很。”

老夫人说:“刚回来的时候,文博重伤,在家里养着,没上门我们能理解。后来说要搬到城外去住,也不跟我商量一声,悄无声息就搬出去了。

我年纪老了,经受不住马车的颠簸,就没有去看他。他也来不了看我,可是外孙媳妇,也没有上门。”

“文博现在能下地行走了,我是十分高兴的,等着他上门看我,可是他在外行走大半个月了,每天进城出城的,也不见登门拜访。

不带妻儿来见我便罢,见他自己都没有来。听说外孙媳妇生了两个男丁,长什么样的,我都没能见着。

太后你说,我这外孙有还是没有?”

皇太后问:“武侯这是不认你了?”

“也没有不认,当初我去的时候,他还叫我呢。抱着我哭了许久,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说起这些,池老夫人来了泪水,声音不由得哽咽,“我是又可怜他,又气他。”

老夫人与太后说:“那些年,他在外面不知吃了多少苦,弄得了一身暗伤。虽然有了威望,可终究比不得在京都的孩子。

你看他吃着粗粮说好吃,吃着素菜说美味,娶了个黑皮的娘子,也说好看。”

“黑皮娘子?哦,哀家想起来了,在前太子的殡礼上,那些嫂子们都见了她,说她长得黑。群主公主们,都来哀家跟前笑话她来呢。”

连太后都这么说,池老夫人就更难受了。

“又黑又瘦小,上不得台面,偏生又喜欢在外行走。今日在田地里头,明日就到了铺面里头,抛头露面的,丝毫不把武侯夫人的身份放在眼里。

听说她旧习难改,整日与百姓在一起,下田拌泥土,挖牛粪堆肥。这哪是侯夫人该做的事?”

“她把奴仆做的事给做了。那奴仆做什么?”太后身边的宫娥问道。

池老夫人没回答,反而跟太后说:“皇上昨日不是赏赐了几位美人下去吗?”

“是啊,怎么了?”太后追问。

“她拿着鞭子在后头打,不许我外孙靠近那些女子。也不许那些女子走出院门,靠近我外孙。还将我外孙给打伤了。”

皇太后吓了一条,“嗬,这般刁蛮啊!”

“可不是。”池老夫人担忧地说,“马上就过年了,过了年初一就是各家各户的年酒,武侯的身份摆在那,谁敢不请他去喝年酒?

那萧苏氏往各家院落一战,必定会被这个说那个笑,老身这脸面啊!也就丢尽了。”

皇太后悠悠地说:“不止是你的脸面,皇家的脸面也没了。”

“可不是,太后您说,这该怎么办呢?”

太后想了想,“给武侯换一个?不,不可,糟糠之妻不下堂。要是真的换了,就是天下人的笑话。”

太后又想了想,“要不,给他加一个。”

池老夫人眼睛亮了亮,“全凭太后作主。”

“武侯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哪家女子适合他?”太后问池老夫人。

“京都里能嫁给外孙的没几个,哪家女子都比那苏氏好。”

“也是。”太后看向池老夫人,“你是来要哀家赐婚的吧。”

池老夫人讨好一笑,“可不就是来找您作主来了。”

“你先把那些人的名单,列出来,找个机会,让武侯与那些贵女们见见面。问问武侯的意见,问问贵女们都心意。

若是武侯同意了,哀家便下懿旨给他们赐婚。”

“谢太后。多谢太后了。”

太后挥手,“好了,先别高兴太早,哀家看啊,武侯是个倔强的,未必听你安排。”

“与武侯陈明厉害,个中得失,武侯自然会同意。”

“行,你去办吧。”太后挥手,让池老夫人退下。

随后太后命人去请皇上,与皇上说了武侯家的事。

皇上表示早就听说了,还表示对苏氏感到有趣。

这等凶恶的女子,还是头次听说。只可惜她长相不美丽,不然皇上很想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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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八章 出事了

池老夫人给王景行物色侧夫人的事,苏灵雨不知道,要是知道怕也有好戏发生。

从腊月十八开始,苏灵雨的店面开起来了,她就没有顾着别人,家里的美人们,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她在京都里开了四家小饭馆,别看规模小,但每一家销售额,当日的流水丰厚。比任何一家绸缎庄,都要来钱。

为何呢?

因为山庄出产的食材好啊。

如果不是势力不够强,苏灵雨想要在京都最大的酒楼福泰楼,边上开一家酒楼,直接与他们打擂台,疯狂捞钱。

实力弱,忍受不足,只能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从底层饭馆开始,积累资本与人才,慢慢地将饭馆,往内城挤,往内城开去。

临近过年,这个请喝酒,那个请喝酒,王景行都去了,但以养伤为借口喝得不多。

也莫名其妙地见了些人,隐约猜出他们的意图,都被他给拒绝了。

那些光明正大,前来说媒的人,也被他拒绝了。这些事他没往家里说,苏灵雨也没问他。

实际上苏灵雨从阿山哪儿知道些内容,只知道他拒绝了好些美人,具体的情况不是很清楚。

腊月最后一天,王景行需要进宫,陪着皇上给先祖祭祀、磕头。接着回家,换一身衣裳再进宫。

临近出门,苏灵雨叫停了他,“今夜凶险,一出宫门就外城门跑,我让阿山等人在城门口处接应你。”

“放心,不会有事。凶险,也不是此刻。”王景行摸摸她的脸,再摸摸大儿子的头,“等我回来与你们一起过年。”

说着出门,翻身上马,“回屋里去吧。外边风大。”

“好。路上小心。”

京都喜气洋洋,小孩儿穿着新衣,拿着麻糖在小巷里走,成群结伴,往别处去。

进了京都,王景行放慢速度,不是因为街面人多,相反家家户户在家杀鸡宰鸭,祭祀先祖,准备过大年。

他之所以停下,是为了等某些人。

“哟,武侯,怎么不走啊?”孙威与孙城将军骑马过来。

孙威很是无礼,拉着马直接跑到王景行边上,“武侯在等谁?没谁愿意和武侯一起走的吧。”

“嗯,瞧着武侯,这张脸干净得很,没见有伤痕。尊夫人不跟你闹了?”

王景行撇一眼孙威,两腿踢马,驱赶马儿往前走,小跑往宫门去。

孙威回头跟老爹笑了笑,踢打马儿跟上。

除夕夜的宫宴,不会很久,各家大臣都想回家过年,皇上也想与宫妃过年,这大宴前后不过两时辰。

这餐宫宴就会体现出,皇上对谁的宠爱。

比如韩丞相,每年除了固定的菜例,会多出十六道菜,这十六道菜是皇上赏赐的。

唯一能与韩丞相抗衡的,只有太子。而太子得到的赏菜,跟丞相差不多,这是对太子的讽刺。

今年太子没了,也不知六皇子得到的菜肴有多少。

今夜的菜肴,将会决定年后,六皇子能不能被立为太子的可能。

百官很快就到了,太监与宫娥将特定例菜送上。

公公安排人将酒水送上,站在龙座下方公公与众大臣说:“今年的酒是宫外的陆大师父那贡来的,与往年的要香上几分,各位大人可先行品尝一二。”

听得公公这般说,众大臣拿起酒杯,先是放鼻翼下闻闻,随后抿上一口。

“确实是好酒。陆大师父,又酿出新酒了!”

“陆大师傅这出新酒,首先给皇上喝了,真是有心。”

韩文喝上一口,赶紧这酒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喝过。再喝一口,又觉这酒醇,味儿香。几口下肚,暖洋洋的,忍不住多喝几杯。

公公见众大臣喜欢这酒,他就放心了,放心地下去安排接下来的事项。

今日皇上出来慢了些,韩文喝完了一壶酒,也没等到皇上。

等待皇上来的时间漫长,韩文招呼来太监,让他们给换上新酒。这喝着喝着,他有些头晕,奇怪了,鲜少喝醉的他,居然出现头晕。

不能再喝了。

“皇上驾到。”

“皇上吉祥。”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文跟着跪下去,跟着三呼万岁。随后皇上说了什么,他不记得了。

为了不让自己出丑,韩文掐大腿,教自己清醒一些。还有多吃菜,吃饱了就不会醉了。

韩文吃了又觉得渴,寻找茶水,寻不见。

宫人以为他是要酒,上前来倒酒。

酒香勾鼻,勾得韩文心发慌,韩文忍不住喝了两杯子。

此刻丝竹声响,舞姬款步而入,在大殿中央舞动起来,时而聚时而散,韩文不禁随着悦耳的丝竹声,欣赏着舞姬的表演。

丽美人从侧殿奔出,甩动着广袖,踩着步子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韩文看她看入迷了,她像是仙娥,又是那妖魅,不停地出现在他眼前。

韩文伸手,想要抓住,抓住这个妖精,抓住这个仙人。

坐在韩文对面的王景行,端着酒杯,往嘴上里,喝酒的唇拉起了弧度。

“啊……”

“啊,你干什么?放手,呜呜呜……”

“韩文,住手。”

韩文走出了坐席,去骚扰丽美人。

吓跑了舞姬,

吓哭了丽美人,

惹怒了皇上。

韩丞相自知不对,快步上前,捏住韩文,呵斥韩文。

闻到韩文身上一股酒味,韩丞相想到了阴谋,有人要害他儿。

韩丞相拉着韩文跪下,“皇上息怒,韩文喝醉了,才惊扰了丽美人。”

“什么惊扰了丽美人,分明是存心要靠近。”王景行说道。

韩丞相回头看王景行,眼里带着刀子,似要将王景行千刀万剐。

王景行与皇上说:“皇上小韩大人素来有千杯不醉的称号,怎么会喝两壶酒就醉醺醺呢?

皇上,韩文之前与丽美人有旧情,现今是借喝醉的口,走出来想要与丽美人和乐和乐。”

“够了,武侯住嘴。”韩皇后怒斥。

王景行说:“皇后,你可不能因为他是你弟弟,就放着不管。这类的人,可是要淫乱后宫的。”

“放肆。”皇后拍桌。

王景行不管皇后威严,继续说道:“皇上,你看此人,刚刚还能站着,拉着美人亲,现在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有人醉得这么快。

他一定是装醉的,只要打上几板子,定能叫他从实招来。”

丽美人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与皇上说:“皇上,奴家一心为您,从未背叛过您。今日奴家也不知为何会这般。”

王景行说:“丽美人,你是小韩大人送进宫的,也曾经在小韩大人那儿住了一段时间,敢说你们之间毫无交集?毫无私情?

你这般美艳是谁调教的?你这般身姿又是谁调教的?皇上,韩文这是觊觎你的美人。”

“皇上,奴家是清白的。”丽美人还想反驳些什么。

皇上已经被恶心到了。

一想到丽美人,可能坐在韩文怀里,喂韩文喝酒,皇上就像吃了死苍蝇般恶心。

皇上怒道:“来人,将韩文押入死牢。”

“皇上息怒。”韩丞相求情,“韩文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他心。”

皇上不听,甩袖子离去。皇后与六皇子追皇上去,要给韩文求情。

宫宴就这么散了。

王景行见宫宴散了,起身就走,谁叫也不留。

中立的大臣见王景行离去,也跟着离开,谁也不敢留,深怕牵扯到自己。

韩丞相一派,则围过去,问询丞相如何办理。

韩丞相盯着王景行的背影,吐出两字,“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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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九章 武侯害我

王景行出了宫,拉过马,快马出京,一路奔袭回家。

将近天黑,回到家中,见他心爱的人,在门口等着他。

“爹,回来了。”怀礼指着骑马过来的人,跟娘喊。

苏灵雨站了起来,快走两步,迎了出去。

王景行还没等马停下,便跳下了马背。

“爹。”怀礼见爹下了马背,奔跑过去,伸手要爹爹抱。

可是爹呢?爹怎么不抱他?

原来下马的爹爹,直接越过他,去抱娘亲了。

怀礼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越过去的爹,

小孩儿又转身回去,去抱爹的大腿。

他抱着爹,爹抱着娘。

苏灵雨挣脱他的怀抱,“心里一直不安,就怕你半路出事。”

“韩丞相反应太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出城了。”

说着王景行抱起大儿,拥着娘子进山庄。“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

苏灵雨回头与阿山说:“你将后续计划执行下去。”

“是。”

山庄的男主人回来了,属于武侯家的团圆宴要开始了。

王景行带着妻儿,跟父母双亲等死去的亲人跪拜、烧纸钱,然后携带妻儿吃团圆饭。

家家户户吃团圆饭,点香烛放鞭炮,唯独韩丞相府愁云一片。

韩丞相说要彻查,那就必须查,得要从头查起。

太医来查,宫里上酒的公公要查,韩文身边的人也要查。

查了半个时辰后,太医说:“没有中毒,没有异象,像是普通的醉酒。”

韩丞相不信,“一派胡言,文儿素来千杯不醉,鲜少醉酒。”

太医说:“酒跟大家喝的酒一样,没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就是小韩大人延阳气盛,近日吃了过多补肾壮阳之物。”

韩丞相又是一阵生气,心中不断怒骂,妇人坏事。

气不过来,韩丞相踢了一脚,醉在地上的韩文。

“泼醒他。”

公公寻来清水,但是没泼醒韩文,韩文是醉死了。想让人说酒没问题都不行。

酒是在宫里喝的,做手脚的人定在宫里,只是那布酒的太监,怎么拷打都不承认下了药。

“小韩大人是没问题的,等酒劲头过了,就会没事。”太医说。

没法子只能等,等韩文醒来,等追查到的线索。

为此韩丞相亲自送韩文入死牢,守在死牢,等着韩文醒来。

一个半时辰过后,韩文被一盆水泼醒。

醉酒醒来的韩文,先是一阵糊涂,听得别人说自己殿前失仪,惊扰了丽美人,扰了皇上的兴致。

下意识里,韩文对爹说:“是武侯害的我。”

“武侯怎么害的你?”

“武侯怎么害我?武侯没有害我?一定是武侯害了我。酒的问题,一定是酒的问题。”韩文思前想后,将所有的事情捋了一遍。

韩文与爹说:“武侯联合孙威害了我。孙威与武侯故意闹不和,然后让人以为他们已经反目了,实际上他们还是一条心的。

他们一面让孙威接近我,另一面让苏山到皇上跟前争宠。苏山在皇上跟前,得了宠信,让我失了方寸。孙威借机接近我,给我献酒,为了夺回皇上对我的信任,我接受了孙威献酒。

孙威完全得到了我的信任,对于孙威第三次的送酒,我丝毫不怀疑,贪嘴喝了几杯,这就上了武侯的当。”

韩文想起来了,“宫宴给的酒有两种,一种是我喝过的,跟孙威送的酒一样的酒水。另一种才是真正的陆大师酿的新酒。他们在酒里给我下了毒,让我在皇上跟前失了仪。”

韩丞相闭上眼睛,端着手,冷淡地说:“武侯杀你的意图不明显,我们也找不到他害你的证据。”

“这不像是武侯的做法,他一旦出手,必定至你于死地。

如果武侯要说你银乱后宫,他会当场发难,向皇上陈述你与丽美人之间的纠葛。

但没有,武侯没有继续下去,被皇后呵斥一句,武侯就停下了。散宴席之后,武侯是直接出宫,直奔山庄,丝毫不为你停留。”

韩丞相问韩文,“你究竟是贪杯失仪,还是被人害了?”

“爹,孩儿是真的被人害了。”

“如果真是这样,后续还会有手段。得要等一等,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韩丞相说。

“爹,你要救我。”

“只不过是殿前失仪,至多降职,不会有性命之忧。”韩丞相问儿子,“你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韩文摇头,“没有。”

“如果有尽早说出来,好让为父想法子救你。”韩丞相放下双手,背在身后,“你先在这里待几天,等初十上朝之后,爹自然为你求情。”

“宫里头?”

“你送进去的美人,都是处子之身,淫乱后宫之罪成不了。”

这般韩文放心了。

韩丞相归家后,吩咐各处小心应对,防着敌人再次出手。

年初一一早上,武侯的人到各府上递帖子,说武侯吃酒摔了马,身体有恙不能登门吃年酒。

老亲王府邸、伯侯府邸都表示说无碍,邀请武侯十五后上门喝酒。

等着武侯出手的韩丞相,越发看不懂武侯了。

年初二,因皇后给韩文求情,皇上心软就没重罚韩文,直接将韩文贬出京都。叫韩文到千里之外的容州城任县官,并吩咐年初三出发。

对于韩文来说,这是轻得不能再轻的惩罚了。

只要三年,韩文定能重回京都。

对韩家来说,这是最好的处罚。

只是韩丞相奇怪,为何武侯不出招?

武侯谋划一切,谋划着让让韩文殿前出丑,难道就是为了让韩文贬官?

就这般算了?

韩丞相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年初四,韩文离开的第二天,韩家收到一封快信,韩四公子身死。

信上说韩四公子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山贼,被山贼抢了财货不说,还被山贼砍了一刀。医治不及时,身死他乡。

向来喜怒不变色的韩丞相,雷霆大怒,派去快马,接回韩四公子,势要灭了山贼。

回来的暗卫说:“那段山路根本没有山贼,突然出现一群山贼,抢了财货,杀了公子。为首的山贼,武艺高强,护着公子的人应对不快,让那人伤了公子。”

又一人说:“年初一武侯闭门不出,直到年初五,才开府门。据查实,武侯除夕那夜,根本没有摔马。”

“萧景行,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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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 六皇子来访

韩文离开京都,不久后接到消息,老四死了。

“老四死了?”

“死了!哈哈哈,死了好。”

对于韩家的老四,韩文是恨之入骨,明明他才是长子,可总是被老四压一头。

嫡长子得到的东西,老四一定会得到,老四有的东西,嫡长子未必会有。

长此以往,韩家的人都知道,韩丞相喜欢韩老四,不喜嫡长子。

韩文无可奈何,对于这偏心的爹,只能忍着。

他娘亲死的早,没有给他留下好东西与人脉,老四的娘被扶正后,给老四好些他没有的东西。韩文即便想欺负老四,也没有那个实力。

当他羽翼丰满时,深刻意识到老四对韩家的存在,因此不敢对老四怎么样。

如今有人杀了老四,有人替他动手了,真是大快人心。

韩文禁不住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

等冷静下来,韩文仔细分析,不得不说一句,“武侯好计谋!”

“一边用我牵制父亲的视线,另一边派人去暗杀老四。父亲的心神放在我身上,对老四的关注就会少一些,一旦老四出事,父亲就没能及时出手。老四必定会死。”

韩文摇头,又叹息,“老四死了,谁会是下一个当家人?谁能扛起韩家这杠大旗!”

韩文是知道的,韩家的家业、势力、人脉太大,以他一人之力是扛不起来的。他没有老四那份魄力,也得不到那些势力的认可。

想要扛起韩家的大旗,没有十来年的磨练,是绝对不能行的。萧景行会给十年的时间他磨练吗?

萧景行会放过韩家吗?

不会的。

萧景行动了老四,就是动了韩家的根基。那些不是真心依靠的势力,会审时度势,一旦发现不对,便好离开韩家,跑去依附武侯。

韩文觉得自己不用再走了,老四死了,父亲不会再让他到容城县去。

…………

武侯家说武侯摔下马背受了伤,武侯一家不外出喝年酒。

刚开始世家是很乐意的,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待武侯一家。

明明是皇室的血脉,确实武侯的爵位,该用皇室的礼遇接待呢?还是用爵位的礼遇去接待?

这就为难了世家们。

还有就是,她们不想见到黑瘦的武侯夫人。害怕武侯夫人来了,会因为冷嘲热讽闹起来。

到后面听说韩丞相府的韩四公子死了,韩丞相放话与武侯势不两立。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其中涉及到武侯吗?

皇室与世家们都很想知道,可惜武侯家的不上门啊,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派人上武侯山庄去打听。

只能干焦急。

韩家老四的死,在各家朱门里传。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正月初十这天,六皇子造访灵雨山庄。

从京都到灵雨山庄地界,六皇子看到了绿油油的一片,明明立春还没到,这里就是一片绿意。

六皇子问地里的百姓,“你们在种什么?”

一个小老头见六皇子,不认识他是谁,只知道穿绫罗的,都是武侯的客人。

“贵人好,这些都是供应城里嚼食的青菜。”

“这一片都是?”

“是的,这一片都是,都是属于武侯的。”小老头说。

“这里有地多少?”

“怕不下两三千亩地。”

“那些黑棚里的是什么?”

“春季嚼用的青菜嘞。夫人说,早些种植,早赚几个钱。”

六皇子勾唇一笑,“武侯家是穷疯了么?”

边上的侍卫说:“怕不是,武侯在峄城一战,可是闹出了大动荡。魏国的文臣,不断来书信,谴责武侯对峄城烧杀抢掠。说武侯连地泥都刮了一层。”

另一人说:“武侯这般,怕是有别的计划。”

六皇子想到了什么,故而不说,打马前往山庄。

从山庄地界延伸出去三里路,苏灵雨都安排有眼线,六皇子等人一踏入山庄地界,她就得到了消息。

当六皇子的山庄不远处下马,王景行就带着她迎出去。

“拜见殿下。”

王景行与怀礼作揖行礼,抱着小儿的苏灵雨,屈膝行礼。

六皇子叫起,多看了两眼苏灵雨,“看来本宫给的补品起了作用,皇嫂不仅长肉了,人也变白了许多。”

王景行稍稍挡住苏灵雨,暗示六皇子,不要觊觎他的娘子。

六皇子鄙视王景行,他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六皇子直接越过他们,往山庄里走。

眼前的建筑,石头与木头混建。六皇子没在军中待过,但也知道眼前这是堡垒,而非山庄。

“武侯,你在防备谁?”六皇子随意一问。

王景行冷静地回答,“防火罢了。殿下该知道,臣的住所曾经被火烧过,为以防万一,弄来防火。”

“最好如此。”

六皇子进院内,见了好些石头做的房子,很是奇怪,这些房子是怎么做成的,这些平扁的砖头,是怎么来的?

石头难以开采,坚硬的石头,更难开采,武侯家用这石头,做了墙壁,所需要的银钱不少了啊。

“武侯的住所,比本宫的住所要豪啊。”

“不需多少银钱。”王景行说,“这些是砖头,不是石头,它是由沙子烧制而成。坚硬程度没有石头好,但用起来方便,制作出来也快。”

王景行说:“翻过那座山,会看见烧砖的砖窑,那里出产的砖都是青砖,比一般的要好用。”

“京城里武侯府,臣也打算用青砖来建造。虽然不是很有钱,但也是京中最独特的一栋房子。”

这本是苏灵雨的想法,她想着木材难找,木材比砖头贵。于是就想着用砖头,修建武侯府。

烧砖的匠人,也是她从东泉村带来的,到时候给个折扣,前后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听说武侯兼并了附近的土地,你想成为京中,土地最多的侯爷了?”六皇子转移了话题。

王景行随意回答,“自己手中的,才是自己的。别人手中的,再好的良田,都是别人的。

很多东西,本侯喜欢握在手里,握在手里才是最安心的。手里有东西握着,心里不慌。”

苏灵雨发现王景行话中有话,像是暗示着什么。

她还没思索出来,六皇子已经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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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一章 上了明面

六皇子四处走走,对这里都很好奇。

最后留下来吃顿饭,苏灵雨准备了六个大菜。分别有芙蓉鲫鱼、燕窝炖蛋、胭脂鹅脯、香葱鸡、三鲜鸭子。

这些都是地里的出产,味道极其鲜美,符合六皇子这样嘴刁的客人。

菜肴上桌,引得怀礼流口水,不用人叫,主动去洗手准备吃饭。

“要喝点酒吗?”

“自然。”

六皇子拿起酒杯,闻着酒香,“除夕夜里出现的酒,就是这个吧。”

苏灵雨装作不知,夹一鸡腿给怀礼,撕开外表韧皮,让怀礼自己咬去。

王景行也不搭话,拿起苏灵雨的碗筷,给她舀小半碗燕窝炖蛋。

六皇子见他们这般,就知道他说对了。“世人都是男子为尊,女子伺候男子是天经地义,怎么到了你家是反过来的?宴请客人,武侯夫人能上桌不说,还需要武侯亲自舀汤。”

苏灵雨看向六皇子,疑惑地问:“难道不是这般吗?”

“是这样没错。”王景行说道。

六皇子徒然大笑,“一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另一个是难得糊涂。你们这两口子,才是真正的两口子。”

王景行变色,他有些后悔,不怪留下六皇子,不该让六皇子看到这一幕。

六皇子喝了杯中酒,将杯子倒放,“不打扰你们吃饭了。”说着站起背手离去。

在苏灵雨的眼中,六皇子就是莫名其妙的人,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

王景行送六皇子出去,再回来时,心思重重。

“六皇子为难你了?”

“并没有。”说着他在边上坐下,包过小儿子,让她吃饭。

平日里一家子吃饭,都是他抱小儿子,她喂大儿子吃饭。家中仆人无数,但他们都不想人伺候。

苏灵雨是不习惯人伺候,他是想跟娘子在一起,于是也不用人伺候。

小时候的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到了流浪那两年,什么都学会自己动手。定居在梁城,也是自己动手,做了官才招回两个老仆人。

与她成亲后,一家两口到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饭,是一件乐事,他不想打破。

今日一时不察,被六皇子看出了端倪。

“燕窝要凉了,你先吃上两口。”他说道。

“六皇子是来试探我们的?”她问。

“嗯,想知道韩四公子是不是我杀的。”

“他猜到了吗?”

王景行给小儿子,喂一小口炖蛋,“或许吧。”

他说:“给你安排四个护卫,今后出门,在山庄地界内就带着。出了地界,需要带上四个护卫,六个仆从。进城再加四个丫鬟。”

苏灵雨皱眉,“需要这么大排场?有些累赘。”

“你的重要性被发现了,他们要想针对我,首先对你下手。你要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知会做些什么。”

一定会很愤怒,一定会杀许多人。

“好。”为了让他安心,身边带多些人也是能接受的。

苏灵雨倒杯酒,喂他喝,在他耳边笑道:“不要担心我,我武功高着呢。”

看她颤动的睫毛,拉开的笑脸,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

养了三个多月,这张小脸终于长些肉了,好在她是能养回来的。刚开始见她日渐消瘦,他就怕她养不回来。

怕她就这样去了。

她不知道,刚头一个月,他整夜做噩梦,梦见她走了,梦见她不在了。

午夜惊醒,迟迟不敢睡,直到摸到她的手,摸到热乎的手,他才能安心。

王景行轻啄她脸颊,“你定要好好的。”

“好。”苏灵雨亲回去。

拿着鸡腿,嚼着肉的怀礼,看着爹跟娘亲来亲去。再咬一口肉,小孩儿不懂,这亲来亲去有什么好,还不如鸡腿香。

…………

开年第一个朝会,是大朝会,所有文武百官上朝听训。

住在城外的武侯,是过年后头次进城。

“听说武侯除夕时摔了马,可是真?”忠勇伯问武侯。

“说来惭愧,多喝了两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弄伤了脸。这才不愿出门赴宴。”

“武侯下巴处的印子,也是摔的吧?”

王景行摸摸下巴,这个其实是三儿咬的。

今早起来,三儿趴在他身上,他一时舍不得,跟她胡闹了一番。情动之时,她在他下巴处咬了一口。

王景行低声笑说:“过年懒散,不曾早起,突然起早,闹醒了小猫。被那猫儿咬了一口。”

忠勇伯听了明悟。“皮骨肉,红酥手,英雄饶柔乡。”

“可不是,舍不得起。”

“老四家的,说要去你家玩玩。”

“选好日子派奴仆去说一声,定会好生招待。”

武侯与忠勇伯边走边说笑。

众大臣列位,王景行站到位置上不久,对上了韩丞相的视线,与韩丞相微笑。

韩丞相的眼神更为阴鸷,这张脸孔以往端着的时候吓人,现在更是吓人,小官小吏怕是不敢往他哪儿凑了。

开年第一个朝会,说了祖训,说了去年税收,又说眼前的问题。接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拉拉扯扯到了卯时,便放大家回去。

王景行不用到兵部去画卯,直接出宫,给三儿寻些吃食回去。

三儿说过年吃多油水,想要吃些酸的开胃。这京都他也不是很熟悉,想要找卖酸吃食的,得要好好找找。

孙威来找到他,“见你一直在街面游荡,寻什么呢?”

孙威也是浮出水面了,见着王景行也不用避讳,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是武侯那边的。

“三儿说要吃点酸的,叫我好好找找。”王景行四处寻找。

孙威端着手,也跟着寻买卖吃食的地方。“我以为你要杀韩文,没想到你的目标是韩四。”

“老大是三儿的目标,老四才是我的目标。”

“听说你在怂恿六皇子与韩丞相分权。”孙威说。

王景行停下步伐,眼神问孙威:你们都知道了。

“怎么可能不知道。六皇子身边早就被各家安插了探子,而且这消息,还是六皇子自己有意放出去的。

看来六皇子是被你说动了,他要自己掌权了。”

王景行与孙威说:“韩文要回来了,小心他去找你。韩文身边有两大刺客,你出门多带点人。”

“他不是要外调吗?”

“韩丞相向皇上求情,皇上心软了。不出三天,韩文将会回到京都。”

后边传来两声叫唤,

“侯爷。”

“侯爷。”

回头是苏山与李咏志,都往这边来。

王景行正好寻不到人,问问苏山哪儿有酸食可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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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刺客

正月十五,是个热闹的节日,忠勇伯家邀请她一起赏灯。

苏灵雨不怎么想去,王景行劝她,“立春过后,你就要忙碌起来了,何不借着这个机会,进城里住几天,与你娘多说说话。”

“忠勇伯先祖是太宗身下第十六子,被封为成王,后因为第三代纨绔,误伤了婧帝,被贬谪为庶民。又因第四代勇武,在战场上救了婧帝,因此被封为忠勇伯。

忠勇伯第四子是御史台大夫,青桥先生门下。四夫人是清郡主身下第四女,她能与你交好,不是看我脸面,是她真心愿与你往来。”

“当真?”

“假不了。”

“那就进城吧。去看看京都的上元灯节。”

当即苏灵雨一声令下,吩咐下人准备回城。

她才一声令下,那些仆从便搬出箱笼与包袱。

王景行知道自己上当了,这个妇人早就打算好,要回京过十五,偏生忍住不出声。

害他以为她不想进城,让他好言好气劝了她一番。

真个是坏蛋。

武侯家是十四进的城,收拾一番,去苏山走了走亲戚,又去李咏志家看了看。

十五这一天夜里,家家户户点上了灯。大户人家的,在家中挂灯,自己看,或许给仆人看。小户家人则带着妻儿出门看灯去。

苏灵雨到福运楼时,四婶早已到了。

忠勇伯四少夫人(四婶),听说她来了,快快接应去。“早就听说你出门了,怎么现在才来?”

苏灵雨解开斗篷,交给旁人,说道:“早就出门了,可街面上热闹非凡,很难才挤过来。”

“你是走兴化路过来的?”四婶问。

“刚进京,不认识路,听说那边近一些就走那边。谁曾想那边才是最拥挤的。”

实际上,武侯夫妇早早出了门,早早逛了一圈。夫妇二人玩得不亦乐乎,若不是翠翠提醒,苏灵雨都不记得这边了。

“来,各位,这是武侯夫人。”四婶介绍道。

能被邀约过来的,都是想要攀上武侯的,她们怎么会不欢迎武侯夫人呢?

“这怎么看上去不像啊?”有人疑惑道,“跟上次看着的不像。”

苏灵雨捂嘴一笑,“不是我说,以前的我美若天仙,更胜西施。只是因为侯爷,给他奔波劳碌大半年,给晒黑了弄瘦了。

再等上两月,准能让你们看到真正的我。”

“是真不是真?我瞧着你不像是说笑的。”一位姐姐拉着苏灵雨,让她在边上坐下。

苏灵雨说道:“说不得假,等三月梨花开,请各位到山庄去,赏梨花、登高踏青去。”

“这几位你还不认识吧。这位是延侯世子夫人,这位是洪太傅家的大夫人,这位是安平郡主府上的大夫人……”

四婶一共介绍了,好几位夫人,除了青桥先生的夫人,哪一个她都不认识。但今夜过后,哪一个她都记住了。

这几位夫人也不为难人,说起家中杂事,聊起别人的八卦,最后开始玩猜灯谜。

击鼓传花猜灯谜,让大家好生欢乐。

临走前,各家夫人尤不尽兴,相约下次再会。

喝了好些酒的苏灵雨,红着脸站在福运楼,等着王景行。

与友人分别的王景行,来到福运楼前,见她看着街面,眼睛亮亮的,嘴角弯弯。

王景行站在台阶下看她,她喜欢看盛景,喜欢看百姓喜乐。

他问忠勇伯四少夫人,“她喝醉了?”

四婶摇头,笑说:“可没有。最聪慧的就是她,每一道题均难不住她。”

“那些人耍赖,灌了我好些酒。”苏灵雨对王景行撒娇。

王景行脸上一红,这个人撒娇起来,勾人得很。

四婶别过头去,看向自家夫君,与夫君相视一笑。二人悄悄离去,不打扰这对夫妇。

看够了眼前喜乐的景象,苏灵雨问他,“要回去了吗?”

“嗯。”王景行向她伸手。

她突而跳下去,扑进他怀里。

王景行一下抱住了她,“调皮。”

“你今夜特好看。”潮红在她脸上晕开。

护着的侍卫偏头,不敢看这对主子。

“回府。”

“怀礼呢?”

“让云岚送回去了。”

人群尚未散去,马车走得慢一些,被拥堵在街中。

突然有人大声喊,“有刺客。”

接着一阵鞭炮声。

看灯的人,四处奔跑,冲散了护卫团。

阿山拉着马车的马,大喊道:“护着侯爷。”

王景行从马车里出来,“刺客从什么方向来?”

“还不清楚,侯爷小心暗箭。”

说暗箭,暗箭飞来,好在王景行反应灵敏,侧身躲过了暗箭。

“马车目标大,侯爷快与夫人下车。”阿山大叫。

暗箭齐飞,似要将马车射成刺猬。

马车里王景行护着苏灵雨窜身,飞出车厢,躲到边上。

暗箭又来,射中了拉车的马。

马儿受惊窜起撞人,王景行抱着苏灵雨滚到侧边去。

向这边奔跑的百姓,见这边也出事了,四处冲撞,好几个人踩着王景行。

苏灵雨推开边上的人,拉起王景行,两人一同躲到边上去。

阿山带侍从来护卫,还没等他走到,暗处窜出杀手。

苏灵雨抽起边上的竹架子,与王景行背对背,互相保护。

“夫人接剑。”阿山将剑抛过去。

可剑在中途被人拦截,苏灵雨还是空手。

此刻刀剑锋利,三两下砍断了苏灵雨手中的竹子。

王景行杀一人,夺刀,塞了把刀子给她。

这般拿到了刀子,苏灵雨一顿杀出去,杀一人抢一把刀,一手一刀杀入人群中。

最后又杀了回王景行身边,“人太多了,杀不出去。”

“去跟阿山等人汇合。”说着王景行带着苏灵雨,像阿山那边杀过去。

可今夜来的人实在太多,将王景行与阿山等人分隔。两人被逼入巷子,苏灵雨一时守备不及,王景行替她挡了一刀。

苏灵雨撕裂了裙摆,她的行动就更快了,跨出大步子,操着两把刀,在人群中杀进杀出。

“他娘的,源源不断。”

王景行守住一处入口,为苏灵雨减少了很大的压力。

“咻咻咻”有人放信号灯。

“他们寻求了增援,你保留些力气。”王景行喊道。

苏灵雨连连后退,与王景行背靠背。“怎么办?”

“怎么办?死了就行。”一黑衣人说,“准备放箭,杀了他们。”

王景行与苏灵雨换位置,由他对着弓箭。“我挡住他们,你找机会跑。”

“跑不了的,都得死。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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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三章 师父

都得死,跑不了的,放箭。”

“徒儿,我来了。”

身上带着酒味的沈浪从天而降,沈浪跟青桥喝酒,一开始就知道王景行等人在这边,听说这边有刺客,他立马过来。

好在赶上了!

虽然只有他一人,但他一人抵千军,多他一人就能多了活着的机会。

对方似乎认得这人,发现这人来了,拿刀的杀手退后,派上了弓箭。

沈浪与王景行将苏灵雨护在中间,“得要找个地方躲啊。”

“往右边跑,杀出去。”

“你们先跑,我殿后。”

王景行拉着苏灵雨跑,沈浪在后面抵挡弓箭。

等王景行拉着苏灵雨躲好,不见沈浪跑出来,小巷里传来厮杀声。

“师父。”苏灵雨要跑出去。

王景行拉住她,自己跑出去,开始才跑出去,又躲了回来。

“对方出动了军营中的神射手。”

小巷的厮杀声越来越小,王景行知道危险了,拉着苏灵雨往阿山所做的地方跑,往王府所在的位置跑去。

苏灵雨边跑边回头,她看见一支支射出的箭,却没有看见师父的身影。

“师父,快撤。”

“师父,撤啊。”

“师父。”

无论她怎么叫,听不见任何的回应。

快要拐弯的时候,阿山等人跑来了,后头跟着刺客。

“侯爷,前头有堵截。”

王景行与阿山汇合,“去救沈浪师父。”

“敌人太多,保命要紧。”阿山喊道。

这时候沈浪飞出小巷,捂着胸口,见着王景行等人。“快跑。攻城弩也用来了。”

攻城弩可是用来对付城墙上的守卫的,射程远,力度大,被射中的人不是死就是残。

王景行再次意识到,这次刺杀的严重。

他将苏灵雨推出去,“阿山护着夫人回去。”

“你要去哪?”苏灵雨问他。

“分开走更安全。”说着王景行提着刀,往沈浪那边跑。

阿山等人团团护着夫人,带着夫人往安全区域去。

刺客也分成两部分,提刀的追着阿山等人砍。拿着弓箭的,追沈浪与王景行等人射。

苏灵雨与阿山等人同心协力,边战边退,好些弟兄死在路上。终于退到城门处,守卫城门的士卒列队,帮击退刺客。

他们主要杀的对象,不是苏灵雨,见着士卒场面立刻隐退。

阿山派人回去求救。

苏灵雨蹲在火塘前,担忧那两个男人,祈祷他们活着归来。

敌人准备充分,不仅派上了弓箭手,还拿出了攻城弩,这是要置王景行于死地啊。

他们只有两个人,敌方人数众多,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苏灵雨万分担心。

想着要是他们能躲进商铺去,躲进人屋里,或许能存活下来。

城中闹了这么大的动静,护城军怎么还没出动?巡逻队去哪了?

苏灵雨祈祷有人能救他们,有人能站出来,救下她的夫婿,救下她的师父。

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派回去的人骑马来。

那人说:“侯爷遇上六皇子,他们得救了。只是沈浪先生,中了箭,性命难保。”

苏灵雨被护卫着,一同前往六皇子府邸,六皇子府的人知道是她,直接放行。

六皇子府邸灯火通明,除了皇子妃,其余女眷全都回到各自院子去。

急匆匆过来的苏灵雨,顾不上仪表,“见过六皇子、皇子妃。”

他见过黑不溜秋的苏灵雨,也见过温柔可人的她,但从未见过这般英武不凡的她。

六皇子对她多看几眼,欣赏她的气概与不怕血的气魄。

“起来吧。武侯在里边。”

房屋里丫鬟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带血的污水,以及染血的白布。

苏灵雨提起心,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她不敢进去。颤抖地问:“怎么,怎么样了?”

“沈师父替武侯挡了一箭,直接刺穿胸膛,情况不容乐观。”六皇子说。

苏灵雨站不住了,健步往房里冲,以这里的医术,能救活胸膛破洞的人吗?

“师父?师父?”苏灵雨哭着走进去。

王景行正咬着布帛,让人拔去箭头。

苏灵雨顾不上王景行,直接往离去,见几个太医围着她师父,正在为师父止血。

沈浪看向苏灵雨,裂开嘴角,露出沾血的牙龈,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被攻城弩刺穿了胸膛,他知道直接活不长了,他想对徒儿说句话,想对她说不要哭,不要伤心,死是难免的。

力气一点一点的消失,张开的嘴巴,说不出一个字,叫不出徒儿的名字。

“师父,师父,你要跟我说什么?”苏灵雨跑到床边,跪了下去。

太医见了,主动让出位置,他们都知道,这个救不活。

可武侯叫救,六皇子叫救,他们只能尽力而为。

沈浪费力地喘气,他想说,他想说死就死,没什么不怕的。没有只能你杀人,不能人杀你的道理。

可是他没力气了,没力气告诉他心爱的徒儿了。

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他想要闭上眼睛休息一下。

“师父,师父,不要,师父……”

“师父!”

听到娘子痛哭,王景行的心像撕裂般疼痛,他一把推开太医,拿着药包捂住伤口,往她所在的方向去。

俯身抱住她,给她安慰。

沈浪死了,死的时候胸膛还插着攻城弩箭,死的时候只有大弟子的身边,死的时候一句后事都来不及交代。

一个喜欢用轻功奔跑的男人,一个喜欢用武艺骗吃喝的男人,一个德亲王之子鞠躬尽瘁的男人,死了。

他死了,苏灵雨为他哭了一夜;

他死了,王景行亲自为他办丧事;

他死了,太徽派起誓要为他复仇。

这个世上是公平的,没有谁规定,只能你杀我,不能我杀你。

有了利益,就有了斗争;有了斗争,就有了死亡。

在这时代里,因为权利而死的人无数;因为护住某人而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沈浪只是无数人中的一员,只是时代里的一颗凡尘,湮灭的空气中,谁也不会记得他,历史也不会铭记他。

他之所以被后世人记住,能够被记住,是因为他有个好弟子,有个心肠软的,看重感情的弟子。

苏灵雨亲自给他打造墓碑,将沈浪的功绩,写进自己的传记里。让她的后人能够记住,能够记住这位授课与她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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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四章 难受的正月

对苏灵雨来说,成平二十年的正月,是伤心的一个月。

一个是沈浪的死,第二个是家中动物的死去。

知道刺客在城中,但捉不到,没有活口,也没有弓弩出处的证据。不能够指控韩将军杀人,沈浪师父只能这般白死。

沈浪丧礼过后的第三天,青牛卧地不起,当天夜里就没了。正月的最后一天,毛驴上山了。

它自己上的山,一直往深山老林里去,无论后面跟着的仆人,怎么叫喊,它都不回头。

等苏灵雨找到它时,它已经死了,身躯也被山上的老虎吃了大半。

有的人说它有灵性,知道不让家主伤心,主动上的山。

身边的人与动物,相继离去,给苏灵雨一个很大的打击。

等师弟们将沈浪的尸骨运回东泉村,从不生病的她,病病歪歪了一个多月。王景行不放心她,在军营与家两边跑。

木棉一直守在她身边,带着阿旺,陪着姐姐。

虽然病缠着,家里的事她还是管的。苏灵雨主持着春耕,今年的春耕尤其重要,她得要亲自到场指挥。

好在那些小管事,都是从东泉村带来的,个个都是务农好手。

苏灵雨带着他们,指导雇佣来的短工插秧,播种种豆。

去年的冬天,都为这场春耕做准备,今年的春耕异常顺利,老天爷也给脸,给了风调雨顺。

春耕过了,苏灵雨的米粉加工厂、农药加工厂就开了起来。

是的,加工厂,不是纺织厂。

纺织产业利润已经很薄了,王龙与陈七爷成了最大的纺织厂厂长,后续还有很多小作坊,继续经验纺织业赚不了多少钱。

苏灵雨开始捣鼓加工厂,做什么要做米粉加工厂,因为含淀粉的食物很多,很多东西能磨成粉,能加工存藏运到外地去。

最暴利的还是农药啊。

小小的一罐农药,就能赚到三倍的利润。赚钱不说,还能赚名声。

多少百姓因为农药而感谢她啊!

她想弄肥料来的,只是不知肥料怎么做。

这些农药的配方,还是她出主意,集一群大夫、老农合力研究出来的。

农药的出现,很大的改变农业经济,改变社会的形态。

苏灵雨就用流芳百世,记入史册来鼓励他们,让他们继续研究下去。

当然了,一切的研究,离不开经济的支撑。

忙碌容易教人忘记时间,时光飞逝,一下子来到五月。

朝堂册立六皇子为太子,并选好吉日告祭先祖与天地。

六月初二举行册封大典。

册封太子是件大事,武侯一家必须得去。

去到人太多,需要走的过程太长,苏灵雨不让孩子们跟着一起去。

久未露面的苏灵雨,再一次站出去,各家的女眷们不认识她了。

好生养了半年,苏灵雨回到了从前。

面色透红,肤如凝脂,用上胭脂装扮起来,说她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过年后,又跟嬷嬷学了宫中的规矩,学了学仪表仪态,这般就很出挑了。

说她是哪家的贵女都不为过。

“这个就是武侯夫人?”

“不是个黑瘦的乡下婆子吗?”

“这是大变活人吗?”

“她是怎么做到的?”

“真是个奇女子,跟她学学去。”

因为相貌的变化,给苏灵雨带来人多人缘,每每到了休息时间,就有许多小妇人围着她。跟她打听护肤的法子,与护肤的胭脂。

四婶来寻她,“我见你这,时常聚有人,没敢过来,今日你可是出风头了。比太子妃还要出风头,小心太子妃给你小鞋子穿。”

“不会,我给太子妃提供了一个生子秘方,太子妃感谢我都来不及。”苏灵雨说道。

太子妃刚生了个女娃,算起来太子府里有三个女孩儿了,一个男丁都没有。

太子妃迫切需要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

刚出月子不久的她,又开始想法子怀孕。

急人之所急的苏灵雨,送了一张生子秘方过去。

这个方子对某些人有效,对太子妃有没有效果就不知道了。

“看见石家的人没有?”四婶问她。

苏灵雨沿着视线看过去,瞧见了那边的人。

“年前,池家老夫人去寻太后,叫太后给武侯赐婚。”

“太后答应了?”苏灵雨问。

“答应了。还与老夫人说,只要女方家同意,武侯点头就赐婚。池老夫人看了好些人家,那些人家都答应送女子过去成侧夫人,只是武侯不点头。

无论给武侯看那个,武侯都不点头。池老夫人见拖到现在,不乐意了,开始越过武侯,直接向太后请婚。”

“这石家与武侯走得近,石家的六姑娘,刚好到了适婚年纪。这次池老夫人选定的人就是她了。”

苏灵雨眯了眯眼,“什么时候去请婚?”

“你可快点去阻拦吧。听说就是这两天。”

王景行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与手下的兄弟,母族能给的支撑不多。

上一次王景行与池侯撕破脸后,池侯再也没上过门,过年过节送礼都是让下面的人送的。

两家的主子都没露过脸,这样做已经很明显了,已经表明了两家的态度。

外人都知道,武侯与池侯府不往来,两家关系不好。

苏灵雨不知道,老夫人怎么这么热心,给外孙塞女人,这是想要家宅不宁吧。

离开了这里皇宫,苏灵雨直接找上了老夫人,上了老夫人的马车。

老夫人是高兴的啊,这个外孙媳妇能变成这般,能让各家挑不出毛病,这是长脸啊。

“三儿能这般学好,外祖母很为你高兴,你定是吃了一番苦头。”池老夫人说。

边上的小姑娘笑着说道:“说表嫂美若天仙,也不为过。”

“好些人家,都不敢相信这是表嫂呢。”

苏灵雨笑盈盈说道:“武侯以前打战,朝堂不拨粮草,收复涪城的粮草,都是我去弄来的。这到处去奔波,饿了也没空吃一口饭,喝了也顾不上喝一口水。又被太阳晒着,这就变得又黑又瘦的了。”

池老夫人很奇怪,苏灵雨怎么说起这个?难不成她知道些什么?

一个时常住在城外的人,会知道些什么?

知道了又怎么样,苏家的身份,确实够不上景行。

景行要被封王了,立侧妃的事是迟早的事。做女人要大度,做不到主动给夫君塞人,就不要拦着外头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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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五章 是我不够贤淑

苏灵雨看着老夫人说道:“侯爷班师回朝,在朝中为先父正名,期间被送入死牢,出来时被打得遍体鳞伤,大夫断言没有三年五载,起不了床。

我呀为侯爷,寻这个草药,弄那个灵药,熬干了心血才救回了侯爷。本就差的身子,就更差了。补药都给侯爷了,我这个妇人能吃几两。”

苏灵雨看向小表妹的说道:“为了自家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说我值得不值得?”

小姑娘没有回话。

但池老夫人听出来了,听出意味来了。这是向她问责啊。

苏灵雨抢在老夫人开口之前,继续说道:“当初武侯问韩将军要兵权,这事你知道的吧?”

小表妹点头,“没人不知道嘞。”

“可不是,没人不知道嘞。侯爷让我出去行走,让我去跟韩将军说话。我回来后,发生什么事你知道吗?”

小表妹一张听八卦的脸。

苏灵雨看了一眼老夫人,与小表妹说:“我归家后,恰好你爹来了,你爹指着我的脸骂。骂我长得丑,丢了武侯的脸,丢了你池家的脸。

叫我有事没事不要出街去,用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别出门恶心外人,丢自家脸面。”

小表妹变脸了,不敢接话,看向祖母,让祖母说话。

苏灵雨看向沉默的老夫人,“外祖母,你说我这番劳心劳力是为了谁,出力不讨好,做事没人赞不说,还得了一场骂。”

“外祖母,你说是我不够贤淑,还是我长得不好看?你非要给我这小家小户,塞人进来。这是想我家家宅不宁吧。”

“累死累活的活计,我干了;不要命的活,我也干了。为了武侯,可谓是呕心沥血。那座武侯府邸,还没住上几天呢。好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呢,就有人来挖我的心,不给好日子我过。”

池老夫人不说话,实际上她没什么话要说。

她以前奔走,是为了武侯,是说武侯夫人长得丑,上不得台面。现今武侯夫人变了样,她那个理由不再是理由。

她就没有理由给武侯奔走了,就不能让武侯娶侧夫人了。

“外祖母,是这张脸让你不满意,还是我不够贤淑,不让你满意。让你非要塞一人进来,与我争斗?”苏灵雨问老夫人。

老夫人长叹一口气,“今日你问道老身,老身便与你说说。你出身何处?可有读书识字?你娘家家族如何?你娘家家族还有谁人?”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是问你的出身,问你的根基。

你可否出身名门?

你可有名师教养?

你娘家家族可有谁身居高位?

你娘家可有底蕴?可有储蓄的人才?

这些都是硬伤。不该逆改的伤。

不管是谁,只要是刚升起的门族,都会被老牌门族瞧不起。

即便是皇族,也是如此。

第一代皇帝被老牌世家看不起,敢对其辱骂;第二代皇帝才被尊敬,敢与之争锋;第三代皇帝才是真正的皇帝,须低头与之说话。

寒门贵族,第一代被人瞧不起,第二代才被人接受,到了第三代才是真正的贵族。第三代人才能真正的,与老牌家族的同龄人玩。

也因此池老夫人瞧不起苏灵雨,看不上这个外孙媳妇。

苏灵雨明白了。

“我的名声很坏,外头都说我不好。其实我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打人骂人也是时常的事。那些皇上送来的美人,也没什么好日子过。我不敢保证那个侧夫人能活多久。

我喜欢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活着太累,那就和离吧。让王景行成为这天下的笑话,让他成为第一个和离的王。”

池老夫人怒瞪苏灵雨,“你敢。”

苏灵雨撇一眼老夫人,对外大声喊道:“停车。”

马车停了,苏灵雨不顾老夫人的怒容,走出了马车。

王景行与她一同出宫,见她上了老夫人的马车,就一路跟在后面。见她下了马车,便离开了池家子侄的队伍,寻她去。

见她脸色不善,下马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能决定你的婚事?”苏灵雨下巴点了点马车里的人。

王景行转身,刚好对上老夫人的面容。

他回头与苏灵雨说:“你先上马车,这里我来处理。”

“嗯。”苏灵雨回自己的马车去。

王景行直接上了马车,面对上阴沉的外祖母。

“这些日子里很是忙碌,没有拜见你,是文博的错。”王景行说。

“外祖母知道,你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对外家不亲近。那些都过去了,既然你回到了京都,我们两家就好好走走亲戚。亲戚是越走越亲,不是放在那里的。”

老夫人泪水连连,“你娘身下,只剩你一个了。你就不能常到府里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池老夫人再次看过去,见着外甥冷冰冰,丝毫不为她动容。

她知道这般哭泣是打动不了他了,得要更深入一些,更入心一些。

“文博,你娘……”

“外祖母。”王景行看向她,“开平四十三年,揭发我父私自造兵器,是池家门下吴涵。先帝大怒,意要捉拿我父。

大半朝臣为我父求情,而外祖父却只一本奏折求情。外祖母你,甚至一次都没有入宫,没有向皇上、太后为我娘求情。这是为何?”

面对外甥的质问,池老夫人神情闪烁,她说:“当时老身有进宫,只是还没走到宫门,就被拦了回去。你外祖父,将我关在家中,我去不得啊。”

“你不是出不去,而是不想出去。”王景行冷淡地说,“当年证据灼灼,你们怕会牵连到池家,于是你关门不出。

一面派儿媳去联系当时的贵妃,一面让外祖父向皇上陈情,说你们跟我们很近没有了联系,不知道我父要造访。

你们甚至诬陷我娘,说我娘不回娘家,不往娘家送年礼,要断了这门亲戚。你们当时向勤王承诺过,会支持勤王上位,要贵妃、勤王保你们一命。”

池老夫人咬着牙不出声,她很想让孙女下车,这些秘密不能传出去。

“你们见先皇,不杀你们,以为是勤王的功劳,于是出钱出人,要助勤王上位。这些我说得对吗?”

王景行冷漠地说:“我自刀山火海下来,最是冷漠不近人情。苏氏于我,犹胜于我娘于我父,我需要她在身边出谋划策。你若是坏我好事,下一个要死的家族便是池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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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六章 娘子军

逆子,逆子。”

老夫人的马车里传出骂声,外头骑马的不知该不该问武侯,问问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王景行目送池家车马离去,转身上了三儿所在的马车。

“你与外祖母说了些什么?她怎么生这么大气?”苏灵雨问。

王景行与她说:“过年前,她一直派人请我上府去,先去了两三次,她都在暗示我,让我再娶一个。我都没应,后头就不去了。”

“过了年,我一直在军营里,没怎么回来,这次进京她再一次提起,要我选一个。我拒绝了她,没想到这次,她直接向太后请命。”

王景行与她说:“我依旧记得与你的承诺,有些事还是能做到的。”

心中的阴霾瞬间散去,阳光照耀大地,她忍不住笑了,笑了又笑。

“先前勤王掌握东大营,因为一直有韩将军压制着,朝堂又有韩丞相压制,勤王对东大营不是很上心,克扣军粮不说,还将军营搞得乌烟瘴气。我这一次带了好些人进去,算是稳固了军心。手中的权利稳妥了,你想怎么嚣张就怎么嚣张。

若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尽可与我说,我带上兵马杀上门去,为你出头。”

“真是这般,我便能在京都街头横着走了。”她得意一笑。

他说:“那就横着走,那些名声不名声的,不用多顾忌。”

苏灵雨斜眼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

她的笑容,暖了他的心,吹散了他的阴霾,融化了他心中的黑暗。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看她恣意飞扬。

“卖豆沙麻团嘞,豆沙麻团,鹅脂酥炸豆沙麻团。”卖豆沙麻团的摊贩在外吆喝。

苏灵雨听了心动,对车外的人喊道,“翠翠去买些豆沙麻团。”

“两份够不够?家里的少爷或许想吃。”翠翠说。

“买上三份,你家姑爷也喜欢吃。”

喝着茶的王景行,看她:我怎么就喜欢吃了?

苏灵雨低声笑道:“是我喜欢吃,又怕她们不给吃多,借你名头来用用。”

王景行摇头,笑了笑,等麻团上来,他要吃上两块,他的名头可不是这么好借的。

…………

也不知是谁传来的消息,说苏灵雨对池老夫人不尊,与池家不亲和,也不许武侯与池家亲和。

苏灵雨的名声,一跌再跌,没什么人家愿意与她结交了。

以前说要到山庄玩的人们,现在一个不提,甚至连四婶,也很少往山庄送信了。

在京都里,武侯夫人苏氏,就成了坏媳妇、恶女人、不敬老的象征。人人说起她就是厌恶。

京都街头的百姓,说起她都会鄙视一番,厌恶一番。

她身边的人很为她担忧。

尤其是沈明,“你就不能挽救一下?德不配位,也是要遭人攻讦的。你知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人因你的事,参奏武侯?”

“都说了什么?”她问。

沈明没好气,“还能是什么?管家不严呗。”

在边上伺候的童叔说道:“还有就说武侯怕夫人,在外神武不凡,在内犹如鹌鹑。”

沈明还责备她,“知道你不愿外出走动,可你不外出走动,如何与那些人联络?有的想投靠侯爷,却不知往那递投名状。

有的人家摇摆不定,又不知站那一派好,你不去拉拢,这些人就到韩丞相那边去了。到时候我们想对付韩将军,便是难上加难。”

沈浪的死,不仅是打击苏灵雨,对沈明也是个打击。

一直以来沈明都将沈浪当作儿子,儿子被攻城弩射死了,他比谁都伤心,当日就想跑去找韩将军,要他赔命。

可惜敌人势力过于强大,己方还没准备好,还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证据,不能拿下对方,不能攻讦对方,更不能为沈浪报仇。

整个京都就东西大营,有攻城弩,与武侯仇怨最深的是韩家,这次刺杀十有八九是韩丞相下令,韩将军策划的。

攻城弩与神射手一同出现,韩将军的嫌疑怎么也洗脱不了。

奈何手中证据不足,地方只手遮天,想要销毁证据,也是易如反掌。

上元灯节之后,韩丞相等人身边,增加了许多护卫,即便想刺杀也寻不到空隙。

桌上的红泥小壶咕噜咕噜煮着清泉,苏灵雨开始泡茶,边泡边说:“法子还是有的,但要等待时机,不急于一时。”

苏灵雨看向另一边,青桥先生正与王景行喝酒,与武侯商议朝中的局势。

“到时候要请青桥先生帮忙呢。”

青桥喝着酒,“怕什么,皇上好喝这一口,有那一坛子酒在,没人能动夫人的地位。”

“青桥先生说得是。”说着她视线越过青桥,与王景行的视线对上,见他眼里有光,她脸上的笑意浓了些。

她能有这般嚣张,都是他给宠的。

沈明见这对夫妇不上心,不由得为他们焦急,“你们还要拖到什么时候?现在还不够艰难吗?这儿水灾,哪儿旱灾,朝廷一点粮食都拨不出。百姓都逃到别国去了。

趁热打铁,稳固老臣的心,带着老臣们,拔乱扶正。还世间清明。”

王景行放下酒杯,“真不急,我们还没把握,能与韩将军一战。”

“正是他们势力强,声望高的时期,想要逼反他们易如反掌。时间长了,他们手中的力量弱了,这造反的心啊,就没了。”

“不会。”王景行断言,“老师不必担心,静心看下去即可。”

苏灵雨见沈明还要说话,索性站了起来,“我组建了一个娘子军,虽不似男子,能上马杀敌,但也能守护家园,看护良田。”

苏灵雨扶起沈明,“你随我去看看,去看看那些种子,再过些日子,它们就要离开田地,离开京都,运送到各国去。”

“你些都是高产粮,你帮我预估一番,能产多少种子,能帮助多少户百姓。”

武侯田地的,都不叫粮食,而是叫种子。

运送到全国各地去的种子,给百姓种植的种子,为百姓增加收入的种子。

沈明被拉着走,他对边上的人说道:“你走慢些,我腿骨不好。”

“那些娘子们,练了一首歌儿,说要唱给你听。你快去听听,等会儿,她们要巡查地界去了。”说着苏灵雨拉着沈明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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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七章 敞篷马车

小东泉村里,有技术有经验的男人,都派出去了。

地里的粮食,一日比一日黄,当地人欺负外来人,起了异心,夜里偷割谷子。

苏灵雨不得不早早组织娘子军,教她们骑马、骑牛,教她们追击敌人,让她们替代男人巡逻地界。

组织了几个活动,让东泉村的村民,与当地居民融合。

情歌就是在这些比赛中,诞生、流传。

两排穿着青黑色衣裳的女子,稳稳坐在牛背上。她们有的是妙龄女子,有的是已婚妇女,整整齐齐坐在牛背上,就像是女子骑兵队。

瞧着这些女子,沈明是想赞上几句,可一看那些牛,又觉得别扭。

“骑马队?马呢?”

苏灵雨讪笑:“在关外呢。还有一个月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一溜骑马的女子,多好看啊!多威风啊!

“咳咳,大家唱首歌给先生听,这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能唱给他听的,都是不是名伶就是琴艺界大家。”

女子们一个个精神抖擞,一人发声,“一二三,预备起。”

大家一起唱:

“阿哥你在哪嘞,阿哥你下田嘞。阿哥你可想阿妹哟,阿妹想你哟。山长哟,水远哟,阿哥外出走买卖,阿妹在家等你咯咯嗬……”

歌词简单,又贴合生活实际,朗朗上口,听上两三遍就能唱。谁都能学,谁都能唱,能提高凝聚力。

这是民歌里的长调,调子拉得长长的,又是大家一起唱,声音亮堂堂,自有一番风味。

沈明听了,说道:“好是好,就是粗俗了些。”

听得满心欢喜的苏灵雨,与娘子队们说:“先生说你们唱得粗俗,不够大雅。来首大雅的。”

队长又开声了,“一二三,预备唱。”

齐声唱道:

“满城烟水夜微茫

我倚栏杆唱情歌

天各一方难相遇

我依然思念你,你……。

泪满脸,难擦干

情断丝连长。

常记起相逢若耶上

你划着轻舟飘过

我唱着采莲歌儿

我倚栏杆唱情歌

你我天各一方难相遇

至今思念你啊啊,思念你呀呀

伤心人莫唱旧情歌儿

唱情歌儿,泪痕多……”

等她们唱毕,苏灵雨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羞人。”这些大胆的情歌,沈明听了脸红。

“哈哈哈……”女子们朗声大笑。

一队队长说道:“老先生,我们都是粗俗人,唱的都是粗俗歌。那些乐坊的曲子,不适合我们唱,我们也唱不来。”

“我们就是吃饱肚子想阿哥,有了阿哥的想阿哥,没有阿哥也想阿哥。老先生,你吃饱肚子想谁啊?”

“怕不是想着某位名伶的……肚皮吧?”

“哈哈哈……”

“去去,你们这群大胆的娘们,都说了些什么。去巡逻去。”

苏灵雨挥手,让她们赶紧走,再说下去师公就受不住了。

看戏的青桥先生,与王景行说:“我去过很多地方,走过不少国家。见过的百姓不是愁眉苦脸,就是蹙额愁眉。毫无生的意志,你这儿不一般,她们很有活力。”

王景行不足为意,“你解决了她们吃饭的问题,她们也会那般有活力,你府里的丫头们,不就是这样吗?”

“不,不一样的。”青桥先生说不出不一样在哪。

他想了想府里头的丫头,与这些女子对比,这骑在牛背上的女子,更有鲜活些,更大胆,更有滋味。

王景行下巴点了点自家娘子,“内子捣鼓出来的,在管人上她自有一套。在这里,她的话比我的话,更令人信服。”

青桥不敢置信,眼神询问武侯当真不当真。

王景行笑道:“因为她解决了他们吃饭的问题,也解决了许多人吃饭的问题,知道她的人都敬佩她,甘愿为她驱使。”

“那边有个村落叫楠木村,一开始他们很惶恐,担心不佃田与他们。他们很抵触,我带来的人,十分警惕,不愿我们靠近。

现在,内子只要出声,叫人来帮忙干活,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为何会这般?”青桥问道。

“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内子给他们画的大饼。拼命地往前凑,多露露脸,多干点活,多拿点工钱,好买田地。或是在我这领一份差事。”

青桥在沉思什么,像是想到了什么。

王景行背手于身后,带青桥到前面去。

这时候,童叔驾马车过来。

苏灵雨对沈明介绍,“这是我找木匠研制出来的,敞篷马车。”

沈明嗤笑,“秦朝以前就已经出现的马车,你说是你找木匠研制出来的,真是说假话不眨眼。”

“这你就焦急了,来听我给你介绍介绍。”苏灵雨来到马车边,“这车轱辘,比以往的大上两寸,而后这里做了减震装置。”

“什么东西?”沈明没听清楚。

“减少震动的玩意,叫减震装置。坐上去,不会太颠簸。这里加了斗篷,下雨了往上一拉,既挡风又挡雨。出太阳了,往这边一推,既挡了太阳,又让风吹进来,一点也不热。”

“真有这么神奇?”

“坐上去试试就知道了。”苏灵雨招呼人,将板凳拿来,“去看一下我的土地。”

她还是第一次成为大地主,上一辈子她没赶上房地产黄金时期,到了她有钱,想投入房地产,已经没有多少开发的地皮了。

有价值的地方,都被人开发了,她想喝口汤都不得。

到了这里,她想要多少土地有多少土地。只要有钱有权,土地都不是问题。

马车行动起来,苏灵雨拉下一些斗篷,挡住太阳,正面感受到清风徐来。

“感觉如何?”她问沈明。

“很不错,坐着舒服。”

“舒服就行,送你一辆,出门就不用受累了。”

她原本是想弄出那种拉货大的马车,后来一时心血来潮,就弄了这类马车玩玩。

说不上好在哪,就减震上面好些吧。

苏灵雨指着土地让沈明看,“这里与南阳城不同,水稻到了这里,要延迟一个月才能收割。”

她还说:“你看那边的麦子,麦子的去年初冬种下,到六月能收割了。麦穗上的麦粒全都比别的,多上一两颗麦粒。”

“全部?”

她说:“绝大部分。我们下去走走。同一种麦子,别人种的只有五六颗麦粒,我种的有六七颗麦粒,多的有九颗麦粒。”

“这么多!”

她得意笑道:“今年会是丰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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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八章 四处走走

在自己的地界里,走了一圈,让沈明见识到,什么是大地主。

也让青桥明白,什么是种植最大化。

两辆马车在一处地头停下,苏灵雨招呼他们下车。

“很多百姓,将能种植的地方,都用去种植粮食。可是土地还是不够,该怎么办?”苏灵雨问。

沈明答不上来,青桥想说什么感觉不对,又不说了。

王景行看向三儿,说:“套种?”这个词语听三儿说过。

“对。”苏灵雨带着他们走下田埂,来到一处桑地。“我国人多地少,为了解决这个土地少的问题,可以使用套种的模式。”

桑林地里有很多草,仔细一看,这些又不是草。

“这些是什么?”

“浦蒲草,一种药材,是杀虫剂里的一种药物。人吃了清肠胃,虫子吃了会死。这种浦蒲草,我这边收购,湿的二十文钱一斤,干的二十五文钱一斤。”

身居高位的青桥,不知道这个价钱是高了,还是低了。但听三儿的语气,他猜测这个价钱是高的。

“有多少人种植这种草?”

“这种草喜阴凉,不喜阳,附近种植的人不多,但很多人想方设法种植。将近有三百户人家种植这草药。”

苏灵雨说:“套种,就是将喜欢阳光的,与不喜欢阳光的种植在一起。或是将相克的作物种在一起,比如有一种树木叫香木,它散发的气味,能驱赶青毛虫。而栏木头是最吸引青毛虫的,将香木与栏目头种植在一起,就不会出现虫灾。

没有灾害,没有人祸,百姓就能得到更多的收入。”

青桥懂了,他要回去将这些记录下来,留给后人看,也能传出去,让更多人看到。

“你说更多关于这方面的事吗?”青桥问。

苏灵雨笑道:“这些都是老农人们想出来的,你来问我,还不如去问老农人。

再说了,你不是农政司的,弄这些作甚?各司其职,各行其事,你若是做了别人的事,让农政司的人做什么?”

沈明颔首,“三儿说得对,你弄这些,一来耽搁了御史台的事务,二来惹了农政司的不悦。”

“走吧,到别处去看看。”苏灵雨说,“那边有一片沼泽,常年被水浸泡,上一个庄头种了莲藕,我也种上莲藕。”

“现在开了一池子莲,你们去给写几首诗句,回去宣传一番。说说这片好地,我需要些名头,来抬高青菜的价钱。”

沈明蹙眉,“这些事,不该你来做。商贾之事有王龙,你该坐镇侯府,或是行走朱门大户之间,联络各方女眷,交换各方消息,以备不时之需。抛头露脸,谈买谈卖这些事,很让人瞧不起。”

“侯夫人,你确实需要注意。从事农桑,值得让人称道。若是与民争利,便是众臣谴责的对象。”青桥说,“朝中已经出现有,大臣谴责你开的商铺过多,菜钱过高,与民争利。”

王景行毫不在意,“那是他们看见买卖红火,又不能分一杯羹,眼红罢了。”

苏灵雨问王景行,“很多人说吗?”

“十个里有九个是眼红的,剩余那一个是我们这边的。”王景行说。

“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这些小事,不足让你担心。”王景行笑道,“你一坛壮阳酒,就把皇上给收买了,谁也为难不了你。”

朝堂的参奏,可不是小事。

那些文官骂人,可不带脏的,又是气死人不偿命那种。怎么会是小事呢?

既然他能挡下,就让他挡着,她安生过自己的小日子。

苏灵雨得意了,笑颜绽放,艳丽得很。

惹得青桥频频偏头,多看她几眼。

她是越长越美,越长越有韵味,倾国倾城也说得过去。

若是再妖艳上几分,便是妲己,祸国里的祸水。

王景行被她迷了眼,揽上自家娘子,带着她巡查自己的田地去。

走上大道,一行人来到莲池边,见俩小孩站在道边。

小孩儿见着侯爷,吓得大叫,“我们没有偷白莲。”说着跑走了。

苏灵雨好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们偷白莲也不知隐藏踪迹,看水面浮萍上,留下一条小船划过的痕迹,就知道他们下了水,摘了白莲。

见着了大人们来了,吓得连忙将白莲扔水中藏着,爬上岸逃跑。

莲池中还有一女孩,她来不及逃走了,只得隐藏在莲池中。采莲的少女啊,夹杂在田田荷叶、艳艳莲花丛中,若隐若现,若有若无。

苏灵雨一行也不叫她,也不责怪她,看了看莲池,欣赏一下如荷花般的少女,便转身离去。

转身后,青桥还回头看了看,莲池里的少女。

少女与莲池像是浑然一体,她真像是朵莲花,若是能带回去,教她跳上荷田舞,那该多美啊!

苏灵雨与大家说:“我想弄一个小亭子,赏荷用。也想弄一家书院在边上,请萧院长的弟子来教书。”

“你这是要拉拢天下士子的心。”

“算是吧。”

士子就好比媒体,有了一群士子在身后撑腰,歪理论也能成正确的理论。

好的想法能被传播,好人好事能被赞颂,能被写进书里,给后世人传阅。

更重要的是,士子进入朝堂,更能增强派系的实力。

苏灵雨与沈明说:“到时候你来看看,该怎么建立书院,该往什么地方扩建。”

“你是要我做山长?”沈明问她,但看向王景行,见王景行点头了,他就知道接下来的答案了。

果真,听她说道:“你本就是山长,再做山长更得心应手,再者你若是愿意,可以将以前的书院牌匾再挂上去。延续文圣公的香火。”

沈明心动了,但他要好好思虑一番。

青桥不同意,“父亲身体大不如从前,山长之位做不得,客卿或许能行。偶尔来坐坐,来上上课,见见那些士子们。”

王景行劝道:“挂山长之名,开设书院,其他杂务由他人处理。但这邀请谁来做教习先生,还是得要先生来作主。”

听得这番劝,沈明下定了决心,“感念侯爷携带,某定让书院名扬四海。”

王景行扶起沈明,“有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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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九章 收获

京都第三大赌坊,门庭若市。

赌坊里,一个庄头站上桌子边,拿着铜锣开始敲。

“开赌盘了,开盘了。”庄家大叫,“明日武侯家水田收割,我们来赌一赌收获多少粮食。”

赌客听了毫不在意,“粮食都是差不多的,有什么好毒。”

“一亩地不超过二百斤,至多三百斤,多不到哪儿去。”

有人不愿意,但有人愿意啊。

他们问:“多少赔率?”

庄家说:“三百斤往下一赔十,三百斤到三百五十斤一赔十五,三百五十斤到四百斤一赔二十,五百斤的一赔三十。有没有人敢赌?”

这么大的赔率,就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吊在赌客跟前。只要是赌客,都想去咬一口,吃上一口肉。

他们疯狂地嚷嚷着,要下注:

“赌。”

“必须下注。”

“快些开盘,我来下注。赔死你们。”

庄家说:“拿上纸跟笔来,写上你们的名称与赌注。老规矩,一边写赌注,一边交银子。”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下注,下注。后天武侯家收割稻谷,我们一同到那边去看看,看看一亩地有多少稻谷能收获。”

老赌鬼走到庄头跟前,“老庄头,你敢这般开赌盘就不怕,武侯来踩你?”

庄头只笑不说话,将客人下注的银钱归拢。

老赌鬼问他:“你是不是得到什么风声?”

庄头推挪赌鬼,“老赵头,要下注你就给银子,不下注就滚蛋。别来问什么。”

被推开的老赵头也不气恼,笑盈盈地拿出十几文铜钱,压在四百斤的赔率上。“谁说我不下注了,我还是有银钱下注的。”

“呸,就这几文钱,我拿了都嫌脏。”庄头对外吐口水。

老赵头一点儿也不气,“后天看收割,我也去。”

“去去去。”

一下子到了约定时间,老赵头带着草帽,随着队伍离开京都,到武侯的山庄去。

说武侯跟赌坊没有联系,老赵头一点也不信。

谁家收割稻谷,是选在下响的?哪家春收不是早早起床,吃饭下田去?

春收、秋收都是赶太阳,赶在太阳好时,多晒晒谷子。

武侯家倒好,下响才收割稻谷,这稻谷什么时候晒啊?

“庄头,你可准备好银钱赔了没有?”一位公子问庄头。

另一位公子说:“这两天有不少人下注,前后有上万两银子了吧。”

庄头摇头,“没那么多。没那么多。”

“一赔三十,你也敢喊,真不要脸。”公子爷笑道。

庄头也跟着笑,“富贵险中求,敢下大注的也只有爷你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武侯田庄,武侯田庄正准备收割呢。

庄头对童叔大喊:“童管家,你家可是要收割啊?”

“正是要收割。”

庄头问:“这田可有多少亩啊?”

童叔回答:“今日收割十亩地,一块田一亩地,你这人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一亩地有多少粮食罢了。”

童叔甩手,懒得理他。

庄头偏身对仆从说:“太阳大,你拿着银钱,进村里去,买些酸梅汤来,派给大家。”

“好嘞。”

有人的公子哥,早就撑开了伞,在地上舒坦地坐着。

那一头童叔叫开镰刀,四队人一同蹲下去,从四个方向开始收割。

农人干活,可没有耍懒的说法,他们弯腰下去,一路收割就没有抬起来过。

庄头看这速度,心急了,派人下去,“快快,下去看看田头在哪。哪到哪是一亩地。”

下去的不仅是仆从,心急的赌客也下去了,他们要去盯着,免得有人耍赖。

一亩地很快被割下来了,但收割的人没有停下,他们到第二亩地去。

有人心急了,“你们怎么不打谷子啊?”

“对啊,打谷子啊。”

童叔说:“都是先割了再打谷子。”

“别,别,现在就打。”庄头说,“你们没空,我们有人,快快拿出打谷桶来,我们帮你打。”

“对对对,我们帮你打。”

这一亩地的水稻被收割了,马上就能揭开粮食的产量了,马上就能知道是赚还是输了。

赌客们都心急啊。

对面这些无礼的人,童叔只好叫人将打谷桶带来。

三个打谷桶带来了,麻袋也带来了。

一群赌鬼下田去,帮着打谷,帮着将稻谷装入麻袋。

忙活了一通,他们将谷子搬到田耕上去。

庄头问仆从,“秤砣呢?”

“拿大秤与秤砣来。”一人大喊。

一位拿着大秤与秤砣,从后头走出来。

庄头叫来一位老者,与大家说:“这位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他就是京都粮行的铁大人,一斤一两绝不少大家。他的声誉是响当当的,但凡是秤砣,他一拿就知道有没有作假。”

“今日请他来作证,请他来帮忙秤一秤,这些粮食有多少斤。大家是同意不同意?”

“有铁大人在,我等很放心,老庄头快开始吧。”

“铁大人我们信你。”

庄头对铁大人说:“你先看看这秤砣,有没有作假。”

铁大人看了,仔细检查了,与众多赌客说:“这秤砣出自京都老张头的手,是原货,没有作假,没有参水银。”

大家都信铁大人,也相信老张头的手艺。

接着铁大人点了三五人,让他们协助称谷子。

一根扁担穿过大秤上方的铁环,铁做的钩子,勾住麻袋。两个大汉抬起扁担,扁担将麻袋拉起,令麻袋悬空。

铁大人拨弄秤砣,等秤砣稳固不摇晃,再伸头去看点数。

表示十的点数有五点,表示一的点数有七点,铁大人大声喊道:“五十七斤。”

第一个袋就五十七斤,后面还有六袋子呢!

那些压二百斤以下的赌鬼,心慌了。“一定是看错数了,再秤一次。”

铁大人再称一次,念出来的还是五十七斤。

“不可能,这麻袋里有五十七斤。那些麻袋,加起来不得有三百多斤?”

三百斤往下一赔十,大部分人压的都是一赔十。

在他们的认知里,上好的良田也种不出三百斤的谷子。

“一定是出错了。”

“不可能有三百斤。”

不服的赌鬼,要上前去检查,检查袋子里有没有放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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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零章 不可能吧

你们是想干嘛?想抢侯府的谷子?”女护卫队拿着长矛对着赌鬼们,“要将侯爷的谷子搬到哪去?”

一字排开的女将们,气势汹涌,像是要杀人。

他们人在武侯的地头,要是被杀死了,可没人为他们伸冤。赌鬼们不敢动了。

庄头笑盈盈上前,好声好气说:“好妹子息怒,我们怎么敢抢侯爷的东西呢?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我们只是想知道,这一亩地有多少谷子罢了。”

“当真?”

“自然是真。”娘子军收起了长矛,“看你们就是来者不善,老实点,别弄坏了谷子,不然饶不了你们。”

说着队长打着娘子军们,守护现场,将赌客与稻谷分隔。

铁大人与各位说:“你们能不信在下,但不能不信这秤。秤砣不会说假话,东西也不会说假话。”

庄头说:“大家可以不信我,但不能不信铁大人。既然大家不信,那我们摊开了一点一点检查。”

庄头叫上仆从,“去寻找两个箩筐来。”

仆从再次跑了出去,不久寻来一担箩筐。

工厂里的人,见外头的热闹,也跑出来看热闹。

铁大人打开麻袋,将麻袋里的稻谷一勺一勺舀出来,最后里头没有作假。

“我们再来秤一下,究竟有多少斤。”说着铁大人,让男子将箩筐扛起,他来看秤。

“还是五十七斤。”

庄头看向赌鬼们,“还是五十七斤,你们还有异议?”

庄头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若是谁还有异议,就让他出来,好好理论理论。

没人敢有异议,那些压三百斤以下的赌鬼,又赌输了,心凉凉的。

杀猪的不甘心啊,他可是下了二十两银子,就这么赌输了?

他不甘心地说:“把剩余的都称一下,我不信,这一亩地能有三百斤。”

“对,称了。”

“都称了。”

铁大人见了摇头叹气,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庄头倒是见惯了赌徒的心态,不在在乎。

“称了吧。”庄头说。

铁大人带着汉子,一麻袋一麻袋秤了,最后得出总数,“一共三百四十五斤。”

压三百斤一下的人,垂头丧气,再一次赌输了,不得不面对现实。

压四百斤的老赵头露出了笑,他拿着旱烟说:“庄头,武侯这有上百亩水田,你可没说是哪一亩水田的稻谷啊。”

那些压三百斤往下的赌鬼,顿时来了精神。是啊,下注的时候,可没有说是哪一亩地啊。

也没有说是干了的,还是湿的。若是这三百多斤,晒一晒去一去水,不得回到二百斤?

上百位赌徒闹起来了,他们哄闹庄头,他们要更改规则。

庄头可是老江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他叫上花胳膊,叫上仆从,挡住赌徒。

“想闹,打过才知道。”庄头笑道,“你们嘴头上的那个,就是另一个赌盘了。”

“我宣布,下注三百到三百五十斤的赢,一赔十五,赢钱了的,拿着条子到赌坊取钱。”

庄头还说:“新开盘口,新开盘口,我们来赌一赌,武侯家水田谷子的总量。另一个赌一赌,谷子下地晒干后,一共有多少斤。

这次要数字了啊,数字相近的赢。这次一赔八,全都是一赔八。”

“下注,下注,回去下注。”

“童官家这里一共有多少亩地?”

“三百七十八亩水田,六百九十四亩麦田。”童叔说。

三百多亩,一亩地三百多斤,上下浮动不过十二万谷子。

十二万谷子啊!

真有这么多?

赌徒们跑回去凑钱下注,这次是一赔八,虽然不及第一次多,但要是赢了也能赚回不少。

武侯家的稻谷丰收的事,如同春风吹大地,一下子传遍了京都城,传入了皇宫。

皇上听了不敢相信,“十二万谷子?”

十二万谷子是多少?

皇上没有这个概念。他问环公公,“这是多了?”

环公公毫不夸张地说:“多了,多了,这是绝无仅有的事。”

他说:“上好的良田,配上经验老道的农人,再给富足的粪肥,也能种出这么多粮食。侯夫人一人种出了,一个县城的总数啊!”

皇上吸气,“一个武侯夫人抵一个县城,若是给十个武侯夫人,朕的大梁不就不缺粮食吃了!”

“三百四十五斤!”环公公竖起大拇指,“好收成。史上记载,最多产量不过三百斤。这不是秋季的收成,这是春季的收成。”

环公公说:“要是到了秋季,那还得涨上两斤。说不定能到三百五十斤。”

皇上突然大笑道:“大喜。天佑大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又多了以为能臣良将。”

“哈哈哈……”当夜皇上多喝了两倍,扬言要赏赐武侯夫人。

…………

韩丞相得到这消息,连毛笔都忘记放下了。

“此事当真?”

小官说:“外头都传开了。小臣特意打探了一番,这个武侯夫人,确实有些本事。丝绸价钱,之所以低廉,是她弄出来的。

她在梁城,第一个弄了作坊,弄了人进作坊集体织布,产出大量的绸布。捣乱行价的,就是她。”

丝绸行价动荡,一路下跌,这件事他早有耳闻,户部也因此派使臣到南阳城去考察,目前还没得到结论。

小官说:“小臣还打听到,这个武侯夫人自小在田里长大,京都那些卖上高价的香米,就是她家出产的。”

这个奇女子该天下扬名,但她是武侯的妻子,不该给她名声。

可是她做的事有益于百姓,也是大家看在眼里的,这名声的事已经轮不到他作主了。

有一太监进门,与韩丞相说:“皇上大悦,说要提高侯夫人的诰命。皇上已经去与皇后、太后商议去了。”

太监还说:“皇上听得冬麦也要收割了,想要到山庄去看看,亲眼去看见那堆成山的谷子。”

韩丞相问太监,“是谁将消息传到皇上耳边的?”

太监说:“左督给事中大人进了一趟宫中,拿着一折子给皇上,上头写着灵雨山庄春季的收成。还将侯夫人种植谷子、麦子的法子,交给了皇上。”

“哼。”这群贼子,都是会钻空子。

韩丞相与下属说:“派人去查,查清楚这是侯夫人的功劳,还是有人急功近利,贪功冒名顶替,或是做假、吹嘘功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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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一章 她不孝

在朝堂上,皇上提议封萧苏氏为正一品贤夫人。

朝臣不同意,青桥与苏山据理力争。

韩文说:“苏氏上不尊老,下不爱幼,无德无能,何意居贤夫人?”

苏山:“上不尊老?不尊谁?是不尊皇太后,还是不尊皇上。武侯乃是德亲王之子,苏氏上头的长者直上就是皇太后,你看见她对皇太后不敬了?”

“下不爱幼?不爱谁?她能不爱自己的孩子?”

韩文:“她凶残、善妒,不容人。殴打夫君,毫无女子之态。”

青桥说:“一个要打,一个不躲,这不是打情骂俏是什么?那是武侯夫妇之间的乐趣。难道这些你也要管?

皇上赏赐下去的美人,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尊称她一声主母。掌家,她能把家管得条理。管事,哪一件事在她手上出错。不仅不出错,还培育出高产种子。

这类种子运送到全国各地去,再用她的法子种植,定能收获更多的粮食。”

青桥先生与皇上说:“皇上,此女子,让百姓增收,让百姓土地里产出更多粮食,难道她不该歌颂吗?她不该得到封赏吗?

这般奇女子,凶一点又如何,她于大梁的百姓是有益,是有功劳的。皇上你不能让你的子民寒了心啊。”

韩文与皇上说:“皇上,一亩水田产出三百多斤谷子,这是绝无仅有。没有亲眼看到,没有实地测量,不知这数是真是假。

或许是苏氏将两亩地,合成一亩地,将两亩地的产出,当作一亩地产出。然后用这些数据糊弄皇上,想向皇上请功,让皇上掩盖她的恶名声。”

苏山:“小韩大人,说话要有凭据。”

韩文说:“苏氏不敬池老夫人,不登池家的府门,辱骂夫君、欺压夫君,容不下别人。这些都是事实。你随意到街面上问一人,都能说出苏氏的不是。

苏氏的名声极其恶劣,京都的百姓见上了,都要骂一句。”

苏山:“苏氏要忙着培育良种,照顾水田,又忙着酿酒,哪有时间出门?”

皇上点头,赞同苏山的话。

青桥借此说道:“既然大家不信,不如我们到山庄去看一看,看一看真假。若是真,便要给苏氏正名;若是假,载惩罚也不迟。”

韩文看一眼父亲,见父亲点了点头。他自信起来,“那就去看看。”

青桥见韩文与韩丞相对视,猜想他们定然是想出了法子,要对付武侯与侯夫人。

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龙椅上的皇上说:“那就去看看,去看看真假。”

“皇上且慢。”韩丞相站出来,“武侯家的水田甚多,三百多亩地,一日定然收割不下来。

现今天气炎热,外头没有冰块,没有凉风,皇上龙体怕是受不得起。

为了皇上龙体健康,不如派人去盯着,让将士们去围着,这般就不怕侯夫人作假。等得出总数,皇上再去看看。”

皇上的屁股又放了下去,外面太阳大,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要不让太子去?

对了,让太子去。

皇上说:“太子,你替朕走一趟,去看看武侯家的丰收景象。”

“儿臣遵命。”

这下不得了了,皇宫里的人去了,京都的百姓也去看一下。

一看不得了啊,成堆的谷子,吓到了他们。

一袋袋谷子,堆放的谷场上,等着妇人,将谷物倒出,摊开晾晒。

因为上头的关注,也因为与赌坊的合作,苏灵雨寻来了一百人共同收割稻谷。

一袋袋稻谷上秤,一个个数字报出去,随着数字往上累积,有些赌客的脸色难看了。

这次赌总数的盘口开得很大,京都大半百姓有下注,有些赌徒下得很大,几乎倾家荡产。

庄头宣布:“现今已经收割三百亩水田,一共有稻谷十三万三千斤。十三万往下的客人,你们赌输了。”

顿时有人哀天嚎地,指责赌坊不公。

赌坊可不认账,“赌输了就赌输了,这可是大家有眼见的,谁也做不了赖。”

赌输的赌徒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跳入边上的大河求死去。

见一人跳了,其他人跟着跳,砰砰砰,一连串的人跳下去。

不懂事的小孩儿们,以为他们是在玩跳水游戏呢。

在山庄的赌徒跳水,连城里得到消息的赌徒也跟着跳水。

岸边的人,随手救起一个,问:“你为何想不开啊?”

那人说:“我赌输了。”

救人的问:“赌武侯家的谷子?你赌多少啊?”

“十三万斤。”

“现在是多少了?”

“十四万一千斤。”

“呜哇,我也输了,我的钱呐。我卖地契的银钱……呜哇哇”又一人伤心大哭。

被拉上岸的赌徒,心更伤,他那钱是卖了妻女得来的,现在他一无所有了。又跳入水去。

京都百姓可被武侯家给害惨了,御史台看不下去,好些人文官参奏武侯、参奏武侯夫人。

说他们与赌坊合作,祸害百姓。

他们说得很对,武侯一家子正在数钱呢。武侯与赌坊合作,四六分,武侯一家得到六成。

这六成银子清点下来,可比王龙半年的红利,还要多。

可是皇上不理会这些啊,皇上盯着武侯家出产的谷子数量。

他已经准备好圣旨,只要数字准确了,他就昭告天下,告诉天下人梁国出现了奇迹。告诉周边的国家,梁国的粮食高产、春季丰收,让其他皇帝羡慕去。

“贴皇榜了,快去看。”

京都的百姓奔走相告,去看皇榜,去看看武侯家一共出产了多少谷子。

得到消息的老赵头,也跑去听了。

听得识字的人念道:“奉天成平二十兆年,武侯夫妇二人,齐心协力,于京都水田,种出谷子十四万三千斤……”

老赵头回味,自己当初压的是多少来着,好像也是十四万多。不行,回去看看。

老赵头回家拿出下注的条子,摊开一看,“哈哈哈,赢了,赢了。一赔八,一赔八!”

欢天喜地的老赵头,拿着条子挥舞着走出家门,一边跑一边喊道:“我赢了,赢了。”

过路人随口一句,“赢了多少?”

“三百二十两!三百二十两!”老赵头手舞足蹈说。

只要是压十四万的人,都能赢钱,赢钱的人不多,老赵头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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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二章 封王

皇榜一出,天下同贺,武侯家出尽了风头。

“得了名声有得利,样样好事都被他们给占了。”韩文说。

一边的幕僚算一笔账,“赌坊上的分钱,与卖谷子的银钱,还有皇上的赏赐,武侯家这次得到了不少利啊!”

又一幕僚说:“在下昨日去走了一趟,问了一些农人,他们都不信武侯家能种出这么多粮食,还是正常的种植下。”

“谁能信?可那稻杆头竖在那,轮不到你不信。”韩文说。

“这些事不是没有,曾经也有人做出一亩地四百斤谷子,只是那个做法很伤地。种出四百斤谷子的地,第二季再也长不出好粮,到了第二年这亩良田就变成了次等田,到第三年完全没用了。长了满地的杂草,谷子却不见长分毫。”

韩文看向幕僚,“当真?”

幕僚给他一本书,“这本书里有记载。”

“那便好。”韩文拿着书籍,想着怎么揭露武侯夫妇的恶行。

后进入内的幕僚摇头道:“怕是难。”

韩文转身看他,“怎么说?”

这位幕僚说:“在下去走了一遭,问了些小东泉村的人。

他们都是随着苏家一同到京的,他们虽然姓李,与李咏志同出一脉,但是他们依附的确实武侯夫人。”

“武侯夫人自小神奇,与动物颇有缘分,三岁养鸡鸭鹅不在话下。五岁开始捣鼓水稻,挑选种子、培育种子、研制肥料等等,她都有亲力亲为。

到了她七岁,培育出第一批高产的水稻。高产的种子开始在附近散播,当地的百姓一句她的法子,种植稻谷,果真得到了好收成。”

“依照武侯夫人给的法子种植,不仅没有祸害良田,还能将次等田养成一等田。”幕僚说,“武侯夫人的名声在南阳城,可谓是响当当的。因为消息没传到京都,这才被京都人给忽视了罢了。”

“想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恐怕难了。”幕僚又说,“皇上上位后,无功无劳,他需要这件事迹来写他的史料。大人再说再做些什么,都是徒劳的,皇上不会信,甚至会斥责大人。”

韩文坐了下去,这些他都能想到。

只是他看不得武侯嚣张,不想武侯出风头。

一个幕僚说:“武侯夫妇就是一双筷子,放在一起,什么都能做成,若是分开了,便什么也做不成。”

韩文点头,但该怎么离间他们,需要从长计议。

皇宫中

皇后与皇上共处一室,皇后提着酒壶给皇上倒酒。

皇后说:“这皇榜贴出去了,外头的人都知道,皇上御下有术,不仅让天下安定,又能让天下兴安。魏、陈、晋等国知了,定会派使臣来朝贺。”

皇上脸上的笑容不断,喝着小酒,喜滋滋,“别国不知道,但魏国人必定会来。”

皇上与皇后说:“这魏国的公主来了,就直接让她进皇宫里住着吧。”

听说魏国公主是个美人,又是个能唱会跳的,不如留在宫中做妃子。

皇后知道皇上的德行,“听说魏国的公主善解人意,留在皇宫里与臣妾作伴,也是好的。”

皇上就喜欢皇后这一点,皇后不仅善解人意,还能统御后宫,让他这个皇上做得安心,过得舒坦。

皇后给皇上送吃的,“武侯夫人做了一件,天下人赞颂的事,给这点奖赏臣妾觉得不妥。”

皇上问:“还不够丰厚?”

“够是够了,只是不妥。”皇后与皇上分析,“上一次皇上说了,等武侯再立一次功,就封他为王。让他认祖归宗。”

“是,是这般。”皇上点头道。

“可是您想啊,上一次封侯,这次封赏,还要给苏氏封品阶,下一次还要封王,那封赏出去的东西可就多了。”

皇上也有精明的时候,他与皇后说:“你是想一同封了?”

“正是,一同封了,好省些物件,省些银子。武侯与苏氏是一体的,苏氏立功,也是武侯立功。一同赏赐了,不仅能省银子,还能免去朝堂的争吵。”

皇上想起朝堂上,对苏氏封品阶的争吵,他讨厌这些你吵我吵,好好说话不行吗?做个斯文人不行吗?

如果能免去争吵,那就是最好的了。

皇上很满意,“皇后真是朕的解语花!”

“不如现在就写了,不然等下喝得醉醺醺的,就不知该做什么事了。”皇后提议道。

皇上对皇后是言听计从,皇后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皇上还得意,“好在给苏氏的奖赏没有送过去,不然又多给他们一笔银钱了。”

“可不是。”

…………

稻谷收上来了,不能就这般放着,需要寻地方晾晒,需要去除叶片。

苏灵雨坐在抱厦座,等着管事的来请事,她做下决断再吩咐他们去做。

这两日上门提交帖子的也多,她得要梳理一番,哪家该去哪家不用去。她还得要知道,哪家跟哪家有仇,当家夫人中谁与谁相熟。

哎呀,这些世家脉络烦杂得很,她背了一个多月,都没背完。

这时候在园中走动的环礼呀呀叫,苏灵雨抬头看,见苏山急匆匆入门。

屋中丫鬟婆子吓一跳,连忙躲到屏风后面去。

“怎么了?”她迎接上去。

“皇上要封武侯为庆王,让你们快些准备。掌印太监环公公带圣旨,他们就要出御史台了。”

“侯爷还在军营呢!”苏灵雨连声叫来童叔,“派人去请侯爷回来,就说皇上下旨要封他为王。”

紧接着她叫来山庄里的奴仆,洒水扫道路、清扫庭院,吩咐童叔带人摆上香案。

“你带着怀礼、环礼去换一身衣服。”苏山说。

侯夫人那身厚重的官服,又要拿出来了!

封王是件大事,需要礼部、宗人府、御史台三个部门一同出官员前往。圣旨从出宫门,到出京都城门,需要一个多时辰。

再加上队伍浩荡,官员们知道要给时间武侯家准备,就一路走得慢些。

苏灵雨还有些时间准备,即便如此她也忙手忙脚的。

好在王景行快马奔袭,一个时辰内赶回山庄。

苏灵雨拉着他,“快,冲一冲水,擦把脸,换身衣服。队伍到山口外了,我们快些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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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三章 进宫谢恩

环公公等人进门了,王景行还没穿好衣服,苏灵雨让苏山招待他们。

等王景行穿好了侯服,她再一同出去。

夫妇二人,携带两稚童,跪在香案前听旨。

圣旨里写些什么她没听懂,她也没注意听。她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招待上门祝贺的客人。

留饭不留饭?该上什么饭菜?

回礼该回些什么?

圣旨雍长,她跪了好些时辰,不见叫起,她又出神了。

等王景行扶她,她才知道可以起来了。

环公公拱手说道:“恭喜庆王,贺喜庆王妃。”

“公公客气了,里边请。”王景行让路,让大家入内坐。

宗人府的与他说:“庆王如今是王了,再冠他人姓氏不合适。再者,您与王妃等人是要入族谱的,这外姓很难处理。

这般你让小侄子环礼,冠王姓,替你行孝。先将您夫妇二人,以及世子的名字写入族谱,等环礼年纪到了,再入族谱。”

青桥先生劝说:“这个法子妥当,不妨就按照这样来做。王一鸣前辈泉下有知,会理解王爷的。”

王景行有些为难,他摸摸儿子的头,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的建议。

有这血脉在,有这身份在,庆王算是京都顶头的王爷。

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往庆王府送礼物。

只是庆王居住在城外,而庆王府在城中,他们该往哪一头送?这就难倒他们了。

好在当天庆王带着一家大小,回到了京都,还往各家派人,邀请各家三日后到府上吃宴席。

这般各家才有了方向,才懂得往哪里送礼,懂得送什么才是庆王妃最需要的。

庆王一行随着礼部、宗人府,回到王府。摆好香案,再请一次圣旨。

接着庆王到宗人府去,准备入族谱事宜。而苏灵雨坐镇家中,迎来送往,将各家递来的礼单整理一遍,又备上一份礼单回礼。

各府上的夫人讨论上她,“虽然凶恶了些,但接人待物上还不错,说事也有理有据,教人挑不出错来。”

“还以为她是难相与的,今日上府去,她说话轻柔,与人有说有笑,并非外面传的凶恶,待人不善。”

想通个中道理的夫人说:“能放出这些流言的人家,都是盯着那个位置的。从侧夫人到侧妃,谁不想要?”

“可不是,想要坐上侯夫人的位置,就得要侯夫人没了,或是侯爷与侯夫人离心。可惜她们打错算盘了,侯爷与侯夫人不仅没有离心,还一起成了王爷王妃。

以前还有些机会,现在怕是难了,想要坐上侧妃,想从侍妾做起。”

“以前的苏氏就是一只蚂蚁,任人拿捏,现在她有了声望,又有了权利,街面上还想放出点流言,怕是难了。即便是有也流传不起来。”

“不知外头传的是真是假,不管是真是假,大小宴席都递一份帖子过去,等摸清她为人再定下能不能往来。”

上面这些是各家掌家夫人,商议出来的决定。

不管苏氏是凶还是良善,都得好好招待。

第二天,萧景行(入了族谱,进了宗祠,正式改姓为萧)带着妻儿进宫谢恩。

萧景行先带着妻儿进入永安殿,给皇上磕头请安。

当萧景行抬头,他发现了不对,皇上的眼神不对。

他从皇上的眼神里,看出了别样的神态。

这不是长辈对晚辈的眼神,这不是皇上该对属下妻子的眼神,这是男人对女人垂涎的眼神。

皇上对他的妻子起了贪念!

这个念头犹如一盆冰水,从他头上浇灌,让他浑身颤抖,不敢动弹。

得要想法子,破了皇上这念头。

萧景行暗示环公公,环公公上前与皇上说:“皇上,庆王还在跪着呢。”

皇上回神,从苏灵雨的美色中回神。“起来,起来吧。”

皇上的视线再次回到苏灵雨身上,“庆王妃是头次进宫吧?”

苏灵雨察觉到不对,垂下头去,接着抬起头扯着左嘴角,歪着嘴巴大声说话,“回皇上,先太子去世时,臣妾有进宫。”

歪嘴巴大声说话,完全破坏了美感。

让皇上打破了,对苏氏的幻想。

就像是他看到了一颗,很红很甜的果子,才想咬下去,发现有条虫子在里头钻来钻去。

抛弃又可惜了,但又下不了口,咬不下去。

环公公吓了一跳:王妃,你也不必这般自毁形象吧?

景行也吓了一跳,他被这机智的娘子,给吓到了。

景行与皇上说:“内子在外习惯了大声说话,惊扰了皇上,还请恕罪。”

皇上对这闭嘴就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张口就犹如泼妇的庆王妃,没什么好感了。

挥挥手,“太后还在慈宁宫等着你们,你们过去见太后吧。”

皇上觉得自己被庆王妃给恶心到了,他要找漂亮的说话轻柔的美人来,洗洗这恶心。

环公公在前头带路,景行带着妻儿前往慈宁宫。

他握着娘子的手,“委屈你了。”

“我也怕。”她现在都后怕。

她是真的怕,皇权大于一切,这位皇帝又是昏庸的,要是做出横刀夺爱来,谁也拦不住他。

老道士说皇宫是她的死劫,说的真不错,皇宫就是危险地,以后有事没事不要进宫来。

景行握着她的手,六月的天里,她的手是凉的。

这是吓的吧!

捏捏的她手,给予她力量,告诉她不要怕。他一直都在,他会守护着她,定会守护好她。

一众妃子早就等在慈宁宫,等着见庆王与庆王妃。

众妃子见了庆王妃,顿时被她的美艳给吸引。一边惊讶她的美,一边庆幸她成亲了,嫁的还是庆王。

景行带着妻儿踏入门槛,早有宫娥拿上蒲团,让他们跪下。

一行四人跪下,景行说:“侄儿萧景行及其妻儿,拜见太后。”

苏灵雨拜下去,大声喊道:“拜见太后。”

这声音响彻慈宁宫,慈宁宫都宫娥为之震惊。

是谁啊,这般大声说话,这般没礼貌。

边上的皇后开声了,“庆王妃,无须这般大声。知道你有心了,太后啊身体安康,能听见你说话。”

苏灵雨起来,扯着左嘴角,说话:“谢谢皇后指点。”

皇后一看:哎呀,这嘴型怎么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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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四章 太后宠

众妃嫔摆出见鬼了的表情。

这个庆王妃是装的吧?

但在太后跟前装,是不是太过分了?

皇后扯着嘴角,不知该笑不该笑。

她见太后没发问,她也不发问。

有庆王在,众妃嫔不好发话,也不好嘲笑庆王妃。只能捂着嘴巴偷笑。

景行与太后说:“内子一直有努力,学习各种礼仪,有个别地方没改进,请太后原谅。”

太后说:“这点小事,哀家不放在眼里。”

太后对小环礼招手,“来,环礼,到太奶奶这里来。”

一岁多的环礼没有动,萌萌地看着太后,随即莞尔一笑,转头四处看看,随即坐在蒲团上,玩着蒲团上的穗子。

小娃娃好奇心强,这里弄弄,那里玩玩。

太后叫他们,“都起来吧。”

“哀家这边只想和庆王妃聊聊,庆王若是没事,可以去找太子聊聊。”

景行有些担忧,与苏灵雨交换过眼神后,拱手告辞离去。

太后招手,叫苏灵雨到她那边去,“带两个小子来给哀家看看。”

苏灵雨左手牵着大儿,右手拉着小儿,往太后那边去。

太后摸摸怀礼,逗逗环礼,从嬷嬷托着的托盘里,拿上两块玉佩,给孩子挂在腰间。

苏灵雨推一下大儿,“谢恩,谢太后的赏赐。”

怀礼跪下,“谢太奶奶赏赐。”

“这孩子养得真乖,不像我宫里那位,叫也叫不动,说也说不听。”一位宫妃说。

“庆王妃听说你日日走在田间,你是怎么养得这般好的容颜?”

苏灵雨说:“先是涂抹些白玉兰膏,再带上帽子,出去都是早晨傍晚,莫要选中午外出。”

宫妃们捂嘴笑,这次她们放肆笑,放肆笑出声。嘲笑庆王妃嘴型丑。

太后不悦,冷冷盯着她们,“想笑,都滚回宫里笑。”

皇后一顿呵斥,“给闭嘴。庆王妃乃是大梁的福星。她培育出来的种子,能让百姓增产,她探索出来的法子,能让百姓增收。

你们为大梁做过什么?你们为百姓留下什么?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宫妃们闭口不敢再笑。

一位妃子大胆地说:“姐妹们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忍不住。庆王妃,你莫恼,我们不是存心的,也没带恶意。你莫要放心上。”

苏灵雨与太后说:“我不生气。”

太后拉过她的手,“好孩子,不为这些生气。你是个好的,你为大梁做出杰出的贡献,你是被尊敬的。莫要被这些眼皮浅的惹怒了。”

“庆王妃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皇后问。

“我喜欢土地上的事儿,对那些作物”

“平日里也不做什么,就是种种花,种种草,捣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苏灵雨与太后说,“寻了一些匠人,弄了一批白瓷,我倒觉得很好看,只是不知您喜欢不喜欢。”

“哦?带来了吗?”

“在宫门外头呢。都是我让人做的,拿不准您的心意,不敢带进来。”

“那就叫人送进来。”太后说。

皇后吩咐宫人,拿着令牌去叫人。

太后还有话要与庆王妃说,可身边这两小子坐不住,要带外面去玩。只能让嬷嬷带他们到偏殿玩去。

苏灵雨与太后说:“听说成了王妃,定要住城里。可我的庄子在城外,我不想住城里。”

“那就不住。回到庄子住去,继续种花种草种粮食,继续为大梁做出贡献。”

太后是巴不得她继续探索作物生长。

大梁的百姓种出好粮食了,大梁的病就好了,大梁再也不怕有人来欺负了。

苏灵雨说:“前一段时间,家里的人手不够,侄媳妇就让皇上赏赐的美人,去看一下蚕房、蚕丝,结果那些人就骂我,说我凶说我容不得人,说我品德。”

太后喋嘴,“不要去管她们,谁要是再敢骂你,你与哀家说,哀家定会一口唾沫吐过去。”

皇后是看出来了,这庆王妃是来诉苦的,是来告状的,是来找太后撑腰的。

有太后这番话在,庆王妃可以肆无忌惮了。能把那些后进门的女子,牢牢地捏在手里。

庆王妃果真不能小瞧,是个有心计的女人。

众妃嫔见开始聊起来了,跟着插话进去,说上几句好话,拉扯着一些问题。问问庆王妃关于宫外的事,关于田地上的事。

“听说你们的谷子卖的价钱很高,比一般的种子要高上两倍是吗?”妃子问。

“这不就是与民争利了吗?”

“谷子不是有益于民的吗?怎么高上两倍的价钱了?”

苏灵雨见太后有些不乐了,她连忙说道:“可不是这般。刚开始的时候,种子难以培育,想要培育出高产的种子,得要花费无数的心力、人力、物力、财力。”

她说:“府里没钱了,不得已才将种子卖出去。卖了种子,得到了钱,又能再次探索高产种子。让种子生长出更好,更稳定的稻谷来。”

“现今府里有了银钱,今年的谷子的价钱,跟普通种子的价钱相同。除了留下的那些,其余的全都给官府,让官府运送到各地去,卖与当地百姓,教会百姓种植高产粮。”

太后很满意,她就喜欢听这些,就想看到大梁的子民过得好。

苏灵雨看过去,将那几个暗搓搓,要搞事的妃子记下。收拾不了她们,能收拾她们的家人。

出宫拉瓷器的人回来了,四大车瓷器,不仅有白瓷,还有青花瓷。

雪白的瓷器,不仅吸引了宫妃,也迷倒了太后。

太后坐不住了,要走出去看看。

“这些是白瓷与青花瓷。白瓷分两种,一种是纯白的,一种是绘画的。这些是青花瓷,青花瓷的花色就多了些。

这些描绘的是石榴树、莲花勾勒的青花,这些是人物场景青花,还有这些……”

太后拿起一个雪白的,反光的瓷瓶,“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提出点子,让他们自己做。先做坯子,然后上釉,最后烧制而成的。具体的过程很繁复,我就不一一说了。”

这些难得一见的白瓷、青花,属于新鲜物、奢侈品,没人不爱。

苏灵雨将这些直接送给太后,至于要分些给谁,就是太后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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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孙嫔

从太后处出外,辞别皇后,苏灵雨与孙嫔,即是孙威的姐姐孙于归,一道离开。

孙威成侯爷后,孙美人晋升为孙嫔。本是要晋升为妃的,但妃位已满,腾不出位置给孙嫔了。

孙嫔说:“你送的礼物,太后与皇后很喜欢。”

“能不行吗?花费了大价钱造就的,前前后后不下百万两。”

“你也不会利用这个赚回百万两不是吗?”孙嫔笑道。

苏灵雨跟着笑。

孙嫔问她:“当真与赌坊合作了?”

“嗯,四六分,得了不少。可惜韩文压制了赌坊,不许再开盘口,不然赚得更多。”她说。

孙嫔嗤笑,“若是再开,这京都得死不少人。太后已经知道这事了,你若是再开赌盘,太后对你怕不会是今日这般热情了。”

“宫里很热闹啊,娘娘们日子过得不错。”苏灵雨说。

孙嫔知道她要问什么,她说:“与你作对那两个,一个是皇后的人,一个是淑贵妃的人。虽然阵营不同,但她们背后的家族,都是韩丞相的人。”

“坐在你边上不远,穿红衣服的娘娘,是太子妃那边的。太子妃似乎要向你示好,舒娘娘频频为你说好话,必定是得到家族的暗示。”

苏灵雨说:“宫里的事还得要你看着,我不常进宫,也不知她们背后的势力是谁。你有什么需要,尽可与我说。”

孙嫔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想要的,也就不张口问苏灵雨要东西。

苏灵雨问:“生子配方要不要?我搜集了很多,你若是想要,可以送几张进来。”

孙嫔撇了她一眼,没说要也没说不要。

苏灵雨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能随她去吧。

只是奇怪,一个宫妃居然不想要子女傍身,若是皇上驾崩,孙于归会怎么办?

过了长廊,孙嫔开口说:“当年入京以后,爹将他们的计划,都告诉了我,问我愿不愿再选择一次。我说不要。”

“并非是对那人放不下,而是知道庆王心不在我。庆王是个心机深的,从不表露个人情感,即便嘴巴说出来的,也不敢信他。

当年他约我出行,行走于大华村游山一带,当时你带着农人在附近,检查他们的桑田。

他的心神放在你身上,嘴巴却对我嘘寒问暖。那时候我就知道,他心不在我这,求亲也不是诚心的,好在当时我对他也无意。”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了永华宫,再出去就是前朝地界,嫔妃无召不得踏入前朝。但近些年这条戒律变了,皇上的宠妃随时都能去找皇上,随时都能踏入前朝地界。

孙嫔止步,“他居然在前面等你,他对你用心不浅。”

不远处的地界线外,站着庆王等人。

他在等,等他的妻儿,等他心中的小妇人。

怀礼见着了爹,挣脱宫娥的手,跑去找爹爹,要爹爹抱。环礼见哥哥跑了,他也跟着跑,可惜他那小短腿跑不快,不能跟哥哥抢爹的怀抱。

苏灵雨辞别孙嫔,孙嫔神色淡淡,对庆王夫妇一家好不上心,转身往后宫去。

“你怎么在这啊?不该在东宫吗?”苏灵雨问他。

景行一手抱一个儿子,还能与她说话。“你们离开慈宁宫,就有人到东宫通报。刚好走出来,你们就到了。”

边上引路的公公,可不是这么想的。

庆王在这里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等到了庆王妃等人。

“走吧,太阳大,晒得难受。”她说。

火辣辣的太阳,确实让人不好受。

庆王夫妇一行出宫,在马车上喝了两壶冰镇酸梅汤,才好受些。

萧景行拿着扇子给她扇风,苏灵雨拿着布巾给孩子们擦汗、换衣服。“我再也不想入宫了,穿着一身衣服,不被热死也要压垮了。”

“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入宫,即便入宫也要乔装打扮一番。”他也怕,怕那皇上动手。

给孩子们擦了之后,又给他擦擦,“后背要不要擦一下?”

“无妨,回去洗个澡就好。”他已经习惯了炎热。

“云岚,回府吧。”

外头得了令,命令启程回府。

玩了半天的环礼困了,钻到娘亲怀里,要娘亲抱着他,他才愿意睡。怀礼也爬了过去,枕着娘亲的腿,打哈欠要睡。

苏灵雨拿过景行手中的扇,给孩子们扇风。

她一面扇一面与萧景行说:“我总觉得不对。今日进宫,得知是皇后向皇上提议封王的。可皇后不是韩丞相那边的吗?为何会主动提出?”

萧景行说:“原因有二。其一,帮太子。皇后先是太子的母亲,她必然是要帮太子的,我的实力增强,达到与韩丞相抗衡,这对太子有利。毕竟我们也算是太子这边的。

其二,帮韩家。我的实力过强,太子不得不防备,防止我是第二个勤王。有我在,太子不会过于削弱韩丞相的权利。

我封王对皇后来说,百利无一害,她自然会这般做。”

苏灵雨叹息,“这里的弯弯绕绕,我还没想通,你却早已知道了!”

“你也不慢,昨天到现在,不过是两天时间。若是再给你些时日,带能想出其中关键。”萧景行安慰她。

她在政事上的敏锐,已经超越旁人,是个聪慧的了。

能站在这位置,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的协助。今生娶了她,是绝大的福气。

哄着孩子的苏灵雨,一抬头就看见他盯着自己,眼睛亮亮的,神情也柔和得很。

他继承了皇室的血脉,相貌堂堂。又常年练武,身上带有些霸气。浑身透露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这很吸引她。

谁人能想到,在这张沧桑的脸容下,有一颗温柔的心。

“你这般看我,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萧景行笑了。

说这话的她,自己都忍不住笑。

“你把怀礼挪开些,他压着我的腿好酸。”血液不流通,让她腿发麻了。

萧景行过去将怀礼抱起,顺势俯身在她脸上亲一口。

“讨厌。”她脸红了。

他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一口,“现今形势已日渐安稳,不如再生一个吧。”

“不管男女,再生一个就不生了。”他这般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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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六章 设宴

庆王新封,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依照惯例,是要设宴款待上门的客人。

忠勇伯府上怕庆王妃,未经过这等大事,怕她料理不清,惹人耻笑。早早派老四家的,上门去自荐。

能想到这些的还有苏章氏,苏章氏虽然没办过多大的宴席,但参加的宴席也不少,至少懂些规矩。

三位夫人坐在一起,商量四件事:第一件人口混杂,遗失东西;第二件没有专门的负责人,叫上了又推诿不做;第三件需要用到的银钱过多,容易冒领多领;第四件事项轻重的分配。

“单管客人来往倒茶的,需要三队,一队是男客人的,一队是女眷的,还有一队是小姐们的。这用过的杯碟茶器也要有人收,有人清洗。”

“单管饭食的,哪一桌上哪道菜,哪一桌不用上这道菜,也要分两批人,前院的男子一批,后院的女眷一批。”

“这些搬动桌椅的,看顾场面的,打扫干净的,守门看护的,都得安排过来。”

一个王府办喜宴,处处用到人,需要对外请来二百人临时调用。这些人员的安排,需要有制度,不能全放在一起。

苏灵雨将信得过的人抽调到王府,再从忠勇伯、苏山那要些仆从,分成四个队伍,八个小队伍。设立四个大管事,大管事领取对牌领取银钱、物件。

分别管茶、饭、厨房、看门护卫。每个小队依照活计的不同,分派不同的人数。

例如男女客人处,各五人上茶倒茶、上干果点心,五人看管杯碟茶器、准备干果点心。若是杯碟茶器不见了,或是摔坏了,都得照价赔付。

男女各十八人队伍,准备餐桌与出菜,来往于厨房与开宴之间。

又安排某人守某处,某处所有桌椅、古董、盒子掸子等,一草一物,是丢失还是坏了,都得要寻到出处,不然就是看护人照价赔付。

进出的对牌,与支取物件的对牌分开,人与对牌要一致,不能只看对牌不看人就支给物件。

安排好人员的位置,便开始清扫庆王府,准备接待客人。

木棉与阿山坐管库房,一面叫人搬取桌椅、痰盒、毡子、坐蓐、脚踏等大物件,一面提笔登记物件,某管事某日某时辰,领取某物。这些事件登记得十分详细。

接着按照纸张标注的数量,分发茶叶、干果等物。

宴请那日,庆王、青桥先生、苏山于前门迎接客人,李咏志在厅内与忠勇伯子侄们,招待男客人。

忠勇伯府老四家的,与苏章氏于二门处迎接女眷,庆王妃苏灵雨端坐会客厅,等着女眷上门。

若是忠勇伯等世家的老夫人到访,苏灵雨需要走出雨花门迎接。

身份地位摆在那,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给予人尊敬就好。

当日池老夫人也来了,虽然有给池家帖子,但没想到池老夫人会过来。

老夫人能过来,也算是给面子,给台阶下,打破外头人说的不敬母族的流言。

苏灵雨陪老夫人们说了好些话,接着去指挥开宴的事宜。

听管事的请示,给出决断,再让管事去处理。

处理完外边的事,苏灵雨再入宴客厅,与大家聊两句。说说护肤的问题,聊聊孩子的问题。

在这些公众场合,不适宜谈政事,也没人会在这里找她谈政事。即便是家里有请求,也会到隐秘地方说。

再者她们摸不清,这边的情况,不敢贸然过来请求官场的帮忙。

来的客人都很安分,自己找朋友聚堆去,争吵两句是有的,但大吵大闹就没有了。

往往还没等她们吵起来,苏灵雨就站到那边去,去听听她们在吵什么,在闹什么,适时插入调停。

来的客人都很给面子,给庆王面子,给庆王妃面子,不继续争执下去。

厨房那边表示,可以上菜了,苏灵雨便进入内厅,请几尊老夫人移驾,用餐区就坐。

从邀请客人入席,到摆桌上菜,苏灵雨一直盯着。

好在整个宴席,从迎接客人,到送客人离开。小乱子有好些,但大出错不见有,也算是圆满结束。

送走客人后,一众主子坐到一起,说腰酸背痛。

苏张氏将怀礼塞给三儿,“你们好好休息,下面的我来处理就行。”

“终于可以休息了!”

四婶捶打腿肚,“以前都有负责些地方,今日再管大些,就发现管不过来。”

苏章氏也是,“家里办的宴席,我都有帮忙,自家也办过宴席,都没见这么累。”

苏灵雨说:“好在那些人,都愿意给面子,没闹出什么事。”

四婶点头,“有一年前太子妃办满月酒,柳家六姑娘与文伯家的七姑娘,直接打起来了,两家夫人互相指责,闹得整个宴席难以继续。前太子妃也被人嘲笑了好些日子。”

三儿站起来,“你们先坐会儿,我到前院去看看。”

前院还有些没散,留下来的都是些酒鬼,好些是武将,围着孙将军、孙威、萧景行猜拳、敬酒。

苏灵雨远远看着,不靠近,吩咐仆从送上新酒、与加热的食材。

又让童叔指挥仆从,将空了的餐桌撤离。

喝得半醉的萧景行见着了她,离开了酒桌,让他们自己玩去。

他还没靠近呢,她就闻到了酒味。

“怎么喝这么多?”她问。

“还行吧,算是少的了。青桥、苏山、李咏志都喝醉了。你让厨房煮些醒酒汤,吩咐他们娘子去看一下。”

“好。你少喝点。”

“心里有数。嗝……”萧景行打个酒嗝,“也差不多了,煮上醒酒汤,等他们喝了,再派人送他们回去。”

身后传来喝彩声,萧景行回头看。

见那边闹起来了,一名武将表扬拳脚,边上的武将鼓掌喝彩。

“好,好,好……”

萧景行揉揉额头,“你到后面去吧,醒酒汤不用煮太多,马上就散了。”

萧景行回去,将打拳的人推了推,像是说比划比划。

苏灵雨没走,停下多看几眼。

只见王景行一出手,就将人给挑翻了,丝毫不给面子。

苏灵雨扶额,这就是很快散了?

直接将人挑翻,没散都被打散了吧。

没眼看了,回去叫人煮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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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木偶戏

庆王府一直在修建,但主子们很少住府里。

这座庆王府,至少有半个月是没有主子的。

它的主子很忙,时常在山庄居住,弄着田地、作坊里的东西。

宴客过后不久,庆王一家就搬回到山庄,继续弄着山庄里的事。

正好碰上一年中最热的两个月,各家各户不爱走动,都爱在冰室里歪着。

一车车又大又圆的寒瓜,从灵雨山庄运出去,送到各家府上。

当然了,这些人家都是与庆王交好的,那些与庆王作对的,就没好运了。

灵雨山庄的寒瓜,属于特供,想吃也没地方买。

皇上吃着特供,见韩丞相很可怜,于是匀了两个给韩丞相。

韩丞相本是嗤之以鼻,吃了一块后,感受到寒瓜的不同,享受了冰镇寒瓜的降暑气的作用。爱上了山庄出品的寒瓜。

可惜无论府上的官家,怎么寻找,都找不到出自灵雨山庄的寒瓜。

吃不得就不吃了,口腹之欲,不是不能忍。

可每当见皇上,大口大口吃寒瓜,韩丞相又怎能忍住?好几次想放下脸皮,向皇上讨要,最后还是坚持住了。

庆王府出产的东西,都很不错,虽然与庆王不对付,但韩丞相府里,也有很多出自灵雨山庄的产物。比如香米、鸡鸭鹅肉、蚊香、药材等等。

庆王府的产业越搞越大,参与进入的官员也更多,庆王从韩丞相手中撬走了不少人。

还有一部分人,走到六皇子那边去,明确与六皇子站在一起。变相地削弱了,韩丞相手中的权利。

现今的韩丞相,不再是一手遮天的那个,任然是一人之下那个。在皇上跟前得宠程度,即便是六皇子,也比不上他。

为了排挤庆王,韩丞相将巡边的任务,交给了他。将庆王调离朝堂,不让他与朝臣接触太多。

没有庆王约束的庆王妃,过得很自由,不用伺候夫君,不用为他过于担忧。

与往常一样,苏灵雨午后,习惯在外走走。

这天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少,其中一个背着大木箱,像是蜗牛背着它重重的壳。

两人的后边跟着一群孩子,孩子们兴奋地念叨着,“木偶戏,木偶戏。”

原来那箱子里装着木偶人,用木头画成人脸,再给木头穿上衣服,人借助木头表演故事。

这是难得的喜庆娱乐方式,大人小孩都喜欢。

“是谁家请来的木偶戏?”苏灵雨问。

边上的人说道:“许是老魏家的,他家得了个男孙,马上要满月了,怕是他请来贺上一贺的。”

背着大箱子的人,在空地上布置他的演出戏棚。

老的麻木不仁,只顾做着自己的事,对周遭毫不感兴趣,少的灵动活泼。与孩子们打成一片,让他们叫家里的大人来看戏。

这些木头玩意,苏灵雨不大喜欢,她更喜欢看人表演。

比如皇上赏赐的美人、孙威带来的美人,她们吹拉弹唱,样样精通。

这些美人是给不了萧景行玩的,既然没有男人玩,就女人去玩玩。

苏灵雨去玩她们去。

叫这些姑娘们排舞,跳个胡旋舞给她看看;叫她们弹奏曲子,弄成乐队,弹个新鲜的曲子来听听。

姑娘们妖娆的身姿,最是迷人,若是穿上特制的服饰,那就更吸引人了。

她打算弄一个宴席,邀请相熟的人家来看歌舞宴,给她们洗洗眼睛,告诉她们什么是美。

希望这样没有吓着她们,希望她们回去没有告状。

村里的人,一年到头,都是埋头干活,很少有娱乐,难得有木偶戏进村,男女老少都争着去看。

看一场木偶戏,耽搁不了多少功夫。

等苏灵雨巡逻回来,那边已经开唱了。唱的是离别,在家的女人唱歌,三送出征的夫君。

少年人的歌声很好听,像个女音,但又比女音婉转,是个非常不错的声音。

苏灵雨出钱,让老头他们多唱两场。好声音该多听听。

有人来报:“王妃,忠勇伯府四少夫人来了。”

苏灵雨骑马回去,远远见着了四婶。

“你怎么站门外了?”苏灵雨一面下马一面问道。

四婶点下巴,示意看那边,“刚刚见你在听戏,可是因为这声音好听?”

“一个少年郎,唱出花旦、花魁的声音,确实不错,多听了一会儿。”她笑道。

“那是你没听过更好的,京都有一戏班子,名叫丰源戏班。里头有一花旦,那歌声连黄莺都比不上。”

苏灵雨请四婶入内,一面走一面问:“真有这般神奇?”

“家里有什么喜事,都会请这戏班来唱戏、唱曲,你若是不信,不妨请过来唱上一曲。”

“有机会定要请上一曲。”

两人一同往里走。

山庄虽然比不得王府有气派,但山庄的大小,与山庄的设置,都不比王府差。

若是可以,苏灵雨想弄几个雕塑进来,用石灰做成的马之类的动物。可惜,石灰还没弄出来,她的想法不能实现。

“太子妃可有邀请你赴宴?”四婶问。

“有。太子妃邀请,不管怎么样都得去。”

“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事,去是必定要去的,但去了之后你得要小心了。”四婶说,“韩丞相府与韩将军府也被邀请了,韩丞相一派里头,有四位夫人被邀请了。”

太子妃宴请,不可能只请这家,不请那家。韩家的让一到,就是一场大戏啊!

丞相夫人与韩将军夫人,会不会联合对付王妃呢?

其余人会不会群起攻击呢?

这些都是忠勇伯府担心的,也是太子妃担心的。

“不管谁去,我都得要去的,怕什么有难迎面上就是。”苏灵雨端手往前走,神态恣意,丝毫不怕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有萧景行在后头撑着,出事了她不怕。她现在有功劳在身,有天下士子的后头支撑,谁也骂不得她,谁也诋毁不了她。

名声这东西,在乎了很有用,不在乎了一点用处都没有。与苏灵雨而言,名声是可以改的,黑了再洗白就是。

“我后院里的姑娘们,排了一出舞,你来看看效果如何。”苏灵雨拉着四婶往后院走,“我打算在书院挂牌那日,将她们推出去,让大家认识认识这些女子。顺道将人给送出去。”

养着她们很碍眼,不如早些寻由头送她们出去,也给她们一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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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赴宴去

为了赴宴,苏灵雨带着孩子们,回王府住几天。

也听听外头是怎么说她的,又听得苏山念那些上奏文书,都称赞她为奇女子,当世无双。

苏灵雨边听边笑,小脸就要飞起来了。

苏山说道那些上奏的人,都是德亲王旧人,他们期盼有一日能高升,所以才写这些华丽的文章,告诉上头的人,还有他一个能臣在。

但萧景行与她说过,这大梁已经从头烂到尾,没个清官能臣了。

不管那些人是谁,不管他们目的如何,总之她听着乐,听着高兴。

期间苏山说件事:“爷爷死了,隆州苏家让我们回去奔丧,爹想去,奶奶不给去。你说呢?”

她是这样说:“人都是有根源的,追根溯源,落叶归根是正事。奶奶不让去,就不让爹去,爹出外容易惹事,留在京都也好。

你写信给苏重,让苏重派人护送苏青到隆州,与你娘子、你儿子等人汇合。路上多派些人看着、护着,便不会出错。”

“这孝期?”

“早就脱离了族谱,这孝期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随意守上两三个月即可。”

苏山得了信,将原话带回去给苏李氏,苏李氏不再出声,任由苏章氏安排。

…………

太子搬入东宫,这太子妃宴请,不选东宫,反而选太子以前做皇子时,居住的宅子。

这也好,进出方便,无需进宫那般繁琐。

与忠勇伯府上的约好,一同出发,一同进门。

在大门处迎接的是太子妃娘家人,比较有头有脸的人物吧,苏灵雨还不认识她。

太子妃在前院候着,整个宅子都给她宴客用,来的不是夫人,就是公子、姑娘,男子还是比较少的,就不分男女宾客。

入内与太子妃闲聊几句,便能随意游玩。

太子妃也聪慧,将不对付的人,分两边走,韩丞相府上的走左边,庆王妃等人走右边。

虽然都是往花园去,但轻易不会碰上。

太子妃邀请的名目是赏荷花,自然要到花园去走走。

用心装饰过的院子,真算得上是十步一景,苏灵雨看了流连忘返,忍不住回头再欣赏一遍。

“太子妃真是用心了,这里比以往要令人愉悦几分。”四婶说。

忠勇伯老夫人说:“庆王妃很少见这种景吧?”

抬头看景的苏灵雨,摇头道:“显得我没见识了!其实见过的也不少,只是很少见这些花木。它们让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向上蓬勃生长的力量。”

大家都知道,庆王妃亲近作物,对她这般说丝毫不奇怪。

“我那盆十八博士,也是庆王妃给救活的呢。”

不知谁说一句,“太子来了。”

大家齐转头看过去,见太子携带几位士子,从后边走来。似乎要过小桥,到东边去。

大家都站到一边,让出道路,等太子过来了,垂下头去以示尊敬。

太子妃设宴,太子必定是要出现的,只是没想会遇上庆王妃等人。

与过去相比,今日的庆王妃让人移不开眼,清纯而又美艳,少女的容颜、妇人的身姿。

他见过的姿容万千,可没谁比得上庆王妃,即便宫里有美人无数,还是想拥有像庆王妃这样的美人。

她总是让人眼前一亮,虽然不能纳入怀中,但多看几眼,多见几次也是能行的。

太子在跟前停下,与忠勇伯老夫人打招呼,“老夫人安康。”

“太子安康,不知道太子要来,不然让家里的几个小家伙一起来,让他们与太子亲近亲近。”

“您客气了,母后一直念叨您,说您教导出来的孙女,品行德行皆善。”

太子这意思是?

忠勇伯府的女眷们,心思活络起来了。

听太子这话,似乎是想忠勇伯府的姑娘入太子府,这事得要回去与男人们商议才行,不能随意下定论。

老夫人轻微福身,“太子过奖了,教育好子女是老身的本分。”

太子侧身对上庆王妃,大胆地欣赏庆王妃的美,“庆王妃终于得空进城了!好些时候,想要找庆王,都得要跑城外去。

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住在城郊的王妃。”

“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探索出水稻种植法的女子,不是吗?”苏灵雨反问。

太子的心跳动快了些,她很美,她的眼眸犹如星辰大海,深深地吸引了他。为了不显露自己的心思,太子淡淡一笑。

偏头与老夫人说:“奇女子就是奇女子,孤说不过她。”

老夫人说道:“庆王妃性子直,人是好的。”

“孤认可,对了庆王妃。庆王还有几天就回来了,你不必担忧。”

“谢太子殿下告知。”

太子颔首,与大家说:“他们还在那边等着孤,孤先告辞了。”

众女眷屈膝福身,“太子慢走。”

女眷落在太子后边不远,等太子走过了小桥。她们再上桥,到热闹的花园去。

相貌俊朗的太子,吸引各家贵女。她们见着太子,先是惊呼,再是呼朋引伴,随之躲在柱子后,躲在花丛后,偷偷观看太子。

每个女子,都有一个梦,梦想与心仪之人,过上幸福的日子。她们也不例外。

苏灵雨等人走进花园,与其他家族的夫人碰上,好些人围了过来问好。她坐入凉亭,边纳凉边与她们说话。

主动靠近的夫人们好聊得很,都想与庆王府交往,苏灵雨也不为难她们。不管是商业合作,还是闲话几句,她能应上。

边上的夫人若是被冷落了,她又扯个话题过去,让那夫人说上两句。

忠勇伯老夫人见此,知道庆王妃人情练达,无需她们撑腰,这次要到内屋里去歇息。她年纪大了,受不得累。

老夫人才走不久,戏班子开戏了。

丝竹声起,先是琴声悦耳,再是花旦唱上一首《梨花颂》,这歌喉确实婉转动听。

戏外人都听得入迷。

不知是谁点了曲子,花旦唱上一首,流行曲目《送情》。

苏灵雨听了连连点头,心想若是能见着歌者带回去,教她唱娘子军们唱的情歌,定是有趣。

苏灵雨与翠翠说:“你打听打听,这戏班子是那个戏班,改日我们请回去唱上两曲。”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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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九章 傻子

苏灵雨在看戏,戏班子的让演绎了得,将故事演得活灵活现,像是真的一样。

她很久没看过这种大戏了,以前她经常看电影、戏剧,到了这里后就没什么机会看了。

京都的戏班子,比南阳城的草台班子要好看多了,她不禁看入了迷。

“王妃,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以为邀请她过去的是四婶,或是忠勇伯府里某位婶子,苏灵雨眼睛盯着戏台,人就跟着起来。

多看两眼,随着那丫鬟去了。

她没注意,这个丫鬟,不是忠勇伯府里的,也不是她见过的。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去的地方,不是忠勇伯老夫人所在的院落。

苏灵雨顿时警惕,想要停足不前,放慢脚步问丫鬟,“你要带我去哪?”

丫鬟回头,温顺地回答:“前面不远就是。”

前面不远,全是有个屋子,距离人群也不远,过去看看无妨。

以防万一,苏灵雨让身后的丫鬟警惕,让其中一个留在后面,一旦发现不对,就大声呐喊。

院门顶上的石牌,写着“轩院”,也不知是谁居住在这。

再往前,见着一贵妇人坐在里边,举止投足显露出贵族的风范,这位夫人身份不一般。

屋外远近散着四五个丫鬟,都站在进出位置,她们不是拦着人不让进入,就是拦着人不让出去。

这些训练有素的丫头,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苏灵雨万分警惕。

听得丫鬟禀报说:“夫人,庆王妃来了。”

屋里喝茶的夫人,快快放下茶杯,走了出来。

苏灵雨站在门槛外,不想入内。

贵夫人风姿绰约,艳冶柔媚,双瞳剪水,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即便是西施也比不上她的姿色,苏灵雨想不到谁能比她更美。

这位美艳的贵妇人走到她跟前,与她说话:“你快进来,进来与我说话。”

苏灵雨打量四周,不见有埋伏,带着丫鬟入内。

她队伍里的丫鬟,有好几个是练过的,发生什么事,她们能挡一下,她就能抽出匕首,自我防卫。

“来坐。”

贵夫人笑意连连,似乎对她很满意。

该夫人似有话要说,微张了嘴巴又不说,喜色的脸又沉了下去。

见她问:“你可知我是谁?”

苏灵雨说道:“韩丞相夫人。”

见她不出声,苏灵雨觉得自己猜对了。

她看外面穿着青蓝色绸衣的丫鬟,想着这个色的仆人好像见过,她就猜想这是韩丞相府上的。

但庆王与韩丞相有仇,与韩家不交好,韩丞相夫人见她,不该是这个脸色,也不该这般热情啊。

韩夫人的脸色淡了下去,没有刚开始的热情,她说道:“你不知道,他居然不告诉你!”

“该告诉我些什么?我要知道点什么?”

韩夫人有些失落,“没什么。”她站了起来,“这里的茶不错,你好好品。”说着她要离开了。

苏灵雨跟着站起,对韩夫人的背影说:“你既然叫得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韩夫人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只听得她说:“他连这件事都没告诉你,你还不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果你是要挑拨离间,那你就错了。纵然庆王不会将所有事告诉我,但他对我的信任还是至高的。”

“也行吧。”韩夫人不想再聊,转身离了去。

苏灵雨被这莫名其妙的韩夫人,给搞糊涂了,这人怎么不是想象中那样?

今日来此,她全副武装,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就是为了堵韩家人的嘴巴。韩家人见是见着了,可没说上两句了散了。这还是仇敌吗?这还是生死之敌吗?

苏灵雨搞不懂,想不通,等萧景行回来了,问问他。

是不是有事没有告诉她。

丫鬟来报,要开宴了,苏灵雨正要离开屋。

听得屋外有人吟诗,“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苏灵雨外出,见一青缎银边薄衫少年郎在窗外站着,她笑问:“你在跟我表情?”

少年郎见是她,很是吃惊,想起刚刚念起的诗句,涨红了脸,拱手说道:“在下冒犯了。”

“你不知道这屋里是我?”苏灵雨问。

“不知。”少年郎说,“有人与在下说,碧郡主在其中,在下便过来了。”

少年郎越说越小声,最后那个字,声音低得听不清。

好一个害羞的少年郎,有趣得很。苏灵雨逗弄他一番,“你是哪家的子弟?对碧郡主念情诗,你就不怕被她欺压吗?”

少年郎的头垂得更低了,红晕爬上耳朵根,羞得不敢见人。

还没等少年郎回答,碧郡主就拖着裙摆过来,怒气匆匆,似要干仗。

“庆王妃,好大的威势,到这里来欺压人来了。”碧郡主说道。

勤王在时,玉郡主排第一,碧郡主排第二。现今勤王没了,玉郡主被贬为庶民,碧郡主成了头位不能惹的。

碧郡主是长公主的长女,自小骄纵,除了皇太后,见了谁都不怕。

见着了庆王妃更是不怕,在郡主眼里,这个庆王妃不过是飞上枝头的麻雀,用不着怕她,也不值得尊敬。

少年郎见郡主站在他跟前,去拉她袖子,碧郡主不理会他,反而正面对上苏灵雨。

“人都说你凶残,不见得有人比你好看,不见得有人挡你道路,更不见得别人不待见你。我原先是不信,今日见了,果真如此。

你在家欺负下人也就罢了,居然敢在太子妃这,欺负本郡主的朋友。你给本郡主跪下,跪下赔罪,本郡主饶你不死。”

苏灵雨拿着蒲扇,盖嘴笑,轻声与少年郎说道:“你瞧瞧,哪一个更有气势?哪一个更会欺负人啊?”

碧公主指着她,气急败坏地说:“本郡主让你跪下,你听到没有?”

苏灵雨拿着扇子拍拍鼻子,往前走两步,对着郡主说:“你问问他,本王妃有没有欺负他。”

说着看向郡主,摇摇头叹息道:“你被人当抢使,还在这里咄咄逼人。真是傻子一个。”

“你……”

苏灵雨用蒲扇拍拍她的手指,“指什么指,小心去吃屎。就算是长公主来了,我也未必会跪,更何况是你。小小的丫头,一点礼数都不懂,活该被人利用。”

苏灵雨直接无视郡主,带人离去。

“你,你站住,让你站住,你听到没有?”郡主在后头气得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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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小事

距离那儿不愿,有一群夫人看着,她们没有靠近,也没有笑,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她们。

不知道她们是嘲笑郡主,还是庆王妃,不管她们嘲笑谁,苏灵雨都不在乎。

四婶走了过来,问她发生什么了?

苏灵雨笑着就发生的一切,告诉她。

四婶蹙眉,“碧郡主虽然是火辣的性子,但也是个懂规矩的,今日怎么这般不懂事?”

苏灵雨摇着扇子,往开宴的地方去,“定是被什么人怂恿了。来的时候怒气匆匆,来到跟前二话不说,直接嘲讽。应该是谁在她耳边,说了我的坏话。

再者郡主也喜欢那个少年郎,不然不会这般生气。”

难得有情人,两情相悦,希望这次没有影响两个小孩的感情。

她问四婶,“韩丞相夫人不似,想象中那般。”

大家都知道,韩丞相夫人是填房,从侍妾做到正房夫人的位置,应该手段不少。

可是今日见到韩丞相夫人,她眉宇间没有凌厉,不像是不择手段的,更像是被宠着的。

难道丞相与夫人之间,确实有真情?韩丞相宠妻也是真的?

对于这位坐上正房位的韩夫人,外头有两个说法,一个是韩丞相宠的,一个是她不择手段上位的。

哪一个苏灵雨都不信,但今日见着了真人,对那些传闻又有点信了。

“你可知丞相夫人的来历?”

四婶说:“韩夫人是开平四十四年,被外官送入韩丞相府的,她的父亲是四品官章权。成平二年生下韩家老四,母凭子贵成了侧夫人。

成平五年,韩丞相原配去世,她从侧夫人坐上正房的位置。这些年来从未出错,得到里外的认可。成片十五年,韩丞相为她请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皇上念他们伉俪情深,特赐予俪夫人称号。”

四婶又说:“你不知道,当年这个俪字封赏下来,有多遭人嫉妒。整个京都最受人欢迎的,就是她了。”

苏灵雨看四婶的神情,“你也很羡慕吧。”

“谁人不羡慕?”

两人走到了宴席边缘,不再继续这话题,随着忠勇伯老夫人一同入席用膳。

期间苏灵雨抬头看向,韩丞相夫人,也就是俪夫人所在那一桌,见俪夫人与边上的女眷,谈笑风生,没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柔弱,又多了几分爽利。

果然人都是会装的,一个人有千张面孔。

苏灵雨很奇怪,俪夫人与萧景行之间有什么秘密,两人是怎么交集的?

除了外出游历那三年,萧景行几乎都在,她知道的范围里活动。

难不成两人在那游历三年里认识了?

然后风韵的俪夫人,与年少轻狂的萧少年郎,有了感情,有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又想到萧景行进京两次,第一次是游历最后一年,要回来准备会试;第二次是失去涪城那一次战役,萧景行随孙将军入京受封赏。

第二次入京,他就开始谋划,要得到梁城的控制权。他与孙将军明面上反目,然后投靠文官,让文官给他梁城的控制权。

很有可能就是这次了,这一次他不是少年,成了成熟的男人。

一个闺中的少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要是看对眼了,什么都能发生。

要真是这样,这事就严重了。

苏灵雨连连止住这个念头,不让自己想下去。

忠勇伯老夫人牙不好,吃了几口品尝一下菜色,就放下了筷子。

她没什么胃口,就劝同席的多吃点,她陪着老夫人到一边去。

才离开席座,长公主的丫鬟来请。

“该不会是打了小的,大的跑来出气吧?”苏灵雨笑道。

老夫人安慰她说:“我在边上帮着,不会有事的。况且,你也没打她不是。”

外头吃酒,敬酒的热热闹闹的,身为主人的太子妃,居然和长公主在一起。

苏灵雨两人屈膝行礼,“参见长公主。”

“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也没为难她们,“都起来吧。”

站着长公主边上的郡主,眼红红的,嘟着嘴生着气,偏头不去看庆王妃。

太子妃与苏灵雨说:“请庆王妃来,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让碧郡主向你道歉。

郡主不懂事,扰了你赏荷的雅兴。长公主知道了,特意让郡主给你道歉。”

苏灵雨明了,这是要说和的。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儿不懂事,道歉不道歉,就这样罢了。

希望郡主以后交些好朋友,莫要再不分是非黑白就罚人了。”

长公主看向郡主,怒斥,“还不谢谢庆王妃的教诲。”

郡主红着眼,带着哭腔说道:“谢谢庆王妃教诲。”

“这些道理郡主自然是懂的,我也不过是多说一句罢了。不用道谢,不用道谢。”

苏灵雨表现得很大方。

老夫人来打场圆,“公主可用了膳,这里有道菜不错,色艳味香,叫人垂涎三尺。”

长公主顺阶梯而下,“真有这么好?”

“有劳太子妃在这里设宴一桌,让老身陪长公主,吃上两杯。”老夫人说道。

太子妃哪能不答应,“且坐坐,马上安排人送席面来。”

苏灵雨也陪同坐下,“素闻长公主酒量过人,今日终于能得见了。”

“怎么比也比不上庆王妃,你送来的酒本公主喝了,味正酒醇,入喉辛辣,入腹暖胃,是难得的好酒。”

“长公主过奖了。”

郡主撇嘴,不仅是一坛酒嘛,还值得说来说去。郡主不愿与人虚与委蛇,与娘亲说了句,就跑了出去。

“小孩子,莫见怪。”长公主说道。

仆从很快送上席面,老夫人与苏灵雨陪同长公主,喝了几杯酒,聊了好些事儿。等两壶酒过后,这席面才散去。

可把老夫人给累坏了。

辞别了长公主,辞别了太子妃,苏灵雨郑重给老夫人道谢。

感谢她这么大年纪了,一直陪着。

老夫人不怎么在意,她说:“你得要小心长公主,她呀,最记仇。在你得势时,能与你共饮。一旦你出事了,她立马踩上一脚,新账旧账一起算。”

“多谢您的告知。”苏灵雨再次福身。

老夫人拍拍她的臂膀,“你也不用怕,长公主斗不过你。”

“入夜了,回吧。”

“老夫人慢走。”

“回吧。孩子们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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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共骑一马

太子妃宴席后,那位少年郎的家人,也上门来道歉。

苏灵雨没为难她们,还赞扬了少年郎的才情,劝说少年郎到沈明弄的书院去读书。

后续又在城里这了三天,处理了些杂务,再回山庄居住。

京都里很危险,明争暗斗不断上演。萧景行不在,她不敢随意说话,胡乱帮助人。

与萧景行站在一起的一位文官,因文章里不小心,写了宫中某位妃子在民间的名字,被人捉到了错处往上参奏,皇上听从韩丞相的建议,将人给贬到边境去。

苏灵雨可怜他家中老少,暗中资助了他银钱,让他能活着走到任上。

韩丞相一派明着打压青桥先生,又暗中除去,与庆王交好的文臣武将。

对这漆黑的朝堂,苏灵雨没这个胆子插手。

她虽然自带一辈子的记忆,与后世界的知识,也不敢与官油条子争锋,强中自有强中手,人外有人。

想要活命,就不要胡乱说话。

回山庄过日子是最好的事,正好她去请的戏班子,得空了,能到山庄来表演。

苏灵雨请沈明一同来看戏,听曲子。

戏班里养着一群乐师,演奏起来十分动听,丝毫不比宫里的差。

其中有一个叫桐生的琴师,指法最为高超,独奏的曲目,也引人入胜。

听众能跟着乐曲而升起情绪,因为曲欢乐而笑,也会因曲悲而流泪。

苏灵雨让桐生好好练,书院开学那日,邀请他去独奏一曲。

戏班班主听了,对她感恩戴德,感谢她的提携。

为了亲儿子的前程,班主跪了沈明,让沈明收桐生在身边伺候。

“在戏班里养着不是更好吗?为何非要送人,让你儿子去伺候人?”苏灵雨问。

班主说:“王妃有所不知,我们这些戏子,最是低贱,谁人都能来欺负一番。长得好看些,不是被这个扰,就是被那个骂。”

“桐生是老小的亲子,小的时候,还敢放出来走走。如今已经十六岁了,若是被贵人看了去,不得招入帐中,成了别人的小倌。

如今有机会,能让他脱离苦海,老小又怎么能不求上一番呢?”

苏灵雨看向师公,“桐生琴技好,性情纯厚,你要不考虑一下?”

沈明有些不愿,桐生的出身不好,即便留在书院,也是要被欺负的。

再看桐生渴望的眼神,沈明于心不忍,说道:“如若真想留,只能改祖籍,改姓名。”

桐生有些不愿,但班主很乐意,“改,改。”

沈明说:“老夫找户人家,认他做儿子,今后桐生就是别人家的了。你这老货,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现在他跟前,来探望也不要光明正大地来。”

“老小晓得,晓得的。谢谢圣人,多谢圣人。”班主给沈明磕头。

班主为了感念庆王妃,亲自上场唱一出戏。戏班里头的,不明所以。等许久不见桐生了,才想起要问,问也问不出什么,只以为班主将桐生送人做男侍妾了。

书院的地址,就在山庄的对面山头,一座座房屋拔地而起,一处牌坊竖立,就等牌匾上墙。

正好山庄里有奇花异草,苏灵雨命人移栽过去,高大的树木,也移几棵过去。书院的一切开支,都是从王府出,这些植被的移植,给她省了一笔开支。

桐生改名为木生,被安排成一个老头做儿子,今后是要给老头养老送终的。

每日浓雾还没消散时,就能听到山上、书院里传来琴声。下地的老农听了,会跟着哼小曲。妇人听了,会想这会是谁呢?是怎么样的公子在弹琴呢?

苏灵雨就会以此,跟后院的女人们说:“你看看人家,天不亮就起床练琴了。你们还在睡,日上竹竿头了,也不见起来。天天只知道睡啊睡,也不打扮打扮。”

一个女子大胆地说:“王爷又不在,世子还小,你让奴家打扮给谁看?”

“没人看就不打扮了吗?没人看就自己看,瞧瞧你们这些懒样,从进山庄到现在,胖了多少斤?快去练舞、减肥,等书院开学了,出去艳压群芳,选一个喜欢的士子,嫁出去。”

苏灵雨拍桌,“哭也没用,求也没用,山庄不会白白养你。找个士子总比嫁个种地的,找士子未来可期,或许还能争得诰命。若是不走,那就杀了埋进地里养花。”

“你们可想清楚了啊,不走,命运就掌握在我手中。随意给你指派一人,叫你们嫁给乞丐去。”

有这个做威胁,歌姬、舞娘们还不努力?

她们可不想嫁给庄稼汉,不想嫁给乞丐。

木棉不喜欢在城里住,时常找借口到山庄找姐姐,小五学习不努力,也常到山庄玩。

木棉开始在山庄常住,她似乎不想回京了。

她在算术好很有天赋,苏灵雨得她帮忙,整理账册。

这天两人马车去巡查秋稻、秋小麦。后头跟着一队骑马的娘子,以前是骑牛的,现在装备升级,全都骑马了。

娘子们也有了系统的体能、武力训练。今后就是苏灵雨的护卫队。

苏灵雨与木棉在马车里说话,指着那一片田的收成会更好。

突然听到人说:“王妃,王爷回来了。”

苏灵雨趴着护栏,伸头往身后看,果真见着了萧景行的身影。

只见他一马当先,往这边奔袭。

许是许久未见,想要快些见着她吧。

她的心情跟他的心情是一样的,他不在家,她也想念得很。

奔袭的马,变成小跑,来到她边上。见着了他,她是满心欢喜。弯腰站了起来,要跨到他那边去。

萧景行两手一抱,一提,一拉,将她抱到马背上,与他共骑一马。

她不顾外人怎么看,扭身就抱他脖子,在他脸亲一口,“你怎么才回来?”

萧景行环住她,蹭蹭她脸颊。拉扯着马绳,让马儿往前走,“比预期早了两天,赶回来跟你过日子。”

“明日给你做月饼吃。”她说。

“嗯。”娘子在怀,比什么都好。

外出的这三个月,他也很想她,也想孩子们。

“娘子。”

“嗯?”

“为夫想你了。”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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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泳池里的事

爹,爹……”怀礼见着了爹,飞跑而来,连弟弟都不要了。

环礼见可了爹,有些怕怕,但他还是往前跑,不过他跑去找的是娘,不是爹。

萧景行一把抱起儿子,亲亲儿子的脸蛋,“环礼来,爹抱抱。”

环礼不要,他要找娘。

“爹,我写了三张大字。”怀礼邀功。

是的,三张大字,只不过一张纸上,三个字,都是“大”字。

怀礼开始启蒙了,启蒙先生是萧景行寻来的幕僚,等过了两年再跟沈明先生读书。

萧景行抱着大儿去找小儿,“怎么不认识爹了?”

环礼埋头入娘亲脖子里,趴着娘亲的肩膀,不要跟陌生人对视。

“小孩子还没记事,你这一走就是三个月,不记得也正常。”苏灵雨推他,“你先去洗洗澡,刮刮胡子,出来吃点好的。”

“好。”他没有放下怀礼,而是抱着他到泳池去。

“爹,我也要洗?”

“不想吗?”

“想。”怀礼大声说。

他最喜欢玩水了。

怀礼抱着爹的头,在爹的脸上吧唧一下。

苏灵雨吩咐厨房做吃食,带着他的衣服到泳池去。

父子二人玩得不亦乐乎,哪还想吃饭啊。

萧景行驮着怀礼,在泳池里游来游去,怀礼手脚啪啪地打水,玩得兴起哈哈大笑。

“快起来了,厨房做好吃的了。”她叫他们。拿着浴巾,要给他们擦水。

穿着一身衣服的环礼,在泳池边,蹲下、坐下,接着探脚,像是他也要下水去玩玩。

“环礼,环礼,要下来了。”吓得萧景行站起来,抱着大儿跑过去,要接住环礼。

苏灵雨小跑过去,抱起他,“小家伙,跑得真快,一下子就跑这边来了。”

“你将他衣服脱了,让他下来玩玩。”他建议道。

“这水太高了,他下去会呛水。”

“带到儿童区去,将那边的水放少一些。”说着他抱起大儿,将他带到儿童区去。

这个爹要跟儿子玩,做娘的也无法,只能随他去。

萧景行站在儿童区,叫小儿的名字。

被脱了衣服的环礼,迈着小短腿,乐呵呵地走向爹爹,两小手还互相打了打。

萧景行带着他玩,父子三人就将整个儿童区,给占据了。

测试以为水的深度,将出水口、入水口都给塞住,苏灵雨将水瓢、水葫芦扔进水里,让他们玩个够。

有一种木头,遇水不沉,她就让匠人雕几样动物,她再给木头穿上鲜艳的衣服。将这些带颜色的玩具,扔进水里,给孩子们玩。

“在玩半个时辰啊,玩半个时辰够了。”说着她出去看看,厨房弄好饭食了没。

她不知道,她离开不久,一位女子走进了泳池,薄纱遮体,红色的肚兜,若隐若现。

这人一进门,就被萧景行发现了。

他的笑脸沉了下去,问:“你是谁的人?”

“奴家是皇上派来伺候王爷的。”

萧景行对外喊道:“谁在外面候着?”

没人应。

“王爷莫要赶奴家走。”女子哭了,可怜兮兮的,男人见了会怜惜几分,可萧景行见了厌恶几分。

“王爷,奴家等人是皇上送来伺候王爷的。王妃却要将奴家等人配给外人,还说要奴家在书院献舞,让奴家等人当面选人,要将奴家送出去。自打奴家进王府,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

“王爷,奴家心中一直都是您。您的神勇,一直刻在奴家的脑海里。”

萧景行越听脸色越沉,哗啦自水里站了起来,扯来浴巾裹住下半身,系上带子。

抽出挂在边上的剑,很多人都以为这是装饰用的剑。只有他与娘子知道,这些剑是开刃了的。

目的就是防备,在玩水时,有刺客杀入。

“王爷,您,您这是为何?奴家,奴家只是想伺候王爷罢了。”女子跌坐,胸衣开了一片,露出红色的肚兜。

女子跪趴过去,“王爷,王爷,奴家只是想伺候您啊。”

萧景行剑指那人,“这次外出,让我遇见了一名身上有伤的男子,我见他身体虚弱,又颇有文采,想要将他招为幕僚。谁知他一靠近,便抽匕首要杀人。”

“王爷,奴家怎么会是那些人呢?”

“你的脚已经出卖了你。”萧景行说,“你的脚环上的雕纹,我似乎见过,上一次见的那个人好像死了。”

女子见被识破,拍地飞起,抽出藏着的匕首,直杀萧景行。

萧景行提剑格挡,谁知这女子,内功了得,旋身一脚,将他踢下水中。

等萧景行跃起,那人已消失不见。萧景行看向孩儿们,见他们好好的,心放了下来。

仆从听到动静,闯了进来,“王爷,可是出事了?”

“去把云岚叫来。”说着萧景行再次走入水中,将孩子们抱起。

云岚来得很快,几乎是飞进来的,“王爷?”

“彻查山庄,有刺客进入。女子,身高与王妃等同,颇为白皙,眉梢有痣。”

“是。”

等苏灵雨匆匆走入,父子三人已经穿好衣服。怀礼与环礼都被吓到了。

“有刺客?”苏灵雨问。

“没多大事了。”“从皇上送来的人里,冒出刺客,我猜是魏国的人。”

他与她说:“许海死前,曾经派人潜入大梁,暗杀我们,那批人里几乎杀尽,只有一支二十人的队伍没寻到。怕这刺客就是那队伍里的。”

“会不会是韩丞相派来的?”

“不一样,刚刚这人武艺高强,手法独特,不像是韩将军培养的死士。”

萧景行与她说:“也有可能是敌国埋伏在梁国的杀手。你进出要小心些。”

“还有,门外的人到哪去了?”萧景行语气有些不悦,“刚刚我不小心跌落水中,要是那刺客对小孩痛下狠手,我想救都来不及。”

苏灵雨心惊,想起就后怕,“以前我们在这里胡闹,不想被外人听见,就让她们走远些。”

“以后不会了,尤其是孩子在的地方,必须里外有人。”她是真的怕。

见吓到她了,萧景行又自责,“放宽心,会护着他们的。”

他左手抱着大儿,右手抱着小儿,没法子安慰娘子了。只得放下两小子,去抱抱他们的娘。

“莫慌,莫慌,会让他们平安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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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云岚带着人在山庄里搜查一通,又到外面去寻找,结果都没有找到。

那女子果真是皇上送来那一批,只是不知她是原本隐藏在宫里的,还是后面替代的。

不管怎么样,萧景行都不会放过,必须要告诉皇上。

但这都是第二天的事了,刚回家里,长夜漫漫,自然是要与娘子,好好温存一番。

只是才弄了一番云雨,就听说怀礼被吓醒了,想必是泳池那番厮杀,让他得了梦魇。

苏灵雨过去安慰儿子,萧景行也坐不住了,跟着娘子过去,看看儿子们的睡颜。

这哥俩颜值爆表啊,引得做老爹的,忍不住亲一口,表示父亲的爱。

苏灵雨轻轻拍着怀礼的背,与边上的夫君说:“俪夫人你可知道?”

“知道。”

她说:“请不久太子妃宴客,请了各家族前往,那天韩丞相家的也去了。俪夫人,特意寻了我过去,问我:你可知我是谁?我说你是韩丞相夫人啊。

接着她就哀愁、哀怨,再加无奈,似乎对你很不满,很不乐意。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是什么时候搞上啊?”

萧景行很突兀,什么叫“搞上”?这是什么意思?

等他揣摩出其中意思后,哑然失笑,“你怀疑我跟她有私情?”

“难道不是吗?她的表情先是这样的,再是这样的,最后是这样的。这面相,可都是闺中怨妇才有的,你敢说你跟她没有私情?

人家一个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还需要用祸害你来维持低位?”

萧景行依偎着床柱,看着娘子做小表情,他是越看越喜欢。

这样的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样的她,很让他喜欢。

见怀礼睡了,他觉得该带夫人回房了。

“你要干嘛?即便是牺牲色相,也要将这事解释清楚,不然我跟你没完。”苏灵雨捶打他胸口。

这家伙身子骨硬,打起来他不痛,她的手痛。

“这事回房再说。”

守在外头的丫鬟,见主子出来了,连忙拉起帘子,让主子行走。等主子走后,进屋拉下蚊帐,吹灭蜡烛,才回到自己的床铺。

守夜的丫鬟,见主子们亲密,知道今夜不用伺候,疾步去厨房,叫厨房备好热水,以备主子叫水。

屋里又是一番巫山云雨,临近鸡鸣才叫送热水进去,守夜的丫鬟起身披衣,去抬热水。

苏灵雨穿着里衣,帮他穿官服,他要去上朝。

萧景行张开双手,任由她弄,他说:“俪夫人的事有些复杂,牵扯到开平四十三年,等我回来再与你详说。”

“嗯,早些回来,给你做顿好吃的。你该补补了。”

眼珠子向下看,问她:“我这身子骨,还需要进补?”

苏灵雨知道他想到那边去了,她不但不解释,还任由他乱想,“是啊,昨夜力道轻了些。是不是老了不中用了?”

“老了?不中用了?”这种话她也敢说。

那昨夜哭的人是谁啊?

“好了。”她退后两步,欣赏这英明神武的男人,“出门在外,多吃饭来少喝酒,遇见女人退避三步,莫要招惹不三不四的人。”

萧景行上前一步,一手将她抱入怀,“我老了,不中用了?”

“逗你玩的,别当真。”两手拉开他的手臂,“出门去吧,我还得睡会儿。”说着打个哈欠,两手揉着腰。“也不懂怜惜我点,被你弄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般说他才相信,她刚刚说的是玩笑话。

要知道他比她年长八岁,他老了不中用了,她还是如花似玉。

得要爱惜自己一番,不能真被她嫌弃了。

见她是真的累了,不再作弄她,转身离去。他需要将边防情况,递交上去,容不得他耽搁。

…………

灵雨山庄,花厅点上六七根大蜡烛,将花厅照得通亮,庆王一家,外加小姨子,围在餐桌。

庆王府规矩最大,也最没规矩,男女同桌而食,姐夫与小姨子丝毫不避讳。

不知是姐姐心大,还是小姨子心大,亦或是做姐夫的不在意。

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定会问是不是要让小姨子嫁进来啊?是不是要成一家人了?

敢这么做的,也只有苏灵雨,她不在乎外界的习俗,一家人就要坐在一起吃饭。

木棉端着白瓷碗,盯着餐桌,不敢夹菜。

不是菜不好吃,也不是菜不够多,而是姐夫气场太大,她不敢下筷子。

还有就是场面吓人,

比如:姐姐给姐夫夹菜,姐夫给小侄子夹菜,大侄子给姐姐夹菜,姐夫给姐姐夹菜。

木棉还没吃上两口饭呢,眼前这盘爆炒牛肉片就没了,再过一会那盘嫩绿的青菜没了。

等他们吃完以后,木棉觉得自己是捡剩饭残羹那个。

吃好了的苏灵雨问,“饭菜不合胃口吗?”

木棉摇头,“看你们吃,就觉得饱了。”

见姐姐不解,木棉解释道:“你们吃饭太快了,我看着你们吃饭,就觉得自己独自饱了。”

苏灵雨看向庆王,“怪你,吃这么快,带着我也吃快了。”放下碗筷才觉得自己吃撑了。

说着与翠翠说:“叫厨房煮点山楂水消食。”

翠翠应声出去。

萧景行将涑口的茶杯放下,接过湿巾擦嘴,再将湿巾递给丫鬟。

他与木棉说:“让厨房再上一桌菜,你陪环礼再吃会儿。本王陪王妃出去走走。”

木棉连连点头,恨不得姐夫马上走。

庆王夫妇没往外走,黑夜不宜出门,就在自家院子里走走。

吃饱饭的怀里跟在身后,原本属于他的臂弯,已经被娘亲给占去了。他只能跟在后面,捉虫摘花。

苏灵雨挽着萧景行的臂弯,走在石道上,拿着蒲扇东打西打。

“俪夫人是开平四十三年,被韩佑从隆州带回的人,他先将人放在章权家养,再由章权送进韩府。成平二年,韩佑坐上丞相位后,开始将她扶上侧夫人位,后面就成了韩佑的填房。”

“她是什么人?”苏灵雨问。

“我下一个要杀的人。”

这话一出,苏灵雨不敢问了。再问下去就是血仇之恨。

萧景行杀了俪夫人的儿子,俪夫人不但不生气,还幽怨地找上门。两人关系已经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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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你就死心吧

夜里走一走自家的山庄,发现了别样的景色,整个人舒坦得很。

以后他在家,就常拉他出来走走吧。

夜里走走好是好,就是容易艳遇。

比如这位美人出来唱首曲子,那位美人在夜色下跳之舞。还有两位结伴而来,胆子大到敢在庆王妃跟前,勾搭庆王。

“王爷,你莫要让王妃,将奴家送出去,奴家愿在王爷身边伺候。端茶倒水,倒痰盂也不在话下。”美人说道。

又一美人直接跪下,拉扯着萧景行的衣摆,娇滴滴地说:“王爷,奴家心悦王爷,只盼王爷能听奴家肺腑之言。”

苏灵雨也来,她哀痛地拉扯着萧景行的手袖,“您说要带妾身出来走走,妾身原以为这是体谅妾身,遂不知,您这是找借口出来寻美人。”

苏灵雨手帕一挥,打在他脸上,蒲扇遮鼻口,呜呜哭道:“可怜我这朵花,最后还是插在,你这负心汉身上。”

说着转身招呼儿子,“呜呜呜……儿子我们走,回娘家去,不要你爹了。”

萧景行扶额,他的夫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跪在地上的美人,被夫人这么一闹,忘记刚刚说到哪了。

见王爷要走,连忙扯住王爷的衣摆,“王爷,奴家……”

“阿山?”萧景行叫道。

“在的,王爷。”

“去问问哪些校尉缺人,将她们送过去。”

“皇上那边?”

“不足挂虑。”

“是。”

“王爷,王爷,王爷……”女子跪走两步,企图挽留王爷。

“王爷,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锵!”阿山抽出刀,递给那女子,“呐,现在是证明你说话算话的时候了。”

女子不明白,这位大哥要干嘛。

阿山说:“你不是说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吗?王爷不要你了,你做不了人,那就做鬼吧。”

“……”

往回走的萧景行,没有追上她,而是负手而行,与童叔吊在后面。看着她带着儿子,一路玩回去。

怀礼想抢娘手中的蒲扇,可怎么都抢不了,跳起来抢不到,扑过去也抢不到,只能跟着娘亲走,边喊道:“娘,给我,给蒲扇我玩玩。”

萧景行嘴角挂着微笑,侧头问童叔,“她最近在做什么?”

童叔弄懂王爷话里的意思,王爷不是问王妃最近的生活,而是问王妃怎么变了。

童叔说:“太子妃宴席后,王妃请来了个戏班子,连唱了两天。”许是看了戏,才想这般演的吧。

童叔又问:“王妃打算将那些人,送给士子。您这就送出去,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这些人心思活泛,也不知是哪一家派来的。送给武将,比送给士子好。送给武将,她们很难有翻身的机会,送给士子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来。”

萧景行与童叔说:“让阿山在送出去之前,审问一番,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敌国探子。”

“是。”

在前面廊道下,她站在红灯笼边,似要等他。

灯笼下的她,神情祥和,如那娇羞的女子,等着夫婿归家。

他的小妇人,在那头等着他,等着他过去,等着他靠近。

萧景行将步伐迈大一些,往她身边去。

愿陪着她走过,无数个春与秋,愿与她渡过白头,一起面临死亡。

…………

木棉随着姐姐到书院去看看,师公说书院很快就弄好了,他请来的先生,也差不多到了。

姐姐要过来看看,还缺点什么,要让来到这里教学的先生,得到最好的优待。

他们要商议事儿,木棉偷溜溜,跑木生那边去。木生与师公住在一起,日常练琴,不然就是学习书文。

木棉被这俊秀的木生给打动了,他弹琴、看书的模样,最是吸引她。

要是嫁给木生,她是愿意的。木生与她年龄相仿,家里边的人或许会同意。

透过木篱笆,瞧见木生在屋檐下,聚精会神地写字。

木棉羞涩一笑,一把抢过侍女手中的小盒子,推开篱笆门走进去。她想悄悄到木生身边去,给他一个惊喜。

伺候师公饮食起居的老仆人,见着了她,“四小姐来了。”

“啊,你叫什么叫。我都被木生发现了。”木棉嘟囔。

老仆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到边上去继续手中的活。

木生提着毛笔对木棉微笑,“先生让我做文章,我愚钝做了一个时辰,都没写出来。怕是不能陪你玩了。”

“没关系,你写你的好了。”木棉走近,“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写累了,就吃块点心吧。”

说着将点心盒子打开,放在木生左手边。

“谢谢你,又劳烦你送吃的来了。”

“你写你的,不用管我。”木棉去找个地方坐下。

沈明居住的地方,四周被移植了好些名花名草,显得清幽,是个休息闲聊的好地方。

可惜没人跟她聊天,也没人陪她玩。想和侍女说话,又怕吵到木生,真是无聊至极。

好不容易等到木生写满纸张,木棉站起,“木生写好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木生摇头,“先生布置的文章,我还没读懂,四小姐还是自己玩去吧。”说着木生拿起书籍,准备看书。

木棉鲜活的脸收了回来,做成恼怒的样子。

侍女提醒道:“小姐出来有半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走走,王妃会派人来寻。”

一心想要邀请木生出去的木棉,只好作罢,先回去与姐姐说一声,再来寻木生。

沿着山路往书院走,瞧见小河在鬼鬼祟祟。

小河是木偶人的养子,不知道为什么木偶人,到了小东泉村就不走了。租了个小屋子,打算常住。

小河的歌声动人,又时常在村里唱起,木棉很自然地认识了他。小河这人脸皮厚,见谁都能说上两句,即便见着王妃也不胆怯。

见着木棉就会黏上去,要说上几句话,要逗笑木棉才愿离开。

有人卖力讨你欢笑,谁人还能抵触?木棉与小河就成了普通朋友。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认识字吗?”木棉问他。

“我自然是不认识,但听说有位新教习先生过来,我就来看看。看这人我认识不认识。”

“被请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天下有名的,你还能认识?”

“说不定就认识呢。”小河看她,“你定是从木生那边出来的。”

“对。”木棉点头,“我是从那边出来的。将来我的夫婿,就是那样的人,你就死心吧。你是没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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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小河绕着木棉转了一圈,说道:“你就死心吧,他不会喜欢你的。”

木棉跺脚,作势要打小河,小河跳到一边说:“我见那木生,心思不在你身上。”

小河说:“你每次寻木生,木生都说没空。”

“他那是真没空,师公给他布置了很多课业。以前师公在我那的时候,也是给王爷布置很多课业的。做不好要挨打,打到手心发红发肿。”

小河拿掉嘴里的狗尾巴草,“非也非也。”他不是文人偏要学文人摇头,“木生一边吊着你,一边去讨好王妃。”

“我曾见过好几次,木生拒绝你的邀约,转即到王妃身边去,说他功课做完了,出来走走。还是要吹笛子给王妃听。”

“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你只需派侍女到那边去,跟那边的老仆人说:王妃到书院来走走,想讨些水去煮茶。木生听了这话,定然会走出来。”

小河负手往山下走,好不得意,“不信你就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臭小河。”说着木棉让侍女去试试。

果不其然,侍女身后跟着木生。

木棉见了木生不再是欢喜,红着眼,转身向山下跑去。心里委屈得受不了,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半山道上,窜出小河。

小河追着她喊:“四小姐,四小姐。”

木棉不想他看到她这模样,想甩掉小河,可是无论怎么样,都甩不掉他。“你滚开啊。”

“四小姐莫生气,你天生丽质,美若天仙,是天上地下仅有的的姑娘。莫哭,莫哭,你哭了小河心疼。你哭了,小河也要跟着哭了。”

木棉憋着气,“够了,癞蛤蟆,不许你说话。”

“好好,我不说话。来这是甜果子,我跑了三个山头,给你摘来的。很好吃的,王妃想吃都吃不着呢。”

小河将一窜果子塞过去。

木棉见这红红的果子,摘一颗吃了,甘甜甘甜的,不腻口,又多吃了几个。

“好吃吧,这是我寻了好久的。”

小河说:“像木生那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木生是从戏班出来的,跟着戏班哪些手段没见过,哪些人没见过,哪些手段没用过?

一边用美色引诱着你,另一边又去王妃跟前献殷勤。一旦王妃那边得不到好处,就会来到你身边,哄你引诱你,让你非他不可。让他踏着你飞黄腾达。”

木棉越听越生气,将手中的果子扔回给小河。

小河接住树枝,说道:“别气,别气。我不说了,不说了。”说着又将果子塞回去给她。

等了一会儿,他说:“依我看,王妃对木生也是有兴趣的。”

木棉怒目圆瞪。

小河自言自语道:“你看啊,木生住到这里,不过十来天,王妃有意无意寻了他七八次。王妃是不是想要找他做面首啊?”

“你胡说八道。”木棉脚踢小河,小河一闪闪过。

“王妃明知道你喜欢木生,却还来找木生,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你闭嘴,不许再说。”

“你天天来寻木生,王妃怎么会不知道?王妃定然是知道的,那她怎么还来寻木生呢?找木生弹琴,找木生说话。

要知道在陈国,妇人养面首,是常见的。你姐姐是一代奇女子,能力自然在男子之上。这样的女子,不会安分于室,这寻面首的事也……”

木棉怒起,两手伸直,掌心对小河,“不许你说姐姐坏话。”

两掌心拍出去,将小河拍飞,小河撞到树上,口吐鲜血。“哇!”

木棉跟沈浪师父学武多年,还是第一次使用,打伤了人,她惊慌失措。“你,你没事吧?来人,来人啊。”

……

大夫检查小河伤情后,与王妃说:“许是四小姐功力不厚,这人身上的伤不是什么重伤,吃点补气血的药,静养两月便能好。”

“多谢大夫你,翠翠送大夫出去。”

苏灵雨来到木偶人老河跟前,“小河吃药用的银钱,以及这两个月,不能唱戏的钱,王府都会赔给你。你不用担忧。”

“多谢王妃了。”老河对木棉拱手,“谢苏小姐手下留情。”

木棉像做错的小孩,垂头躲在姐姐身后,不受那老头的拜。

“好了,让小河好好养伤,等下会有人送药材与银两过来。”

“王妃慢走。”

两人上了马车回山庄,一路上谁也不说话,木棉是没胆子说话。

回到山庄,木棉低着头跟着姐姐走,姐姐去哪她去哪,就是不敢说话。

突然见姐姐停下,抬起头来,发现四周没人,好像进入了王爷的练武室。

“抬起头来。”

“姐姐?”

“你是什么时候练出内功的?”

木棉比划比划手掌,“我也不知道,就是小河惹我生气,我一掌拍出去,它就出来了。”

“你再拍一下出来看看。”

木棉伸手试试,一个屁都打不出来。

苏灵雨指着木桩,“对着木桩打,用尽力气。”

木棉试了一下,还是打不出什么。

“别试了,找师弟们跟你多练练,或许下次就能发出来了。”

“哦。”

木棉见姐姐要走,连忙跟上,跟在姐姐身后。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心中所想,“姐姐是喜欢木生吗?”

“嗯?”苏灵雨停下,“你怎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要找面首啊?要将木生养在外面。”

“荒唐,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木棉大胆地说:“有人看见你经常去找木生,跟木生很好的样子,你难道不是喜欢上他吗?你不喜欢他,为何经常去找他?

他来这里不过十来天,你就寻了他七八次。难道这不是喜欢吗?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就想经常见到他,控制不住要找他。这难道不是喜欢吗?”

“我喜欢他?”苏灵雨都问自己。

“云岚,去将此人给杀了。”

突然身后响起萧景行冷漠的声音,苏灵雨一转身,见萧景行让云岚去杀人。云岚提着剑,疾步往外走。

“等,等一下,先听我说。”

她如此这般焦急要护着一人,萧景行当真以为,她喜欢上那人,心中大怒,更加认为那人不可饶恕。

“去杀了他,将他剁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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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停下

苏灵雨飞奔上前,一手拉住萧景行,捂住他嘴巴,一边喊云岚。“停下,听我解释。”

云岚停下来了,其实一开始他都信任王妃,只是王爷吩咐不得不听。

见云岚停了,苏灵雨与冷脸的萧景行说:“你们都误会了,我之所以去寻木生,是因为木棉。”

“我以为木棉喜欢木生,就想多考察考察这人,好找到木生的优缺点,将来好劝说我娘。

你知道的,我娘很看重木棉,一直给她挑选夫婿。可木棉不松口,我就想着找一个木棉喜欢的。”

这般说了,萧景行才稍稍散去怒火。

木棉来认错,“姐夫,木棉错了,木棉误会姐姐了。导致你也误会姐姐了。”

萧景行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单凭苏灵雨的话,他不大信。“木生是何许人也?”

“是戏班主的儿子,托了师公的门路,改门换姓,跟在师公身边伺候。”苏灵雨说。

“此人生长在混乱环境,早就被迷惑了心智,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实在不是木棉良配,早早派遣到别处去,免得脏了眼睛。”萧景行说道。

木棉不愿,“姐夫,姐……”

萧景行看向木棉,很是不高兴,“京中好男儿,给你千挑万选,你居然选了这等烂货,你是眼睛瞎了。还是故意与你娘作对?”

说着他又骂苏灵雨,“她是你姊妹还是你敌人?好的人不推选给她,居然将一个出身污秽,早已被阴暗荼毒的人推给她。你这是帮她还是害她?

既然这般不想她过好,你就将她赶回去,以后休要等庆王府的门。免得因为她,惹来夫妻不和。”

他这是在气头上,怎么跟他说都是浪费口舌,先安抚他。

“好好好,错了,我错了。”说着她跟木棉说,“你先回房去,木生的事以后再讨论。”

萧景行很生气,被她敷衍认错的态度给气到了。她拉着萧景行,不让他离去。

“消消气,消消气。”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自己屋里去。

好在他不是强横的,不是一生气就往外跑的,她说的话他还能听。

“先喝口茶,不要生气,气大伤肝。”她说,“最近看了本书,上头说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大人物不论出身,只要有才识,有能力将来都是庙堂中人。我就看着木生有几分智慧,又是个能忍耐的,我就多考察他一下。看他值得不值得,我托付木棉给他。”

见他气减了大半,她继续说:“我就怕他是司马相如,是个里外不一的,就多去几次,多考察一番。”

“结果呢?”他问。

“有几分聪慧,有几分心机,但样样都不及你分毫。才学差,心机不够,一般般的人而已。不值得再关注,后面这两次,我都是去书院,看书院完工进度。没想到被木棉误会了。木棉无心说的那些话,刚好被你听到。”

“我要杀他,你为何拦着?”

苏灵雨一把坐入他怀里,“杀人也不能明着杀,要是木棉用情过深,你这般动了她心上人,她不得恨死我?”

萧景行很满意她的表现,他挑起她下巴,“若是被我发现,你有异心。”

“你会怎么样?”

“打断你狗腿,关在院里,哪儿也别想去。”

苏灵雨嘴巴一瘪,抱住他脖子,干哭喊,“呜呜,别打我啊。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还没打她呢,就这般哭了。

他被她这哭得,没了脾气。

对这女人,他是无可奈何了!

萧景行想安慰她,扶起她的头一看,好女子,她居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他就该明白,这个妇人会骗人,很会骗人。

他就不该相信她。

苏灵雨意识到不对,两手扶着他的脸颊,亲亲他的唇,“你别生气嘛。”

“你生气的样子好可怕,妾身看了怕怕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妾身都有你在,怎么还会去养面首呢?

外面有几个男子比得上你,有朱玉在前,谁会去看丑八怪?”

萧景行冷冷地说道:“我老了,不中用,那些年轻的面首,更适合你。”

“打住,打住,好哥哥,那些随口说的话,不要记得那么清。

谁说你没用的?你这身躯,再用上三四十年,也不成问题。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该多听听我的真心话。”

“是真心,是假意,试过就知。”这个骗子,最会骗人了。

苏灵雨被抱起,被翻过去,被压在桌子上,她有些不知所措,“你要做什么?”

守在外头的翠翠见状,急忙上前关门,驱散守在门外的仆从们,并吩咐厨房准备热水。

…………

因为自己的事,惹得姐姐与姐夫不和,木棉很自责。

她想去向姐姐请罪,还没到姐姐的院子,就被拦下,说姐夫与姐姐在里头打架。

她就更焦急了,怕两人打起来,伤了彼此。

推开丫鬟的手,想要进去,没走两步就被翠翠拦下,翠翠红着脸说:“王爷与王妃很好,四小姐不方便进去打扰。”

“我去给姐夫解释,叫他不要误会姐姐。”

翠翠挡住木棉,“这是王爷与王妃夫妇间的事,四小姐不适合进去。”

说着翠翠指着外头的仆从,与木棉说:“大家都在外头,里边真不适合进去,尤其是你。”

木棉的脸渐渐红了,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以前在南阳城的时候,她发现账本不对,急着找姐姐,误闯了院子,听着了不该听的声音。

后来她明白那是什么声音,隔了好久才敢去见姐姐与姐夫。

木棉与翠翠说:“我先回去,姐姐什么时候得空,你派人来与我说一声。”

“好的。四小姐慢走。”

这一天山庄过得很安静,从启蒙先生那边回来的怀礼寻不到娘亲,就去看看弟弟,顺道带弟弟到娘亲的住所去。

但半路被阿山叔叔拦住了,怀礼问:“爹回来了?”

“王爷一个时辰前就回来了。”

“我去找爹。”说着怀礼拉着弟弟,要去找爹。

但被阿山拦住了去路。

怀礼抬头看阿山叔叔,“你有事?”

“王爷跟王妃在商议件大事。”

“嗯?”“我不能过去吗?”

“不能,这件事关乎到,你今后多一个弟弟,还是多一个妹妹的大事。所以你不能过去。”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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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不想离开你

安抚大的,要去安抚小的。

苏灵雨揉着酸痛的腰,去找木棉。

木棉当时坐在屋里发呆,哪儿也不想去,晚饭也不想吃。她已经很自责了,她觉得自己不该问出那些话。

“木棉。”

“姐姐。”木棉站起来,迎出去。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姐夫过来了,我只是一时口快,你没什么事吧?”木棉很紧张。

“没事。我们坐下说。”

苏灵雨率先坐下,“我这边没事,你不用担心。你姐夫不是小气的人。”

才怪,那个人就是小气鬼,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你跟我说说,你对木生是什么想法,你对自己的婚事是什么想法。”苏灵雨问木棉。

木棉看着自己的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想法,她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办。

木棉看向姐姐,“能不能不嫁人?”

苏灵雨停顿了一下,问她:“你是想嫁给木生?非木生不嫁?”

木棉摇头,“不是。其实我没那么喜欢木生,只是觉得他好看而已。也不是非要嫁给他。我很对不起你,因为木生的事,让你跟姐夫不和。”

“这事已经过去了。”苏灵雨有些忧心,“对于你的终身大事,你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你的情况,如果你不嫁,娘会很难做。”

苏灵雨说:“你的亲舅舅,也就是那位出自梁城的张铭,他盯着你,怂恿你亲娘给娘写信。想要认亲,将你认回去。想利用你的亲事,为他谋取利益。”

“在这里,一个女子很难做到不嫁,除非做尼姑、道姑。”苏灵雨叹息,“我敢护你一辈子,就怕你外界的承受不住压力。”

木棉垂头,默默无言。

苏灵雨握着她的手,“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选择,就由来帮你选。帮你选一个前途似锦的男子,给你选一户好人家。”

木棉抬起头,泪水连连,“不要,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

“我不想离开姐姐,我不要离开你。”木棉哭着说,“我是你带大的,是你和大毛它们陪着我长大。”

“大毛死了,青牛没了。阿虎留在东泉村,除了阿旺,我只剩你了。我不要离开姐姐。”

她一直拖着不愿定亲,不愿去相看,就是怕嫁到别人家里去,见不着姐姐了。

“你这个傻孩子,你嫁人,跟来我这没什么问题的啊。”苏灵雨跟她说,“等你家人以后,可以将宅子,建在我边上,想看我了,就过府来。没人会拦着你的。”

“真的可以?娘她们说,嫁人了就要待在家里,好好主持家务,相夫教子,不能抛头露面,不能时常出门。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姐姐。”

“就因为这个,你才不想嫁人的?”

眼红红的木棉点头。

苏灵雨叹气,“真傻,这又不是大事。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哪需要这般恐慌!将来啊,你带着娃过门来,与我的孩子们,玩到一起,我们就更有话题聊了。”

“可以天天过府?”

“我时常出门下地,你只需站在门口,就能见着我。”

好像是这样,木棉想想,觉得自己狭隘了。

得知木棉的纠结,一切都好办。

苏灵雨安抚她,“好好吃饭,休息两天,准备帮你挑选好人家。”

…………

以庆王妃的名头,给木棉挑选人家,这选择的范围就大了。

从一品官的庶子,挑到四品官的嫡长子。入选的人,至少有百人。

和苏张氏商议一番后,连续安排木棉与那些公子们会面,一场莫名其妙的宴会,就能让二三十公子聚在一起,给木棉相看。

看来看去,眼睛都看花了,都不知该选哪一个。

苏灵雨从萧景行那边挑了两个,打算二选一,将木棉嫁入书香家。

在山庄地界,向山庄走去的木棉,又一次遇见小河。

小河像是刚好路过,又像是专门等在那里。手里拿着好吃的山果,要送给木棉。

小河见着她屁颠屁颠跑上前,要亲手将山果给木棉。“这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特意拿来送给四小姐。”

木棉接过去,又将十几枚铜钱给小河,算是等价交换,“谢谢。”

“听说美丽的四小姐要嫁人了,那个人会是谁啊?”

“这与你何干,你这个小乞丐,怎么老往小姐身边凑,还打听小姐的事?”丫鬟不让小河靠近木棉。

小河不理会丫鬟,很巧妙地躲开丫鬟的推挪,来到木棉身边。“这么多公子,你想要哪个?”

“我想要哪一个不用你担忧吧?”娇俏的木棉看向小河,“你这般焦急是为何?你这番热情,很让人怀疑啊。”

小河讪笑,“小河只是希望,四小姐能选得好郎君,将来过得幸福美满。”

“自然是好郎君,姐姐与姐夫,亲自为我掌眼。能让姐姐满意的人,自然会是我的好郎君。”说着木棉骄傲的跑走了。

她要去陪小侄子吃饭,让姐姐与姐夫过恩爱的日子去。

丫鬟对小河做鬼脸,“咧咧,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说着跑去追小姐。

小河看着四小姐的背影,惆怅若失。

等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离去。

老河在家中煮着米饭,等小河回家吃饭。“有去堵四小姐了?”

“嗯!四小姐要嫁人了!”

“放了这个念头吧。即便没有王妃支撑,四小姐也不会嫁给你。不说左督给事中,单说南阳城那位苏重,都是个好的,即便四小姐身份不正,也会嫁入文臣高官家。

说到四小姐的亲娘家,五个姐夫,个个是将士,随便给她拉一个将士,也比你好。跟着你这个人,有什么出息?”

老河叹息说:“我们这些人,天生漂泊无依,注定浪迹天涯。”

小河两手抱着后脑勺,往床上一躺,左腿放右腿上,“知道与她无缘,架不住心里想她啊。”

夜里梦里梦见她,白天想见到她。远远看上一眼也好,一天见不着她就浑身没力气。

“过来吃饭吧。”老河将饭菜端上桌,“王妃弄出来的,不止是米,连青菜都格外香甜。”

小河家从不种菜,都从不缺菜吃。王妃种了一大片青菜,家没菜吃了,小河就去摘几片。

第三二八章 我还没成亲

木生完成了今日的功课,沈明先生让他下山,去通知王妃。告诉王妃,九指圣人要到书院来,让王妃做好接待。

与此同时,木生也想见见某人。

不知不觉到了灵雨山庄,木生与门人说了来意。

门人进去,很快叫他入山庄。

这是木生第三次入山庄,是第一次从正门入。

人说王府的门槛高,山庄的门槛低,谁人都能从正门入。

现今他也能从正门入了,也能跟那些人一般,从正门入山庄了。

他不用等,被带入中院,见王妃在给花浇水。

这个院子里的花草,每一盆都价值千金,一盆能卖上三百纹银,很多人家拿着银票都买不到花。

王妃送礼很奇特,越是品阶高的人家,送的礼品越少,礼单里都会有一盆奇异的花草。

听说太后得到了两盆,世上少有的黄姚牡丹,皇上给千金,太后都不愿让出。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生拜见王妃。”木生躬身。

“师公让你来传话?”苏灵雨问。

“是的,日前先生得到了书信,说九指圣人从晋国到梁国,过不了几日会抵到书院。先生想请王妃收拾一处院子,安置九指圣人。”

九指圣人?

没听过这个名号。

既然是师公请来的,那就在师公边上,收拾一处新房屋,给圣人居住。

“行了,你回去吧。”

“小生告退。”

木生步伐放慢些,不是他想欣赏山庄的美景,而是他想见某人。

早就打听到,她在山庄,怎么不见她出现?

木生有些遗憾,明明她是喜欢自己的,可到头来要嫁给别人。若是他主动些,与她表露心声,她会不会……

即便她会,苏家也不会同意的吧。

他这等出身,怎么配得上她呢?

木生死了这条心,老实地回去。

回去学做文章,学好做人。

与此同时,萧景行军营大帐被掀开,云岚大步走几步,入内躬身,“王爷,属下回来了。”

“嗯。”萧景行名头书写,没看云岚。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云岚离去,也不见云岚汇报军情。

萧景行抬头看云岚,“怎么了?”

“听说苏家四小姐在选婿。”

“对,已经选好了,吏部左文书的嫡次子。怎么了?”

云岚说:“王爷,属下如今二十四有余,尚未成亲。”

萧景行以为他要请假去成亲,“要离开多久?”

“不是,王爷你误会了。属下至今尚未成亲,而王妃小妹,还没定亲,王爷怎么不想想我呢?”

“啊!你看上了木棉?”萧景行想了想笑说,“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官阶四品,又是我的直属,与苏木棉倒是般配。”

接着萧景行撇嘴,又有些不乐意,“与你做连襟,本王不爽。”

“王爷。”云岚叫一声。

萧景行放下笔,“木棉的事不归本王管,你该去问王妃,去问木棉。这样吧,本王放你三天假,去回去与王妃好好说,抢在下聘之前说服王妃。

你能说服王妃,本王替你说服左家。”

“谢谢王爷。”云岚跑出大帐,翻身上马直奔小东泉村。

…………

“你要娶木棉?”苏灵雨讶异,“从未听你说起,又不见你有什么举动,怎么突然想娶木棉?”

苏灵雨怀疑云岚有什么目的。

在苏灵雨看来,云岚和萧景行一个样,一肚子阴谋,轻易不敢相信。她能相信萧景行,未必敢相信云岚。

云岚见王妃用那种眼神砍他,明白王妃在想什么,云岚解释道:“以前一心想协助王爷,现今大仇得报,我也该思考终身大事了。”

“以往跟着王爷,南北行走,鲜少有认识的姑娘。四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以我对她的了解,我认为她很适合做我娘子。”

“只是适合,不是心里喜欢?”苏灵雨问。

说到喜欢,云岚也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思考片刻,云岚说:“若是不喜欢,就不会此刻跑来与王妃说,就不会向王妃求助。”

苏灵雨说:“你先到前面去候着,我问问木棉。若是木棉没意见,我也没意见。若是木棉不愿,你也不要强求,这姻缘的事得要有缘分,没有缘分强求也不得。”

“谢谢王妃成全。”云岚躬身退下。

苏灵雨让丫鬟,去请木棉过来。

很快,木棉带着环礼过来,环礼见了娘靠近娘,问娘要水喝。

她拿起白瓷茶杯,倒一杯温水,喂给儿子,一面与木棉说:“叫你来,有两件事要与你说。”

“刚刚云岚来过,说想娶你为妻,问问你的意见。”

吃着点心的木棉停下手,奇怪地问姐姐,“云岚来求亲?他怎么会想要来求亲?”

“云岚一直跟着王爷,时常见着你,对你产生了情愫,只是一直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他从头外地回来,就求到跟前,说要我们成全他。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得要问问你。”

“左家那边呢?”木棉问。

“即便是下聘了的,都能解除,更何况是没有下聘的。你若是愿意,我就去左家帮你去了。你若是不愿,那就算了。”

木棉问姐姐,“你觉得呢?”

“两个都不错,左家三代出进士,与你姐夫亲近,又是良善人家,你嫁过去断不会受委屈。

云岚自小跟着你姐夫行走,大小事办过无数次,从未办砸过。武艺与才情不错,现在虽然跟着你姐夫,但今后分割出去,定能更上一层楼。

对云岚知根知底,我更偏向他。”

苏灵雨看向木棉,要选哪一个,得要木棉做决定。

木棉也有自己的打算,她想了好一会儿,与姐姐说:“那边的姐姐们,嫁的都是武将,我不愿再嫁武将。左家或许更适合我。”

苏灵雨不说话,先让她想一想。

等了一阵子,问她:“你想好了吗?确定要选左家?”

“对,选左家。”

“好。那第二件事,你该回家去绣嫁衣了,回城里准备成亲。明日我派马车送你回去。”

木棉抬头看姐姐,“我想你了,还能来吗?”

“自然是可以的。到时候你派人给我送信,我借名头,将你将左家公子,一同约出来,让你们见见面。”

木棉害羞了。

第三二九章 九指圣人

东大营,萧景行在看着将士们训练。

阿山压着腰间的大刀,快步走上高台,在王爷耳边说:“云岚回来了。”

萧景行看向阿山,让阿山继续说下去。

阿山说道:“您知道的云岚是个闷油瓶,不想说的事,问什么都不说,但看他样子像是失败了。”

“三儿拒绝了他?”阿山问。

萧景行摇头,“不一定,王妃开明,不会因为出身而拒绝人。想必是木棉不同意。”

萧景行让阿山看着,他去寻云岚。

他在小作坊里,寻到了云岚。感情遇挫的云岚,并没有借酒浇愁,而是磨剑擦拭剑身。

萧景行问他,“事没成?”

“没成?”

“为何?木棉不同意?”

“是的。”

当得到童叔的转告,云岚有些错愕,他以为他会成的。

因为木棉一向听话,听王妃的话。相对于左家,王妃必定更倾向他,一旦王妃向木棉提出他的意向,木棉定会答应。

万万没想到,木棉会不答应。

童叔说是因为官阶的问题,木棉不想再寻个将军做夫婿。

云岚将事情经过与王爷说了,问:“如果我不是军士,是不是还有可能?”

萧景行寻了个地方坐下,“你当真喜欢她?”

“王爷当初对王妃是什么感觉?”云岚问。

回想当年的情景,“当时我不娶她,她就得要身败名裂,或者进京都。当时很纠结,舍不得,又下不了决心。”

“属下这里也是。回来的路上,属下想着要不去杀了左家的小子,要不抢了木棉跑回南阳城去,还想着要不就算了吧。

回到这里一坐下,就想着四小姐,她灵动可爱、聪明、又会武功。”

可惜啊,要嫁给别人了。

萧景行问他,“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云岚低头,继续磨剑,“算了吧,四小姐不喜欢,属下就不凑过去了。”

萧景行见云岚这般,说道:“我们一起长大,你是我兄弟,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在你行动前,告诉我一声。”

“好。”

…………

九指圣人来了,从晋国入梁国。

很多人得知他要来,集聚京都,要目睹九指圣人的风采,要与之论辩。

圣人进入京都后,先是拜会了皇上、太子,接着随沈明到小东泉村,进入新建的书院。

只见书院正门前,立有一牌坊,上头有镜面白石一块,正是迎面题字处。

上头有书四字:“白鹤书院”

九指圣人问:“起名的人是?”

“庆王妃。”

“出自?”

“小雅·鹤鸣。”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此诗选自《诗经·小雅》,为先秦时代的汉族诗歌。这首诗讽谕周王朝最高统治者应该招用隐居山野的贤才。

庆王妃这般用意便是暗示朝堂,多选用寒门贤才,开明圣听,莫要被奸臣所迷惑。

熟读书文的人,怎能不懂其中大意呢?

九指圣人更是懂得。

“这字是庆王写的。”

“好字。”

从牌坊进去,只见佳木葱茏,奇花妁妁。再进数十步,平坦宽阔,有屋舍成排,上有瓦片盖面,下有门栏窗格,并无细致雕琢,亦无朱粉修饰。

左右对望,那墙一色雪白粉墙,虽无富丽但也不俗套,对于寒门子弟来说,已然是好去处。

沈明说:“这里头有教习室三四间,有住宿两三间。教习与学子分开,教习室与处理公务之处分开。还有一处藏书室,陆续有书籍搬入。”

九指圣人颔首,“极好,极好之处。”

有士子问:“学生可否在此处入学?”

有人问:“在此处学习,能否得到推荐信,参与会试?”

沈明说:“自然是能的。这是庆王为了,给寒门子弟一条门路,而弄出来的书院,若是不能推荐入朝为官,来此读书也是枉费时日。

过年开春后正式招生,通过考试的学子,尽可入院读书。”

沈明与九指圣人说:“庆王与王妃,在后头等着您。”

“请。”

“这边请。”

一行人,尽可往后走,一路走过,书院的一草一木,皆已入眼。书院清幽,正是读书的好去处。

好些士子动了心,想要留下读书。

书院后山,有一凉亭,隐立于山林间。庆王与庆王妃,正立于凉亭中等着。

沈明带着圣人过去,“拜见王爷、王妃。”

“在下九指拜见王爷、王妃。”

“两位先生客气了,快快请起,这边来坐。”萧景行邀请他们入内。

其余一干人等,五步开外站立。

不是他们不想靠近,而是庆王府的侍卫,拦下了他们。

好些没见过庆王妃的士子,被庆王妃的美艳给惊到。

都说庆王妃相貌丑陋,凶悍难看,没想到外界传闻都是错的,亲眼得见才知真人的美。

被拦下的士子,窃窃私语,讨论大部分是庆王妃。

而亭子里,苏灵雨看了九指圣人,眼里的笑意不断,脸上的微笑,再也没有放下。

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完全不一样,曾经的陈东是个少东家,现在的陈东,是个被封圣的文人!

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萧景行说:“久闻盛名,今日得此一见,没想到圣人这般年轻。”

九指说:“都是外人给的虚号,王爷称某做九指即可。”

称呼九指,不提陈东名字,这是打算提起过往了?

见陈东不想提起往事,苏灵雨也不提。知道文人是谁,她便没了兴致,让他们谈古论今去。

苏灵雨与萧景行说:“见了圣人,识得圣人面。妾身这便去准备宴席,宴请圣人。”

“好。”

“恭送王妃。”

“王妃慢走。”

萧景行挥手,让阿山送她离去。

一行侍卫开路,阿山护着王妃,从人少的一侧离开。

当王妃走过,边上的士子,很自觉地垂头,不敢直视王妃,不敢垂涎王妃美色。

等王妃过后,他们有偷偷地看,心中叹道:美极了,好看极了。宫中三十六妃嫔,也不及她分毫。

第三三零章 争吵

今日九指圣人到访,姐姐派人请她出城,寻此机会,让她与左二公子见个面。

虽然说成亲前,需要忌讳些,但多熟悉对成亲也有好处。

木棉跟着领路的丫鬟,去见左二公子。

邀请二公子过来的丫鬟,提前一步与她说:“二公子脸色不善,似乎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是谁惹了他吗?

木棉走快两步,来到亭子前,“二公子……”

“你怎么才来?”

“嗯?”

“既然见上了面,就此别过,在下还要去听圣人论辩。”说着左二公子要走。

“公子为何才见了我就要走?”

欲将离去的左二公子说:“因为我根本不想见你,尤其是在同窗跟前。”

说着左二公子转身与木棉说:“你知道,你让我多丢脸吗?自从与你定亲之后,同窗都笑话我,说我娶了一个不识字的,只会拨弄算盘,整天不顾家的俗物。”

木棉被说红了眼。

左二公子说:“别托你,没事不要出门,在家好好绣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木棉问他,“既然你不喜欢我,当初为何上我家提亲?”

“这并非是我之所愿,家中逼迫,我不得不同意。”说着左二公子说,“如若不是你有个,做王妃的姐姐,谁能看得起你?谁人愿意娶你?”

“你够了。”树丛里跳出小河,小河拿着树枝作势要打人,“你这人自称君子,却毫无君子作风。”

“结亲是结两家之好,你这般羞辱人,将来结的就是怨。”小河说道,“像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只会拿着家里的荣光,欺负弱女子。”

“你……”

“你什么你,你自负读了几本书,多识几个字,就随意羞辱人,侮辱女子。你比那卑鄙小人,更让人瞧不起。

你就很了不起吗?不过是有个爹做官而已,没了这个爹,没有那个家给你的荣耀,你还有什么?

你还有一事无成,庆王到你这个年龄,就已经掌控南阳城。王妃到你这年纪,已经带着东泉村的百姓,制造出更便宜,更厚实的麻布,种植出高产的种子。

苏木棉苏四小姐在十三岁,就协助王妃掌控三百人的作坊。南北往来商队的账目,她能算得清清楚楚。没有了别人扶持,她任然能活得下去。

而你没了家族的扶持,就是一事无成,过得比猪狗都不如。”

“你放肆……”

“你放肆。”苏灵雨大步跨入亭子。

小河跪下,左二公子躬身,“拜见王妃。”

苏灵雨不叫起,而是直接开炮:“想不到左大人教导出来的孩子,居然是如此粗鄙之人,不懂看人之长处,直盯着人的短处,还用此来攻击人。

不妨告诉左二公子,苏木棉不仅识字,连你没读过的书籍,她也读过。苏家藏书三千册,你家可有?苏家子女学贯南北,你可知道?”

左二公子跪下去,“王妃息怒,在下知错。在下向四小姐道歉。”

“不,不用了。”苏木棉不接受,“我要退亲,你非我良配。”

“万万不可。”左二公子说,“在下一时被蒙蔽了眼,被人蛊惑,所以才对四小姐说出那样的话,还请四小姐原谅。”

“不,你不是被人蛊惑。你是个欺软怕硬的,你只是怕王妃,怕王爷。一旦没有人给四小姐撑腰,你便是山中猴子当大王,你根本就不会对四小姐好。”小河大声说。

小河跪着对王妃说:“小民不才,愿意倾尽所有,娶四小姐为妻。”

“小河?”木棉阻止,不让小河乱说。

苏灵雨挑眉:“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苏灵雨用坚定,不可置疑的语气,与左二公子说:“左二公子,你已经失去了我的信任,回去告诉左夫人,不日上门退亲。”

左二公子呆愣,站起,浑噩离去。

从一开始他就看不起苏四小姐,瞧不上她的身份,曾经他与家里人拒绝过。还想过与四小姐说清楚,想让四小姐拒绝这门亲事。

可为什么,今天听到说要退亲,他心里有些遗憾,有些难过呢?

不该是高兴的吗?

大概是想到了退亲的后果,所以才不高兴的吧。

木棉看向二公子离去的方向,她满腔的欢喜,变成了悲痛。

自打定亲以后,她就盼着成亲,幻想着成亲后的生活。如今那一切都成了幻影。

“呜呜……”

苏灵雨过去抱抱她,“好了不哭了,强扭的瓜不甜,没了这一个,姐姐给你找个更好的。”

“王妃,小的愿意……”

“什么东西啊,你也好意思开口。你是做什么的,你有什么资格开这口啊?”翠翠驱赶小河。

推着小河离开,“别在这里碍眼,小心打折你的腿。”

小河走了,一步三回头,盯着木棉看,好生心疼。

苏灵雨才想安慰木棉,突然听到传来“有刺客”的声音,接着听到了喧闹声。

“有刺客?”

阿山抽出刀子,“云岚在王爷那边,王爷不会有事,我先护王妃回去。”

“王爷那边守卫不多,还要护着九指与师公,人手必定不够用。你先过去协助王爷,我带木棉下山。”

“王妃……”

“虽然穿裙子,不方便跳动,但拿刀子杀人还是可以的。去协助王爷杀敌去。”

“是,王妃保重。”说着阿山挑出两人,让其余人护送王妃下山。

苏灵雨抽出匕首,带着木棉向山下去。

还没走出几步,山林间窜出几个杀手。

一人喊道:“嫩黄衣服的就是王妃,杀了她。”

四五人一同攻进,侍卫往回缩,护着王妃。

苏灵雨喊道:“这两个交给我,你们对付那边几个。”

“杀。”

木棉与姐姐背靠背,她手中也握着匕首,一开始挡住了其中一个。减轻了姐姐的压力。

但是木棉迎敌经验少,厮杀经验更少,对面经验丰富杀手,她三五招落了下风。

“木棉?”苏灵雨一脚将人踢飞。

“我还行。”虽然应对经验不足,但她产生了内劲,掌心打人也是能伤人的。

只见木棉躲过一刀,一掌拍出去,让刺客吃了一掌。

第三三一章 为你负伤

苏灵雨提着匕首,一刀插入刺客胸口,并一掌拍翻刺客。

转身发现木棉危在旦夕,急切向木棉跑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刺客的刀马上砍到木棉的脖子。

“四小姐小心。”

声音才传来,就见一人挡在刀与木棉中间,为木棉挡住了主要的攻击。

苏灵雨跑了过去,隔开刺客与木棉,为木棉挡住了刺客。

山林里传来刺耳的竹哨子声,刺客迅猛有序退散。

“姐姐,姐姐快来,流血了。好多血。”

苏灵雨跑过去查看,见小河后背刀伤严重。

苏灵雨拿出药粉,塞给护卫,“给他包扎一下,送他下山。”

说着她去检查木棉身上的伤,木棉被刀尖砍到了肩膀。不是很严重,有衣服阻隔,刀口没有深入。

苏灵雨解开药粉快手撒上去,“翠翠,翠翠?”

一开战就躲到一边去翠翠等丫鬟,快快跑来,“王,王妃。”

“你们护送她们下山去。”苏灵雨指挥着侍卫。

“王妃你一人过去很危险,得要有人护着你。”

“分几个跟我走,其余人送她们下山。”说着苏灵雨不等他们,直接向萧景行那边跑去。

距离有些远,一路过去,见到好些恐慌的士子。

胆小的已经跑到山下去,胆子大的,躲在边上观看。

“王妃,那边危险,不可过去。”沈明大声喊道。

一出事,他们就被护卫推到人群,他们都是文弱书生,帮不上什么忙。

苏灵雨急忙向前跑去,她发现了不对,这边的刺客,跟那边的刺客不一样。

衣着不一样,功夫套路不一样,这边的直接下死手,恨不得一刀砍死一个。这边的杀手,不计生死,定要杀了萧景行。

又见他们往人群里撒药粉,那些吸入药粉的人,不久出现了症状,像是喝醉了酒,出现了眩晕。

苏灵雨等不得了,捡起地上死者手中的刀,杀入人群。“屏住呼吸,空气中要有毒粉。”

一个女人跳出挡住了她去路,这个人她记得,就是在府里白吃白喝了,好几个月的美人。

这贱人吃了喝了她的,现在还想来杀人,得要给点颜色她看看。

想苏灵雨一刀砍过去,拿着匕首的手,从下侧插过去,三两下挑翻了女子。一番追砍,寻得机会,一刀子插入她胸膛,抽出刀子闪到一边去。

“王爷。”

“保护王爷。”

苏灵雨转身,看见萧景行被三人围攻,他们有事撒药,又是围攻,将萧景行逼入死地。

云岚跑到她身边,“王妃,我助你一臂之力。”说着两手交叠,蹲下了下去,当苏灵雨踩到,他的手的时他猛地用力,将王妃送到王爷身边。

踩着云岚一跃,苏灵雨跃过两人,在萧景行边上落下,抬起刀子就砍人。

砍伤了一个,为萧景行减轻了压力。

此刻的萧景行可谓是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再给刺客一刻钟,便能萧景行斩杀。

疼痛缓解了麻痹,那些药粉对他再无效果。萧景行与苏灵雨汇合,两人合力杀了一名刺客。

又有另外两名刺客杀来,萧氏夫妇二人,四面受敌。苏灵雨一个不慎,让刺客砍了一刀肩膀。

萧景行为了不连累她,主动与她分离,将刺客带到别的地方去。

好在云岚与阿山,及时杀入包围圈,分散了刺客,救下了苏灵雨。

“救下王爷,杀了他们。”童叔的声音传来。

保卫山庄的侍卫们来了,他们来了,带着大刀来了。

刺客见状不好,“包围王景行,誓死杀了王景行,为主公报仇。”

刺客不要命地杀来,苏灵雨十分担心他,萧景行却一步步远离她而去,不愿将她扯入战斗圈。

不得已,苏灵雨提着刀子,在外围杀入。

好在自己人多,刺客人少,刺客被合力搅杀。

…………

太医从内室出来,擦拭着手。

已经包扎好的苏灵雨去问他,“伤怎么样?”

太医说“王爷的伤口虽多,但致命的伤不多。就左臂的伤比较严重,见了骨头,已经处理好了。

今夜可能高热,王妃多注意些,要及时降温。药房子已经开好,按时吃药问题不大。”

太医又说“上一次王爷九死一生,也能被王妃救回。这一次伤不重,王爷是准生不死。”

“那就好。童叔帮送太医去休息。”

苏灵雨进内室去看他,萧景行已经陷入昏迷,嘴唇苍白,连算发青,典型的失血过多。

不由得叹息,“真是多灾多难!你的仇家怎么这么多?”

今日费了好些精力,她又流了好些血,精神不济,在边上的床榻歪一下。

安置好侄子的木棉,到屋里来,看了看姐夫,再去看看姐姐。姐姐已经入睡了,她去拿斗篷,给姐姐盖一下。随之守护在屋外,不许外人进内。

包扎伤口的云岚过来,见着木棉,问道“你没事吧?伤口可深?”

木棉摇头,轻声说“姐姐与姐夫睡着了。我没事,小河替我挡了一刀。”对今日的事,她心有余悸。

云岚见她脸色不好,劝她道“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守着。”

“你受伤比我严重,你去休息吧。这儿没多大事,我守着就行。”木棉说道。

“我与你不同,我常年在刀刃上行走,受过的伤无数,筋疲力尽的事也常有。你第一次见识这番场景,亲临厮杀,现今已精神不济,回去好好休息。

等会儿会有客人上门问候,还得要你去招待。你去养养精神,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云岚说的有道理,木棉想了想,还是去躺一下,等下好招待客人。

云岚关心她说“已经吩咐厨房熬了安魂汤,你喝了再睡。”

“嗯。”

目送木棉离去,云岚抱着刀,守在王爷门外。

不久阿山来了,阿山也抱着刀,守在门外。

安置好伤员的童叔过来,见了两位爷,惋惜地说道“伤残的不多,死了十几个兄弟。

刺杀王妃的那批人,没找到,已经命人在外搜村了。”

云岚站起,“我带队去搜查,他们未必能寻到刺客。”

“你的伤?”

“刺客都是向王爷去的,我身上的伤不是很严重。”

第三三二章 会是谁

得知庆王被刺杀,很多人来探望,送药材或是打听消息。

这些客人都被木棉与童叔招待了,不用苏灵雨出去,他们就安排好了。

当天苏灵雨得到充足的休息,当天夜里能很好照顾萧景行,让萧景行熬过了最艰难时刻。

外出的云岚回来了,他没能找到刺客。

几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白天发生的事。

苏灵雨哄睡了环礼,也参与到这次讨论中来。

“会是谁呢?”苏灵雨问。

沈明分析当前形势,“要是以前最有可能的人是韩丞相,但现在王爷与韩丞相,站在同一阵营里,都是为太子办事,如果韩丞相刺杀王爷,必定遭到太子猜忌。韩丞相不是愚笨的人。”

“你那边有什么发现?”苏灵雨看向云岚。

“刺杀王爷的与刺杀您的,是两批人,有不同的主子。奇怪的事,缠住您的人,拿到的不是必杀令。他们的目标不一致,只是达成了短暂的合作,目的是拦住你。

还有村里的陌生人太多,作坊里招收的短工太杂,容易被刺客混入。我们的周边太多探子,就今日进村搜查,就能查出十几个,来自不同阵营的探子。”

云岚将一个东西放出去,“从死者身上找到这个。”

“这个是?”苏灵雨好像在哪见过,“像是魏国的东西。”

“对。”

阿山拍桌,“我明了,他们是最后那一死士。许将军派过来的死士,进京后,被人接引,然后想借今天士子论辩,刺杀王爷。”

云岚也赞同阿山的说法,他与王妃说“目前有两个怀疑,一个是韩将军培养出来的死士,另一个是魏国过来的死士。

有八成的可能是魏国过来的,他们的主子死了,他们死都要完成这次任务。”

苏灵雨点出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有毒粉,吸入后不久,就能让人眩晕。”

阿山有些哀愁,“好些弟兄,是因为这个,被砍死的。”

沈明先生手指敲击桌子,想了好一阵子,说“老夫似乎在哪,听说过这东西,像是别国人说的,又像是青桥与老夫说的。”

“从他们身上,搜刮到一大包,先生可以带些回去,给青桥先生辨认。”云岚建议道。

沈明颔首,“等王爷醒来了,老夫就回去。”

萧景行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这一觉睡得他浑身都痛。“这又得躺多少天啊!”

“来吃药了。”苏灵雨端药过去,“你这一躺,怎么也得要躺一个月。若不是那些护卫,拼死相救,我就成寡妇了。”

“厚葬那些护卫们,抚恤他们的亲人,领养他们的孩子。”萧景行发出指令。

“已经派人去做了。”她接过药碗,“木棉与左二公子的婚事成不了了。”

“左二公子不喜欢木棉,还贬低木棉,刚好被我看见,我不想成这门婚事。”苏灵雨说道。

“那就算了,也不是非他家不可。”萧景行同意退亲。

“王爷可是醒了?”云岚在外问丫鬟道。

屋里的人知道云岚有事来询问,苏灵雨走出去,让出空间给他们。萧景行也是不得闲的,很多事需要他处理。

与云岚相遇,苏灵雨吩咐“半个时辰休息一次,不要呆太久。”

“是。”

…………

还没退亲,左家就带着左二公子上门,亲自上门道歉,认错。

但是苏家得到了苏灵雨的消息,知道木棉不愿嫁,也不想让两家结怨。苏家人就强硬退亲了。

左夫人还想挽回,亲自到山庄寻木棉。

左夫人看着木棉真诚地说“我儿心地善良,容易信人,我问过了,之前有好些人,在他耳边说你的不是。说的人多了,他也就信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要是真与你相处过,就会发现,你的不一般。你不仅通情达理,还能文善武。今后红袖添香,也未可知。”

“我家中规矩严谨,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我二儿至今一个侍妾都没有,就等你过门,与他好好过日子。”

左夫人拉上木棉的手,深情地说“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我一心想你做我儿媳妇。你若是过门,我必定如同对亲女儿,那般对待你。”

木棉垂头不语,她想扯回手,但左夫人不放。

从王爷那出来的云岚见了,上前与左夫人说“夫人,这件事已经不能挽回了。

之所以不与你家撕破脸,是因为王爷给下的吩咐,说左大人博古通今,是个能用之才。

与左大人不往来,是个大损失。所以退亲时没有说些难听的话,如果左夫人你纠缠不放,到时候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垂眼看了一下木棉,云岚又说道“四小姐是个倔强,不愿做的事,谁也强迫不了她。四小姐的脾性,随了王妃,谁要是让她不好过,她就会让谁不好过。”

左夫人脸色不善。

“夫人,既然左二公子不乐意,何必要强迫他们呢?您还是早些为二公子,寻位心上人吧。”云岚劝说。

木棉突然站起,屈膝说道“今日府里忙,怕是不能留夫人用膳,夫人请吧。”说着木棉率先离去。

云岚命人送左夫人离去。

云岚追着去寻木棉,在二门处叫住了木棉。

“云将军有事?”木棉有些避开云岚。

察觉的木棉的小动作,云岚眼神有些暗沉,听得他问“四小姐是从村那边过来的?”

“嗯。”

“昨日去搜了一次,发现村里的陌生人很多,有好些是探子。”

木棉抬起头看他,“你是说小河是探子吗?”

“不单指小河,也不排除他是。只是提醒你千万要小心,不要随意施恩,不要轻易信人,更不要将山庄的事泄露出去。

外头聪明人很多,能依据的一两句话,推断出王爷、王妃的情况。”

木棉知道了,她屈膝福礼,“多谢告知。”

“到那边去,多带些护卫。若是他们捉你去威胁王妃,王妃会很难做。你也是王妃重视的人,王妃或许会因为你,做出一些对不起王爷的事。出门定要多带些侍卫。”

云岚再三叮嘱,木棉将此听入心中。

“告辞。”

“云将军慢走。”

第三三三章 秋收

终于送走了那些探病的客人,山庄开始关门不见客,直到王爷能下床行走为止。

这个过门谢客,是对别人,一些亲近的人还是能上门的。

九指圣人上门,苏灵雨亲自去接待。

“在下一直想来,又怕累着王爷。”九指说。

“无妨,王爷精神好些了,白日醒来的时间长了些。若是有什么事,可以等他醒来再说。”苏灵雨笑道。

“并非来寻王爷,而是找王妃您。”

苏灵雨的眼神深邃了,脸上的笑容带了些不明的意思。

“你想和我说些什么?当初你在商坞做事,好些人认识你。小东泉村里,有好些人是从东泉村过来的,在商坞做过工的。”

苏灵雨暗示他,他的身份很多人知道,想隐藏是不可能的。

除非像当年勤王杀德亲王那般,杀尽所有能有权有势的人。杀到那些怕,杀到那些人不敢说话。

“出身来历,没什么可说的,不以为耻,不以为荣。今日来此,是想感谢王妃,感谢王妃当年出手相助。”

九指圣人回忆当年,“若不是您派商队,一路随行,我怕到不了陈国,学不成书文。”

“不,他们只是顺路罢了。你现今的成就,你现今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争来的。没有你不懈的努力,怕是达不到今天的成就。”

九指不是这么想,“感恩一路上帮助过我的人,感念他们给予的帮助,如果不是你们一路相助,我也成不了今日的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我该如何报答你?”

苏灵雨的笑意浓郁,若是陈东,真的认为自己得到的是自己争取来的,没靠别人,没有感激之心。

她今后不会太与陈东走近,甚至会瞧不起他。

那些落魄时,需要别人帮助,获得成功后,将一切功劳归于自己,将那些帮助过他的人,抛在脑后,这类的人不值得深交,维持表面上的友好即可。

“若是诚心愿意帮忙,我这儿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帮。”

苏灵雨轻微一笑,又无奈摇头,“我的名声很差。”

“在下知道。”

“因为之前某些原因,外界对我的印象是黑、丑、恶。我想你写一篇文章,或是写首诗,像李白赞美杨贵妃那般赞美我。”

九指沉思了一会儿,王妃并非善人,但所作所为,皆与民有益,福泽百姓。能赞颂她的地方有很多,想来不难。

“好。给些时日,定能写成。到时送到山庄,请您过目。”

“不用,王爷是个醋坛子,你要是拿到这边来,他说不定不让你发表。写出来了,不管好坏直接发表出去。让天下士子看看,转变一下天下人对我的印象。”

看着眼前气势勃发的王妃,对上多年前苏东家的模样,她永远是昂起头颅的。

世上好女子万千,奇女子更不少,也只有她,让他甘愿为她做事。

“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回南阳城,还是要去哪?”苏灵雨问他。

九指圣人无谓地说“陈家很早前找过我,我没搭理他们。关于陈家的一切事宜,由我娘子打理,我不欲与之往来。”

听着意思,陈东是不想回南阳城了。

这正好,可以让他留下来。

“那白鹤书院,你看见了吧。不妨留下来任教,你若是愿意留下来,便是副院长,待沈明退位后,你便是下一任院长。”

苏灵雨见陈东犹豫,知道他在晋国很受欢迎,也知道他在陈国得了国师的名头。

“你若是觉得为难,那便作罢。梁国才是你的根之所在,你身为梁国人,却不为梁国做点事,实在说不过去。

不如这般,你留下来教学一年,教习那些即将为国效力的士子。让他们跟你学点东西,好运用到任上,让他们能造福一方。”

这也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希望陈东能应下。

“好。身为梁国人,得要为梁国做点什么。”

“圣人大义。”苏灵雨又笑道,“这是件大喜事,该贺一贺。师公会很开心。等下派人送去几坛子酒,你们省点喝,就剩那么点了。”

“那就多谢王妃了!”

…………

送走九指圣人,赌坊的大庄头登门。

“小人带上些礼物,要送给王妃。也不是些无用的,都是小人精心挑选的,王妃这儿没有的种子。”庄头一脸谄媚。

“有心了。翠翠收下。”

“是。”

苏灵雨板着脸不笑,强者的气势压人得很。

“你来是问今年收成吧?”

“是是是,您看马上能秋收了,这盘口开不开?”

春季的赌盘,让他赚得比三年的都多。

“开吧,这次怕是赚不了多少。依旧二八分,你得八成。”

庄头被吓到了,“八,八成?”

“田地里能出多少,是有眼见的。经验老到的人,都能算出产量,你开盘口赚不了多少。

这八成,你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八成归你,不得明面开盘口,不得打着庆王府的旗号。

这些你可懂?”

“懂,懂。”庄头自然是懂。

苏灵雨挥挥手,庄头懂事,“小的告退。”

秋收的信息很快被放了出去,山庄定好日子,要收割稻谷与麦子。

开镰刀那天,可谓是人山人海,田埂上,山头上都站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们想知道,一亩地究竟能出产多少粮食。

因为气候的变化,很多州县传来捷报。其中有一农户,最高亩产四百五十六斤粮食。

整体来看,今年的粮食税小幅度上升,要比去年多一成粮食入仓。

他们想到这里来看看,这里的产量,是否比最高的亩产还要高。

为了这第一鞭炮,也为了盘口,苏灵雨特意选了一亩高产的水田开镰。

外管事大喊“开镰。”

赌坊的庄头快快命人点鞭炮,三大挂鞭炮,噼里啪啦响起。

农人弯腰开始收割。

齐刷刷收割,一把把水稻杆子被放倒。农妇抱着稻杆子去打谷,颗粒饱满的谷子跌落到谷桶里。

一亩地不到半个时辰就收割完毕,另外还有人打谷,装谷子入麻袋。

随着谷子送上岸,铁大人开始秤谷子。

最后一包稻谷上秤后,心急的人大声喊“铁大人是多少?”

铁大人示意放下秤,大声喊道“四百九十八斤。”

“哦哦哦,哈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将近五百斤,哈哈哈,我也赢了。”

赌坊庄头,示意随从,“放鞭炮,开门红。”

第三三四章 郊游

不知谁家儿童嬉,半夜登门送瓜果。

翻来覆去难入眠,侵晓桔槔声聒耳。

秋田端不废农忙,汉子晨曦赶下田。

惟是登场勤打谷,田家农妇莫辞老。

不知是谁写的打油诗,唱着灵雨山庄的农忙时节。这首诗句被儿童熟知,唱给了家里人听,家中长辈又教后代小子,代代相传,把这丰收的诗传下去。

到头第一亩地,总是最热闹了,到了后面就没几个人来看了。

开镰刀后第三天,白鹤书院陆续传出圣人写的文章。有歌颂秋收的,有赞美勤劳百姓的,也有赞美庆王妃的。

赞美庆王妃的文章,夹在大量诗篇里不打眼,但也实实在在地被广大士子知道。

第一次获得丰收,或许是偶然,第二次大丰收,那就是必然了。

好些在家里烦闷的人,走出家门,到这里来看看热闹。

苏灵雨直接将下午茶,搬到山坡去,与家人进行一场郊游,带庆王出去放风。

养伤的庆王,有大半个月没出过家门了。

将餐桌、茶点都搬出去,寻一个平坦的地方,一家人看着秋收的百姓,捡麦穗的孩子,喝着下午茶。

秋高气爽,视野开阔,整个人都开阔了许多。

萧景行想着自己,好久没像这般舒适地坐着了。

娘子在边上,悠闲喝茶,孩子们自己玩耍。这样的日子多舒坦啊,多幸福啊!

希望一直都是这般幸福。

苏灵雨端着茶杯,“他们见我们在这儿,没人敢偷懒了。”

“勤快的也会更勤快。”萧景行说道。

可不是,有两尊大佛当监工,谁人敢偷懒?

怀礼拿着个七彩风筝,逗着环礼玩,跑着跑着遇见了云岚叔叔。

“爹,云岚叔叔来了。”

云岚来到跟前,“见过王爷、王妃、世子。”

“你今日不是沐休吗?”萧景行问他。

云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沐休不沐休都一样。他更喜欢做事,而不是坐着不动。

“进村搜查了一番,可以确定探子的名单,要不要拔掉?”云岚问。

“都是些什么人?”苏灵雨问。

“好些是敌国探子,绝大部分是想探寻种植的法子。”

苏灵雨放下茶杯,“种植的法子,已经全国公布,他们不相信那是真的?”

萧景行说道“他们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不信那些张榜出去的东西。云岚又筛查了一次,那些人惶恐不安了吧。会有人逃走。”

“已经派人守住各处,轻易不让人出村。”云岚说。

苏灵雨看向山下的田地,看那收麦子的人,看那边晒稻谷的人,笑道“让他们走吧。”

“让他们带经验回去,带法子回去,教教那些穷苦人家,怎么深耕,怎么样种植粮食。”

“王妃?”云岚不同意,他觉得王妃这妇人之仁,会害了大家。

云岚看向王爷,听得王爷说“种植法子张榜出去,不仅教会大梁子民耕种,还教会别国子民。养活了别国,导致敌强我弱,这会引发战乱。”

葱白食指在空气中画个圆,她说“历史是个圆,不管它怎么滚都会走向一个点,那就是民族大团结。”

她看向萧景行说“古往今来,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朝天子分封天下,到了秦、到了汉,再到现在。这片土地,分了合,合了分。现在它已经分割得够久了,也该……”

萧景行知道她要说什么,连忙过去捂住她,不让她说下去。

这些大胆的言论,吓得云岚躬身警告“王妃慎言。”

苏灵雨拍下萧景行的手,笑着看向远方,不再说其他。

萧景行与云岚说“能捉,都捉起来,审问一番再放了。”

“是。”接着云岚担忧说,“木偶人老河与小河有很大嫌疑,但因为四小姐在,在下很难查办。”

说起这个,苏灵雨将视线收回,放在云岚身上,“木棉经常往那边走?”

“是。”

苏灵雨吩咐翠翠,“去请四小姐回来,就说城里来信了,让她回来回信。”

“是。”

随着苏灵雨与云岚说“该查还是要查,但也要手下留情,毕竟小河救过木棉。”

“是。”云岚躬身告退。

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吹走了些许烦恼。苏灵雨的心情很愉悦,喝了几口茶水,吃了两块点心。

“这个好吃,你尝一下。”苏灵雨将一块点心,塞他嘴。

他张口含住,也含住了她的手指。

“很多人看着呢,别胡闹。”她抽出手指,用帕子擦了擦。

嚼着嘴里的糕点,发现从村那边出来的木棉,他说“木棉年纪不小了,该选一户人家嫁了。”

“她不喜欢云岚,那就选其他人,戏子不合适。”

对于木棉的婚事,他插不上手。如果是他家的孩子,绝对不会让她选戏子。

萧景行很嫌弃木棉的眼神,一个戏班出身的,一个唱木偶戏的,都是什么眼神,看的都是什么人啊?

“阿娘,要水。”怀礼跑来,要水喝。

环礼吧唧着嘴,也要水喝。

苏灵雨端着茶杯,给他们喂水。

怀礼喝了水,就跑到爹身边去,要爹抱抱。

“不行,你爹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抱你。”苏灵雨将孩子拉到自己身边,端着碟子给他们,让他们自己拿糕点。

“姐姐,姐夫。”木棉拉着裙摆,走上小山坡。

“姨姨。”怀礼将手里的糕点递出去,要分给姨姨吃。

“你吃,我不吃。”木棉给姐夫福身。随即与姐姐说“小河不是探子。”

“嗯,但也要查。这一次查的不仅是外来人口,连从东泉村来的人也要查。谁也不能放过,尤其是进入作坊的人。”

听姐姐这般说,木棉停下,不再为小河辩驳。

苏灵雨与木棉说“过几天,皇上秋猎,你也跟着一起去。去看看各家的公子,选一位做夫婿。”

木棉瞥一眼姐夫,再看姐姐,“姐姐?”

“放心,会有很多人愿意与我们结亲。”

木棉垂头扯着裙边,她很想与姐姐说不嫁,她很想说不去。

苏灵雨看出木棉的神情,“南阳城的张月来信了,向我打听你的婚事,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信。不如你帮我回她信件一封?”

“好。”

第三三五章 皇上到访

木棉有些不情愿,“姐姐,小河是老实人,不是探子。”

“好,如果不是探子,不会为难他的。你先回庄子里去,吃了饭送你回京,你该回去看看娘了。”

木棉见姐姐这般冷静,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得回去写信去。

看着木棉离去的背影,苏灵雨有些忧愁,她该怎么帮木棉才是对的?

顺着她的心,还是该顺着自己的意向?烦,烦,烦。

“王爷,有急报。”一人提醒道。

见外头有人骑马来,马儿还没停下,那人就翻身下马,一连三蹦窜到跟前,“王爷。”

“什么事?”

“皇上微服私访,到了田家田庄。”

“确定是皇上?”萧景行站起问。

“六匹青色宛马拉车,驾车的是没有胡须的老头。车边坐着没有胡须的,拿着尘拂的白面中年人。

前头护卫八人,后头护卫一十六人,用侍女七八人。到了田家庄就很慢了速度,左督给事中大人,一路随行,应该不会认错。”

“那就是皇上了,随行的可能还有皇后。”萧景行转身与童叔说,“派几个脚力好的,将山道清扫一番。”

“阿山,你去跟云岚说一声,让他守着村里的人,谁也不能轻易出村。”

“是。”

“你将山庄里的护卫,全都派出去,守住各个山口,别人外人靠近,一旦发现有强行闯入的,格杀勿论。”

“是。”阿山躬身后退。

萧景行挥手让哨子回去。

苏灵雨吩咐翠翠“翠翠,你回去通知木棉,让她准备两桌饭菜,三荤四素即可。尽量做得精美一些。”

“是。”

“再带些新鲜瓜果过来。”

“是。”

苏灵雨招呼儿子,让大儿子带小儿子跟翠翠回山庄。“娘这边有客人来了,不能跟你玩了,你带弟弟回去,换身衣服睡一觉,睡醒了娘就回去。”

“要很久吗?”

“不会很久的。”苏灵雨让嬷嬷将孩子们带回去。

又指挥人煮水、泡茶,换餐桌点心。

还没准备好,就见马车走进了山庄地界,萧景行与苏灵雨走下山坡,在路上迎接皇上。

皇上与皇后掀开帘子,看着农田里的农人,以及麦穗。对这些农人,他们感到很新鲜。

可以说京郊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新鲜。

萧景行拱手,“臣拜见皇上。”

苏山走到马车边,扶着皇上的手,好让皇上下马车。

下了马车的皇上,对着空旷的大自然,很是喜欢,目光一转瞧见了庆王妃。

此刻的庆王妃,除去华装,一头乌黑的头发,编成辫子,垂落于胸前,与那淡青色的裙装,互相映衬,衬托出她的清纯艳丽。

这般利索,又犹如农妇般打扮的庆王妃,让皇帝眼前一亮。

皇帝往前走两步,又停下,察觉自己行为不对。转身搀扶皇后,借此动作,掩盖自己的失态。

皇后下了马车,与皇上说“您怎么不叫庆王起来啊,庆王还在弓着呢。”

“哎哎,忘了,忘了。庆王快快起来。”这般皇帝大步上前,扶起庆王,借此偷看庆王妃。

庆王妃真是美,如那洁白光滑的白玉,让人心生欢喜,若是能摸上一摸,想必会更好。

萧景行上前一步,在皇上耳边说话“皇上,怎么想要到这里来了?”

他借此说话的机会,拉回皇上的意识,挡住皇上的视线。

“哦,嗯,皇后说她很多年没外出走过了,朕想也是,很久没出来走走了。”皇上欣慰地看向四周,“百姓富足,一片和乐!”

萧景行看向皇后,皇后此举是何意?

从不出宫门的皇后,突然怂恿皇上离开皇宫,这是为了什么?

背后一定有问题。

萧景行对身边的童叔送暗示,童叔见此暗暗记下,寻个空隙离开,向京都里送信,将皇上微服私访的信息传出去。

“这些地都是庆王府,地里的百姓,是庆王府家的佃户或是短工。因为庆王妃研制出的种子,今年好些地方出现丰收呢。”苏山与皇上说。

“嗯,朕看到奏折了。庆王妃做得不错。”皇上伸头去看她。

萧景行又是一侧身,邀请皇上,“上头已经准备好茶点,皇上不如到上面去坐坐,站在高处,更好欣赏这一片的景色。”

“也好,走上去看看。”

苏灵雨退后,等他们上去了,再站在皇后身边。

换下宫装的皇后,显了年轻,也显得干练。后宫之主,即便换了衣裳,也是上位者的气势。

若是皇后拿着马鞭子,便是巾帼女子。

“皇后请。”

“庆王妃请。”

皇后先一步走,侧头与庆王妃说“听说你因为开镰赚了不少钱,这谷子上赚一笔,这麦子上也赚一笔,可是真?”

“皇后说笑了,那都是赌坊的行径,与王府无关。”苏灵雨说道,“不少人因为赌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因为这些赌盘闹得性命不保。

到明年,臣妾打算不公开开镰时间,不公布亩产情况了。”

皇帝回头,“怎么不做呢?赌一赌闹一闹多好啊。明年皇宫里也开赌盘,就赌你这亩产多少。”

苏灵雨讪笑,看向皇后,问皇后这该怎么办。

皇后瞪皇上一眼,与皇上站在同一处,“怕皇上不能如意了,京都府衙发话了,若是再敢开赌盘,就直接砍头。皇上想与民同乐,怕是不能行了。

若是皇上悄悄地在宫里开盘口,或许能玩上一玩。”

“那就自己玩,自己玩。”皇上走到了山坡,登高望远自怡情。“好景,好景。”

“皇上请。”萧景行请皇上、皇后坐,亲自给二位倒茶。

随即与苏灵雨说“你回去准备准备,我们请皇上用膳。”

萧景行支开她,正是她巴不得的。那色鬼的眼神,放在她身上,让她浑身难受。

“庆王妃怎么走了?别走啊,你们刚刚好好的,怎么朕一来,你们就走了?”皇上问道。

苏灵雨屈膝说道“皇上到此一游,怎么只能让皇上看这等景色,自然是要回去准备准备,让皇上看些别的节目。”

说着苏灵雨福身后退。

皇上想挽留,可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让她离去。

第三三六章 皇帝的节目

萧景行派人去请沈明与九指圣人,将送上的瓜果,放上桌面。

“你们就吃这个?”皇上指着桌面上青瓜问。

“不是臣招待不周,而是想着皇上吃腻了西瓜、葡萄、桃子、甜柑橘等物。不妨来试试农家的瓜果,这些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瓜果。不是甘甜就是酸甜,别有一番风味。”

萧景行抽出小刀,在青瓜上切下一截,将青瓜递给皇上,“不妨试试。”

“那就试试。”皇上咬上一口青瓜,吃着一嘴瓜汁,“嗯,不错,这生瓜与熟菜,果真有区别。”

“皇上不妨试试这个,这个叫蜜瓜,从西域来的种子,今年刚种出来,还没谁吃过。”萧景行切一小节蜜瓜过去。

“甘甜。好味道。”

“这是蒲花瓜,村里人都种它,生吃能解渴,也可以当做菜送饭吃。木瓜要不要来点?”

“来点吧。”

萧景行又给皇上切点,接着给皇后切一些。

“咚咚咚……”一阵军鼓响起。

大家都看向那边,护卫们更是将手按在刀把上。

接着看见一支女子骑兵,从某处跑出,她们后背上都插着红旗,红旗迎风招展。

女子骑兵们,在山的那头转圈,用红旗摆出不同的图形,比如一字型,v字型,花型。

皇帝指着她们,问萧景行“这是?”

“山庄的女子们,也算是山庄的护卫队。这谷子啊,高产,在外头能卖上好些价钱。有些宵小起了心,想半夜来偷割,山庄就建立了这么一支女子队,让她们巡逻田地,抓拿贼人,也保护山庄、村里的安全。”

皇上颔首,“原来是这样,不错不错,你看那个女子,哦,她居然能在马背上跳起。哎呀呀,太棒了。”

皇上完全被女子的杂技给吸引了。

唯独皇后神情不善。

哪一家都有护卫,唯独庆王家的护卫是骑兵,难不成庆王想做第二个勤王?

又一队女子出来了,她们统一在头上盖一面红布,边走边唱歌。“唱山歌嘞……唱山歌儿咧……”

麦田上的农人发现不对,纷纷停下镰刀,站起来看看。

又见有管事上前驱赶,农人不解,聚在一起问怎么了?

管事就说有贵客来了,让大家回去,别惊扰了贵客。

农人见此只能回家去,免得扰了贵客。

虽说是回去,但也只是走到村庄地头,看着女骑兵们表演。

这些节目可不是随时都能看到的。

听歌看戏的皇上,见她们停下了,连连鼓掌说好。问萧景行,“还有没有?让她们再来一曲。”

“都是空闲时唱得两句,比不得宫里。百姓的歌儿不多,就这些了。”萧景行说道,“九指圣人那边,有位琴师,琴技了得,不妨请他来弹奏一曲。”

“好好好。”

萧景行还派人去请小河,让小河来给皇上唱一小段。

沈明与九指圣人携手而来,带来了琴师木生。

木生在本生活在戏班,带有弱质之美态,又在沈明先生那儿学习书文,又像个书生。

“老夫拜见皇上。”

“在下九指拜见皇上。”

“学生拜见皇上。”

皇上将视线放在,有蒲柳之姿的木生身上,“你弹得一手好琴?”

木生不知是问他,被沈明先生碰了碰才恍然说道“是,学生能弹得一手好琴。”

“好,你寻个地方弹琴去,为我们助兴。”皇上说道。

接着皇上叫萧景行,“你让她们随意,随意弄点好看的来。”

“是。”

“今日九指先生授课业,那些士子们,听说皇上来了,犹如炸开的锅,都跑出来想见一见皇上。”

说着沈明指着书院那边,那头有好些穿着羽绒服的士子,站在树下、台阶上遥望这边。

“那就让他们过来。”

“谢皇上恩典。”

沈明对那边挥手,见一群士子,自书院跑出。

一群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士子,自山门跑来,是多么令人兴奋的景象啊!

皇帝很喜欢这一景象,这番景象让他觉得自己很受欢迎,像一代明君。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明君,但也憧憬过,希望自己是一代明君。

“学生拜见皇上,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学生仰望陛下已久,今日终于得见一面,乃是三生有幸!”一士子激动地说道。

皇上听了,不由得坐直了两分。既然你们想看,那就让你们多看几眼。

皇上说“你们都是大梁的子民,要好好读书,将来为大梁效力。”

“是。”

“皇上,为何不在举办科考?如果有科考,将会有……”

皇上举手不让那人继续说下去,他最烦就是朝堂上的事,这个士子说的他不懂。韩丞相不在这里,他也没地方问,只能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是朝堂自有考量,你不在其中,不知个中难处。”说着皇上举手,指向山那边,“嗯,要开始了。今日与民同乐,你们也坐下,一同看一看。”

皇上指指木生,“你开始弹奏。”

“是。”

那边的女子,骑着马儿,踏入水田,在放干水的田地上跑马,拿着旗子舞动起来。

丝竹声悦耳,有活泼的娘子军表演,又是在宫外,这种赶紧好极了。皇上不仅开心地打着拍子,为眼前一新的娘子军们喝彩。

大家见皇上兴致,如此之高,纷纷献出才艺,让皇上一乐。

好让皇上记住他,待他寻得门路,进得内部的会试时,能被皇上挑中。

这献艺的人多,木生的琴也被抢走了。

萧景行叫来了小河,让小河唱上一曲。

小河唱的是女声,会唱的曲子多,这一路唱上五首,让皇上惊喜连连。

皇上拍着大腿与萧景行说“这个人,秋猎时,你也带上。带到那边去,让其他人见识一番。”

“是。”“皇上,韩丞相等人来了。”

皇上不得乐子,好不容易出宫玩一天,韩丞相就跟过来了,可惜了可惜了。

“看来是不能进山庄里走走了,回宫吧。”皇上站起来说。

皇后说道“皇上若是想……”

萧景行警钟大响起,生怕皇后提出别的建议,立马躬身大呼“臣等恭送皇上。”

其余人跟着下跪,“恭送皇上。”

皇上回头看向皇后,他好似听见皇后说什么,但皇后说了什么吗?算了不管了,今日也尽兴了。

第三三七章 秋猎

皇后回宫后不久,太子去见皇后。

“母后可去看见了?”

皇后阴着脸,“你父皇出了宫,就不知出行的目的了,母后暗示了好几次,他都想不起。”

这就有点可惜了。

太子线报得知,庆王有很多赚钱的买如白糖、农药、瓷器。

这些买卖虽然暴利了些,但也不至于让他眼红。他怕的是,庆王有别的目的,比如制造兵器。

听人说烧制瓷器的山谷里,传出打铁的声音。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庆王私下锻造兵器。

他曾好几次暗示庆王,要庆王邀请他过去看看,庆王总是打岔蒙混过去。这就更让他怀疑了。

他就想让母后带父皇出去,借着父皇到那边去走走,去看看是否真的有打铁的地方。

皇后没好气,“庆王狡猾,让好些人排了节目,皇上坐着看戏,都不想动了。还有你外祖来得太快,我还没明说,他就来到了。

你是知道的,你父皇有些怕你外祖,你外祖一来,你父皇就叫回宫。”

以前皇后很为自己爹骄傲,现在她感到了害怕,心中有了担忧。

连一个皇上都害怕丞相,这朝堂哪还有皇室的立足之地?今后她儿子登位,这不是更难办事了?

“我儿,你有两个劲敌,不管是哪一个,都难对付。”皇后说。

“先让他们咬一会儿,我自有法子应对。”太子说道,“母后还发现了什么?”

出去一趟,见到百姓富足,感受到宫外的新鲜事,也没什么发现的了。要说有什么发现,那就是庆王妃了。

“庆王很忌惮你父皇,看样子你父皇看上庆王妃了。”皇后嘲笑道。

“不能动庆王,庆王是平衡外祖的棋子。母后多盯着些,别让父皇坏了事。”

“自然是懂得,你放心。”

“有母后在,孩儿放心了些。”

母子二人又说了好些话,太子见天色不早了,告辞离去。

…………

转眼到了秋猎,皇宫的仪仗离开了京都,到西山去打猎。

同行的还有各家子女,活泼好动的人,可是盼着这一次秋猎。

秋猎是一年一次的盛事,她们能结伴外出,能看骑在马背上的哥哥,能见识威武的少年郎。还能尝试一下跑马,放飞自我。

这几年很少举行秋猎了,憋在家里的贵女们,可盼着外出的这一天。

萧景行本想托病不去,可皇上亲自下旨,吩咐他带上王妃一同前往。

西山秋猎场不小,至少眼前的这片草场,能当三个跑马场。

早已经有官员规划好场地,皇上住进行宫,各家人马在外搭帐篷。

萧景行先搭好一处帐篷,让苏灵雨等人坐进去。他再到外头去转转,去看看驻防人员,以及驻防的制度。

苏灵雨拿着铜镜照脸上的逗逗,这几天她狂吃燥热的东西,让脸上长了好些逗逗、红斑。

发热发胀的逗逗,让她难受极了。不得问大夫要些药膏涂脸。

“这张逗逗脸,你家姐夫也愿意啃,也不知他是什么心态。”她一边涂着药膏一边说。

木棉帮她整理带来的衣裳,“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弄这样?”

“防色鬼,防色狼。”苏灵雨沾些膏药,继续涂抹脸蛋。“长得丑活得久,女人不要太漂亮,好看就行了。”

在眉毛深处也长了一颗痘痘,真是要命咯!

感觉到有光,木棉回头见帘子被掀开了。

见是姐夫,知道他与姐姐有话说,主动走出去,不打扰他们说话。

走出帐篷,见识到西山草地的广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地方。

“木棉。”

“云将军。”

“第一次来这里,我带你去走走。”云岚说。

木棉有些不敢,“可以吗?”

“不用担心,没人会驱赶我们。我去牵马,你在这等一会。”

“好,谢谢云将军。”

云岚才刚走,小河出现了。

小河将一把鲜花给木棉,“看,我给你摘的花。”

木棉惊喜就拿过花束,“你在哪摘的,现在还有花开?”

“我也不知,那边的山坡,还有很多,你想去看吗?我带你去。”说着要拉木棉走。

可是她已经答应云将军了,不能不说一声就走。

小河见拉不走木棉,就说道“走吧,走吧,我见有好些人到那边去,去晚了就见不到了。”

“让翠翠跟云岚说一声,云岚会明白你的。”说着小河拉走了木棉。

当云岚牵马过来时,木棉已不见人影,看向一脸惋惜的翠翠。

翠翠耸肩,说道“你来晚了,四小姐被小河给带走了。”

云岚脸色不显,但眼神里有些失落。

翠翠问他“小河真的不是探子?不管是不是探子,你该在封村时,将他纳入探子的范畴里。这样就没人跟你抢四小姐了。”

“他的过去都能查清楚,没有证据证明他是探子。再者木棉不信他是探子。”

虽然小河来历能查清,但小河的嫌疑也不小,奈何木棉不信,木棉阻拦他对小河用刑。

看木棉的样子,木棉是喜欢上小河了。

他做再多的事,也比不上小河一句话,云岚觉得做再多也无谓,不如随她去吧。

让她过得幸福一点,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如果你不想些法子,隔开木棉与小河,那你只能错失爱人。”

如果云岚不下狠心,去阻拦木棉与小河,翠翠也没法子帮他。

萧景行掀开帘子,走出帐篷。翠翠屈膝福身,云岚躬身拱手。

萧景行挥手,让他们起来,“陈国、晋国、魏国的使节到了,他们要求见王妃,云岚你安排几个人,跟在王妃四周,护着王妃安全。”

“是。”

对翠翠说“在猎场这些天,你要时常警惕,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是。”

萧景行向别处走去,云岚跟上,云岚问王爷,“他们会对王妃下手吗?”

“不清楚,他们的探子早已经将山庄的一切,传会给去他们的主子。这些使节定然知道王妃的培育能力,就怕他们劫人。”

“他们不敢。一旦劫人,他们也逃不出大梁。”

“以防万一。”

第三三八章 被发现了

秋猎第一天,皇上点上人马,叫太子代表他进行狩猎。

好些猎物从山林中,被驱赶出来,太子等人则拿上弓箭,跑到山林边缘去。

而皇上则在行宫里,看着各方人马的收获。

“皇上,使臣求见。”

“嗯,叫他们上来吧。”皇上盯着猎场说道。

“陈国使臣见过皇上。”

“晋国使臣见过皇上。”

“魏国使臣见过皇上。”

“嗯,你们都坐,看看那些将士们,是怎么狩猎的。”

皇上想显摆,想让别国的家伙们,看看大梁的男儿是怎么样的。

陈国使臣说“梁国威武,奈何我陈国,国力衰弱。听说贵国的庆王妃,培育出高产的种子,还研制出杀死毒虫的农药。

我国国主吩咐臣,让臣与陛下说只要陛下同意,陈国愿意与梁国签订盟约,十年互不侵犯,开放驿城互通有无。”

“嗯,好。”皇上拍掌。

使臣不知皇上是答应了,还是因为猎场里的英勇,而兴奋拍掌。

晋国的使臣说“臣到梁国来,也是肩负着国主的重担。只要陛下同意,晋国愿意出两千匹战马,换取农药的方子,以及高产种子一万斤。”

战马啊!

这可是千金难以培养的战马,晋国好大的手笔。为了这个药方与高产的种子,居然给出了重酬!

也只有晋国这样的强国,才敢放下这口气吧。

皇后听了都心动,想要劝皇上答应晋国使臣。

魏国使臣不甘落后,他说道“只要陛下同意,魏国愿意出银子购买农药方子。至于价钱,可随陛下开,只要魏国能给出,绝不还价。”

“好!”皇上又拍大腿,他指着赛场上的小子,给皇后看,“这小子箭术了得。”

皇后看了也笑,说“这不是勇侯吗?右勇侯可谓是少年英才啊!”

“哦,是他啊。”显然皇帝不记得勇侯是谁。

皇后问皇上,“刚刚使臣们说的那些,皇上可以想法?”

皇上挥挥手,“你跟韩相商议即可,这些事让韩相去办。”说着继续看狩猎场。

了解皇上的皇后,听皇上这么说,就知道皇上根本没有,将使臣的话听进去。

皇后说“韩丞相不在这,不如让太子来商谈这事?”

“行吧。让太子去做。”皇上丝毫不在意,谁做事。只要能将事做好,不来烦扰他看热闹就行。

皇后对使臣颔首,笑说“太子还在狩猎场上,等太子下场了,这事再商议。”

“与我陈国开通商坞,才是最有利的行为。”陈国使臣说道。

晋国使臣又说“晋国的战马,举世无双,希望皇后不要错过。”

“魏国公主刚刚进了皇宫,梁国与魏国,将会是一家人。为了两国的友好,让我们敬皇后一杯。”

魏国使臣很狡猾,这敬酒拉上其他两国,像是笃定魏梁两国会达成合约那般。

其他两国使臣鄙视他,不会随着举起酒杯。

“皇上,皇上。”碧郡主拉着裙摆,小跑到跟前,气喘吁吁的,好不开心。

“你这丫头,怎么跑这么快?”皇上很喜欢这个天真浪漫的侄女,拍拍边上,让她坐下休息。

碧郡主没有坐下,娇俏的脸蛋,盈盈一笑,“皇上,侄女刚刚发现了件有趣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啊?”皇上好笑地问她。

郡主狡黠,招手让皇上走下龙椅,“来来,来这里。”

“皇上你来看。”说着碧郡主指着另一边,“你看那,庆王在教庆王妃拉弓射箭呢。”

左侧偏僻的角落,庆王在教庆王妃拉弓射箭呢。

庆王妃放箭,射中了靶子,把她高兴得回头亲庆王的脸。

庆王用自己的脸,去磨蹭庆王妃的脸。黏糊在一起的两人,不知羞红了多少外人的脸。

碧郡主见了,脸红道“真不害臊,光天化日的。”

“这庆王妃是胆子大了些。这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皇后说道。

“庆王怎么不去狩猎?”皇上问。

皇后与皇上说“庆王前不久不是受伤了吗?身上的伤还没好。这庆王妃也是的,前几天吃东西上火了,长了一脸的红点儿,红疙瘩。”

“长了一脸红疙瘩,也不懂用纱巾遮面,还到处乱走。”碧郡主说。

皇上看向郡主,“你让朕看什么?”

郡主这才想起要告诉皇上什么,“上次进宫,不是说庆王妃嘴巴歪吗?皇上看看,她说话嘴巴歪不歪?你看她的脸,有歪没有?”

皇后提高警惕,观察皇上的脸上的变化,为庆王妃解释道“许是改正过来了吧。说话嘴巴歪,这件事不知被多少人诟病,痛定思痛将错的改正过来,也是有的。”

“才不是呢。”郡主与皇上说,“我都问过了,庆王妃的嘴巴啊,只有进宫的时候才会歪。和外人说话,可都是正常的,最声音也是温柔的,甜美可人的。”

皇上的脸色越变越难看,拍打护栏,“让庆王来见朕。”

“是。”

环公公沉着脸,为这对夫妇担忧。

皇后劝慰皇上,“你又何故生气呢?气坏了自己,臣妾心里疼。等下庆王妃来了,你可不要为难她。她可是我们大梁的功臣。你看看那边那三个,巴不得我们刁难庆王妃,好拐带庆王妃到他们的国度去。”

皇上觉得皇后说的,很有道理,不能板着脸。

“庆王妃或许有难言之隐,不然不会这般做,谁愿意当一个傻子,给人嘲笑呢?”皇后悠悠地说道,“从庆王妃进京到现在,也不知被人嘲笑了多久,她心里的伤,不知有多少。”

“一个容颜倾城的女子,心里却伤痕累累,她活着多不快活啊。若是皇上再为难她,她就更不快活了。”皇后说道。

皇上是个怜香惜玉的皇上,听到庆王妃这些故事,很为她难过,觉得该好好怜惜庆王妃。

唉,要是庆王妃是宫里的人就好了,这般就能好好地疼爱她,让她过天下女人都羡慕的好日子。

可惜了,早早嫁给了庆王,若是再迟上两年,会不会就进宫了呢?

皇上抱有别的幻想。

第三三九章 别装了

“臣拜见皇上。”

“臣妇拜见皇上。”

庆王夫妇跪在皇上跟前,皇上低头看庆王妃。

“庆王妃,你把头抬起来。”

苏灵雨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红点点的脸。有个别红点点上,显露些白点。这些是熟透的逗逗,该挤掉的逗逗。

皇上看了很是嫌弃,“你怎么这么懒呢?都不爱惜自己的一点,看看你脸上这些,多难看啊!”

“皇上,臣妇……”

皇上又是嫌弃,“别装了,你装给谁看啊?你真当朕是傻子?”

皇上学着歪歪嘴,“这样这样,你能说好话?你能把话说清楚?把朕当傻子来耍,真是好样的。”

“皇上息怒,臣等并非有意。”萧景行说道。

“不是有意,就是有心的。”郡主与皇上说,“庆王是怕皇上对庆王妃有好感,想要将庆王妃留在宫里住几天,才让庆王妃这般装模作样的。庆王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放肆。”皇后大怒,“碧灵,你小小年纪就这般胡说八道,诬陷他人,若是长大了,还得了。”

“我没胡说,这些都是真的。不然庆王怎么会让庆王妃扮丑呢?难不成他们故意寻骂?”郡主喊道。

皇后大怒,“庆王与庆王妃的声誉,可容得你来诬蔑。来人,将郡主带下去,送给长公主管教。”

“皇上舅舅……”郡主向皇上求助。

“够了。”皇上怒说,“吵什么吵。”

皇后不再出声,郡主不敢再开口说话。

皇上看向庆王妃,将视线从她的脸,挪到她的脖子,这才好受些。“你说为何要那样做。”

“回皇上,臣妇并非有意,夫君也并非想欺瞒皇上,一切都是臣妇考虑不周。”苏灵雨说道,“当时臣妇吃要,调理身子。其中有一味药,与臣妇不调合,导致臣妇常流口水。为了给皇上、太后留下好印象,不得不这般做。”

“吃药流口水?”皇上不信。

萧景行趴下去说道,“确实如此,皇上若不信,臣愿意奉上药方子。”

皇后帮着解释说“真有这些不良的作用,前不久俪美人,一吃完药就打嗝吗?药有三分毒,毒物可是会害人的嘞。”

皇上被皇后说服了,但还是有点不服,觉得该做点什么,惩罚一下庆王。

“庆王与庆王妃并非本意,但终究还是骗了皇上,不如就罚庆王闭门思过五天。皇上看如何?”皇后问。

环公公见郡主张嘴,连忙抢在郡主前头说话,不让郡主开口。“皇上,皇后说的是。秋猎这等热闹的盛景,人人都在玩着闹着,就庆王坐在小屋里,这也不行那也不能,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乐,多可怜啊。这对庆王也是一种惩罚不是。”

皇上终于点头了,“就依皇后说的做。”

“狩猎就五天,若是关禁闭五天,岂不是一天都不能玩了?皇上开恩,让臣在外边玩一天吧。”萧景行说道。

萧景行摸清了皇上的性子,此刻他越是可怜,就越能讨得皇上喜欢。

果不其然,皇上笑了,“不行。来人,带他到宫里的小屋子,关上五天。”

环公公躬身笑道“老奴这就寻小屋子去,让庆王关上五天。”

“嗯,去吧。”皇上心情变好了,“庆王妃,你也起来吧。”

萧景行与苏灵雨对视,让她小心行事,才随环公公离去。

“大喜,大喜。”一人骑马从猎场那头跑来,与高台上的皇上说,“太子猎到黑瞎子一头,当属今日头名。”

皇上拍着龙椅站起,“当真如此,今夜行宫设宴,为太子祝贺。”

骑马的拉转马身,骑马向各方报喜,“太子夺得头名,皇上行宫设宴,为之贺喜。”

“太子夺得头名,皇上行宫设宴,为之贺喜。”

“太子夺得头名,皇上行宫设宴,为之贺喜。”

皇上站了起来,要下去看看狩到的猎物。

才走两步,停了下来,与庆王妃说“今晚你也去,将你家那个唱曲的带上。那个琴师也带上。”

“是。”

皇上不理会庆王妃,大摇大摆走下高台,去看猎物去。

苏灵雨对皇后躬身,说道“谢皇后相助。”

“庆王妃,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该欺骗皇上。此为一次,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皇后威胁道。

“是,臣妇谨记。”

“回去教教下人规矩,别什么都不会,带进行宫丢了庆王府的脸面。”

“是。”

等皇后走后,苏灵雨看向郡主,“郡主,本王妃有些话要与你说,你敢不敢跟过来?”

郡主有些怕,但还是挺胸上前一步,“有什么不敢的?”

不管这个郡主敢还是不敢,苏灵雨上前,直接拉住她的手,将她带下高台,一路向后方拖去。

“你做什么放手,放手你听到没有?”郡主的手别捏痛了,不得不拍打苏灵雨,好挣脱束缚。

郡主的仆从要上前,翠翠带人阻拦她们,不让她们上前帮忙。

苏灵雨将郡主往边上一甩,“郡主是不喜欢我们吗?得到一点消息,就巴巴往皇上身边凑。”

郡主揉着手腕,不服气地说“是你们欺君在前,被人告发是迟早的事。”

郡主再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心里有鬼,至于这样做?心术不正,还好意思骂人,你哪来的勇气啊?我可是流着皇家血脉的郡主,你一个从山村里飞出来的山鸡,也敢到本郡主跟前大喊大叫?”



苏灵雨抽出匕首,“我不仅敢对你喊叫,还敢对你动刀子,你若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将你的嘴巴给割了。让你知道什么是,话不可乱说。”

“不,不要,来人,来人啊,救我……”郡主吓得连连后退,往身后逃跑。

抓不到郡主,苏灵雨就抓住郡主身边的丫头,凶狠狠地问她“是谁在郡主跟前嚼舌根?”

自小跟在郡主跟前的丫头,哪里见过这杀人的刀子啊,吓得什么都说了。

“是余大人家的二小姐,她跟郡主说了什么,郡主才去找皇上的。你你你,别杀我。”

苏灵雨放了她,“滚。”

余大人是韩文的幕僚,这件事跟韩文脱不了关系。

但也怪她,做戏没做全套,没能一直扮下去。

“王妃,现在该怎么办?”翠翠问。

“回去收拾衣物,给王爷送过去,别冷着饿着王爷了!”

今夜让小河与木生,就皇上哄开心了,或许能提前将人放出。

第三四零章 老的出来了

今年为何回有秋猎?

是因为魏国将公主送过来了,也将那战败的白银给送过来了。

国库有钱了,皇上内库有钱了,就得要花出去,哗啦啦地用出去。

这就体现在宫宴上。

不仅宴请了皇室众人,还宴请了好些大臣,又将外国使臣给叫上来了。这吃宴席的人,左右各排了六排座次。可见今夜吃宴的人有多少!

一排排从皇宫带出来的宫娥,一队队即将登台表演的歌姬、琴师。

大多数情况下,女眷不能参加前朝宫宴,除非皇上恩赐。这是苏灵雨第一次参加,前朝宫宴,以往她都是与皇后吃宴。

她想着吃一阵子,然后找个借口去见萧景行。她已经向环公公,打听到萧景行所在的位置。

“皇上到。”

全体起立,下跪,三呼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皇上拿起酒杯,“今日是个热闹的日子,也是太子秋猎获得全胜的日子,让我们为太子庆贺。”

各自归位,拿起酒杯,与皇上一同举杯畅饮。

“祝贺太子。”

“梁国第一,太子当之无愧。”

“梁国有太子,今后必定繁荣昌盛。”

苏灵雨举着杯子,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些官员拍马屁一套一套的,谁也比不上他们。

敬了皇上一杯,又敬太子一杯,最后祝福皇后一杯。这三杯过后,大家坐下,准备观看节目。

皇上才想叫舞姬出场,却被长公主拦下。

长公主说道“听闻庆王妃,今日带了两位伶人过来,不如先让他们上前来表演一番,让大家欣赏欣赏。”

对上长公主的眼神,苏灵雨将拿起的筷子放下,“长公主说笑了,他们不是伶人。一个是沈明先生的门下的仆从,一个是生活在村里的农人,并不算是伶人。”

“怎么不算伶人了?一个是卖艺为生,一个是弹琴为生的,这都不算是伶人?”长公主做恍然大悟的样子,“本公主想起来了,这两人都是令妹喜欢的人。庆王妃是想将令妹嫁给伶人?你何必要作践自己,要跟伶人做亲戚呢?”

好啊,这话绕来绕去都是绕到自己身上,这长公主是明着骂她下贱啊。

“各位读过《孟子》一书的都知道,瞬兴于田野之中,傅说是从筑墙的工作中起用的,胶鬲从鱼盐中得到选用的,他们出身低微,却能得到重用,最后为国主做出贡献。

木生与小河虽然没有先人那般有才,但是他们有报国的心,他们想要将自己的学识献给皇上,想要为大梁出力。

就好比今夜的晚宴,他们虽然不能上场狩猎,但想要为皇上展现自己的才华,想要向太子表达自己的祝词。这样的他们,有错吗?”

长公主咬碎了牙,她没想到庆王妃是这么能说的。

你看看,这一番话语说罢,皇上有多开心,那些大臣们有多满意。真是个能说会道的女子。

长公主不放弃,“听说庆王妃学过笛子,还学了十来年,不妨吹奏一曲,为皇上展现一下你的才华,为太子祝贺一番?”

“皇上,臣妇愚钝,学来十年的笛子,也未能吹出一手好曲子。”苏灵雨对皇上屈膝。

长公主冷笑,“学了十年,不可能吹不好曲子。庆王妃是不是记恨皇上了,记恨皇上好将庆王给关起来?”

“此话过了,庆王妃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对皇上不满呢?”皇后说道,“怕是庆王妃真的不会。”

见那楚楚可怜的庆王妃,皇上很是怜惜,“不会,那就算了。来人,吩咐下去,准备开宴。”

“皇上。”苏灵雨叫道,“长公主处处刁难,臣妇为了自证清白,斗胆献上一曲,还望各位别笑话。”

有伶人送上上好竹笛一根,苏灵雨拿起,摆好姿势,“让各位笑话了。”说着吹气笛子。

第一个音还行,过了一小段,那音质急转直下,越吹越难听,一两个正常音,其余的都是噪音。

一首曲目还没吹完,皇后连连摆手,“别吹了,别吹了。”

长公主嘲笑苏灵雨,“知道说你技艺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故意这么吹的。”

“长公主你今夜怎么了?给我出难题,一个接一个,你是看不惯我,见不得我呢?还是想给郡主出气。”苏灵雨问长公主。

“为郡主出什么气啊?”忠勇伯府的掌家夫人,递话架子,引出苏灵雨的下文。

苏灵雨与这位夫人说“你不知道,郡主吧看上去刁蛮了些,实际上啊嘴巴也碎得很。你知道她今日说了什么吗?这简直不敢让人相信,她小小的年纪,居然说出哪样的话。”

边上的夫人都被这话给吸引了,她们想知道郡主说了什么。

“庆王妃,你说话可得要有依据。”长公主像毒蛇般看向苏灵雨。

苏灵雨一点也不怕,向那些八卦的人说“郡主诬蔑皇上,说皇上看了我,要将我带入宫里。你说这么一个小姑娘,居然敢说这些话,实在是没有礼教。”

边上的夫人一个个捂嘴,不敢接话,连连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坐着。

“庆王妃,说话得要有依据。明明是你与庆王欺君,欺骗皇上,才有庆王被关。你颠倒黑白,诬蔑郡主。太后请责罚这没有礼教的女人。”最后一句,长公主对太后说。

“太后,我可没有说谎,白日里很多人听到的,外国使臣都听到了。郡主脑子里可想了不少男女之事,年纪小小,就开始议论帷帐里的事,内心不知有多脏。”苏灵雨撇嘴,瞧不上长公主。

“苏灵雨,你这张脏嘴……”

“够了,都闭嘴。”太后怒斥,“在众多外男内眷跟前吵吵,你们可还有皇家的脸面?”

苏灵雨垂头,对太后屈膝福身,退了下去。

长公主含着怒气,坐了回,看那些夫人交头接耳,就能猜到她们说的话与郡主有关。庆王妃真是不知羞耻的,什么话都敢说,不要脸面地泼脏水。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喝了一壶酒,看了一出戏的皇上,有些醉意,“上节目吧。让歌姬上前来跳舞。”

第三四一章 可否愿意

苏灵雨寻了个空档,离开了宴席。

提着大包袱,往萧景行所在小黑屋走去。

小太监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您也别担心,爷爷交代了,谁也不敢亏待了庆王。”

“黄昏时刻,太子去看了庆王,还给庆王送去好些吃食、被褥,您就不怕冷着饿着庆王。”

“庆王在这里,出入不便,多亏你们照顾。等回去,本王妃让人送些补阳气的药酒进来。一天一杯,保管冬天不怕冷,年老不怕寒。”

“若是真如此,得万分感谢您。”小太监回头躬身作揖,“您不知的,我们这些人,一旦年老了,体内阳气保不住,寒气入侵,一个普通的冬天,就能冻死人。”

太监都贪财,都想借助手中的势力,存得更多银钱,让万年好过些。谁让他们没有子孙后代,没有根呢!

没有养老的人,只能靠财货存活。

足够多财货,能买入各种补药,养好残破的身体,多活几年。

“王妃到了。”说着小太监将宫灯给王妃。

屋里的萧景行听到了动静,走到门边,问“三儿?”

“是呢。给你送衣物来。”

守门的太监打开了锁链,让庆王夫妇见面。

萧景行推开了门,接过她手中的大包裹,苏灵雨跟着走进去。

“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还有几本兵书。一天换一套,换下来的也别给出去,等下次一同带回去洗。”她边走边与他说。

萧景行回头看了看,“没带人来?”

“带来了,都在转角处停下,人太多,怕被皇上责骂。”

萧景行将包袱放下,拉着她一同坐下,太子又派人给他送酒,他刚刚喝了点小酒。

“这倒不怕。有皇后在帮着,不会有多大责罚。”拿起桌上的酒杯,喂她一口酒。

咽下一口酒,吧唧一下,回味一番,“不够家里的好喝。”

萧景行失笑,“这是皇室的贡酒,可不比你酿的差。”

“我得走了,回去晚了,宴席上的人又要刁难我了。”她向夫君抱怨,“长公主真让人讨厌,那郡主出来欺负就算了,她也跑出来欺负人。”

“嗯,这仇记下了。等回到了京都,为夫责罚驸马,为你出气去。”

驸马被责骂,回去肯定责备长公主、郡主。驸马生气责骂,长公主也得受着。

“谁欺负你了,都几下,为夫欺辱她们的夫君、儿子去。”

“好,我走了,你小心些。”摸摸他腰间,摸到了匕首,她就放心了。

萧景行亲自送她出门,“有什么事,让人给我送信,若是不信,你先去找忠勇伯,再去找太子。”

“明了。”

她戴上斗篷,接过他手中的宫灯。与他颔首辞别,匆匆随小太监离去。

疾步而行,忽视两边的环境,过了一个拐角,没发现翠翠与阿山。

“等等,他们人呢?”苏灵雨停下脚步。

小太监也发现不对,四处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烛光,“许是记错了,人在那边吧。”

见那头有好几盏灯,苏灵雨也以为人在那边。

走过去才发现,四周有禁军,有宫娥,绝对不是她的人。想转身离去,为时已晚,她已经被皇上看见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候,“臣妇拜见皇上。”

“嗯,上来吧。”

苏灵雨神色莫名,四处找找,没寻到阿山等人。忐忑踏上阶梯,与环公公对视一眼,垂头走近皇上。

皇上挥挥手,让众人走远。

庆王妃与皇上之间,环公公选择皇上。虽然常年得庆王的好处,但皇上比庆王更重要。

等众人离开,带着酒气的皇上,摸上庆王妃的头。

一碰上,庆王妃就如受惊的兔子,连连向后退。

“皇上,还请三思。”苏灵雨大声叫道。

酒气上头的皇上,能在御花园与妃子翻云覆雨,能在皇后宫里调戏宫女,能在太后跟前说荤话。

皇上可不管三思不三思的,他伸手过去拉庆王妃,“苏氏,莫怕,朕不会伤害你。”

苏灵雨推着皇上的手,不让皇上触碰,“皇上,臣妇已嫁为人妇,已为人母多年,着实不宜伺候皇上。”

庆王妃越是这样,越能激起皇上的兴趣,“不用担心,只要你愿意,这后宫四妃的位置人你选,三宫住处,任你挑。若是你喜欢,朕的龙椅也能让你坐坐。”

苏灵雨回头看环公公,你他娘的还不过来,老娘就要杀人了。

环公公垂头,不上前。这时候的皇上,惹怒了他,可是会杀人的。

皇上寻了个空档,抓住了苏灵雨的手,将她拉近身,“美人莫要担心庆王,朕让你进宫,庆王不会说什么。朕会弥补庆王的。”

“古代就有例子,唐太宗为了得到杨玉环,先让杨玉环到庙宇里走一圈,再进宫。你若是担心,朕立马安排你进道观,参悟一个月换个身份进宫。

到时候,庆王得赏赐,苏山得封侯。这是多好的事啊!”

皇上凑过去,作势要亲苏灵雨。

苏灵雨一巴掌扇偏了皇上的头,还没等皇上回神,又一手刀大力捶打皇上,将皇上打晕过去。

“大胆!”一公公大喊,“来人抓住庆王妃,庆王妃伤害了皇上。”

守在四周的禁军,匆匆跑来,将苏灵雨团团围住。

环公公上前,“去去去,别在这里多事。”

“公公,你这是要包庇庆王妃?”

环公公过去抱着皇上,试探皇上的气息,“皇上还没死,只是晕了过去,你是想将这是闹大,你是想皇后知道这里?”

禁军与太监,不怕皇上,倒是怕皇后。

皇后掌控皇宫,想要处死太监,易如反掌。韩丞相掌控皇宫禁军,想要农人禁军,也是轻易得很。

这些年被皇后赐死的人,不在少数。没谁能让皇上求情,也没谁能得抚恤。得罪皇后,就是死路一条。

环公公扶着皇上“都散到四周去,你们去请太子殿下到这来,就说有事相商。”

有两太监躬身离去。

环公公与苏灵雨说“你啊你,闯大祸了!”

“这能怪我?皇上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一切都是你不尽职带来的后果。”苏灵雨低声与环公公说,“我是杀人的手,若是手重点,皇上的性命就……”

“嘘嘘嘘,可别说了。快帮着扶皇上进去。”

第三四二章 双簧

太子来了,得知这件事后,他没办法责罚庆王妃,甚至坑恳请庆王妃保密。

还要外面的人保密,若是传出风声,就全都斩了。

太子派人送庆王妃出宫,还请来皇后,让皇后安排人睡在皇上身边,营造出皇上做梦的假象。

苏灵雨一路出宫,十分厌恶。

“你走后不久,有人将我们带走,说皇上要见我们,可是我们去了没见到皇上。不久就听说你出宫了,我们赶紧跟过来。王妃您没事吧?”翠翠问。

“没事。”苏灵雨脸色不善,“我差一点就杀了皇上。”

吓到翠翠了,翠翠捂着嘴,惶恐地说“这是大逆不道的,要诛九族的。”

“最后关头给忍住了。”

若不是想到诛九族的事,她一定会杀了皇上,或者是砍了皇上的手。

“回去休息一下,天亮我们就回京。”苏灵雨不想在这里呆了,见着皇上她就恶心。

“是。”

好些贵人夜里多梦,总是睡不好,做大夫的或是买卖香料的,就会研制出安眠香。

只要点上一块,就能让人安稳睡一夜。

今夜要用到的安眠香的,不止皇上一个,还有苏灵雨。

第二天,苏灵雨等人才刚开始拆帐篷,太子就来了。

太子让她先等一等,“孤这次来,主要是给庆王妃道歉,同时有件事需要庆王妃帮忙。”

为了不阻碍拆除帐篷,苏灵雨带太子到外头去走走。

太子审视庆王妃,庆王妃虽然吃了很多燥热之物,但这两天脸上的红逗逗淡去,她还是那个清纯美艳的她。

个别红点,也掩盖不住她的美。

“庆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还行。如果太子是为皇上的事来,那就不必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谁也不愿提起。太子还是说说,需要臣妇做点什么吧?”

太子停下与苏灵雨说“陈国、晋国、魏国的使臣,到此你知道了吧。想必各国的使臣都有私下接触你的人,对于农药方子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苏灵雨对上太子,打量太子,若有若无地笑,“太子觉得我该有什么想法?”

这个时代有一句话,什么都是皇上的,即便是泥土都是皇上的。皇室要是想要一样东西,即便传家之宝,都要交出去。

更何况这个赚大钱的农药方子。

太子想要,皇上想要,你难道不给?

“你有什么法子,能够既抱住农药方子,用能赚取他国的银钱?”太子问。

苏灵雨的笑意多了些,似乎对这个说法很满意。

太子眼神幽幽,这个聪明的嫂嫂,让他说话都省力气了些。

“庆王妃有没有听说过,怀璧其罪的道理?”太子问她。

“自然,臣妇还听说过独食难肥的道理。”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庆王妃,他想知道庆王妃打算怎么做。

苏灵雨道“梁国需要战马,需要银钱,如果臣妇不给出合理的法子,让皇室赚到这笔钱买卖,皇上定会不让我安生。

昨日皇上之所以要关起庆王,目的也是为了农药方子,为了那些白花花的银钱。皇后看似是在帮我们,其实是与皇上唱双簧,一个红脸一个黑脸。

你们都眼红,眼红庆王妃日入斗金,想要分一杯羹。太子殿下,你说臣妇说的对吗?”

见太子不说话,苏灵雨往边上走,“其实这方子已经不单属于我的了,好些人已经在偷偷研究,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研制出新的杀虫剂。”

“你们要将肉给收割回去,总得让我们有口汤喝。将农药的方子交出去,也不是不行。”苏灵雨故意停顿。

太子追问“你想要什么?”

苏灵雨站住,“具体想要什么,我还没想好,得要与庆王商议一番。太子殿下大可以与使臣谈判,争取最大的利益。把得到的东西,分我一成即可。”

太子有些不敢相信“只要一成?”

这么大的一笔买卖,只要一成,这绝对不是庆王府所为。庆王妃是不是有别的打算?

或许庆王想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人塞进朝堂。

如若真是如此,也不是不能成全庆王。

“这害虫也像人,总有些虫子能在艰难的环境中活下去,存活下来的就是精英中的一部分。用同一张方子去毒杀它们,已经不能够了。这时候就需要依据,它们的特点,研制新的农药方子。”

太子明了,“你给出去的方子,必然是最后的,最新的方子,但不能保证长期有效,一直能使用。”

苏灵雨勾起嘴角,“正是如此。”

突然一人大喊“有刺客,太子殿下小心。”

一支黑箭从林子射出,眼看着就要射中太子殿下,后面跟着的侍卫,四周散开的侍卫,想救援都来不及。

这时候苏灵雨推开太子,自己侧身躲过黑箭头,只是她的衣袖被划破了,被割破了一条缝。

毒液与血液接触,立马蔓延,使得苏灵雨的伤口处,出现了黑色。

“王妃?”云岚跑来。

“庆王妃?”太子站起,连忙来问候。

“我不要紧,快去抓拿刺客。”苏灵雨说道。

“太子殿下带王妃回去,臣等去抓拿刺客。”说着云岚带上东宫侍卫,追入山林,抓拿刺客。

“庆王妃你怎么样?”

苏灵雨顾不上别的,拉起衣袖,查看伤口,一线长的伤口变黑,黑色向外蔓延了两指宽。“谁有牛皮筋?”

面对这白嫩的手臂,太子先是不敢看,最后忍不住看过去,见着伤口处黑了一大片。

“属下这里有。”

“拿过来绑住伤口上方,不让血液流回去。”苏灵雨喊道。

太子接过牛皮筋,两手颤抖,好不容易在伤口上方,绑上牛皮筋。

“还不够紧,得要再紧一些。”

太子再度拉扯牛皮筋,压制住了血管,让毒素蔓延慢一些。

“快回去请太医。”太子站起来说道,又叫住他们,“不要把这里的事传出去,定不能坏了庆王妃的名声。”

众侍卫拱手,齐声喊“是。”

太子要去扶她,苏灵雨不要太子扶,她放下衣袖,站起来说“我自己能行,烦请太子离我三步远。”

太子无法,只能离她两步远。

苏灵雨借助衣袖的掩护,用灵泉清洗伤口,希望灵泉能帮上忙,能延缓毒素的蔓延。

第三四三章 让你得逞了

太医还没到,苏灵雨先进内换衣服,用牛乳浇淋伤口,用泉水浇淋伤口。

“王妃,太医来了。”太子喊道。

苏灵雨没有动,邀请太医入内。

一众丫鬟连忙躲到屏风后面,翠翠出去迎接太医。

背着医药箱的太医,微喘,“王妃在哪?”

“里边,你快随我来。”翠翠带人入内。

苏灵雨已经躺在蚊帐后面,露出胳膊在外头。

太医放下医药箱,蹲下去掀开衣袖,看了看,神色凝重。“伤口不大,变黑的地方多,这毒物极其凶险。

“王妃有什么感觉?”太医问。

“发热,伤口火辣辣的痛,四肢无力。”

太医先将帕子覆盖的王妃手腕上,诊脉,随之与翠翠说“老夫要写方子。”

翠翠小跑去取笔墨。

得到方子,又跑出去嘱托人熬药。

这边太医,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瓷瓶,往瓷瓶去夹出一活物,“王妃,老夫要给你去除毒素,您可以闭上眼睡一觉了。”

苏灵雨听话闭上眼,可是闭上眼睛后,这五官感知更为灵敏。察觉到伤口处凉凉的,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侧头去看,隔着蚊帐,瞧见有一东西,吸在她伤口处,先是细细的,吸了血之后,变成拇指大小。

这东西,她倒不怕,常年田间行走,见过不知凡几。曾经组织村民去打捞,晾晒烘干卖给药店。

这水蛭确实是去除毒素的好物,不知对她有没有影响。

苏灵雨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度睁开看出去。

好家伙,她手臂挂上了五条水蛭,三大一小,异常吓人。

怪不得太医让别看,贵女贵妇看了,定会吓晕过去。

太子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也不能进内查看。

云岚大步走来,“拜见太子殿下。”

“起。”“可抓到刺客?”

“刺客功夫了得,轻功更是无人能及,若是沈浪大侠还在,或许能抓到此人。可惜沈浪大侠不在了。”

云岚将手中的箭递出去,“这是属下寻到的箭,或许能依据此物,寻到刺客的来历。”

太子拿起这箭,查看箭头上的云纹,“不像是大梁的弓箭。”

“也不像是那三国的弓箭,想要得知刺客是谁,得要暗中调查。”云岚说道。

太子神色凝重,将箭头交给身边的护卫,“调查此箭头的来历。”

“是。”

“你先退下。已有太医在为庆王妃医治,你们不用担心。”太子挥手说道。

云岚躬身后退。

屋里的苏灵雨开始昏迷,吸毒的水蛭已经换了两批,太医瓶子里的货已然用尽。

当最后一批水蛭吸饱了血,太医端详伤口四周,见无大碍,撒上一些药粉,再给庆王妃包扎。

“药来了。”翠翠端着药走进。“用冰水镇着,药不烫。”

“快给王妃灌下去。”太医说道。

灌下去之后,王妃还是昏迷不醒,还不停地冒汗。

太医无法,只能等药效起作用。

太医出去与太子说“王妃之前做了些保护,阻止了毒素蔓延,老夫来得快,及时将毒素清除。”

“只是这毒物极其霸道,余毒也能让王妃昏迷。若是来迟一些,王妃怕是性命难道。”

“那现今如何?”太子追问。

“只能暂时渡过难关,能不能熬住,抵住毒物的侵蚀,就看王妃的身子硬朗不硬朗了。”

太医也不敢打包票,这种毒把他瓷瓶里的水蛭全毒死了,这种毒他连见都没见过。

虽说他是专攻毒物,但新出的毒物,比他认知中的要多得多。他得要回去好好研究这类毒,尽快配制出解药。

“太子殿下,您出来够久了,再回去令人生疑。”侍卫劝说。

太医劝说“太子殿下不妨先回去走一走,寻空再过来看看,老夫在这里守着。”

太子无奈,只能先回去,露个脸寻个空档再过来看看。

临走前,与云岚等人说“这事暂时不能让庆王知道,庆王性子急,一旦遇上王妃的事,就会不顾前后。

他此时定然不能外出,不然会被群臣攻讦,这对庆王与庆王妃都不好。”

云岚躬身,“小臣明白。”

太子颔首,举步离去。

阿山来到云岚跟前,“这么大事的,能不告诉王爷吗?”

又有一侍卫上前,“不告诉王爷,如果王妃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被……”侍卫抹了一下脖子。

其余人都认为该告诉王爷。

云岚看向一边的太医,太医垂头当作没听到,没看见。

云岚暗示阿山,让阿山派人去通知王爷。阿山点头走了。

云岚又命人看住太医,不让太医随意走动。

木棉回来了,奔跑着走近帐篷,原本笑意满满的脸,越靠近帐篷越不敢笑。

她今日跟小河出去了,小河昨夜宴会得了奖赏,今日带她到附近的集市上去,给她买了好些新鲜的玩意。

木棉问云岚,“出什么事了吗?”

云岚看向木棉身后的小河,问道“你们去哪了?”

木棉不知云岚看的是小河,以为云岚是在问她,“到附近的集市去走了走,这个生辰不是该回去了吗?怎么还没拆好帐篷。”

云岚收回视线,转身掀起帐篷布帘,请木棉进内,“四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木棉进去了,她拿着新鲜玩意进去,她要带回去给侄子们玩。

“姐姐……”

布帘被放下,挡住里边的说话声,外头的人不知里头说了什么。

云岚盯着小河,“你今日很开心,让你得逞了。”

小河不明所以,但还是笑了笑,“嗯,今日与四小姐出去,看到了好些新奇的东西。这是我买回来的好吃的,大家来尝尝。”

小河将手里的吃食递出去,可谁也不会上前拿,谁都有深意地盯着他。

“你们这是怎么了?”

云岚只是盯着他不说话,这更让小河尴尬了。

“大家都不喜欢啊,那就算了。我自己吃吧。”

小河垂头一面吃一面说“知道你们瞧不起我,不吃也无所谓。等下次想吃了,我们再一起出去吃。

云大哥,你也别这样对我,四小姐喜欢谁,是四小姐的事,我们谁也阻拦不了。”

云岚想说些什么话,却见木棉掀开了布帘。

木棉走出帐篷,先是责备地看一眼云岚,再过去问熬药的太医,“王妃那里,可有好转?”

“喝下第二碗要,就能知道好转不好转。”太医说。

第三四四章 我相信他

皇上垂着脑袋,宿醉让他头疼恶劣。

自从喝了苏山送进宫的酒之后,他很少出现宿醉头疼的现象。

再次宿醉,让他难受得很。他讨厌这个感觉。

“皇上,韩文大人求见。”环公公说。

“宣。”

环公公出去宣韩文进内,韩文进了殿,却拦住了环公公,“本官有事要与皇上说。”

环公公本不想退后,想赖着不走,可一抬头见皇上挥手了,他不得不退出去。

环公公躬身退出去。

韩文亲自上前关上宫门,防止环公公偷听。

“弄什么这么神秘?”皇上问韩文。

韩文上前,拿出一颗药丸,“知道皇上头痛恶劣,臣便来献上药丸,给皇上解除痛苦。”

皇上不疑有他,拿起药丸就吞下去,“神神秘秘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正是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东西是臣向道观里的道士求来的,里头用了些符纸。这些可是外头不允加进去的,这东西吃多了容易让人精神错觉,看物不清晰。”

皇上瞪他,“这等东西,你也敢给朕吃?”

韩文笑道“皇上这头痛只是暂时的,回到宫里就不痛了。这东西长年累月吃食,会出问题。这吃上一个月,也不会死人,也不会出问题。

皇上这几天吃几颗,不怕头疼,也不怕出事。”

皇上放心了,“爱卿有心了。”

“为皇上效劳,一切都值得。”

皇上很受用,“晋国要给战马,倒是你去挑一匹好的。”

“谢谢皇上。皇上可还头疼。”

“嗯,好些了,不怎么疼了。”皇上舒缓了好些。

“皇上今日思虑过多啊,连酒都少喝了。”韩文很关心皇上的身体。

皇上撑着头,“你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你还是走吧。”

韩文笑着靠近,低声与皇上说“臣能为皇上解忧。”

“果真?”

“定让皇上达成愿望。”

“好。”

…………

黄昏苏灵雨醒来了,听到云岚与木棉说话。

听得云岚说“是我追击的刺客,刺客的身影,与刺客的眼睛都很像小河,你为什么就不信?”

“小河一直与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去的集市,他怎么去刺杀太子?更不可能伤到姐姐。”木棉质疑云岚,“我知道你喜欢我,但也不能因为这个,而去陷害无辜的人。”

木棉有些不满,“你即便想要争夺什么,也不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嗬”云岚气笑了,“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会因为这个,而冤枉人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难道没有吗?你们为了对付一个人,惯用的手段就是无中生有,凭空想象,凭空捏造。”木棉嘟囔道。

云岚觉得自己被气疯了,被这个女人气疯了。“这些都是用来对付敌人的。”

“难道小河不是你的敌人吗?不是你的对手吗?不是你想铲除的人吗?”木棉反问。

云岚竟无从反驳,“你……我不跟你争。今后你哪也不要去,我会派人监视小河。”

“随便你,只要不对他用刑就行。”

木棉不顾云岚的脸色,转身进了屏障内,见着姐姐醒来了。“姐姐,你醒了!”

“你们在吵什么?”苏灵雨虚弱地问。

“没吵什么。”

云岚偷瞄,见王妃没事,走近一步,隔着屏障说“属下怀疑小河是潜藏的刺客。”

木棉与姐姐说“他没有证据,这些都是他的猜测。”

苏灵雨看向木棉,“你确定小河一直在你身边?”

“我确定。”木棉点头,她愿意为小河作证。“姐,我相信他,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

木棉与姐姐说“他的眼睛是真诚的,他的人是真诚的,我在他身上感受到这股真诚。”

“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信你。木棉,不管对任何你,你得要七分相信,三分怀疑。”

“嗯。我知道的,正因为这点,我没有阻拦云岚派人监视小河。”

隔着屏障的云岚说“四小姐,还是让王妃多休息。属下去请太医给王妃诊脉,并给王爷送信。”

“去吧。”

云岚离开不久,太医来诊断,太医确定无碍,但还叮嘱王妃要多吃两帖药。

得知她醒来了,太子也来了,还带来了补品。

隔着屏障,太子细心问候了一番,确定无虞后,太子放心了。

“皇嫂奋不顾身救了孤,孤感激不尽,今后有用得上孤的地方,孤定会竭尽所能。”太子说。

苏灵雨“多谢太子记挂,臣妇无碍,想多睡会儿。”

“皇嫂好好休息,孤先告辞,有什么事尽可派人来寻孤。”

太子走了,但他留下了一人。

这人本该在关禁闭,而现在却出来了。

他三两步到了床前,捂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大意!又受伤了。”

“我们是夫妇一对,上一次你受伤,这一次我受伤,一人一次,这才算是夫妇的共同经历嘛!”

“尽说些胡话,我宁愿灾难到在我身上,让你少受些苦头。”

萧景行是真心这般想,别人家的妇人,都是坐在家中,享不尽的荣华。而他的妇人,总是跟着他吃苦,跟着他受累。

“你出来不会被追究吧?”

“放心,是太子带我出来的,皇后与太子会帮我掩盖。”萧景行安慰她道。“今夜我在这里陪你。”

“好。”

这边太子带侍卫离去。

侍卫回头看了看庆王的帐篷,与太子说“殿下,这会不会是个局?”

“局?”

“正是,太医回去试了毒,那毒物能让人瞬间死亡。奇怪的是,庆王妃不仅没大事,还醒来了。

这会不会是个局,庆王设计的局,让殿下欠庆王妃人情。借此要挟殿下,从中获得点什么。”

太子打量自己的侍卫,这个侍卫看似为自己着想,又像是挑拨离间。可他说的,自己又不得不怀疑。

此时不是怀疑庆王的时候,想要成就大业,得要借助庆王的手。

太子思量一二,与侍卫说“孤相信庆王妃,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是,属下失言。”

第三四五章 上山去

天不亮,萧景行离开了帐篷,回到关禁闭的地方去。

苏灵雨跟着起床,有灵泉培育的上等好药,让她身体里的毒素,随着几泡尿给排了出来。

一大早的她神清气爽,“我觉得我没事了,昨夜像是风寒入侵,难受了一夜,等着病去了,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您不知道,您昨天有多吓人。”翠翠心有余悸。

边上的丫鬟也说“奴婢们都不敢想,想着您没了之后,我们会怎么死。”

不是被乱棍打死,就是被一刀砍死,总之不会有好下场。王爷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翠翠帮王妃穿衣服,与王妃耳语,“我想起来,不仅我们怕,连太子都怕。当时太子可是发抖的。”

苏灵雨笑而不语,太子这人藏得深,不可全信。

“让外面的熬点粥,配上点小菜送进去。中午去弄点山珍过来烤来吃。”苏灵雨是肚子饿了,想吃点烤的。

“是。”

“王妃,环公公来了。”丫鬟急匆匆走进,又低声说道,“还带来了好些禁军。”

苏灵雨神思一转,立刻躺回床上去,“把蚊帐放下。”

翠翠连忙去将蚊帐放下,接着碎步小跑出去,迎接环公公。

“环公公怎么来了?王妃还在睡着呢。”

环公公不顾翠翠阻拦,非要进内,一面走一面说道“别拦着了,这次的事儿不小。”说着走进屏风里头。

对着蚊帐里的人说道“王妃安康。”

“不安。我受伤了。”

环公公叹气说道“皇上要狩猎,点名要你去陪伴。”

“我去?糊涂了吧,这狩猎的事,怎么能叫上我?”

“您是忘了,你在南阳城的事迹,您在宗人府外打斗的事,都有人在皇上耳边耳语。曾经有段时间,京都里的人将你说成能打死老虎的女人,说你比母老虎还要凶残。”

环公公还说道“皇上下了命令,不管如何都要请您过去,您若是走不了,这边有轿子,轿子抬您过去。”

苏灵雨撩开蚊帐看向环公公,“是谁在皇上跟前进谗言?”

环公公不出声,用嘴型说了个小韩大人。

“小人行径。”

环公公说道“皇上毕竟是皇上,王妃您这次固然要走一趟,还是早些起来做准备吧。”

苏灵雨撩开蚊帐,走了出来。环公公先是闭上眼睛,再眯眼看了看,见着了王妃是穿好衣服了的,心中放心了些。

“皇上现今还在行宫,不如王妃随杂家走一趟,说不定能遇上皇后,让皇后为您求情。”

皇后能说动皇上,如果能让皇后在一身,这一趟出行就不会有什么事。

苏灵雨点头了,随着环公公外出。

环公公小心伺候,让王妃坐上轿子,环公公暗中说“杂家也是今日才得知,王妃受伤了,昨日被刺伤的事,很多人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您到时候,可以利用此事,让皇上早些让你回来。”

苏灵雨没想到,自己还有今天,需要做装病装死这样的事!

轿子动起来了,禁军将庆王府的人拦下了,一众丫鬟侍卫被拦下。

翠翠连连叫喊,“王妃,王妃。”

苏灵雨回头,见他们被拦下,问环公公,“这是做什么?”

跟着边侧的环公公为禁军将领,“胡将军,这是做什么?”

胡将军只说一句,“属下这是听命行事。”

听命行事,听谁的命,自然是皇上的命令。

只是皇上什么时候会操这样的心,什么时候会强迫人了?

苏灵雨不能跳下轿子,只能另外想法子,应对皇上。

轿子往山林边缘走,昏暗的天,才让人看得见路,到林子那边去,也不见有什么人路过。

苏灵雨想叫喊,想要与人打招呼都不行。只能到了目的地,再想法子脱身。

…………

皇上陪着皇后用膳,“朕好久没有去打猎了,今日上山走走,皇后要不要一同前往?”

皇后放下燕窝粥,问皇上,“您已经很久没有上山了,也没有拉弓射箭了,怎么突然想到山上去?是不是谁给您说了什么?”

“既然来到这里,就上去走走,带点猎物回去。”皇上反问皇后,“难道朕要上山,也要经过皇后的同意不成?”

“臣妾是担心皇上,皇上许久没拉弓射箭,突然拉弓容易弄伤手臂。”皇后与皇上说,“宫里的好些美人,等着皇上回去宠幸,您若是弄伤了手,怎么教她们跳舞?”

皇上颔首,觉得皇后说的很有道理。但今天是非上山不可了,想着在山上发生的事,皇上就有些激动。

“不吃了,不吃了。”“来人更衣,朕要上山。”

皇后招手,“通知御林军,让他们做好准备,皇上要是在山上,出了什么事,定然饶不了他们。”

“是。”

皇上摆手,“不用了,朕已经安排人去了。”

“为了皇上的安全,还是得要多派点人去。”皇后挥手让宫娥去通告。

宫娥躬身退下。

皇上即便没有离开皇宫,没有骑过多少次马,下面的人仍旧会给皇上准备两套戎装。

在宫娥给皇上穿戎装之际,皇后寻来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公公,问道“环公公去哪了?”

“环公公一大早就出去了,现今也不见回来。”

皇后又问“是谁怂恿皇上上山?上山去做什么?”

小公公摇头,“奴才不知,自上一任掌印爷爷死后,奴才就不能在皇上身前伺候了。”

小公公想了想说“昨日小韩大人,到行宫来了一趟,与皇上说了好些话。”

皇后敢肯定怂恿皇上外出的,定是韩文。

只是韩文,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目的?

穿上戎装的皇上,手撑着腰,问身边的公公,“朕像不像军中大帅?”

公公恭维道“皇上本就是三军中的大帅,哪来像不像的说法?”

“会说话。”

皇上给自己整理一下衣领,“出发。”

皇后过去拉拉皇上的衣服,不经意间与皇上说“这次与韩文出去,可得小心些,山林不比宫里,危险得很。”

“放心吧,一切都安排好了,韩文不会让朕有事的。”

看吧,果真是韩文怂恿皇上外出。

皇上正想出门,却有一禁军侍卫匆匆跑来。

“皇上……”侍卫十分焦急,从他的铠甲上,能发现些草汁、泥土,像是在土里滚了一圈。

“什么事?”皇后快问。

喘气的侍卫说“林中窜出一批刺客,将王妃劫走了。禁军损伤惨重。”

“这事与王妃有什么关系?”顿时,皇后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

皇上脸色讪讪。

第三四六章 我不信

“快去追。”皇后命令禁军外出。

庆王妃被劫的消息,很快在猎场传开,但凡与庆王妃有交情的人家,都派出护卫去帮忙。

在房里练武的萧景行,得知娘子被抢走了,跳起一脚踢出去,将屋门给踢翻了。

“太子哪?”

“太子殿下,已经带人去追了。”小公公说道。

萧景行闯出了行宫,见着了阿山。

阿山一脸灰败,“王也,您的剑。”

阿山见王也翻身上马,自己跟着翻身上马,拉着马跟上王爷。

“当初环公公来请人,说皇上要王妃陪同上山狩猎,禁军不让我们跟过去。但我们的人,还是悄悄跟过去了。”

“才上了岭子,禁军让王妃在黄帐里等皇上,可是不知从哪来冒来的刺客,将夫人给掳走了。”

“看他们的身法,不像是梁国人。云岚从地上捡起这个,这个云纹跟晋国使臣衣服上的云纹很相似,也和上次山庄里刺客留下的云纹相似。

云岚断定刺客是晋国人,云岚已经带人追过去了。太子带着人马,封住了各处出口,刺客定然还在山林中。”

萧景行快马出行,一路追过去,上山检查打斗场所,检查刺客的尸首,最后带着人沿着山林的脚印追去。

追了一段路,他们发现脚步混乱,似乎又发生了一场打斗。

萧景行蹲下检查一番,再看向云岚追去的路,“拿地图来。”

“王爷地图。”

摊开地图查看各处地势,猜想如果三儿逃脱后,会往哪一处逃去。

萧景行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你们分成三队,往这三个方向走去,遇到水源务必要小心。”

“是。”

萧景行带着人,一路往北走。

一路上他发现了一些踪迹,有人走过的踪迹,虽然刺客有心隐藏行踪,但还是被他找到了线索。

他将人分开,从三方面向指定地点汇拢。

从日上三竿,到日落西山,他们终于发现了刺客的行踪。

“王爷,前面有痕迹,我们距离刺客不远了。”

萧景行挥手,让大家潜伏前进。

过了一会儿,萧景行说“散开搜查,将刺客往阿山那边驱赶。”

“是。”

地毯式搜查,一路打草惊蛇,将刺客往一面山驱赶。

将近天黑时,阿山等人与刺客交手了。

“王爷,刺客在那边。”

“追过去,救回王妃。”

“不对。”萧景行叫停,依据他战场上的直觉,他觉得没那么简单。

“往左边追去。”

“王爷刺客在右边。”

“往左边追去,快。”萧景行率先奔跑,一路往左边追去。

才走了没多远,他发现四周的树枝,有折断的痕迹,他跑得更快了。

后面跟着的侍卫,不敢落下太多,自然尽全力追过去。

才过追了一段路,就遇到了埋伏,萧景行连杀两人,继续向前追。

刺客“他们来了?”

“你们几个去拦住他们。”

萧景行遇到了阻拦,眼睁睁看着苏三儿被人带走。

即便他能一人抵三人,也不能将眼前的刺客杀光,也不能让属下去追刺客。

见王爷要以身犯行,不惜挡刀,也要追上前去。做属下的一刀挑开,砍向王爷的剑。

属下的人说“前方是出山关口,太子带人在守着,刺客不会轻易出去。王爷顾着眼前要紧,莫要急切过头了。”

萧景行也觉得自己太大意了,便专心对付眼前的刺客。

可是等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几匹马奔袭离去。

说好的栏栅被放置一边,说好的护卫被砍杀在路上,而太子不见踪影。

萧景行滑跑下山,揪住一个吓破胆的士兵问“太子呢?禁军呢?”

“两个时辰前,皇上遇刺,太子带人护驾去了。那些禁军都回去护驾了。”

“调虎离山之计,王爷该回去保护皇上。”一人说道,“这是预谋好了的,如果王爷不回去,皇上那边怕是会责罚王爷。”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借助庆王妃出事的事件,将猎场的人手调离,这般刺客有机会刺杀皇上。

也可能是刺客利用佯攻,佯装刺杀皇上的计谋,调走山口的守卫,让这边的人能顺利带走庆王妃。

皇上与三儿之间,萧景行会如何做抉择?

“王爷,追还是不追?”

“追。”萧景行与下属们说道,“天黑他们一定会找地方落脚,你们一路追过去,寻到他们离去的方向即可。不用硬上,等我的消息。”

“是。”

萧景行与属下分道,他回猎场,回去看望皇上,回去复命。而那些手下们,沿着道路追去。

…………

木棉得知姐姐被劫走,坐立不安,等了大半天不见有消息。

她决定了,要上山去寻姐姐,只是人手不够,得要多带些人。

她选了两个练过武功的女子,换上一身轻便的衣服,拿起沈浪师父给她寻的剑。

走了两步,想起了小河,她觉得该带小河去。

如果小河能在这次事件中,出一份力气,或是刚好帮忙寻回了姐姐,定然能姐夫、二哥等人高看一眼。

木棉到后面的帐篷去,边走边喊“小河,小河你在吗?”

“在的,四小姐找我有事?”小河从一处偏僻的地方走出。

“姐姐在山上出事了,我想你跟我上山一趟,去帮忙找找姐姐。”木棉说道。

小河有些为难,“四小姐我很想去的,只是现在不方便,我得要先上一趟茅房。”

“你看我是从那边过来的,刚想去茅房,就被你叫出来了。你能不能回帐篷里等一下?”小河笑道。

“你该不会是想逃吧?”丫鬟问小河。

“怎么会,小河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四小姐放心,我很快就来。”说着小河往边上跑去,“你到帐篷去等我,一刻钟后我便来了。”

木棉无奈,回帐篷去等他。

走了两步,害怕小河是真的胆小,不敢上山,想要叮嘱他两句。

才往回走了两步,想着小河是上茅房,她不好去打扰。于是走向小河所做的帐篷,掀开帐篷一看。

小河正好从帐篷后背,走进帐篷,而帐篷里有好些黑衣人。

一人迅猛出手,要杀了呆愣的木棉。

“住手。”小河拦下了该人。

木棉回神,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小河,她想她知道了些什么。

第三四七章 不杀

“主子,这两个侍女已经被拿下。”一人扛着两侍女入内。

木棉看着自己的侍女,看眼前的景象,不禁冷笑。

曾经她信誓旦旦,与云岚对峙,证明小河是清白的。

怎么也没想到小河才是欺骗她的那个。她才是最傻的那个,被人玩弄于股掌,还在为他担保。

傻,真傻!

看着小河上前,木棉闭上眼睛等死,一滴泪水从眼角落下。

前后有堵截,她是逃不出去的。

小河没有杀她,一手刀打晕了她。

“杀了她。”手下的人要求杀了木棉。

小河扶住木棉,将木棉抱起,放上床。“留着吧,或许以后还能见她。”

“不杀她,后患无穷。”老河说道。

小河用坚定的语气,与大家说“我们该出发了。”

“是。”

虽然他们都建议杀了苏家四小姐,但主子说不杀,那就不杀吧。

…………

萧景行回到猎场,率先去见皇上。

养尊处优的皇上,突然遇到刺杀,受了不少惊吓,现今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

“臣萧景行拜见皇上。”

热布巾贴额头的皇上,偏头看了看萧景行,“爱卿啊,你可回来了,你得要保护朕啊!”

“太人已经带人搜查了猎场,刺客无处藏匿,定然进入了山林。皇上且安心住在行宫,不会再有人来行刺。”萧景行说道。

皇上扶着额头的热布巾,翻身下床,“皇侄,有你在身边,朕会安心很多。庆王妃的事,朕安排人去追查。你护送朕回京。”

萧景行很想拒绝,他想要去救三儿,他要将三儿从敌人手里救出来。

若是错过了这个时间,也不三儿会有什么后果。

刺客来历不明,是想要杀人,还是想要将人带走,或是想要拿三儿威胁他。他希望是后面两个,如果是后面两个,他还有机会救回三儿。

“是。未免夜长梦多,刺客再次出现,恳请皇上立刻准备,我等连夜回京。”

“好,好。”皇上对外喊道,“来人啊,准备回宫。”

“庆王你留在这里,你在这里,朕会更安心。”

“是。臣到外面去巡逻,并安排回京事宜,皇上不必忧心。”

“好好好,你去吧。”皇上像是吓怕了。

萧景行躬身转身离去,那张脸比来时更阴沉了些。

他站在行宫外,任由寒风刮面,担忧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王爷。”云岚来了。“得知王爷那边的消息,属下已经追加人马,一人双骑,定能追上王妃。”

“他们会想要什么?”云岚问王爷。

萧景行拍着石柱,“将人带走,而不是就地诛杀,必定有所求。其他人我不放心,你跟过去,不要逼得太紧,围追堵截,不能让他们离开大梁。”

“是。”

云岚领命,回去清点人数,带上足够的干粮与水,带上武器,准备走夜路。

木棉来拦下了云岚,“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云岚很冷漠地拒绝了她。

“我会武功,我能帮上忙。”

“是的,你会武功,但是你很傻,很天真,你去了只能拖累我。”云岚已经知道小河的事了。

他一早说过,小河嫌疑很大,可是她不信,还让王妃不信。如果早些将小河审问,或是驱逐,就不会有今天这事。

小河不仅杀了派去监视他的人,还有刺杀皇上的嫌疑。

这给王爷留下隐患,一旦皇上回过神来了,第一个问责的就是王爷。

回到京都,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事责难王爷,阻碍王爷。

云岚冷漠的拒绝,对木棉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伤口加盐。

流着眼泪的木棉,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什么也没说,直接过去推开士兵,抢了一匹马。

“这件事上,我有错,我定要去杀了小河。”马背上的木棉发誓。

云岚见拦不下她,只能任由她跟着。有些人,只有吃过苦头,才会成长。

一行人连夜赶路,终于在天亮前,与先行队伍汇合,他们确定了暗记,确定那是王妃留下的暗记。

一路追过去,查找到客栈时,已经人去楼空。

云岚摊开地图,结果目前的情况思量一番,猜测他们会从水路离开。

又让店家准备了干粮,给马儿换了草料,先休息半个时辰。

云岚做出安排,“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等待王爷,我们先去白鸦渡口拦截他们。”

“是。”

云岚看向木棉,“你可还行?”

“嗯。”她不行了,长时间骑马,她双腿已经发麻了。

“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发。”云岚与大家说道。

云岚等人经过长时间训练,说休息半时辰,半时辰后就能醒来。而木棉还沉睡着,云岚没有叫醒她,而是吩咐留下的人,照顾好她。

萧景行送皇上回京,很快又出了京都,一人双骑,一路奔袭,来到了客栈。

与休息后的木棉会面,木棉说“他们往白牙渡去了,已经去了大半天。”

萧景行摊开地图,“去了大半天没见有消息传来,说明他们走错了方向。”

萧景行看着水路,看着离开大梁的陆路。

不一会儿,萧景行找到了,刺客最有可能离去的方向。“这里,我们到隆江去。”

隆江是通往陈国去的大江,来往船只不比白鸦渡口少,容易藏人。

萧景行往嘴里塞了一把药丸,又往嘴里,塞了好些糖块。

三儿说糖块能够快速补充体力,若是条件允许,吃上一些糖,更适合急行军。

萧景行带着兵马一路前行,闯入隆江,联合当地的漕兵,对隆江船只进行搜查。

不久传来消息,“王爷,人在这边。”侍卫还没说完,就被砍了几刀,被推下隆江。

隆江水流湍急,被推下水的尸体,很快被带到下游去。

萧景行弃马,抽剑而行,带这人马,冲向那船只。

老河走出船舱,挂上云帆,想要离开。

可还是晚了一步,被远处的神射手,给射死。

小河拉着被药晕的庆王妃,将刀子架在她脖子上,“萧景行不可以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

踩着船只飞行的萧景行,一路没停,就要飞上小河所做的船只。

小河见庆王没有停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割了庆王妃的脖子,再将人推入隆江,自己转身跳入隆江。

萧景行一路没停,投身扎入隆江。

第三四八章 不

站在岸上的木棉,看见小河拉着阿姐,“小河,放了我阿姐。”

小河看向远处的木棉,眼中尽是不舍。

对于这位四小姐,他是很喜欢的,是真心的喜欢。某些日子里,他甚至想留下来,跟她好好过日子。

可是不行,他的命不好,他的命不在自己手里,留下来只会将她伤害得更深。

小河在心里对木棉说了一声对不起,接着滑动手中的刀,割破手中女人的脖子,推她入江。

“不,不要……姐姐……”

小河多看一眼,多看一眼跌倒在地的木棉,便毫不留恋地跳入隆江。

“阿姐……”

“阿姐……”

木棉哭着要姐姐,拉着边上的人往下游去,“快,快去捞阿姐上来。”

王爷也跳进水里了,他们不得不去捞人。

坐船沿着隆江往下,一路往下走七八里路,寻找了庆王,可怎么也不见庆王妃的尸体。

木棉看着江面,对着江面大喊“阿姐,阿姐,你在哪?”

“阿姐,阿姐……”

即便声嘶力竭,她也不愿停下。

即便咳血,她也要寻到阿姐。

“四小姐,王爷让你回去。”有侍卫来报。

木棉摇头,她不要走,她不要回去,她要找到姐姐。

是她害死了姐姐,是她让姐姐坠入这冰冷的江里。

木棉觉得自己该死,该随着姐姐一同死去,该葬身于此。

她抽出匕首,要插心,要与姐姐死在此地。

躲在水草里的小河大骇,要跑出去,阻止她,不让她做傻事。

还没等他走出去,身边的两人就死死压制住他,不让他动弹,不让他开声。

被捂住小河,求她,求她不要,不要伤害自己。

小河心中呐喊,叫人去阻拦她,快去拦下她。

“你疯了吗?你现在出去,只会暴露自己。”一人劝说小河,“她不会有事的,她身边的侍卫不是傻子。”

“云岚来了,苏四小姐正好吸引走云岚的注意力,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快走。”

两人拉着小河离去,小河见云岚等人救下木棉,放心地随着同伴们离去。

“四小姐,四小姐,不要。”侍卫上前拦下了木棉。

云岚上前,一把抢了她手中的匕首,“你疯了吗?”

木棉泣不成声。

云岚拉着她,抱着她说“王妃没死,王妃还活着。王爷说那人不是王妃,只是穿着王妃的衣服,身形跟王妃有些相似罢了。”

听了此话,木棉眼里带有些希冀,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

云岚见她悲伤过度,强制性带她回去。

换了一身衣服的萧景行,吃着驱寒药,见云岚抱着木棉入内。沙哑地问“她怎么了?”

“愧疚于心,要自寻死路。”云岚说。

萧景行明白这种感觉。

当时他也以为那人是三儿,见那血溅三尺,整个人都不好,要窒息死了一般。

当他跳下水里顿然清醒,那未必是三儿,三儿不会这般听话。如果她面临这种场面,她一定会想法子逃脱。

即便逃脱不了,也会一手捂住脖子,不让溅血。而不是任由他人宰割,死于非命。

在刺骨的江水里游动,他拼命游到她身边去,那人果真不是他娘子。这是小河的计谋。

萧景行叹息,与云岚说“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带人去寻。”

“王爷劳累三日了,即便是铁人也该休息。你该相信地方的力量,只要许以重利,定有人愿意为您效劳。”云岚劝说道。

“本王明白,地界线大,必须借助外面的力量。你留下好好照顾她,我这边自有分寸。”

萧景行以为很快能寻到三儿,可是一路追寻到边界,甚至闯入晋国的地界,也寻不着人。

她就像进入大江里的鱼,不见踪迹,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各种坏消息,纷至沓来,都在说她死了。

很多人相信她死了。

即便他们在距离隆江不远的地方,找到了尸首,寻到了一具与三儿很相似的尸首。

他还是不信,不信三儿会这般死去。

一晃三十天过去了,与晋国接壤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找到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爷,你该回去了,朝堂中有不少不利于你的言论,甚至连皇上都对你不满。如若您再不回去,我们以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云岚苦心劝说。

云岚再次劝说“他们知道我们在寻王妃,必定是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再离开梁国,也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梁国。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得要从长计议。

你先回去稳定局面,我与阿山继续寻找王妃的下落。”

这三十天的寻找,王妃的一切线索都断在隆江。

那具被找到的尸体,让人很难不信那是王妃。

世人都信王妃死了,唯独王爷,与苏家人不信。

世人都说王爷接受不了王妃去世的打击,一直在欺骗自己,企图说服他人,认同王妃没死。

这样寻找真的有意义吗?

如果王妃真的死了呢?

找了一个月,够了,再深的情义,这一个月里也能体现。

这一个月里,王爷寝食难安,奔波各处,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云岚相信再深的情义,也会在疲倦中消磨。王爷终究要回到京都去。

“王爷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与云岚。”阿山也跟着劝说。

“我留下来跟着一起找,姐夫放心,我定会找到姐姐。如若不能找到,即便走遍千山万水,我也要为姐姐报仇。”木棉的态度异常坚决。

萧景行异常沉默,他知道,他很早前就知道,这样找下去全是白费功夫。

蛇不出洞,鱼儿不露头,想要找到三儿很难。

可是,可是他不想放弃,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线索。想早日寻到三儿,让她脱险。

最后萧景行决定,“我先回京都,你们盯着各处。”

“是。”

木棉跟着一群男人,四处奔走,吃了很多苦。肉肉的脸消失不见,变成了皮包骨,整个人变得暴躁了许多。

云岚很心疼她,想要劝她回京,可她脾气很硬,怎么劝说都不听。

没法子,只能平时多照顾她些,多保护她些。

第三四九章 她在哪

穿着铠甲的禁军换班,两队人员交接,站到腿酸的禁军捶捶腿肚,不成样地离去。

“真累!”

下属问头子,“头,这宫殿里住的是谁啊?让我们三班倒看守,又不让外人进入。”

“不管是谁,你好好站岗就是了。”队长说道,“皇上一天来三四次,不管里头住的是谁,能在皇上跟前露面,就是你们的福气。”

队长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宫殿,这皇宫里,除了库房,就属这里守备最森严。

是谁住进去,有多少人在里面,他也不知道。当初接到命令时,上头只让守着,不让人入内。

就连来送吃食的宫娥太监,也是将食物放在入门的石桌上,等关了门再有人出来拿。

他曾经透过缝隙往里瞧,出来端饭菜的只有两个宫娥,真正的主子连影子都看不见。

皇上来得勤快,除了头两天里头传出声音外,后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得像冷宫似的。

“金屋藏娇,说的就是这个样子。皇上定是在里头藏着天下第一美人。”

队长马上呵斥,“闭嘴,不想死就闭嘴。皇上可不是你能非议的。”

“属下知错。”

走过红墙青瓦的宫墙,回到禁军住所,有的洗簌入睡,有的人离开皇宫,回家去见娘子孩子们,也有的呼朋引伴到青楼去耍两把。

临近过年,外面热热闹闹的,一片喜庆。

兰轩阁里,却一片寂静。

两个宫娥像木头人那样站着,主子撑着窗棂,看窗外的落雪。

炭盆偶尔发出炸裂的声音,茶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咕噜噜声。这也是阁里,唯一的声音。

“唉!”主子发出一声叹息,“这日子没发过了。”

…………

萧景行回京,先拜见了皇上,接着去拜见岳父岳母,家里事难平。孩子们被岳父家带过去,他得要带孩子们回去。

苏家一片冷寂,上两代人神色恹恹,带着苏章氏也不敢张罗过年的事。

得知三儿出事后,苏李氏也病了一场,这病缠身,吃了一个月的药也不见好。

苏张氏整日以泪洗面,呆呆愣愣的,终日不见笑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平日里最爱出门,与人称兄道弟,喝茶聊天的苏承启,也不乐意出门了。每每出门,都有人来打听三儿的下落,不断有人跟他说三儿死了。出去一趟,带来的都是坏消息,他也不爱出门了。

苏山送庆王出门,“如果有什么消息,请您尽快往这边送信。若是有需要,我会竭尽全力协助你。”

“嗯。”

萧景行拉着大的,抱着小的,往家去。

新建的王府,倾注了女主人的心思,可现今女主人不在,一切都显得冷清寂寞。

小小的怀礼,已懂人事,回到家中看不见娘,心中难受难以隐藏,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他问父王,“为什么娘没有回来?阿娘去哪了?”

萧景行哽咽,很想安慰孩子,可怎么也发不出声。思念着她,不由得跟着孩子流泪。

大的哭,老的流泪,那小的也哇哇大哭。

翠翠哭着上前,带走环礼,劝说庆王,“这府里的事,还得要您操劳着,姑爷保重身体要紧。”

在边上看着的童叔,抹掉眼泪,上前安慰主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再大的痛苦,都得忍着,王府的敌人可都盯着您呢。”

萧景行抱起大儿,往往里走,她不在了,依旧要生活下去。

萧景行回京也不曾得到什么消息,时间一天天地过。

除夕这天,一张桌子,四双碗筷,只有父子三人。怀礼边吃边哭,眼泪混着米饭一同咽下去。

在心里流泪的萧景行,带着孩子们一起入睡,可他怎么也睡不着,整夜整夜地熬。人熬老了,白头发也熬出来了。

年初五这天,庆王府来了位客人,庆王亲自出门迎接。

来人是隆州道观的老道长,是德亲王的好友之一。

“老天师,一路走得可好?”萧景行问他。

“路难走了些,总算到京都了。庆王情况不太好啊,可不要把身子给搞垮了。”老道长说。

边上的童叔帮腔,“可不是,饭量少了,人也休息不好,若不是盯着强迫王爷喝点补药,这身体怕熬不住了。”

“庆王妃没有线索吗?”老道士问。

童叔看了眼主子,再对老道士摇头。

“正等着您呢。您可知王妃所在何方?”

童叔没有人在哪,而是问在什么方向。道家测命,可是要损伤自己寿元的,老天师年纪大了,可不能让他有损失。

道长看向庆王,庆王说“我一直怀疑她被人藏在梁国,又觉得不在晋国的方向,可又怕错过什么一直不敢将人手全调走。云岚还在那边,盯着各处。阿山已经带人到其他三个方向搜查了。”

老道长点了点头,“你的想法是对的。”

“老道我从隆州过来,一路走一路算,好几次算出点什么,但又一下子消失不见。

就像是天给了个罩子,罩住了王妃的气运。知道我踏入了京都,我大致知道庆王妃在哪了。”

“她在哪?”萧景行追问。

老道士偏身,面对皇宫的方向,很肯定地说“她在那。”

这个方向,面对的是黄瓦红墙,这个方向所在的就是皇宫。

“不可能,那里我暗中找过,除夕那天接着酒醉,跑了一圈皇宫,也暗中派人寻了一遍皇宫。甚至试探过太子、皇后,都没有找到她。”

老道士摇头,“不是不在,而是你没找到。”

“那年,你带着王妃回京,老道远远就看到了一道鸿,自远处而来。到了隆州,上了道观,看庆王妃的天象,她是福泽深厚的人,而她又沾了王爷您的气运。

能够掩藏她行踪的地方与人不多,而那里就是其中一个。庆王可以从别的地方找找看,庆王妃的必定与那里有关。”

萧景行躬身对老道士作揖,“多谢您了!”

“庆王客气。”老道士拍了拍庆王的手说,“有罩子罩住了庆王妃的运道,你不妨将罩子掀一掀,看能不能露出点什么。”

萧景行站直,想到了什么,露出微笑,“有劳您了。”

“无碍。”老道士跟童叔说,“安排住处吧,得要住上些日子了。”

“早已安排好,这边请。”

第三五零章 家常菜罢了

上元灯节快要,苏灵雨让宫娥带来些竹丝,她要做灯笼。

“你在做什么?”

苏灵雨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手中的活儿,“做灯笼。”

将箍好的灯笼架子放一边,“正好皇上来了,想请你帮面在灯笼上画些画儿。”

“好啊,朕得空得很,你想要什么?嫦娥奔月,还是金桂挂枝,亦或是牡丹繁花?”

“都好,只要是皇上画的就行。”

苏灵雨引皇上来案桌边,铺上宣旨,摆上颜料盒子,“只要是皇上画的,都是好的。”

皇上哈哈大笑,想伸手去捏她一把,被她巧妙地躲开了。

“你画就画,逗我作甚?”苏灵雨用帕子,打了一下皇上的手。

皇上被这般美眸横波、灵动活泼的她,给迷住了。两眼迷离,随着她的身姿远去、

好像,好像将她纳入怀中,恩爱一番。

庆王妃性子烈,又有手脚功夫的,对她强求不来,用些手段哄之骗之,或许能得手。

近些日子来,她的态度软化了,愿意亲近与他,相信假以时日定能拿下她。

想到这些,皇上兴致勃发,挥豪洒墨,再增添些许颜色,一幅嫦娥奔月图跃然上纸。

等他画完一幅画,她那边的饭菜就备好了。

苏灵雨拿着湿布帕子走近,“皇上可是画好了?”

“你过来看看,看朕这画如何?”

苏灵雨站在边上,打量这画,越看越喜欢,“好看极了。倒是有些可惜,这么好看的画,要贴在灯笼上。”

得到苏氏的赞赏,又近处欣赏苏氏的容颜,皇上龙颜大悦,“有什么好可惜的,你若想要,朕再给你画两幅。”

苏灵雨拿起皇上的手,给皇上擦手,“吃了饭再画。”

苏灵雨一边擦,一边说:“那院子外的地,我看着挺大的,我想开来种点菜。皇上下次来,带些锄头、种子过来。”

“好。”

“这画是皇上给我画的,这灯笼也是我与皇上一起做的,我想让这灯笼挂在御花园里,让她们羡慕去。”

“好。”

被美色迷了心窍的皇上,任由她摆布,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美人误国,不是没有道理。

皇上就因为被美色所迷,不思早朝,不想政事,抛开一切来这里,坐上几个时辰。

午膳很普通,不过是一碟辣椒爆炒牛肉,一条清蒸鱼,一道白豆腐炖肉糜,一个青菜。

“今日这么好菜!”

“家常菜罢了。”

菜很普通,皇上却吃得很香,这些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吃一碗饭还不够,他要将菜汁给吃了。

自从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后,他觉得皇宫里的厨子,都是做给下人吃的。

供应皇宫的菜类,都是上等好货,又经过她的手,用灵泉水烹饪一番,哪能不好吃?

皇上若是在这里,吃上一个月,准能肥上几斤。

午饭过后,皇上陪着她弄了两个灯笼,打着哈欠离去。

苏氏不留人,若如强硬留下,她也不会赶人,但会给脸色人看。看她横眉瞪眼,皇上也喜欢,只是他想更进一步,想要与她在鸳鸯帐里嬉戏。

只能先等一等,先忍一忍了。

送走皇上,苏灵雨与宫女红铜,继续做灯笼。“元宵灯节出不去,我们可以在院子里自己办一个。

等下次,我向皇上要些银子,我搞两个游戏,你们俩来玩,谁赢了谁得银钱。”

“这自然是好。”

…………

元宵节,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吃元宵,看灯笼。

禁军将领胡大人家,也是这般,胡大人在家吃了顿饭,带着随从到外面去。

对外是说去看灯,实际上他与人约好,要去楼子看花魁表演。

轿子摇摇晃晃走了好些路段,传来的声音,从嘈杂声变无声。

赶紧轿子被放下了,胡将军问:“怎么这么安静啊?都到哪了?”

轿子外传来声音,“到阎王殿了。”

“放你娘子的屁,谁他娘在说话?”胡将军掀开帘子,才要再骂人,一根棍子当头一击。

“啊……嘶嘶,娘的。我乃是……啊啊啊……”

三个带着面具的人,将抡着棍子将胡将军打了一顿。

胡将军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一顿暴打之后,浑身是伤的胡将军,被拖入昏暗的宅子,像死狗一样,被人扔在地上。

宅子唯一一盏灯,被放在屏风的后面,通过倒影可以看见有人在。

鼻青脸肿的胡将军,问:“你们是谁?我可是禁军校尉胡膺,我后头的人是太子。你们这般对我,是跟太子过不去。”

“打断他的腿。”屏风背后的人说。

黑暗中有汉子走出,拿着棍子,两边一砸一压,将胡将军的腿生生打断。

“啊……”

一人恐吓道:“闭嘴,好好听着主子问话,不然断了你第三条腿。”

胡将军抱着腿,咬牙不敢喊叫。

这人连太子都不怕,自然敢杀人灭口。

平日里说胆子有多大,与人拍胸脯说兄弟,不贪生怕死,真正面临死亡的威胁,说过的那些都是屁话。

该保命还是要保命。

“十月二十六日,是谁命你带庆王妃到山上去的?”

胡将军瞪眼,顿时明白问话的人是谁了。

“你是庆王?”

戴面具男上前一巴掌扇过去,“问你话,老实回答。”

胡将军说:“是小韩大人,是小韩大人命臣将庆王妃带过去的。二十五日,韩文进行宫见了皇上,向皇上进言,要庆王妃进山陪同狩猎。

然后在山林里,让皇上与庆王妃独处,好让皇上得手。谁知山林里埋伏有刺客,一下子就将庆王妃给抢走了。”

“打断他另一条腿。”屏风里的人说。

“不不不,我说,我说。”胡将军怕死,“那些刺客是真的,是来抢王妃的。可是被王妃与一众侍卫给打走了,后来出现几人,拿着一块玉佩出现,王妃就乖乖地跟他们走了。

我们为了不被责罚,就说是刺客将王妃带走了。”

“是谁将王妃带回京都的?”

“小的不知道,别打别打,是真的不知道。”胡将军说,“我们回到京都就直接归位了,再也没见过庆王妃,只听说她死了。”

“真的,我愿意用我娘的性命发誓,真的不知庆王妃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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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蒙在鼓里

十五这天,苏灵雨做了一桌好菜,拉着两宫娥一起吃饭。

院子里挂满了灯笼,将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苏灵雨摆放碗筷,与其中一个宫娥说:“红袖,你端这些饺子出去,让外面的侍卫都吃些。谢谢他们保护着我们。”

叫红袖的端起盘子,想要往外走,而另一个叫珍珠的,拉住她不让她出去。

“这哪是保护,明明就是软禁。”珍珠说。

红袖将盘子塞给珍珠,“你去。”

“唉!”

苏灵雨看向她们,“怎么不去?”她继续摆弄餐桌,“不去就算了,放进锅里温着,等皇上来了给皇上吃。”

听到庆王妃用皇上来威胁她们,她们哪敢不去啊。

苏灵雨说道:“外头也得换班了吧,给些灯笼他们拿走,算是送他们的礼物。”

“这不好吧。”珍珠说道。

“就墙角那堆最普通的,拿来练手的灯笼,给他们送去。顺道让他们带走,上头没有字,又是你们看过了的,让侍卫们带走,好过放在这里浪费。”

苏灵雨说得很随意,要不要送人,就看着两丫头的。

珍珠与红袖对视一眼,她们犹豫了。

进入这里伺候之前,她们被警告过,不许将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否则死。

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检查,来询问她们,一旦她们泄露什么,就得死。

第一批到这里的伺候的两个前辈,就被赐死了。她们可不想死。

最后她们选择不送,端饺子出去,分给侍卫就好。饺子应该无所谓,吃下去了,不会被人知道。

苏灵雨摆上就酒,见她们关门了,“来快过来,我们喝酒吃菜。”

这时候天空冒出了烟火,大家站在空地看了一会儿。

面对今夜的夜空,苏灵雨格外思念家里的两孩子,记挂着萧景行。

也不知他们会怎么过元宵节,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吃饭吧。”苏灵雨招呼她们。

苏灵雨摆上金豆子,“我们玩个游戏,轮流说一个好笑的故事,谁说的故事让一个人笑了,就得两颗金豆子。若是不好笑,就罚酒一杯。”

珍珠与红袖对视,两人心动不已,就是怕皇上那边会责罚。

苏灵雨看出她们的担忧,“放心吧,今夜是元宵节,我们又没做出格的事,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来,倒酒。我们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先来。”苏灵雨将酒杯递出去。

红袖压住她的手,“王妃您,不适宜喝酒。”红袖盯着王妃的肚子。

珍珠提来水壶,“王妃喝甘蔗汁就好。”

“也行,你们可别说我作弊啊。”为了表示她们的关爱,苏灵雨一人发了两颗金豆子。

三人来一次石头剪刀布,苏灵雨失败了,她先说。

苏灵雨说:“以前我在老家,有一个小子,他叫朱静。然后他去养猪的舅舅家探亲。他一进门,就听到表弟说:娘,朱静来了。舅母就说:猪进来了,就赶出去啊。”

两小姑娘都笑了。

“你们笑了,罚酒罚酒,我得两金豆子。”说着苏灵雨煞有介事,给自己分两颗金豆子。

“来,再比划比划,谁输了谁说好笑的故事。没有好笑的故事,其他故事也行。”

红袖站了起来,“那边怎么了,红上天了,是着火了吗?”

“着火了,与我们何干,继续玩我们的。”苏灵雨说道。

…………

团圆饭过后,韩丞相回到书房,处理些公务。

别人能闲,他身为丞相,集中了好些权利,手中的事务不少。再者有庆王在虎视眈眈,更不能轻易将手中的权利放出去。

韩文来敲门,“父亲。”

“进。”

韩文提着灯笼进屋,随即关上门,“父亲,这是御花园里的灯笼。”

韩丞相没有看,反而问:“有什么特别之处?”

“上头的画是皇上画的,其余的没什么特别,没有任何记号,也没有显眼的地方。”

韩丞相拿起朱笔,准备批复奏折,“皇上一个画了几盏灯?”

“就这一盏,皇上吩咐环公公挂上去,环公公没有挂,反而递给了孩儿。”

韩丞相轻蔑一笑,“庆王那边如何了?”

“蒙在鼓里。”

“那就不要被他知道。将这个灯笼交给皇上,就说庆王看出了什么。让皇上对庆王生疑心。”

“是。”

刚刚收拾了胡将军的庆王,从属下那里得到了一盏灯笼。

“这是环公公派人送出来的,那人什么也没说,就说是元宵夜,送与王爷您。”

萧景行接过灯笼,检查了一番,除了上面的墨宝,与皇上的笔迹相似,其余的毫不起眼。

但他相信环公公不会,无缘无故将东西送来,必定是暗示了什么。

他再检查了一番,还是没找到什么。

萧景行将灯笼放桌子,沉思着这暗示了什么。

王龙拉着袍子走进,“王爷。”

萧景行抬头看了他一眼,王龙看了看地上的昏死过去的胡将军,将一物放桌上。

“有一禁军侍卫下值,到了当铺,将这东西典当,开口要五百两银子。”

萧景行拿起这金豆子,上面被随意刻画了两下,又像是无心弄上去了。萧景行一看,就知道上头表示了什么。

曾经三儿教会他一套字符,告诉他这是她与他之间的暗号,叮嘱他一定要记住,将二十六个字符给记号了。

而这金豆子上刻画的N,就是她教他暗号中的一个。

“给他五百两,又将坛酒送他,告诉他这是元宵节的礼物。”

“是。”

“等等,从新训练出来的人里,挑出两人接近这人,一定要探出他在哪当值。”

“是。”

王龙没走,问王爷,“是不是有王妃的线索了?”

“差不离。”萧景行问外头站着的人,“那里头的事,开始了没有?”

面具男抬头看向夜空,看向皇宫里头,瞧见了一片红光,“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该回家去了。

“王爷这人怎么处置?”面具男问。

“剁了,装石头沉河。”

“是。”

王龙阻拦,“先等等,就这样杀了,可惜了些。这人好歹是在皇宫里呆了好些年,给我审问审问,或许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面具男颔首,“有两个小子,刚刚学到了点东西,正手痒得很,给他们练练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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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二章 喜当爹

萧景行回家,见怀礼坐在门槛处,两手撑着下巴,不住地打哈欠。

“爹!”怀礼见着了爹,小跑了过来。

似乎因为腿麻了,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

萧景行三步并两步,连走好几步,上前抱起怀礼。“怎么不进屋去?”

“往年这时候都是娘亲与你,一起哄我睡。今夜,你与娘都不在,我睡不着。”

萧景行在儿子额前,亲一口,“找到你娘了。”

“真的吗?娘在哪?”

“很危险的地方,我们要谋划一番,才能救出你娘。”

萧景行将儿子放下,父子二人大手牵小手,在黑暗的世界里,温馨地往中院走。

“你脖子上那块玉呢?”

“嗯,不见了。”

“怎么不见的?”

“那日,我与先生外出听士子们论辩,途中路过兴教坊,舅姥爷从边上来,说与我许久未见,要送一礼物给我。

又说要与我交换礼物,他给了我一块和田玉,要换走我脖子上的玉。我本是不愿意的,但先生说,这是长者赐,得要接下。所以……”

“所以你娘送给你的玉佩,落到了池侯手里了。”

萧景行另一只手,拳头紧握,眼眶带红,似要杀人。

怀礼急忙说“我想要回来的,可是总遇不上他。我想与娘说的,才想说,你们就离开京都了。”现在想说也不能说了。

“没事,没了就没了,舅姥爷不是什么好人,以后遇上他躲远一点。”

“嗯。”

“过年你就四岁了,你娘又不在,一些事需要落到你肩膀上。于先生不适合做你的启蒙先生,于先生也要远行,怕是来不及跟你道别了。”

“咦,先生要走吗?我不得送送?”

“友人邀约,他急迫要走,未来得及与你告别,让为父与你说一声。”

“好吧。”

两人来到中院,一同走进房门,今夜是父子三人,同睡一张床。

…………

“皇上时常不在宫中,这些日子都去哪了?”皇后幽怨地问皇上。

皇上笑而不语,“有什么事吗?要是没事,朕要到前朝去处理奏折了。”

皇后看了皇上一眼,皇上什么时候看过奏折?事出反常,必有妖。

“内库没钱,宫内开销大,本宫想放一批人,她们年幼进宫,一晃就过了十几年,现今年纪大了,让她们回去也有婚配的机会。”

“嗯,皇后作主即可。”

皇上坐不住,他心里想念着兰轩阁里的人儿,想要跟她好好说话。

惯会察言观色的皇后,见皇上不耐烦了,就说“这儿已经没事了,皇上可是要到御花园去,见见那些妃嫔?”

“啊,嗯。”

皇上见没事了,摆着袖子离去。

皇后招来一人,叮嘱道“跟上皇上,要弄清楚皇上这几天去了哪。”

“是。”

素来自由自在的皇上,丝毫不知皇后派人跟踪,也不在乎。

他可是九五之尊,他想做什么,谁能拦?谁敢拦?

皇上接过环公公提来的食盒,推门而入,“三儿,朕来看你来了。”

“你在做什么?”

“开地,打算种点花。刚过十五,正是大朝会的时候,皇上怎么到这儿来了?”苏灵雨问道。

“什么大朝会,说的都是屁事,早就散了。来来来,这里是你最爱吃的点心,过来尝尝。”

苏灵雨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环公公,环公公低头不敢看人。

接过红袖递过来的手帕,她要在皇上边上坐下,“您来了正好,我有件事要与你说。”

皇上拍拍大腿,想让苏灵雨坐他大腿。苏灵雨当作看不见,径直坐在边上。

“皇上以前说过,要封我为妃子可是真?”

“真,千真万确。三儿是改变主意了?”

苏灵雨娇羞一笑,“荣华富贵谁不想啊?”

皇上是大喜过望,伸手过去抱她。苏灵雨顺势依偎进他怀里,勾着皇上衣服上的穗子说“从猎场回来那日,我是不是上了皇上的床?”

经这一提,皇上想起猎场那时的情景。

回来的路上,还在为庆王妃可惜,可惜这大美人香消玉损,可惜这倾国的美人,没能进他怀抱。

等他回到宫中,长公主送来了一箱子,里边躺着的就是庆王妃。

失而复得的好东西,他自然好好欣赏一番。苏三儿没醒,他没有做趁人之危的事,只是跟她躺了一夜,制造假象,好让她就此从了他。

今日看来那个假象很有用,让苏三儿以为,两人有了肌肤之亲。

皇上挑起三儿的下巴,俯身下去作势要亲,“三儿还是那么香。”

苏灵雨伸手按住皇上的唇,“近来我胃口不好,时常有些异常反应,会不会是有了?”

亲吻着她的手的皇上,满脸喜庆的皇上,表情顿时凝固了。

“皇上,我怀了龙种是吗?”苏灵雨欢喜地问。

皇上是一脸震惊,满脸的不敢置信。

“是,真的太好了。得要找太医来看看。”皇上佯装很开心,利用看奏折的借口,离开了兰轩阁。

与去时的兴匆匆不同,往回走可是一步一顿,一步一沉思。

皇上怎么都想不通,他只想要个大的,可这大的带了个小的。

这小的要不要留下呢?

苏三儿知不知道真相呢?

都没有睡她,哪来的龙种?

真是晦气。

小公公急匆匆跑来,在环公公耳边耳语。

环公公听了,上前说“皇上,苏氏真的怀上了。”

“嗯。”皇上的眉头更皱了。

“这肚子真是皇上的?”环公公斗胆问一句。

皇上心头火难出,“你是傻子吗?不是朕的,难道是你的?”说着抬脚踹环公公,连踹三四下,才泄了些火气。

“让下面的人好生伺候着。要是有丁点差错,就砍了你脑袋。”

环公公趴下去,头顶地“是,是,奴才不敢。”

不久后皇后得到真相了,“那个人在皇宫里,还怀孕了!”

“疯了,真是要疯了,是谁给他这个胆子!”皇后要被皇上气疯了。

“娘娘,那个人的存在,已经被好些人知道了。您得要做决定,要不要将消息泄露出去。”宫嬷嬷说道。

皇后转了两圈,下了死命令“将知情的都封口,不能封口的全都处理掉。”

“是。”

“传太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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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出宫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庆王?”皇后问太子。

太子也很为难,他也是现在才知父皇做的蠢事。

古代就有唐太宗与杨玉环的故事,但庆王萧景行不是寿王李瑁,不是轻易能拿捏的人。

太子将这事想了又想,“苏氏能进宫,外祖与舅舅脱不了关系。庆王妃出现在宫里,对皇上不利,对于我们却很有利。先将她的消息给瞒着,待我好好谋划,利用苏氏做点事。”

“好。”

“母后,你要做好准备,一旦外祖有异心……”

皇后叹说“孰轻孰重,我自是知道,你不用担心我。”

皇后说道“宫里要放一些人出去,你可有看上的?挑上三五个到你府上去。”

“让太子妃过来挑几个能干的吧,她需要些人手。”

“行,你让太子妃明日过来。”

太子拿起茶杯,又放下茶杯,“苏氏失踪之后,庆王府乱了好一阵子,直到庆王回京。

以前有苏氏在,庆王府的商户、商队、作坊井井有条。现今苏氏不在,庆王一人,很难打理那些东西。庆王府手底下的管事,好些生了异心,将方子给泄漏了。”

皇后追问“庆王可以打铁作坊?”

“目前还不见有。”太子看向皇后,“庆王手里没有铁矿,外祖那里必定会有。”

说来说去又说回自己娘家,皇后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出宫去吧。母后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

“是,孩儿告退。”

送走太子,皇后烦闷不已,她是不希望娘家生事的。得要敲打敲打,不能让韩家继续把持朝政了。

“嬷嬷,你出宫一趟,回去跟老夫人传句话。你去问问老夫人,什么是君什么是臣;又问问大老爷,问他,他的心在哪?是不是要登天了?”

“是。”

有一宫嬷嬷入内,与皇后说道“兰轩阁的宫娥红袖来求见。”

“一个宫娥也敢来求见,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皇后的贴身大宫女说道。

嬷嬷刚要退出去,回绝红袖,就听得皇后说“慢着。带她进来。”

“是。”

红袖被带入皇后宫中,跪求皇后娘娘,“叩见皇后娘娘。”

“你是兰轩阁干活的?”皇后问。

“是。奴婢原是景华宫里的奴才,不久前被安排到兰轩阁伺候。”

“你过来作甚?”

“奴婢进宫已有十五年,今年三月正好二十六岁,恳请皇后娘娘开恩,放奴婢出去。”

皇后打量了红袖,随意说道“你是皇上调过去的人,不归本宫管,你得要去向皇上求情,或是让你的主子向皇上求情。”

这后宫里奴才的事,皇上都听皇后的,要是皇后愿意,一句话就能让红袖离去。

可惜皇后想用红袖去试探一下,试探一下皇上对苏氏的态度。

皇后随后又说“让你出去不是不行,只要我问你的,你乖乖回答,本宫让你出宫。”

“谢谢娘娘,娘娘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氏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皇上的?”

“是。太易诊断苏氏有身孕,将近三个月。苏氏是去年十一月初进宫的,当时皇上夜宿三次。苏氏就是当时怀上的。”

皇后有些气闷,不耐烦了,“行了,你回去吧,等着本宫会安排你出宫的。”

“谢皇后娘娘。”

红袖回去后,又跟出宫的事与苏灵雨说。

“你莫担心,我明日向皇上求情,让皇上放你出去。你出去了,要是没地方去,就到王记商铺去,那里招收女工。

你若是想回乡,城北的王记商队很不错,他们押镖从来都没出过事。保管让他们安全送你回家。”

“谢夫人。”

“放心吧,皇上会同意的。”即便皇上不同意,她也会让皇上同意。

听到消息的珍珠,转身去找小韩大人在宫中的线人,将这消息传给小韩大人。

放不放红袖出宫,他们这些大人物,得要好好考量了。

…………

三月初一,宫门打开,一群背着包袱的宫女、嬷嬷走出皇宫。

宫门外早有人家守候,有的是宫女的家人,有的是嬷嬷寻到下家的主人派来的,还有的是人牙子。

红袖背着包袱站在宫门外,好些人牙子上前询问,问她愿不愿意成高门大户里的教养嬷嬷,或是问她要不要嫁人,还有的会问她要不要回乡,有车队离开。

对于这些上前问话的人,红袖一一摇头,不愿跟他们走。

“红袖,我们是一个乡的,要不要一起走?”有其他宫女来问,“一起走回去能作个伴。”

红袖摇头微笑,拉着包袱,低头往外城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处境,所以不敢到城北去,更不敢跟庆王府的人有接触。庆王妃说的王记镖局,是绝对不能去的。

跟踪监视红袖的人,一同跟着走出去。

一个时辰后,跟踪红袖的人东拐西拐,走进一处普通的屋子。

韩文正在里头喝茶,等消息。

“大人,老三回来了。”

“回大人,我们一路跟着她,她先去找了鹏程商队,商议好回乡的价钱,再到边上的小客栈给住了下来。一路上没与谁说话,与鹏程商队交谈,也是三言两语,说的不多。”仆从与韩文说。

韩文问仆从“有没有谁跟踪她?”

“没有。我们的人,已经住在她边上,一有动静立马知道,不怕她夜间出行。”

“继续监视。”

“是。”

韩文问另外的人“有没有宫人进庆王府?”

“暂时没有消息,应该是没有。”

韩文就奇怪了,难道真的瞒住了萧景行?

他原本是想杀了红袖,可惜红袖求得了皇上的恩准,得到了皇上的手谕,不得不让红袖活着走出皇宫。

如果红袖一直这么乖,倒也省事。

也不知道那苏氏的肚子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就有好戏看了。

等庆王妃肚子大了起来,就该让庆王知道庆王妃的存在了。

韩文挥手让他们散去,“你们继续去监视。”

“是。”

贴身随从问主子,“这些日子,我们一直监视着庆王,庆王怕是真不知道庆王妃的所在。”

“可能吧,不要小瞧了庆王。”

第二天红袖随着马队离开京都,一路上轻易不与人说话,对宫里的事,绝口不提。

更不可能向外人传递庆王妃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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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 发丧

“王爷,有个宫人要见您。”管事的带宫人进内。

一听说宫里会放人外出,萧景行就吩咐下去,让各处心腹警惕,宫里必定有话带出。

今日开宫门,他就让各处心腹提高警惕,见到有可疑的人,立马询问,若是能对上暗号,就带来见他。

宫门开了一个时辰了,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进门的不是红袖,而是梳着嬷嬷头的,三十上下的女子。

知礼知节,进门就跪下磕头,“奴婢袁氏叩见王爷。”

“起来。”“是谁让你来的?”

嬷嬷没起,仍旧磕着,“是王妃让奴婢来的。”

萧景行的眼神亮起来了。

“老奴袁氏,是景华宫的杂役,承得皇后开恩被放出宫来。老奴有一义女,名叫珍珠。珍珠与红袖同在兰轩阁伺候,红袖出来了,珍珠还在里头。”

嬷嬷抬起头看了看王爷又磕下去,“王妃让您去救她,不惜一切代价,让她走出皇宫。”

萧景行捏紧了拳头。

听得嬷嬷说“王妃有了身孕,她与皇上说那是皇子,却与珍珠说,那是您的孩子。她让您在孩子出生前成事,不然她们母子难存。”

“身孕的消息被人知道后,有人在饭食上动手脚,王妃曾中毒差点小产,幸得稳住了。

外头送进去的食物,都是珍珠吃过,她才吃。王妃每日吃得很少,连送进去的稻米,也是经过三四遍确认无毒了,才下锅煮来吃。

兰轩阁里有一片空地,王妃开辟出来种了好些果蔬,除了稻米其余都出自小菜园。三日不见一顿肉,只有皇上去了,她才敢放心要肉,做些肉菜吃。半夜肚子饿,也只能摘根瓜吃。”

“为什么会这样?”童叔难受地问。

“有人使坏,给的不是臭肉,就在肉里下了药。即便是生肉,也是不要的。有一次他们送来一条活鱼,本以为没什么事,结果刨开鱼肚子后,发现鱼被灌了好些农药渣滓。

别说鱼了,连整个水盆都不敢用了。”

嬷嬷哽咽道“有次皇上到访,御膳房的送来一碗燕窝补品。管事的说燕窝千好万好,要王妃喝了。

可王妃一眼看出不同,皇上当场要她喝,要不是珍珠机灵,联合王妃做戏弄翻了碗。王妃此刻怕是难存了!”

童叔忍不住掉泪,心中一股闷气,逼得他直掉泪。

王妃自小被家中捧着养,小时候再困苦,苏家也没短过她的吃食。如今位居高处,却要受这等折磨。

王妃好苦啊!

嬷嬷又说道“王妃让老奴与您说,若是少爷出生后,你不能成事,她便自己给自己寻条活路。到那时,庆王妃的名头,怕是……怕是没有了。”

许久不见出声的萧景行问嬷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那个红袖是王妃对外的幌子,若是可以就不要去打扰她,如果可能暗中护她一护,将她送回老家即可。”

“好。不管是谁,只要对王妃有恩,本王都不会亏待。你就在府里住下,留在王府养终老。”

萧景行过去扶起嬷嬷,要对嬷嬷躬身道谢,吓得嬷嬷再次跪了下去。

“当年老奴曾在德亲王妃跟前伺候,得了德亲王妃的恩惠。当年之恩未曾报答,现今能为王爷做事,是老奴的福分。未敢要王爷致谢。”

“童叔安排她去住下,今后跟在环礼身边,让她伺候环礼。”

“是。”

童叔去安排袁氏,又回到王爷身边。

见王爷消沉,站在边上问一句,“王爷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那碗毒燕窝是在皇上跟前递过去的,是经过皇上同意了的,是皇上想要三儿的命。

准确点说,是皇上要三儿堕胎。

想要改变现状,想要让三儿过得好,得要让皇上高兴,得要让皇上放弃对胎儿的主意。

萧景行看向童叔,他做了重大的决定,“你亲自到苏家走一趟,向苏家报丧,就说王妃死了。”

“王爷万万不可。一旦这样做,就很难回头了。一旦王妃不相信你,你们夫妇二人,将会形同陌路,再也难重圆。”

为了她母子的平安,不得不这样做。

萧景行看向外面,与外面的人说,“通知在外的人,王妃尸体找到了,王府将会在六月十三发丧。让各地人员回京出殡。”

“王爷!”

“童叔,走一趟苏家吧。好好跟老太太说。”

难受的童叔,心不甘情不愿地往苏家去。

三月初,京都街面传来小道消息。

“庆王妃死了,她的尸体被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不清楚。王府的人没说,想来不是很好。”

“能好到哪去?庆王妃长得美艳无比,被那些刺客掳走,她还能是个好的?不知被糟蹋了多少次。”

“自古红颜多薄命,也是个没福气的。”

“可惜了,庆王妃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高产种子不是谁都能培育出的。”

京都城里提起这个庆王妃,像是谈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那些得了苏家、庆王恩惠的人家,唉声叹气,感叹王妃的命苦。

小东泉村的村民,更是嚎啕大哭,像是死了家中的亲人。

皇宫里,皇上与环公公站在一起。

皇上从环公公那里,得知京都大街小巷流传的消息。

“这么说,庆王知道苏氏在宫里了?”皇上问。

环公公点头,“像是知道了,不然不会发丧。庆王这是放弃了吧。”

皇上想了想,点了点头,“庆王懂做人,得赏。”

“苏氏那边?”

“先瞒着吧,苏氏的肚子也有五个月了,等她生了再说。”

环公公上前说道“皇上,苏氏暂且不能让朝臣知道,若是被朝臣知道了,不知有多少老古董上奏谴责呢。”

“嗯,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皇上又说,“安排苏氏到道观去住一段时间,等她生了再接回来。到时封她为贵妃,她定然很喜欢。”

想起苏氏软倒在怀的情景,皇上的意想连连。

“安排出宫?”

“不,不行,请位道姑进宫,让苏氏随道姑带发修行就行。”皇上说道。

苏氏温柔可人,又能凶人,与她相处,他舒服得很。

他可不想苏氏到外面去。

第三五五章 走了

“什么叫找到了,什么叫发丧?姐姐明明没死,他怎么能发丧?”

木棉提着剑,恨不能飞回京都,找姐夫质问。

云岚研究手中的信件,“发丧时间在六月,如果是真的发丧,就不会选这个时间。”

“到那个日子,王妃的尸体早就发臭,融化,王爷选这个时间,自然有他的考量。”

“考量?我不知道什么考量,我只知道姐姐现今在别人手里,现在都不知成什么样了。”

“我们要尽快回京。”云岚将信件收起,“清点人马,准备进京。”

还没等他们回到京都,庆王府发出的讣告,已传遍了大梁。

路上遇到好些东泉村出来的商队,一面哭一面往京都去。他们要去给三小姐奔丧。

“阿姐没死,我不穿,我不穿啊。”木棉拒绝穿孝服。

木棉夺门而出,拉自己的马儿,翻身上马,往京都方向去。

“木棉,你这样很危险。”云岚追了出去,但没能追上木棉。

副手与云岚说“大哥,你先去追木棉,我等会自行进京。”

“好。”

…………

太子东宫,韩丞相入内叩见。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外祖快快请起。”太子离开案桌,扶起韩丞相。“外祖可是有事?”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过来跟殿下您聊聊。”韩丞相笑道。

太子含笑扶韩丞相坐下,眼神幽幽的,对韩丞相的话,自有一番想法。

聊聊?能聊什么?该不会是庆王妃的事吧。

是了,他们该因为庆王妃的事,给出一个解释。

如果庆王不知道庆王妃的存在,他们就能利用庆王妃的事,打压庆王,甚至利用皇上的手,至庆王于死地。

可惜庆王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后,庆王不仅没有大闹宫闱,还主动向外宣告庆王妃死了。

这讣告发出去,世上再无庆王妃这人,宫里的只是苏氏,与庆王府无关。皇上就无须担上恶名。

韩家的如意算盘,被庆王打翻了。

他们这才来说点什么,是不是迟了些?

太子对韩家的好感,降落到冰点。

等他上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外祖一家。

太子坐下,问韩丞相,“外祖是有什么事要与孤说?”

韩丞相对四周挥手,公公们会意躬身退出去,顺道将大门给关上。

“殿下可看了庆王府的讣告?”

“看了。下面的人,给孤抄了一份。”

韩丞相对上太子的眼神,知道太子对他不满,知道在庆王妃的事上做得不地道。

他说“在这件事上,确实有不妥之处,但这也是为了殿下。”

太子冷笑,“为了孤?如若是为了孤,就不会现在才来与孤说。”

韩丞相站起,惶恐躬身拱手,“确实是为了殿下,请殿下听老臣一一说来。”

“在庆王妃一事上,老夫也是她住进宫里才知道。当初掳掠庆王妃的人,不是韩文安排的,真的是别国刺客。

庆王妃武功了得,不知怎么的,就跟另一批人走了。中途庆王妃再次逃脱,体力不支,遇上了长公主的马车,长公主给她下了药。将她送给了皇上,皇上才将她安置在兰轩阁。”

太子不信韩丞相的话,“你是要将韩家摘出来?”

“殿下莫急,请听老臣说。”韩丞相继续说道,“庆王妃被送入宫那天,老臣就得到了消息。这消息本该与殿下说,本该说与庆王听。但老臣没有,不仅没有,还将此消息隐瞒了下来。”

太子不出声,继续听下去,他要听听这个老狐狸会说些什么。

韩丞相说“老臣帮着瞒住消息,并不是为了打压庆王,壮大韩家。”

太子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但还是不怎么相信韩丞相。

韩丞相说“先皇勤政,百姓安居乐业,因此粮仓满粮,库房堆满了铜钱,大梁有盛世之象。

皇上上位后,大梁日益凋敝,天灾**不断,干旱涝灾不断发生。皇上又喜好排场,广纳妃嫔。先皇积下的家业,不到二十年便耗尽。

虽然酒池肉林多年,但皇上身体健康,若是再过二十年,能留给殿下的会是什么?”

韩丞相看向太子,沉重地说“一个烂摊子罢了。”

太子的神情变了,变得沉思,变得阴沉。

韩丞相见了说“老臣自知大逆不道,但内忧外患,晋国与魏国虎视眈眈,如若这般过十几二十年,梁国将会是什么场景?”

梁国将会是什么场景?

梁国将国将不国,梁国将会被他国蚕食,被他国瓜分。

到那时候,他还能挽救梁国吗?还能保住梁国吗?

太子不敢想,不敢预想未来。

经过韩丞相的点拨,聪明的太子,一下子就能将庆王与皇上连在一起。

如果利用庆王妃,逼迫庆王做点什么,让庆王对皇上做点什么,那么……

那么传位的日子就近了。

他心动了,他开始幻想传位的那一天,他开始想登基的那个情形。

太子收回思绪,看向韩丞相,“外祖坐,坐吧。”

“谢殿下。”

太子有些遗憾地说“如今庆王发出了讣告,庆王妃也就没了用处。这事怕是不成了。”

老谋深算的韩丞相,却不以为然,他说道“殿下还是不了解庆王,庆王是德亲王之子,受过德亲王的教诲,看似无情,却有真情。庆王妃有难,庆王不会坐视不管。

庆王妃也非寻常女子,她就是只咬人的小鹿,将她逼急了她什么都做得出。而庆王妃如同庆王,做事讲究人性。这样的人,最重情。”

“如若在苏家身上做点什么,引诱庆王妃做点什么,殿下心里想的事,便能成了。”

韩丞相了然一笑,“庆王发出讣告,明面上是为了讨好皇上,实际上是为了庆王妃。在此之前,庆王妃的日子不好过,庆王得知这件事之后,立马发了讣告,与庆王妃断了关系。

而今日御膳房的人,给庆王妃送去了大量的食物,上好的珍品、补品。”

“真是这般?不是父皇所致?”

“试过便知。”

第三五六章 来找茬

听说皇上养了一个天仙在兰轩阁,这个天仙不但身份特殊,还让皇上动了四妃念头。

听得线人报,皇上意图贬下一人,捧这人上位。

不管是真还是假,都需要去探听虚实。若是假的便是万事大吉,若是真的,也有对付的法子。

走到兰轩阁外头,贤妃问宫娥,“不是说有侍卫把守吗?人呢?”

“许是撤走了吧。奴婢昨日就没听人说起侍卫的事。”

没有侍卫更好,没有侍卫拦着,省了麻烦。

贤妃挥手,一群宫娥带嬷嬷推门,气势汹汹地走进兰轩阁。

正管理着自己菜园的苏灵雨,见大院门突然打开,两嬷嬷带着两队提着宫灯的宫娥鱼贯而入。

苏灵雨站了起来,对珍珠说“珍珠,有客人来了,上茶。”

一抬眼,瞧见了进门的贤妃,一身宫装的贤妃,气势压人,阴沉着一张脸,像是来找茬的。

该来的,终于来了,这平静的日子,怕是没多少了!

苏灵雨心中叹息一声。

放下锄头,挺着肚子,小步上前,福身行礼。

进门的贤妃,对上苏灵雨这张脸,她被惊到了。

庆王妃不是死了吗?

死人为何会出现在皇宫里?

难道去年那场闹剧,都是假象,都是做给外来看的?

贤妃越想越心惊,对上庆王妃这张绝艳的容颜,她又感到害怕。

早就听闻庆王妃美艳,没想到是这般的好看,怪不得皇上被她迷住了。

看来为她腾位置的事是真的了,皇上要封她为妃。

嬷嬷惊讶大声问“这不是庆王妃,庆王妃怎么会在宫里,你不是死了吗?”

苏灵雨站了起来,还没等她说话,珍珠就端着茶水出现,屈膝于一旁说“嬷嬷误会了,小主只是长得跟庆王妃相似罢了。与庆王妃没有半点关系。”

贤妃盯着庆王妃的肚子,压下心中的念头,既然不敢承认,那就好办了。

贤妃说道“本宫还想着皇上将谁藏在这里,原来藏的不是娇俏美人,而是山野的山鸡。

头次见到本宫,你居然还敢站着,看来得要教教你什么是宫中的规矩。”

苏灵雨盯着贤妃,像是用眼神问贤妃你想干嘛。

珍珠求饶说“贤妃娘娘息怒,小主带有身孕,不方便跪拜。”

“哼。”贤妃冷笑,仔细打量庆王妃,“即便是孙嫔见着本宫,也得要行礼,你倒好不仅不跪拜,还敢这般看着本宫。”

嬷嬷上前恐吓,“还看,再看就勾了你的狗眼。”

苏灵雨无视嬷嬷,无视她们的怒瞪,无视她们的嘲笑,偏身邀请贤妃,“茶已经泡好,这边来坐。”

“看来皇上给你下了不少功夫,瞧瞧这脸蛋,在宫里养得真好。”贤妃一面嘲笑她,一面往石桌过去。

仔细打量兰轩阁的四周,瞧见那菜园子,贤妃忍不住噗哧笑了,“你连装都懒得装,比那婊子还不如。做婊子的还想要牌坊,竖贞洁,表清白。

你倒好,将山野田间那一套搬进宫里,谁人不知你是谁?”

苏灵雨不理会她的冷言冷语,“你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人,有些人不知道,有些人知道了不敢来。第一个迈步的人,只有两个结果。贤妃娘娘,你觉得你会是哪个?”

贤妃一笑,“怎么样都比你好,你这肚子不小了吧。也不知是宫里头的还是外头的。怕是不得宠的野孩子。

当初听人说良种益农,还以为你是了不得的人物,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跟着庆王不好,非要进宫,还想着与本宫等人争一争。”

贤妃很看不起苏灵雨。

苏灵雨没反驳贤妃,此刻反驳贤妃,不是件好事。

如今,萧景行已经宣布她死亡,她在宫里出了事,想要他伸手来救,那就是阻隔重重。

没有人手,自身又被限制的时候,只能靠着皇上才得周全。

想要在皇宫里站得稳,决不能说皇上坏话,更不能让人抓住把柄挑拨离间去。

“好些日子,看着风光,却不是很好过,夜里常是一人独守闺房。皇上体贴人,知人冷暖,虽然不常来,但知我心。他一言暖我三秋寒,今后我定会好好伺候皇上。”

“呸,不要脸。小主是有头有脸的人,居然敢这般说话,真让人羞愧。”嬷嬷说道。

边上的宫娥,纷纷捂嘴嘲笑。

“终究是山野来的,不懂宫里的规矩,你们这些捧高踩低的,以后放客气点。”贤妃瞥一眼嬷嬷。

嬷嬷躬身来说道“奴婢们自然懂得,这位小主可不是奴婢们能得罪的。娘娘,你可听说一件事儿?”

“什么事?”

“英子,不是放出宫去了吗?她写信来说,她前面的嫂子没了,留下两个侄子。这后进门的嫂子,凶悍得很,虽不至于饿死两个侄子们。

但有钱也不让他们上私塾,也不教养他们做人,任由他们斗鸡撵狗,小小年纪就成了街面的流氓。”

另一嬷嬷说道“这事不足为奇,平民百姓家的如此,高门大户的也如此。庆王妃死后,留下两稚子,庆王说家中孩儿没人教养,想要娶石家的姑娘过府,为他主持中馈。”

贤妃一直观察这庆王妃,赞叹庆王妃的不动于色。就连听到庆王另娶的消息,也丝毫不动容。

多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没意思,打算离去。离去前还想刺激庆王妃一下,“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今后能有多大出息?”

贤妃低声嘲笑道“他们见着你,该叫你什么好?有你这个娘,他们怎好意思抬头做人?”

苏灵雨撩起上眼皮,看贤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映着贤妃,嘲笑的嘴脸。

“该见的都见了,回宫。回去跟姐妹们,好好说说皇上藏起来的美人儿!”贤妃笑着扶着嬷嬷的手,站了起来。

贤妃等人离去许久,珍珠见主子不出声,说道“贤妃素来嚣张跋扈,您莫要将那些话放心中,您要相信王爷……”

珍珠俯身要劝慰主子,可主子,早已泪流满面。

贤妃走这一趟,终究还是伤了王妃的心!

第三五七章 没了

京都的大街熙熙攘攘,买货讨价还价,卖货的吆喝,好友推杯换盏的高谈,各种声音都有。

从宫里出来的小太监们,分散去采买,有的买卖宫娥的东西,有的采办主子们需要的,还有的是去买卖消息。

今日最劲爆的消息,莫过于庆王妃在宫中的消息。

买到这消息的掌柜,吓得不敢不出声,立马请小太监到里边坐。

奇怪的是,小太监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了。

不知这家买卖消息的店铺是谁家的,是谁家要掩盖庆王妃的消息。

庆王妃还活着的消息,只在宫中流传。

宫中嬷嬷明里暗里威逼一番,宫娥、太监也不敢乱传,庆王妃还活着的消息,暗中传给了各大主子,却传不到皇太后耳朵里。

宫中太监无数,但能出宫办事的不多,穿着太监服走在大街上,喜得福丝毫不在意,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拧着钱袋子,走进干货铺子,掌柜的快步上前躬身问候,“贵客,您好,想要些什么呢?”

喜得福扫了扫架子,“将你这样甜的、咸的、酸的、辣的,凡是上等品的东西,都来一斤。

打包好咯,要是出了差错,为你是问。”

“是是是,您尽管放心,定会让您满意。”

喜得福随意问一句,“有没有甘草做的梅子啊?”

“有有有,您这边请。这些都是隆州运来的梅子,甘草做的,上等品。您尝尝。”

喜得福吃了一颗,含糊说道“秤上两斤,每半斤包一袋子。多给两个袋子,杂家好分人。”

掌柜的似听到了暗号,神情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您放心,一定为您办妥。小店有上好的碧螺春,您要不进内喝点茶,等伙计们办好了,再请您出来。”

“行吧。”

掌柜的招呼伙计,“三豆子,泡茶,招待贵客,上好碧螺春。”

名叫三豆子的伙计转身要去泡茶,可又疑惑了,以前有贵客不都是掌柜的亲自泡茶招待的吗?怎么让他去泡茶了?

咦,不对!

三豆子撩开帘子,闪身入后院,吩咐人烧水准备茶叶,疾步窜出后门,向庆王府飞奔而去。

很快庆王府的人来了,喜得福没想到他能见着庆王,对上庆王的眼神,心里有些害怕。垂头躬身,不敢在庆王跟前直立。

商铺的院中院中,萧景行审视着喜得福,“是谁命你来的?”

“小的喜得福,是环公公身边办差的。但命奴才来的是王妃。”喜得福抬起头看庆王一眼,瞧不准庆王的态度。

大着胆子将心中所想告诉庆王,“环公公拦下了王妃好些消息,王妃信不过他。让奴才来报信。”

又看一眼庆王,见庆王没有变脸,他稍微放心了些。说道“王妃信不过宫里的人,她想要些补药,这是药方子。”喜得福将药方递上去。

掌柜的接了过去,递给主子。

萧景行看了两眼药方,放在一旁,“还有什么事没有?”

“没了。”喜得福抬起些腰板,说道“前天贤妃到了兰轩阁,与王妃说了好些话,把王妃给气哭了。”

“都说了些什么?”

听庆王的声音,骤然变冷,喜得福夹紧了屁股,小心地说“贤妃说王妃肚子里的是野种,说府里的两位公子有娘生没娘养。”

一盏茶杯飞了出去,“咣当”一声,茶杯四分五裂,茶杯里的茶水四处飞溅。

“王爷息怒。”喜得福跪了下去,不敢出声。

等了好一会儿,喜得福才听闻头上的人说话。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

“是。”“皇上让太子给王妃诊脉,太医说不准是公子还是小姐。王妃喜欢吃酸,酸儿辣女,可能怀的是公子。让王爷做个准备。小的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萧景行让掌柜的送喜得福出去。

喜得福如蒙大赦,擦擦汗水,向王爷回话比伺候皇上,还要难受!

掌柜的塞两张银票过去,拍了拍喜得福的肩膀,等出了外头喜色笑道“您要的已经备好了,欢迎下次来光顾。小店会给您一个满意的折扣。”

说着掌柜的送喜得福离开,还命伙计送一段路。

…………

为了证明那人是否真的是庆王妃,德妃等人怂恿贤妃,带她们到兰轩阁走一趟。

“是真不是真,问问孙嫔不就知道了。”贤妃说道,“她昨天去过。”

一旁摇着扇子的孙嫔冷笑,“那人不是庆王妃,不过是外人讨好皇上送进宫的。”

“长得一模一样,能不是?孙嫔娘娘,你莫不是……莫不是想为那人开脱吧。”德妃问。

孙嫔摇着蒲扇,驱赶热气,“不是。虽然长得像,但这个人比庆王妃要美上几分,要艳上几分。

再者庆王妃死了,这宫里的,怕是接庆王妃的名头,向皇上争宠。皇上打算将西边的钟粹宫腾出来,让她住。姐姐们,可有得到消息?”

大家都看向贤妃,贤妃是钟粹宫的宫主,住进那去,是不是说贤妃要被皇上嫌弃了?

还是贤妃与那人关系好?

贤妃笑道“钟粹宫可没地方住人了,左右两宫住上了良嫔、景嫔,哪还有地方腾出来?孙嫔妹妹,你这是哪来的消息?”

“听下面的宫娥说,是皇上亲口与苏氏说的。卿公主搬出去后,贤妃姐姐的侧殿不是空着吗?”

贤妃看向孙嫔,心中恼了孙嫔。转即笑着与边上的德妃说“孙嫔口口声声说那人不是,你看看,这不是为了那人来为难我吗?”

孙嫔笑了,“一个南一个北,妹妹的祖籍可不是那里的。要说我与庆王妃的关系,那可不好,我从不喜欢她。

至于兰轩阁那人,姐姐们可去看看,去了才发现,世间竟然有这般美艳的人!她能让皇上喜欢,不是没道理。”

御花园那头,急匆匆跑来一人,一面跑一面喊“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嬷嬷上前呵斥,“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跑来的小太监,当即跪下,对凉亭里的贤妃娘娘喊道“娘娘,十三皇子坠马,被马踩踏胸膛,吐血不止。”

凉亭中哗然一片,贤妃娘娘撑着桌子起来,“人在哪?”

“校场。”

还没等贤妃走出去,又有一太监跑来说“娘娘,十三皇子没了。”

“没了!”

贤妃受不住惊吓,晕厥了过去。

第三五八章 虚假

孙嫔刚从贤妃宫里出来,十三皇子的死,给了贤妃很大打击,贤妃怕是一蹶不振了。

皇上喜好美色,贤妃这次病倒,怕是不会再入皇上眼帘。

宫中的女人都盼着能生下皇子,不是想争夺皇位,而是不想常伴青灯,孤寂致死。

万一哪天皇上驾崩,也能跟着孩子出宫过活。

皇后常年把控后宫,皇上又是极其信任韩家,这让她们生不出争夺的心,即便想争也争不了。

贤妃等人就想着,以后被皇子们接出去荣养,可谁曾想十三皇子就这么没了。

“孙嫔娘娘,我们一道走。”魏嫔主动邀上孙嫔。

魏嫔便是魏国送过来的公主,魏国的公主到了梁国,怎么也是个皇贵妃。只可惜,这人在魏国不过是小侯家的嫡长女,到了这里就成了魏嫔。

去年魏嫔风光无限,现在也成了旧人。

孙嫔心中嘲笑,一代新人换旧人,旧人只能老死在宫中。

“你可知道,她们都在说是庆王弄死了十三皇子。”魏嫔指指前面的人。

魏嫔见孙嫔不答话,她又说道“谁人都知道,贤妃去过那边,还将那人给惹哭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贤妃敲打嘲笑那人的事,一定被庆王知道了。然后庆王在为那人出气,害死了十三皇子。”

孙嫔不信。

“你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类流言吗?”孙嫔问。

“为何?”

孙嫔看着远去的娘娘们,说道“将一个女子,硬生生牵扯上朝廷重臣,这是要逼死人。那人与庆王妃长得相似,逼死她的可能就更大了。”

魏嫔张嘴想要问,为何要害死那人?

才张嘴似乎想到了原因,闭上嘴巴笑了笑。

孙嫔看向魏嫔,低声说道“不如我们联手。”

“联手?”

“这宫中我们最有可能上位,如果你住进了钟粹宫,让我搬过来住。如若我上了位,便答应你一请求。无论如何都会做到的请求。”

魏嫔犹豫了,“兰轩阁那边。”

“那张容颜给了她便利,也给了她麻烦。这些流言蜚语就能害死她,她如何能来争抢妃位?”孙嫔嘲笑道。

孙嫔见魏嫔扔在犹豫,说道“有不少人盯着这位置,她们虽然背后势力不强,但也有些手段,晋升的机会,还是有的。要不要与我联手,你可得考虑清楚了。”

魏嫔没有立刻答应,“我得考虑考虑。”

孙嫔不管她,先魏嫔一步离去。

等走远了,孙嫔身边的宫娥问“娘娘可信这些流言?”

“不信。”

嘴上说不信,但她心里深信。

兰轩阁那位,是不是庆王妃,她心里清楚得很。

庆王妃受了委屈,庆王不会无动于衷。

刚进京的庆王或许会忌惮,现在的庆王,想来是不怕了。

只要安排妥当,弄死一个皇子不是什么事。

庆王也算准了,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皇上就杀不了他。

十三皇子死了,贤妃离死亡也不远了!

……

皇上刚刚从美人堆里出来,带着一身胭脂水粉味儿,走进汤池。

环公公在边上伺候,说道“那些流言蜚语,是德妃娘娘放出来的,想来她是怕了。娘娘是怕皇上独宠苏氏,所以才放出这些话来。”

皇上翻过去,让宫娥给他擦后背。

皇上问“真的是萧景行害了十三?”

“宗人府的差不多,小韩大人那边也没找到证据,怕不是庆王所为。”

皇上很满意,只要不是庆王所为就好。

“苏氏那边如何?”

“苏氏没出声,不悲不喜,日子照常过。苏氏弄了带馅牛肉丸子,说等皇上过去吃。”

“嗯,有心了,今夜到苏氏那边去。”

皇上很开心,他还担心苏氏对庆王,余情未了,现在看来,苏氏的心收回来了。

……

给煮好的鸡降温,当温度适宜,再给鸡细细摸上一层香油、料酒。等想吃了,直接砍了蘸酱,或是片肉蘸酱吃。

苏灵雨将处理好的鸡放下,接过珍珠递来的帕子,擦擦手,食指与中指夹起一颗甘草梅子,塞嘴里。

边上伺候的珍珠眼尖,瞧见有人到这儿来,“魏嫔娘娘来了。”随手端走了托盘,将做好的鸡,端进厨房去。

苏灵雨撑着桌子,挺着肚子站了起来,瞧着进门的魏嫔。

听说过魏嫔,但从未与她见过面,不知这魏嫔在这时候到此来,图些什么。

“这位姐姐长得真标致,似天仙,更胜天仙。”魏嫔进门就笑。

苏灵雨勾起了嘴角,“多谢您的夸奖,说起容颜,我不及你半分,我若是天仙,您便是上上仙。”

“苏姐姐真会说笑,早就听说姐姐了,趁今天有空,过来看看姐姐。”魏嫔向后招手。

三五宫娥上前,将手中托盘,放石桌上。

“小小心意,还请姐姐收下。”

“怎么这般客气?以后常来啊。”苏灵雨笑着让珍珠,将托盘收下。

素未谋面的两人,一个敢送,一个敢收,各怀心事。

“请坐,珍珠上茶。不知这位妹妹到来,姐姐没准备好礼物,不如今夜留下,一起吃顿饭。”

“求之不得啊!皇上几乎天天到姐姐这吃饭,妹妹还想跟姐姐学两手,好哄哄皇上。”

魏嫔瞧见了菜园子,很是好奇,多看了几眼,偏头与苏灵雨说“别人是种花种草养灵鸟,姐姐倒好,种瓜种豆,就差养鸡了。”

“我带妹妹去看看,这里边可种了不少,皇上爱吃的食材。”坐下去的苏灵雨,再度站起来,招手要带魏嫔去菜园去看看。

魏嫔喜色不绝,很是欢喜,随苏灵雨过去了。

笑意连连的两人,让下人瞧着迷惑,主子们是虚假的交好,还是真的投缘,一见如故?

珍珠垂头跟上两主子,心中很是奇怪,素未谋面的人,头次见面便像闺中要好的朋友。

苏灵雨拉上魏嫔的手,将她带入菜园子,亲切地向魏嫔介绍菜园,说“这是上个月种的蒲瓜,你看那边打瓜了,再过二十几天就能吃了。”

“哦,是吗?你可得留两个给妹妹我。”

“你若喜欢,到时让人给你送几个过去。”

皇上来了,有好酒好菜招待,苏灵雨还将魏嫔推过去。

她曾在酒桌上浸淫十多年,知道该怎么劝酒,这好酒一杯又一杯,喝了一杯,还有一杯,不停地劝着皇上喝。

醉醺醺的皇上,**上头,挑逗这个,逗弄那个。

苏灵雨见差不多了,吩咐宫娥帮魏嫔将皇上送进房里去,她大度地将床让了出来。

第三五九章 求赐婚

萧景行抱着奏折,随环公公向永安殿走去。

环公公低声与庆王说“皇上得了好药酒,精神头不错,不大乐意在永安殿坐着,王爷您先捡重要的说。”

“从哪来的药酒?”

环公公似笑非笑,只是说“有些是苏大人送进来的,有些是从别处来的。”

环公公推开永安殿大门,请庆王入内。

萧景行抱着奏折大步走进,许是他走得太快了,撞见了躲藏不及的舞姬。

舞姬拉扯着衣裳,躲到屏风后面去,一面跑一面笑,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

萧景行目不斜视,在皇上下方跪下,“臣,叩见皇上。”

皇上才想叫起,瞥见地上有红色物件,伸手捞起绣春宫图肚兜,卷了卷塞入怀,才说“起来吧。”

“庆王找朕有事?”

庆王不爱上朝,上朝也不喜说话,皇上没事也不会召见他。皇上对庆王有些生疏了,看了看庆王样子。

这庆王能力出众,皮囊也长得不错,没几个皇子比得上他。

若朕与庆王比美,苏氏会选谁?想来是选庆王。

皇上有些吃醋,见不得庆王比他好看。

磕头的萧景行,不知皇上心中早已千变万化,躬身站起,将奏折递交上去。

说道“这是东大营的账册,请皇上过目。”

“这些账册直接给兵部即可,不用给朕看。”皇上恼怒,“庆王入京时间不短了,难道不知越级上报是不合理的吗?”

“臣自然清楚规矩,只是心中有一事想求皇上,才借送奏折的名义,来见皇上。”

皇上侧坐,一手挨边上的靠枕,另一手撑着膝盖,“说吧。”

“先夫人亡故,本该早早出殡,只是苏家不允出殡,非要等她大舅到京都,给先夫人送灵。

她大舅上京,怎么也要三个月,古往今来,鲜少有停尸三月不发,臣本是不依。

可苏李氏与苏张氏上门无理取闹,臣无法只能依了她们,安排在六月出殡。

先夫人去世后,家中两小子无人看管,家中内务无法理清,臣恳请皇上赐婚,让一女子进门,帮臣主持中馈。等过了先夫人丧期,再圆房。”

听到庆王说要赐婚,皇上心中的烦闷,烟消云散。犹如阳光照大地,心中晴好。

皇上故作沉吟,“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虽然在丧妻期间娶妻不好,但内情所需,不得不做些改变。

你可有看好的人家,那户人家可同意了?”

“臣觉得隆州的薛二小姐可担此任。”

“薛二小姐?”皇上记忆里没有薛家,没有薛二小姐这号人物。

见皇上疑惑,萧景行主动解说道“在先帝期间,薛家曾出过一名状元郎,只是因为我父王的原因,一直隐居在隆州。

虽然隐居,但家中的教养不松,薛家的女子自幼接手家务,薛二小姐更是主持家务一把好手。”

皇上连连点头,“这个薛家不错,朕这就为你赐婚。”

皇上心中开心不已,亲自为庆王拟圣旨。先陈述庆王的难处,再说庆王的功绩,然后说薛家小姐的贤良淑德,最后表达赐婚的意图。

两道赐婚圣旨颁下去,京都百姓震惊,有人嘲笑,有人咒骂。

左督给事中苏山,直奔庆王府,逼问庆王居心何在。

“三儿为你出生入死,为你生儿育子,为了你总是脸面不顾。她如今尸骨未寒,你却要再娶,你对得起她吗?你对得起她为你做的一切吗?

你这个不仁不义,玩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三儿嫁给你。”

“放肆,庆王不是你能骂就骂的,来人将苏大人架出去。”童叔怒道。

在外头围观的人,一面嘲笑庆王府不道德,另一面嘲笑苏家。

寒门起来的苏家,哪配得起庆王哦!

皇宫里,皇上抱着美人,听着环公公说宫外的事。

“苏山真的骂上门去了?”皇上笑问。

“可不是,在大门外骂了足足两个时辰,嗓子都快冒烟了。”

皇上撑着靠枕,笑着接受美人的投食,“嗯,有趣。”

“这苏氏注定是皇上的人。”环公公笑说,“当年大选秀,老奴到南阳城去选秀,苏氏相貌出众,老奴本想选她进宫。

只是她年龄还不够,就让她在家多住了一年,谁曾想被庆王抢先一步。让皇上失了苏氏。这兜兜转转,皇上才是苏氏最终的归宿。

这是天定的姻缘啊!”

皇上很受用,也认为这是天定的姻缘。

皇上想说点什么,外头有小公公进门,小公公跪下与皇上说“兰轩阁的娘娘让奴才来传话,求请皇上给个名分,莫要娘娘不明不白的住在宫里。”

“哈哈哈,她居然来求名分!”

能来求名分,这就说明苏氏死心了。说明苏氏不在念想宫外的了。

“给,得要给。”皇上再次大笑。

“封什么好呢?”皇上站起来,两手叉腰,来回走动。

“给个妃位,不能委屈了她。”

“皇上,妃位已满,给不了了。”环公公说。

“朕是皇帝,朕说给就给。”皇上的话不容置疑。

…………

自从那次在兰轩阁喝醉以后,魏嫔时常到兰轩阁走,不知她目的是什么。

她来,苏灵雨就招待,不来,就自己过日子。

她不怕人来,就怕人不来。

“姐姐,今儿出了件好笑的事,您快来听听。”魏嫔遥招手。

“有什么好笑,快说与我听。”

笑吟吟走近,与苏灵雨说“刚才得到消息说,庆王要续弦了。”

苏灵雨的笑容掉了下去,“他要续弦了?”

魏嫔一边摇头一边笑,“你们大梁的男子,真是无情。娘子还没死多久,就续弦了。娶的还是外头的女子,若是娶苏家的女子,还能说得过去。”

苏灵雨捂着心口,叫珍珠。“珍珠,我心口痛。”

珍珠快步上前,“主子,主子……”

“快来人,送主子回房。你们几个去请太医。”

魏嫔跟了进去,“她们请大夫,未必能请来,珍珠你面子大,你亲自跑一趟太医院,请太医来。”

珍珠不想离开,魏嫔的人拉着她离去,被推出门的珍珠,不得不往外跑一趟。

第三六零章 我可以帮你

魏嫔将苏灵雨的人赶出去,坐在床沿,打量着床上的美人。

“你为他出血出汗,助他封王,到头来他只看自己利益,不顾夫妻情义。这般无情无义,实在叫人看不下去。你若愿意,我有法子,带你出去,去质问那负心汉,质问那人良心何在。”

苏灵雨不听魏嫔的,闭上眼睛,苦涩一笑,泪水从眼角落下。

“你怎么能忍下去?他为了前程,这般对你,这般无视你,你以前为他做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你心里不恨吗?你心里不火大吗?苏灵雨,你不是一般女子,你是全天下,最了不得的女子,遇到这些事,你怎么能忍下去?”

苏灵雨拉起被子,盖过头部,躲在被子里痛哭。

魏嫔拉扯被子,劝她“与其在这里哭,不如出去质问他,当面与他说清楚。你们之间,还是能挽回的。

如果你愿意,我能帮你。我可以帮你……”

“呜呜呜……”

被子里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魏嫔硬是扯不下被子,又听到珍珠的声音传来,不由得气败,放弃了劝说。

珍珠带着太医入内,挤开了魏嫔的宫娥。

魏嫔见太医来了,不好待在里面,带这一脸恼怒走出去。

珍珠将床帐放下,挡住外面的视线,拉出主子的手,放在外头的,再请太医把脉。

床帐里的苏灵雨,一面小声呜咽,一面拉开被子偷瞄,见床帐挡住了视线,大胆地掀开被子。

这张粉嫩的脸上,除了些因热而泛红外,哪来的泪水?哪来的悲伤啊?

前一刻发生的一切,都是用来骗人的。

“主子,环公公来了。”珍珠隔着帘子说。

环公公入内请安,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苏灵雨赶在太医前说话,“没什么,正常诊脉罢了。皇上让你过来有什么事吗?”

“让杂家来问问您需要什么,好让御膳房的送过来。”环公公想看清楚帐子里的人。

苏灵雨将手收回去,让珍珠带太医下去。

宫中的太医都是人精,怎么会不知道主子的意图,让下去就下去,不让说就不多说,绝对不会给宫中主子惹麻烦。

为了保命,他们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让太医来诊了个平安脉,无大事,你就不用回禀皇上了。”苏灵雨撩开帘子说道。

环公公见她神色如常,躬身应是。

见环公公没事,苏灵雨让人送他出去。

…………

皇上下旨赐婚,这事全京都都知道。

韩文回家与父亲商议,“为庆王行会请婚?”

“隆州薛家子侄出众,很受太子喜欢,为了拉拢薛家,太子纳了薛家的女子。庆王拉拢薛家,只是为了与太子殿下走得更近?”韩文问父亲。

坐在下手的幕僚说道“隆州曾受益于德亲王,隆州的士子无人不亲近庆王,如今庆王娶了隆州的女子,怕是与隆州捆在一起。整个隆州士子将会为他所用。”

韩丞相心中一凛,顿时感到萧景行的可怕。

隆州读书风气盛,富人读书,穷人家也读书,即便没有了科举,隆州的私塾也是整个大梁里最多的。

隆州以开南书院为首,而萧院长隐退后,开南书院被薛家掌管。娶了薛家的女子,再加上德亲王当年留下的威望,今后隆州奔赴朝堂的士子,哪个不先到庆王府拜一拜?

如果让庆王拉拢了整个隆州的士子,十年后的庆王,谁还能抵挡?他还能怕谁?

韩文也想到了这点,与父亲说“得要想法子坏了这桩婚事。”

“他们都说庆王很看重他的娘子,如今权利与娘子,他还是选择了权利。”幕僚笑说。

韩丞相冷笑,他从不相信庆王会感情用事。说庆王爱妻子如命,说庆王惧内,他也就听听罢了。

事实上与女人相比,权利更为重要。

幕僚说道“想要坏了这场婚事倒也简单,宫里的那人是瞒不住了,不如拿出来用用。”

“庆王无情,心硬,即便拿出来用,也影响不了什么。”韩文说。

幕僚笑道“说是无情,最是有情。不能影响庆王,也能影响庆王世子,他们父子隔阂,对韩相来说也是件好事。”

一直没说话的韩丞相开声了,“皇上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那边想着怎么利用苏灵雨对付萧景行的人,全都看向韩丞相。

“当真?”

“皇上看上去气色红润,犹如壮年,但诊脉的太医说,这是强弩之末。为一时的愉悦,损耗气血,不出一月定要症状发生。”

幕僚们沉思了,如果真是这般,那么打压庆王的事该放下了。该为太子谋划一二,该提前为太子做点什么了。

“皇宫里人少了许多,公子不妨送点人进去,让皇宫热闹热闹。”幕僚说,“将水搅一搅,翻翻看池塘里有什么,好尽早除掉。”

让更多美人,继续掏空皇上的身体,而后更有利太子上位。

韩丞相说“贤妃好像要不行了,不如送她一程。”

幕僚先是不解,随后想了想,懂了韩相的意思,微笑地点了点头。

韩文不是很懂父亲的意思,侧身看向父亲最倚重的人。

那人说“宫中有人说十三皇子的死,是庆王为了给苏氏出气弄的。这事被皇后压下去了,皇太后还没听到。

若是贤妃没了,皇太后定然听到些什么,便会胁迫皇上送走苏氏。依照皇上的性子,定然不同意。皇上与人争执动了肝火,小韩大人自然能看到皇上身体情况。”

幕僚越说越小声,脸上的笑容越灿烂。

韩文跟着笑了,“一箭双雕。”

一来可以气皇上,二来可以让庆王乱阵脚,或是让庆王世子闹点什么。

气皇上这件事上,韩文想到了更多的法子。

“得要去与太子说一声,太子对我们的信任减弱,我们可以利用这事,让太子坚信我们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幕僚说。

韩丞相点头,“韩文你找机会,暗示太子。”

“是。”韩文知道怎么做。

韩丞相挥手让他们离去,他独坐案桌前,想着如果不用萧景行的人手,单靠西大营与东宫的人,这逼宫的事能有几成胜算。

第三六一章 夜访

白日听了萧景行的消息,苏灵雨心中烦闷,依着窗棂看外面的黑暗。

“夜里蚊子多,主子还是不要靠近窗。到屋里坐坐吧。”珍珠劝说。

苏灵雨摇着蒲扇,“我讨厌这里。”

有权利的人为所欲为,没有人道,没有公平,没有自由。

有智慧,有灵泉又如何?能抵挡军队,能反抗皇权,能不被压迫?

她不喜欢这里,不喜欢这个时代。

“主子莫要担心,终有解决的法子。”

苏灵雨离开窗棂,“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

“都办好了,皇上今夜怕是不会来了。”

皇宫里有很多美人,而兰轩阁地处偏僻,从御花园到兰轩阁,就不知有多少美人设置关卡。

这个拦不住皇上步伐,那个也能拦下皇上步伐。

一个月里,皇上在兰轩阁留夜的日子不多,总数不超过五天。

“安眠香还有多少?”苏灵雨问。

“还有十次的量,够用一个月了。”

“多弄点回来,有备无患。”

“是。”

皇上的身子早被酒色掏空,若不是皇室的补药一直补着,他就支撑不了多久。

每次皇上留夜,她都会点安眠香。大家盖被子早点睡,别做那些有的没的。她是个孕妇,能做些什么呢?

宫里的妃嫔,一旦查出有身孕,就不会再侍寝。皇上过去至多聊聊天吃顿饭,坐坐便走。

好在皇上没有睡孕妇的习惯,不然她就逃不过这一劫。

想来好笑,她都觉得自己命好,居然带着种子进宫,还能给自己拖延一段时间。

她还不想睡,歪在床榻上,看着珍珠熄灯。

“留灯不留?”珍珠问。

“近前这两盏留下吧,还不想睡。”

“是。”珍珠留下两根粗蜡烛,拿来小笸箩,坐在下首做针线。

苏灵雨摇着蒲扇看她,笑道“我不会做针线。她们都不逼我学,后来听李盈说,要给夫君做套新衣服。”

“那您做了没有?”珍珠抬头问。

“做了,让她们裁的布,我依照样版缝线。也难看不到哪里去,他穿出去走了一圈,换下来就不再穿了。”

“为何?”

“他说我给他做衣服的机会不多,得要省着点穿,弄坏了就没得炫耀了。”

珍珠见主子笑了,也跟着笑,垂头缝衣服去。

“珍珠姐姐。”外头有叫声。

珍珠放下笸箩,走了出去。

苏灵雨不去理会她,摇着蒲扇,想着那两个小子。也不知他们现今怎么样了!

听到有脚步声,以为是珍珠,“拿些梅子过来。”

梅子盒子放置跟前,只是放下的手,是只男人的手。

苏灵雨大惊,一面转身,一面伸手去摸匕首。

一瞬间她被人抱着了,牢牢地被他抱在怀里。

她放了匕首,两手环抱着他,蹭着他,闻着他的气息,很是想念。“你怎么进来了?”

萧景行在她边上坐下,仔细打量许久未见的娘子。

这个没良心的,不仅胖了白了,还面若桃花,一脸幸福的样子。

甚至怀疑他身上掉下去的肉,都跑她身上来了。

对上她的眼神,从她眼里看到了心疼,看到了怜惜,看到了往日的爱意。

他放心了。

听说她与皇上同吃,感情甚好,他就害怕,怕她当真不顾他,不要家中的孩子们了。

苏灵雨的手,摸上他的脸,“瘦了,老了。”

萧景行拿下她的手,亲吻她的手背,“怕你担心,怕你难过,忍不住进来看看你。”

“你们这些男人,最是无情,一手权利一手女人,少了发妻还能再娶一个。想着你再娶,我就难过得很。

如果你真的只要权势,我便与皇上同枕眠,再设局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负心汉。”

“薛家女子是不会娶的,但薛家女子会进京。韩丞相与太子密谋,意图逼宫,只是时机还没到。

韩丞相最近一直在清扫我的人,意图逼我参与逼宫。逼宫确实是要的,但时机还没到。”

萧景行问她,“你是怎么进宫的?”

苏灵雨回忆起当时情景,“有人拿着怀礼的玉佩找我,说怀礼在他手中。我原先是不信,后头他们拿出怀礼身边侍卫的信物,我就信了。

我以为他们抢了怀礼过去,就跟着他们走。走到半路,我一直问他们关于怀礼的消息,关于怀礼的情况。

可他们一问三不知,还有我发现了他们当中,有一人我很熟悉。我就寻了个机会逃走。”

“我的轻功好,他们追不上我,但也是一路追赶。中途我遇上豹子,被它追赶了一段路,掉落了山坡,好不容易摸到了路边,遇上长公主的马车。上了马车,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就进了皇宫。”

醒来那一刻可被她给吓到了,她跟皇上睡一床上,还是衣衫凌乱那种。

“长公主!”萧景行带上了恨意。

他一直在外面找,没想到人被长公主带进宫了。

“怀礼的玉佩怎么丢了,不是告诉他谁也不能给的吗?”苏灵雨问。

“是我的错,怀礼的启蒙先生是个内贼,怀礼的玉佩被他送给了池侯。”

“池侯要杀我。”也可能是卖。

“是我挡住了,你跟池侯一家,相亲相爱。”苏灵雨撇嘴,不耻池侯。

“这笔账会算的,会找他们清算的。”萧景行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苏灵雨审视了萧景行,问他说“你当真会娶薛家姑娘?”

“不会,只是借她的名头,将隆州的将士们带入京都。苏重也会进京,他进京的理由是为你奔丧。

我们的人马正从四面八方赶回来,只要我们的人手够了,就能赶在你生之前……”

要赶在三儿生孩子之前,将皇上变成太上皇。这样才能保住她母子二人。

“你东大营的人马不能用?”苏灵雨问。

“东大营的人,可用的人不多。校尉怂蛋,士兵无能,真正能打斗的,还是自己人。”

这一次不仅要救三儿,还要与韩家抢功劳。

东大营的人马可用的不多,如果想抢这份从龙之功,得要亮一亮他的底牌。

苏灵雨撇嘴,“我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第三六二章 舒坦

“家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被娘接过去了,环礼还不懂事,怀礼很想你。”萧景行说。

她不在家的时候,怀礼都会到他房里睡,半夜哭醒闹着要他。

他也时常睡不着,父子二人就在书房里坐,一人处理各方书信,一人看着晦涩难懂的书籍。

怀礼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而他一坐就是一夜,难以入眠。

“宫中凶险,你不用担心我们,你好好的,我们才能好。”他说道。

苏灵雨趴过去依偎在他胸膛,“我自是能保住自己,你可得成事,不然你娘子就不是你娘子了。”

“嗯。”

苏灵雨爬起来,“你怎么不问?”

“问什么?”

“我跟皇上的事。”

“文人喜欢互送小妾,你说他们介意吗?”萧景行反问。

苏灵雨笑了,她还以为他会介意,世间的男子啊,固执得很,纵许自己三妻四妾,却不许娘子有一丝出轨的念头。

她还想着如果萧景行嫌弃,她就过自己的日子,拉起一支娘子军,过自己的日子去。

要是看上有好看的小郎君,招回家里养着也不错。

“哈,你把我比作小妾。”苏灵雨捶一下他胸膛。

“说说罢了。”“与皇上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自是相信你。只要出了这宫门,我便有法子让你回庆王府,让你再成庆王妃。”

苏灵雨又依偎过去,想起了一件事,“魏嫔有异动,魏国有不少人手在京都。魏嫔说她有法子能带我出去。”

魏国!

萧景行的心思动了,“或许可以借力。魏国太子不简单,魏嫔是太子的人,你小心些,不要上了她的当。”

“我自然不傻。只是你的行动可得要稳妥些,娘子我的性命可就在你手里了。”苏灵雨一面说一面解他的夜行衣。

“三儿!”萧景行捏住她的手。

“你知道的我大肚子的时候,特别重床事,我已经禁欲六个月了。刚好你进来,先办了再出去。”

苏灵雨去解他裤腰带。

“那我放轻些。”萧景行扶她躺下去,让她躺好。

这些活他熟练得很,知道怎么样让她舒坦。

…………

苏灵雨撑在石桌上,神色恹恹,像是睡不好,也像是心情不好。

魏嫔过去见她这般模样,好言劝说“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好过现在的日子,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苏灵雨看魏嫔一眼,又转头看别处去,疲倦地撑着下巴。

魏嫔以为她伤心过度,“你若是这般,会影响腹中胎儿。能不能换来好前程,就靠这胎儿了。

母凭子贵,你若是一举得男,必定位列妃位,教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跪在你脚下。”

苏灵雨勉强一笑,“妹妹说得对。”

等了一会儿,苏灵雨说“我若想出去,你可有什么法子?”

魏嫔靠近,在她耳边说“法子是有,但比较危险,得要从长计议。”说着魏嫔看向苏灵雨的肚子,“你若是带着它,怕是不好混出去。得要生下这胎儿,方能轻便外出再进宫。”

苏灵雨坐回去,点了点头,随即笑说“今日皇上会过来,你不妨留下吃饭。”

“皇上被她们拉走了,今日是不会到这来,我们自己吃饭就好。”

不得不说,苏氏这里的饭菜,着实不一般,比御膳房的要好吃一些。

“这样啊。”苏灵雨嘴上有些惋惜,但心里很开心。

她昨夜与萧景行痴缠了一番,某些地方留有痕迹。

若是皇上来了,又见她春光满面,见色起意,那她就惨了。

一宫娥提着针线篮子,小跑入内。

先是屈膝,“见过魏嫔娘娘”接着对主子说,“贤妃娘娘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魏嫔站起来问。

宫娥说“奴婢也是听外头传的,消息都传开了。”

“这就出大事了。”魏嫔站起来,与苏灵雨说,“我到前面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再派人来与你说。”

没等苏灵雨回应,她就抬脚离开了。

走得有些匆忙,不知是担心、害怕什么。

苏灵雨看向宫娥,问她“还有什么消息没有?”

宫娥说“钟粹宫的太监说,今晨贤妃娘娘还喝了一碗药,蔷薇姐姐们都以为贤妃娘娘是睡着了。过了一个时辰,不见人醒,过去一探,发现贤妃娘娘断了气。”

贤妃娘娘究竟是病死的,还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珍珠你到前面去探听探听,有什么消息尽快回来传。”

“是。”

苏灵雨拿起蒲扇,扇扇子,“关门谢客,轻易不得开门。”

“是。”

贤妃毕竟是一宫之主,死了也是一件大事。

住在女人堆里的皇上,不得不亲自去看一趟,就连皇太后也要去看看。

皇后比皇上先一步到达,质问宫娥贤妃的死,宫娥跪倒一片,个个不敢出声。她们也不知贤妃怎么突然就没了。

带着酒气与胭脂过来的皇上,问皇后说“贤妃是怎么死的?”

“目前来看是病死的,等太医来检验过才能知真正的死因。”

“贤妃病了?朕怎么不知道?”

皇后就知道皇上不记事,与皇上说“十三皇子去世后,贤妃就病倒了,一蹶不振,吃药也不得好。太后过来了,您可得跟太后说清楚了。”

皇上连连点头,十三死了,他没什么感觉。贤妃死了,他也没什么感觉。

他的儿子很多,他的女人也不少,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也不在乎。

“太后娘娘到外头了。”环公公来禀报。

皇上让皇后处理这里头的,摇摆着袖子走了出去,“母后来这作甚?贤妃的事让皇后处理便可。”

“贤妃是怎么死的?”太后问。

“没跨过那倒坎,因为十三的事,郁郁寡欢,药石难治,就这么走了。”皇上摆出沉痛的样子。

“通知贤妃的家人,让他们进宫来看看吧。”太后沉痛地说道。

“已经让人去通知了,过不久就能进宫来。母后回去吧,免得让那些哭泣烦扰了你的心情。”皇上扶着太后回去。

太后长叹一声,可惜贤妃。“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跨不过那道坎呢?”

第三六三章 质问

太后往回走,皇上与她说了两句就离开了。

她了解皇上,知道皇上不耐烦这些东西。也不去打扰他,就让皇后好好处理。

嬷嬷过去搀扶太后的手,与太后说“刚刚奴婢去打听,听到了件不可思议的事。”

“说吧。”

嬷嬷说“奴婢刚刚去打听,听钟粹宫外面的宫娥说,贤妃的死不简单。似乎与庆王妃有关。”

“庆王妃不是死了吗?”太后问。

嬷嬷看了看周围,与太后说道“庆王妃被皇上弄进宫里了。”

太后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当真如此。”

“人就住在兰轩阁。”

太后曾经听人说过,皇上藏有一美人,外头送进来的,藏在兰轩阁里。

她以为只是美人,没想到这个美人是庆王妃。

是苏氏!

嬷嬷说道“前不久皇上扯掉了禁军,贤妃好奇去看看这藏起来的美人,谁知道去了一看,正是苏氏。

贤妃好歹是妃位,见着苏氏自然要说两句,这就惹哭了苏氏。”

嬷嬷停下了,见太后看她一眼,就继续说“过了不久,十三皇子没了。宫里的人,都说是庆王弄的。是庆王为苏氏出气。”

太后越听越害怕,越听越生气,“可有证据?”

“都是底下人说的,哪来的证据。”嬷嬷又说道,“这里头,兰轩阁那人不承认自己是庆王妃,只说是长得像的人。究竟是不是庆王妃,谁也说不准。”

“叫皇上来见哀家。”太后怒道。

小太监离开队伍,去寻皇上去。

还没等太后回到慈宁宫,小太监回来了,说道“皇上进了大观苑,里头闹起来了,小的传话进去,不见有回话。”

大观苑是皇上放舞姬、放乐师的地方,进去了自然是喝酒玩乐,想要再叫出来,怕是难了。

既然叫不来,就亲自去。

太后中途换道,到大观苑去。

贤妃死了,不能过于喜庆,得要给贤妃娘家一些面子。

皇上不让奏乐,他带着歌姬们划拳喝酒脱衣服。

“皇上讨厌,奴家只剩两件了。”

“奴家不要玩这个,不如我们来玩色子。奴家赢了,脱两件,皇上赢了,只脱一件。”

“这样不是皇上占便宜了。脱了两件,你还剩什么?”

“不就只剩皮囊咯。”皇上开心大笑,“环公公,上色子。”

出去拿色子的环公公,屁滚尿流地跑进屋,“皇上,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娘娘来了?

太后娘娘来了!

“去去去,都躲起来,没事不许出声。”

围着皇上的歌姬一哄而散,躲进纱幔后面,躲进内屋,躲进屏风后面,胆子大的伸头出来瞧瞧,偷瞄太后娘娘。

环公公在一堆衣服里,找出皇上的衣裳,给只剩中衣的皇上穿上。

还没等皇上绑好腰带,太后娘娘就到了。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怎么到这来了?”

太后打量这乌烟瘴气的地方,看到一颗两颗三四颗伸出来的脑袋,没好气地说

“看你这副德行,贤妃刚刚死去,你就在这里享乐,你寒了多少人的心?朝中的大臣,谁还支持你?”

皇上任由环公公给他弄衣服,与太后说“儿臣自登基起就这般,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管儿臣如何,这大梁还是萧家的天下。”

太后不耐烦,“你跟哀家来。”说着太后带皇上回慈宁宫去。

一路无言,到了慈宁宫,太后坐上首,皇上在左手侧坐下。

“母后叫儿臣到此来,所谓何事?”

“哀家问你,兰轩阁那边的究竟是谁人?”太后问。

皇上讪笑,“一个民间女子罢了,不是谁人。”

太后拍桌,“你真当世人是瞎子?”

“母后息怒,她只不过是儿臣,外出时相好的女子,不是什么人。”

“整个皇宫都知道了,她就是庆……”太后说不下去,“她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想效仿唐太宗,你几斤几两?”

“母后,庆王妃已死,与这宫里的人有何干系?没人会承认,就没人会相信那是庆王妃。编撰史书的根本不会写进去,朕荒淫无道已经够他们写的了,没人会知道这事。”

太后听了这混账话,恨不得一茶盏扔过去。

“她的来历,朕都让人给安排好了,她就是外臣从澜州带过来,献给朕的一美人。家底厚实,家中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虽然姓苏,但与庆王府毫无关系。

除了个别,没人知道她真正的来历。”

太后想了想,心情平稳了些。

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只要咬死不是,真真假假就让外人说去。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编撰那边你想法子糊弄过去,别让祖宗蒙羞。”

皇上连连点头,“是是是。做坏事的都是藏着掖着,朕打算封苏氏为妃。朕这般大张旗鼓地做事,不怕他们说,不怕他们质问。他们就会相信苏氏并非庆王妃。”

“贤妃尸骨未寒,你这般做,会寒了臣子的心。要册封也要等明年。”

“是。”

太后拿着帕子给自己扇风,“庆王知不知道这事?”

皇上得意一笑,“庆王早就知道了。他一知道苏氏在宫里,立马宣告给苏氏办丧事。他是个识相的。”

“庆王就没说什么,没做什么?”太后不敢相信。

“朕让他掌管京都大营,他就什么也不说了。庆王不咬着不放,其余人自然当作看不到,等苏氏的肚子生下来,谁也说不了朕什么。”

到时候带着苏氏举办宴席,当着庆王的面,亲吻苏氏,会是什么感觉呢?

定然很不错。

苏氏美若天仙,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狎玩起来必定酥爽。

太后一声质问,打断皇上的幻想,“你说她有了身孕?”

“是谁的孩子?”

皇上抖了抖,从遐想中回神,见四处无人,便老实与太后交代,“是庆王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太后拿起茶盏砸皇上。

皇上躲开了,说道“朕也不知道啊,后面她自己说的。不过是养个小子,朕的小子不少,多养一个不多。

若她生的是公主,那就更好了。一笔嫁妆将她嫁出去,谁能说些什么?”

“气死哀家了。”

第三六四章 主持公道

萧家母子二人在生闷气,主要还是太后在生闷气。皇上一声不出,脸上很无所谓,心里不知想着哪些好玩的。

太后猛地摇着蒲扇,努力安慰自己,想说皇上几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只好作罢。

“太后,皇后娘娘求见。”

“宣。”

“是。”

皇后娘娘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还跟着太医院的院判。

等他们见礼后,太后主动问皇后,“贤妃那边的事弄好了?”

皇后起身先看了眼皇上,再与太后说“本以为贤妃是过不了十三皇子这道坎,随之而去。可院判检查了一番,并非如此。”

太后与皇上重视了,歪坐的皇上坐直了,看向院判问“贤妃不是病死的?”

太医躬身说“臣检查了贤妃娘娘的药渣,药碗,发现药渣里多了一味厥罗草,这味草药让人四肢无力,心绞痛。吃多了便能要人性命。”

“贤妃是被人害死了?”太后紧张地问。

“这味药杀人于无形,贤妃本就体弱,承受不起这霸道的药物,就随十三皇子去了。”太医说道。

太后怒说“查,彻查,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害了贤妃。”

站在一旁的皇后娘娘,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皇上喜新厌旧,贤妃是怎么死的,他一点也不关心。

要查就让皇后查去,让宫里人查去。

太后见皇上不在意,又见皇后一脸为难。问皇后“这皇宫里还有什么难住你的吗?”

皇后一脸无奈地说“凶手有线索了,只是,不知该不该查。”

“是谁?有谁不能查的?”

皇后说“给贤妃熬药的是贤妃用惯的丫头,名叫湘儿。湘儿说她今日的药,是兰轩阁的人比较可以。”

她刚刚与皇上说了兰轩阁的人,现在马上牵扯出来。太后看向皇后,想看看皇后是不是存有私心,想要借此为难皇上。

“让那宫娥上来。”皇后与外头的人说道。

湘儿被带入慈宁宫,呆呆愣愣的,毫无生气。

一般奴仆还有换主子的机会,她们这些宫里人,跟了主子就永远跟着主子,主子死了,她们也得要跟着陪葬。

除非皇后法外开恩。

湘儿知道,自己是贤妃的心腹,必死无疑,也就没多少生的意志。

扶着湘儿入内的嬷嬷,一脚踢跪了湘儿,“傻了吗?见着太后、皇上不跪拜,你是找死吗?”

湘儿这次回神,跪趴在地,抽泣不敢出声。

太后厌恶哭声,心中不耐烦地问“你可知贤妃是怎么死的?”

“贤妃”一次,触动了湘儿的神经,知道到这儿来的目的,跪着对太后说“太医说,贤妃娘娘是被毒死的。”

湘儿跪求着说“太后娘娘饶命,奴婢不知道娘娘的药里有毒,奴婢不知啊!”

“闭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想要活命,就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出来。”嬷嬷恐吓道。

湘儿爬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刚才有人问奴婢,有谁碰过娘娘的药。没人碰过娘娘的药,都是奴婢亲自去太医院配药,而后回到宫中煎熬。”

“只是昨天,奴婢去拿药的时候,碰到了兰轩阁的珍珠。她一把撞倒了奴婢,还将奴婢手中的药包给撞散了。”

湘儿给太后磕头,“太后明察,定是苏氏害了贤妃,是苏氏要了贤妃娘娘性命。还请太后娘娘为贤妃娘娘,查明真相。”

与谁牵扯上不好,非要与兰轩阁的牵扯上,也难怪皇后会为难。

看皇上的样子,皇上是紧张兰轩阁的,是想要保住兰轩阁的。

可贤妃身后关乎到朝臣陆家,陆家是名门世家,门下子弟无数。如果不给陆家一个交代,这事就了不了。

可是放开了查,就会涉及到苏氏的身份,聪明点的人,都会将她与庆王妃联系上。

都怪苏氏,长着一张妖艳的脸。

她简直就是个祸害。

太后恼怒,看向皇上,“皇上,你看怎么办?”

皇上也不知该怎么办?

他想瞒下来,他想保住苏氏。他还没真正吃了苏氏,怎么能让苏氏出去,怎么能让苏氏从手中溜走?

“这事并非就是苏氏做的,得要查,好好查清楚,给苏氏一个清白。”皇上说。

湘儿争执道“定是苏氏做的,娘娘曾与苏氏又过节,苏氏对娘娘怀恨在心,才在娘娘的药里下毒。皇上,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还请皇上为娘娘作主啊。”

“闭嘴,你这贱人,在这诬蔑。定然是你受了外人的蛊惑,栽赃嫁祸,泼脏水到苏氏身上。”皇上指着湘儿骂,“说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若不从实招来,定让你不得好死。”

“皇上,此事不能一言定论,还是得要好好查查。”太后与皇后说,“派人去请兰轩阁的苏氏过来。”

“是。”

太后又问外头的嬷嬷,“陆家的人到了没有?”

“正往这边来,怕是要到词慈宁宫了。”嬷嬷回应道。

“母后。”皇上不想让人查到苏氏身上。

“得要给陆家一个交代,查是必须要查的。”太后坚定地说,“既然她的身份没问题,就让她出来见见光,总得要见人不是。”

皇后立马懂了太后的意思,太后是想借此机会,公开苏氏的身份。

苏氏的真实身份会不会被戳破,朝堂之上会不会有人攻讦皇上?

皇后等着看戏。

陆老夫人、陆老爷,陆大夫人很快就到了,他们似乎已经得知了贤妃的死因,对皇上、对太后眼里带着愤怒,心中带着恨。

皇后与太后丝毫不畏惧,皇上是一点也不在乎。

“此人定是害我儿凶手,还请皇上、太后为贤妃作主啊。”陆老爷说。

陆大夫人说道“贤妃娘娘,贤良淑德,为皇上诞下一儿一女,又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后宫,对大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恳请皇上为贤妃娘娘作主,请太后为贤妃主持公道,还请皇后娘娘查明真相。”

太后说“贤妃恭敬,知礼知节,为人恭顺,哀家定会查清一切,为贤妃主持公道。”

皇上听了有些慌,要是真的是苏氏下的毒手,该怎么办?

第三六五章 你害我

环公公来传召,说太后要见她。

她先去换一身衣裳,与珍珠耳语几句,告诉她一些事情。

珍珠连连点头,示意主子放心。

苏灵雨抱着肚子随公公而去,她是个孕妇,走路自然是慢了些。

看了眼环公公,再看了看喜得福,随后苏灵雨一笑,“这般紧张作甚,他们吃不来我。”

环公公躬身,“您还是早些想法子吧,人证物证都有,陆大人夫妇均在,您要是无法摆脱困境,就是一尸两命了。”

“要死的人也是我,你担心什么?”苏灵雨自是不怕。

摇着蒲扇随着环公公到慈宁宫去,慈宁宫的宫娥躬身垂头候在一旁,如临大敌。

嬷嬷打开纱帘,邀她入内。

入内感受一股凉意,苏灵雨舒坦了好些。

她身体燥热,还没到夏日,就热得难受。

第一个见到的是坐在上首的太后,太后娘娘对她一点也奇怪,想来是接受她的存在了。

随着打量皇上,对皇上明媚一笑,勾得皇上心痒痒。

偏头看向右侧的陆老夫人,陆大人与陆大夫人,瞧他们的样子像是被吓到了。

是被她的天姿国色给吓到了呢?还是被她这张脸曾经的身份给吓到了?

两者都有吧。

苏灵雨屈膝行礼,“奴拜见太后,太后金安。拜见皇上,皇上圣躬安。”

“起来吧。来人赐座。”皇上急不可耐,叫人拿锦凳来给苏氏坐。

“这是?”陆老夫人指着苏灵雨问太后。

太后看了眼皇上,与陆老夫人说“从澜州寻来的女子,进宫有一年多了,这才有了身孕。”

陆家人的脸色有些古怪,对太后的说法半信半疑。

“就是这人害了贤妃娘娘?”陆大夫人问。

“珍珠正是她的侍女。”皇后说。

“太后,你答应过的,你要为贤妃娘娘主持公道,你要为她作主啊。”陆老夫人哽咽地哭道。

太后生着闷气,身边的嬷嬷看懂太后的脸色,上前脚踢珍珠的膝盖,让珍珠跪下。

“啊!”珍珠跪倒在地。

“珍珠,哀家问你,可是你放厥罗草害死了贤妃娘娘?”

一脸恐慌的珍珠,抬起头看向太后,“冤枉啊,奴婢不知什么是厥罗草,更不会害贤妃娘娘。

奴婢是兰轩阁的宫女,地位低微,不能靠近钟粹宫,更不能与贤妃娘娘身边的侍女接触,如何能给贤妃娘娘下毒?”

“你胡说,你这几日明明接近我,要与我交好。”贤妃身边的宫女湘儿说道。

珍珠看向湘儿说“你瞧不起我,远远见着我就撇开了眼,我与你说话,你都不理会我,我又怎么能借助你的手害贤妃娘娘呢?”

珍珠看向太后,与太后娘娘说“奴婢身份低微,一直想找个姐姐罩着奴婢,想着湘儿姐姐是同乡,或许能看在同乡的份上,怜惜奴婢一二。只是湘儿姐姐不曾看奴婢一眼。

湘儿姐姐今日这般陷害奴婢,是想掩盖真相。”

珍珠盯着湘儿说“湘儿姐姐之前,一直与魏嫔的婢女往来,曾经收过魏嫔婢女的金镯子。厥罗草这类草药,定是她从魏嫔那边获得的。”

大家听闻此言,又觉得奇怪,这怎么牵扯上魏嫔了?

魏嫔为何要害贤妃呢?

苏灵雨拿着蒲扇捂嘴,惊呼一声,“哎呀,魏嫔是魏国来的,贤妃娘娘死了,下一个晋升妃位的,不就是魏嫔了。”

这一句话,瞬间打开了各人思路。

大家都觉得苏灵雨说得很对,贤妃娘娘死了,魏嫔是最大的获利者。

陆老夫人想到魏嫔这是栽赃陷害。先利用苏氏这脸,吸引大家的注意,让大家以为是苏氏谋害了贤妃娘娘。

皇后最先反应过来,怒斥道“放肆,魏嫔是你能攀咬的。”

苏灵雨满脸委屈地说“皇后娘娘息怒,奴家进宫以来,一直居住在兰轩阁,鲜少外出,在宫中更是没有帮手。想要弄到厥罗草,绝不可能。

您说我谋害了贤妃娘娘,您到我兰轩阁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厥罗草。我连厥罗草都不知是何物,如何能利用她来害人?”

皇后还想说些什么,见皇上那副德行,又觉得恶心。

皇上哄着美人说“查,必须得要查。”皇上与环公公说,“带人去搜查,从谁哪儿搜出厥罗草,谁就是凶手。”

“是。”

对面的陆家三人,看向苏灵雨,皇上对她的言听计从,让他们冒出不好的念头。

同时感到这女子不简单。

他们深深怀疑,这人就是庆王妃。

只有庆王妃才这般狡黠。

皇上当着他们的面,端着一盘糕点,递过去给苏灵雨。

苏灵雨蒲扇捂嘴偷笑,捻起一块糕点,放嘴里轻轻咬,再对皇上投去赞赏的眼神。

这一个眼神,就把皇上给哄开心了。

此等场景,让太后厌恶,让皇后不喜,让陆家人不想看。

环公公带着人出去,两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一同带过来的还有魏嫔。

魏嫔见着此等阵仗,知道大事不妙,心中满处不详的预感。

“臣妾见过太后、皇上、皇后娘娘。”魏嫔屈膝道。

太后没理会魏嫔,先看向环公公,“可查出什么?”

环公公上前躬身拱手说道“老奴查出了好些药材,但不知哪些是厥罗草,还请太医辨认。”

小太监将托盘带上,太医上前辨认好几个托盘,在其中一个托盘中,拿起一撮不起眼的干草。

众人屏住呼吸,等着太医说话。

太医道“太后,皇上,此物便是厥罗草。”

环公公说“托盘的药材来自两处,一处是兰轩阁,一处是魏嫔住处。

这边是来自兰轩阁,而这此托盘药物是从魏嫔宫中搜出。”

显而易见,厥罗草是从魏嫔宫中搜出的。

陆老夫人指着魏嫔怒骂“是你害了贤妃娘娘。”

魏嫔惊骇,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站起来反驳道“没有,妾身没有做害人之事,请太后、皇上明察。”

苏灵雨摇着蒲扇说道“魏嫔娘娘,你用厥罗草毒死了贤妃娘娘,还想嫁祸于我,真是贼喊捉贼。”

魏嫔看向苏灵雨是你害我。

苏灵雨害的就是你。

第三六六章 有人要害朕

“冤枉啊,皇上,太后,我自入宫以来,谨小慎微,生怕惹皇上不快。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

魏嫔哭道“远道而来,不曾有兄长傍身,若是出了事,谁能为我出头?这些道理我还是懂的。到了这,我怎么敢兴风作浪?

定是有人借刀杀人,要陷害于我。我一个魏国之人,来到大梁,犹如江河浮萍,贤妃娘娘薨,于我有何益处?”

这又回到了刚才那句,贤妃娘娘死了,魏嫔能否上妃位?

贤妃死了,谁最有可能上妃位?

皇宫里很多妃嫔都有嫌疑,皇上册封的嫔位多,腾空出来的位置,好些人能有资格坐上去。

陆大人看向太后,太后十分为难,人证物证都在,没有魏嫔反驳的地方。

可是魏嫔说的,也未尝不对。

该怎么处置为好?

太后看向皇上,皇上一心放在苏氏身上,没怎么听魏嫔说的。

太后恼怒,对魏嫔出气“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抵赖。来人将魏嫔送入冷宫。”

两宫嬷嬷上前,要抓拿魏嫔,魏嫔挣扎喊道“太后娘娘,你这样做,不怕引起战争吗?”

魏国惹不起,魏国送过来的人,更是不能随意处置。这魏嫔真是个麻烦。

为何那些东西,偏偏出现在她寝宫,若是在别的地方。

比如苏氏那,就不会有这般麻烦。

皇后提议道“魏嫔送回去,软禁在宫中,一日不洗清嫌疑,一日不得出宫。”

太后点头,太后看向陆家。

陆家老夫人垂头,陆大人一脸颓败,只能依了。

“带魏嫔下去。”太后烦忧,“陆大人,你们到贤妃那边去看看吧。”

多去看几眼,过了就没机会了。

陆老夫人等人,躬身离去。

皇上见差不多了,牵起苏氏的手,想要带苏氏离去。

太后阴沉着脸,皇后眼观鼻装作没看见。

皇上离去后,皇后跟着离去。

身边的嬷嬷惋惜说道“本以为能捉到苏氏,没想到被她逃脱了。不仅自己逃脱了,好用魏嫔来做替死鬼,真是手段通天。”

皇后想不通,“她是如果将那药草,放到魏嫔那边去的?”

嬷嬷说“跟过去搜查的人说,那些药是从一个比较隐秘的暗盒,翻出来的。如果不是自己收藏,很少有人想到那个地方。”

皇后明白一点,这皇宫里,必定有苏氏的人手,也可以说是庆王的人。

庆王,庆王啊。

进京不过两年时间,却将手伸进了后宫!

得要第二次清洗后宫了。

一定要找,找出哪些是探子,再利用放人的法子,将探子、疑似探子的人驱赶出去。

…………

韩丞相正在伏案批奏折,整个大梁的重要事务的奏折,都会汇聚到他手中,他的事务,不是一般的多。

一太监见韩丞相忙着,犹豫了一番,还是走进衙内。

太监过去在韩丞相耳边耳语,韩丞相略微惊讶,放下笔,“失败了?”

太监点头,“那人用了一招移花接木,本该出现在兰轩阁的东西,出现在魏嫔那。”

韩丞相挥手让他下去,也让在边上候着的人下去。

知道内情的人,抬头看向韩丞相,韩丞相对他们点了点头。

他们又低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这般都没有捉到苏氏,心中不免有些可惜。

不知是苏氏早有发现,还是庆王的人在皇宫里?

贤妃的死,不能白死,后续计划该开展了。

两个时辰后,太医走进太后的寝宫。

太后震怒,一面命人邀请皇上,一面派人捉拿苏氏。

一日被叫两次,苏灵雨很疑惑,这次太后是为了什么?

派来的人不是宫娥,也不是嬷嬷,却是慈宁宫外的禁军,这次过去怕不是小事。

莫不是他们弄到了别的证据,证明贤妃是她杀的?

不可能啊,那些栽赃过来的东西,早被她让人送到魏嫔宫里去了。

如果他们凭空捏造人证、物证出来,也未尝不可。

苏灵雨暗示珍珠提前离开,将消息放出去。

珍珠想离去,被眼尖的侍卫给拦下。

珍珠夹着腿说“内急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哥通融一下,让我上一趟茅房再过来。

定不会费多大事,还请通融一二。”

苏灵雨不理会珍珠,率先离去。

身后的珍珠,低声说“我是小韩大人的人,你拦住了我,韩大人不会放过你。”

走远了,没听到珍珠还说了什么。见珍珠没跟过来,她就知道珍珠跑出去了。

要路过孙嫔所在的寝宫时,苏灵雨故意走慢些,让更多人看到她。

果不其然,当她走过宫门时,孙嫔站在门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苏灵雨与她对视一眼,向孙嫔传递信息。

脖子上印着红印的皇上,无奈走进慈宁宫,“母后又有何事?”

舞姬弄出了个好玩的姿势,他还没玩够就被拉到这里来,实在是无趣得很。

阴沉着脸的太后,挥手让太医说。

太医上前躬身与皇上说“臣带厥罗草回太医院,发现厥罗草的药性,与皇上脉搏有些异样,臣查阅了医典,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有什么发现尽快说,吞吞吐吐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皇上很不耐烦。

“臣发现这些厥罗草与药酒中和,会催发身体气血,让五十岁老者犹如十八岁少年般年轻。”

歪坐的皇上来兴致了,换了个坐姿问太医,“真有这般好事?”

一直躬身的太医,直接跪了下去,额头磕地,“并非是好事,催发气血,消耗气血,会缩减人的寿命。

若是老者吃了,不出三月必死无疑。若是十八岁少年郎吃了,必定活不过三十。”

皇上撇嘴,对这东西没了兴趣。又是一脸,与朕无关的样子。

太后瞧见皇上这般,就知道皇上没将这事往自己身上想。

“说下去。将情况与皇上说清楚了。”太后冷冷地说。

太医不敢说,抬头看了眼太后,犹豫了一番,闭着眼睛说“皇上的脉象与医典一致,皇上……皇上命不久矣。”

不在意的皇上,久久才回过神来,问“你说朕中毒了?”

“你说有人要害朕?”

第三六七章 你敢害朕

太医说“皇上早年被酒色掏空身体,一直以来都是用补药补着。厥罗草与药酒混在一起,皇上身上气血被消耗,越往后越累,越往后越枯槁,怕活不过秋季。”

“放肆。”皇上勃然大怒,“来人,将奸臣拉出去砍了。”

“够了。”太后拍桌,“杀了他,谁来给你治病?”

皇上的心砰砰跳,心慌。

上一次这般心慌,是什么时候?

是德亲王造反,还是父皇去世时的传位,更或者是勤王带兵入宫的时候?

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这些年奢靡的生活,让他不记得心慌是什么,不记得害怕是什么。

太后见皇上这般没出息,先问太医,“可有根治之法?”

太医说“皇上身上的毒,怕是从药酒里来的,量不多所以一直没征兆,再加上臣等没发现厥罗草,才没察觉到皇上体内的毒。

先排毒,若是能将体内毒素排出,或许还能活三年五载,若是不能……”

后面的话,太医不敢说下去。

怕说了,人头落地。

“苏氏意图谋害皇上,将其打入冷宫。”太后发号施令,“带太医去检查皇上的药酒,查明里头是否有厥罗草。”

“是。”

太后再次下令,彻查皇上的吃食,要查吃食里是否有毒。

皇宫里是皇后掌事,要彻查皇上吃食来源,必定惊动皇后,皇后不可能不知道皇上的事情。

她带着人来到慈宁宫,不敢相信地看向皇上,看向太后,“这是真的?”

皇上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如同小孩般呜呜地哭了。

“这是真的!”皇后悲从中来,“你护着她,念着她,她居然要你的命。

母后,请母后下令,杀了苏氏,杀了这个谋害皇上性命的贱人。”

“杀了她,要杀了她。”悲伤的皇上,愤怒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不久有宫人入内禀告说“皇上抢了侍卫的刀,要到冷宫去杀人。”

皇后看向太后,见太后不出声,皇后也不出声。

她绝对不会拦着皇上,皇上杀了苏氏才是最好的。

杀了苏氏,激怒庆王,让庆王与太子联手逼宫,让这大梁的江山换人。

…………

本该去慈宁宫,中途被送入冷宫,苏灵雨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得益于皇上喜新厌旧,冷宫一点也不冷,还很热闹。

除了个别几个是疯疯癫癫的,其余的有些理智,能冷嘲热讽,能说点人话。

“你是被谁送进来的?皇后,还是贤妃、淑妃?”有人问苏灵雨。

另一黄衫女子嗤笑,“还用问,必定是皇后送她进来的。你看她,这张脸蛋儿,哪是皇后能容得下的?”

“这般天姿国色,进冷宫就有些可惜了。白白便宜了,外边的侍卫。”

冷宫里的女子,为了存活下去,有人暗中与外头的侍卫队长做交易。所以有人说,白便宜了外边的侍卫。

苏灵雨看着眼前这群女人,说“贤妃死了。”

“你说什么?”

苏灵雨再重复一遍“贤妃死了。被人毒死的。”

“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这个贱人终于着了道。”

“贱人死不足惜。”

冷宫里骂贤妃的不少,骂皇后的也有很多。见一人骂起,全都骂了起来,将她们的仇人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管理冷宫的嬷嬷,带着两粗使丫头走进,骂咧咧“吵什么,吵什么?快将那些衣服洗了,不洗完今夜没得饭吃。”

冷宫里的妃子太多,皇后又不想她们活太久,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弄出她们。皇后只能让人折磨她们。

让她们刺绣做衣服,让她们洗衣服,洗恭桶。

受不得这番折辱的人,必定会寻死。自己死了,就省得皇后出手。

嬷嬷见苏灵雨站在那里,上下打量一番,狰狞地说道“你是新进来的,还带着肚子。这个肚子留不得,今夜熬碗汤,一碗汤下去去了这肚子,免得生下来养不活。”

苏灵雨看向嬷嬷,“它已经能知道谁在跟它说话了,你若是杀了它,就是造杀孽。

你今生过不好,不能嫁人又无儿无女,难道你要下辈子也是这样吗?你不想下辈子过得幸福点吗?家中有良田千倾,有夫君有三儿两女围绕在身边,儿子长大后能为你争得诰命。”

狰狞的面容淡下去,剩下一张冷脸,刻薄地看着苏灵雨。

苏灵雨说“这半辈子多美好啊。可惜你造的杀孽太多,怕投胎时投的是畜牲道。做牛做马,做猪做狗,又是一辈子不得好日子过。”

“够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到我?不管你之前有多风光,进到这里,你就出不去。到这里你就归我管。

我见过的妖魔鬼怪,比你见过的要多多了,少在这里吓唬人。念你今日初来,你去将那盆衣服给洗了。”

嬷嬷见苏灵雨没动,甩动藤条要打人,苏灵雨闪身闪过了藤条,一掌拍出去,将嬷嬷给打飞了。

“啊啊!”

“杀人了。”

“打得好。死老货,你也有今日。”

苏灵雨两手摸着肚子,看向地上的嬷嬷,“我心存善良,不想杀你,你回去好好休养几日,必能大好。”

嬷嬷身边的宫娥,架起嬷嬷,将嬷嬷架出去。

黄衫女子来到苏灵雨身边,“你是江湖中人?你武功真高!”

还没等她吹捧,听得外头大喊“皇上驾到。”

“皇上?”

“皇上来了?”

“皇上,是皇上,皇上来看我们了。”

能站起来的女人,都整理衣着,迎接皇上。

争先恐后往前走,跪拜的冷宫宫门口,要跪在第一排,要让皇上第一眼就看到她。

苏灵雨没到前面去,她寻了个角落站着。

见着了龙袍,一同跪拜,“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

“啊……”

皇上还没等她们拜见,直接踢开最近的女子,撞开门口的女人,提着刀怒气匆匆地往里走。

“苏灵雨,你这个贱人,居然敢下毒害朕。”

皇上一刀砍伤了边上的女人,其余人吓得不敢靠近。

两个疯女人,见着皇上,也不知怕,拉着蓬松的头发,挨过去要皇上抱,要抱抱皇上,要亲亲皇上。

第三六八章 臣妾万分想念皇上

“皇上,皇上,皇上,臣妾万分想念皇上。”

一张血盆大口靠过去,皇上一巴掌拍过去,抵住这张大口。

还没推开一个,另一个也抱过来了,脏兮兮的手蹭着他的龙袍。皇上气得一脚踢出去。

“滚,滚开。”

谁知皇上站稳,就要跌倒了,“来人,将她们拉开。”

苏灵雨快快上前,拉扯旁人,“快,去将她们带走,惹怒了皇上,就得人头落地了。”

两疯女人被拉走,她们哭着闹着要皇上,不愿离去。

皇上本不是习武之人,又从慈宁宫走来,早已气喘吁吁。能支撑到现在,都是心中的那腔恨意。

现在被两疯子闹腾了一番,心中杀人意不重,再见苏灵雨,说恨又不是大恨,说不恨又有些在意。

自打进宫以来,皇上对她不曾有这番怒火,必定是有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让皇上误以为,是她要害他。

能害皇上,只有在吃食上。但她从未在吃食上做过手脚,更没想过要害死皇上。

为怕皇上发怒,苏灵雨先一步说话,“皇上,皇上冤枉妾身了。您是妾身的天,您是妾身的唯一的依靠,妾身怎么会谋害于您?”

苏灵雨快步上前,拉着皇上的手,哭着与皇上说:“您说妾身要害您,可是妾身根本不知做错了什么。妾身盼着您到来,盼着能与您一同用膳,可不知为何就送到这里来。”

“你还敢狡辩。”皇上甩开苏氏的手。

苏灵雨哭得梨花带雨,两眼泛红,十分真诚地哭道:“妾身心里都是皇上,妾身能为皇上死。”

将皇上手中的刀架子脖子上,哭道:“自古红眼多薄命,妾身以为跟了皇上,就不会被人陷害,可总是有人要陷害妾身。总是有人不想妾身与皇上好,总是有人嫉妒妾身得君恩。”

“她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妾身不知那些人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如若皇上要妾身死,妾身愿死在皇上的刀下。”

苏灵雨两眼饱含深情,悲戚地说道:“妾身在奈何桥上等皇上,皇上不来,妾身不走。愿下辈子,还能见到皇上,还能与皇上同桌用膳,同枕眠。”

皇上被苏灵雨真情给感动,杀人的心软了,握着的刀放了下去,“唉”一声,无奈地离去。

苏灵雨追了出去,悲切呼喊,“皇上,皇上,妾身需要皇上。”

“皇上,妾身冤枉,妾身是冤枉的。”

苏灵雨见皇上停下,像是要回头,她立马做出神情、不舍的模样。

果真皇上回头了,她将憋着的泪水,全都放出去,任由它们滴落。

皇上见苏氏这般模样,内心荡起涟漪。

这世上就苏氏这般爱他吧。

这天下的女子何其多,包括皇后都是爱他手中的权利,只有苏氏,只有苏氏能真心对他。

这般真心爱他的女子,如今被关在冷宫,受着折磨。

朕心疼,万分心疼。

“有什么法子让苏氏出来?”皇上问环公公。

环公公看向皇上,不可思议,真真不敢相信。来之前,皇上气势汹汹,像是要杀了苏氏。

可才一照面,皇上就改变了主意,要杀变成了要救。

苏氏果真有手段,三言两语就蛊惑了皇上,教皇上为她辩驳。

“朕问你话,傻了吗?”皇上不悦。

环公公躬身说道:“这事兹事体大,一时半会怕救不出苏氏。得要查明,苏氏下毒是真还是假,得要知道是谁要害苏氏。”

“嗯。”皇上点点头,“得要去查。”

…………

见皇上走远了,不用侍卫驱赶,苏灵雨主动走进冷宫,扫视身后一众女子。

那张楚楚可怜的哭脸,几呼吸间变成了冷脸,盛气凌人的冷脸。

苏灵雨扫视众人,冷漠地说道:“嬷嬷不在,你们得要听我的。不服,就上来打。”

苏灵雨捡起皇上留下的刀,提着刀走了过去,众人退避三步,苏灵雨再往前走一步,她们往后退两步。

“你们都看到了,皇上心中有我,皇上舍不得我死,终究还是会让我出去。只要我出去了,你们就有机会出去。

我不是说假话的,听我的,不仅能过好,还能得到自由。”

黄衫女子主动来投好,“这位姐姐好气魄,空口说大话谁都会,你要是能让我们吃上一顿饱饭,我们便信你。”

“你是谁?”

“江南尤家尤三姐是也。”

江南尤家富可敌国,家仆上千,每日有一车车马车拉着银子往尤家走。

可惜富不过三代,尤家没了,它被韩丞相给吞了。

吞了江南尤家,韩家从牛犊子长成了大牛,一下子壮了一倍不止。

韩丞相也就从土包子,变成了土豪。

苏灵雨打量尤三姐,尤三姐颇有傲骨,瘦削却站得挺直,洗着恭桶,也不会向人低头。

“尤三姐!还以为你死了,那个傻子给你立了碑。”苏灵雨轻笑。

“有人给我立碑?是谁?尤家人吗?还没死绝?”尤三姐追问。

当年尤家犯的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她一直以为尤家没人了。

听这人的意思,尤家还有人存活,会是谁?真的是尤家的人吗?

这个人会不会是在骗她?

尤三姐不信苏灵雨,她强硬地说道:“你要是能让我们吃一顿饱饭,我们就信你。”

“对,三姐说得对。想要我们信服,得要露出你的本事。”

尤三姐的追随者不少,她们都站在尤三姐那边。

另有人说:“她得罪了嬷嬷,嬷嬷必定向皇后告状,她的好日子不会多长。跟随她,只会死路一条。”

苏灵雨记住这人了,苏灵雨问她,“你又是哪家人?”

那人转身离去,扔下一句:“锦州傅家。”

苏灵雨笑一笑,很欣赏这人的背影。

生活在冷宫里,还能有这份傲气。

看来苦难尚未磨平她的棱角,

又是一个坚强的女人!

被送入冷宫的女人,不是家族衰微,就是背后无人。

能在这种折磨中,坚强地活下去,都有强大的内心。

坚强活着的女人,都值得尊重。

苏灵雨见她们怕她,没人理会她。

她便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去,眼睛看着冷宫宫门。

她在等,

等珍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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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九章 人心难测

冷宫里的女子们,拉起袖子,洗衣服的洗衣服,洗恭桶的洗恭桶。

仔细打量这群女子,像尤三姐、傅姑娘这样的女子不多。大家族出身的女子,会选自死亡来解脱。

活在冷宫里的姑娘,不是小官小吏家的女子,就是选秀进宫的民间女子。

从她们的行为,可以看出尤三姐与傅姑娘成了,这群女子的头。

让苏灵雨好奇,是什么让尤三姐与傅姑娘,存活下来?

有傲骨、受过教育的女子,最看重声誉,最受不得屈辱,她们不仅忍过了最初的屈辱,还存活下来了。

不是一般的女子。

过了一个多时辰,外头传来脚步声,是禁军换岗的声音。

以前冷宫被抛弃,禁军不会到这边来轮值,至多巡逻一番。

如今一队禁军包围了冷宫,守住了冷宫,轻易不让人出入。

出门送衣服的小宫女,被吓唬了一番,强制性地拦了回来。

好事的汇聚宫门,问外头的士兵,“廖校尉,以前不见守卫这里,怎么今日围着这了?”

廖校尉没有回答,冷着脸道:“缩回去,没有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冷宫,否则以逃离论处。”

说着抽出刀吓唬人,女人们被吓得倒退几步。

胆小的离开了宫门,胆子大的留在哪儿,多看几眼外面。

好些女人离开宫门,对着抱着肚子的苏灵雨指指点点,猜想外面的侍卫,是因为苏灵雨而出现。

坐不住的苏灵雨,向宫门走去。

行至冷宫宫门,左手撑着院门,右手拿着刀,放在后背。她靠着墙,伸头出去,笑着问廖校尉,“什么时候才能吃饭?饿着我无所谓,饿着皇子,就是你们的错了。”

一张美艳的脸伸来,半依偎着墙与他说话。令校尉想起了豆蔻少女,半羞半臊含着笑,与情郎交谈。

校尉被她惊艳到了,愣了一下,张口要说话。

忽而想起,冷宫里没有这号人物,突然出现新面孔,必定是今日被捉进去的。

今儿被安排到这站岗,不就是因为这人吗?

廖校尉收起脸色,露出怒容。

校尉冷笑,“死到临头了,还顾着吃,它能不能生下来都不知道,你还想用它来要挟人。”

见她小脸收敛,笑容不再,校尉有些心疼,对美人的心疼。

反省自己,下次说话,不能这般冷淡。

忽而听她悠悠说道:“死,也要死个明白。不明不白带被带到这里,被宣告死亡,我连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

院子里看着的尤三姐,看到了因为不能解释的,懊恼的校尉,也看到了面上忧愁,后背提着刀的苏氏。

这场面多么可怕啊!

苏氏一面勾引校尉,一面提防校尉。她相信,如果苏氏想要杀人,第一个死在刀下的,就是廖校尉。

这样的人最教人害怕。

在你面前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在你背后提着刀,随时一刀砍来。

尤三姐打了个冷颤,警告自己,这类人轻易不能惹。

校尉见苏氏这般难过,心中不由得怜惜她一分,说道:“太医查出,你在药酒里下毒,用毒折损了皇上的寿命。”

见苏氏轻呼,捂嘴不敢信,校尉忍不住多说两句,“太医诊脉,皇上时日无多,怕活不过秋季。

太后已下令抄家,捉拿苏氏一族,明日斩首示众。”

听到这消息,苏灵雨心漏一拍,手撑着墙,不让自己滑落。强撑着,对校尉勉强一笑,缩了回去。

那些人都盯着她,窃窃私语,猜测她的身份,将她与苏家联系上,将她与庆王妃的身份联系上。

尤三姐与傅小姐神色莫名,也在猜想苏氏,是否就是庆王妃。

苏灵雨找了个地方坐下,她的心很乱。

她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景,娘与奶奶会受到什么折磨。她胡思乱想了很多。

嬷嬷回来了,一同跟着过来的还有珍珠。

提着包袱的珍珠,见着了主子,快步上前去,蹲在主子跟前,“小主,小主,你怎么了?”

苏灵雨烦心地说:“我没事。”

“开饭了,开饭了。”嬷嬷拍手叫停了所有人。

冷宫的女子们,很自觉地回屋,拿出自己的碗。

苏灵雨看向那边分饭的人,只见地上摆放着几个大桶。太监在冒着白烟的大桶里搅动,随后舀起勺子,分给一人一碗稠粥,一勺黄豆。

见到脸色好看的,就给多一些。人老珠黄的,精神不好的,手中的勺子抖了抖,一勺子粥变成半勺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公平。

小小的冷宫,也显得难看。

珍珠从包袱里拿出两碗,“小主等着,奴婢去领粥。”

饿极了的苏灵雨,看着珍珠去领粥,那嬷嬷恶狠狠地瞪了眼珍珠,抢过太监手中的勺子,才分了半碗粥给珍珠。

苏灵雨抿嘴,提起了刀子,站了起来,晃了晃。“我要死了,拉个人垫底也不错。黄泉路上,也有人陪着说话不是。”

嬷嬷畏缩,将勺子放下去,嫌脏似的,擦擦手。

珍珠献媚一笑,让小太监给她盛多些。

“谢谢啊。”

此时,傅小姐带人走上前,挡住珍珠的去路。

珍珠左闪,傅小姐往左走;珍珠右闪,傅小姐往右走。

“你干什么你?”珍珠质问傅小姐。

一巴拍打珍珠的手腕,珍珠手中的碗一下子掉落,触底而裂。

“啊……你……”

珍珠要反抗,有两女人上前,一左一右拉住珍珠。

傅小姐冷哼,说道:“你们没资格吃饭,新来的,不干活没资格吃饭。”

嚣张的傅家小姐回头,看了一眼苏灵雨,眼神里带有些别的意味。

苏灵雨觉得这人变了,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又像是要告诉她些什么。

“小主,碗没了,粥也没了。”珍珠哭着回去。

苏灵雨没安慰她,而是审视四周,想看出点什么。

嬷嬷两手环抱,要看好戏。

久不见苏灵雨动手,嬷嬷嘲笑道:“还以为有多厉害,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你们几个将粥桶带走。”嬷嬷又对冷宫里的女子说,“你们谁敢给她粥吃,明日谁就没饭吃。”

嬷嬷阴毒地看了看苏氏,开始想法子对付苏氏。

第三七零章 刀有杀人意

“小主,奴婢带了些糕点,你先吃了垫垫肚子。”珍珠从包袱里,拿出纸包着的糕点。

苏灵雨实在饿得受不了,拿起糕点吃了。

可她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量,这些糕点不够她塞牙缝,哪有珍珠的份?

面对珍珠,苏灵雨不敢全吃,将三分之一让出去,让珍珠吃。

珍珠不吃,“奴婢自有法子弄吃的,主子都吃了吧。”

这里的人都吃不饱,外面又有重兵把守,上哪弄吃的去?

珍珠这般说,只是想让她心安地将糕点吃了。

她虽然饿着肚子,但也不是不顾他人死活的。

苏灵雨将手中的糕点塞给珍珠,盯着珍珠,逼迫珍珠吃下去。

珍珠呜咽,含着泪水将糕点吃了下去,“奴婢吃了,主子怕是要挨饿了。”

“无妨,饿不死。”

苏灵雨心中叹息,今日吃不饱,只能多喝点水了!

等主子吃了午膳,珍珠扶着主子进屋。

冷宫之所以叫冷宫,一来是地方冷清,无人靠近;二来是这宫殿死的人多,聚集的阴气重。

冷宫有七八间房,宫殿里装饰物不多,唯一有柜子的房屋,不是尤三姐的,就是傅小姐的。

苏灵雨打量四周,给自己挑了一张床,让珍珠去打扫。

傅氏带人走了进来,“你倒是很会挑床铺,这宫殿里最好的床铺,被你挑了,我睡哪?”

“这床是你的?”苏灵雨问她。

傅氏不点头,也不摇头,直直盯着苏灵雨。

苏灵雨点了点头,“今后你就睡我边上。”

“你以为你是谁,进了冷宫没几个能走出去。你谋害皇上,不久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有人上前,要阻拦珍珠,不让珍珠铺床。

苏灵雨一刀放过去,吓退了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见苏灵雨吓唬她,也以为苏灵雨是欺软怕硬的,大着胆子上前,要逼迫苏灵雨。

苏灵雨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抬起刀子,从上往下划拉,一刀子割破了女子的衣服,在那女子身上画一条血线。

同时划破了女子的脸。

“啊……”女子捂着脸大喊,吓晕了过去。

“你……”傅家小姐手指苏灵雨。

苏灵雨站了起来,刀尖一下子抵着傅家小姐,慢慢地走了过去。

跟着傅家小姐,意图欺负苏灵雨的人,纷纷退后。

“你想做什么?”傅家小姐问。

苏灵雨冷笑,耍起了刀,左边一刀,割去左边女子的发髻;右边一刀,挑破右边女子的肩膀衣裳,留下一道血痕。

“啊啊啊,杀人了。”

“杀人了。”

傅氏被吓得两股战战,想逃跑又不敢,憋着气,咬着唇,含着泪水。

吓跑了围观群众,苏灵雨用刀挑傅氏的下巴,“这床铺我能睡不能?”

“能。”

“跪下。”苏灵雨突然爆发,散发着压人的气势。

傅氏腿软,扑地跪下,低头抽泣。

尤氏走了进来,为傅氏求情,“她这么做也是为你了。”

尤氏走进屋内,转身关上了门,说道:“我们家族还在的时候,遭到好些人嫉妒。我们被放到这里后,她们恨我们不死,好些吃食上放了毒药。”

说着尤氏拉起衣袖,让苏灵雨看看她胳膊上的黑线。

那些都是中毒的迹象。

她还说:“常年累月的吃,没几人能活命。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一个,不说吃上几天,就吃上三顿,你肚子里的孩子,未必能保住。”

苏灵雨收起了刀,坐在床铺上看向傅氏,“你对我有恨?”

尤氏说道:“当年德亲王在时,与傅家关系密切,傅家对德亲王鼎力相助,只可惜德亲王妇人之仁,不仅被杀了,还被挂上叛国的罪名。

这连累了傅家,傅家好些英杰因此而死。皇上登基后,傅家才得要保存。经过十年的休养生息,傅家子女长大,才有今天迹象。”

苏灵雨拍大腿,恍然大悟,对傅氏说:“你是那个傅家。你们傅家很有种。”

“成平十九年,我们从南阳城进京,有一个傅砼的,当街拦下了庆王,跟庆王打了一架。质问庆王,何为主?何为僚?

是天地不仁,造生死?还是人心不仁,造杀孽?”

苏灵雨对傅氏说:“你们傅家的教养很不错,傅家的精神,傅家的家训教出来的人,很有骨气。百折不屈,百折不挠,百折不死。”

傅氏偏头,不去看苏氏。

虽然不是很待见苏氏,但她被苏氏这番奉承给说脸红了。

太阳从窗户射入,映照傅氏的脸,照着她的脸红彤彤的。

苏灵雨从傅氏身上收回视线,看向尤氏,“你们是如何知道我的?”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这皇宫里,哪个不知道兰轩阁?”

自打贤妃去过兰轩阁之后,宫里私底下都在传,兰轩阁里的人就是庆王妃,虽然多方主子不承认。

有些事不需要承认,大家心照不宣就好。

苏灵雨对地上的傅氏说:“你起来吧。”

“傅砼虽找庆王打架,但事后与庆王和好,现在跟着庆王做事。傅家前后有四位男子进入朝堂,傅砼更是成了傅家的领头人,位居兵部侍郎。

你我没有深仇大恨,无需兵刃相向。”

尤氏见此,舔着脸上前,问道:“您说尤家没死绝,可是真的?”

苏灵雨对尤氏很有兴趣,“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皇后娘娘生太子之时,妾身助她一臂之力,皇后娘娘感念我的相助,特意留我一命。”

很多时候,尤氏想一死了之。

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人,熬着熬着,就熬过了最苦的日子。

现在觉得活着也不错,就这般过吧。

尤氏释然一笑,“您还是说说,谁给我立碑了?”

“你最小的弟弟,尤千。当初他被人救了出去,逃亡至梁城,被庆王叔父救起。

改名为云岚,与庆王一同长大。打过魏军,两度收复涪城。今在东大营任职,官至四品。”

尤氏沉浸在苏氏的声音里,想象着云岚如何英勇善战。越是想,笑容越是灿烂,眼中带有希冀,希望王妃多说些有关弟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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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一章 放聪明点

“进了这里,很少有人能走得出去,你还是想想法子怎么活下去吧。”傅氏说道。

傅氏抱起自己的床铺,要搬到别的地方去。

苏灵雨看向尤氏,“有吃的吗?”

将要跨出门槛的傅氏顿了顿,随即走了出去。

尤氏愁容满面,“很多人都知道,那粥有毒,可是不吃又能如何?不吃只能饿着肚子,吃了好歹能做饱死鬼。”

“如果你信我,你将会在今年活着走出去。”苏灵雨承诺道。

尤氏不相信,苏灵雨说的。

苏灵雨看出了尤氏的不信任,转而问她:“如何获得食物?”

“这里是冷宫,放的都是皇上不要的女人。想要获得好的吃食,只能跟人换。”

尤氏愁怨,说着伤心事,“被关进冷宫的女人,拿什么换?拿身子换,拿嘴巴换。”

“以前还有人,偷摸进来,今日过后,怕是没人敢进来了。”尤氏怅然,“我们都得死。”

说着尤氏走了出去。

傅氏与尤氏擦肩而过,傅氏进门看了看苏氏,见苏氏脸色不好,低下头去挤开珍珠,打开自己的箱笼。

从箱笼里拿出一包糕点,拿起又放下,心中很是不舍,再拿起打开纸包。

捧着纸包,递到苏氏跟前,僵硬地说道:“不要被尤氏给吓得了,天无绝人之路,总能活下去。”

一面说一面将纸包里的糕点划分,划出一半留给自己。

帮助别人可以,但不能委屈了自己。

明知会死人,却把全部的吃食给出去,这是愚蠢的行为。

傅氏不会让自己这般做,人都是有私心的,她也不例外。

这粗糙的糕点,比不得珍珠带来的,但苏灵雨不嫌弃,三两口吃了它,问:“有水吗?”

傅氏从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水壶,倒一碗水给她。

苏灵雨两手抱着碗,咕噜咕噜喝光了。

感受一下,身体反馈来饿的信息。好像肚子里的娃,也在说饿。

苏灵雨摸摸肚子,安抚孩子,“饿也没办法了,只能忍忍。”

…………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作风,她得要想法子给自己一条活路。

苏灵雨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哪一出的墙,比较矮,她要爬墙出去寻吃的。

冷宫以前也是一座大宫殿,一正宫两侧殿,围在一起也有好几百平方米。苏灵雨绕着墙走了一圈,看准了个好地方,能借力往外爬。

要是她自己爬不出去,就让珍珠爬出去。

她发现了两盆酸橘树,上头还挂着好些带青的酸橘。

趁她们不注意,苏灵雨用灵泉浇灌树根。

回头看,发现有人盯着她,苏灵雨笑问:“这两盆橘子树是谁的?还有人要吗?”

一个女人抱着洗衣盆走过,哼道:“酸不拉几的东西,谁想要谁要去。”

“对你是酸不拉几,对她,可是美味的好东西。”扒拉着的衣裳的女人抬头说道。

进了冷宫,谁都一样,没有谁比谁尊贵,她们敢于嘲笑苏氏。

“既然没人要,那就属于我的了。”苏灵雨大声说道。

见没人反对,她便将这两盆东西,归为自己所有。

在边上等上半时辰,等果树吸收甘露般的灵泉,等着果树将灵泉转化成果汁、果肉。

摘一颗果子尝尝,皮薄肉厚,酸中带甜,果汁下肚,终于有填肚子的东西了。

苏灵雨连吃了好几个,驱赶了饥饿感。再将长成的几个摘下,用衣服兜着。

边吃边看着她们打水洗衣服,随手将果子扔过去,砸在傅氏的水盆里。

果子砸入水中,溅起水珠,溅到傅氏的脸。

见傅氏看向她,苏灵雨咬着果子走过,诚恳地说:“请你吃果子。”

傅氏阴沉着脸,像怒又不是怒,垂头看着水盆里的果子。

边上的人说道:“这东西酸掉牙,不能吃,扔了吧。”

“连疯子都不爱吃的东西,谁想吃啊。”一人撞撞傅氏劝说,“她是孕妇,最爱吃酸。她吃着好吃,你未必能吃得下。”

傅氏下定决心,要扔掉它,才偏头就看见苏氏扔了果子给珍珠,珍珠二话不说,拿起果子擦擦,就咬下去。

看那神情,并不像是吃酸橘的神情,像是吃到了甜果子。

过年前,外头的人送来两盆柑橘树,大家都很欢喜。

疯子手快,一下子摘了一个塞嘴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她就将嘴里的果子给吐掉了。

这果子酸的大家都不爱,见着就嫌弃。

过年到现在,偶尔有人过去摘,无一不是咬一口就吐掉。

宁愿它们烂掉,也没人怜惜,事实证明它们真不能吃。

傅氏再看向苏氏,见苏氏走过尤氏,却没有将果子分给尤氏。

苏氏没有将吃的分给尤氏,说明她对人有区别对待,不是她认可的人,不得果子吃。

如若是这般,苏氏给的果子,她就不能随意丢掉。

傅氏将果子塞入怀里,俯身继续搓洗衣服。

苏灵雨兜着果子,走到嬷嬷边上去。

嬷嬷像是看到鬼一样看她,嬷嬷身边的爪牙,更是如临大敌。

苏氏的英勇事迹,她们可都听说了,也看到了。

见着苏氏,看到苏氏后背绑着的刀子,她们心里害怕。

别人见着她们,就是老鼠遇着猫。而如今,她们见着苏氏,就是弱猫遇见了巨鼠。

这头不服管教的老鼠,能一口吞了她们。

叫她们好生害怕,不敢与她站到一块。

“喂,你们那边还有果子树没有?”苏灵雨拿着果子,嚣张地抬手,“像这种,没人要的果树,多送几棵进来。我帮你们改良改良。”

面对这位带着匪气的苏氏,嬷嬷颤抖地说:“有很多。”

“嗯,多送几棵过来。等着当饭吃。”

嬷嬷心里吐槽,就怕吃不是死你。

苏灵雨看向嬷嬷,疑惑地问:“还站在这里干嘛?”

见嬷嬷不懂她意思,她又说道:“还不快去,去将果树运过来啊,难道要我砍你啊?”说着她要去抽后背的刀。

嬷嬷吓得侧身走两步,甩这帕子,“凶什么凶,凶不死你。”

“放聪明点,我手里有刀,会杀人的。”见她们不走,苏灵雨真的抽出后背的刀。

“我可是从兰轩阁过来的,兰轩阁住着谁,你们不知道啊?”

“手里见过血,杀过人掏过心喝过血的。你们要不要亲身体验一下啊?”

苏灵雨上前走一步,嬷嬷与她的爪牙互相搀扶,大喊大叫往外逃。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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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二章 换个掌事的

嬷嬷去找皇后娘娘告状,“那人在那处嚣张得很,您不见她,她拿着那刀子胁迫老奴,老奴拿她没办法啊。”

“她一个罪人还能拿捏你不成?”边上的宫女质问道。

嬷嬷为难地说:“皇上当时在那边留下了一把刀子,那把侍卫的刀,明晃晃的,刺眼得很。

那人也是个会使刀子的,左边一下,右边一下,就能见人的皮肉割去。谁敢与她作对?”

嬷嬷说道:“既然她是罪人,谋害皇上,何不……何不赐一丈白绫,或是一杯酒。”

见皇后脸色阴沉下去,嬷嬷越说越不敢说。

边上的宫女见了皇后的脸色,知道皇后心中所想,于是向嬷嬷出主意。“国库空虚,宫中银钱日渐减少,我们要为娘娘着想,吃食上节省节省。”

嬷嬷懂了。

“是了,是了,老奴明白。”

嬷嬷得了命令,带着心思离开。

为了不让那人作妖,嬷嬷还是带了几颗果树回去。

上响的衣物洗完了,冷宫的女人坐在边上休息,惊异今日的衣物少,偷得半天空闲。

傅氏回到自己的房屋,拿出怀里的果子,想扔掉又舍不得,犹犹豫豫,擦擦果子,小小地咬上一口。

咬上那一瞬间,舌头告诉她,这果子不是酸的,这果子是甜的。

明明昨日有人吃着,是酸的,怎么就是甜的呢?

不管它了,先吃了再说。

傅氏三两口将果子吃掉,心里很满足。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都搬进来。”

“看什么看,快点过来,过来搬这些进去。”

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傅氏以为嬷嬷将脏衣服带回来了。

走出门碰到对面的房的苏氏,将跨门的脚收回去,等苏氏出门了,她跨出门。

对苏氏,她终究还是改变了态度。

外头有几个人搬着盆栽,一盆盆没人吃的柑橘被搬进冷宫。

苏灵雨笑着看着盆栽,指挥宫娥们,“别放这,放那边,那边位置好,风水好,能种出不少好果子。”

嬷嬷两手撑腰,瞥一眼苏氏,对大家说:“因为苏氏,今后不会再有衣服送到这里来,不会再有活儿做。”

“太好了,终于不用干活了。”

“是啊,我的手,我的胳膊都粗了。”

嬷嬷哼笑,甩着手帕指着一个个人道:“高兴个什么?一个个都是傻子吗?没有活儿做,就没有吃的。你们一个个等着饿死吧。”

这个嬷嬷心真黑,将一切黑锅甩她身上。

如果因为她,使得这里的人饿肚子,不出三天,她就会被这里的人给打死,或是害死。

饿肚子的人,为了活下去的人,连父母都会痛下杀手,更何况她这无亲缘关系的陌生人。

苏灵雨冷着脸,对嬷嬷说:“好狠毒的计谋啊,你们用这法子,一箭双雕,一来让冷宫里的人死绝,二来利用冷宫里的人害死我。”

“计谋?这还用计谋吗?”嬷嬷看向其他人,对她们说:“她来了之后,这里被禁军包围,谁也不能随意外出,谁也不能进来。”

嬷嬷甩着帕子,踢着洗衣盆,大声说道:“国库没钱了,皇宫里不养无用的人。你们没了活儿做,就是没用的人。谁还会送吃的来,你们还能向谁要吃的?谁敢与皇上作对……”

“你放屁。”苏灵雨随手摘下一颗果子,扔出去砸向嬷嬷,砸中嬷嬷的额头,将嬷嬷砸闭嘴了。

苏灵雨挺着肚子,声色俱厉,“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粥里都下了毒药,健如牛的人连续吃了几年,都会被毒药慢慢侵蚀而死。”

苏灵雨横扫众人,“体弱无力,身体出现墨色的线,那些都是中毒的迹象。除了尤氏与傅氏,这里边有谁是住够五年的?”

“冷宫寂寞吗?冷宫一点也寂寞。冷宫饿肚子吗?至少还有一碗粥喝。每天喝粥的耕地的百姓,都能活上三五十年,为何你们却不行?

是因为那些粥里有毒,不信你问问那些老人,问问她们知道不知道。”

说着苏灵雨面向嬷嬷,“你们要是想害我,尽可往我身上投毒,找人来打杀我。何故利用这由头,将我推入深渊?”

“你胡说八道。”嬷嬷见秘密被翻出来了,见苏氏凶恶,想要逃出去。

“哼,想逃。”苏灵雨摘下果子,砸向嬷嬷的膝盖窝,嬷嬷一下子扑倒在地。

“将她给绑了。”

珍珠跑了过去,要绑嬷嬷。

傅氏想珍珠是不能靠一己之力,将嬷嬷绑住,于是跟着跑协助珍珠。

能在冷宫活下去的尤氏,也不是傻子,见情况不对,立马倒戈,向着苏氏,带着人将嬷嬷的手下给打趴,协助珍珠、傅氏将嬷嬷捆绑。

被捆绑的嬷嬷挣扎,对苏氏怒目圆瞪,“我是皇后娘娘的人,你想将我怎么样?不管你想将我怎么样,你的死期到了。”

苏灵雨不管这些,吩咐珍珠:“搜出宫中行走的令牌。”

“你敢?”

珍珠可没有什么不敢的,她直接搜出令牌,递给主子。

苏灵雨与嬷嬷说:“你们想饿死我们,你也得跟着陪葬。我们没有吃的,你也跟着没吃的。”

苏灵雨吩咐傅氏、尤氏,“塞上她们的嘴巴,将她们三人关入小房,锁上门。”

紧接着苏灵雨与她们说:“这件事因我而起,也会因我而灭。外头说我谋害皇上,我的性命也活不长久。

只能委屈大家,让大家跟着我一起受苦。但不要担心,我一定会想法子,给你们弄吃的。”

苏灵雨拿起令牌,“大家都认识,这是宫中行走令牌,等下我让人与嬷嬷身边的人,一同到御膳房去领吃的。

外头还不知道,我们将嬷嬷关了起来,只要我们不作妖,今日就不会挨饿。甚至会得到一顿没下毒的饭食。让大家多活一段时间。”

长期被打压的女人们,没想过要反抗,更没想过要追随嬷嬷。嬷嬷受难,她们看着高兴。

忽而有女人嚎啕大哭,她们得知吃食了有毒,知道自己中毒,知道活不长久,哭得受不了。

进冷宫不久的女人,早已经不抱生的希望。而嚎啕大哭的,是那些进冷宫一年多,两年多,还抱着存活念头的女人。

苏灵雨叹口气,怜惜这些苦命的女人。

第三七三章 好壮的宫女

苏灵雨对尤氏、傅氏特训,让她们分开审问嬷嬷以及她的爪牙,要查出下的是什么毒药,是怎么下药的,有没有解药。

傅氏与尤氏各带着人去审问,珍珠好奇,跟过去听。

苏灵雨走进盆栽里,打理这些柑橘。

那些为难女人的事,就让别的女人去做吧。她是看不得的。

她用刀子,将生长的枝条割掉,保留果子,而后给柑橘树浇灵泉。

灵泉一不小心用多了,枝条的生长肉眼可见,苏灵雨连忙将它们割掉。

快手将变黄的果子摘下,免得熟透了不好吃。

等傅氏与尤氏审问出来,苏灵雨脚边就多了一盆果子。

她一面摘掉黄叶,一面问:“问出什么了?”

她问的是傅氏,回答的却是尤氏。

尤氏红着眼说:“嬷嬷黑心,一直都是她下的毒。她认为冷宫里的人太多了,不好管,于是就在饭食里下毒。

这些年来,她害死了不少人。”

说着尤氏哭了起来。

苏灵雨看了看尤氏,淡淡笑了笑,继续手头的工作。

尤氏属于不见到利益不出头,一旦发现有利可图,就会争着表现,争着讨好别人。

这类人有些小聪明,做好一件事就会沾沾自喜。一旦遇上大事,就显得不够沉稳,容易将事搞砸,事后也会推卸责任。

可以小用,不可大用。

苏灵雨将黄叶扔掉,郑重地看着尤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这件事其他人去,不一定做成,你去了,一定能成功。”

尤氏两眼放光,“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

苏灵雨拍拍尤氏的肩膀,见令牌给她,下巴点了点被关着的三人。“你带一人去领吃食,跟御膳房的说,嬷嬷被气着了,今后由你帮着领取食物。

这个关系到大家生死的任务,你能不能做到?”

尤氏点头,“你放心,我定能做到。”

“好,你去准备一下,时辰到了,你就带着丫头去领饭。”

“嗯。”尤氏开心地走了。

苏灵雨看向傅氏,见傅氏稳重,吩咐她:“将这些果子分给大家,一人一个。”

“酸的,她们不会吃。”傅氏说道。

“你就吃给她们看。”

傅氏抬头,望着苏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俯身拖走洗衣盆。

…………

果然如同她想的那般,御膳房那边,对嬷嬷不过去,没有起疑心,很爽快地将吃食,给尤氏带回。

在甜果子、以及无毒的饭食的安抚下,她们很安静,打消了去告状的念头。

当她们忐忑入睡后,各处都熄了灯睡觉,只留月亮挂在天空,苏灵雨与珍珠悄悄地打开了门。

两人蹑手蹑脚来到墙根,有柑橘盆栽阻挡身影,起夜的人很难发现她们。

苏灵雨将衣服做的绳索扔出去,珍珠踩着水桶爬上高墙,然后拉着绳索,将水桶吊上去,放到墙外头去。

这个水桶将会是她爬墙的踏脚石,没有它,想爬进来就难了。

珍珠对主子做了个手势,而后慢慢滑下去。

等珍珠走后,苏灵雨坐在盆栽下,嗅嗅空气中弥漫的芬芳,找到最甜的那个果子摘了吃。

她又用灵泉催生植被,让它们开花结果,等天一亮,它们又能吃了。

水果是不愁吃了,但主食还是很愁啊。

希望珍珠能摸到吃的。

等了半个时辰,听到外头有动静,苏灵雨隐藏在黑暗里。

一个包袱出现在墙头,接着是珍珠的头,苏灵雨笑着走出黑暗。

协助珍珠爬下墙头,问珍珠:“怎么样?”

“找到吃的了,奴婢还认识了个姐姐,她带着我找到了好些吃的,够吃三四天的了。”说着珍珠看向墙那边。

苏灵雨跟着看过去,发现有人坐在墙头上,“好壮的姐姐啊。”

“是大了些,但她是个好人,这些都是她给找来的。”珍珠抱着包袱说道。

只见墙头那人,跳了下来,落地无声。

苏灵雨立马提起警惕,一手背到身后,握上刀把子。

等看清人脸,苏灵雨噗哧一笑,“好壮的宫女啊!”

珍珠迷茫,主子这是怎么了?哪一样惹她笑了?这般笑不怕吵醒屋里的人吗?

珍珠又见姐姐走向主子,还握上主子的手,珍珠愤怒,上前分开主子与姐姐。

站在主子与姐姐中间,怒对姐姐道:“这位姐姐,虽感念你帮忙找吃食,但这位可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

苏灵雨在边上偷笑,从珍珠边上探头,对着宫女说道:“这般貌美的姐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貌美?

主子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粗身粗胳膊的女人,除了脸白了些,哪一点算得上貌美?

“闭嘴。”

真是可恶的妇人,他这般牺牲,都是为了进宫寻她。

她倒好,见来面,直接嘲讽上了。

早知道她会这般嘲笑,今夜就不该进宫,更不该给她送吃的。

可若不给她送吃的,内心又过不去。

真是神明派来折磨他的。

苏灵雨拍拍僵硬的珍珠,小声说道:“这是庆王。”

察觉到珍珠的颤抖,苏灵雨让她到一边去坐坐,而她主动走过去,与庆王相会。

夫妇二人靠在一起,你拿着我的手,我握着你的手,吸着彼此的气息。

他在外面准备着,要救她出去,突然接到她被打入冷宫的消息,接到太后下令赐死的消息。

他惊慌不已,连忙想出计谋,保住她性命。

白日里坐立不安,生怕她有什么损失,好不容易等到入夜,寻到机会与她见面,见她一切安好,他便放心。

不少人叫他放弃,暗示他明哲保身。

他是不会放弃的,即便知道这个是韩丞相设下的局,他也要往下跳。

这个是他的小妇人,是他心中的那根刺,无论如何他都要救下她。

即便失去今日的地位,手中的权。

没见着他之前,她心里不踏实,为生计忧愁,为存活担心。

她脸上勇敢不怕,可她心里是害怕的。甚至想过死亡,想自己会以哪一种法子死去。

想自己再也见不着她的男人,她的孩子们了。

现在见着了他,见到了心中的顶梁柱,她的心踏实了,不再为生死而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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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四章 好狠的心啊

萧家夫妇二人坐在盆栽堆里,摊开包袱找吃的。

“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我没带什么进来,都是宫里的吃食。你想吃什么,下次让人带进来给你。”

“牛肉干、云香鸡肉丝、羊排、马肋骨肉、鹿肉干有没有,我也想吃点。”

“好。”

萧景行看着她吃,面露宠溺。

他说道:“太医说药酒损害了皇上的身子,皇上活不过秋季。太后下令赐死你。

我向皇上献计,说你的胎盆血,与几味药材混合,能炼制出延长寿命的丹药。”

苏灵雨含着东西,一拳头打过去,“你这个狠心的人啊,要是皇上现在就想隔开我的肚子,要我的胎盆怎么办?”

萧景行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回去,“我将老神仙送进宫,老神仙会帮着劝皇上。只是皇上与太后,还没完全信任老神仙。

你暂时是安全的。我打算在皇宫烧一把火,将你救出去。”

假若她是普通人,还能带着她跑出去,奈何她身怀六甲,奔跑不得。

扛着她跑也跑不远,容易被禁军发现。

“什么时候发动?”苏灵雨问。

“当东华门换成我的人,就是救你出去的时候了。左右不过半个月。”

萧景行摸着她的肚子,说:“太子并非良善之人,外头的人都认为,你怀的是皇上的孩子。

你肚子里的若是姑娘,那还好说,若生的是小子,太子定不会放过你与孩子。”

他手中有兵权,若是还养着一位皇子。太子定然想到,他日庆王会扶持幼子,推翻太子政权。

“所以,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发动宫变。”

苏灵雨喝了口水,“如果你不发动宫变,就再也没机会了。他们给皇上下药,皇上病危,睡床不起,一旦驾崩,太子顺位登基。也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这也是萧景行所要思虑的。

苏灵雨再喝口水,“得要激起皇上的杀心,皇上动了太子的权利,太子就会坐不住。”

萧景行点上她的唇,警惕看向四周,“不要说。”

萧景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打算找个能说会道的年轻的道士,将头发染白了,带进宫推荐给皇上,这般就起到了蛊惑皇上的作用。”

到时候利用皇上手中的刀子,砍向韩丞相,砍向太子,逼迫太子逼宫,逼迫太子答应他的要求。

让太子登基后,不得碰苏氏,以及即将出生的孩子的性命。

苏灵雨点头,赞同萧景行的计谋。

…………

尤氏去领了两次吃食后,被上面的人发现了端倪,掌事嬷嬷非要跟过来看看。

“两天过去了,冷宫的食物又少,那苏氏必然虚弱无力。”掌事嬷嬷心里想。

一踏进冷宫,看见曾经的美人们,三五成群,不是玩绳子,就是玩踢毽子,好不欢乐。

掌事嬷嬷生气了,“是谁让你们这样的?”

冷宫的女人们,听了这一声吼,纷纷站起,垂头蜷缩到一起。

“胡嬷嬷呢?”掌事嬷嬷问。

有人指了指里头,掌事嬷嬷带着人过去看。

还没看到胡嬷嬷,先看到苏氏,见那苏氏摆上桌椅,坐在小屋门前,喝茶水吃点心,桌上还有果子。

这哪是住冷宫啊,分明是过小日子。

“你哪来的柑橘?”掌事嬷嬷质问。

“树上长的。你要不要,分你一个。”

掌事嬷嬷看过去,见那边有一片小柑橘林。

一棵棵果树上,长满了柑橘,零星几个泛着黄色。若是想吃,真能摘出几个长熟的。

“这附近的柑橘树,都送到这里来了。这些柑橘味道不错,你要不要尝尝?”苏灵雨问嬷嬷。

“哼。”掌事嬷嬷不理会苏氏,走进胡嬷嬷的屋子。

苏灵雨看着掌事嬷嬷,笑了又笑,拿起一个柑橘,一边掰一边往胡嬷嬷屋子走去。

听得掌事嬷嬷问:“胡嬷嬷这是怎么了?”

有女子说道:“先是被苏氏给弄伤了,后头又被气到了,吃了一剂药,就一直睡到现在。”

苏灵雨探头,“可惜了,死不了,要是一下子死了就好了。”

掌事嬷嬷回头狠瞪苏氏,“你也死到临头了,还这般嘴臭。”

“我死不死,什么时候死,轮不到你来管。若是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苏灵雨将最后一块柑橘吃掉,而后抽出后背的刀子,对着掌事嬷嬷。

“有银子么?”

“你,你想做什么?”

“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留下。”苏灵雨将刀子往前一寸,“不给就要了你们性命。”

掌事嬷嬷对苏氏身后的女人,大喊:“你们是傻子吗?快点抓住她,将她手中的刀子给抢下来。”

苏灵雨将刀子往边上一砍,砍下一块木块,“你看她们敢不敢。”

掌事嬷嬷吓得心肝颤,“把,把银子给你,你也用不了啊。”

“你别管,把银子放下,不然就要了你性命。”

苏灵雨挥挥手,让身后围观的女人散去。

招手让傅氏与尤氏到跟前来,吩咐她们说:“掌事嬷嬷等人手笨,你们帮帮她。值钱的都留下。”

“肚兜也留下。”

“肚兜?主子,为何要肚兜啊?”尤氏问。

“别问了,先动手。”

“你们敢?你们居然听一个罪犯的话,这是为虎作伥,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你们。”

傅氏、尤氏带着人,将掌事嬷嬷等人推进内室。

内室里传来嘶喊的声音,“你们住手,住手,住手……”

“来人啊,快来人啊,杀人了。”

“把衣服还给我。”

好一会儿,尤氏将三件肚兜送来,苏灵雨用刀子挑了挑,“哪一件是掌事嬷嬷的?”

“这件。”

“哟,粉红色的啊!”“这么艳的颜色,穿给谁看啊?”

被欺凌过的掌事嬷嬷等人,一脸悲愤,阴鸷地盯着苏氏。

苏灵雨也不怕,“今日回去之后,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对这边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敢对皇后娘娘告状,我就用竹竿将这肚兜,升到冷宫的天空上去。

让整个皇宫的男人都知道,御膳房掌事嬷嬷的肚兜,是什么颜色的。”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可是将死的人。将死的人为了口吃的,自然什么都敢做。”

苏灵雨又说道:“你也别想在饭菜里下毒,你去打听打听,我对皇上的重要性。你杀了我,就是毁了皇上的救命药。不但你死,还会株你九族。”

头发凌乱,衣衫凌乱的掌事嬷嬷悲愤、怨恨,带着自己的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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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不一样啊

这几天一直有人在耳边说,你要死了,你活不过秋季,你在秋季就死了。

皇上听着心里犯愁,他不信这些,可又不得不信。

太医送过来的药,他都要吃,那些药酒也停下了。

他感觉到四肢无力,越来越难受的,连美人都引不起他的兴趣,心里犯愁得很。

“苏氏那边怎么样了?”

环公公说:“还能怎么样?怕是也活不长了吧。冷宫里的吃食,可算不上什么好的。

一顿粥一勺黄豆,听说这几天还削减了冷宫的吃食。”

“苏氏胃口好,平日里都能吃上三四顿,这进了冷宫,一天就吃两顿,现在怕是躺在床上动不得了。”

环公公看了看皇上,悠悠地说:“苏氏带着身孕,一人吃两人饭。要是继续放冷宫,怕要活不下去了。”

皇上撑着额头,他原先是不信庆王的话,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长寿丹。可今日见了那位仙人后,他不得不信,这世上有长生不死药。

终于下了决定,“你去将苏氏带出来,带到仙人那边去。”

“是。”

环公公曾经去过冷宫,知道冷宫是什么情况。

这苏氏进去有三四天了,必定饿得走不了路,必定很乐意离开冷宫。

于是环公公命人带上一盅燕窝,带上轿子,去迎接苏氏。

还没走进冷宫呢,就听到里头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冷宫里的女子好不快乐啊!

环公公问校尉,“这里头是怎么了?”

校尉躬身说道:“这些女人们没活干,吃饱了就玩乐,这两天异常活跃。”

“一直都是这样,还是这段时日才这般?”

“这段时日才这般。若是以前,她们可发不出声音声音来。”

环公公明白了,让校尉开宫门。。

这些女子不用干活,又能有粥吃,自然有力气玩闹。

环公公走进去,见着他的女子们,都停下玩闹。

一痴傻的女人上前,扭着头问环公公,“你是哪个?”

“放肆,这位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公公。”小太监上前推开痴傻女子。

“掌印太监,掌印太监死了,哈哈那个死太监死了。”

痴傻的女子嘻嘻哈哈往里跑,将环公公来的消息,传到最里面去,传到苏氏的耳朵里。

环公公问众人,“你们管事的呢?”

尤氏快步上前,对环公公点头哈腰,“管事的生病了,躺床上不起。您有什么事,尽可问我。”

“苏氏在哪啊?”

“她住在最里边的小院里,怕是还不知您来了,不如让我去叫她一声?”

果然是最差的待遇。

环公公点头,“苏氏的精神如何啊?”

“她很少出来,都是我将饭菜送进去。整天喊饿,哪有东西够塞她的嘴啊!”

环公公再次点头,再一次验证了他心中所想。

要是这次带苏氏出去,苏氏定然对他感恩戴德。

环公公很有把握,满意地往里走去,心中不断地酝酿,想着些悲伤的事。

只要他一看到苏氏,就能让眼泪哗啦啦流下。

终于踏入小角落的院门,见着了苏氏。

酝酿的眼泪,夺眶而出,只是环公公哭不出来。

只见苏氏坐在小躺椅,一面摇着蒲扇,一面看着杂记。

珍珠蹲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扇子扇啊扇,要小火炉的火烧得更猛烈些。

不是没吃的吗?

不是起不来吗?

不是很困苦吗?

这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的鸡肉香味,又是什么?

哪来的柑橘?哪来的黄瓜?哪来的鸡肉?

环公公吸了吸气,两手擦掉脸颊上的泪珠,让自己回到不曾掉泪的状态。

“奴才见过苏妃娘娘。”

苏灵雨看向环公公,“苏妃?”

环公公:“是的,皇上有旨,要册封您为苏妃。您如今是……”

“我不要。”苏灵雨直接了当,堵住了环公公的话。

“……你说什么?”

“我不要,爱封谁就封谁去。”说着继续看手头的书。

环公公躬身上前,说道:“皇上对娘娘,心中有愧,知道娘娘受苦了,特意将钟粹宫重修一番,让老奴接您入住。”

“不去。”

这一个“不去”就将环公公要说的话,给堵死了。

环公公缓了缓继续说道:“自打娘娘到这里以后,皇上日夜忧愁,心中想念娘娘,好不容易求得太后娘娘松口,就立刻让老奴来接娘娘回去。”

“谁爱去谁去,别来烦我。”

“娘娘!”

对这油盐不进的娘娘,环公公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可以动怒。

“娘娘心里苦,皇上是知道的。只是这几天,太医排毒不成,让皇上身子弱了好些,不能亲自来接娘娘回去。

娘娘您就跟老奴走一趟,去看看皇上,去与皇上聊聊天。”

苏灵雨放下手中的杂记。

环公公松一口气,以为说动苏氏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回去告诉皇上,药酒里没下毒。药酒是用来卖的,绝对不可能下毒,除非有人别有用心。”

苏灵雨站了起来,“今后,我就在这里住下了,锺粹宫谁想住,谁就去住。”

说着苏灵雨往屋里去,还将屋门给关上。

环公公想跟进去,都没门路。

环公公问蹲在地上的珍珠,“这鸡肉从哪来的?”

“用黄瓜、柑橘跟御膳房的人换的。”珍珠道。

“哪来的柑橘、黄瓜啊?”

“柑橘是以前留下的,黄瓜是托人从兰轩阁摘来的。看那边,那里种了好些瓜果,等上十来天就能吃了。

那边的地正在开垦,主子打算种些稻米、或小麦,等以后就自给自足,不怕你们不给吃的了。”

“这得等啥时候哟!”

环公公回去禀告皇上,皇上得知这事,很吃一惊。

“她不愿意回来,喜欢是那里了?她是疯了吗?难不成她要朕亲自去接她?”

皇上转了两个圈,很是生气,对苏氏所谓的喜爱,荡然无存。

“皇上息怒,苏氏是没吃够苦头,才这般自持。若是断她粮食两天,让她天天吃白粥,定然会求着,要回到皇上身边。”

皇上犹豫了,要是断粮两天,惹出什么不好的后果,那就得不偿失了。

没有什么比他的性命更重要。

“朕去问问道长们。”皇上边走边说。

环公公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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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不能让她活

皇后娘娘召见太子,询问太子的想法。

若是以前,皇上身体健康,能活上二三十年,太子就想着早些上位。

可是现在皇上的身体已经出问题了,如若等上一等,或许就能顺位继承。

这般就无需逼宫,不用给历史留污名。

太子也在思考这件事,等,还是发动。

如果等,只需要等等秋季即可。

如果要发动,只需要与庆王联手即可。

当初太子不知庆王,为何要留在六月出殡,现在他明白了。

庆王是利用出殡的名头,将分派出去的人手,聚集京都。

这些日子,得到很多线报,将近有两万人马秘密潜入京都,而这些人很有可能就是庆王的人。

皇上要苏氏的血入药,苏氏难逃一死。

庆王要救苏氏,必定要逼宫。

如果要留庆王,那就随着庆王一同逼宫。

如果要除掉庆王,那就得带着禁军保卫皇宫。

不管哪一方面都是有利的,只是看哪一个法子,将有利的一面放大。

太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问皇后身边的嬷嬷,“冷宫那边的怎么样?”

嬷嬷向太子禀告,冷宫那边的情形,说:“那个人拿着一把刀,欺负这个欺负那个,而奴婢们又不能对她怎么样。”

想要打杀她,不够她打。想要断她口粮,可是那人不知从哪得来食物,今日吃牛肚、明日吃羊排。

果子上更是丰富,饿不死她,还让她过得更滋润了。

皇后娘娘冷笑,“定是有人在帮她,这说明庆王还是很重视她。”

如果让苏氏死了,那就断了庆王的念头,也断了皇上的药。

这般皇上想要再坐龙椅,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你可有决断了?”皇后问太子。

“再等等吧。”太子说。

忽而环公公跟前的太监喜得福,急匆匆跑来,闯进了内室,见了太子殿下又低头下去不敢上前。

皇后对这冒失的喜得福不悦,“出什么事了?”

躬身的喜得福,抬头与皇后娘娘说:“皇上刚刚下令要沈御史带人,查抄户部侍郎的家。”

太子站起来,问喜得福,“此事当真?”

“沈御史已经带禁卫军的人去了。”

“这是为何?”皇后娘娘问。

“早朝沈大人带着一盒子罪证,参尚书大人一本,上头列数十项罪名。尚书大人否认,丞相大人为之求情,可是皇上不但不听,还哈哈大笑,连声道仙人果真是仙人,算准了今日之事。

于是皇上当场捉拿尚书大人,下令抄家。”

要走的太子坐了下去,他明白了,他明白了。

御史台沈青桥是庆王的人,庆王是在向他亮刀子,如果他不救苏氏,便利用皇上的刀,将韩丞相的,将他的人一个个铲除。

户部尚书是韩丞相的人,这是给出的第一个威胁。如果他不做出点表示,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东宫的人。

好计谋,真是好计谋啊!

太子站起来,与皇后说:“孩儿要到前面去了,母后莫要担忧。”

“去吧。”

…………

冷宫把守严,但拦不住萧景行。

最近冷宫的守卫松散了,萧景行不进宫了,进宫的是苏灵雨第十三师弟赖红。

赖红是个话痨,穿着女装的话痨。

苏灵雨让珍珠、傅氏去守门,不让外人靠近,也不许人偷听。

她与赖红两人守着一锅肉,红烧兔子肉,馋得她流口水。

赖红拿起筷子,尝尝味,还行,还差些火候。

“府里得了两只熊掌,等下次带进来,做给你吃。”

“带点酸果子进来,我想吃酸。”

“有的,王爷命人准备了很多。”赖红与师姐说,“木棉回京了,那个丫头杀人气势大得很。”

“快马进京,一进京都,直闯庆王府。对着庆王府的人,一路打砸,逼问王爷。”

赖红假装自己是木棉说道,“阿姐没死,你为何要设墓?阿姐下落不明,你却要续弦。为了你的权势,为了你的地位,你居然弃阿姐于不顾。

想当初阿姐拼了命救你,一路扶持你进京,你却这般忘恩负义,无情无义。”

“说着木棉刷的拔出剑,要杀王爷。两人大战二十个会合,王爷处处留手,才逼得木棉退让。”

说到这里,赖红十分激动,“木棉这丫头,平日里不露不显的,这一打起来,功力与王爷不相上下。虽然王爷有手下留情,但也被逼得很狼狈。”

“木棉也是自幼习武,又是师父亲自调教,自然了不得。”

让她没想到的是,木棉对她的感情。

能得一人不顾生死,为你奔波,为你讨公道,是一辈子的福分!

“后面呢?”苏灵雨问。

赖红掀开锅盖,闻着兔肉香味,准备熄火,“木棉被云岚带走了,后头就没见着了。”

“等下出去,多带两个橘子,给木棉带点。”

“好嘞。你来尝尝,这个味道得了没。我觉得不错。”

苏灵雨伸头过去吃了口兔子肉,味儿香肉嫩,还想再吃一块。

赖红舀上一勺,还想舀第二勺,苏灵雨连忙叫停,“够了,够了。”

“这兔子肉,虽然对孕妇有好处,但不能多吃。兔肉寒性,吃多了容易小产。”

吓得赖红要抢回去,“你还是别吃了。”

“可不行,我最近腿抽筋,吃兔肉很补钙,能治腿抽筋。”苏灵雨抱着碗,美美地吃了顿兔肉。

“王爷说,最近会有很多人要杀你,你要小心些。轻易不能相信人。”见她像是没听到。

再说一次,“最近有人要你命。”

苏灵雨点点头,继续吃肉。

“大师姐,听到没有?上点心,上点心,有人要害你。”

“太子的人还是韩丞相的人?”

“不知道,王爷在杀韩丞相人,应该是韩丞相要杀你。”赖红看着大师姐吃肉,十分不解。

“你说王爷这般做是为什么?怎么看都是为了权利。如果想救你,派一队死士,点几把火,制造些混乱,不就把你救出去了。”

苏灵雨不以为意,“男人不为了权利,会为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把戏,别信了。那些都是戏文里的。”

如果不是她带着个肚子,早就想法子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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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祸水

朝堂上很微妙,后宫风平浪静。

最危险的地方是冷宫,尤氏带人去领饭食回来,结果饭菜里有毒。

一顿饭过后,集体中毒,当场死了五个人。

吃得最多的人,口吐白沫,倒地抽搐,两腿一蹬就上了西天。

吓得皇上派人要将她带走,她有些不想走。

冷宫位于皇宫内城之外,如果想要逃离皇宫,这里出宫是最近的地方。

只是,她不得不走了。

傅氏说:“你不走,是想害死我们吗?”

“现在是饭菜里下毒,不久便是井水下毒。你不走,我们全都要死。”傅氏说。

尤氏拉住傅氏,劝说傅氏,劝她不要说了。

“大家都想活命,都想活下去,你不能连累大家。在这里很危险,没人能够保护你。”傅氏继续说道。

苏灵雨颔首,她同意傅氏的观点。

傅氏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可如果因为她,教傅氏死去,傅氏自然不甘心。

为了不让这些无辜的人送命,苏灵雨随禁军走了。

她被送到道观,皇宫里新做的道观。

风仙道骨的老道长,站在道观前迎接她。

老道长的目光,让她不舒服,还有些害怕。

她来自新时代,相信科学,但也知道有些东西能信,有些必须信。

不止一次,有人劝告她不要进宫,说皇宫是她的死地。

可如今她还是进宫了,还是走进了死地,要面对死结。

皇上要她的命去续命,韩丞相要她的命去对付萧景行,单靠萧景行能救出她吗?

面对危险,她一人能活,但她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能不能活?这一次她会不会死,会不会一尸两命?

到了这个道观,苏灵雨才感到害怕。

老道长摆着拂尘,“无量天尊。”

“老道长安好。”

老道长带上微笑,“你是我见过最多霉运的人。”

“可不是,自进京以来,就没件好事。”苏灵雨感叹道。

“你霉运里透着红光,相信这次也会逢凶化吉。”

苏灵雨对老道长笑,“希望如此。”

皇宫重重,跑出去不是易事。

“皇上在里面与仙人论道。”老道长请苏灵雨入内。

见年轻的怀道长,与皇上坐在一起,一张白嫩的小脸,顶着一头白发,与皇上侃侃而谈。

怀道长以前在梁城,不知怎么就到京都来了。

这被萧景行劝说,将他弄进了皇宫,假装仙人与皇上论道求长生。

老道长带着苏灵雨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皇上求长生。

“皇上身体里的毒素排出了许多,再坚持一个月就能痊愈。只是每天都有人给皇上下毒,致使排毒不显著。”

昏庸的皇上,是活不长的,除非这个皇上被臣子架空了。

“先安排你住下,你住在这里,比外头安全一些。”老道长带苏灵雨去她的住处。

推开禅门,察觉到不同,示意珍珠不必跟进。

入内将门给关上,忽而有人从后背抱住她,苏灵雨带笑,转身与他拥抱。

“你胆子可真大,在皇上眼皮子地下与我偷情。”

“你是我娘子,何来偷情一说。”说着萧景行拥着她往里走,让她坐下。

“木棉怎么样了?”苏灵雨问。

说起木棉,萧景行就有些无奈。

木棉这丫头,脾气涨了,功夫也长进了。

就是性子没长好,得知三儿没死,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让怀礼把她给哄住了。

让一小孩去哄一大人,这成何体统!

“我娘她们怎么样了?在牢狱可还好?”

“已经从死牢带了出去,暂时住在宗人府的大牢里,一切都好,只是不能随意走动。”萧景行说。

“查出是谁在药酒里下药没有?”

“毒药是皇宫里下的,但苏府那边出现了叛徒。有人将毒药放入,你以前酿造的药酒里。太后已经不追究,太后要用你跟孩子的命去抵皇上的命。”

萧景行把手覆上她的肚子,小家伙感受到他的手,不知是用脚还是用手,撞了他一下。

“又是一个俏皮的。”

“让老道士有我把把脉,如果是女孩,那就不管她。如果是男孩,就必须得要掉包。”

苏灵雨觉得自己走错了一步棋,当初为了让皇上留下这个孩子,她跟皇上说,这是皇上的种。

这外人都知道这是皇上种,今后他的生活就很惹非议。不管是谁,都会用这件事去攻击他,去让他难受。

“必定是女子,不会有差错。”萧景行承诺道。

真是女子,那就好,若不是女子,就让他变成女子。

夫妇二人腻歪了一番,萧景行赶在皇上之前,先一步离开道观。

苏灵雨摇着扇子,行走在道观,中途与皇上碰上,她期期艾艾地表示,愿意一命换一命,只愿皇上活着。

皇上大为感动。

“我心中有一愿,希望皇上成全。”

“爱妃,尽可说来,朕定会满足你。”

苏灵雨眼眶含着泪水,说道:“外头都说是我害了皇上,其实不然,我真的没有在药酒里下毒。”

“朕相信爱妃。”

“我娘亲,生我养我,最终因为我而坐牢,我却不能为她做点什么,实则不孝。皇上,你可要帮帮我。”

皇上被楚楚可怜的苏氏给迷惑了,“帮,一定帮。朕马上让人去放了她们。”

“皇上!”“皇上这般真心对我,我也甘心为皇上赴死!”

边上看着的老道士与仙人对视一眼,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蛊惑人心。

想来妲己、赵飞燕等人就是这般,魅惑君上,导致国灭。

仙人上前,咳嗽一声,说道:“皇上,美人与江山,只选一个。长生与美人,只选一个,皇上还请慎重。”

皇上这才惊醒,他是要长生的,他是要活下去的,不能与苏氏享乐。皇上推开了苏氏,摆正了态度。

“苏氏,你的请求,朕会考虑的。”说着皇上离开了。

白发仙人到苏灵雨身边,上下打量她,“三儿,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苏灵雨追问。

“祸水。”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红颜祸水。”老道士抢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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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八章 商谈

一行三人入内室,分三面而坐。

因她是孕妇,怀道长特意煮了甜茶。

进宫以来,第一次见她,她比以往要美上几分,多了女人的韵味。

怀道长问她:“你与皇上之间?”

“虚以为蛇,逢场作戏罢了,没有真假。”

“那这孩子?”

“庆王的。”说起这个苏灵雨又想起了当初,“当初就不该说是皇上的。”

老道长将拂尘放一边,摸摸下巴的胡子。“确实走了一步臭棋,但无碍。”

苏灵雨看向老道长,瞧见老道长在算什么,等老道长放下手。问道长:“是个女娃娃?”

“得把脉才知真假。”

苏灵雨将手放过去,老道长隔着衣裳给她把脉。

许久才见他有动作,连连点头,“确诊了。”

“那就放心了。”苏灵雨放宽了心。

如果是男孩,就会有龙椅的争夺,若是女孩儿,那便放心了。

“皇上每天都会过来,你待在自己的屋里。”怀道长建议道。

“好。”

此后苏灵雨居住在道观,衣食住都按照最好的来。

她每日都会外出走走,一来探路,二来多走动,让自己好生些。

踏入五月,草木丰茂,她有意无意在某些地方,撒些灵泉,催生植被,让它们长得更好一些。

这日傍晚,她带着珍珠到外面去走走。

还没走出道观,就听到有脚步声,有嬷嬷带人来,说皇后请她过去一同用膳。

“用膳?皇后娘娘邀请我?”

皇后娘娘是多大的心啊,居然敢在这时候邀请她过去用膳,她不怕惹祸上身吗?

即便是皇后邀请,苏灵雨也不敢去,她怕被害。

不管皇后娘娘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宴会,她都不会去。

“你回去与娘娘说,就说我已经用过了,就不过去叨扰皇后娘娘了。”

嬷嬷有礼地说:“您也不必担心,娘娘会加害于您。娘娘说这次是请您过去商谈。

娘娘知道您不会过去,特意到这边来与您相见。”

皇后娘娘亲自过来,皇后娘娘很有诚意啊。

苏灵雨觉得,可以过去看看。

听听皇后娘娘,想怎么谈。

皇后与太子是一体的,与韩丞相又是一体的。可笑的是,这三代人不是同一条心。

如果是同一条心,就不会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韩丞相先是与太子,逼迫萧景行,要萧景行生逼宫的心思。而后又让皇上中毒,这既有帮太子的心思,又有不帮的心思。

也不知韩丞相是怎么想的,可能连太子都不知韩丞相的意图。

但有一点可以知道的事,韩丞相与庆王不对付,两人必有一死。

想必这也是韩丞相,捅破皇上中毒的原因。若是太子是顺位登基,这里边就没有萧景行什么事了。

这般他就有能力,利用太子的手,铲除萧景行。

还有一点,苏灵雨想不明白,韩丞相为何非要杀萧景行不可,萧景行为何要灭韩丞相?

想着想着,苏灵雨随嬷嬷去见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依然的端庄美丽,就是老了些,似乎被什么耗了精神。

苏灵雨打量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在打量她。

“拜见娘娘。”

“坐吧。”

这凉亭四处可见,虽然给人以安全感,但四周都是皇后娘娘的人。要是皇后娘娘,想对她做点什么,怕也没人给她作证。

皇后娘娘率先说话,“你进宫后,本宫都没有见过你,想来你过得不错。”

“挺好的,就是不自由了些。”

“这些日子糟心事特别多,皇上中毒以后,情绪非常不好,时常有变动。一会儿要吃药,一会儿又不要吃药。

一会儿说放你左督给事中一家,一会儿又说不放。本宫也是拿皇上没办法了。”

听了这话,苏灵雨的心沉了下去。

她以为皇上已经放了苏家,没想到苏家人还被关在牢里。

关了一个多月,也不知娘与奶奶她们怎么样了。

“皇上身上的毒,是从左督给事中进贡的酒里查出的。太后大为震怒,要将苏家秋后处斩,株连九族。”

皇后看向苏灵雨,“你很震惊,难道没人将这事告诉你?”

皇后明白了,“所有人都瞒着你,包括庆王。”

“不管你的血、胎盆是否牛救皇上,苏家满门都会斩首示众。这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这是毒害皇上的代价。”

苏灵雨努力控制自己,让自己冷静。

她选择相信萧景行,萧景行说过,要在不久后发动政变。

换了一个皇帝,用功劳去换生命,皇帝一定会同意,苏家未必会死。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庆王,你在想那件不可能的事。想要做成你心中那件事,必须要太子殿下配合。”

皇后盯着苏灵雨说:“要是太子殿下不配合呢?要是韩将军站到庆王对立面呢?”

“庆王有勇有谋,但他在这京都里,就是一只蚂蚁。蚂蚁如何能咬死大象?自汉唐以后,皇位更替,都出现血染宫墙的场面。历史书上,有不少这样的事迹。

很多上位者,都会遭到后人的唾骂。”

“在此情况下,太子没必要自毁名声,成全你与庆王。”

苏灵雨的心,重重落下。

“太子殿下已有了决断,他让本宫给你选择。如果你愿意吃下这颗药丸,苏家可活。如果你不吃,那么死的就不止苏家一族了。”

皇后将一瓶子放桌上。

太子有了决断,他要顺位登基,他要留下贤名。

为了留下庆王,为了解开当前的局面,太子殿下决定除掉苏氏。

如果苏氏死了,庆王就不会想着造反逼宫。

如果苏氏死了,皇上的救命药就没了。这将会大大打击皇上,加剧皇上的病情。

“苏氏,你是聪明人,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说完,皇后先行离去。

苏灵雨一手撑在桌上,手撑着额头。

太子不愿配合,萧景行师出无名,如果萧景行执意要逼宫,那么萧景行一脉全都被打杀。

萧景行将会是下一个德亲王,继承德亲王死去的罪名,将会成为真正的叛国者。

太子的态度,决定了整个事件的成败。

这让苏灵雨很无奈。

就好像是上一辈子,她将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货源也准备好,政府官员却告诉她,换了供货商。

宁愿不要定金,也不要她的货。

这损失的不仅仅是一大笔钱,而是整个心血。

在这里,太子不愿配合,太子推了这笔买卖,损失的不是银钱,而是上千上万条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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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有刺客

苏灵雨将瓶子拿过去,塞入衣服里。

自杀?

是不可能的。

傻子才会自杀。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也不是怨天尤人的人。

这件事还有转机,还有机会起死回生。

既然太子不愿造反,那就加大力度,逼迫太子造反。

做点什么,才会让太子不得不造反呢?

废除太子?

或许这是一个法子。

皇帝为了活命,将会不顾一切。

苏灵雨回去,将这件事告知老道士、怀道士。

老道士分析,“太子让你做决定,就是不怕你告知庆王。”

“你若依照太子说的办了,苏家能得生存。若是不照太子说的做,当太子登基,受折磨受难的就是苏家。苏家难逃一死。”

“就连庆王也受到牵连。”

“啊,真是的。”苏灵雨长叹一声,“处处受制于人,烦。”

老道士与怀道长,听她这一抱怨,精神为之一颤,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老道士面上不显,怀道长将手藏在衣服里。

“您想到什么法子没有?”老道士问。

“有了大概的雏形,需要些人手配合。派人给萧景行送信,我有事要与他说。”

“好。”

…………

自从查出中毒以后,皇上衰老了很多,黑发里参着白发,脸上无肉,肤色蜡黄。

手背上的皮皱了,身上穿的龙袍,也有些松垮。

虽然皇上出行都有轿辇,还是会走上一段路。如今的皇上,走路需要环公公搀扶,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这一个月来的变化,让皇上深刻体会到,有个好身体的重要性。

让皇上明白活着的意义。

皇上可以不要权利,但必须活着。

他愿意把手中的权放出去,来换取寿命。

皇上渴望着神迹,对生存下去有了执着。

他现在见着苏氏,就冒出了神丹的念头,冒出了长生不死药几个字。

当皇上再次出现的道观,苏灵雨过去拜见皇上,见皇上的老态,露出害怕、嫌弃的神色。

这一抹害怕与嫌弃,刺激了皇上,让皇上动怒。

一个贱人,也敢嫌弃他,这是找死。

皇上心中大怒,想要杀了这个嫌弃他的人,但想到苏氏是药引,不得不放下心中之怒火。

“什么人?”怀道长看向外面。

大家一同转头,发现有人向外逃窜。

老道士追了出去。

怀道长与皇上说:“怕是有敌国的探子,皇上还是与贫道,避一避为好。”

“仙人说的是。”

环公公扶起皇上,要带皇上跟仙人离去。

还没等皇上等人,走出内殿,就有蒙面刺客从天而降,手握利刃刺向苏灵雨。

“谁人?胆敢来此刺杀。”苏灵雨呼喝一声,侧身躲过了一击。

怀道长见了,大喝,“放肆。”说着一掌拍出去,拍飞了刺客。

还没等怀道长过去,又冒出三四名黑衣刺客,他们的目标都是苏氏。

皇上担忧,苏氏可是他长生药的药引,苏氏不能死。于是沙哑大喊:“来人,来人,有刺客。”

环公公尖锐的嗓子,喊叫起来,“来人,护驾,捉拿刺客。”

守在道观外的禁军,一拥而入,拔刀护驾,“捉拿刺客。”

刺客被围,见情况不妙,立刻逃离。

怀道长带着禁军追出去。

苏灵雨安置受惊吓的皇上,一面等着道长们回来。

不久老道长与怀道长回来了,怀道长说:“刺客太狡猾,捉到两个都服毒自尽了。还有三四个不知所踪,他们似乎很熟悉皇宫。”

“他们的目标是苏妃娘娘,不知是谁派来的。”

边上的苏灵雨与皇上说:“这些人,要杀我,怕是与皇上有关。大家都知道,我是皇上的药引,怕是不想要皇上活。”

气血不足的皇上,为之一振,“居然敢在皇宫刺杀,必须查。让禁军统领来见朕。”

苏灵雨凉凉地说:“人都说皇宫最安全,怎么看,皇宫都不是安全之处。”

“上一回就有人,提前一步,将庆王指证勤王的证人给杀了。如今他们是想谋害皇上啊!”

“是谁,这么大胆。这江山是朕的,皇宫是朕的,他们居然敢这么放肆,该死,该死,统统得死。”

死亡的压力,语言的恐吓,皇上已经疯魔了。

皇上立刻离开了道观,要禁军统领彻查皇宫。

苏灵雨目送他离开,侧头问道长,“那边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半个时辰后,禁军捉到了刺客。

刺客被审问出来,指认皇后,是皇后命他们去刺杀苏氏。

而后不久,刺客、皇后、苏氏被带进慈宁宫。

苏灵雨挺着个肚子,带着微笑走进后宫。

面见脸色阴沉的太后,气血虚弱的皇上,苏灵雨微微一笑。

“母后,你看她,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这件事必定是她做的,她诬蔑本宫,想要拖本宫下水。”皇后说道。

苏灵雨径直找到地方坐下,笑着与太后娘娘说:“我是个孕妇,站不得。”

“皇后娘娘刚刚说错了,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与其哀愁过一日,不如时刻笑笑。死后就看不到这鲜活的世界了。”

苏灵雨又说道:“我一无人手,二不知皇宫路线,如何命人刺杀?皇后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故意扯上我的吧。”

皇后阴鸷地看向苏氏,她有这么傻吗?

她能不知道此刻不该动手吗?

如若真的要动手,她会选择皇上在场的时候吗?

这根本就是苏氏联合庆王,演的一出戏。

“母后,皇上,臣妾冤枉。臣妾为何要这般做,臣妾没理由这般做啊。”皇后哭道。

“这皇宫里,想要调动人手,都得皇后娘娘同意。外头谁人不说,韩丞相掌控前朝,皇后娘娘掌控后宫。不费吹灰之力,韩家就把萧家王朝给掌控咯。”

苏灵雨在一旁煽风点火。

“苏氏,你说话得要有根据,这般诬蔑,你就不怕天打雷劈?”皇后娘娘呵斥。

苏灵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这个将死的人,活不了多久,你若是要杀我,现在杀便是。”

“我死了,这太子不就得上位了。”

“放肆。”

“苏氏闭嘴。”

“放肆。”

最后一句是皇上说的。

皇上转即对外喊:“来人,将皇后押回宫,不得朕手谕,皇后不得踏出坤宁宫半步。谁人也不许探望,违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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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零章 产女

病猫也会发怒,更何况是站在权利巅峰的男人。

皇上圣旨一下,各处人员转动,将皇后、太子软禁。

随之萧景行在朝堂上,掀起废除太子的言论,要另立太子。

这是在逼太子造反啊!

太子被软禁,朝堂上韩丞相与庆王吵起来了。

韩丞相刚刚把废太子的事压下去,这头庆王不知从哪搜来证据,一个个抨击朝中大臣。

这些大臣里,好些是韩丞相派系。

韩文与父亲做到一起,韩文问父亲,“现今该怎么办?”

是救出太子,还是另外寻路铲除庆王。

如果没有庆王在,废除太子,更利于韩家。有庆王在,废除太子不是最有利的法子。

现今太子被软禁,庆王在兴风作浪,对他们这一脉不是好事。

“得要想法子见到太子殿下,将目前的情况告知太子殿下。”韩家的幕僚说。

韩文说:“庆王虽然拿出的证据,不是很充足,皇上也不信这些证据。但如果被太子殿下记在心里,等着秋后算账,我们的人怕是难逃。”

韩丞相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在分析当前的状况,该如何才能将自家的权利,发展到最大。

“苏氏那头被很多人包围着,吃食也不走御膳房,我们想杀她毕竟难。”

如果杀苏氏不得,只能杀皇上了。

谁去做这个弑君者?

这要在历史上留下骂名?

“苏氏快要生产了,庆王等不了多久。庆王的人马,都已经进京了。我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许久,韩丞相发声:“韩文,你去与太子接触,将目前状况告诉太子。”

韩文问父亲,“这是要与庆王合作?”

“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太子殿下会起疑心。”

“是。”

……

朝堂上那些事,让男人们去做,苏灵雨安生在后宫待产。

很多人盯着她这个肚子,这断了苏灵雨外出生产的念头。

外头一层层的进军守着,想逃没那么容易。

苏灵雨安生等着生产时间,接生婆这边,她信不过宫里的人。

她要培训自己的人,让珍珠、傅氏和尤氏跟着稳婆,学着接生。

很快到了预产期,苏灵雨接到了萧景行的信,心里头表示他已经准备好。

萧景行在等她发动,皇上也在等她发动。

而这个等,是最煎熬人的。

苏灵雨去问老道士,“有没有法子催生?”

“有。”

“你选个黄道吉日,我要在夜里生。”

“好。”

说是选黄道吉日,只不过是暗示老道士,让老道士弄药材,熬药给她催生。

老道士看了黄历,算了日期,选定六月初八。

苏灵雨利用环公公,见日期送了出去。

不管环公公是哪一方的人,这个日期就是她生产的日子,也是他们发动的日期。

六月初八这天傍晚,苏灵雨喝下一碗药。

还没过一个时辰呢,她就开始肚子疼了。

她这一痛,就闹得皇宫动乱,皇上亲自来观看,皇太后也时刻关注着。

老道士祭起了祭坛,怀道长打开了炼丹炉,他准备炼丹了。

皇上万分不安,来回走动,看着产房里的女人。

产房里,珍珠、傅氏、尤氏在协助稳婆接生,珍珠更是不眨眼地盯着稳婆,要是这个稳婆使坏,她第一个就杀了这稳婆。

由于前头生了两个,苏灵雨在生产上,一点也不难。

孩儿很快就露出了头,珍珠与傅氏都不敢靠近。

稳婆提前被告知,不许她靠近新生儿,她推着珍珠,“快去,接着,接住她。”

“要是掉在地上,就出大事了。”

珍珠腿软,手颤抖不敢,两手伸出去,要接住新生儿。

当蜷缩的小姑娘被生出来时,软趴趴的,浑身是血,珍珠觉得自己用尽了力气,也接不住她。

“里头生了没有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外头的人催了。

“快了,快了,不要催。”稳婆回应道。

稳婆催促傅氏,“快,擦血,洗干净了。”

“脐带割了。”

“呜哇,呜哇哇……”小姑娘哭了。

苏灵雨撑着坐起,“将胎盆割下,送出去。”

稳婆手脚利索,很快就将需要割的东西割去。

苏灵雨吩咐稳婆,“你将东西送出去。”

又叫傅氏、尤氏,“守住门,谁也不让进入。”

苏灵雨伸手要抱孩子,将孩子包裹好。再协助珍珠,为自己止血。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苏妃娘娘生了个公主。”稳婆端着东西恭贺道。

皇上见有东西送出来了,连连看着,盯着稳婆将东西递过来。

“快,送去给仙人。”

皇上跟着过去,他要看着仙人炼丹。

“皇上这血?”环公公拿着碗。

“你去问她要。”皇上头也不回,跟着稳婆去找仙人。

环公公硬着头皮,上前去敲门,“苏妃娘娘,还需一样东西。”

房屋里的苏灵雨冷笑,“你若是敢进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可掂量掂量自己。”

环公公自是不敢进去,但他也不敢走,他知道今夜会发生些什么。他要保命,他要给投名状。

环公公外边的嬷嬷,她是太后派来的,目的就是除掉苏氏。

“环公公既然不敢进去,那就让开,让奴婢来。”

环公公斟酌一番,还是让开了。

嬷嬷直接命人,“撞门。”

三五个壮硕的女人去撞门,屋里的傅氏、尤氏就要挡不住了。

嬷嬷在外头喊:“苏氏,阎王要你三更死,不会让你活过五更。”

“死到临头就不要再挣扎,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屋里传来苏灵雨的声音,“你要是有本事就撞进来吧,我已经磨好刀子,等着你来。”

苏灵雨穿了厚厚的棉裤,棉服,用布巾裹住头。

“主子,补药。”珍珠将药递过去。

苏灵雨端着药碗,一口喝掉,走下床,准备战斗。

“啊啊……”

“啊……”

门被撞开了,尤氏与傅氏被撞倒在地。

阴鸷的嬷嬷走进产房,身后带着一众宫娥,左边的宫娥托着三尺白绫,右边的宫娥托着一碗毒药。

“苏氏,太后娘娘仁慈,念你与国有功,特留你全尸。白绫与毒药,你选哪个?”

“如果两个都不选呢?”

“哼,该死的人就不能活,祸国殃民的祸水,更不能活。”嬷嬷回头对那群宫娥说,“将公主抢过来,并送苏氏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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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一章 逼宫

成平二十一年,六月初八。

酉时二刻,军队集结。

马背上的人,神情肃穆,目光直视皇宫方向。

紧随其后的有云岚、阿山、木棉等人,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进攻的命令。

只要庆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出去,冲进皇宫,见他们的王妃救出,将龙椅上的人给拉下。

黑夜是最好的掩盖,黑夜是杀人放火最好的时刻,黑夜是属于他们的。

夜空中,出现了信号火焰。

众人屏息,看向主子。

萧景行把剑,“陷阵之志。”

“有生无死。”

“冲。”

“冲啊!”

萧景行一马当先,其余人跟上。

一股黑色的洪流,从东城庆王府跑出,直奔皇宫。

东城门的将领知道,今夜有事,今夜他比往常晚一刻钟关闭城门。

所以皇宫东城门,还没来得及关闭,这股黑色的洪流,已经闯入了皇宫外围。

洪流所过之处,凡是禁军格杀勿论。

萧景行这一箭头,直奔永安殿,追随之人紧跟其后。

走过了内宫宫门,木棉与大部队分开。她带着一队人,直奔道观。

这队人不是出自梁城,就是出自南阳城,其中大部分是太徽派弟子。

他们出身于江湖,参加过涪城大战,为收复涪城出过力,杀过人。

他们的目的不是推翻皇帝,不是让这个天地换主,而是救出他们的大师姐,救出那个美丽又仁慈的女人。

早将皇宫地图的木棉,拉紧了马绳,夹紧马腹,驱赶宝马,要宝马带她去见阿姐。

他们骑着马,抽着刀剑,俯身劈砍,凡是反抗者必格杀。

骑兵穿凿而过,用自己手中的刀,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通往皇宫道观的血路。

木棉坚韧无比,面对身穿红甲的禁军,丝毫不手软,点儿也不怕。

明明是闺中少女,明明没有杀过什么人,明明没有上过战场,到了她上战场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怕。

她只知道,阿姐在前方,阿姐在前方等着她去解救。

木棉带着人,跑到道观附近,她发现不对,四周的禁军都死了。

“阿姐?”

木棉纵马跑进道观,见道观中尸体遍地,里头还有打杀声。

木棉跳下马,提着剑冲进去,见一群人围着阿姐与怀道士。

“阿姐。”

“木棉!”

第一声是木棉喊的。

第二声是小河喊的。

当这两声一同响起,两人都为彼此吃惊。

小河看木棉,两眼含情,深情款款。

木棉看小河,仇视变冷淡。

“魏国人,上次来抢我阿姐不成,还想来一次。”

木棉抬起剑,要杀小河。

小河满心满脸的悲伤,“木棉,我!”

“小河,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魏嫔看出小河的感情,给小河下命令,“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杀了苏灵雨。”

“魏嫔,你我无冤无仇,何故刀剑相向?”苏灵雨叹息。

一刻钟之前

太后身边的嬷嬷,带着毒药进产房,明着要她死。

她本不是恶魔,也不喜欢杀人,一旦有些人要她性命,她只能自保。

她抽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刀剑,杀了嬷嬷等人,带着傅氏几人,要离开产房。

就见环公公带着人,围着产房。

苏灵雨问环公公,“你是站在韩丞相那边?”

“王妃,杂家也是为了条活路。”环公公无奈,“与其说杂家站在韩丞相那边,不如说杂家站在太子那边。”

“一朝皇帝一朝臣,杂家也得要为自己寻条出路。”

“如若真是那般,你更不该站在我跟前,你该到太子跟前去,辅助太子。”苏灵雨没有放下手中的刀。

“你知道我对大梁的重要性,杀了我,就是杀了大梁崛起,灭了大梁伟大复兴的可能。”

苏灵雨看向环公公,“你当真要如此选择?”

环公公很犹豫,这时候怀道长从里边出来,他带着道童站在苏灵雨那边。

环公公见仙人出来了,以为皇上没了。

心中不由悲戚,“杂家没过几天好日子,还没想着要离开,你们就让杂家离开了。”

环公公抬起头,他做出了决断,“杂家还想站在皇上身边,还想站在朝堂上。你与庆王在一起,只会让太子殿下更为忌惮,所以你必须死。”

苏灵雨抬起了刀子。

怀道长会动了拂尘。

“杀了苏氏。”环公公指挥禁军。

禁军还不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也不知皇上怎么了,更听不明白环公公等人说的。

只知道太后娘娘让苏氏死,但苏氏杀了太后娘娘的人。

如果此刻杀了苏氏,能让太后娘娘高兴,能让太子殿下高兴,他们觉得可以做。

苏灵雨与怀道长杀入禁军里,动手没多久,外头传来了厮杀声。

围攻她的禁军,有一部分去防护身后,苏灵雨的压力减轻,她很轻易地杀到环公公跟前。

“你要是乖乖的,或许还能荣养,可惜你不听话。”苏灵雨手起刀落,将环公公砍杀。

而院外的人也杀了进来,怀道长一看,这些不是自己人。

“三儿小心,不是自己人。”

看那为首的人,这不是魏嫔吗?

记得魏嫔说她有路子,原来她也藏了不少人在皇宫里。

魏嫔见到她可没好气,要不是苏灵雨使坏,她就不会被软禁。

苏灵雨瞧见了小河,又看向魏嫔,“魏嫔,你浑水摸鱼就是想,把我捉到魏国?”

“我喜欢收藏好东西,你是块宝,自然得要带回家。”

苏灵雨跟着点头,“世间都是这般,自己拥有的不珍惜,外人想要都要不到。”

“如果梁国太子,能有你这般的觉悟,将我当宝一样供起来,我就不用冒着产后风的危险站出来了。”

“不如你跟我回去,魏国封你为一品夫人,待遇同比王妃,你看如何?”魏嫔抛出条件。

苏灵雨摇头,“我的孩子、夫君都在这边,我想走也走不了。”

“那就不要怪我们了。”魏嫔退让,让小河上前。

“若是你能让我就范,我便跟你去魏国。”苏灵雨道。

“捉苏氏回国。”魏嫔下命令道。

双方交战,怀道长护着苏灵雨,与小河打得不相上下。

苏灵雨这边能打的不多,很快被魏嫔的人压制。

好在木棉等人来了,木棉等人的到来,打破了局面,局面往苏灵雨那边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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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二章 两清

木棉冷情,两眼冷清,横剑在跟前。

“曾因为你,我让阿姐受了那么大的罪,与骨肉分离,与夫君不能相见。也不知今后的路在何方。”

“木棉。”

小河想说,他的心是真的,他不是有意要伤害她。

面对小河的深情,木棉的脊梁挺直,她的剑横放在身侧。

“我出生不久,被娘亲抛弃,是阿姐带我回家,喂我以米汤,教我为人之道。你利用我的情,伤害我阿姐,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

木棉率先出剑,她要杀了小河。

魏嫔见小河不动手,叫醒小河,“杀了她,杀了苏氏。”

小河抽刀奔向木棉,与木棉碰撞。

刀与剑,碰到一块,木棉是用尽全力,而小河只用了七成功力。

“木棉。”

“你看重的东西,别人不屑一顾。你也能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

木棉退后,再一次冲上去,要击杀小河。

其他师兄弟们见了,立马展开包围,要击杀魏嫔等人。

魏嫔心中害怕,发出信号,召集其他人来援。

“你以为我只有这么点人吗?陈国、晋国人都进来了。既然你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只能杀了你了。”魏嫔说道。

苏灵雨的注意力在木棉身上,没有在意魏嫔说什么。

有师弟们在,不用她出手。

当木棉与小河再次分开,苏灵雨大喊“木棉,不要让仇恨遮蔽了你的眼睛,我没死,小河也不是非杀不可。”

木棉拿着剑,喘着气,她知道阿姐没死,但她对小河的恨,已经解不开了。

在黑夜里,木棉拿着剑肃穆,她在提气,提升自己的力气,调动全身的内劲,她要杀了小河。

对于小河那所谓的情,她已经不在意了。

木棉冲了上去,这一次她带了必杀技,这一击她将会斩杀小河于剑下。

“锵……”木棉的剑被弹飞出去。

她昂头躲开了小河的刀,内劲汇聚于掌心,两掌拍出去,将小河拍飞。

小河才想收回力,免得伤了木棉。却发现胸膛中了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小河。”

“河大人。”

魏嫔等人才想回援,却见木棉飞身而至,只见木棉手握匕首,一刀刺入小河胸膛。

“河大人!”

小河临死前,凄凉一笑,“木棉,吾心悦汝。”

“你我两清。”说着木棉心狠,抽出了匕首,小河胸膛鲜血喷涌而出,小河当即毙命。

“为河大人报仇,杀了她。”

“保护木棉。”

两方人马进入混战,而木棉握着滴着鲜血的匕首,站在黑夜里,犹如黑夜中的魔头。

她就是这么心狠,对一个心爱自己的人,也敢痛下杀手。

她就是这么无情,不给那人悔改的机会。

在她的心中,阿姐最重要。

如若不是小河等人,阿姐就不会被抓,就不会被带入皇宫,也不会有今日的地步。

阿姐的命如此坎坷,她不愿有人利用她伤害阿姐。

永远不要。

苏灵雨看向木棉,看向这个肃杀的女子,只能感叹一声,木棉长大了,她长大了。

从一个女孩长大成人,有独立思想,有自己行为准则的人。

这段成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真的太大了。

希望她还能相信真情,真爱。

“三儿小心。”

怀道长一把拉开苏灵雨,一支黑箭从苏灵雨门面穿过,凿入边上的柱子,入木三分。

足见对方的功力有多强!

怀道长又救了她一命。

“保护大师姐。”

“阿姐,退到里面去。”木棉站在阿姐跟前,她要替阿姐守住这里。

今夜皇宫里厮杀四起,腥风血雨,而皇上一点也不知道。

萧景行与韩将军带兵,一面救出太子,一面带着人往这边来。

“这边不能待,我们到坤宁宫去。”苏灵雨与怀道长说。

“好。”

皇上吃了一颗药睡着了,外头的将领都在寻皇上。不久这里就会被重兵包围,绝对不能待下去。

有人说道“大师姐放心去,那弓箭手,由我和十七师弟负责。”

老道长带着披风出现,“三儿,你刚刚生产,不能吹风,将这个批在头上。”

“王爷知道王妃的情况,让我们带来了轿子。”

“王妃,这边走。”

苏灵雨接过珍珠怀中的孩子,随着师弟们的掩护,一同往外走。

魏嫔的人手很多,但萧景行派来的人也不少。

两股人马战斗,还能劈开一条路,让苏灵雨离开,可见萧景行的用心。

师弟们拦着魏嫔等人,苏灵雨被木棉护着走出道观。

外头的人见她出来了,立马拿出道具,用简易的道具,弄成一顶挡风的轿子。

轿子的底部,是用棉花垫做成的,四周竖起几根木棍,顶上一张蚊帐。

除了能挡风,一无是处。

事情紧急,也只能如此了。

一行人赶忙前往坤宁宫。

…………

太子穿上了官袍,走进道观,皇帝已经醒来。

此时的皇上,头发变黑了,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完全没有病态。

皇上没有动,见到太子等人也没有动。

依照正常情况来说,被逼宫,被逼成为太上皇,谁也不高兴。

哪一任皇帝都会叫人来反抗,不许太子成事。

可是奇怪的是,这位皇上没有动弹,更没有表示出愤怒。

“儿臣拜见皇上。”太子跪下去。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皇上回应,太子抬头看皇上,见皇上睁眼看着前方。

太子站起,用手在皇上跟前晃晃,看向老道士,“这是?”

老道士挥动拂尘,喊声无量天尊,“世间万物,有生有灭。长生不死,有违自然之道。想要长生不死,得要付出些代价。”

“长生药自秦朝起,便有了方子,为何鲜少有人得长生?皆是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皇上得到了长生,也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如同活死人。”

这时候皇上的眼眶,流出泪水。

众人看向皇上,如此还不如不要长生。

太子冷漠地看向老道长,“仙人呢?”

“他,他是仙人,老道也不知他去了哪。”

太子眼有杀人意。

老道长不怕,淡然一笑,“长生有违天道,老道也活不长久。太子殿下,不必急着杀老道。不妨到坤宁宫去看看。”

“殿下,该盖印了。”韩丞相托着托盘上前。

托盘上放着退位诏书,只需皇上往上盖印,这天子之位便更替。

第三八三章 你为何不走

用皇上的手,盖下玉玺,传位诏书成立。

既然皇上这边,已经不用担心,太子殿下便去坤宁宫。

太子走了,萧景行没走。

萧景行问老道士,“你为何不走?”

在他的计划了,木棉带人到这里,接走三儿,一并将道士等人带走。

三儿走了,老道士却留在这里。

老道士虚弱一笑,寻个地方坐下,“老道命不久矣,走了也是白走,不如留下担下那些罪名。”

“你的弟子,隆州百姓,都等着你回去,即便是寿命不长,也不该留在这里。

本王说过,后续的事,本王有法子解决,本王不会让太子追究于你们。”

老道士摇头,“你所说的法子,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自从你让老道进宫那一刻起,老道就有预感,这一遭是回不去了。”

“是本王对不起你。”萧景行有些哀痛。

“为你而死,为王妃而亡,老道很满意。”

回忆起以前,与德亲王一起论治国之道的日子,那是无比的快乐!

老道士笑着看向萧景行,“如若见到德亲王,老道会与他说,你过得很好,你长大成人了。”

“道长!”

“生死有命,你我终有一别。王爷离开这里,就不要再过来了。”

想到自己就要死了,不能为庆王做事了,不能看到梁国今后的景象,老道长心中有些遗憾。

“王爷长路漫漫,还请您与王妃小心行走。”

“多谢道长。”

“走吧,去见王妃吧。她在坤宁宫等着您。”

萧景行多看老道长几眼,对他深深鞠一躬。

这是一位百姓爱戴的道长,是一位值得他尊敬的道长。

他为隆州百姓所做的一切,隆州百姓不会忘记。

他为萧景行做的所有,萧景行不会忘记。

人死如灯灭,等灭了什么也没留下,人死了还能留下念想,留下做人的教训。

相信老道长光辉,照耀着他身下的弟子们。

萧景行一路奔袭,前往坤宁宫。

坤宁宫被重兵把守,里外各三层。

阿山跑来牵住王爷的马。

阿山说“王妃劫持皇后娘娘,说要与太子殿下商谈。”

“商谈?”

“对,除了怀道长,其余人都在里面。”

萧景行挨近阿山一些,“道长出去了?”

“出去了,从御膳房那条线路出去的。云岚在外面接应,现在应该接到道长了。”

本来他们就打算,让木棉接到王妃与道长们,而后带着王妃等人从御膳房那边离开。

可谁知,王妃没走,而是直奔坤宁宫,劫持皇后娘娘。

这样一来,就吸引了太子等人的注意力,让怀道长等人能足够的时间离开,也让坏道长等人有了生机。

萧景行进了坤宁宫,坤宁宫的丫鬟太监,被关在一处,不能外出。

皇后娘娘寝宫,灯火通明,不见人影,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萧景行上了台阶,孙威看了过来,像是要说什么,萧景行没有理会。

他在想,在思考三儿这样做的目的,三儿这般做了之后,太子会有什么后手。

太子不是良善之辈,三儿这般对皇后,怕是会惹来太子的报复。

“庆王可算来了,庆王去哪了?是不是悄悄送仙人出宫?”韩文问萧景行。

萧景行没理会韩文,视线越过韩文看向内里的三儿,见她裹着像粽子,脸色苍白,满头大汗。

六月的天,又穿着厚衣服,奔跑了一夜,能不出汗?

要说三儿挟持皇后,还不如说是木棉挟持皇后。

木棉一手拉着皇后娘娘,一手拿着匕首抵在皇后娘娘脖子上,再往里一分,便能割到皇后娘娘的脖子。

木棉挟持皇后娘娘,太子与韩丞相不敢轻举妄动。

太子有孝心,自然要皇后娘娘活着。

为了讨好太子,也为了自己的女儿,韩丞相更不敢乱动。

一切都等萧景行到来,萧景行不到,苏灵雨不打算说话。

刚刚生了娃娃,又与魏嫔等人纠缠了一番,苏灵雨虚弱得很。

若不是嘴里含着参片,肚子里灌了一碗补药,一碗鸡汤,她怕撑不到现在。

见萧景行来了,挥手叫他过来。

苏灵雨拍拍边上的座位,让萧景行过去坐。

她与太子殿下说“人齐了,我们可以说说了。”

太子坐在苏灵雨左手侧,萧景行坐在她右手侧,韩丞相坐在她的对面。

一张圆桌,四个人,代表三个势力。苏灵雨将自己立为中间派。

苏灵雨向外挥手,“你们这些闲杂人,到外面去,这儿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听。”

韩文、孙威等人不想走,但碍于太子,他们不得不退出去,顺道将门给关上。

韩丞相看向苏灵雨,“苏氏,你若不能说服我等,今夜就连庆王也保不住你。”

苏灵雨接过萧景行递来的帕子,给自己擦擦汗,“我身体不行,我便长话短说。

今夜过后,大梁的天变天了,大梁今后的走向,谁也不知道。”

苏灵雨与太子说“我不图你江山,不图你银钱,也不图你手中的权利。我只告诉你一点,我能培育种子,我能改良土地。我能让大梁的粮食税收,提高三成。”

“我能让你在十年后,兵力强过魏国,能让你站在大梁的祭祀台上,告知先祖你的功绩。”

“三儿。”

萧景行蹙眉,他觉得三儿给下的承诺太大了,三儿未必能做到这般。

苏灵雨没有理会萧景行,继续说道“我让百姓吃饱肚子;让大梁兵强马壮;让你出战攻打他国,无粮食之忧;让你有机会成为历史的雄主。”

当世谁敢说这些话?

谁敢许下承诺?

谁敢挟持皇后,威胁太子?

唯有苏氏灵雨。

太子信吗?

韩丞相信吗?

萧景行半信半疑。

“苏氏,空给的承诺,谁都能。你有这个能力,你能办到你所说的?不说你能不能,即便杜如晦、房玄龄在世,也未必敢如此。”

韩丞相嘲笑苏氏。

苏灵雨说道“如果我能将这一切做到,就不会让你入座。小女子不才,敢为在座各位,你们为何会在这?”

“是因为你们有用。唐太宗说过,君是船,民是水。君是船,太子便是这船,而你韩丞相你是什么位置,你该做什么,不用我来说了吧。”

“我能改良土地,我能提高粮食的产量,如果你们不能利用这些粮食,去做点什么,去辅助皇上做到什么目标,那就是天大的笑话。”

韩丞相被嘴巴利索的女人堵塞了,随即他反应过来,说道“如若你真能让大梁的百姓,人人丰收,大梁粮食税收增加三成,老夫拼死也要为太子殿下,打下魏晋陈国。”

苏灵雨看向太子,“大一统,千古一帝,名垂千史,令后人敬仰。这些您都不想要吗?”

第三八四章 不能杀

太子的气血被苏灵雨给调动了,有些从不敢想的念头,被苏灵雨给翻出来了。

苏氏给他另一条路子,给他一个雄大的念想。

如若真能做到那般,那他将会是梁国开国以来,统一四国的第一人。

太子动容地问:“你真能做到?”

“就看您给我什么了。你若杀我,我便什么也做不到。你若杀我族人,我便什么也做不到。”

太子深吸一口气,他庆幸,庆幸苏氏没死。

以前他想差了,是他狭隘了。

一心想减少庆王对他的威胁,而没想到苏氏真正的作用,是他的错。

“报,太后娘娘到。”外头有人禀告,“太后娘娘下令,格杀苏氏。”

“跟太后说这里边没事。”太子对外说道。

“太后带来先皇圣旨,要求韩将军格杀苏氏。”

先皇圣旨?

皇上还没死,哪来的先皇圣旨?

难道是?

“怎么会?”太子吃惊站起。

太子看向韩丞相,韩丞相站了起来,与太子殿下对视一眼。

太子走了出去,韩丞相紧跟其后。

萧景行不走,他靠过去,问三儿,“你还行吗?这事以后再谈,我们先回去。”

苏灵雨将嘴里的参片吞下去,“找个好大夫,给我好好治治,这妇女的病,怕是要缠上我了。”

“必须要杀了她,此女不可留。”

太后的态度很坚决,不容人质疑。

“先皇圣旨在此,太子殿下要违抗先皇不成?”

太后手中有先皇的圣旨,太子殿下似乎拦住太后。

“放了本宫,本宫有法子拦住太后。”皇后娘娘说。

苏灵雨回头看了看,示意木棉放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得以喘息,心有余悸,她懂大局,知道苏灵雨的重要性,她不打算与苏灵雨清算。

若是有一日,苏灵雨于大梁,于皇上再无用处,她会好不犹豫杀了苏灵雨。

听得太子与太后说:“太后,苏氏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她死。她只不过是一弱女子。”

“弱女子?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今日这局面。如果不是她,皇上就不会是今天这样子。长着一张狐狸精的脸,不仅迷惑了皇上,怕是又迷惑了你。”

皇上的事情,太后已然得知。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废了,已经没用了。

今夜她失去了一个皇上,她失去了她唯一的儿子。

是苏氏害得皇上成这个样子的,都是苏氏害的,她定要苏氏偿命。

皇后娘娘走了出去,与太后娘娘说:“母后,这事有待商酌,请母后入内。”

太后入内,身后跟着捧圣旨的太监,以及韩将军。

此刻韩将军已不听太子、韩丞的相调动,如果太后执意要杀苏氏,他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这不是太后的命令,这是先皇的命令。

太后见了苏灵雨,眼里冒出火来,像是要吃人,要吃了坐着的苏灵雨。

“她该死,她确实该死,是因为她下毒,害得皇上这般,让本宫失去了夫君,让母后失去了亲子。”

皇后娘娘还说:“可是母后,我们不能杀她。

苏氏于大梁有功,她不但协助庆王收复涪城,还培育出良种,让大梁的子民能得一顿饭食,以填饱肚子。”

“为什么不能杀她?是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自己内心的私欲,而不管哀家的痛苦,不管皇上的死活。”

“你们可对得起萧家的列祖列宗,你们对得起皇上?知道她下了毒,知道她将皇上弄成那般,你们为何还要包庇她?

仅仅是因为她对大梁有功吗?还是因为她能培育出良种?那些良种,是她培育出来的,还是她让人培育出来的?

没了她,大梁子民就活不下去吗?没了她,良种就培育不出来吗?被她玩弄,还如此包庇她,你们丢尽了萧家的脸面。”

太后掷地有声,说得皇后、太子抬不起头来。

太后是萧家最高权力的人,也是大梁最尊贵的女人,在场的谁也不敢反驳。太后出声,他们只能低头听着。

可是有一人就不,有一人就很不同。

她发声了,“太后娘娘,难道你不是为了私欲?”

“他们不杀我,是为了大梁,而你要杀我,是为了你个人情感。”

谁敢直面呛太后娘娘?

谁敢与之顶撞?

唯有苏家灵雨而已。

苏灵雨站到太后跟前,“因为皇上,皇上成了这样,你心里痛苦,你心里恨我。所以你想杀我。你要杀我泄愤。”

“你这是为了你个人私欲,若是萧家的列祖列宗,知道你因为个人私欲,而葬送了萧家鼎立于世界,统一四国的基业,你说萧家的祖宗们会如何谴责你?”

“小女子不才,懂得一门技艺,能让粮食种子变得更好,能让大梁的百姓丰收年年。你说我该活不该活?

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我本与夫君,生活得好好的,一心为大梁做贡献。可因为皇上的贪欲,将我囚禁于此。今日这种种,始作俑者是谁?难道太后娘娘一点都不知道吗?”

“放肆,好大的胆子,谁让你这般与哀家说话。韩将军,砍了她脑袋。”太后大怒。

韩将军才走出一步,萧景行连走三步,挡在韩将军跟前,拦下韩将军手中的刀。

韩将军的刀放在苏灵雨跟前,萧景行的刀子放在韩将军的脖子上。

苏灵雨能避开韩将军的刀,但韩将军避不开萧景行的刀。

苏灵雨上前一步,逼近太后,看着太后的眼睛说话:“自去年秋猎起,我一直软禁在宫中,出入有人监视,吃食有人下毒,试问我如何对皇上下毒?皇上中毒,真的是我害的吗?”

“皇上昏庸无能,沉迷于酒色。上朝不停政,于国无功;下朝不批奏折,于民无功。不辨忠奸,错杀良臣,轻信小人……”

“咳咳咳。”听到她说“轻信小人”萧景行赶紧咳嗽,提醒她这话不能说。

苏灵雨转口,再次与太后说道:“对大梁,他无功无劳,更有过错。二十一年了,皇上上位二十一年,大梁变成什么样了?

积贫积弱,再过几年,怕也就被他国蚕食殆尽。”

“这样的昏君上位,他该不该死?”

“放肆,闭嘴,你这贱人闭嘴。”太后不想听,太后听不下去了。

苏灵雨提高声音,压下太后的声音,更是逼迫太后道:“皇上真的是我害的吗?是我要害皇上吗?”

“你问问在座的,谁不想皇上死?谁没有对皇上下过毒手?”

“苏氏放肆。”

“苏氏闭嘴。”

“三儿慎言。”

苏灵雨转身愤怒地对大家说:“不要将皇上的死,推在我一人身上。我是女子不错,但我不想背这黑锅。”

苏灵雨转身对太后说道:“即便是你,也是害皇上的凶手。”

“哀家,哀家怎么会?哀家不是。”

“不,你是。因为你的宠溺,造成了今日的皇上,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你也有罪。”

好了,所有人都有罪,太后娘娘也逃不过。

要为皇上的死,付出代价,连太后娘娘也逃不了。

太后娘娘一口气喘不过来,晕厥了过去。

“太后!”

“母后!”

“太后晕倒了,快传太医。”

苏灵雨去握住萧景行,“太后晕倒了,我们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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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算账

苏灵雨有这番口才,又有武功,再加上培育良种的技能,为何她迟迟不能离开皇宫?

不是她不想,而是这些东西用不上。

成平皇帝是好色之徒,与他说政治,说大梁的江山社稷,还不如同与牛弹琴。

有点理智的皇上,都不会对自己臣子的妻子下手,除非那位大臣主动献出妻子。

苏灵雨所做的一切,在成平皇帝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成平皇帝也不在乎。

苏灵雨与皇上谈理想,皇上与她谈上床的姿势。

跟皇上谈大梁的将来,皇上与她谈肤色的美白。

就好比你跟富二代谈梦想,你想着通过努力奋斗,将企业做到世界五百强。

可是富二代一出生,就拥有了世界五百强企业的股份,早已经达到常人不可达的处境,再让他努力,他还能做到什么地步?还能弄出什么成绩?

成平皇帝已经是皇帝了,他还需要让自己努力成为皇帝吗?

他还需要勤快批改奏折,去争那个皇位吗?

成为大一统的皇帝是皇帝,做大梁的皇帝也是皇帝,他为何要努力呢?

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喝几杯美酒,多抱几个美人。

他从登基到现在,二十一年了,从来都是浑浑噩噩就一天,任凭苏灵雨说破了嘴,他也不会改变。

苏灵雨就是认识到这一点,才对皇上虚以为蛇,寻求机会里应外合脱身。

太子是个有野心的人,与太子说将来,与太子说今后,才得了脱身法子。

…………

萧景行的人马离开皇宫,苏灵雨坐在马车里,萧景行护送她离开。

车马行至朱雀大街,苏灵雨听到有人叫停,接近着马车停下了。

半躺着休息的苏灵雨,虚弱地问:“怎么停下了?到了吗?”

王府距离皇宫不远,她以为到家了。

想要掀开帘子看看,珍珠拍下她的手,珍珠伸头出去看了看,缩头回去。

“好像还没到。”

还没到,又停下车马,前面必定是有人出来拦路。

“景行?”

“王妃,你不能直呼王爷的名讳。”珍珠提醒道。

苏灵雨表示无碍,她以前都是这般叫的。

“三儿,我在。”

“外头怎么了?谁来拦路?”

“并没有。”萧景行淡然说道,“有些旧账,我们需要清算了。”

“旧账?谁?”

“长公主与池侯。”

池侯与魏国人联合,引诱三儿离开,长公主接到人后,不仅不将人送回,还将人送到皇宫。

这两人,无论如何都得死。

即便其中一人,是他亲舅舅。

“你想好了吗?”

“今夜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便杀了他们,皇上也不会将我怎么样。”

萧景行早已经下了决定,不会因为任何事而改变。

萧景行留下阿山,守卫马车,自己带着人,去撞长公主府。

他带了两万兵马入皇宫,这次出来,留一万守住三儿。

令五百人马去守住池侯府,而他带着人打开长公主府。

朱雀大街就长公主府邸,最为豪华,最为突出,今夜萧景行命人撞门,直接撞开长公主府。

一队人马闯入长公主府,打杀长公主府邸护卫,驱赶奴仆,惊起长公主。

萧景行长在府门前,在黑夜中昏暗的火把下,盯着“公主府”牌匾出神。

长公主是他姑姑,可如果不是这个姑姑,他也不会与三儿分开这么长时间。也不会让他的孩儿们,与娘亲分开。

三儿在宫中,九死一生,重重暗杀,处处遭到针对,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现在又垮了。

过去的一年里,三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这一切都拜长公主所赐,这个帐得要算一算。

他是一个记仇的人,是一个带恨的人,别人动了他的人,他要一点一点还回去。

即便那些是他的亲族。

云岚来报:“王爷,里头弄妥了。”

萧景行信步走进长公主府邸,刚好看到长公主、驸马爷等人被驱赶到前院。

“萧景行,你疯了吗?”长公主指着萧景行,“这里是长公主府,这里是本宫住的地方,你胆敢带人闯进来。你眼里还没有尊卑?还有没有皇上?”

萧景行盯着叫嚣的长公主,“你很生气?”

长公主笑了,她被这个愚蠢的问题给逗笑了。

公主府被侄儿带人闯入,她能不生气吗?

“长公主殿下,生来锦衣玉食,一生平安顺遂,没经历过什么伤心事吧?”

“你闯进本宫的府邸,就是为了问这个?萧景行,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萧景行偏头看向云岚,云岚会意。

只见云岚上前,一刀把子将驸马爷打趴下。

“啊……”

“爹。”

“放肆,你们居然敢,啊……住手,住手。”长公主见拦不下云岚,跑过去揪着萧景行的衣服,“让他住手,叫你的停下。”

萧景行一手打下长公主的手,挥手让云岚停下。

而此时驸马爷被打得蜷缩在地,就连哼哼都觉得心口痛。

“你要干什么?你要报复我吗?”长公主质问。

萧景行勾起了唇角,带着些许笑意。

他在长公主的眼里,就是一只带着笑脸的魔鬼。

长公主颤抖地说:“皇兄不会放过你的。”

“皇上下了退位诏书,明日起太子掌国,择吉日登基。”萧景行温和地说。

长公主眼里的希冀褪去,满脸恐惧,“你们,你们逼宫了?你们居然如此胆大妄为!”

萧景行靠过去,在长公主耳边说:“痛心是什么滋味?长公主殿下,你想知道吗?”

长公主吓得连连后退,“你,你想做什么?本宫是长公主,是先帝长女,你要做什么?”

“驸马张生,勾结魏国探子,投递叛国,又与属下买卖官位,贪污受贿,数项并罚,该处以斩立决。

本王有先斩后奏特权,特此斩杀驸马张生。”

“不……”长公主惊恐回头。

便见云岚挥刀从驸马爷脖颈处落下,顿时让驸马爷尸首分离。

“啊啊啊……”

守在驸马身边的碧郡主,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斩首,被鲜血溅脸,霎时长尖叫,晕厥过去。

目睹此场景,长公主整个人被抽空了,张大嘴巴瞪大眼,连哭的声音都没有。

萧景行满意一笑,转身离开。

云岚挥手,示意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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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六章 没人心疼我

悲戚的哭喊声,从长公主府里传来。

苏灵雨透过车帘,看向公主府,士兵手持火把,照亮了公主府门前。

高大挺拔的萧景行,背着手走出公主府。

这是一个带着仇恨的男人,也是一个复仇了的男人,可惜在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能表达他心情的表情。

如同他看着她长大,她也是看着他长大。

从隔壁小王,到梁城城主,再到今日的庆王。

一年年成长,一步步走进权利漩涡,他从少年郎变成了男人,到如今掌控权利的大男人。

时间催人老,也催人长大,

他的心比以往更硬了些。

苏灵雨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跟他作对,没有站在他的对立面。

不然今夜,也是清算她的日期。

见萧景行往池侯府走去,苏灵雨一面看着他,一面问车里的木棉。

“没有我的一番动作,你们今夜打算,如何让我脱身?”

木棉抱着小侄女,不敢多动弹,“姐夫带着人,救出太子,逼迫皇上在退位诏书上盖印。我跟师兄弟们到道观去接到你,从御膳房那边的宫门离开,外头有云岚接应。”

“那这公主府、池侯府邸可在计划之内?”

木棉看向姐姐,沉默地点了点头,许久才说:“姐夫给云岚下命令,一旦你出宫,云岚直接带人杀入公主府、池侯府邸,血洗两府,一个不留。”

苏灵雨倒吸一口气,这也太狠了。

木棉看着姐姐,心中感叹一声。

计划提出的时候,书房里商议的成员,没一人赞成。

沈明先生极力反对姐夫的计划,他认为血洗太过残忍,让姐夫换一个方式。

可是姐夫没有听,姐夫一人独断,不听沈明先生的任何建议,命令云岚一定要执行。

他们都觉得,为了一个女子不值得,不值得放弃自己的名声,放弃自己的威望。

只有她知道,知道姐姐是姐夫的心头肉,是姐夫不可割舍的那部分。

姐姐对她很重要,对姐夫更重要,如果姐姐在今夜里陨落,姐夫必定在京都大开杀戒。

知道姐夫的态度,当姐夫走进长公主府,她以为里面会血流成河。

从里面的反应来看,姐夫没有血洗,而是杀一儆百。

是什么让姐夫改变了主意?

木棉盯着姐姐的脸,或许还是因为姐姐,姐夫才没有血洗长公主府。

马车往前走了一段,正好位于池侯府外。

池侯府里闹哄哄的,听到有哭声,有责骂声,还有摔东西的声音。

各府均有门童出外打听,见着站在街面上穿着黑甲的士卒,只看往外瞧了瞧,又缩头回去,不敢往外打听。

大胆一些的门奴,打开侧门,抱着柱子往外看,不一会儿往里跑,将看到的情况向主子通报。

还有些人架上梯子,爬上墙往外看。

多数人家看见黑甲士兵,关紧大门,不敢外出,也不敢向往打听。祈祷早些天亮,一切都过去,不要波及到他们家。

池侯府里,池侯指着萧景行大骂,“这里是你娘的娘家,这是你外祖母,我是你舅舅,你居然要对我们动刀子,你还对得起你娘?”

“我要是你娘,定会从棺材里跳出来,扇你这欺师灭祖的狗东西。”

萧景行没出声任由池侯骂。

等池侯骂够了,他看向老夫人,“你有什么话要对你儿子说吗?”

池老夫人泪水闪闪,哽咽地问萧景行:“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为何非要动刀不可?”

“景行,不管什么事,他都是你舅舅啊,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萧景行的很坚决,“不能。”

他冷冷地扫了一遍,将这些表亲给扫了一遍,“池侯,勾结魏国人,利用庆王世子玉佩,对庆王妃不轨,意图谋杀庆王妃。”

“庆王妃与国有功,与民有功,与本王有功,而池侯不顾外甥,不顾梁国,一次次将本王夫人置于死地。

你们告诉本王,哪一点该留下他?”

池老夫人看向池侯,“你当真这般做了?”

“娘,冤枉啊,儿子怎么做这些事?苏氏可是外甥媳妇啊!本侯是傻子吗?”

萧景行露出一抹嘲讽,“不就是个傻子。”

云岚说:“老夫人,王爷可是照顾着池家。池侯私底下做了不少脏事,这些事都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秋后算账,就不仅是池侯了,就连池家怕也是要株连九族。

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砍头的砍头,充军妓的充军妓。只怕就连老夫人您,都得成奴仆。

一把年纪的,王爷怎么舍得让您去做奴仆!”

云岚这一番话,让在场的池家人变色。

他们(她们)不知道,还会有这样的后果。

池老夫人不敢信,颤抖地问:“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池侯知道自己做过什么,知道哪些事不被上头原谅,因为心虚也因为害怕,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娘,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

“娘,你求求庆王。孩儿再也不敢了。”

池老夫人老泪纵横,捶打池侯,“你究竟做了什么?”

萧景行不愿再耽搁下去,示意云岚动手。

云岚颔首,上前从池侯后背一刀捅入,收割了池侯性命。

萧景行与池家人说:“好好想想,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努力不救一番,或许不用死。”

……

苏灵雨也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士兵出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才见萧景行出来。

萧景行上了马往这边来,苏灵雨隔着车子问他,“你上车来吧。”

“不了,身上到血,不方便上去,我们直接回府。”萧景行拒绝了。

“你亲自动的手?”

“没有,只是被血溅到了。”

他隔着车帘子,与她说:“怀礼身上的玉佩,是舅舅拿了去。舅舅勾结魏国人,利用玉佩将你给带走。他该死。

长公主见死不救,还将你送进宫,她也该死。但我想到了比死亡更好的法子,今后她会过得很好。”

苏灵雨一开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等她得到长公主府的情况后,才知道萧景行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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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七章 娘想你了

长公主、池侯等人出事,她不难过,更不会伤心。

曾经她也心寒,尤其是刚进宫那个月里。

她不知道是谁拿了怀礼的玉佩,但一定是身边的人,被身边人背叛不是滋味。

她又是被长公主送进宫,她就更心寒。

姑姑亲手将侄媳妇送给哥哥,行这乱伦之事,实在让人不耻。

黑夜里,两万人的军队护送庆王妃回府。

军队走过大街,临街的百姓只敢偷偷地看,连点灯都不敢。

对着这大街上,这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军队,心里害怕不已,生怕京都其战事,波及到自己。

有些胆大的,事后讨论。

弟弟问哥哥:“你说,他们是从哪来的?为谁所用?”

哥哥说:“朝堂上,庆王与韩丞相争锋相对,今夜出现兵马,不是庆王杀韩丞相,就是韩丞相杀庆王。”

“这些兵马是去庆王府的,难道……他们真敢这般做?”

“太子出自韩皇后,按理说他们不会对庆王下手,但背后的事谁知道呢。今夜定是出事了,明日早起,去问问便知道了。”

第二天,京都的百姓早早起来了。

他们到街面去,到隔壁去探问探问。

“昨夜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啊?”说这话的人得瑟,“要变天了。”

“嗯?”

“今日早朝,皇上颁退位诏书,太子掌国,太子要登基了。”

“啊!”

“这是千真万确,我侄子在朝里边,他今早跑出来说的。”这人故作低声,实则大声地说。

“皇上不是软禁了太子吗?昨夜庆王与韩将军,带兵入宫逼迫皇上写下退位诏书。”

“啊!”

街面上三五成群,各自说着各自的小道消息。

忽而有禁军随同内侍出宫,一路敲锣打鼓。

内侍大声喊道:“成平皇上退位,太子登基,改年号为开元。”

“皇上退位?”这个昏君居然退位了。

“大喜啊!”

“嘶嘶,开元!”

好大的口气,居然敢选开元二字做年号。

这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

唐朝过后,各地纷争,萧家人建立梁国,从前梁、大唐处继承建制。

难不成太子,以为自己了第二个唐玄宗,是能开创开元盛世的明君?

有学识的老百姓,听到这年号,无一步吃惊。

一面嘲笑太子自大,一面摇头表示对萧家的无望。

改年号这个消息,传入庆王府,传到庆王耳朵了。

庆王怒了。

“之前商议的不是这个年号,新皇突然改了年号,怕是对王妃有了期望。他想借助王妃的手,再弄一个开元盛世。”

云岚说出了萧景行心中所想。

如若三儿达不到新皇的要求,受尽折磨的还是三儿。

这就是萧景行恼怒的地方。

他接三儿回来,可不是让三儿出去受苦的。

萧景行各种想法冒出,心中了大概的计划。

“云岚,将我们的拆开,让他们回去,到外面转一圈,再分别回到我们的巢穴。”

云岚猜到了王爷的心思,眼睛亮了亮,“属下明白。”

…………

怀礼很敏感,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家里的人多了许多。

他们都穿着麻裤,步伐飞快,进出带风。说话都悄声说,来往的人对他尊敬,但不会上前多说一句。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昨夜,大舅舅跟他说,要行动了,要出发了。

他才知道,娘要回来了。

他就盼着天亮。

睡醒骨碌爬起,瞧见天微亮,掀开床帘,滑下床趿鞋往外走。

“世子起来了?”守夜的丫鬟问。

“天亮了,我到爹的院子去看看。”

说着怀礼往外走,丫鬟追着他,“世子将衣服穿上。”

怀礼没听。

翠翠听到动静,拉拢着衣服走出厢房,瞧见就要跑出院门的怀礼。

“世子起来了!世子您等一等。”

怀礼还是愿意,听翠翠姑姑的话,在门槛处停了下来。

“我娘是不是回来了?”怀礼问。

翠翠小跑过去,拉住世子,蹲下去与世子说:“现在过去不合适,您先听我说。”

翠翠将世子拉到一边,说道:“昨夜王妃深夜才会,这会儿才天亮,王妃未必起来。

再者王爷与王妃许久未见,这会儿正好能独处,您过去了,不是碍眼了吗?”

“不如世子您先穿好衣服,然后去厨房盯着早膳,等那头的起来了,再过去。”

“姑姑说的有道理。”说着怀礼往回走,颇有小大人样。“既然起来了,那便先练了功,再过去。”

说是练功,但他总是心不在焉,练功招式凌乱,一整套功夫下来,时间比以前缩短了好些。

最后忍不住,擦了把汉,换了身衣服往外跑。

一路小跑到爹所在的院子去,见周围站着许多侍卫,小脸的笑意就止不住了。

“娘,娘……”

“嘘嘘,世子小声些,王妃还没起来。”有人提醒到。

屋里伺候的珍珠,走了出来,“王妃让世子进去。”

怀礼顾不上了,直接跑了进去,“娘……”

闯进屋里,瞧着有些陌生,又很熟悉的娘亲,怀礼忍不住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大哥的一哭,摇床里的娃娃也哭了。

嚎哭的怀礼,听到娃娃的哭声,见着小妹妹,哭得更厉害了。

怀礼不知道那是他妹妹,只知道娘离开一段时间,就带着一个小的回来,娘这是不要他了。

那种被人抛弃的感觉,让他很难过,“呜哇哇哇……”

“哎哟,世子哟,你哭啥呢?把你娘也给惹哭了。”翠翠推着怀礼,往床走去。

苏灵雨向怀礼伸手,“怀礼,快些过来,娘想你了。”

怀礼不懂得表达爱,心中的思念无法表达,直接扑到娘的床铺上,抱着娘大哭。

分别一年,苏灵雨也很想念孩子们,抱着孩子不放手,亲吻儿子的额头,“娘想死你了。”

翠翠劝说道:“小姐,你可不能哭,你顾着自己些吧。”翠翠给自家小姐擦眼泪。

擦着擦着自己跟着哭了。

一直以来,没人告诉她,自家小姐还活着,没人跟她说自家小姐还会回来。

她夜里想,白日里念着,日日去棺材前给小姐烧纸钱,只希望小姐在下面能过得好。

可昨夜,木棉小姐透出消息,让她知道小姐还没死,这个消息让她一夜睡不着,直到真的有轿子走进王府,直到小姐出现在眼前。

她才真的相信,小姐还活着。

她记挂的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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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八章 以退为进

太子坐上龙椅,看着满朝大臣朝拜,心中那个喜悦要溢出来了。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忍住,不能露出喜悦的表情。

好不容易熬到退朝,回到永安殿侧殿,听到有人禀报。

“皇上,长公主府,驸马张生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昨夜,庆王带人闯入长公主府,宣判驸马张生有罪,直接将驸马张生给杀了。”

“庆王好大的胆子,不经过堂审,也不上报,直接杀入长公主府。目无法纪,怕是不把朝堂放在眼里。”韩文斥责萧景行。

新皇捏紧拳头,他刚刚登基,登基大典还没举行,他不能对庆王做什么。

萧景行这般行为,着实让人恼怒。

“皇上息怒。”韩文劝说道。

“皇上,池侯死了。昨夜庆王带人闯入池侯府,当着池老夫人的面,诛杀了池侯。”

连亲舅舅的都杀,庆王还有没有人性?

还是不是人?

一连杀了两人,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大梁的侯爷,庆王好大的威风啊。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韩文与父亲对视一眼,躬身后退。

新皇独坐永安殿。

他以为昨夜平安度过,不过有什么人死去。

将他逼宫的罪行减到最轻,没想到庆王招风,连杀两人,还都是庆王的亲族。

庆王是在自己的名头上摸黑吗?

他是要给自己找麻烦吗?

庆王为何这般做?

这个问题韩丞相也在想,他也在想庆王为何这般做。

是为了苏氏,还是为了降低皇上对他的警惕?

庆王名声受损,天下有名之氏,绝对唾弃他,不再会为庆王效力。

言官、谏臣就会抓住把柄不放,狠戳庆王痛脚。

这般一来,皇上对庆王的忌惮就少了很多。

庆王这是以退为进啊!

“好一招以退为进。”韩丞相感叹道。

“爹,我们今后该怎么做?”

韩丞相问儿子:“庆王还有多少人马在京都?”

“开城门时,有一万人离开京都,回到东大营。庆王带了将近两万人入皇宫,如今还有一万多人留在京都。

虽然拆开进了各个坊,继续隐藏下去,但他们穿着麻裤,我们的人很容易认出来。”

“留下的这些,都是庆王的嫡系。大部分是从各地进京的,其中南阳城的、隆州薛家的人数最多。”

韩丞相点头,“将这些人的存在告诉皇上。庆王在京都私下养兵,皇上必容不下他。”

“是。”“宫里的禁军死了不少,总兵也死了两个,庆王定会抢这个位置,我们要不要帮庆王一把?”

推庆王一把,让庆王站得高高的,让皇上无时无刻都见到他。

庆王站得越高,最后死得越惨。

新皇可不是太上皇,新皇眼里容不得沙子。

这其中有个麻烦,苏氏不死,庆王不灭。

虽然有苏氏扶持庆王,当皇上忍无可忍,连苏氏都救不了他。

接下来,韩家的目标是——弄死庆王

…………

退位诏书下,太子坐上龙椅,朝堂中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萧景行又记挂府中的小妇人,用最快的速度,将紧急事务给解决了,留下应对的法子。

直接离开了兵部,直奔王府。

“王爷回来了。”童叔笑了一天,脸都笑僵了。

萧景行瞧着府里的白布,碍眼得很,指着白布、白绸、白灯笼,“将这些东西给扯了。”

“扯不得,王妃说,做戏要做全套,马上就扯去,容易让外人才想到什么。得要过了一个月再撤去。”

王妃回来了。

这个府里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

童叔做事都有劲。

“王妃呢?”

“在屋里躺着呢。世子今早过去了,哭了好久。二少爷认生,没怎么亲近。王妃为此伤心了好一会儿。”

“今日可以什么人来?”

“来了好些,递给帖子的都拿起来了。王妃交代,关门不见客。一切等您回来再说。”

童叔想了想说:“来了三批读书人,他们说了好些不好听的。还说要退出书院,不愿在书院就读。”

何止是说不好听的,还那臭鸡蛋砸门了呢。

要不是庆王府的士兵在,庆王府这大门,都不知砸了多少臭鸡蛋、烂豆腐。

最重要的是,外头纷纷扬扬,说庆王离经叛道、大逆不道、罪大恶极,他们不愿在任教、就读。

不认庆王这个山长。

“这个不用管,今日过后,书院由皇上接管,书院山长将会是当今皇上。”

童叔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以前太上皇在位,太上皇不会管士子的死活,也不会管天下人的死活,更不在乎朝臣权柄过重。

如今换了一位皇上,这位皇上颇有上进心,怕是不会纵容庆王捣鼓书院。

这时候将书院交出去,也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这书院,这可是王妃与王爷一手弄起来的,还没赚回本钱呢。

进了中院,童叔止步,不再跟进去。

里头就是王妃的住所了。

为何王爷不将王妃放后院?

皆是因为前段时间,王爷为让太上皇放心,让太上皇知道,他没有再觊觎王妃,王爷往后院里塞了几个美人。

而薛家那位姑娘,也在后院,那可是对外说的新王妃。

要是被三儿知道了,这不得闹翻天?

还是让王妃住中院的好。

中院是王爷的住所,王妃住这里头,没什么不可。

萧景行进屋,见有奶娘给小女儿喂奶,奶娘见着他急忙躲进帘子后面去。

萧景行无视她,大步迈入内室,见他的妇人与孩子们躺在一起。

环礼睡她左边,怀礼睡她右边,还抱着她的手不放。

这两个臭小子,真会占地方。

他还没抱着她睡呢,他们就占据了他位置。

守在一旁的翠翠说:“半时辰前,喝了碗药。小姐刚刚睡着,怕是不易醒来。”

萧景行挥手,让她出去。

自己解开官袍,爬上床,躺在怀礼外侧,一手从怀礼的头递过去,抱着怀礼,又抱着他的妇人。

怀礼被惊醒,侧头看看,发现是爹爹,脸上挂起了笑容,才要张嘴叫爹爹,将被一根手指压在嘴巴,示意他不要出声。

怀礼挪了挪身子,看看左面,又看看右面。

一面靠着娘,一面靠着爹。

好开心,好开心,他真的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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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九章 出狱

苏灵雨一觉醒来,见萧景行在边上呼呼大睡。

再看看两侧,发现萧家三个男人,都睡在她身边!

这是多么幸福的场面啊!

喉咙发痒,她不想咳嗽,怕打破这场面,可咳嗽是藏不住的。

“咳咳咳……”

“嗯?醒了。”萧景行见她醒了,撑起身子看看她。

“吵醒你了。”

“也该起来了。”

他只想眯一会儿,没想到一躺下就睡沉了。

“咳咳……给我拿点水。”

他转身下了床,提起床边柜子上的茶壶,拿起茶碗注满一碗水,小心地护送到她嘴边。

躺着很难喝水,苏灵雨慢慢地坐了起来。

疼痛让她皱起眉头,“再也不想生了!”

“那就不生了,等你养好了身子,让大夫开两贴药吃。”

苏灵雨接过他递来的水,捧着茶碗大喝两口,胸口舒畅了些。

将空碗递给他,并问道:“宫里的事都弄好了?”

萧景行再倒一碗水给她,“差不多了,他们不敢对皇上说什么,皇宫里的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朝中大臣开始着手,弄登基大典。”

“魏嫔逃脱了。”他将第二碗水给她。

这时候怀礼被吵醒了,眯着眼半睡半醒,不愿醒来。趴着像虫子拱动,一挪一挪,爬到娘腿边,将头放在娘的腿上。

枕着娘,更好睡。

萧景行见了,两手将怀礼抱起,把他放到薄被子上。拍打儿子屁屁,“好好睡。”

见儿子可爱的模样,苏灵雨笑了笑。

转头看向萧景行,“魏嫔从你们的包围圈逃脱了?”

“宫里有她的人,皇宫翻遍了,都不见她的人影。

各国都有人员互相渗透,只是没想到魏国人,这般神通广大。能将魏嫔等人,在大梁皇宫直接弄出去。”

苏灵雨一点也不奇怪。

太上皇不作为,好色且贪恋,大梁皇宫经常有人消失不见,又有人凭空出现。大梁皇宫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魏国狼子野心,一心想吞并梁国,放魏嫔回去不是好事。你猜魏嫔等人会从什么地方回魏国?”

苏灵雨想了想,摇头表示不清楚。“探子渗透,不仅仅是皇宫,还有好些探子利用大梁朝政弊端,在大梁买官做官。

想拦下魏嫔,怕不是那么简单。”

他也是这么想,所以他没有下全力拦截魏嫔。

突然苏灵雨揪着萧景行的衣领,咬着牙说:“听说庆王后院,养着十二位美人,接了薛家姑娘入府。

让其替代庆王妃,行使庆王妃的权利。”

“那些人再美也不及你丝毫……”

苏灵雨将他往里一拉,拉近他,质问:“睡过了?”

“没有。知道你会介意,没有碰过她们。”

观察他没有说谎,苏灵雨放手了。

“没道理啊。

左拥右抱是你们男人的常态,娘子不在家,猫儿居然不偷吃。

那些人没有怂恿你?

没有鼓励你纳妾?”

看着她不敢置信的面孔,萧景行拉起唇角。

他得意地笑道:“本王若连这点都做不到,就不会有今日,更不会坐上庆王的位置。”

“嘚瑟。”

“薛姑娘那边,你好好招待。”

“怎么,看上人家了?”

“那是我给今上准备的人,未来的贵妃娘娘。”

…………

很少有人进了死牢,还能活着走出来。

尤其是近十年,这十年里,凡是被送进死牢的,无一不是被抬着出来,扔进乱坟岗。

苏家是特例。

苏家人该死,但又死不了。

该接受酷刑,但又不能上刑。

狱卒只能看着他们在死牢里,吃吃喝喝睡大觉。

胡子拉碴的苏山,带领族人走出死牢,见到久违的阳光,露出幸福的笑容。

“哈哈哈,我还活着。老子还没死。”

“你在谁跟前说老子?”苏承启一脚踹过去,“别挡道,让你奶奶出去。”

苏张氏与苏章氏搀扶着苏李氏,离开死牢。

站在死牢门口,受到阳光的洗礼,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老夫人,亲家老爷,夫人,小的受命来迎接大家。先带大家去澡堂,洗簌一番,再回王府。主子们在王府,等着你们呢。”

苏承启大手一挥,“前头带路。”

“马车都备好了,大夫也在车上,等会儿给老夫人好好把把脉。这边请。”

苏山两手背在身上后,跟在爹娘身后。整个人的气势,丝毫不被身上臭气所影响。

自从知道,换了一位皇上,他就知道出狱的日期不远了。

只是没想到,是这般的快。

新换了以为皇帝,必定与以往不同,或许有他苏山大展拳脚的地方。

苏山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希望。

苏家人被带去洗簌一番,并驱了邪,而后被带入庆王府。

“奶奶,爹,娘。”木棉跑着上前,眼泪珊珊。

“木棉,好孩子。”

“你跑哪去了,娘担心死你了。”

“我没事,我都挺好的。”

亲人们抱在一起,一诉衷肠,将心中的感情宣泄。

苏山擦着眼泪,对萧景行拱手,“失礼了,让您见笑了。”

苏承启这才想起这里是庆王府,拱手要见礼,“拜见……”

萧景行拦下,“这些虚礼就免了。”

“大难不死,再次重逢,难免有些失态,这是人之常情,大家不要不要意思。”

“王爷说得对。”

“府里已经备好酒菜,大家边吃边喝。”

童叔随即做出邀请,“各位里边请。”

苏李氏与苏张氏心里担忧,互相搀扶着,走快几步,到萧景行身边。

“景行啊,三……那她可好?”苏李氏问。

萧景行扶上苏李氏的手,苏李氏哪敢让他搀扶。

“太太不用担心,您马上就能知道了。”

得了庆王这话,苏李氏与苏张氏笑开颜。

她一定会好好的,三儿与别人不同。

三儿自出生起就不同,她一定会没事。

三儿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三儿的本事,她们也清楚。

这一次虽然磨难重重,但也算是有惊无险,三儿必定会没事。

苏李氏与苏张氏顾不上吃饭,要求马上去见三儿。

苏灵雨也在盼着她们,不停向外张望。

祖孙三人碰了面,对上第一眼。

苏李氏老泪纵横,“三儿啊!”

“奶奶,娘,你们受苦了。”

“娘不苦,呜呜……”

这个哭,那个也哭,苏灵雨手忙脚乱的,安慰了这个,又去安慰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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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零章 长寿

苏张氏打量三儿,见三儿面色颇好,就整个人瘦了些。

猎场出事,码头出事,又寻到尸体,庆王又说要三儿出殡,她也以为三儿死了。

伤神伤心不已,几度晕厥。

好在庆王暗中告知三儿的去向,她才慢慢恢复过来。

人人都说皇宫好,人人都盼着自己女儿能进宫做贵妃,可她知道皇宫一点也不好,皇宫还是三儿的死地。

她是万分不愿三儿进宫,可三儿命中有此一劫,怎么也躲不开!

她这个做娘的,没有好法子帮她,只能日日为她祈福。

希望神明能听到她的话,保佑她的三儿。

“你在那里头过得怎么样?”苏李氏问三儿。

苏灵雨感叹一声,“九死一生。”

“唉!刚进入那段时日里,还能过好些。后头查出有身孕了,他们就在我饭菜里下毒。

就连米面里都参有毒物!只能自己机灵些,想着法子向皇上讨要吃的。向外人讨要种子,自己种菜吃。”

苏灵雨指着那边的珍珠,“即便如此,她也腹泻不下十次。宫里都是她给我试毒,她吃了没有反应我才敢吃。”

“虽小心翼翼,但也遭到毒手。毒物从母胎传到小儿身上,小娃娃出生起就要吃药了!”

说起这些,苏灵雨心疼啊。

她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还是遭到了毒手。

小女儿被抱回来后,给太医检查了一番,发现小女儿身上带有毒物,肝、脾、肺都有问题。

也不知能不能养活!

苏张氏擦眼泪,“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命苦啊!”苏李氏拍大腿,“这世间真不公平,好人不好过,受苦的尽是好人。”

“莫哭,莫哭,那些都过去了。出了宫就说明死劫过去了,不怕再有什么事。”

苏灵雨拍着她们的手,“连累到你们,让你们受苦了。”

苏李氏擦着眼泪说道:“享得了你带来的福报,也受得了苦。这世间是公平的,没有人只能要福,不要祸的。”

苏灵雨笑话她,“前一刻还说不公平,现在又说公平,公平不公平全都你说了算。奶奶,就成了老天爷咯。”

苏李氏被逗笑了,“胡说什么呢。”

“折腾到现在,你们也饿了,外头都等着你们吃饭。先去用点饭食,再来陪我说说话。”苏灵雨劝说她们道。

“好。”

用了饭食,苏家人都到中院,去看看三儿,见见外孙女、外甥女。

苏张氏抱着外孙女,问三儿:“起名了没有?”

“单名一个语字。小名叫长寿。”

她们听了“长寿”二字,十分讶异,又觉得不合适。

听了这话的苏山、苏承启,看向庆王。

见庆王淡定地喝茶,他们便明白,这是庆王允许的。

也许是庆王特意起的。

“这个名字好是好,就不大雅观。怕被人笑话。”苏张氏道。

“要是她能活到七八岁,谁敢笑话,我就收拾谁。打掉他们的牙,缝了他们的嘴。”

这个话题将气氛弄僵了,都怜惜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儿。

“这个名字好。就叫长寿。”苏李氏看看襁褓中的婴儿,“她必将活得好好的。”

“要不让长寿姓王?”苏李氏提议道,“你若是让环礼姓王,他必将入不了族谱。以后还会让人笑话。”

“女娃子不能上族谱,让她姓王,就没人会说什么。”苏张氏也觉得不错。

“不可,长寿出生在皇宫,她的来历容易让人造谣、说闲话,如果不随王爷姓。怕有人说她是野种,是我偷人得来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联想到太上皇。

一下子就想:会不会是太上皇的种?

就连自己人都这么想了,更何况外人。

“你打算怎么公布消息?”苏山问萧景行。

“让苏重进京,就说苏重找到了三儿,而后因为三儿身体有伤,又因为有了身孕,在路上耽搁,直到三儿生了才到京都。”

萧景行一开始就让苏重进京,还带了两千多精锐。

只要皇宫那位,容不下他和三儿,他就带着三儿逃会南阳城,在南阳城揭竿而起。

一面联络魏国,一面侵占大梁城镇,直到今上容纳为止。

…………

“你听说没有?庆王妃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不是死了吗?”

“那是假的,庆王妃掉入水里,被商人救起,一路被带到隆州。后头被梁城守备苏重给找到。”

“怪不得,庆王在那水里头,一直没找到,原来是被带到隆州去了。”

“这商队可就赚大钱了,听说苏守备为了感谢把总,给了把总五百两白银。”

“五百两白银!”

“可不是。”

“赚大发了。”

京都的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

庆王妃的死里逃生,成了百姓饭后的谈资。

“为何苏守备不提前告知啊?”

“是啊,那头寻到人,这头悲天哭地的。苏守备怎么不往家里说?”

“据说是因为庆王妃伤得很重,随时都能死人,所以不敢提前告知。”

“那她那个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小娃娃就遭大罪了,听人说活不长久,活不到三岁。庆王给起名长寿,希望她长寿。”

“是真不是?庆王妃失踪这么久了,苏守备不可能隐瞒这么久,这其中必定有隐情。”

“哼,这些消息,都是里头人想让你们知道的,真正的内情怎么会让你们知道?”

“说不定,这个小娃娃,就是庆王妃在被劫持途中,被人那个而后生下来的野种。”

“你别乱说,小心庆王府的人,请你去喝茶。”

坊间各种说法都有,但大多数相信庆王妃是清白的。

庆王妃虽然彪悍了些,但得到九指圣人的赞颂,又培育出高产粮。

她在坊间的名声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在妇女间。

很多人假消息听多了,也就相信这是真消息了。

庆王妃就是苏重大人找到的,庆王妃就是没死,还生了个女娃娃。

不管他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庆王府接庆王妃回府了。

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个消息,皇宫里传来消息,皇上要册封庆王妃的女儿为郡主,封号为明珠。

坊间的种种不信,种种怀疑,统统消散。

即便是知情人,也将内情隐瞒,不在议论、不在散播。

就连皇宫里的,都承认了那位的存在,他们(她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此大梁多了位明珠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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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伤心难过

苏灵雨还在坐月子,别人坐月子是三十天,她得要坐四十天。

这个月子是她有史以来,坐得最难的月子的。

自己身体出了问题,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日日喝药排毒。

再者长寿作息不定,时常哭泣。

发烧、腹泻、不吃奶,最严重的一次,出现呼吸停止的情况。

吓得苏灵雨不敢放手,得要亲自看着。

“呜哇哇……”

这夜里长寿又哭了,听得奶娘喔喔地哄。

还没等她起来,身边的位置就空了,睁眼瞧见萧景行离开了床铺。

不一会儿,见他抱着长寿到这边来。

早已经坐起来的苏灵雨,倾身去看孩子,“是因为什么?”

“刚刚换了尿布,奶娘说大概是饿了。”

长寿不爱吃奶,喂什么都不喝,强喂进去,她会呕吐出来。

一度让苏灵雨急死了,不得已她用灵泉喂养,长寿小喝了两口,后面才慢慢地喝上两口羊奶。

寝室里用冰块保存有新鲜羊奶,她去用小炉子煮沸灵泉。热水稀释羊奶,减少羊骚味。

小炉子注水入碗,再倒羊奶,一面倒一面搅拌。

“晋国的北方,住着游牧民族,让商队去问他们要些羊奶粉。他们的奶粉子更好,更有营养。”

“有这样的东西吗?”萧景行抱着小小的长寿,来回走动,将臂弯当摇篮,哄着她。

“有的,如果没有,就让他们弄些出来。他们有法子,将牛奶、羊奶弄成奶粉。”

她搅着碗,让羊奶快速降温。

“你来试一下温度可以了没。”

萧景行很熟练地伸出手,让她滴几滴羊奶到他手背。

“可以了。”

萧景行在床沿坐下,苏灵雨端着碗坐在边上的锦绣凳子。

“长寿不哭了。”

“是累了,没有力气哭。”

苏灵雨拿起勺子,给长寿喂食。

长寿蠕了蠕舌头,吞了些羊奶,开始张口要吃的。

萧景行嫌她不方便,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勺子,给长寿喂食。

看着这为孩子操碎心的父亲,苏灵雨由衷地说道:“你是个好父亲。”

她见过许多男人,他们忙着自己的事业。回到家中,就是看看孩子,高兴了就去逗弄逗弄。

一旦孩子不好了,就责骂做妈的。教得不好,养得不好,都是做妈的错。

萧景行不同,他是为数不多的一类。

他跟孩子们亲厚,给孩子们换过尿布,给孩子们喂过饭。只要得空,他都愿意跟孩子们玩闹。

长寿出这些情况,不仅她担心,他也很不放心,得空了就自己抱抱,自己哄哄。

可谓是劳心劳力。

所以她说,他是个好父亲。

孩子的每一个成长阶段,都想去参与,一路看着孩子成长,这样的父亲很难得。

萧景行喂好长寿,将碗给她,又扯来衣服,要给长寿换衣服。

喝完奶的长寿还在小声哼唧,大夫说这是不舒服的表现。

“给我吧,你明日还要上朝呢。我累了,白日还能睡会。”

萧景行将孩子给她,“你也别累着了。”

“嗯。”她抱着孩子出去,寻奶娘去。

他打个哈欠,扑上床,卷着薄被眯一会儿。

…………

怀礼坐在台阶上,两手撑着下巴,愁眉苦脸的。

过路的奴仆问他,他什么也不说。

管事的摇头说世子,小小年纪就有了心事。

苏承启进王府,见外孙坐在花厅台阶上,过去问问:“怀礼啊,你怎么了?在坐在这啊?”

“我在等爹。”

苏承启看看天色,“这个时辰,王爷还没下衙呢。”

“马上就到登基大典了,王爷事务多,不会那么早回来的。”

怀礼叹气说:“今日娘亲出月子的时日。”

“对啊,外祖正好送礼过来,庆贺你娘出月子。”

“可娘的心情不好,一上午都愁眉苦脸的。”

苏承启在边上坐下,学着怀礼的样子,两手托着下巴,“你娘愁什么?”

“皇上给你舅舅等人平反了,又官复原职了。你父亲这边也好好的,你娘愁什么呢?”

怀礼看一眼外祖,说道:“今早上,娘给小妹妹称重,得到的是六斤五两。”

“嗯,这个数不错,还差一两就六斤六两了。”

“可娘不高兴,听到这个数字后,脸都沉下去了。”

苏承启这才想起,“长寿出生时是五斤八两,加上那篮子的重量,怎么也超过六斤五两。也就是说,长寿瘦了!”

这下苏承启也发愁了。

小娃娃出生后,就是吃了睡,睡醒了吃,四十天过去,怎么也长一斤。

长寿不但没长,还瘦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

苏承启站起来,拍拍屁股,要离去。

“外祖去哪?”

“皇宫里的御医不能救你妹妹,我去坊间去问问,看看有没有法子,救救长寿。”

“我也去。”

“你先留下,等会儿你外祖母、曾外祖母到了,你跟她们打个招呼再来。我让人留着,等会儿带你过去。”

“好。”

这日开始,苏承启带着怀礼扎堆女人堆里。

拜访有经验的老婆婆、老婶子,问问她们有没有类似长寿这样的病,她们又是如何治愈的。

他们不仅带人过去,还带笔墨纸砚过去,听到可行的法子,就记录下来整理成册子。

坊间的都知道明珠郡主养不好,庆王世子在外为明珠郡主求药方。

出月子过后第三天,萧景行在宫里办公,微微有些走神。

“庆王殿下?走神了。”

“抱歉,你们继续。”

大人们说:“该商议出来的,都商议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去落实。这些我们都能做好,庆王殿下要是没事,不妨到太医院去走走。”

“你们都知道了?”

“为了明珠郡主的事,苏老爷与世子走遍了京都三个坊市,我们又怎么不知道呢?”

“这些日子都在忙碌皇上的登基大典,大典的一切仪式都弄好了,只等吉日的到来。

这边没什么事,王爷可以放心到太医院去走走。”

“翻翻医典,或许有法子不是。”

“为人父母,没有不担心孩子的,殿下不必担忧公务。至少在大典前,没有重大公务需要殿下您劳心。”

萧景行站起拱手,“辛苦各位同仁了。”

“殿下客气了。”

萧景行到太医院去,他要听听太医们的商议,看看有什么法子,让长寿好受些。

长寿最近越发闹,知道她不好受,而他却不知她哪儿痛,哪儿不舒服。

这让他很难受。

第三九二章 道姑

苏承启紧张地看着御医,御医手里拿着的,是他和怀礼一同去寻回的要房子,以及一些土办法。

希望这些法子,能被御医接纳,能帮上三儿。

怀礼也很紧张,他挨着外祖,小手扯着衣服,等待着御医的结论。

御医从偏方里抬起头。

苏承启问:“有用吗?”

“很有用。”

苏承启与怀礼相视一笑,他们忙前忙后,不就是想帮上忙吗?

御医又在纸张上写写画画,最后得到一张新方子。

御医说:“我们去找王妃。”

“长寿有救了。”

“妹妹,一定能长寿。”

几人回到庆王府,一路往里走,见上了庆王妃。

内外室隔着一个屏风,御医等外男站在屏风外,与王妃说话。

女眷等人都站在里头,听听太子会说些什么。

“王妃,老臣看遍了医典,翻找了民间的方子,得到了一处好药方。只是这个药方,不能亲自给郡主吃。”御医说。

苏承启疑惑了,“不能亲自给郡主吃,那该怎么吃?”

御医对里头的人说:“这药得要奶娘喝,再通过奶水喂给郡主。”

“郡主的肝、脾、胃都有问题,而这药方对肝脏、脾脏都好,就是有些伤胃。

如果让奶娘喝了这药,再通过奶水给郡主,就能够减弱对郡主的胃的损害。这般郡主就能胃口大开了。”

“那这胃病怎么治?”苏灵雨问。

御医说:“这胃病好治,等肝脏、脾脏治好了,通过慢慢调养,这胃病就能不药而愈。”

翠翠提出疑惑,“郡主不喝奶,稍微喝了些羊奶,这可怎么办?”

“饿上一顿,或许就喝了。再者,郡主与王妃亲近,如果王妃亲自喂养,或许郡主更能接受。”

苏灵雨有些迟疑,经过四十天的疗养,她身上的毒素已经排清,只是她因为喝药,已经回奶了。

她没有奶水喂养长寿。

但为了长寿,她愿意一试。

苏灵雨看向翠翠,翠翠懂了小姐的意思。

翠翠对御医说:“王妃已经净身,如若哺养郡主,劳烦御医您开个药方催乳。”

“这是必然。”御医说,“吃了这药,两个月进成效,半年好一半,两年能痊愈。”

“妹妹有救了!太好了。”

“这多亏了世子,如果不是世子收集了偏方,老夫还没想到这方子。”

怀礼激动得脸红,又有些害羞,对御医躬身,谦虚道:“您客气了。”

童叔欢喜地送御医出去,一面命人随御医去抓药。

一屋子人乐呵,压在他们(她们)心中的石头,微微可以放下了。

这时候外头跑来一人,与苏承启说:“老爷,府里出事了。”

来人又与王妃说:“三小姐,老夫人让小的与您说一声,今日皇上来下旨……”

…………

登基大典在即,新皇需要选好入宫的妃子。

不能将三宫六院填满,也要将四妃人选选好。

万万没想到,皇上会将这个名额放到苏家,放到木棉头上。

当天直接有太监,拿着圣旨到苏家宣读,要接木棉入宫。

圣旨被苏山接下了,而木棉不愿进宫。

“苏家何德何能,进宫就能得一个妃位?”苏灵雨嘲笑地问萧景行。

萧景行扒拉米饭,将空碗递给翠翠,让其盛饭。

他又喝了半碗汤水,才说道:“这里头因为什么,你不清楚?”

“皇上仁慈?他劝住了太后,又放了苏家一族,就不怕你跑了?他总得抓住你的尾巴,将你牢牢捏在手心。”

接过翠翠递过来的饭,萧景行又扒起来了。

苏灵雨给他夹菜,“木棉不乐意去。”

“娘,我要那个肉。”怀礼叫道。

苏灵雨才放筷子过去,萧景行已经夹好肉,放到怀礼碗里。

“如果苏山不接圣旨,还有回旋的余地,苏山接下了圣旨,再抗旨就是打皇上的脸。

皇上刚登基,年轻气盛,怕他会记恨苏山。”

“那也是他活该,木棉是什么性子,他不知道?木棉的事他没听说?”

木棉因为小河得了情伤,又因为自己内心的坚持杀了小河。

她爱上了小河,又亲手杀了小河,这事搁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木棉自小跟在她身后,她本将木棉当小娇女养。

以前娇憨可爱,现在性情大变,整个人沉默寡言,像是没有心的木头人。

不是江湖儿女,更不是侠客,做不到拿得起放得下的豪迈。

小河的事,将会伴随她一生,如果不能找个对她好的,包容她过去的人家。怕她今后的生活,都不会好过。

入宫常伴在皇帝身边,皇帝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人心藏他人?

“木棉是个心重的人,因为我杀了小河,弄成如今这样子。你想个法子,帮帮她,也算是帮我。”

萧景行放下碗筷,“你娘家里的事,我什么时候不帮了?”

接过递过来的茶水涑口,吐了口中的茶水才说:“木棉能杀小河,说明她是个有决断的人。怕她现在就有想法了,你还是派人回去问问她,问她想怎么做。”

“若是她没想好,我们再帮她做点什么。”萧景行笑了,“云岚人不错,不妨让她跟云岚成亲。”

“云将军好啊,知根知底的,对四小姐的事又很清楚,若是云将军愿意,或许能成一桩美事。”翠翠搭腔道。

苏灵雨摇头,“怕是难。女人的心,海底的针,摸不准,说不准。”

她又与翠翠说:“你回去问问木棉,问问她有什么想法。若是她不愿进宫,我进宫替她说情,让皇上开恩。”

“是。”

庆王府的书房里,萧景行一面处理公文,一面教怀礼写字。

苏灵雨坐在边上,一面摇着扇子,一面观望窗外,等着翠翠回来。

萧景行放下笔,看向她跟前的药碗,“药放凉了。”

“这有一个时辰了,怎么去了那么久?”苏灵雨不耐烦地摇着扇子。

一面端起药碗,一面看向外面,喝了两口药,见翠翠回来了。

连连招手,让翠翠到跟前来。

“小姐,四小姐挽发当道姑了。”

“噗!”苏灵雨一口喷了出去,顾不得弄脏的下巴。

问翠翠,“做道姑去了。”

“奴婢回来的时候,四小姐已经穿上道袍,离开府了。”

“去哪?”

“不知,四小姐一下子就飞走了。外头有马接应,现在已经出城了。”

第三九三章 最后一次

追,去追,快去追。”苏灵雨招手,让门外的阿山跑一趟。

“你去追,将木棉给拦下,就说我有话要与她说。”

“是。”阿山跑了出去。

苏灵雨回头,看向萧景行,“我要出城。”

“这个时辰出城容易,进城难。今夜要外面居住,长寿怎么办?”萧景行不赞成现在出城。

这不行那不好,气得苏灵雨一屁股坐下,拍打着扇子,“这丫头一句话不说就跑,这不是要急死人吗?”

苏灵雨吩咐翠翠,“你又回去跟我娘说声,让她别焦急,我去劝劝。”

“是。”

苏灵雨坐不住,如果想要留下木棉,得要有合适的法子。

她想了想,问萧景行:“你说云岚知道了,他会怎么选择?”

萧景行整理案桌,将需要带进宫的公文放好,“圣旨是今天早上下的,云岚必定得到了消息。”

“至今不见有大动静,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协助木棉外逃的是云岚,第二云岚不敢动。”

萧景行伸头去看儿子,见他的大字还没写好,先不理会他。

行至黄花梨圆桌,执起茶壶给自己倒一杯茶水,“如果云岚有所动作,他会先到苏家去,别是愿意提亲。而后到我这来,让我劝说皇上更换人选。”

“更换人选?”苏灵雨侧向面对他。

“最好的法子,就是从苏氏族里,寻到一位聪明伶俐的,长相又有几分颜色的女子,让她替代木棉的位置。

这般既不让皇上丢了脸面,又能维持住苏家的皇恩。”

“确实是好法子,只怕皇上不乐意。”

皇上接木棉进宫,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苏家,从而牵制住她。

如果进宫的,是一位人轻言微的女子,皇上不会乐意。

还是得要与皇上做交易,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什么能让皇上动心,让皇上退步的东西。

想要换出木棉,得要自己给一个把柄出去,让皇上以为他能控制住她。

苏灵雨看向萧景行,“如若云岚来求你,你会怎么做?”

“云岚没有来求。”萧景行指着窗外的黑暗,“这个时辰云岚都没有来,说明云岚放弃了求娶。”

“他知道我们目前的情况,他不打算与皇上作对,所以他没有出现在跟前来。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云岚暗中协助木棉逃离京都。”

萧景行放下茶杯,看向外窗的景色,叹息一声道:“皇上怕是不会让木棉离开。”

自打苏家被放出来后,苏家宅子左右,都被换成了皇上的人。

木棉飞出苏宅之时,必定有人向皇上通报,只怕皇上会下手将木棉给抢回来。

苏家这一代,三儿最为出色,其次是苏重,再次之是苏山,木棉排第四。

能有一名女子,位列妃位,是苏家天大的福分,直白点就是祖坟冒青烟。

木棉不愿进宫,一来恼了皇上,二来被苏家某些人怨恨。这事不管从哪一方面出发,都不是好事。

如果不是木棉对三儿的情分,他不大想插手这件事。

萧景行看向自己的妇人,见她摇着扇子蹙眉,在想法子帮木棉。

木棉于她始终不一般,她是自己的妇人,总得帮她一帮。

“三儿,今夜已晚,你先回去睡。”他说道。

“我还没困。”

“你今夜喝了催乳药,明日怕就见效了。你得好好休息,长寿那边的事还得靠你。”

“好,我先回去了。”苏灵雨撑着大腿站了起来。

以前她身子硬朗,想要起来,一下子就能起来了。如今却要撑着大腿起来,说明她身子还没养好。

萧景行的眼神幽深,心中想着法子,要好好给她补补。

她离开后,萧景行在书房里坐了许久,连怀礼什么时候离去都不知道。

在枯坐的时辰里,他对未来有了目标,有了规划,他也想到帮助木棉的法子。

…………

苏灵雨出城去见木棉,木棉昨夜居住在苏承启名下的庄子。

庄子的庄头见到她来了,连忙调动长工准备饭食。

同时为王妃,营造出安静的,适宜谈话的环境。

苏灵雨见到了木棉,木棉已经穿上了道袍,挽起了头发。

明明是青葱少女,却挽起了头发,带着一张寡妇脸。

这份情伤,多久才能走出来?

她疼惜这个妹妹,但也很生气。

苏灵雨冷着一张脸,直接在石凳上坐下,质问木棉:“你这张脸是给谁看?”

“阿姐,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我,这些年来,我是怎么教你?”苏灵雨拿扇子拍桌子,“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的一言一行你没学去,我对你的教诲,你没记得?”

“是,小河欺骗了你,你杀了小河。难道这个世上,除了小河,就没有你爱的人了吗?没有爱你的人了吗?”

木棉红了眼,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有,我知道,我都记得。”

木棉抽泣,哭着说:“大家都对我很好,我的离开让阿娘很伤心,我也很难过。可是,可是……”

“我不想成为阿姐的软肋,我不想成为别人掣肘阿姐的人,阿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阿姐心里想些什么,我都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我想让阿姐努力去做,想让阿姐得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小时候收养了她,又因为养大她,让木棉一切以自己为中心。

这份重情重义,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是坏事。

苏灵雨被她这么一弄,她就不知该怎么说她了。

“父子反目,兄弟阋墙比比皆是。其实我们之间,反目也是可以的。”苏灵雨劝说。

“我不要。我不会再让人利用我,做出对你不好的事。我决定了,我要离开你,我要回到去亲娘那边去。”

“胡闹。”

木棉的态度很坚决,“我不是利用我对你的情,让你难做,我只是让你少一些牵制。让你大胆往前走,去做你心中想做的事。”

“我已去信给怀道长,让他收我为弟子。”

苏灵雨真想撬开木棉的脑袋,看看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阿姐,你莫要为我伤心。你一直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去寻找自己的喜好,为自己的喜好而努力做到最好。

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人生方向,我已经长大了,我该离开你飞向我的天空。”

“阿姐,很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

你是我阿姐,你收养我,你教我做人道理。今日苏木棉请你最后一次,为我收拾烂摊子。”

“苏、木、棉。”

“对不起,阿姐。”说着木棉飞身离开。

第三九四章 悍妇

“王妃是气着回来的,听回来的人说王妃与木棉小姐起了争执。木棉小姐直接离开了京都,现在往南阳城的方向去。”

童叔向王爷禀告王妃的情况。

“王妃回来,直接砸了好几样古董,其中有两个是汉朝的老古董,价值三千两!”

“现在怎么样了?”萧景行问。

“老奴后头让人送了一批,便宜的瓷器进去,王妃出了口恶气,现在应该好多了。”

“做得很好。”

童叔跟着王爷,一同往里走,“老奴也算是看着木棉长大,木棉是什么性子的,老奴也能了解一二。

木棉虽然冲动了些,但也是个好的,为王妃着想。”

萧景行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木棉就是害人精,无脑的东西。

如果她留下来,大家慢慢商量,用温和的方法解决这问题,就不必要弄成如今这般。

要是气坏了他的妇人,定要木棉不好过。

“告诉路上的人,先别帮她,让她吃顿苦头。”

“是。线报来说,她可能是找怀道长去了。”

“怀道长如何了?”

“道长离开京都后,便改头换面,头发也变回黑色的了。不知为何,道长越发衰老,像是被吸了精神气。

下面的人猜测,道长是遭到反噬了。”

真的有长生不死药吗?

没有,世上没有长生药,有的只有毒药。

老道长说他用一个毒药方子,做了一种能让人重返少年的毒药,起名叫长生不死药。

炼制长生不死药,本就是逆天之事,又在其中谋害皇上、替王妃挡劫。

道行深厚的老道长死在宫里,怀道长不可能没有点反应。

萧景行停下脚步,吩咐童叔,“一路命人送补品过去,能找到的,都送过去给他。让他好好养身。”

“是。”

萧景行再吩咐道:“老道长的尸首偷出来了,就送回隆州安葬。”

“老奴明白。”

进入中院,见四周多了好些丫头,萧景行看向屋里仔细听,能听到女人的说话声。

再往前走,见薛姑娘的丫鬟走了出来。

紧接着薛姑娘走出了厢房,屈膝对他行礼。

“王爷。”

“请起。”

薛姑娘说:“不久就要走了,一直没有拜见王妃,今日见王妃有空,特意过来拜访。”

“有心了。明日会有轿子,接你回薛府。后天宫里的太监,会迎接你入宫。入宫也不用担心,本王已为你打通了路,该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

“小女子明白,王爷莫担心。”薛姑娘捂嘴一笑道,“小女子刚刚不小心,将王爷到我那用膳,夜谈的事说出来了。”

童叔心中一抽,看了眼薛姑娘,心道这薛姑娘也是不好惹的。

虽说利用薛姑娘的身份,将隆州的队伍带进京,但也给了薛家莫大好处。

薛姑娘还是气不过,放不下心中那口气,临走也要刺王爷一刀。

童叔看向王爷,见王爷沉得住气,稍微放心些。

他比较担心王妃,外头说王妃彪悍,是悍妇、妒妇。

说得一点也没错,王妃就是彪悍,就是妒妇。

薛姑娘在王妃跟前搬弄是非,也不知王妃用什么法子“伺候”王爷。

王爷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童叔低头,不敢看王爷。

习惯不动声色的萧景行,径直往里走。

薛姑娘侧身让路,等庆王进去后,带着笑容离去。

她是快意的!

进京前,就被告知,庆王利用她的婚事做点什么,并非是真的要与她成亲,让她不要过于期待。

可家里的人又告诉她,若是能笼络到庆王的心,对薛家大有裨益。

带着人马进京以后,她直接被接进了庆王府。

无名无分地被接近庆王府,庆王又不对外说点什么,教她让人笑话,这让她很生气。

想质问庆王,可是庆王时常不在府里,即便在府里,也没空见她。

进府邸后半个月,才见一次庆王,谈话时间也不长,还没等她质问庆王,讨要名分,庆王就离开了。

生了一肚子气的薛姑娘,终于逮到机会,插庆王一刀,让庆王不好过。

这是进京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最快意的一天。

她要好好笑笑。

萧景行入内,见三儿在用点心,他打量了一番,挥手让翠翠、珍珠等人出去。

他直接坐下去吃茶。

苏灵雨瞧瞧他,“你不问我生气不生气?”

“你从不轻易相信人,包括我。想知道真相,你会自己去观察。”萧景行很了解她。

他习惯用行动证明自己,而不是嘴头说说。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苏灵雨瞥他一眼,“你做过亏心事?”

“没有。”

“太过诚实,我不喜欢。”

萧景行恼怒看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悦。

这个妇人真是莫名其妙,说实话不爱听,说假话也不爱听。

苏灵雨拿起扇子,轻轻拍他一下,“不信,她的话,你的话,我信也不信。我信你找过她,但不信你与她有私情。”

“我信你没有做过亏心事,但不相信你没对别的女子动过念头。外头的女子,可别有一番风味。”

“喈。”萧景行不以为然,低头再喝一杯茶。

苏灵雨再瞥他一眼,问他:“木棉的事怎么样了?”

“让苏家再送一人进宫,妃位是不可能了,嫔位少不了。

苏山被皇上看紧了,你爹你娘有生之年,绝对不能离开京都。苏重的妻儿,也必须入京居住,”

苏灵雨的心沉落,不满,不安都有。

她撑着桌子站起,“需要你演一出戏。”

“我要回山庄去,长寿的病始终是我心头结。我不放心外头的药物,我得要亲自培育药材,让长寿能健康长大。”

…………

永安殿,皇上拿着朱批,不可思议地看着喜得福公公。

“苏氏真的打了庆王?”

“千真万确,奴才让人打听了。是庆王与薛姑娘之间的事,让庆王妃吃醋了。

薛姑娘的容颜着实不错,庆王妃也嫉妒两分,再者薛姑娘是庆王想用来做填房的,庆王妃就更生气了。”

“直接打了庆王,而后带着世子们到山庄去了。”

皇上觉得不可思议,苏氏在皇宫,可不是这样子的,怎么一出去就换了个模样?

“岂有此理,一个妇道人家,如此蛮横,必须严加管教。”太傅说道。

皇上摆手,“庆王府的事,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别人的家事,太傅不必动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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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五章 皇庄

山庄有专门用的实验室,苏灵雨在里边培育什么,都没人知道。

这般她可以放心培育,药方里的药材。让**变得更健康,更有利于治病。

灵泉培育出来的药材,药效更好,对她自己的伤害也更大。

木棉走了,很伤苏张氏的心。

为了让娘亲好过些,苏灵雨派人将她接到山庄住段日子。

一同过来的,还有苏李氏。

苏承启是娘、娘子去哪,他去哪。在庄子里,他更自在。

苏家住到自己的庄子去,白日到山庄这边走走。

这日苏灵雨喂养了长寿,到外面去走走,去了解农户们关于春种的情况。

也去跟乡亲们拉拉感情,看看过去的一年,他们过得怎么样。

过去的一年,乡亲们收入跟去年差不多,大家虽然很想念王妃,但也跟平常一样过日子。

苏灵雨等人被乡亲们围着,大家都表达对她的思念,庆幸王妃没事。

“当时啊,一听到王爷说要给你出殡,我家的那个就忍不住,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家也是,我公爹多硬的一个人啊,说哭就哭。”

“王妃没事就好。”

“大家以后要多看着些,凡是见着了陌生人,警惕两分,莫要再让王妃受难了。”

“对对对,警惕外来人。”

乡亲们一人一句,说要保护王妃。

苏灵雨笑着看着他们,很是感动。

被他们的热情,被他们的真挚的感情,给感动了。

有人骑马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还带着皇上的圣旨。”

今日是登基大典,萧景行昨夜就没回来。

她用身体不适做借口,又依仗自己对皇上的重要性,没有去参加登基大典。

看来,皇上正式登基后,开始全面行使权利,开始给她分布工作了。

苏灵雨站起来,与乡亲们说:“王爷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各自散去吧。”

“王妃慢走。”

“恭送王妃。”

苏灵雨坐上马车,思考皇上会给她设什么难题。

登基大典之前,皇上忙着登基事务,没空管她。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了,皇上该是焦急起来了吧。

马车到了山庄,童叔出来迎接。

一面扶下王妃,一面说道:“登基大典后,第一个大朝会,皇上任用贤能,削弱了韩丞相手中权,王爷手中的权利,也被削弱了。

大朝会后,皇上一共有四百二十六个皇庄,让出了一百个皇庄,说是让您打理。”

“一百个皇庄?多少亩地?”

“总计不会少于五万亩地。”

苏灵雨倒吸一口气。

皇上这是让她一人,养活全京都的人?

山庄里外都有护卫,书房处的护卫更为严密些。

苏灵雨推门进入书房,见萧景行埋头整理东西。

她走进一看,都是卖身契。“你哪来的卖身契?”

“皇庄里的人。按理说皇庄里的奴仆,是没有卖身契的,皇上临时让人从丁册里,整理出卖身契。”

“皇庄里都有什么人?”

萧景行从卖身契里挑出几张,“这个是郑太妃的表外甥,手里的皇庄曾经出过三百石粮食。

而现在只出一百石粮食,不仅产出少,还跟皇宫里的哭穷。”

“这是太皇太后的远亲,手中掌管三千亩的草地,二千亩良田山地,常年养马,可现在马匹数量锐减,马匹瘦弱,拿出来都嫌弃丢人。”

苏灵雨对这片草场动心了。

“怎么样才能拿下?”

“很难。这人是太皇太后的亲信,能得太皇太后亲自召见。家里的人跟皇室旁支,有姻亲关系。

皇庄里的人只知庄头,不知皇上。他若是听从就罢,若是不听从,只能你也咬不动他。”

“像这样的人还有多少?”

萧景行将挑出来的契约给她,“这里都是。”

厚厚的一沓卖身契,怎么也有七八十张。

苏灵雨撑头,“掌管皇庄的,没一个好对付!”

“皇上为何把卖身契给你?”

苏灵雨摇头。

“掌管皇庄的,都有品阶,能领取俸禄,为何会出现在卖身契里?这些没有盖手指印的卖身契,有什么用?”

“这就是他们的生死簿,这就是皇上给你的特权,皇庄里的人,你都有权利买卖,或是打杀。”

苏灵雨懂了,但还是要问一次,“杀了,也有皇上顶着?”

“嗯。皇上扛不住,我也会帮你扛着。”

苏灵雨勾唇一笑,“如果需要杀一儆百,就将皇太后、太皇太后的亲信拉出去杀了。”

“你是想气死她们吗?”

苏灵雨笑了笑,说道:“有好的种子,没有好的民政,没有配套的惠民政策,这很难达到预期。”

“这段时间,我写了一本册子,偏向农事方面的。你看一下,需要改动的地方,你自己标注,看完了拿去给皇上看看。”

苏灵雨到书架去,从隐秘的地方,抽出一本书。

这本书里有她很多想法,从农政、水利到商业的买卖,都也涉及。

她只是凭借自己想法弄出来的,有好些地方不完善,让萧景行这个政治人来看看,或许他能让它更完善些。

萧景行接过书,瞧她那些字,抬头鄙视她。

“我的炭笔没有了,只能用毛笔写,难看是难看了些,你凑合着看。要是有看不懂的字,你就自己猜猜。”

说着苏灵雨心虚地走了。

她知道她的毛笔字很难看。

年幼时,她跟着苏重、苏山认字,但从不练字。

导致她的毛笔字,比八岁孩童的字,还要不能见人。

都是些大白话,没扯那些文绉绉的语句,相信他能看懂。

苏灵雨去看了一下长寿,又进研究室查看了培育的粮种。

等她出来,听的珍珠说:“前院来了好些人,脚步匆匆,进了院子就没见有人出来。”

“眼看要弄饭食了,要不要预备他们一份?”

“备上吧。”

“是。”

到了晚膳时间,怀礼眼巴巴看着门外,等着爹爹来吃饭。

清蒸螃蟹、酒酿金桂鹌鹑蛋,得要趁热吃,爹爹再不来,这饭菜就凉了。

苏灵雨净手入座,“翠翠,你再到前头去催一下。”

“是。”

不久翠翠去而复返,一同过来的还有童叔。

童叔说道:“王爷让送饭过去,前头有十八个人,得要送二十份饭过去。”

“十八个人,他要开大会吗?”

童叔看一眼王妃,心道:为啥没空吃饭,您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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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农政

当天夜里,他们聊了很久,苏灵雨不等他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都不见了。

“上朝去了?吃了早饭没?”

童叔带着一对黑眼圈,恭敬地说“回王妃,王爷吃过早饭了。”

他守了一夜,头一次见大家为了政事,讨论得这般热烈。

以往大家聚在一起,想的不是谋害这个,就是如何帮主子获得皇上信任。

如今不同了,大家心里想的是百姓,嘴上说的农政。

这一切得益于王妃,是王妃的那本书,改变了一切。

童叔眼里热切,他对王妃佩服得五体投地。

“童叔,你找些人来,我要摸一摸皇庄的底。”

“正好,城里的人该调出来了。”童叔说,“这次王爷为了救出你,将自己的底牌露出去了,我们的人手都被皇上看到了。”

“现在城里很多人,盯着我们的盘口,皇上怕是要清洗皇城了。”

“主要是杀我们的人?”

“正是。最可怕是,我们不能撤离,得要留下一些人,让皇上铲除。让皇上误以为,王爷在京都的人手,都给除掉了。”

“会死很多人?”

“王妃放心,死去的都不是精锐,精锐部分早已悄悄替换出来了。”

苏灵雨叹一声,“你安排人,将那百来个皇庄摸底。也探听皇宫里的情况,我想知道朝中有什么变化。”

“是。”

想要管理这些皇庄,得要建立自己的班底,有一支强大的班底,才能让那些刺头信服。

苏灵雨要到管事里挑人,将忠诚的又懂得农事的管事,成为第一梯队,让他们(她们)跟着她一同养活大梁,壮大大梁。

她将能用的人手,默写出来,想一想该将他们放什么位置。

想着自己的事,做着自己的计划,她不知时间过。

怀礼一手拿着鲜花饼,一手托着下巴,“娘,爹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很想你爹了?”

她头也不抬,继续手中的活计。

“爹有三天没回来了,听说一直住在城里。”

他天天练字,已经练得很好看了,可惜爹不在,不能给爹看。

“想他,就去找他好了。”

“可以吗?”

“让童叔给你备马车,带上护卫小斯即可。”

“好。”怀礼跳起来,拿着一个鲜花饼就跑。

“童爷爷,童爷爷,我要进城找爹。”

…………

阿山随着王爷走出皇宫,远远看见世子坐在马车上,晃荡两条腿。

小跑上前,“哟,世子爷怎么来了?”

怀礼见着阿山,也是很高兴,问他“我爹呢?”

“可是山庄出事了?王妃让您来传话?”

“不是,我字描好了,等着爹爹给我出新字。可是爹爹有三天没回去了。”

阿山数数手指,恍然想起出来有三天了。

他与世子说“宫里朝臣吵架了,他们吵了三天三夜,也不见有分晓,怕是还要吵下去。”

“大人也会吵架吗?”

“这当然了,不仅要吵架,喊打喊杀的也有。”想起那些迂腐的老头,阿山就摇头。

见世子也听不明白,阿山说详细些,“这里头涉及到变法,改革大梁弊政。你娘,也就是王妃,弄了一套很厉害的法子,对穷人有利,对有官身的有害。

于是有些叔叔、爷爷就说了,这样绝对不行,有违祖宗之法,你要是非要这样做,就从我的尸体踩过去。”

“还有些人说,皇上要是非要这般,老夫就撞死在这里,以血谏之。”

怀礼听得似懂非懂。

阿山见世子不懂,就停下了,说“你不懂的,等以后就懂了。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鱼蛋店,我去买点给世子吃。”

“嗯。”

萧景行出宫,身后跟着一群大小臣,年轻人比较多。

他这一派与韩丞相一派,因为变法吵得不可开交。

他是斗志昂扬,又满心疲惫。

远远看见怀礼与阿山在一起,怀礼手里拿着各种串串,含颗沾满酱汁的鱼蛋进去,嘴巴鼓鼓的。

小嘴巴不断嚼啊嚼。

见了他,两眼放亮,拿着鱼蛋向他挥手。

身边的人见了,调侃道“王爷许久没回去了,怕是王妃想念您了。”

“世子真是孝顺,亲自过来迎接王爷。要是小臣家的小子,就不知跑哪玩去了。”

“拜见世子。”

“世子最近可好啊?”

怀礼先愣了一下,连忙将手中的鱼蛋串塞给阿山,两手在衣服上擦擦。

站在马车上,躬身作揖道“怀礼见过各位大人。”

“世子客气了。”

“世子,王妃最近可好?”

怀礼说道“我娘很好,劳烦各位大人惦记了。”

“不敢不敢。”

“王妃秀外慧中,才华馥比香,老夫万万没想到那农政,是她弄出来的!教老夫不得不写个服字。”

“你老高赞了。内子惶恐。”萧景行谦虚道。

“老大人,怕是王妃等着王爷回去吃饭。”

“对对,我们就不叨扰王爷了。”

“告辞。”

“告辞。”

“各位慢走。”

送走各位大人,萧景行将视线放在大儿身上,“可是你娘让你来的?”

“嗯。阿娘忙,无心看顾孩儿,所以允许孩儿来找您。”

萧景行让怀礼进马车,自己踩着板凳上去。

转身坐在马车里,抱着儿子,“你阿娘在做些什么?”

“看看账本,说说话,聊聊天,这几天她见了好多人,也有很多人来见她。”

“嗯。”

能想象到,她在山庄里做了什么。

定是在为那皇庄犯愁。

怀礼坐直了,跟爹爹说“阿娘胃口不好,不爱吃东西了,跟翠翠姑姑说胃疼。”

萧景行蹙额,“这几天都是这样?”

“没,就今天不爱用膳,勉强用了一碗汤。爹爹放心,孩儿会劝阿娘多吃点的。”

萧景行摸摸大儿的头,脸色阴沉了两分。

知道那药方对胃不好,不曾想到药方如此霸道,才没吃多久,就出现胃疼征兆了。

若是长期以往,三儿的胃就要被弄跨了。

这太医真是个庸医,开个药方都弄不好,救了这个害了那个。得要禀告皇上,革他职并赶出京都。

不能让三儿再喝那药了,得请几个奶娘,轮流喂养长寿。

第三九七章 著名权

昨夜小雨微风入户,教人好安眠。

孙威今日起了个大早,也不等自家爹,骑马到了朱雀门外。

见好些官员走走停停,对身后的朱雀大街指指点点,孙威沿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小商贩中、大早点铺门外,停着一辆宝蓝六福暗纹马车。

一匹驽马拉车,车夫也普普通通,这是一辆毫无特色的马车。

可就是这么一辆马车,插着一面黑色绣金“庆”字旗。

说它低调,它又是那么张扬,一面旗帜高高地挂着,宣示自己的身份。

说它张扬,它又比不上绘彩雕花红漆大马车,更比不上二马拉车。

大家都知道,庆王爱骑马,即便是坐马车,也是三匹马拉车。马车里的人绝对不是庆王,或许是那人。

孙威心一动,调转马头向马车。

还没走进,阿山上前拦截,“勇侯有事吗?”

“有正事要与庆王说。”说着孙威越过阿山,来到马车旁。

阿山拦不住,只能看着他过去。

孙威拉着马停在车窗外,敲敲车壁,“庆王殿下,该进宫与韩相讨论变法的事了。”

“咳咳……”

听这被呛到的声音,他就知道里边藏着美娇蛾。

庆王妃在哪,他是知道的,但碍于身份,他不得去见。

被庆王救出皇宫后,碍于外男的身份,也不得见她。

没想到今日能得见。

“庆王与庆王妃真是夫唱妇随,到哪都挨在一起。”

帘子被掀开了,露出半张美艳的脸,孙威有些紧张,面有些发热。

美人娇嗔一声,“少在这里胡说,只是我馋这家的面。”

见了她面孔,孙威扑哧一笑,“还真是馋了。”拿出帕子递给她,“快擦擦。”

苏灵雨接过帕子,见孙威示意嘴角,她往左边嘴角擦擦。

“是右边。”

她再擦擦右边,拿帕子一看,帕子上沾了一滴酱汁。

苏灵雨拿着帕子,不知该给回他,还是自己拿去。

孙威见了,伸手拿回帕子,一面说道“拿回去让人洗洗就好。”

“可惜了,这个时候周记还没开门,不然带你去吃周记的酱肘子、香卤鸭子、云片火腿、银芽鸡丝。”

“这有何难,直接请大厨到山庄去,王妃想吃什么就让他做什么。”

萧景行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有些冷意。

孙威回头去,瞧见庆王殿下,提着食盒从店里出来。

又听得马车里的她惊呼,“买到了?”

“大厨重新做了一份,你小心烫。”萧景行将食盒放上马车。

一只细腻的手伸了出来,将食盒拖进去。

“嗯,好香。”

不一会儿又听得她抽气,“嘶嘶,好烫,好烫。”

马车外的人,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好吃的女子,贪吃食盒的食物,烫到了舌头。

孙威偷笑,瞥见了庆王,抿嘴不敢放肆。

但心里头还是在笑。

“既然勇侯到此了,不如与本王一同进宫。”萧景行建议道。

“好。”说着孙威调转马头,庆王在他不便与王妃说笑。

等了一会儿不见庆王跟上,才回头便见庆王走着向前。视线随着庆王的身影转移,见庆王没有停留的意思。

孙威问“不骑马啊?”

苏灵雨掀开帘子,望着远去的背影,道“从这儿进宫走挺远的,要不把马车让给你?”

萧景行摆摆手,示意不用。

孙威回头看了一眼,腮颊泛着红晕的庆王妃,转头看向庆王,无奈翻白眼。

叹一声,红颜祸水。

认命地下马,追随庆王,走路进宫。

从这儿走路进内城,走路到永安殿,至少要半个时辰。这还是走得快的情况下,若走慢些,怕要耽搁了朝会。

要是以往,耽搁了就耽搁了,无非是被嘲笑两声。

现在新皇登基,容不得朝臣懒惰,他想走慢些都不行。

进宫半个时辰,又站着与韩丞相一派打仗,又是一个多时辰。

这份罪也够他受的了。

偏偏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如若不心动,没有靠近马车,没有逗笑她,此刻就不会受罪了!

孙威疾步走到庆王身边,与庆王并肩同行。

萧景行甩甩手,向孙威伸手。

孙威一时不明所以,“要什么?”

“脏。”

孙威立马想到了手帕。

怀里这块手帕,是她擦过了的,上面还保留着她的气息。

孙威不想给,但庆王无赖,自己的手帕不用,非要问他要。

孙威很想提醒庆王,他的手不脏。

可谁让这人是庆王呢?谁让她是庆王妃呢?

孙威无奈地将手帕丢给庆王,“不就是一块手帕吗?有什么好吃醋的?”

萧景行鄙视孙威,“不就是一块手帕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萧景行这一问,教孙威无言以对。

萧景行擦擦手,将手帕随手一送。

阿山接过手帕,说道“勇侯的手帕脏了,小的去给勇侯换一块。”说着阿山三两下把手帕撕成条。

孙威看着阿山敢怒不敢言,手指指了指阿山,“你,你得赔。”

“王爷走远了,你不追吗?”阿山提醒道。

孙威威胁他,用眼神告诉阿山你死定了。

…………

今日讨论给商户降低税收的问题,朝堂诸公都不同意这项提议,中立的人比以往的更多了。

变法派与守旧派,又打了一场嘴仗。

皇上再一次明白,明君没那么好当。

皇上揉着头皮回侧殿,守在侧殿的喜得福公公,躬身到前来,一面递给水一面说“皇上,庆王妃传话,说要见您。”

掌印公公瞪喜得福,恼怒这个喜得福抢了他的活。

“庆王妃?”

“是的,传话的人说,要私下见您。”

喜得福又说“王妃在距离皇宫最近的成德皇庄,她想请您到那边去走走。”

“放肆,皇上乃九五至尊,怎么要皇上去见她?简直胡闹,乱了尊卑。”掌印大太监与皇上说,“若是庆王妃想见皇上,还是请庆王妃进宫的好。”

皇上看向喜得福公公,“她还说了什么?”

“庆王妃说她写了一本书,叫《农政全书》,她想问皇上要著名权。”

“《农政全书》是她写的?”

皇上惊到嘴巴都合不拢。

第三九八章 傻子?

皇上被苏氏给吓到了,为了证实她所言非虚。

皇上找来庆王,向庆王求证。

庆王很坦率,“女子能写诗,女子能出话本,女子更能做皇帝,苏氏不过写了本书,有什么大不了?”

“嗤。”皇上冷笑,“也是,自打她进京以后,就没做过一件小事。”

“朕还以为那些异想天开的变法,是你弄出来的,没想到是摘了别人的桃子。”

…………

苏灵雨摇头,“他不是摘了我的桃子,而是将我的想法给完善了。”

她将茶壶提起,给皇上倒茶。

“我弄的只是纲领,写了个标题。而他就是将这些纲领向外扩展,让它们得以实现。

但目前看来,我很多想法不能实施。”

皇上将《农政全书》摔到她跟前,“你都看看,你说的是什么。”

“一视同仁,每人都要交税。将土地收归国有,百姓只有使用权。”

“皇上倒是会挑,这两条是最难的两条,也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两条。”苏灵雨将茶水送给他们。

“水利、农税、商税的想法都很好,要是手段硬一些,都能实现。”

苏灵雨向皇上示意,“景行就能懂,他一直致力于变法。”

“这些章法都落实下去,不出三年,能让天下归心,能让大梁的子民为皇上效命,为皇上上马杀敌,一统诸国。”

苏灵雨见皇上盯着她不放,知道自己失态了,收敛神态,努力做个温婉的女人。

皇上大马金刀地坐着,“任何人见了朕,都不敢如同你这般放肆。”

“朕一直以为,苏家的子女骨气非常,见着朕都能不卑不亢。

当苏山见了朕,磕头跪拜,像条狗那般。朕才明白,你就是个异类。”

苏灵雨明白皇上说的是什么。

她受了几十年自由平等的教育,自由平等的思想刻在骨子里,自然就不能够像这里的人一样,尊重皇权,畏惧皇权。

即便她装得再像,也不能跟这时代的人一致。

苏灵雨细声说道:“我也是仗着皇上的信任,才敢这般说话。”

“周天子分封天下,各地诸侯建国,秦国经历几代人,才能够完成大一统。汉朝、唐朝,都是有前几位皇帝吃苦耐劳,打下根基才有开明盛世。”

“皇上改年号为开元,不就是了为再现开元之治?可是皇上,您想过没有?在这样凋败的梁国,您在有生之年,能完成大一统吗?”

“想要完成大一统,想要成就千秋霸业,必须要有强悍的军队,要有强壮的士兵。”

皇上冷静了下来。

苏灵雨说道:“高产种子只能令有田的百姓填饱肚子,那些流民,那些没有田地的百姓,仍旧挨饿。

他们骨瘦嶙峋,用尽力气,也只能让自己不饿死。勤劳一年,也只是不饿死,哪里力气练武?哪有粮食养壮孩子?”

“没有源源不断的强壮的士兵,想要拿下魏国,很难,比蜀道难还难。”

这些事情他都有想过,只是朝中阻力很大。

事情没有苏氏想的那么简单。

“大梁是皇上的,塞土之宾莫非皇土,您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朝堂众人不过是协助您,管理天下的人。”

“你一个妇道人家都能懂的事情,朕会不懂?”皇上嘲笑苏氏。

苏灵雨低头躬身,表示自己错了。

“你让朕来这,就是为了让朕听你这些废话?”

“不不,皇上息怒,臣妇只是想为皇上分忧。”

与上司提建议,不能一昧说法子的好,得要适时低头。

安抚了上司的情绪,才能让上司听进建言。

不好要别人听得进去,不然好话就变成了坏话。

“臣妇知道皇上为朝中之事烦恼,所以臣妇来给皇上推荐一人。”

皇上来兴趣了,苏氏背着庆王来见他,就为了推荐一个人。

这个人会是谁呢?

“什么人?”

“勇侯孙威。”

皇上不出声,等着苏氏说下去。

“大家都以为,孙威是站在庆王这边的,其实不是。”

“孙威很有野心,自打他封侯以后,就接手了孙家一族的力量,说服了孙大将军,让孙大将军与庆王脱离。”

“庆王封王后,孙大将军就没有跟庆王,单独喝过一次酒。孙威一心想脱离庆王的牵制,目前正想寻法子向皇上表忠心。”

皇上脸上不显,但心里很嘲讽。

嘲讽苏氏的愚昧无知,有头无脑。

朝堂上孙威的态度明显,他是向着庆王的,绝不会如同她所说。

“皇上需要一人,让他只忠诚于你,让他为你把握兵权,马踏世家,为皇上铲除阻力。”

苏灵雨将话说到这份上,皇上要是再听不懂,那就是个傻子了。

皇上冷冷地看着苏灵雨,“是什么让你胆子大到,到朕跟前说这些话?庆王?”

苏灵雨低头不认。

“你们都以为朕是傻子?做事需要你们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

“臣妇不敢。只是臣妇心急,种子已经开始落地了,农政还没往好的走,怕百姓不愿跟着臣妇一同种地。”

“朕自由考量,无需你来催促,你若是做不到你许下的承诺,那朕便换人来做。”

“皇上息怒,皇上恕罪,庆王妃也是一时心急,您无需动气。”掌印公公过来劝说。

掌印公公自小跟着皇上,随着皇上从皇子走到太子,再从太子到皇位,自然最懂皇上心思。

掌印公公说:“庆王妃只是一时糊涂,为皇上大一统的事迹焦急,皇上无须动怒。

庆王妃这般鲁莽,您惩罚她一番即可。”

苏灵雨抬头看向皇上,随即低头躬身,说道:“臣妇冲动了,好请皇上恕罪。”

“臣妇在民间颇有声望,秋季种植就在眼前。如果臣妇做些什么,收拢了人心,怕是对皇上不利。

臣妇没别的野心,只想好好活着。被名声所累,实在不是我之所愿。”

税率居高不下,她又能带着百姓增产,这民心啊全跑到她这来了。

不怕被人拥戴,就怕被皇上猜忌。

手里的实力不强,分分钟被皇权碾压。

许久皇上发声了,“你安心回去培育良种,其余之事,不用你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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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变法

“朝会过后,皇上去见了王妃。”

“皇上与王妃在亭子里说话,下属等人不能靠近,不知王妃说了些什么,皇上很是生气,痛斥了王妃一顿。

而后皇宫传来命令,太后下懿旨怒斥王妃嘴碎无礼教,罚王妃抄写《女德》《女戒》百遍。

又赐下黄连三斤块,还派来一嬷嬷盯着王妃,定要王妃吃完不可。”

听到三斤黄连块,萧景行自己也抽口气。

等回到了家,瞧见怨妇般的三儿,萧景行一阵乐,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她这么大胆,不与他商量就面见皇上。

“吃黄连了?”

苏灵雨点头,瞅了眼边上的嬷嬷,再看向萧景行,“好苦。”

萧景行看了看托盘里的黄连,“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你的帮我。太后没有说,一定要我吃完。你我是夫妇,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黄连有你的一半。”

“哎!”萧景行皱眉转头不敢看。

“我给你绣了个荷包,你每日带些到府衙去,分点给其他大人尝尝。”

“你以为这是糖啊?”

嬷嬷不悦,“王妃,这般阳奉阴违不好吧。”

苏灵雨没理会嬷嬷,给萧景行一个“你懂的”的暗示。

萧景行让其他人都出去,拉着她的手到内寝去,低声问她:“你跟皇上说了什么?”

“没什么,将你能说却没说的话跟皇上说了。给皇上烧了一把火,又给他推了一个人。”

萧景行懂了。

“朝堂中,韩丞相的势力依旧庞大,定好的法律迟迟不能下发落实。这一批人牵制了皇权,也压制了我们。”

“皇上不愿放权,怕我成第二个韩丞相,这变法的事阻力非常大。如今皇上被你这一刺激,定会支持变法。你给他推了谁?”

“孙威。”

“京都要血流成河了。”

孙威为了给皇上表示忠心,定会搅起一番风雨。

“孙家那边不能走了,得要将一些人潜伏下去。”

萧景行问她,“你那边的事,弄得怎么样了?”

“童叔已经派人去摸底了,我需要一支人马,将那些不服的,企图聚众给我难堪的人给抓起来。”

“这简单。也将你那边的娘子军,带出去练练。”

苏灵雨抱着他脖子,坐进他怀里,“那些黄连,你帮帮我呗。”

“不行,太后颇有手段,你若是不吃那些黄连,怕她以后想其他法子折磨你。

过年过节以及一些寿辰,你都得进宫请安,到时候太后折磨你,我也来不及救你。”

“嗯嗯,不要嘛,好苦的。”

“三分之一,其余的我帮不了你。”

…………

皇上在翻着《农政全书》,一面听着下面的回话。

掌印公公向皇上报喜,“奏折里,不少大臣上奏,赞颂皇上,说皇上是为百姓着想明君。”

今日早朝,皇上颁布了降低粮食税的圣旨。

这道圣旨早该下了,可一直被各部拦着,导致皇上不得不强势一番。

皇上将书籍盖上,拿起手边的奏折,看了两眼又放下。

奏折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重要事务的奏折,都留在韩丞相那。

这让皇上迫切想要削弱韩丞相的势力。

软刀子割肉,何时才能一统天下?

看来,真如苏氏所说,得要动用刀子了。

皇上拿起毛笔,在纸张上写下户、吏、工三个字。

庆王主张变法,韩丞相反对,户部、吏部、工部反对。这三个部署必定有韩丞相有密切联系。

得要砍掉一下,削弱韩丞相的势力。

皇上用朱笔划掉“户”字。

“宣孙威进宫。”

“是。”

…………

皇宫里的变法开始了,苏灵雨的工作也开始了。

苏灵雨召集皇庄的庄头开大会。

皇庄的庄头,王府的庄头,汇聚一堂,熙熙攘攘的,犹如菜市场。

王府的庄头互相熟悉,又仗着自己是王妃的嫡系,想在皇庄庄头们跟前显摆一番,故意大声说话。

这让皇庄的庄头很看不起,瞧不起这些粗鲁的,无规矩的汉子。

一群丫鬟鱼贯而入,童叔入内对各位拱手,笑说两句,便大声喊道:“王妃到,大家安静。”

都是成年人,很自觉地停下了嘴巴子,等着王妃到来。

苏灵雨今日换了一身利索的劲装,整个人多了几分恣意,多了一分英气。

众人站起,躬身,“拜见王妃。”

“诸位客气了,坐下再说。”

等她坐下了,其余人才敢落座。

苏灵雨说道:“这是我这的蒙顶茶,大家尝尝。”

“王妃客气了。”

“王妃失踪了一年,庄里的人都很想念您。您什么时候有空,到庄里去看看。”

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苏灵雨伸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她说道:“今日让大家来,是想跟你们说说关于秋种的事情。”

“是有新的种子了吗?”

“高产种子?”

童叔上前呵斥,“都不懂规矩了吗?等王妃说完了,你们再发问。想要说话得要举手,得要允许才能说话。”

第一次来参加会议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不知还有这样的规矩。

幸好他们没有胡乱说话,不然就丢大脸了。

多看多听少说话,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苏灵雨说:“你们手头的种子,都是好种子,不用我这边派种子过去,你们也能得高产。就看你们对田庄,管理得好不好。”

“今日让你们来,是说说产量的问题。本人在皇上面前,夸下海口,今年的秋收一定比去年好,比往年都好,再创辉煌。”

苏灵雨的声音很大,花厅里的人,都能听到。

“同时本人为大家争取了福利。大家都知道,山口处有一书院,上头住着九指圣人等一大帮名家。

最主要是今年变了,书院的山长是皇上。”

庄头们屏住呼吸,等着下文。

苏灵雨说道:“哪个庄户的产量高,谁家的孩子就有机会成为天子门生。”

“哇,哗!”

庄头们哗然,一阵阵惊呼,被这消息给惊到。

童叔摆手,让大家安静,“安静,安静,仔细听,后头还有。”

庄头们咽口水,心砰砰跳,竖起耳朵听王妃说话,生怕漏了什么。

“听好了,一共有六个名额。种水稻的前三名,种麦子的前三名。

这六个人家中的子弟会入读书院,跟在九指圣人身边读书,如若天资出众,将能得到皇上指点,归入皇上门下,成为天子门生。”

坐在上头的苏灵雨发现,底下冒出一双双闪亮闪亮的眼睛,被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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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零章 大棒加糖

是,是真的吗?”庄头不敢相信。

“是真的。”苏灵雨承诺。

庄头们的心砰砰跳,手脚有些颤抖。

这个消息一出,犹如五雷轰顶,轰得他们外焦里嫩,但甘之如此,甚至想多来几个轰炸。

苏灵雨说:“昨日皇上下圣旨,厚农桑,减徭役,修武备。这是一条强国富军的道路,也是一条艰难的道路。

你们多辛苦一些,多种出粮食,培育好你家的孩儿,卖与帝皇家。”

“你们当中有些人是奴籍,好好伺候田庄,产粮弄高了,成绩弄好了。

你们的子孙,脱离奴籍,参加科考,这才是光宗耀祖的事。”

“还有科考?”

苏灵雨住嘴不说,给他们一个会意的眼神。

“你们家里头的孩子,不是专门读书的,算术也不大强,好歹会种地。如若再把种地学精,会认会写字,说不定被破格录用,出去做一县之长。”

那些家中没有读书苗子的庄头,也看到了希望。

“好处跟你们说了,回去后该怎么做不用强调了吧?”

有庄头说道:“王妃放心,小的们都懂。您就等着,看我们秋收的粮食。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王妃放心,俺什么也不会,就是会这地里的活。”

“大家回去就干起来,莫要让王妃失望了。”一人站起来说。

其余人跟着响应,要回家安排农务去。

苏灵雨挥手让他们坐下。

童叔站出去,“坐下,坐下,王妃话还没说完呢。”

想要走的人,又坐下了。

但屁股烙饼,整个人坐不住啊。

苏灵雨说:“种地种地,都是因地制宜,哪些地方适合就种哪种粮食。”

“可如今不同了,上头要评比,你们得要二选一,选择哪一种参与考评。种稻谷的,也可以种小麦,但只有一种能参与考评。”

有人问:“两样都种的地方,不能改种一样吗?”

“可以。但你可别坏了王府的名声,别不把那些人不当人看,累死了奴仆、佃户、长工,坏了王府的名声,定饶不了你全家。”

“不顾实际,累死人了,这庄头你就别做了。家里边的人也不要在这里住了。”

有几个庄头们愁眉苦脸的,“王妃,那些穷鬼,自己就身体弱,为了一口两口吃的,生病也来上工,要是他们死在田头上,我们不得抠死?”

“你就不能让他们做轻松的活计?给人一口饭吃,给自家积点阴德。你将来可是要做官老爷的爹,名声也很重要。

多用工具力,少有人力。多用点脑子,想想水磨坊是怎么来的。”

“你们也别怕,公道自在人心,是你害死的,还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庆王府会查明真相。”

“谢王妃,有王妃这句话,小的就好办事了。”

苏灵雨说:“王府会成立一个巡逻队,随时到各地头去查看。看谁家投机取巧,用别的不正当的手法,骗取名额。

一旦查出,将会取消竞争资格。巡逻队的名额有限,一个田庄只能派两名人员参加。你们回去好好挑选,一是要精通田事的,二是身体力壮的。

别派瘦弱的来,到了这连一个姑娘都比不过,那就个软脚虾。”

“哈哈哈。”

借他们乐呵的空档,苏灵雨喝口茶。

等他们笑够了,再说:“王府的庄头可以回去,皇庄的庄头留下。”

王府的庄头一同跪拜离去,留下皇庄的庄头。

他们真是可怜,既被皇上给了出去,又不被庆王妃接纳,处在中间也不知该投诚不该投诚。

其中分两个小团体,一个是以郑太妃表外甥卢秀为代表,他认为该投诚,要表忠心。

另一个是太皇太后的远亲侄子周武,他觉得不该投诚,他们还是皇上的人,出事了,还是要找皇上主持公道。

其余人一走,这百来人坐在花厅里,就显得很空旷。

苏灵雨左右扫了一遍,说道:“刚才说的话,对你们也有用。做得好有赏,做不好那就罚。”

苏灵雨的语气变了,“大家都知道,你们被皇上交给了我,我对你们有生杀大权。接下来我会颁布一些法则下去,主要是改善你们手中的田地,增加粮食产量。

你们要是乖乖做便罢,要是阳奉阴违,甚至企图阻拦,那么死的就是你们。”

“你们现在衣食无忧,锦衣玉食,家里的孩子,也算得上是少爷、千金小姐。

但是你们别忘了,你们是皇家的奴仆,你们也是有卖身契的。今后的生活,是好是坏,就看你们的选择了。”

“若是不想被管着,那就找人换皇庄,或是交出账本离开皇庄。只要是留下的,就好好努力,说不定你的子孙后代,能飞黄腾达,能站上庙堂。”

“王妃,您说的很有道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是小臣这里,草地居多,不适宜开荒吧。”

“你是周五,太皇太后的远亲。”

年近四十的周武颔首,“正是。”

“你那里的情况我知道了,你那边不会用来种地,听说皇上要在你那弄马场。你那边很快被东大营征收了。

你回去后腾出一块地,将会有三四百将士,过去建房居住。

你自己找找门路吧,再待下去,怕你积蓄下来的身家,再多也不够那些兵头子霍霍。”

周武心中微沉,原本以为,他能从庆王妃这咬上口肉,没想到他连咬上一口的资格都没有。

“卢秀是哪个?”苏灵雨问道。

“小臣在此。”

“你那边的田地太糟糕了,不适合种地,直接弄作坊更有利。竞争学位是没资格了,你自己想想,要留下,还是要离开。”

“敢问王妃,将会在小臣那建造什么作坊?”

“你那边适合种药材,或许会建一个农药作坊。”

种地的人都知道,农药作坊是暴利作坊,留下比离去更有利。

卢秀躬身道:“能为皇上效力,是小臣的荣幸。皇上让小臣管理皇庄,小臣没有离开的道理。”

那就是留下了。

不仅周武眼热,边上的庄头无一不羡慕嫉妒。

苏灵雨再多说一句,“你们今年的收成,将会有七成上交内库。是七成的粮食,不是粮食七成的银子。”

众人沉默,这如同一盆冷水,倒头浇来,让他们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苏灵雨说道:“你们回去后,先不用下种子,等着庆王府的人过去,重新划分了种植区域与亩数后,再下种子种植。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是。”

“散会。”

第四零一章 喊冤

在新接手的团体里,不怕有小团体,就怕小团体集体对着干。

为了减少麻烦,苏灵雨直接晾起周武,不给他参与竞争。

要是他不服,就让驻扎在周武皇庄里的军队,就周武等人一举歼灭。

这是给周武的威吓,看他敢不敢高串联。

苏灵雨让庄头回去准备,这边派人出发,到皇庄去丈量土地,统一弄好区域种植稻谷。

许下承诺的第一年,必须要给出好成绩。

一份漂亮的成绩,才能拉拢皇上的心。

统一区域,才能让灵泉改变土壤元素结构,让粮食长得更好。

亲自过去是不可能的,一百多个皇庄,走上半个月都走不完。

唯一的法子就是将灵泉混合在肥料、粪肥里,用特制的肥料去改变水源、土质。

得要跟老农弄出一个,合适的肥料溶液方子,再将溶液运到各处去。

“王妃,你该吃黄连了。”嬷嬷来劝道。

瞧见那黄连,苏灵雨就偏头,“不吃。”

嬷嬷说道:“太后说,您若是不吃,就将郡主带进宫里喂养。宫里养有好些奶娘,定不会让郡主饿着。”

“哼。”等着,定会让你们好看。

不就是跟皇上单独聊会天,用得着这么折磨人吗?

苏灵雨拿起一块黄连,塞进嘴里,嚼食三两下,苦的眉毛皱到一块,不得已整个咽下去。

“水。”

“王妃蜜糖。”

水与蜜糖,一块塞进嘴里。这才让她好受些。

“把这黄连切小弄圆了,我好咽下去。”苏灵雨说道。

接着她拿起一块黄连,看向四周。

四周站着的丫鬟们,连连后退。

就连童叔也躲到一边去。

“一群没良心的家伙,白养你们了。”

“王妃,奴婢宁愿不要一个月的月钱,也不愿吃黄连。”珍珠摇头道。

“不要月钱也不行,你我主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吃你也得吃。聪明点,都过来,一人一块。”

“王妃,太后娘娘是……”

一记寒光放过去,嬷嬷退缩不敢说话,苏灵雨满意地点了点头。

“来来来,一人分一块。”

以前山庄的丫头,都想往王妃跟前凑,现在一个个都退避三舍。

…………

一项项指令发出去,各个山庄开展工作,如火如荼。

为了了解各处皇庄的情况,苏灵雨还是得要走一遭。

经过上次的提醒,相信各处庄头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次过去不仅带种子,还带上大棒。

得要敲打敲打这些庄头,免得贪了她的粮食。

一路过去,看了几个小的皇庄,问题不少,但都不是大问题。

直到到了红木皇庄,还没走进红木皇庄地头,就有一妇人跑出来喊冤。

该妇人用蓝布裹着头发,见着王妃马车便磕头,磕破了头皮也不怜惜。

“王妃娘娘,为小民作主啊。为小民作主啊!”

“就听说钦差巡逻,被百姓拦下喊冤,没听说王妃巡山庄,被拦下喊冤的。

有冤情不该去找青天大老爷?怎么到这里来了?”

阿山问跪在路中间的妇人。

妇人大喊:“请王妃为民妇作主啊,民妇的儿媳妇,被徐忠给抢了去,马上就要被玷污了。”

苏灵雨微微掀开帘子,见那妇人衣着朴素,头破血流,可怜万分。

与翠翠说:“派人去叫徐忠来迎接。”说着缩回去。

翠翠掀开帘子,叫喊阿山。

阿山回头看马车,见马车露出翠翠的脸,“派个人去通知徐庄头,问他是不是要请王妃喝喜酒。”

阿山点了个人,“你去告诉徐庄头一声。”

“是。”

王妃巡查各庄头,这件事所有庄头都知道。

按理说徐庄头该听到风声,有提前准备才是,怎么会在这档口弄出事来?

“你跟在后头,若真有此事,王妃定会帮你。”

“是。”

阿山带着车马,继续往前走。

踏入红木皇庄不久,庄头带着一应管事迎上前,“拜见王妃。”

“都起来吧。”

翠翠与珍珠走出马车,随即在马车四周弄了一番。将马车四周的木板拆下,让大家能目睹王妃的真容。

那些第一次见到王妃的汉子,不由得惊呼,他们都被王妃给惊艳到了。

他们听说过王妃的名字,不曾想过王妃这般美丽。

等翠翠与珍珠将纱帘放下,挡住了王妃的容颜,朦胧中更能显出王妃的端庄、美丽。

“徐忠。”

“小的在。”

“听说你今日做新郎了,可是真?”

徐忠吓得抬起头,“王妃冤枉啊。小的一直在庄里,等着您到来。可不曾想些别的。”

“王妃,他说谎。”妇人跑上前来说道,“徐庄头将民妇的儿媳妇给抢了去,说今日要摆上两桌,纳她为妾侍。”

徐忠也不过四十多岁,再纳一门妾侍也不为过。

只是强抢民女,有些不合适。

徐忠指着红娘子大骂,“红娘子,你莫要血口喷人。”

对王妃说:“王妃,您莫要信这个小人,她说的不得真。”

红娘子向王妃说:“林燕本是民妇家童养媳,长有几分姿色,只因今年没有吉日,与我儿婚事一拖再拖。

谁曾想徐忠某日瞧上了林燕,派人上门求娶不得,便处处逼迫我等。”

“事情不是这样的,王妃,您先小的说。”徐忠要说话。

红娘子更大声说话,用更大声音压制徐忠的声音。

“王妃,您前往不要因为他是庄头,就听他的。庄头素来能言善辩,容易混淆视听,您先听民妇说完。”

处于同情弱者心理,苏灵雨让红娘子先说,“徐忠,你先听她说完,要是有什么不对,你随后再补充。”

“是。”徐忠不忿地看着红娘子。

红娘子也不怕,“徐忠求娶不得,便派人打折了民妇大儿的腿,后来又派人抢占了民妇家红木林。

民妇带人去找徐忠说理,徐忠说想要回红木林可以,得把林燕送给他。

民妇不乐意,要闹到京兆府去,徐忠才说可以用二百两赎回。

为了红木林,为了林燕,民妇只能给他二百两。可谁知他贪得无厌,就在昨日将林燕给抢了去。”

“不,不是,王妃,此人是恶人先告状。”徐忠说道,“请王妃听小的说。”

第四零二章 缘由

徐忠说:“此人名叫红娘子,夫家姓林,是二十年前逃荒到此地的。我爹见他们勤快,就留下了他们。

很快林家人凑够了银钱,向我爹租下一块地,要用来种植红木。这十几年来,林家总能按时给地租,可是这段时间,小的派人去要租,林家总是推脱不给。

小的带人去要租,林家大儿林栋对小的恶言相向,小的气不过推了他一下,两家就起了冲突。

手下的人下手不知轻重,不小心打伤了林栋的腿。可事后小的也派人上前去安抚,给了汤药银。

还跟他们说,不要了今年的租税了。”

“那二百两又怎么解释?”苏灵雨问。

“王妃,二百两是这样的。”红娘子叉着腰,指了指徐忠说,“前几天,他派人进我的红木林,说要砍木头,砍了我好些木头。

他威胁民妇,要不送儿媳林燕过去,要不给二百两银子。民妇无法,只能给他银钱。徐忠……”

“你胡说。”徐忠跳脚,一脚踢红娘子。

“唉唉,说话就说话,打什么人啊?”阿山挥着鞭子劝道。

红娘子躲闪到一旁,抬起下巴,与乡亲们大声说道:“徐忠脾气暴躁,手下更是养着一群流氓,乡亲们谁家的没被他打过?”

徐忠带来的那群人不敢认,站在远处的乡亲躲躲闪闪,更不敢说。

徐忠不认,向王妃拱手说:“小的是有一群朋友,也是有些不受管教,但从不欺凌妇女,更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

依照两人所说,徐忠就是第二个苏承启。

苏承启前半生,因为没银钱约束。后半生,因为家里有钱又有权,而被儿女们约束。

身边聚集的流氓不多,也没机会做坏事。

而徐忠庄头就不知道了,他手中银钱不少,又是有几分面子的人,在这一带怕是没人敢得罪他。

是不是真的欺凌妇女,等一等再论。

苏灵雨提醒他:“先把二百两的事说清楚。”

“王妃容禀,这里山林适合种红木,这里的田地更适合种麦子。小的打算将所有田地改种麦子、豆子。

以前不说,近一两年,这种地需要农药,需要肥料。小的就想着,卖些红木,换银钱买农药。

手下的人分不清界线,将林家的红木给错伐了,林家人就说小的是故意的。”

“带着人到红林子去乱砍滥伐,糟蹋了好些红木,小的心里那个气啊。这些红木都是皇上的,不是小的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叫林家赔钱,他赔不了,只能用他们的红木林抵债。这才逼得林家赔钱二百两。”徐忠摊手表情很无奈。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红娘子急了。

胡乱地说:“没有,没有砍他的红木。红木是皇上的,民妇一家哪敢去碰哟?是他,是他伪造的。”

“他们诬蔑我们砍了他的红木,要我们赔钱,要不就给人。

我们家哪有钱给啊,还不是将种了十几年的红木卖了,再给银钱他。”

红娘子急得大哭。

“你先停下。徐忠你继续说。”苏灵雨示意徐忠说话。

“那童养媳林燕,并非是小的抢来的,是她自己跑到小的家里来的。说愿意卖身为奴,也不愿继续留在林家。”

“林家对她不好?”苏灵雨问。

“怎么会?”红娘子瞪大眼不认,“老娘把她当小姐养,怎么会对她不好?”

徐忠看着红娘子冷笑道:“听得婆娘说,林燕身上有好些掐痕,新旧不一。好与不好,只有红娘子自己知道。”

“你可有看见?那些掐痕都是在同一个地方的,说是把她当小姐养,总不能一点活都不做吧?”

这附近的山头,很适合种植红木,红木被用去做家具、木炭、香料都很不错。

家家户户都会种上几棵,种大了好卖钱。

抢人红木林子,就是抢人命根子,抢人钱财。

红娘子为了童养媳,宁愿给出二百两银子,不像是虐待林燕的。

林燕是不是自愿的,得要看过问了再知。

“你们各执一词,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这般我们一同到庄子去,去问问林燕,也去问问其他人。”

说着苏灵雨唤来阿山,“你派些人出去,出去打听打听,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

苏灵雨看向下面两个人,“你们好好想想,谁能给你证明,自己说的是对的。”

徐忠很自信,“小的说的都是真的,他们都能为小的证明。”

红娘子跺脚,与王妃说:“王妃,您先行一步,民妇去找证人来。”说着跑走了。

马车继续向前走,徐忠跟在马车边上,抬头与王妃说话。

“小的对皇庄尽可是尽心尽力,一点也不敢懈怠,每年交给内库的银钱,都是排前五的。

你看右出皇庄,他那边本来是有一千三百亩地的,现在只剩九百多亩地了。年年排末位,年年被太后责骂。”

这个皇庄的情况,苏灵雨也知道,下一个去的就是右出皇庄。

苏灵雨侧身问庄头,“徐忠,在农事上,说不了你的错。只是在这私人作风,不是很好,若是查出是真的,你想我怎么办?”

“小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如若是真的,随王妃怎么处置。”

“那就好。虽然皇上将你们的卖身契给了我,但你们终究是皇上的人,这皇庄也不是我的。

如若你们出事了,我也只能将你送进宫,由宫里的人处置。”

先打个预防针,要是出事了,她必定不会手软。

前面那几个庄子,表面功夫做得太好了,她查不出错处。手里有证据,但怎么用她还没想好。

皇庄毕竟是皇上的,她不想弄得太好,要是事事都关心,不得累死她?

弄得太好了,也是给别人做嫁妆。

很快众人来到庄子,徐忠的夫人、儿媳等人站在门口处恭候。

“拜见王妃。”

“都起来吧。”苏灵雨由翠翠扶着走下马车,“你们辛苦了,等了许久吧。”

“小的不辛苦,这些都是小的该做的。”

苏灵雨用扇子拍拍徐忠夫人的肩膀,“这几日有劳了你,带了些礼物,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

“林燕是哪个,带来看看。”苏灵雨在人群里找人。

第四零三章 贪

名叫林燕的女子,被推了出来。

林燕有着一张瓜子脸,眉清目秀,也算不得有多好看。

或许在这一带是出色的,但入不了苏灵雨的眼。

“你就是林燕?”

“是,小女子便是林燕。”

“那边,王妃就在那边。”红娘子带着自家人来了。

还有一人拄着拐杖,往这边走来。

林燕见了,两眼湿润,像是要哭了一般。

苏灵雨瞧见林燕这番神情,再看看徐家众人。

“林燕,你来说,你到这里来,是自己跑来的,还是我们抢你过来的?”徐忠问林燕。

林燕两眼含着泪水,多了分楚楚可怜的味儿。

林家的人到了,林栋直接叫上了林燕。“娘子。”

林燕哭着对王妃说:“我,我是自愿的。”

“娘子,你莫怕,你快跟王妃说,你不是自愿的。你是被徐忠抢过去的。

你放心,王妃会为我们做主的。”

林燕哭了,一脸的不情愿,一脸的委屈。

徐忠娘子厌恶她,“王妃,您可把看她这般模样。前两日夜里,她跑这里来,说林家虐待她。

要将她卖给牙婆,好换些银钱回来,给林栋找新的媳妇。”

另一个女人帮腔,“本来这个林燕,就是林家的童养媳,我们是不能接纳她的。

可是她赖着不走,还死命地磕头,说如果我们不留下她,她就死在这里。”

“婆母没有法子,只好先留下她,叫林家的人来带她回去。林家的人没有来,一直拖到今天。

这倒好倒打一耙,想要讨什么好处。”

“冤枉啊,王妃冤枉啊。”

林家的人直接跪下去,“林燕真的是徐忠带人抢去的,在田里带人抢去的。”

苏灵雨看向四周的人,“你们看曾有看人?”

没人出来作证,没人为林家说话。

这些或是是不知道,也可能是不敢说。

生活在别人的管辖范围内,依靠着徐家吃饭,不敢说也是必定的。

只能等等了,看阿山那边有没有得到什么信息。

“娘子,你快跟王妃说,你说啊,王妃会替我们主持公道的。”林栋说道。

林燕撇头只顾着哭,不敢说话。

林栋焦急大喊:“娘子,是不是她们威胁你了?是不是她们不让你说?”

红娘子眼红着对王妃说:“王妃,徐忠一家在这,不仅欺男霸女,还贪了皇上的银钱。”

“你胡说。”

徐忠娘子指着红娘子,“你再胡说就撕烂你的嘴。”

红娘子先是有些退缩,接着又大胆地说:“王妃,今年皇庄收成算得上是丰收,但徐忠向上报时,就说皇庄欠收。将大部分的粮食给贪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私自买卖皇庄里的牛,卖牛的钱全都归入徐忠的口袋。”

“好你这个毒妇,空口白牙来诬赖人。看我不打死你。”徐忠娘子上前就要打人。

林家男子挡在红娘子跟前。

红娘子抽出一本账册,将账册塞给王府的丫鬟,“这是徐忠堂弟的账册,他是徐忠家的账房先生。

一日喝醉酒打死了我家的牛,他就用这账册抵押,说改日拿钱来赎回。”

“其余的不知,就这春季,徐忠就贪下一千多两银子。上头只是粮食上,买卖红木上也不知贪下了多少。”

“不可能,那是假的。徐仲没有这个账本。”徐忠连口否认。

可这是苏灵雨已经拿到了账册,一本厚厚的账册到了她手里。

记录的数目可不少,算下来有没有一千两就不知道了。

徐忠想去抢,可对方是王妃,身边又有侍卫,他怎么也不敢上前去。

徐家一众面色凝重,无一不紧张。

贪昧必定是有的,没有一家庄头不贪昧,就看贪下的是多是少。

徐忠被人当众揭发,这事就不能善了。

苏灵雨拿着账本,看向徐忠,掂了掂账本,“你与我作对,我把你打杀,这还好做。”

“你却被仇家将证据送到我手中,我该处置你,还是将你送进宫里?徐忠啊徐忠,你是有多惨!”

“王妃,饶命!”徐忠跪了下去。

徐家一众全都跪了下去,“王妃,饶命。”

林家不是皇庄的佃户,更不是皇庄里的长工,能不能接触到堂弟徐仲不说。

能与徐仲关系好到,交出账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堂弟徐仲不傻,他要是个傻子,要是个混不吝的,就不会让他管理账册。

账册在别人手里,不是仇家偷走的,就是内部有人想害他。

不管是那哪个,徐忠都是悲惨的那一个。

刚开始苏灵雨还真把这,当作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戏码。

当红娘子拿出账本,她就明白了,这是有人挖坑给徐忠踩。

徐忠也是不幸,在第一轮比赛中就被刷了下来,今后能活得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徐忠的事先不提,先把林家的是给解决。

“林燕,本妃再问你,你出现于此,是被徐家逼迫的,还是你们自己安排的?”苏灵雨问林燕。

林燕跪下说道:“小女子是被逼迫的。徐庄头一直没有儿子,找算命先生算八字,说小女子的命中多子,于是徐庄头设计抓小女子到此。”

“求王妃开恩,让小女子离去。”

“刚刚你为何不说?”苏灵雨问她?

林燕看了看红娘子,说道:“婆母说有法子帮我,让我依照她说的做,准能让我离开此处。”

苏灵雨看向红娘子,问她:“这账本是你从哪来的?”

红娘子跪下,声音有些颤抖,说道:“是,是一个男人给民妇的。民妇想去报官,半路遇上一灰衣男子,他给了民妇这本册子,还教民妇这法子。

王妃开恩啊!”

“徐忠,林燕与你没有主仆关系,乃是你抢强而至,此刻让林燕离去,你可有怨言?”

“不敢,小的不敢。”徐忠现在担心自己的小命,哪还管他人的小命。

“林燕,你随林家人离去。”

“多谢王妃恩典。”

苏灵雨说道:“林家与徐家的事了了,林家众人,不管你们出于什么目的,即刻起离开此地,永远不要回来。”

“谢谢王妃恩典。”林家人磕头离去。

第四零四章 想念你

放林家人走,苏灵雨直接走进山庄。

跪在门外的徐家人面面相觑,而后徐忠心一横,站起跟着走进山庄。

徐家人见当家人进去了,他们(她们)也跟着入内。

因为王妃到来,庄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周摆设焕然一新。

可以看出主人家的用心。

苏灵雨直接走进中堂,于上首而坐。

阿山带着护卫入内,方方面面将王妃给护住。

翠翠站在院子进中堂当口,拦下徐家一众,“王妃只允许徐庄头进去。”

徐忠看了看中堂里喝茶的王妃,再看看身后的人,悲从中起。

在他跟前只有两条路,要不就是向王妃求情,要不就是被送进宫里,让太后、皇后处置。

贪下了皇家的银钱,且数额巨大,要是被太后、皇后知道,徐家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向庆王妃求情,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但想要庆王妃高抬贵手,只能竭尽所能讨好王妃。

什么东西能让王妃动心?

唯有那物了!

徐忠入内,踏入门槛才走两步,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徐忠见没了退路,咬一咬牙,只能那样做了。

徐忠没有跪下,而是躬身站着,十分谦卑。

苏灵雨放下茶杯,问徐忠,“你可知我为何,只让你一人进来?”

能坐在庄头的位置,必然不是蠢货,自然知道王妃这般是为何。

徐忠颔首不语,等着王妃发话。

“你家祖父,从太宗时起就做了庄头,一直到现今,经历了三代。三代人一百多年里,将荒芜的皇庄变成大皇庄。

把丰收的皇庄,变成欠收的皇庄,送进宫的银钱,也是越来越少。想必积攒了不少家财。”

“小的懂,烦请王妃稍等片刻。”说着徐忠向后院走去。

阿山派人跟上,免得徐忠耍诈。

不久徐忠抱着盒子出来,他懂王妃的意思。

想要保住自身,得要刮下一身油。

徐忠打开盒子,露出两根金条。

他扯着袖子擦眼泪,“虽一直都做庄头,但我爹嗜赌如命,家财也败得差不多了。留给我们的东西也不多。”

“这是小的这些年,苦心积虑积攒下来的。皇庄的庄头看着风光,各种苦头只能自己吃。”

徐忠擦着眼泪说:“宫里的公公、姑姑们要孝敬。四周的邻居但凡有喜事,也需要随礼。剩下的也只有这点了。”

苏灵雨挥手,让翠翠把盒子给收了。

翠翠抱着盒子,一阵喜色,除去盒子的重量,盒子里头的金鱼至少有二斤。

二斤金子啊!

翠翠暗中给王妃比划手势:二斤!二斤金子!

苏灵雨心中一突,见惯银钱的她,也不由得心惊。

皇庄庄头的积蓄真多啊!

要不要一路扫劫过去?

百来个庄子,横扫一遍,那就赚大发了!

养肥了的猪,得要杀了,才显示出它的价值。

要是不杀,怎么知道皇庄的好处?

得要想想法子,在他们身上刮一层油。

可惜啊,可惜这些不是她的庄子,不然打杀一番,壮实自己。

相对于徐忠的恋恋不舍,苏灵雨并没有多看盒子,而是看向徐忠:“如果我能让你留在这里,继续做下去呢?”

徐忠抬头看王妃,不敢信王妃所说的。

苏灵雨说道:“将你衣服里的那一根交出来,我让你继续做庄头,直到你死为止。”

“谢王妃。”说着徐忠跪下去,将怀里的金条拿出来,双手举高。

还真有啊!

苏灵雨也不知道他会有,只是习惯性诈一诈。

果真是人如菜籽,能多压压就多压压,说不定能压榨出更多的油。

“你起来吧。这件事虽然被闹得人尽皆知,但不足为虑,庆王府会替你办妥。今后你好好表现,争取拿到头名,皇宫里的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是。”

徐忠躬身,又拜了拜。

“你去忙活吧,外头的让还需你去劝慰。”

“是。”

苏灵雨招来阿山,低声说:“你派人去将林家的人捉了,带到别处去住一阵子,再放出去。”

“那?”阿山的大拇指,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看在林家送了我们,三根金条的份上,让他们一家好好的。”

“是。”

…………

红木皇庄农田的情况比较好,红木林照顾得很好,树木挺拔且壮,属于栋梁之才。

但田地缺肥,水利弄得不够好,需要购进大量肥料进行改良土壤。

苏灵雨到田地里走了一圈,见到了土地真实情况。

给这里提了几点建议,让徐忠将重心,放在水田上,暂且放弃红木。

“皇上不似太上皇,不好奢靡,需要用到红木的地方不多,至少五年内不会大兴土木。”

“你山上的红木,足够京都各大世家婚嫁所需。你且将重心放在水田上,弄一弄更得上头的心。”

“是。”

事到如今,没有退路了,只能听王妃的话,好好种植水稻。

徐忠认真记下王妃说的,争取在秋收中获得头名。

这时候山的那头,有人走出山林,向这边打旗语。

苏灵雨看向阿山,阿山受过特训,能懂萧景行自编的旗语。

听得阿山说:“王爷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三辆马车。”

“三辆马车?”

“是的。”

“会是谁?”

“探子看不清。”

徐忠害怕,“会不会是……”来抓我的?

后面这几个字,徐忠不敢说。

生怕自己说的话,灵验在自己身上。

“不管是谁,先上去再说。”

一条山路十八弯,即便是皇庄向外延伸的山路,也弯上几弯。

苏灵雨等人上了路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王爷的车马。

先是如同蚂蚁大笑,慢慢变大,越变越大,等上半刻才看清庆王的脸。

萧景行一马当先,后头跟着三辆马车。

瞧马车上的族标,可以发现他们来自庆王府。

庆王府出动人手,骑马是首选,鲜少有坐马车的。除非马车里的人,不会骑马。

王府里不会骑马的人不多,真要数也就是……

苏灵雨眼睛发亮,期待地看着远方。

“娘!”

怀礼兴奋的声音响起,谁人都知道马车里坐着是谁了。

苏灵雨笑着往前走几步,迎上萧景行,拉住他的马儿。“你怎么来了?”

还没等萧景行说话,怀礼先说:“阿娘已经五天不归家了,爹爹想念你得很,于是带着我们来找阿娘。”

“他乱说的。”

“我没有。啊……”

怀礼摸摸被敲打脑壳,一脸委屈:爹爹欺负人

第四零五章 偏心

庆王一家在吃饭,苏灵雨抱着长寿不放。

“长寿长肉了,长肉咯!”

为夺得娘亲的关注,怀礼跟着说:“娘,我也长肉了。”

“怀礼长肉不好,小心长成小胖子,没人要。”

“娘会不要我吗?”

“如果怀礼不听话,娘就不要你了。”

怀礼马上就怕了,眼红红的,看了看娘,像是看到娘不要他的样子。

“呜哇……娘不要我了。”

怀礼跳下凳子,跑去抱着爹爹哭,埋头进爹衣服里。

苏灵雨见了,呵呵直笑,“怎么这么不经吓!”

萧景行瞪她,“你偏心也就罢了,还吓唬他。”

“你不偏心,你偏心怀礼,都不怎么待见环礼。”

“怀礼是长子,又是世子,今后在他肩膀上的担子,比环礼要重得多。自然要多关心他一些。

虽然做不到一视同仁,但怀礼有的,环礼也一样不少。

倒是你,眼睛都长在两个小的身上,怀礼都不关心了。”

怀礼是长子,出生时候跟在她身边。环礼出生后,怀礼就失宠了。

因为战事,怀礼一直被外祖带着,在三儿身边的日子不多。

懂事后被带去开蒙,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少了。

三儿就偏心两个小的,好在还有萧景行疼爱长子。

不然怀礼就是没人爱的小可怜。

苏灵雨知错,将长寿给翠翠,再向怀礼伸手,“怀礼过来娘亲抱抱,娘亲刚刚是骗你的,当不得真。”

萧景行推推他,怀礼才红着眼走向阿娘。

苏灵雨抱起他,将儿子放在大腿,给他擦眼泪,“你是小男子汉了,再过几年就是家中的顶梁柱,可不能像今天这样哭了。”

“嗯。”

“阿娘没有不要你,这是说笑的,当不得真。你不在这两天,阿娘可想你了,想你想到半夜睡不着。”

“真的?”

“真的。”

“我也想阿娘,爹也想阿娘。”

“啊啊啊……”怀礼想表达,他也想阿娘,他也要阿娘抱抱。

苏灵雨抱起这个,又抱那个,“你们都是娘的好儿子。”

“他们长大了,你再抱他们,外头会说你宠溺孩子。”萧景行发话了。

苏灵雨撇嘴,“让我抱的是你,不让我抱的也是你,都是你有道理。”

萧景行没好气,过去将孩子们从她膝盖抱下,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座位。

拍拍孩子们的肩膀,“好好坐着,吃完碗里的食物才能出去玩。”

环礼不乐意,滑下了凳子跑了出去。

奶奶连忙端起碗,追出去喂食。

这就能看出怀礼的好了,两个儿子,一个活泼好动,一个安静听话。

晚膳过后,庆王夫妇二人坐到一块。

她沐浴更衣,换上了丝绸薄衫睡衣,跪上床榻,缓缓趴在他大腿上。

撑着靠枕看书的萧景行,熟练地拿起扇子,给她扇风。

享受着凉风,她嘟囔:“这里虽然比不得南阳城热,但干燥得很。”

“木棉有消息来了。”

苏灵雨撑起来看他,“她传信给你了?”

“没有,道上的人说的。木棉穿着道袍,随怀道长到魏国去行医。”

她又趴了下去,“这个没良心的。出去这么久,一封信都没有,把我娘给哭惨了。”

“太徽派的掌门印在她身上,有不少弟子,跟随她到魏国去,她一路过去不会有危险。”

“谁管她危险不危险,不死就好。”

萧景行才不把这话放心上,她就是嘴巴子说说,木棉出事了,她比谁都焦急。

“小河的身份查到了,他是魏国北河大人的庶子,小的时候走失了,被拐入魏国密探处,收到严密的训练,成了魏国派往梁国的密探头子。”

萧景行嘲笑,“可惜了这个人,死在情字一事上。”

苏灵雨翻身,正面躺着,“死了的人就不要再提了,我讨厌他。”

萧景行把书放下,“皇庄这边怎么样?”

“还行,一点也不难,今日还赚了一笔。”

她伸直手,手指在他下巴走动,像两小人走路。

轻佻地说:“好生伺候,本王妃有赏。”

喝茶水的萧景行,一口茶水喷出去,差点儿呛到了。扯来帕子擦擦嘴。

她继续说:“要是今夜伺候舒坦了,赏你一根金条儿。”

“这可是你说的啊。”萧景行扔了扇子,“我们先在床榻上来一遭正面的,而后到桌子去从后面进,恩客可还想别的姿势?”

“上下颠倒再来一遭。”

“允了。”

…………

次日萧景行就离去了,孩子们就留给了她,还给她留了二百多军士。

全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军士,不能以一敌百,也能以一敌十。

这让苏灵雨更好开展,改进皇庄计划。

在离开红木皇庄之前,苏灵雨叫来徐忠,“对于右出皇庄,你了解多少?”

徐忠说道:“右出皇庄挨近恭王的庄子、斛珠夫人的庄子。右出皇庄本来是三千多亩地,可近些年来,只剩不到一千多亩地了。”

“这些地都去哪了?”

有些犹豫的徐忠说:“不是被恭亲王侵占了去,就是被斛珠夫人侵占了去。”

“上头知道不知道?”苏灵雨问。

“太上皇不管这些事,太后一人管理后宫,哪顾得上这些。太后即便知道了,也是申斥一下,奈何不了他们。”

“右出皇庄换了一个又一个庄头,那土地也是一亩一亩地被侵占。没了土地也算不了什么,最主要的是那些外债。

恭亲王与斛珠夫人以不同缘由,逼迫右出皇庄的庄头,签下各种借款,这些借款就掣肘了皇庄。”

“恭亲王与斛珠夫人的庄子,哪一个更强硬些?”

“恭亲王庄子的庄头叫程唐,四代是庄头,最为强硬。程唐是现今恭亲王侧妃的堂弟,在京都也是很有风头。”

“就从他那下手。”

徐忠看向王妃,“您是打算?”

“扬名立威。”

苏灵雨笑着看向徐忠,摇着蒲扇,“你聪明,懂得舍财保命。若是你吝啬一些,便拿你杀给那些猴子看。”

“谢王妃饶命。”

“你也是倒霉的。这些天你想到,是谁要害你没有?若是有可能,一道帮你把仇给报了。”

徐忠想了想,还是决定将人名说出来,“是周武,娘娘。”徐忠内心打鼓。

“行吧,有机会替你教训教训他。”

“谢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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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六章 山贼

在进入右出皇庄之前,苏灵雨先让人拿到恭亲王庄子的房屋构件图。

“王妃想怎么做?”阿山问。

苏灵雨看着图纸,说道:“之所有收不回那些土地,是因为那些借据。”

“不管借据是什么情况下签订的,那都是借据,不可否认的事实。想要拿回那些土地,就得先将借据给除掉。”

苏灵雨点着程唐的书房,“有没有法子,将这里给抢劫了?”

“抢劫了?烧了不是更好吗?”阿山说,“一把火把它给烧了,岂不是更方便。”

“烧了多可惜啊,这书房里,说不定藏着些别的,比如白的黄的。”

苏灵雨给阿山暗示,阿山瞬间懂了。

“阿娘,这是抢劫,抢劫别人的住宅,这样不好吧。”小小的怀礼问。

苏灵雨一根手指,竖在怀礼嘴边。

“嘘嘘嘘,阿娘这不是抢劫,这是为民除害。这个程唐啊,先是抢了别人东西,他是个强盗。我们再去将这些东西抢回来,这是为民除害。”

“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你爹。阿娘做好事,不愿出风头。”

“嗯!”怀礼郑重地点头。

阿山一手扶额,心道:王爷啊,你的世子被教坏了。

苏灵雨一手抚着怀礼发顶,另一手指着图纸与阿山说:“你找一群好手,在傍晚吃饭时分,撞进去一路打砸抢,先搜刮一遍,再火烧书房。

而后带着人往东北去,营造出山贼往东南逃窜的盛事。”

“是。”

“放火得要火油,但我们没有火油,可以用墨油脂替代。”怀礼说。

“好孩子,真聪明。”

阿山再度扶额:王爷啊,世子真的学坏了!

…………

程唐一家才摆上饭食,正准备吃饭,突然有人踢门而入。

“哪来的……你们是谁?想要做什么?”

蒙脸且灰衣灰裤的阿山,提着大砍刀,带着一群手下,闯入恭亲王的庄子。

这个庄子比右出皇庄的庄子,要雅致好些。

恭亲王每年都到这里,住上一段时日这消息定然不假。

“你们是谁?来人,将他们赶出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阿山粗声粗气说:“我们是绿林好汉,初道贵地,肚子甚饿,想要寻点吃的。”

阿山派人出去,全面控制山庄,见有打手上来,他一刀两刀过去,杀了几人,吓唬住他们。

“都围起来,围起来,谁敢不服,砍了他丫。”

阿山大手一挥,跟随来的人,一拥而入,将山庄包围并搜刮。

“你们,你们知道这里是哪吗?这里是……啊……”

阿山上前就一脚,将程唐一脚踢飞,而后一巴扇掉程唐的儿子。

大刀指着女眷们,“你们谁敢上来,就砍了谁。刀子不看人的啊,白刀子过去红刀子出。”

“这里是恭亲王的庄子,恭亲王不会放过你们。”

阿山过去,一脚踢翻程唐,将刀子放在程唐的脖子上,“有句话说,雁过拔毛,大雁从你这儿飞过,你得要拔根毛。”

“老大,话不是这样解释的。”

“滚滚,不纠结这个。”阿山架着程唐,“你们快去,将银钱拿出来,不然就杀了他。”

再大的山庄,也大不过皇上的山庄。

阿山带来的人,进入驱赶人群,外加搜索财货,很快转出来了。

“别动啊,再动就砍了你们。”

阿山与手下们说:“再进去找找,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银子。”

“是。”

“好汉,你是过路的,要点过路钱这能说得过去,你若是将这里弄坏了,恭亲王可不会放过你。”程唐说。

程唐又说:“恭亲王虽然不是掌兵的,但手中也有家仆两千。你若是弄坏了这里,定然逃不出京都。”

“怕个熊球,老子从南边来,正要到晋国去,跑上三两天,准保让你家王爷追不上我。”阿山说道。

一人从后院走出来,对阿山比划,待阿山颔首,他又转身回去。

阿山指挥兄弟们,“兄弟们,天要黑了,快将那些吃的喝的带上,黄的白的也别漏了啊。”

“是。”

阿山看向那边的女眷,将程唐交给手下看管。他提着大砍刀大步走过去,像足了流氓样。

“你,你想做什么?”男子护着自己的娘子。

男子挡在娘子跟前,“不,不许你碰我娘子。”

阿山那刀子晃了晃,“再不走开砍死你。”

“那你就先砍死某,某不会让你碰某的娘子的。”

“哟,是个有胆子的。要是腿不颤抖,还真是个男子汉。”

阿山一手伸过去,男子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疼痛,大声喊“啊啊啊……”

“喊什么,吵死了。”阿山轻轻拍男子的脸,手越过男子,从少妇的头上,抽出一根金簪。

掂了掂,“手感很足啊,份量不小。”

大喊的男子,见阿山只对金子敢兴趣,闭上嘴巴大口大口喘气。

阿山向女眷们伸手,“都给过来吧。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

“要命不要钱,钱财乃身外物,给出来才能保命。对了,想要小命好好的,就得要舍得。

这个姑娘,你这玉佩挺不错的。”

程姑娘不愿意给,捏着就是不给。

程娘子颤抖地着说:“这是她夫家给的信物,能不能,能不能放一马?”程娘子将一手镯放阿山手中。

“有错过不放过,你见过山贼饶过谁?拿来拿来,哪有这么多废话。”

即便蒙着脸,也能看出阿山一脸凶相,程娘子吓得抢过玉佩,交给阿山。

“识相,才能多活几年。”

“大哥,这里几个长得不错,要不我们一人一个?”有兄弟建议道。

阿山想了想,摇头说:“不行,这是京都地界,抢点钱财还能逃命,要死作恶多端,必死无疑。”

“大哥,成了。”几人扛着大包裹出来。

阿山多看几眼程家姑娘,转身招呼兄弟,“打包打包,统统带走。”

“山贼”们鱼贯而出,阿山架着程唐。

要扯着程唐上马,程唐求饶,“好汉,好汉,你得了财货,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报官。”

“呵呵,信你才怪。”

阿山拉扯程唐上马,过了几个山头,才放下程唐。

驾马一路往东北跑,甩掉后面追来的程家人。

:。:

第四零八章 母夜叉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看待她,她撑着下巴,与庆王说“我的帕子被打掉了。”

萧景行低头,在地面寻找,想要找到她的帕子。

“绣着红梅,里头有块红枣糕。”说着迅速将帕子扔出去。

萧景行察觉有动静,一抬头瞧见了帕子,窜出去接住她扔来的帕子,而后脚踩下属肩膀,纵身一跃跳上窗户,窜进厢房。

外头传来百姓的叫好声,为庆王的这身功夫叫好。

闪身让萧景行入内,苏灵雨再次站在窗户前,两手叉腰。

“还看什么看?知不知羞耻,别人的夫君也惦记。”伸手出去指着她们,“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往庆王身上扔东西,我就剁了你们的手,砍了你们的腿,将你们一家全带回田庄做奴仆。”

“还不关窗户,是想我记住你们是吗?”

“嘭”

“嘭”

“嘭”

大多数的窗户被关上了。

馋庆王身子的人,可真多!

“泼妇。”一人站出来大骂。

苏灵雨看向他,“这位士子,敢问你成亲了没?”

“成亲了如何,不成亲又如何?像你这般当街骂人,不顾礼义廉耻,不是泼妇又是什么?

你善妒,犹如悍妇,庆王娶了实属不幸。还请庆王休了此人,再择贤妻。”

苏灵雨笑了,“这位士子你真虚伪。”

“虚伪?敢问王妃,他怎么虚伪了?”有人问。

“瞧他这样子,想必已经成亲了。他说我善妒,不让庆王找第三个。他又何尝不是善妒?规定家中娘子,只守着他一个。

既然他心胸广大,怎么不给自己的娘子找第三个啊?找个小倌,跟他一同伺候家中娘子,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

这一番话,引得百姓哈哈大笑。

有识之士,却不敢苟同。

“站在那边作甚?快些回来,平白让人看了去。”萧景行有些吃味。

他将苏灵雨拉回去,自己站在窗口前,冷冷看向街面上的行人。

行人一一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儿,萧景行才坐了回去。

“你这是何必?这样做,只会让你更不受人待见。”

苏灵雨在边上坐下,“好名声,坏名声,总是会变的。况且皇宫里那位,可不希望我有好名声。”

“你洁身自号,可防不住有人贴上来。得要吓唬吓唬她们,还得要杀鸡儆猴。”苏灵雨妩媚地看他一眼,“不然怎么对得住你,片叶不沾身的行为。”

“本王这是自愿的。”“你突然进城,是因为恭亲王?”

“他进宫了?”

“嗯,出宫时遇上他了。”

才刚遇到,还得再等等,等恭亲王哭诉完,她才能进宫。

“可能皇上会召见我,你陪我一同进去。”

她对进皇宫有畏惧,必须要他陪同进去。

萧景行摩挲茶杯,好一会儿才说“或许你不用进宫。”

“怎么说?”

萧景行勾起唇角,“尝到皇权带来的便利,皇上已经不再是刚登基的皇上。你只需要将证据递交进去,皇上会处理好一切。”

或许还有利用这件事,向皇族开刀。

皇族庞大,每年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养活一批游手好闲的人。

想要节省银钱,发展国策,得要将这些腐烂的根基去掉。

萧景行知道,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你将账册给我,你现在立刻带着孩子,回到山庄去。没有我的消息,轻易不要进京。”

“这是要杀人了?”

“杀的可不止一个,你等着看吧,会有很多人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萧景行冷笑,那些蠢货该清理清理了。

…………

苏灵雨含一块黄连,塞一点给怀礼,又塞一点给环礼。

黄连苦得怀礼直皱眉头。

环礼受不住这种苦,小脸蛋儿皱成一团,呜哇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啊。”

她快快塞一颗乌梅给环礼,又塞一颗给怀礼。

怀礼嚼了一口乌梅,又塞两颗进去,抢了一颗塞给弟弟。这般才压去口中的苦涩。

“王妃,京中有动静了。”阿山说。

苏灵雨掀开帘子,问“杀人了?”

“王爷领取了皇上的旨意,要清查无辜侵占皇室资产的人员。第一个杀的就是恭亲王府。

皇上削了恭亲王的爵位,不再是世袭罔替,只让承袭三代。”

爵位最重要的是罔替,世代都可以承袭爵位,一个死了,后边的人还能继承爵位。

世袭只有三代,三代人里不能翻身,便是很难再复往日的荣光。

削减了亲王府的用度,又能给皇上缩减一笔开支。

全给皇上做好事了。

“王爷遭到的弹劾不小吧?”

“有好些大人往宫里去,怕是要劝说皇上,或是弹劾王爷。”阿山说,“皇室宗亲进宫,大部分人找太上皇去了。”

“见了吗?”

“不轻易得见。去见了也是摇头出来。”

阿山没有进道观,不知太上皇真实情况,所以不知道太上皇不能说话的消息。

皇上这一闹,皇室宗亲也是知道皇上的事了。

怕太上皇提前死亡咯。

太上皇不能动弹,肌肉僵硬,肌肉萎缩,身体器官衰弱,死亡是迟早的事。

“王爷行走,我们得配合,王爷弄哪一家,我们就清算哪一家的田地。派人去量土地,将右出皇庄的田地全都拿回来。”

“斛珠夫人那边可是有证据的,想要拿回来,怕是不容易。”

“那就再做一局,贼喊捉贼的戏码,我们也来弄一出。”

阿山来精神了,“王妃打算怎么做,需要什么样的弟兄?”

“先不说这个,上一次打劫的赃款弄好了?”

“没敢动,没您的吩咐,我们不敢碰。悄悄带回山庄了。”

“拿出二成去分给兄弟们,剩余的送进京都,让王爷跟皇上一同分赃。”

阿山拍掌,“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抄家抢劫,最怕的就是皇上不支持,如今拉皇上一起分赃,这抢劫就过了皇上的眼。

闹再大,也有皇上在上头兜底。

“可以大干一笔了!”

“你闹凶一些,我要借山贼的名头做一些事。”

“包在我身上,准不会出问题。”阿山拉转马头去跟副手说点什么。

副手听了,越听越高兴。





第四零八章 悍妇

不管外头的人怎么看待她,她撑着下巴,与庆王说“我的帕子被打掉了。”

萧景行低头,在地面寻找,想要找到她的帕子。

“绣着红梅,里头有块红枣糕。”说着迅速将帕子扔出去。

萧景行察觉有动静,一抬头瞧见了帕子,窜出去接住她扔来的帕子,而后脚踩下属肩膀,纵身一跃跳上窗户,窜进厢房。

外头传来百姓的叫好声,为庆王的这身功夫叫好。

闪身让萧景行入内,苏灵雨再次站在窗户前,两手叉腰。

“还看什么看?知不知羞耻,别人的夫君也惦记。”伸手出去指着她们,“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往庆王身上扔东西,我就剁了你们的手,砍了你们的腿,将你们一家全带回田庄做奴仆。”

“还不关窗户,是想我记住你们是吗?”

“嘭”

“嘭”

“嘭”

大多数的窗户被关上了。

馋庆王身子的人,可真多!

“泼妇。”一人站出来大骂。

苏灵雨看向他,“这位士子,敢问你成亲了没?”

“成亲了如何,不成亲又如何?像你这般当街骂人,不顾礼义廉耻,不是泼妇又是什么?

你善妒,犹如悍妇,庆王娶了实属不幸。还请庆王休了此人,再择贤妻。”

苏灵雨笑了,“这位士子你真虚伪。”

“虚伪?敢问王妃,他怎么虚伪了?”有人问。

“瞧他这样子,想必已经成亲了。他说我善妒,不让庆王找第三个。他又何尝不是善妒?规定家中娘子,只守着他一个。

既然他心胸广大,怎么不给自己的娘子找第三个啊?找个小倌,跟他一同伺候家中娘子,岂不是更好?”

“哈哈哈……”

这一番话,引得百姓哈哈大笑。

有识之士,却不敢苟同。

“站在那边作甚?快些回来,平白让人看了去。”萧景行有些吃味。

他将苏灵雨拉回去,自己站在窗口前,冷冷看向街面上的行人。

行人一一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儿,萧景行才坐了回去。

“你这是何必?这样做,只会让你更不受人待见。”

苏灵雨在边上坐下,“好名声,坏名声,总是会变的。况且皇宫里那位,可不希望我有好名声。”

“你洁身自号,可防不住有人贴上来。得要吓唬吓唬她们,还得要杀鸡儆猴。”苏灵雨妩媚地看他一眼,“不然怎么对得住你,片叶不沾身的行为。”

“本王这是自愿的。”“你突然进城,是因为恭亲王?”

“他进宫了?”

“嗯,出宫时遇上他了。”

才刚遇到,还得再等等,等恭亲王哭诉完,她才能进宫。

“可能皇上会召见我,你陪我一同进去。”

她对进皇宫有畏惧,必须要他陪同进去。

萧景行摩挲茶杯,好一会儿才说“或许你不用进宫。”

“怎么说?”

萧景行勾起唇角,“尝到皇权带来的便利,皇上已经不再是刚登基的皇上。你只需要将证据递交进去,皇上会处理好一切。”

或许还有利用这件事,向皇族开刀。

皇族庞大,每年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养活一批游手好闲的人。

想要节省银钱,发展国策,得要将这些腐烂的根基去掉。

萧景行知道,到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你将账册给我,你现在立刻带着孩子,回到山庄去。没有我的消息,轻易不要进京。”

“这是要杀人了?”

“杀的可不止一个,你等着看吧,会有很多人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萧景行冷笑,那些蠢货该清理清理了。

…………

苏灵雨含一块黄连,塞一点给怀礼,又塞一点给环礼。

黄连苦得怀礼直皱眉头。

环礼受不住这种苦,小脸蛋儿皱成一团,呜哇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啊。”

她快快塞一颗乌梅给环礼,又塞一颗给怀礼。

怀礼嚼了一口乌梅,又塞两颗进去,抢了一颗塞给弟弟。这般才压去口中的苦涩。

“王妃,京中有动静了。”阿山说。

苏灵雨掀开帘子,问“杀人了?”

“王爷领取了皇上的旨意,要清查无辜侵占皇室资产的人员。第一个杀的就是恭亲王府。

皇上削了恭亲王的爵位,不再是世袭罔替,只让承袭三代。”

爵位最重要的是罔替,世代都可以承袭爵位,一个死了,后边的人还能继承爵位。

世袭只有三代,三代人里不能翻身,便是很难再复往日的荣光。

削减了亲王府的用度,又能给皇上缩减一笔开支。

全给皇上做好事了。

“王爷遭到的弹劾不小吧?”

“有好些大人往宫里去,怕是要劝说皇上,或是弹劾王爷。”阿山说,“皇室宗亲进宫,大部分人找太上皇去了。”

“见了吗?”

“不轻易得见。去见了也是摇头出来。”

阿山没有进道观,不知太上皇真实情况,所以不知道太上皇不能说话的消息。

皇上这一闹,皇室宗亲也是知道皇上的事了。

怕太上皇提前死亡咯。

太上皇不能动弹,肌肉僵硬,肌肉萎缩,身体器官衰弱,死亡是迟早的事。

“王爷行走,我们得配合,王爷弄哪一家,我们就清算哪一家的田地。派人去量土地,将右出皇庄的田地全都拿回来。”

“斛珠夫人那边可是有证据的,想要拿回来,怕是不容易。”

“那就再做一局,贼喊捉贼的戏码,我们也来弄一出。”

阿山来精神了,“王妃打算怎么做,需要什么样的弟兄?”

“先不说这个,上一次打劫的赃款弄好了?”

“没敢动,没您的吩咐,我们不敢碰。悄悄带回山庄了。”

“拿出二成去分给兄弟们,剩余的送进京都,让王爷跟皇上一同分赃。”

阿山拍掌,“妙啊,实在是太妙了。”

抄家抢劫,最怕的就是皇上不支持,如今拉皇上一起分赃,这抢劫就过了皇上的眼。

闹再大,也有皇上在上头兜底。

“可以大干一笔了!”

“你闹凶一些,我要借山贼的名头做一些事。”

“包在我身上,准不会出问题。”阿山拉转马头去跟副手说点什么。

副手听了,越听越高兴。





第四零九章 凭什么

斛珠夫人是太后娘娘闺中密友,眼看着手中的田地被人丈量去,哪能忍下这口气。

直接进宫求见太后娘娘。

“娘娘,您可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占别人便宜,也不容别人占我便宜。”斛珠夫人将田契、地契都放在桌。

“早些年,皇庄经营不善,不得不向我那庄子借钱,这钱借了没还,我们才商议用田地抵扣。”

太后阴沉着脸,听着斛珠夫人陈述。

“可你看,那庆王妃,不分青红皂白,硬要丈量回那么多去。这不是欺负人吗?”

“白纸黑字,手指印都在这,可没有硬抢啊。”

黑脸的太后,看也不看那些契约。

冷冷地看着斛珠夫人,“哀家做皇后的时候,时常为皇宫的银钱担忧,生怕用多了被皇上不喜。

一直以来,都是用哀家的嫁妆,补贴皇宫用度。”

“可是今日哀家才知道,我的节衣缩食,是为了壮大你们的荷包,是喂养你们这群白眼狼。”

愤怒的太后,一把将茶盏扔出去。

“都当哀家是傻子?侵占了皇室的家财,还到跟前来理直气壮,说那些东西是你们的。

哪来的脸面?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哀家也替你们感到羞愧。”

“太后息怒。”斛珠夫人跪了下去。

“娘娘息怒。”

“息怒,如何能平息哀家的怒火?哀家勤勤恳恳这么多年,节衣缩食了二十几年,而你们。

而你们过着奢靡的日子,一面看着哀家的笑话,一面迷惑哀家。

让哀家以为天下都是这般,天下人都饿着肚子。”

“混账东西,都是混账的东西。”太后将身边的东西,都扔了出去。

“太后息怒。”

“太后娘娘息怒。”

过了好一会儿,咆哮的太后停下了。

太后胸口起伏,大口喘气,“你们都不要来求哀家,所有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有事去找皇上,皇上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太后是皇上的母亲,皇上要做什么,太后必定鼎力支持。

凡是来求见太后的,太后一律不见,统统赶走。即便是韩家的人来,她也不会接见。

当苏灵雨知道这事后,她派珍珠进宫,给太后献上一计。

珍珠说:“王妃说:世人都不懂太后,为了大梁吃了多少苦,尤其是宗亲、宗夫们。不如太后邀请各家夫人进宫,让她们随同太后过几天日子。”

“庆王妃想做什么?她有什么意图?”嬷嬷问。

太后摆手让嬷嬷不要说话,示意珍珠继续说下去。

“王妃说:太后以往是怎么吃的,就让各家夫人怎么吃。请各家夫人进宫体验生活,这吃喝用度,可不能由皇家出。

让她们各家给嚼食的银钱,若是谁家让太后娘娘您满意了,谁家夫人就能回家。”

这下谁都知道庆王妃在的意思了。

嬷嬷捂嘴惊讶地说:“这是绑架啊!”

太后冷刀子扫过去,冷声道:“拖下去掌嘴二十。”

“太后息怒,奴婢知错了。”

“拖下去。谁敢传出一个字,乱棍打死。”

“是。”

这等阵仗,吓到了珍珠。

珍珠虽然是宫娥出身,但没见过多大的主子,也不曾见识过太后的手段。

“庆王妃还有什么说的吗?”太后问。

珍珠颤抖地说:“王妃说:有些人家里,拿了皇上的田地去种植,却不给租借银,这么多年了,该折算折算给了吧。

夫妇一体,她们这些做夫人的,该为夫君解忧。将这笔银钱给还了吧。”

“王妃就说这么多了。”

太后颔首。

珍珠看了眼太后,斗胆地说:“王妃说,能不能将功补过,那黄连、《女戒》……”

“那黄连就不用吃了。《女戒》还是要抄,你回去转告庆王妃,要是过年前抄不出来,就让她到皇宫来抄。”

“是。”

送走珍珠,太后让皇上来一趟。

太后将庆王妃所说的一切,告诉皇上,让皇上定夺,该不该这般做。

“母后认为呢?”

“这般做虽然有违皇室名声,但名声这东西,在乎的就重于命,不在乎的什么也不是。

你看庆王妃,昨日在京都做的,那么一喊名声尽无,人人都说她是妒妇、悍妇。

可那又如何,她依旧我行我素。现在的所有的不好,将会在秋收时,一一遮盖。”

“不管她有多凶恶,有多霸道,她都是天下人所爱戴的人。是她让培育高产种子,是她研制出农药,也是她让百姓增收。”

太后看向皇上,“只要皇上所做的,有利于民,民心皆向皇上。等皇上心愿达成,历史种种皆为你所书写。一时的偏激,不影响大局。

皇上若是怕有人谋逆,大可不必,兵权不在他们手中,谁想反对也不成。”

若是谁敢造反,那就杀了谁。

皇上说道:“母后既然觉得可行,那便做吧。儿臣会在前头定住压力,只要母后好好的,保准不会让他们到母后跟前,给母后添烦心。”

“有皇上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那些大臣你管着,进了后宫的人,哀家来看着。”

“辛苦母后了。”

皇上叹气,“户部正在整改,新法颁布,只需撑上一年半载,便能缓解危难。”

“皇上心中有数便好。名声这东西,哀家不在乎,你不要顾及哀家,朝堂上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多谢母后体谅。”皇上说道,“宗妇进宫,得要好生安置,太医院的更要时刻准备着,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皇上尽可放心,哀家操办宫务多年,出不了大事。”

“是儿臣拖累了母后。”

“为了萧家的皇朝,为了大梁。一切都值得。”

太后当即命人拟旨,她要召集夫人们进宫了。

邀请那些宗夫好呢?

全都邀请进来,还是只邀请那些富裕的?

太后拿不定主意,索性全都邀请进宫。

一个个的给她们刮油,让她们体会一下后宫节省的生活。

当天下午,陆续有宗妇入宫。

车队浩浩荡荡入宫,让京都的百姓以为。宫里又举办了什么宫宴,享受奢靡的生活。

遂不知这一支车队,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往后的一年多的日子里,京都的高门大户,恨死了庆王夫妇。

将庆王夫妇,视为世上最恶毒的夫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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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零章 夫唱妇随

永安殿外,众位大臣等着上朝鞭声。

大家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

一身亲王服饰的萧景行,异常显眼。一人站在边上吃药丸,最近黄连吃多了,得要吃点补品补补。

以往被簇拥的庆王,如今鲜少有人靠近。

那些地位高的,狠狠地剜他一眼。那些官阶低的,不敢靠近。

也便造成了庆王被孤立的局面。

大红官服,异常嚣张的孙威,两手藏在袖子里,迈着步伐靠近萧景行。

“庆王殿下,娶了位好娘子啊。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又能跟殿下您,夫唱妇随。”孙威调侃道。

萧景行拱手,谦虚道“武侯过奖了。”

“说你胖,还喘上了。”孙威讽刺萧景行,“在夫君的前头杀人,做娘子的后头就递上刀子,这是嫌弃你们杀人不够啊?还是想将我等赶尽杀绝?”

“武侯说笑了,要论杀人,谁也比不上武侯您。”

萧景行又说“武侯可是唯一一位,能带到上殿的。你手中的这把刀,可是在永安殿里杀了不少人。

它见的血,怕比外头刽子手手中的刀还要多。”

有戏看了,大臣们都看向武侯与庆王。

一个大臣说“武侯自打被皇上看重后,日益嚣张,如今不把庆王放在眼里了。”

又一位大臣搭话,“庆王也不是好拿捏的,看着吧,有他好受的。”

萧景行眯眼笑道“武侯,你杀这么多人,也不怕遭报应?听说你娘子,如今还没有身孕,要不要本殿下帮帮啊?”

“你敢吗?你能吗?你就是个惧内的,家中的母老虎够你受的了。就怕你脱了裤子,举不起来。哈哈哈……”

“能不能举起来,我家王妃知道。你能不能生,你那东西行不行,我们都知道。公鸡还能让母鸡下蛋,武侯你是公鸡吗?

该不会是软脚虾,在我等跟前嚣张,进了帐子里趴着不能动。”

“哈哈哈!”群臣笑了。

孙威恼羞成怒,一拳打出去。

萧景行眼疾手快,伸手拦下了孙威的拳头,又出拳打砸孙威的脸。

两人在殿前打了起来,大臣纷纷避让,让出空地给他们。

好些人暗中给武侯打气,希望武侯能教训教训庆王,将庆王打一顿,给他们出口气。

前天夜里,家里的娘亲、夫人被宣进宫里,结果全留在里边了。

说是体验一下太后的生活,可是谁不知道,这是变相的勒索,变相搜刮。

他们不想给钱,可是进去不是自己的母亲,就是孩子们的母亲,哪一个都得救,哪一个都要给钱。

私下里,他们互相走动,打探对方给多少,思量自己给多少的好。

这一番打探,可就知道了。

这个馊主意是庆王妃出的,这个恶毒的主意来自庆王妃的口。

真是一对气人的夫妇,在庙堂里,庆王搅动风雨。在后院里,庆王妃煽风点火。

教他们寝食不得安宁。

“揍他,揍他,揍他。”

“哎哎,陆大人小声些,被庆王听到了不好。”

“嘘嘘,都闭嘴,心里默念就好。”

“有理,有理。”

这头上朝的宫鞭响起,大鼓响起。

萧景行一脚将武侯踢飞。

武侯也在庆王脸上留下一拳,给庆王送去一个黑印。

当皇上看到庆王、武侯衣裳凌乱,问他们俩,“你们这是怎么了?”

工部大臣出列“回禀皇上,庆王嚣张跋扈,语言挑衅武侯,武侯气不过与庆王打了起来。”

“有此事!”

户部大臣出列“回皇上,确有此事,一切皆因庆王所起,请皇上责罚庆王。”

礼部大臣出列“庆王出言不逊,藐视皇权,在宫殿门前与武侯大打出手。请皇上责罚庆王。”

“请皇上责罚庆王。”

“臣附议。”

“臣等附议。”

跪下去的大臣,都是有人质在宫里的。

即便是庆王那一派,也有不少人跪下。

皇上以为今日,他又会被大臣责问,做好了一切应对的准备。

没想到庆王成了替罪羊!

也是,这主意是庆王妃出的,群臣恼怒庆王也是有应该的。

“皇上冤枉,皇上容禀,各位大人有违忠心,他们明知事情真相,却故意歪曲、诬蔑本王。这是欺君之罪。

皇上,他们这是构陷朝廷忠臣,不利大梁……”

“皇上,庆王这是妖言惑众。”

“皇上,庆王蛊惑人心,千万不要信庆王所言。”

“够了!”皇上说道,“庆王品德有亏,言语不妥,特罚三斤黄连。没吃完,不许说话。”

萧景行两手叉腰,两眼含怒,“臣觉得不妥,三斤黄连太多了。臣前些日子刚刚吃了一斤,再吃下去,怕是不能为皇上分忧了。”

韩丞相说“皇上英明,此决定既能惩罚庆王,又能让我等信服。”

一群大臣高喊“皇上英明。”

萧景行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大臣们说“我家那妇人,最是单纯,心里藏不住事,惹她不爽利,定会有仇必报。

刚吃了三斤黄连,又吃三斤黄连,她不得气疯了?你们信不信,只要本王将这三斤黄连带回去,她准会进宫,拉着各位夫人,一同吃黄连。”

“各位大人,好好想清楚,我家那妇人凶起来连我都敢打。要是你们家的母亲、娘子,因为吃黄连,出现什么事,也就怪不得我了。”

大臣们面面相觑。

他们的亲人还在皇宫里啊。

要是真的被庆王妃闹出什么了,她们不得怨死他?

要不求情吧。

母亲重要,娘子重要,还是求情吧。

“皇上,臣觉得三斤太多了。要有三分毒,庆王前不久吃了一斤黄连,依然引发了一连串反应,不宜再吃。”

“臣附议,三斤太多,两斤刚刚好。”

萧景行不满意,“咳咳咳!”

“皇上,两斤还是太多了,臣认为一斤半最好。”

“咳咳咳……”

“不不不,皇上,他们都不懂药理,臣认为一斤是最好的。庆王与庆王妃虽然吃了三斤黄连,但分开来吃,每人不够一斤半黄连。

此次二人一分为二,也是一人半斤黄连,臣认为一斤最好。”

“咳咳咳……”

“庆王殿下,一斤已经很少了,再减下去,您让皇上颜面何存啊?”

“咳咳咳,本王只是喉咙痒,止不住……咳咳咳……”

萧景行向皇上拱手,“皇上,臣是您忠臣的臣子,这些大臣也是您亲手挑选出来的臣子,皇上不妨听听他们的意见。”

“准了。”

“谢皇上。”

“皇上英明。”

第四一一章 效忠

庆王妃的车马,摇摇晃晃向下一个皇庄走去。

半路杀出来一些刺客,都被阿山带人给击杀了。

不是刺客太渣,而是阿山等人太过于强悍。

马车里的女子面对刺杀,已经见怪不怪了。

“皇宫里可热闹了,这个哭穷,那个哭穷,闹得太后、太皇太后脑壳疼。

太后见到谁到太皇太后跟前去哭,她就拉着谁去抄《女德》《女戒》。”

“有些大臣明明很有钱,非要装穷,到处去是借银子。以往大人们上朝,问的是‘吃了吗’‘早上啊’等话语,如今见面,开口就是你可有余钱?借点给我可否?”

阿山继续说“朝堂上,后宫里头都没什么事。就是魏国、陈国知道这事后,好些文人写文章嘲讽今上。

那些文章、语言被有心人加急送入京,皇上怕是要变心了。这事能不能坚持下去都难说。”

“他们有文人,我们就没有?”

苏灵雨继续说“你命人回去,让九指圣人为皇上写一篇文章,再让各处士子诵读。

让他们将皇上为民求利的事迹,散布出去。私下雇请一些老人,一些年轻士子,为皇上扬名。

最后,将这份文章印刷,带到其他国度去派发。在他们的国都,不能做到人手一张,也要三人共看一张。”

论玩舆论,谁能比不上她?

如若不是交通限制,她更能发挥作用。

“王妃,这些费用可不少。”

她摇着扇子,“费用不是问题,问题是印刷术,这些印刷术太慢了,找人去研究研究,如何将水力运用到印刷术上,提高他们的印刷效率。”

她那扇子拍拍车窗,“把这些事儿整起来,现在是讨好皇上的好时机,不怕耗费银子。”

“是。”

“王妃,到草场了。”

打苏草场,以前是为皇家养马的,现在已经荒凉了。

好些地区不长草,养不出好马,皇宫贵族更不愿到这边玩耍。

周武以前打理的时候,只留下几匹好马对付门面,其余的都悄悄卖掉了。

而后再用账面的钱,买进小马,小马还没养大就“死”了,导致账面是入不敷出。

周武的荷包壮了,账面也就没钱了。

“庄头卢秀携带老小,拜见王妃。”

苏灵雨掀开帘子,瞧见跪在地上的卢秀。

她由翠翠搀扶走下马车,走过卢秀时,扇子点一点卢秀,“起来吧。”

瞧着这一片荒芜的草地,苏灵雨一点也不担心,这里的问题不大。

只要将注入灵泉的肥料溶液,泼洒到这片土地,大自然的力量,就会让这土地,焕发生机。

“你跟周武换了庄子,该说你傻,还是聪明?”

卢秀诚恳地说“周武开的条件,小的无法拒绝,也就答应换了。”

“周武给你什么了?”

“两个官职,虽然只是七品官,但也是好去处。”卢秀说,“一个礼部的,一个工部的。幼子没本事,只能留在家,帮忙养马了。”

“哼,没本事,怕是最有本事那个吧。周武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你的目光比他长远。”

苏灵雨说道“你让幼子帮忙养马,借此搭上军营校尉,谋求武将的官职。一家三子,有文有武,又是跟着庆王。你很有眼光。”

“王妃过誉了,小的愚笨,想不到那些。”

苏灵雨看他一眼,不再继续这个问题,“这儿问题不大,你好好打理。具体怎么做,会有人告诉你。”

“账面上的银子都花出去,过年前要养出二百匹马,成年马匹需要达到五十匹。到了明年秋,这草场必须达到一千匹马,大马达到五百匹。你能不能做到?”

“必定竭尽全力。”

苏灵雨往马车走,“那些肥料溶液,能催生草场,只要你跟着马司好好学,定能不负所托。”

“是。谢谢王妃提携。”

“叫你儿子过来看看。”

卢秀大喜过望,小跑过去,拉着儿子来叩见王妃。

卢秀的幼子壮硕,说不上浓眉大眼,长得还挺粗的。

性子比较稳重,超越同龄人的稳重,是可塑之才。

“多大了?”苏灵雨问。

“回禀王妃,小子十九了。”

苏灵雨点点头,十九岁对于别人来说,年纪大了。对她来说,这个年龄刚刚好。

苏灵雨提点他一番,“想要成为大将军,不仅要马术精湛,箭术简准,还有懂得用人用兵。你可懂?”

“谢谢王妃提点。”

“行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这里我不会常来,有什么事派人到山庄去说一声。或是跟军头们说,让他们代替传话。”

“是。”

“恭送王妃。”

苏灵雨上了马车,去下一个皇庄。

周武早已经准备好,还没到皇庄,他就迎出去,亲自扶庆王妃下马车。

苏灵雨看着眼前,这荒凉的一片,在看脚底下盐碱地。

“救不了,不适合种地,弄农药作坊很不错。”

周武颔首,“这片土地,在卢秀的父亲手中,就开始退化。一年年减产,现在就成这样了。”

“这地下水有盐,寻个术士来,查看地下水位,挖一口井看看能不能弄出点井盐来。”

“是。”

苏灵雨挥手,让带来的手下,去测量地形,准备建造作坊。

她寻了个地方坐下,“我本想将你与卢秀架出去,逼走你们,没想到你们居然互换了位置。”

周武拱拱手,讪讪一笑。

“你是太皇太后的侄子,我本不喜欢你,既然你敢与卢秀互换位置,说明有你这个胆子。

胆子不小,就看你能不能把事办成。你若是将农药作坊弄得好,我便饶你不死。

你若是高不成低不就,那就别怪我不顾情面了。杀人不过眨眼的事,即便你有太皇太后撑腰,杀你也是不需要考虑的。”

苏灵雨这是暗示周武,皇上与庆王只能选一个。

周武躬身道“能得王妃信任,是小的福气。王妃放心,小的定会尽心尽力,将农药作坊弄好。让它成为大梁最大的农药作坊。”

周武这意思是,他选择庆王,选择庆王妃。

苏灵雨微笑,对于周武,她是不信的,但她会好好利用。

古往今来,与官家做买卖,是最赚钱的买卖。

不怕作坊不赚钱,就怕作坊赚的钱不够多。

钱少了,她怎么穿柜筒,怎么做假账?

她才不会老老实实,给皇上打工。

既然周武敢来,她就敢利用周武来做假账,让周武去蒙骗皇上。

自己人骗自己人,最是好骗。

皇上信任周武,想来不会怀疑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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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二章 迫不得已

苏灵雨将皇庄都看了一遭,正计划往回走,回灵雨山庄去。

行至某处山涧,忽而阿山叫警惕。

翠翠掀开帘子问“又有刺客吗?”

“感觉不对劲,这里埋伏的人有点多。”

从战场上下来的阿山,对杀气这方面很敏感,他察觉前方山道上不对劲。

“兄弟们,他们不过来了,我们就杀过去。”

“杀了庆王妃,拿赏金。”

“杀了庆王妃,拿金条。”

阿山抽刀,大声喊道“迎敌人。”

“来刺客也不怕,我们有阿山大哥。”珍珠笑说。

苏灵雨凝重,“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之前的刺杀,都是小打小闹,今日刺杀很不同。

今日刺客的素质,比以往的要高很多,像是职业杀手。

“有弓箭,保护好王妃。”阿山大喊。

苏灵雨吃惊,“不能再待在马车里。”

“你们待在马车里。”苏灵雨与翠翠说,“保护好长寿。”

“是。”

苏灵雨脱了身上的披肩,割了拖地裙摆,又将头上的累赘头饰扯下。

转即抽出剑与匕首,跳下马车。

“尔等小贼,有胆子就过来。”苏灵雨一面喊一面跑。

“庆王妃在那边,快放箭。”

苏灵雨躲闪射来的箭羽,大声喊道“保护世子,将世子等人送走。”

车夫知道怎么做,趁现在还有余力,架起马车往前奔走。

“阿娘?阿娘?”

“将世子送走。”阿山分出一支小分队,让他们护送世子离去。

苏灵雨与阿山靠近,以小团体的模式左右突围。

“王妃,这里有马。”阿山喊道,“快骑马走。”

“不行,骑马太危险。”

“头,东边有个斜坡,那边的树木高大,容易躲闪。”有侍卫大喊道。

大家心有灵犀,一同跑到东面去,滑下斜坡,利用树木挡住身后的弓箭。

阿山不小心,被射中了左臂。“娘的。”

“头,你跟王妃先离去,我等在这里拦住他们。”

阿山说道“后头的人,不知还有多少,你们也拦不住,我们先往别处跑,寻个好地方,将他们伏击一把。”

苏灵雨说“得将那些弓箭手给处理掉,不然我们逃不了。”

“我们往东边走,再走二百里地,就是东大营的巡逻范围,只要遇上巡逻队,我们就能活。”

大家都同意这个说法。

“走。”

苏灵雨等人,寻了一个地方,将敌方打杀一番,除掉了好些弓箭手。

随苏灵雨的偷袭,将对方队伍里的神射手给杀了。

“快跑。”

脚下不停息,才跑了三里地,见有自己人,护着怀礼往山上跑。

“王妃!”

“你们怎么在这?”

“属下也遇到了埋伏,他们是奔向世子来的。二公子与郡主,被送了出去。应该向东大营求救了。”

“阿娘!”

受到惊吓的怀礼,见着了娘,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苏灵雨心疼他,将他抱过去,“不哭,不哭啊,乖啊。”

“现在怎么办?”属下的问。

阿山说“山下有多少人?”

“很多,这次他们做了充足的准备,势要置王妃、世子于死地。”

属下说“属下看到了程唐,是程唐带人将我们围杀。程唐对这一带很熟悉,不管我们往那边跑,他都能带着人将我等拦截。”

“真是如此,要杀我们的人,就不知恭亲王一个了。想来是各大家族一同联手,势要杀了我等不可。”苏灵雨冷笑。

“这一带我们不熟悉,很难走出去,为今之计只能等,等东大营的人来营救。”

“得要找有水源的地方。”

哨子回来“报,山下起火了,他们用火烧山。”

大家更紧张了。

阿山问“什么方位起火?”

“东面。”

“他们这是想拦住我们的去路。”

苏灵雨建议道“先突围,离开这里,找个背风坡,必须躲开火势。”

副队伸手去接过世子,“世子可要抱紧了。”

“怀礼不要怕,我们这里只是一场游戏。”

怀礼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声。

“不好,头,北面与南面都被点火了。”

王妃与世子的性命都放在他身上,这比他冲锋陷阵还要难受。

在战前,他爱怎么杀,就怎么杀,想往哪跑就往哪跑,死了不过是一条性命。

现在死了,就是王妃、世子的性命。

绝对不能让王妃、世子,死在这里。

“走,往西面去。”

一行人迅速走动,向西面走去,才走了不久,见西面冒来浓烟。

他们这是被大火包围,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苏灵雨急智,大声叫道“找个水,附近有没有溪流,或湿润的地方?”

“大家分开去找。”阿山也跟着去找。

时间一点点从脚底下溜走,大家仍旧没有找到水源。

这是敌人故意的,故意将他们往这边驱赶,目的就是为了烧死他们。

眼看着浓烟冒过来了,大家要被呛死。

苏灵雨开始用灵泉浸湿衣服,正想要切割衣服,给大家蒙上鼻子。

忽然有人大喊,“这边有湿润的泥土。”

大家奔跑过去,确实有湿润的泥土,但没有睡,一滴水也没有。

“挖,往下挖。”

大家纷纷拿起刀子挖土,大片湿土显露了出来,再往下一些就出现了水迹。

“继续往下挖。”

“来不急了。”

浓烟马上就到这边,空气减少,开始出现呼吸困难。

苏灵雨扔了刀子,喘着气站起来,十分狼狈,“诸位,为了活下去,我要做一件事。”

侍卫们纷纷站起来。

“王妃,吾愿为您身先士卒,愿以吾身躯,为您寻条生路。”

“王妃,请用我的血肉之躯,为您寻条生路。”

他们坚毅的表情,告诉她,他们是心甘情愿的,他们是认真的。

苏灵雨很感动。

能得这一批人,真心对待,这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

副队高喊“兄弟们,随着我杀出去。”

“慢着。”苏灵雨叫停了他们。

她抢先一步说“我自有法子摆脱困境,只求你们出去时缄默,不吐一字。”

“王妃?”

他们不懂王妃在说什么。

第四一三章 神仙王妃

侍卫们看见王妃走了出去,见她一手摊开,有一股水从她手中流出。

水柱落地,地上植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蓬勃生长。

一根藤蔓,迅猛向上攀爬,从这棵树接连到那棵树,再到第三棵树。

又见王妃,折下一段藤蔓插在地上,而后注入水柱,藤蔓长大了,横向竖向伸张。

密密麻麻的藤蔓,挡住了人们的视线,也挡住了西面来的浓烟。

水柱所到之处,一棵小草能长到人的头顶,一棵小树瞬间抽枝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每一个人都惊呆了,没有谁不被这场面给吓到。

他们不相信神明,可眼前这一幕,有违常理的一幕,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世上有神明。

这神明就在他们身边,一直藏在他们眼皮底下。

如果王妃不是神明,眼前这些是什么?

如果王妃不是神明,她是如何做到的?

外人都说王妃凶如虎,说王妃恶如犬,他们亲近的人知道,王妃有慈悲心肠。

她不愿百姓挨饿,不愿看到百姓易子而食,一直竭尽所能培育高产种子。

她就是九天降下的神女,为解救苍生而来。

天暗下来了,一棵棵翠绿的植被,挡住了天空,挡住了人们出去的路。

烟冒不进来,他们也走不出去。

过度透支,让苏灵雨支撑不住,软倒下在地。

“王妃。”

“王妃。”

“王妃!”

“娘。”

大家都跑过去,接住软瘫的王妃。

昏暗里,他们看到王妃灰白的脸,却听不到王妃呼吸声。

“王妃怎么样了?”

“阿娘,阿娘你怎么了?”

不知谁说“王妃还有救,你们先点起火把,让我在看看王妃的脉搏。”

这方寸之地,哪来的木柴?怎么点火?

“把外衣脱了,用火折子点火。”

阿山一声令下,统统脱去外衣。

火折子点起一件外衣,火光亮起,照亮了庆王妃的脸。

昏黄的火焰,更显王妃脸色的苍白。

王妃一动不动,边上的人认真给王妃把脉。

围着的侍卫们,冒出不可有的念头王妃是不是死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们无情地打散,他们坚信王妃还活着。

时间流逝,外衣已经烧尽,开始燃烧侍卫们的内衣。

绿色帐篷里的空气减少,温度上升,他们也不觉得冷。

他们只希望王妃能撑到援兵来。

他们祈祷援兵快些来吧,王妃要不行了。

王妃多好的人啊,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阿山心里很复杂,王爷让他保护王妃,可他疏忽大意,走进了别人的埋伏,让王妃陷入绝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喊,“谁在里边?里边有人吗?”

“援兵来了!”

“云将军来了。”

阿山大喊“外头是谁人?”

“某是东大营,云将军麾下。里头都有谁?”

“我们都在这里。”阿山站起来,拿起刀子,“快,一同劈开,带王妃出去。”

绿色的大帐篷被劈开一道口子,阿山背着王妃,副队背着世子,他们鱼贯而出。

阿山背着王妃,疾步下山,“大夫,快去找大夫,王妃要撑不住了。”

云岚得到消息,赶了过来,见阿山如同疾风,从山上跑来。

“王妃怎么了?”

“先不说,快去找大夫。”

云岚让开了路“山下有马,军医也在山下。”

…………

萧景行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到东大营。

见奄奄一息的三儿,他腿脚都软了。

“三儿!”

“王爷,对不起,是属下失职。”阿山跪了下去。

“军医怎么说?”萧景行没有理会阿山,直接问云岚。

军医从角落出来,他已经鼻青脸肿,因为找不到王妃的病因,不能对症下药,他已经被阿山打了一通。

军医颤抖地说“末将查不出王妃的伤口、病因,不知王妃为何这般。”

“庸医。”萧景行气到要杀人。

努力克制怒火的萧景行,咬着牙问阿山,“这是怎么造成的?”

阿山让云岚、军医退下,又让自己的亲属,守卫帐篷。

随后跪在王爷跟前,将山上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王爷,点滴不漏。

他还说道“王妃绝非妖孽,请王爷明鉴。”

萧景行一脚踢飞阿山,四处搜寻,找到了云岚的剑,拔出云岚的剑,上前就要杀死阿山。

听到动静而闯入的云岚,拦腰抱住王爷。

“王爷息怒,王爷万万不可。阿山即便有千错万错,也要弄清楚再死。”

萧景行动了杀意,一掌劈开云岚,提剑要斩杀阿山。

云岚不顾身上的伤,再次抱住王爷,“躲开啊傻子,快跑出去。”

阿山不闪不躲,双膝跪下,哭声道“是阿山无能,是阿山懈怠,让王妃陷入死境。阿山愿以死谢罪。”

“你疯了吗?”云岚要被他气疯了。

“呜哇,阿娘,阿娘……”

怀礼的哭声传来,让大家都以为王妃死了。

萧景行顾不上杀人,阿山顾不上寻死,都往床铺去。

三儿气若游丝,马上要断气。

萧景行心如刀割,懊恼自己气疯了,差点耽搁了三儿的伤。

“快去,将所有补药拿来。药丸、药粉都拿来。”

…………

京都的苏张氏,心神不宁,心烦气躁。

“你们不要吵吵,我心里烦着呢。”

苏承启问她,“你怎么了?”

“我心里很难受,比三儿在皇宫里那夜,还要难受。”

“找大夫来看一下,你先躺会儿,我去找大夫。”

远在他国的木棉,正在为病人处理伤口,突然一阵心绞痛。

“啊!”

“木棉,你怎么了?”怀道长关心地问。

“我不知道,心揪着揪着,像是被人捏着。”

怀道长扶木棉坐下,给木棉把脉。

“啊!”木棉一个恍惚,像是看到了阿姐。

“阿姐,阿姐,一定是阿姐出事了。”

怀道长立刻掐手指算命,一连算了三次,仍旧没有结果。

怀道长神色凝重,“三儿的命数被大雾掩盖,老道无法窥得天道,再也算不出三儿的命数了!”

“阿姐一定会没事的。”

“她是凤命,贵不可言,必定不会有事。”

第四一四章 伤了我的人就得死

临近关城门之际,一队人马奔袭入京。

街面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咒骂这无德无良的骑兵。

“这不是庆王吗?”

“庆王也变坏了,当街纵马。”

“庆王什么时候好过?杀驸马,杀亲舅舅,哪一样不是坏的?”

众人口中的庆王,直奔恭亲王府。

恭亲王府的门童,见到庆王来势汹汹,飞奔向里汇报。

萧景行大手一挥,“闯进去。”

两队士兵,迅猛闯进去,将恭亲王府包围。

进门的士兵将正门打开,萧景行骑马踏进恭亲王府。

恭亲王跑了出来,手指萧景行,“萧景行,你放肆。”

萧景行冷笑,挥手让人带进程唐。

奄奄一息的程唐,像条死尸般被人扔到地面。

萧景行翻身下马,“恭亲王,你看看这人是谁?”

“是谁?”

萧景行不答,反问:“长公主疯了,郡主也疯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当恭亲王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后,他明白了,他都明白了。

事情败露了,程唐将一切都说出去了。

庆王问的问题,他不用想就知道答案了。

庆王当着长公主的面杀了驸马,吓疯了郡主,也吓疯了长公主。

恭亲王怕了,“萧景行按辈分,你得要叫我一声叔。”

见萧景行脸色冷峻,不讲情面,他知道无路可退了。

恭亲王连连后退,躲到侍卫堆里,“杀了萧景行,谁能杀了他,连升三级,赏金五百两。”

“杀啊!”

众侍卫杀过去,恭亲王夺路而逃。

萧景行冷笑,挥刀杀过去,其余人见王爷动手,也挥动刀剑砍杀过去。

王府的侍卫,哪是战场杀才的对手?

由萧景行带领着,士兵一路砍杀,将恭亲王府的护卫一个不留。

雅致的恭亲王府,此刻惊叫四起,鲜血横流。

萧景行等人,一路杀到后院。

恭亲王无路可逃,与亲人们缩成一团。

“你,你……”

恭亲王推王妃出去,嘴里喃喃道:“本王不想死,本王不想死。”

“不要啊,不要。”恭亲王妃跪下去。

她拉扯着萧景行的衣摆,“不管他做了什么,念在同一个宗族的份上,您饶他一命。饶他一命吧。”

滴血的刀子,横放在身后,盯着恭亲王不放,萧景行一脚将王妃踢翻。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本王把一切都给你。”

恭亲王将人推出去,想要他们拦住庆王。

恭亲王还抱起一个古董,“只要不杀我,这王府的一切都是你的,所有的财富都是你的。”

萧景行冷笑,“你们合谋,谋杀三儿,谋杀我儿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日。”

他满心的痛恨,疾步上前,抬起刀从上往下砍杀恭亲王。“伤了我的人,就得死。”

一刀从恭亲王身上砍下,血如泉涌,恭亲王死不瞑目。

“啊啊啊……”

“父王!”

“你杀了我父王,我要杀了你。”

萧景行毫不犹豫将堂兄弟砍杀,“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是。”

杀,杀,杀

不到片刻,恭亲王身下子嗣灭绝。

萧景行毫不留恋,他还要去第二家,要去将所有伤害他妇人的人,尽数歼灭。

后世史书记载,成平二十一年九月末,庆王冲冠一怒为红颜,尽屠萧氏宗亲。

太上皇被气死,圣上大怒贬谪庆王为守备,令他驻守边疆。

萧景行的兵权被夺,孙威接管东大营。

…………

苏灵雨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萧景行被贬谪,即刻出发戍边。

“阿山,叫阿山来见我。”

翠翠扶起王妃,“您先别激动,王爷不会有事的。”

“叫外头的备好马车,我要去见王爷。”

“先把衣服穿上,您若是再出什么事,王爷更加不安。”

苏灵雨慌乱地穿好衣服,出门见着了沈明先生。

“师公,我要见王爷。”

沈明没有拦她,而是告诉她,“王爷已经出发了,你现在过去也于事无补。”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般?还不是因为你愚蠢。”

沈明指着苏灵雨骂,“因为你,这些年的筹谋落空;因为你,这些年的计划,全都白费了。”

“他们是仆从,是主家养的一条狗,是死也要保护你的肉盾。你居然用自己的性命去换他们的性命,简直愚蠢至极。”

苏灵雨不赞同沈明的观点,她觉得自己那样做是对的。

“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有父母妻儿的人。救下他们才是正确的。”

“为什么要养他们?就是为了保护你,为了保护主子。如果牺牲主子保护仆从们,就是本末倒置,就是愚蠢的行为。”

沈明继续道:“生恩与养恩,哪一个更重要?”

苏灵雨不想跟他争,她要去见庆王,想去看看她的夫君。

“带我去见王爷。”

沈明叹息,“老夫很后悔,假若当初没有极了撮合你们,想必就没有今日。”

“庆王苦苦经营,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因为你,因为你,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景行走得不远,我得要去送送他。”苏灵雨挣扎着往外走。

“你还不明白吗?与他相比,你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是再出什么事,他就连命都不要了。”

沈明怒从中来,“你们几个,带她进去。”

苏灵雨的要求很强硬,“带我去见庆王。”

王府的人自然听王妃的,迅速备马送王妃去见王爷。

在马车里躺着,睡着浑浑噩噩的苏灵雨,终于见到了萧景行。

苏山、苏承启正在为萧景行践行,为他送去被褥、银钱等物。

萧景行的情况不是很好,他被打断了一条腿,又被鞭笞十下。

等他被抬近,苏灵雨泪雨如下,“怎么成这样?”

“这般已经很好了,我杀了三个皇叔,四个伯父,以及无数皇室子弟。皇上只是打断我一条腿,已经是开恩了。”

“你怎么这么傻啊!就不能等一等,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萧景行抱过她,“以后不要做傻事了。”在她耳边说,“你在山上弄的那些不容世人所知,我如果不把京都闹一番,掩盖你的秘密,今日要死的人是你。”

“受点苦我不怕,最怕失去你。

我本以为,权利是我心中第一位。可是种种心意告诉我,你才是我心中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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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五章 割舌

萧景行离开的第三天。

又狠灌了几顿补药,苏灵雨才有气力管事。

“王妃,您还是多休息吧。”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从今往后,王府得要我撑着,不能再躺着了。”

苏灵雨起身,“你去吩咐阿山,让他准备人马,我需要入京一趟。”

翠翠犹豫了一番,还是说了:“阿山怕是还不能行走,王妃想要进城,得要让府里的侍卫护送。”

“阿山怎么了?”

翠翠说:“阿山护主不力,被王爷踢断了肋骨。且不知怎么的,王爷……王爷下令割了阿山等人的舌头。”

苏灵雨大口抽气,不敢相信。

“叫童叔来见我。”

不久童叔来了,隔着屏障,她没看到苍老的童叔。

“王妃寻老奴?”

“为什么不告诉我?”

童叔已被翠翠告知,王妃寻他的理由。

他低沉地说道:“王爷已经开恩了,如若是别的人家,阿山等人必死无疑。王爷仁慈,只割了他的舌头。”

苏灵雨捶打床柱,“这还算是仁慈?残暴至极。”

“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他们还活着,实属王爷开恩。”童叔说,“王妃不知,那山头被大火覆盖,如若不是您,一个不能逃。他们因为您,死里逃生。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是王爷王妃仁慈了!”

“大火烧山,只有王妃那处还带着翠绿。那如皇帐大的藤蔓绿植包,凭空出现,惹人注目。如果不杀他们,只有这个法子,能保存他们了。”

苏灵雨摇头,“你误会我了。一碗毒药,毒哑他们就好,何故要割舌头?留根舌头,还能品尝人间百味。”

毒药也有失效的时候,只有割舌头,才是安全的。

幸好队伍里,只有阿山是会写字的,不然得要砍了他们的手,让他们拿不起笔,写不出字来。

“王妃莫要自责,他们都是自愿的。当王爷一声令下,没人迟疑,都自愿割了自己的舌头。”

“当主子出现危险时,他们有为主子而死的觉悟。如若有一天,王妃需要,老奴也愿意为王妃而死。”

“好了。”苏灵雨闭眼,“我知道了。”

“王妃还有什么吩咐?”

“找大夫,好生给他们看伤口,我还有事需要他们做。”

“是。”

过了几天,苏灵雨再次见到阿山等人,是五天之后。

阿山面色泛白,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不仅阿山消瘦,阿山的手下们都消瘦了。

他们无一不是少了一样东西。

看着他们,苏灵雨叹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当初只想救你们,如今这样子,也不知当初做的是对还是错!”

阿山等人跪下,拱手想说话,动了舌根,碰到伤口,才想起舌头没了,想说话也说不出。

“放心,王府不会亏待你们,只要你们活着,就有用处。若是你们没了,你们的家人,也会得到优待。”

苏灵雨继续说道:“古人有云,要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们是王爷精心培养的勇士,虽然没有了舌头,但手脚还在,脑子还在。

只要大家相信自己,相信王爷与我,定能走出疼痛,走出困难。成就更好的自己。”

“呜呜……”

“呜呜……”

“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小心伤口。我知道你们的忠诚,王府不会放弃你们,我也很需要你们回来帮忙。

快些养好伤,我们要对敌了。”

“王爷不在,我的安全就全靠你们了。”

“呜呜……”阿山再次拱手,却因为疼痛,整张脸皱成一团。

苏灵雨心疼他们,“不要动,不要说话。都下去养伤,养好了伤,到跟前来当值。”

…………

苏灵雨又修养了几天,一面处理各项事务,一面养身体。

萧景行离开了,她才知道这个家有多大!

白糖作坊、农药作坊、化肥作坊、绸缎庄、酒楼以及各路商队,把各处账本汇聚到一处,她从早忙到晚,都不见得弄得完。

这些都是小的,还有各家人情往来、士子的书信、幕僚的求情等等,需要应对。

苏灵雨揉额,“皇庄那边的事还没弄,我就有心无力了。”

童叔将看过了的,批复的信件整理,“王爷刚刚离开,好些事来不及转移。过些时日这里的事务,就会传到王爷那边去。”

“那些幕僚都跟王爷过去了?”

“个别先生跟过去了,留了好些人手给王妃。他们都帮着处理杂事,王妃需要见一见他们?”

“好,我需要他们帮忙做一些事。”

有一件事,她很早以前就开始谋划了,如若不是最近的事务,或许她现在已经弄好了。

近日因为庆王的事,朝堂上安静了许多。

因为庆王被贬谪,弹劾庆王的奏折,也就没有了。

相反出现弹劾韩丞相、小韩大人的奏折就多了。

其中弹劾小韩大人的奏折,多如雪花。

有人弹劾小韩大人,抢强良家女子。

这事说大不大,韩文自辩一番,而后回家让那女子出来,自认是自愿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至于说韩文抢人次数多,这事更不能成了。

要知道韩文抢来的人,都是为了讨好太上皇啊。

好些女子进宫,是欢天喜地的。

这怎么能成韩文的错呢?

庆王被贬谪后,庆王一派被打压严重,韩丞相一派异常嚣张。

韩家人以为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

偏偏他们就是躲不过,不久之后有人弹劾韩文买卖官位。

这下韩文不能淡定了,直接上书告病回府,不再上朝参政。

依照以往的规矩,弹劾的奏折,到了皇上手里,皇上再在朝堂上询问,韩文辩驳一番即可。

可如今换了一位皇帝,朝堂不再是韩家说了算。

想要保命,必须识趣一些。

似乎有人不放过韩文,将韩文买卖官位的证据,一点一点在朝堂揭露。

韩丞相为了保护韩家,不得不大义灭亲,主动将韩文抓拿入狱。

更是出动人手,一面掩盖韩文的罪行,一面查找幕后主使。

“会是谁想动我们?庆王的人,还是孙威的人?亦或是皇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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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六章 不得好死

无论韩丞相如何掩盖,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证据不多,韩丞相在朝中的势力仍旧庞大,皇上动不得韩家。

但皇上咽不下这口气,将韩文贬官,贬到庆王所做的地方去。

他希望庆王与韩文狗咬狗,最好互相残杀,两个都死在外面。

庆王与韩文相隔一个月,离开京都。

某日,苏灵雨在中堂,处理政务。

忽而有人来,送上一封信“王妃,王爷的信件来了。”

苏灵雨看了信件,与阿山等人说“依照计划行动。”

阿山用力拱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

韩文离开京都那一天,送别的人不多,但一路上跟随的便衣护卫不少。

苏灵雨在十里亭等他,韩文这是贬官,轻装简行,没有带妻儿。就他一人骑马带着队伍离开京都。

在牢狱了走了一遭的韩文,没有了意气风发,也没有了傲气。但骨子里的骄傲,还是有的。

韩丞相不倒,他就有骄傲的本钱。

苏灵雨见着了他,他也见着了苏灵雨。

韩文主动停下,“稀罕,居然是你来死我。”

“有不少人来送行,但都被我驱赶走了。”苏灵雨笑道,“敢不敢进来坐坐?”

“有何不敢。”韩文翻身下马,走进十里亭。

“知道你不敢喝我备下的茶酒,也就不备那些东西了。”

“你们还没好到那种地步,你特意到此等我,目的为何?”韩文问她。

庆王妃颜色好,穿着绫罗绸缎,勾人万分。

如今穿上戎装,更显俊美。叫人心生歪念。

若是能抱在怀里把玩一番,那滋味定然。

可惜这是庆王妃,不然定好好想法子,将她弄到手。

“今日来此送小韩大人,不为了什么,只是想最后见你一面。以后再见怕是要等下辈子了。”

韩文目光凛冽,“看来前路崎岖啊!”

“你夫妇二人真是奇怪,杀人也是明着杀,前头庆王入城杀人,血洗皇亲贵族。庆王妃是想步其后尘,在这里杀我?”

苏灵雨摇头,“我不傻。”

她说道“韩家得罪的人不少,想要杀你的人更多,不用我出手,你也活不了。”

“我找人算了一挂,算准你不能活着回京,这才来送你一送,见你最后一面,猜猜你会怎么死。”

她言之凿凿,说的像是真的一样,那双眼就像是在看死人。

韩文猜想前路会有多少埋伏,猜想庆王会如何对付他。

回头看父亲给他的人马,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相信有他们在,庆王奈何不了他。

只需等上三年,他便能再度入京。

苏灵雨见韩文恢复了自信,她站了起来,拿起了马鞭,“不要以为这点人就能救得了你。功夫再高,也耐不住车轮战术。”

“该看的我也看了,韩大人一路走好。”

“你……”

韩文很想说放肆,想要责难这人。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他再不规矩点,死的就是他了。

苏灵雨翻身上马,拉扯马绳,“韩大人一路走好,听说有好几波人要刺杀你。”

“不会如你所愿的。”韩文自信地说道。

输人不输阵,韩文喊道“庆王妃,庆王离开京都,你怕是要守活寡了。本官到了那边,定会给庆王介绍几个绝色美人。”

苏灵雨笑而不语,多看了几眼韩文,驾马离开。

等庆王妃等人走后,韩文脸色阴沉。

十里亭之后的十几天,都不见有刺杀,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韩丞相府

以往天黑不见得能回府,现在不到天黑,就回府了。

以往巴不得休息一日,现在手头的事少了,心里又不是很自在。

韩丞相摊开双手,任由仆从给他换衣裳。

“老爷,怕是不好了。”大管家急促走进。

“怎么了?”韩丞相心有不祥预感。

大管家说“大公子遭到了暗杀,现今下落不明。”

韩丞相阴冷地看出去,“去查。”

大管家说“上一次庆王妃与大公子交谈后,下面的人一直盯着庆王妃。下面的人回来说,不是庆王妃的人,山庄的人与王府的人,一个也没出动。”

也就是说,刺杀韩文的不是庆王,也不是庆王妃,而是其他仇人。

“派人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派人出去找,只找到护卫的尸体,韩大公子的尸体不曾见有。

此后的日子里,不曾有小韩大人的消息,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

十一月,北风呼啸,北地的百姓穿上了大棉袄。

萧景行等人穿上了羽绒服。

大家围在一起烤火,火堆边插着几条鱼,正冒着味儿。

萧景行拿起一条烤鱼,掰掉烤焦部分,捻起一丝鱼肉扔嘴里,“熟了。”

其余人纷纷拿起自己跟前的,尝尝北地的烤鱼。

这会儿有人拖着一条“狗”出现。

“王爷,人带过来了。”

萧景行吃了口鱼,回头看一眼韩文,又转身回去。

此刻的韩文,被人打断了四肢,整个人狼狈不堪。

吃的是猪食,睡的是狗窝,简直生不如死。

“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般下场?没想过吧。春风得意时,谁会想到后路。”

“杀了我,杀了我。”

韩文被折磨得不想活了。

“当初在死牢你,我告诉你秘密,你将我放下架子。你发誓了,你说要是违背誓言,就不得好死。

现在该兑现誓言的时候了。”

“杀了我,杀了我。”

萧景行扯了一片鱼肉,放嘴里咀嚼,“不得好死,可不是死得痛快的。”

“你想怎么死?三刀六洞,还是千刀万剐?”萧景行问他。

韩文哭了。

作威作福十余年的韩文哭了,哭得像个小孩一般。

“以往,每每上朝,脑子里都想着,如何将你父子二人杀死。如今见着你,却没有动手的念头。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

萧景行将最后一块肉吃下,将鱼骨头扔进火堆里,与边上的士兵说“将他四肢砍了,扔回到韩家的祖坟去。”

“是。”

“庆王,你真可怜。”韩文不哭了,他收起了眼泪,“秋猎场上,苏氏被掳掠,那些人是我派去的。”

“苏氏在入宫之前,被长公主送到我外宅,送到我床上。某有幸解开了她的衣带,解开她那殷红的肚兜……”

萧景行手臂抡个半圆,一根树枝插入韩文的掌心。

“啊啊啊……”

“我娘子不爱红色,她说红色过于鲜艳。秋猎那次,虽然有你的手脚,但你还没谋划到那个地步。

既然你想借此激怒本王,那你成功了。”

萧景行吩咐士兵“带下去,割了舌头再带到韩家祖坟去。”

“是。”

第四一七章 找到了

忠勇伯老夫人生辰,苏灵雨带着怀礼参加。

是一场家宴,没邀请多少外人。

“你来尝尝,这是新请来的厨师,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四婶笑道。

大婶子却说道“你让她尝,就是白费心机。她啊,嘴吃叼了,外头的种种,不如家里的好。”

“婶子说笑了,好吃的,我都爱吃。这厨艺的事,不能单说一人,好的食材配好的厨师,这是更上一层楼。

一般的食材,配上好的厨师,能做出鲜美的吃食,这才是一顶一的棒。”

妗子们都笑起来了。

苏灵雨说道“这螃蟹鲜肥、甘腻、白黄相合,具备色、香、味三大特点。做得是极好的。”

“好是好,但难吃。一只螃蟹上桌,我是用嘴咬呢?还是用手掰?无论是怎么吃,都显得不雅。”有一姑娘说道。

“这有何难,一把剪子,一把勺子,便能将它吃得通透。寻把剪子来,我吃给你们看。”

“好啊。”

临近几桌的姑娘、婶子们,都聚集在一起,要瞧瞧庆王妃是怎么吃螃蟹的。

只见苏灵雨拿着剪子,先将蟹腿剪掉,而后剪掉蟹腿关节,用蟹腿尖锐部分,刺推蟹腿管内的肉。

这般轻而易举,就把蟹肉给吃了。

“原来是这般,还真是方便。”

“果实是行家。”

“听说状元楼的,为了吃这螃蟹,这门弄出了蟹八件。我说他们就是多此一举,一把剪子就能做的事,他们偏偏弄出了八件。”

苏灵雨吃着蟹肉,“八件有八件的好处,剪子有剪子的好处。”

她吃完了蟹腿,拿着剪子,剪一下蟹壳,而后掰开蟹壳,用勺子挖里头的蟹膏、蟹黄。

“真真是方便,我也去试试,快快送剪子过来。”

心急的姑娘迫不及待要吃蟹了。

隔着屏风的男子们,很是好奇女眷那边的是怎么吃螃蟹的。

哥儿朗声问“婶婶们,姐姐妹妹们,可得了法子?快来教教我。”

“看你猴子,猴急得很。”老夫人笑道。

苏灵雨将吃完的蟹壳放下,拿起帕子擦手。

四婶问她“王妃怎么不多吃几个?”

“螃蟹性寒,暂且不宜多吃。大家伙都吃起来吧,莫要管我。”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苏灵雨喝了好几口黄酒,暖身温腹,驱寒去冷,看着大家吃喝。

上菜的上菜,吃蟹的吃蟹,好不热闹。

一番热闹过后,餐桌撤去,众人移至花厅。

姑娘们到别处去嘻哈,或是找哥哥们耍去。

老夫人靠着宝蓝万寿纹锦缎枕,“今日的黄酒真是不错,入口留香,入腹温暖,醇厚绵长。”

四婶打趣老夫人,“还是您最会吃,这酒啊,是王妃到来的。”

苏灵雨摇着扇子,“好是好,但不能多吃。瞧我这吃了一身汗。”

“等等,王妃,您这扇子少见。”

话落,大家看向她手中的扇子。

大婶子伸手讨了过去,好生打量上面的画作,“瞧着不像是常见的。”

二婶子伸头过去看,“这画笔锋力强劲,意境宏达,瞧着不像是名家所作,反而更像是……”二婶子不敢说。

四婶急了,“说啊,怎么不说了。最烦就是这样吊人胃口的,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一把团扇罢了,能看出什么。”

“小小的团扇,能画出彩来不成?”

二婶子一面将团扇递回去,一面四两拨千斤地说“团扇是没什么好看的,若是画画的人不一般,就很不一样了。”

四婶甩帕子,虚空打一下老五、老六,“别插嘴,让老二说说,这团扇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婶子鄙视她们,得意地说“团扇最难画,一般的团扇,是先画了画再箍进扇架里。

名家的团扇,都是先箍了架子,再画画。他们画画,都是轻柔的,生怕画坏了。”

“那这个有什么不同?”四婶追问。

老五抢话道“有没什么不同,不过是画儿精彩一些,色彩好看些。”

二婶子再次嘲笑,“这团扇画风粗糙,笔力强劲,画意带有萧杀之气。想来这是庆王画给王妃的。”

其余人才想说点什么,听到这里,却又一个字不敢说。

个个将视线投向庆王妃,想得到庆王妃的回答。

苏灵雨接回了扇子,摇了两下,“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扇子罢了。”

四婶倾身,细声问“当真是庆王画的?”

苏灵雨对侧边坐的老夫人说“前不久命人送东西回来,里头大半箱子扇子。

他说路过做扇子的地方,他买了好些白面团扇,一路走一路画,画了百来把,说给我撕着玩。”

“真是有心了。”老夫人颔首,赞美庆王。

座下的夫人们个个吃酸,她们的夫君可没做过这些事。

刚成亲时,或许能甜甜蜜,时间一长了,他们就不爱家中黄脸婆。

成亲这么久还能恩爱如初,真令人羡慕。

“王妃真是有福气,庆王在外,还能惦记着您。”四婶说道。

二婶子笑道“王妃您有这么多,不如送一把给我。我也不拿出去炫耀,只挂在房中欣赏。”

“王爷的丹青,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

二婶子是真喜欢团扇上的画。

但到别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有的人以为,二嫂是想借庆王的名声,抬高二叔的身价。

她们纷纷开口,想要团扇。

苏灵雨那团扇轻轻拍打自己,“可别问了,我最是吝啬的。尤其是在王爷上,凡是王爷送的东西,绝不送人。你们啊,打错算盘了。”

“若真是喜欢,等王爷回京述职,我让王爷跟你们爷切磋切磋,让你们男人们跟王爷讨去。”

“这样好。”

“王妃有心了。”

珍珠小跑入内,先是对王妃屈膝,再对老夫人屈膝。

“什么事,说吧。”

珍珠说“外头有人传,寻到小韩大人了。”

“寻到了?”

“怎么样了?”

大家都好奇。

珍珠斟酌一番,说“不是很好。是被仇家捉去的,小韩大人情况不是很好。好像没死,又好像是死了。”

韩丞相家长子的消息,韩丞相不得瞒得死死的?

苏灵雨起了心思,要离开了。

她与老夫人说“今日您的寿辰,就不打扰您与子孙同乐了。”

“好,你慢走。”

众人起身,送庆王妃出去。

接着纷纷派人,去打听小韩大人的消息。

当得知小韩大人被砍去四肢,成了人彘,一个个捂嘴不敢信。

第四一八章 服不服

京都谁家门户最高?

庆王?

不是。

是韩相一门。

韩丞相一门,出一大将军,出一皇太后,如今又出了一贵妃。

谁敢说韩丞相一门,门户不高?

即便是亲王遇见韩丞相,也得要躬身作揖。

当然了,有个例外。

那就是庆王。

京都传得最广的消息是什么?

是皇上小舅子,被人抢了姘头的事。

有人问,怎么都不知道小韩大人的事啊?

韩丞相将这事,捂得死死的,大家都知道小韩大人死了。

京都百姓不知道,有人出现打扰韩家祖坟的先祖。

即便是知道了,也不相信那人就是小韩大人。

不仅底层的百姓不知道,即便是同一府衙的官员,也未必知道。

一来韩丞相没有承认,那人就是韩文,更是派人宣传韩文死了。二来韩丞相将这消息捂得很紧,知道的人不多。

面对人彘韩文,韩丞相不敢声张,更不能明着追查真凶。只能将恨吞下去,所有的悲伤,只能自己承担。

私下派人出去追查,却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像是凭空出现在的一般。

韩丞相询问韩文,想要从韩文哪问出点什么,可韩文已经被折磨成疯子了。

瞧见表面上,毫无动静的韩家,苏灵雨心中那个乐啊。

十一月末,苏灵雨带着一众庄头入宫。

“这人是谁?”孙威两手撑腰,一面走一面说,“什么时候妇道人家,也能上朝了?”

“看你这做派,是学庆王的吧。”苏灵雨看向孙威,“一直被欺压,有朝一日升天了,学了人的模样。”

“牙尖嘴利,骂人不带脏。”

“妇道人家,不在家带孩子,居然学人上朝,简直是耻辱。让他国笑话大梁。”

在场的大臣纷纷出言相劝,“庆王妃,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是先到后宫坐坐。”

“到皇后那去喝杯茶,等皇上下朝了,再去寻你。”

“王妃,您还是暂时避一避。”

苏灵雨不但不避开,反而往前走几步。

她头看着永安殿牌匾,“大家会错意了,本人站在这里,是想告诉大家,今日朝会没你们什么事。都事没事都回去吧,皇上没空听你们唠叨。”

“简直一派胡言,你这妇人,不懂道理,还强行上前。真是给庆王丢脸。”

“苏大人,这不是你家妹妹?快去将她劝下来,莫要给人笑话。”

“笑话,现在已经成了笑话。站在这里的大臣,哪个不笑话她?”

“在下没有。”沈青桥站出来,公开支持苏三儿。“王妃带着这些进宫,定是出现了有了大丰收。”

深青桥背对三儿,面对各位大人,“各位大人不知,你们手中看的《农政全书》便是这位庆王妃写的。”

“你在开玩笑吗?”

“真是笑话,她能写出民政来。沈大人,说话要有依据。”

“那些明明是庆王,与一众幕僚弄出来的,你非要说是庆王妃弄出来的。臣佩服,佩服。”

苏灵雨转身,看向这位大人,“这位大人,如若那本书真是我写的,你要怎么做?”

这位大人毫不犹豫,“若真是你写的,某当即写一个服字。”

“好,若有证据证明是我写的,我要你用血写一个服字。”

“咚咚咚……”

“啪,啪,啪……”

鼓声响起,鞭声响起。

永安殿大门被打开,预示着要开朝。

大家顾不上这些,纷纷往上走去。

一面走一面嘲讽庆王妃,嘲笑她不识时务,嘲笑她装模作样找罪受。

苏灵雨跟着往上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见那些庄头踌躇,不敢跟上。

“他们是没胆子跟上了,我们走吧。”沈大人说道。

苏山跟在边上,安慰说“三儿莫要被那些人给吓到了,我们依照计划行事。”

李咏志站在身后,给予她力量,“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支持你。”

“走吧,让他们看看,女子能不能站上朝堂。”苏灵雨转身往上走。

“有何不能的,古有武则天,今有苏三儿,往后还有别人。”沈青桥撩起官袍,随同她一同上去。

进入永安殿,百官归位,左右两排井然有序。

没有官位的苏灵雨,抱着书籍,直接站在中央。

皇上站上来,就能看到苏灵雨。

“皇上驾到。”

百官下跪,苏灵雨跟着跪下,三呼万岁。

“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皇上。”

皇上看向最中央的庆王妃,“你怎么来了?”

显然庆王妃的出现,不在皇上的意料之中。

庆王妃的出现,是自作主张的。

有人想上前说话,斥责庆王妃,但被庆王一脉给拦下了。

“臣妇来给皇上报喜的。皇上大捷啊!”

“大捷?”

一人出来问“有何大捷?边疆出战事了?为何朝堂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上摆手,让他们不要说话。

皇上问道“庆王妃,朕何喜之有?”

苏灵雨说道“在此之前,请皇上回答臣妇一个问题。”

“哦?你还来卖关子了。你尽管说来。”

“敢问皇上《农政全书》上,可有臣妇的名字?”

皇上沉默不答。

苏灵雨将今晨在外头发生的一切,告诉皇上,并再问皇上“这书上可否有臣妇的名字?”

皇上冷脸,动了嘴皮子,道一声“有。”

百官哗然,交头接耳

“啊!”

“还真有啊。”

“有也未必是她写的,说不定是庆王加上的。”

一人出列,“敢问皇上,庆王妃是单单署名,还是有动笔撰写农政?”

皇上很是不悦,“蠢货,谁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一妇人的名字写上去?”

“来人,将他拉下去,连降三级,罚没俸禄一年。”

“皇上,臣知错。请皇上恕罪。”

“拉出去。蠢得像一头驴。”

“是。”两禁军入内,将这位大臣拉出去。

苏灵雨冷笑,走到一位大臣跟前,这位大臣冷汗直冒。

“你服不服?”

“服,服,服。”该大臣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服了。

“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次就给你一个血的教训。下次,说不定丢的不是脸面,而是性命。”

“是。”

皇上更冷脸了,“又一蠢货,自己挖坑自己跳。禁足三个月,罚没俸禄一年。”

该大臣连忙跪下去,“谢皇上恩典。”

一个个蠢货,看着就烦心。

皇上看向庆王妃,“庆王妃,闹够了,就说明你的来意。”

“是。”

“臣妇今日来给皇上报喜。”



第四一九章 大丰收

苏灵雨问皇上“皇上,京都太平粮仓有几年没被填满了?”

“朕问你,有什么大捷,因何大捷。你不说理由,顾左右而说它,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若是说不出什么来,定不然你好过。”

皇上的脾气,越发暴躁,不说出真因怕是不会好果子吃。

沈青桥走出来,拱手说道“太平仓已有八年不被填满了,不仅如此,连续三年,不曾有米粮落太平仓。”

苏灵雨听此,骄傲地跟皇上说“皇上,您今年可以过个好年。”

说着苏灵雨将手中的账本抬起来,“今年秋的的粮食,能让皇上填满一个太平仓。”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如若皇上不信,可以派户部官员去查账。”苏灵雨大气地说,“一百一十七个皇庄,八成的粮食合在一起,便能填满一个太平仓。”

“不可能,太平仓能装下一千石粮食,一百多个皇庄,不可能装满太平仓,除非……”

“除非什么?”苏灵雨问。

“爱卿说下去。”皇上抬手。

“除非庆王妃好大喜功,将其他地方的粮食,混在一起,说是自己的功劳。”

皇上看向庆王妃。

苏灵雨冷笑,“我一个女子,若是没有一点把握,胆敢站在朝堂之上?光禄卿大人,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上没有。”

“账本就在这里,皇庄庄头就在外面,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赌输了,将你家的娘子输给我。赌赢了,我送你一百匹上等好马。”

“你,皇上,庆王妃这是赌性上瘾了。”该大人不敢赌。

“怎么不敢赌?不赌也罢,下朝后,你到粮仓去看看,看看那边堆积了多少粮食。

那些都是皇室的粮食,诸位大人想要动它,得要问过皇上了。”

皇上反问爱卿,“你可敢赌一把?”

光禄卿不敢,不做声,不敢应下。

苏灵雨冷笑,“皇上英明,自打皇上登基以来,利民政策一项好过一项。

不到半年,就让大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

不到半年,就能将三年不曾有一颗米粒的太平仓,给填满了。”

沈青桥顺应而下,跪下大呼“皇上英明。”

苏山、李咏志等庆王一派官员,纷纷下跪,大呼“皇上英明。”

如若真是如此,这般功绩,确实该称赞一番。

众位大臣,一同下跪大呼,“皇上英明。”

脸色阴沉的皇上,露出了微笑。

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有了明君的迹象。

苏灵雨看了看两边跪下去的大臣,与皇上说“皇上,臣妇要向皇上好生说说,这半年来,一百多个皇庄的收获,以及这半年来,京郊农民的变化。”

“这些大臣中,不知谁是他国的间谍,若是当着他们的面,说了些秘密,这就不好了。”

皇上当即下令,“退朝,朕要与庆王妃商议民政。”

跪着的大臣不用起来了,直接说道“臣等告退。”

苏灵雨旋身,笑道“诸位大臣慢走,本来不想让你们走一趟的,可惜你们忠心耿耿,非要与皇上见一面,臣妇也不好不从啊。”

当即转身抬头看向皇上,与皇上诉苦说“您不知道,臣妇一个女子,遭受了这些人多少的嘲讽。”

“若不是臣妇脸皮有点厚,脊梁有点硬,怕是今日不能与皇上报喜了。皇上,人分三种,一种是做事的人,一种是不做事的人,还有一种是阻碍别人做事的人。”

“庆王妃,此话诛心了。”未走的太傅说道,“在朝的文武百官,都是一心追随皇上的忠臣,您莫要仗着丁点功劳,在此挑拨离间。”

韩丞相看向庆王妃,“大人莫恼,庆王妃怕是开心过头了,忘记自己是谁。”

“不得我高兴高兴?瞧瞧各位大人,你们做的事,还没出功绩呢。本王妃做的事,功劳显现。”

“若是依照我的法子,推行民政,别说一个太平粮仓,整个大梁的太平粮仓,怕都能被填满。”

苏灵雨对皇上拱手,“皇上,您心中所想,并非不可能。

在皇上的关心下,今年京都京郊粮税有所增加,明年春,整个大梁的粮食税收,必定增加。”

“皇上心中所想,必定能实现。”

皇上被这马屁拍得舒舒服服,“好了,都下去吧。宣外头那些庄头进来。”

“是。”

接下来就是那些庄头的事了,汇报皇庄的功绩,是庄头向皇上邀功的机会。

这种机会,苏灵雨不想抢他们的,也不需要抢。

让他们好好表现,回去好吹嘘。

接下来都是各种喜报,庄头的一番吹捧,皇上听着开心,庄头也说得开心。

永安殿里,不时传来皇上的笑声。

…………

各处府衙都在讨论这事,其中说的最多的是庆王妃。

沈青桥听得永安殿的事,笑道“自打皇上登基以来,再也没有这般笑过。”

“大梁一直被压着,很难出头,现今看到了希望,瞧见了功绩,皇上能不开心吗?”一旁的大臣说道。

“只有庆王妃有这本事,庆王妃一出手就让皇上乐了。”

大家看向苏山,像是看到了一条大腿,想要上前抱抱。

苏山为三儿骄傲,“王妃自幼就对农事感兴趣,专心扑在农事上,能得皇上赞扬,也是她十几年来的努力。”

“古有黄道婆,今有庆王妃,又是一代奇女子啊!”

“此女子,该写上史书,流芳百世。”

苏山颔首,“这就得要好好写了,王妃小时候就很了不起。料事如神,神机妙算,聪明过人,每一个词汇,说的都是她。”

“你快说说,王妃还有哪些神奇的事。”

“这得从小说起……”

苏山开始说起庆王妃的事迹,将她的传奇向外宣传。

沈青桥等人不阻止,也不离开,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而后不久,沈青桥与云岚遇上。

沈大人说道“有粮食做后盾,怕明年就要出兵了。”

云岚沉吟,“魏国不会让大梁复苏,最迟明年秋,魏国定会出兵犯边界。”

“得要做好准备。不能让孙威抢了王爷的功劳。”

说起王爷,沈青桥就感到可惜,如果王爷不冲动,将来领兵的人就是他了。

可惜啊,色令智昏。

想要王爷回来,又要从长计议了!



第四二零章 木头

得知皇庄的收获,皇上十分高兴,要将这好消息与太后分享。

“母后在看什么?”

太后腻歪地将手中的稿子扔边上。

“这是谁的手稿?怎么惹到母后了?”

一旁的嬷嬷说:“这是庆王妃抄写的《女戒》《女德》。”

一脸笑意的皇上,好奇了:“这有什么?”

太后没好气地说:“这上头的字,明显不是出自一人手笔。”

“庆王妃让人抄写?”皇上问。

这也不奇怪,即便皇上小时候读书,也有让伴读帮忙抄写的事迹。

“让下人帮抄写还好,哀家还能驳回去,让她重抄一份。”

喝茶的皇上,将茶杯放下,“不用重抄了。”

太后还没听明白皇上的意思,顺口接着说下去:“不用重抄了。想罚她重抄都难。”

“这上面有一半的字迹是庆王的。”

皇上一口茶水咽下去,“庆王帮抄写的!”

“可不是。”太后心里泛酸,“你看看这朝堂上下,有哪个男人会帮女人抄写书文。”

“这庆王以为他换一个手写字,哀家就看不出他字迹了。光明正大地帮庆王妃抄写,她也有脸面,敢交上来。

这交上来,哀家也不好意思,驳回去让她重抄。”

皇上点头,“庆王妃脸皮很厚。要不要叫过来,训斥一番?”

“哀家不愿见她,别人她进来。”

想到这人是害死她夫君的人,太后就不想见到苏氏。

“说来朕也有事,要与母后说。”

太后来兴趣了,“听说朝堂上传来好消息了,是粮税收入提高了?”

皇上点头也摇头,“有喜事,并非是粮收提高的事。母后可否还记得,交给庆王妃打理的那百来个皇庄?”

“自然是记得。”

太后想了想,说道:“她弄得很好?”

“不是很好,是非常好。”

“这百来个皇庄,全体收获粮食翻了两翻,还填满了京都一个粮仓。”

“两翻!”嬷嬷不敢置信,“皇上是在开玩笑吗?”

“呵,很多人都不信,但这就是事实。”皇上还说,“朕派人去查了,跟庆王妃说的无误。”

皇上拍打大腿说:“不得不称赞她一句,在农事上,她很了不得。”

“去调查的人,回来说不仅是皇庄增收,连带着靠近皇庄的农庄,也跟着大丰收。其中老七家,收获最大。”

太后不在意,“他们怎么闹腾,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不用在意。”

“嗯。这次不仅是粮食丰收,还有好些作物丰收,宫里也不用省着吃。一切用度,适量放宽一些,尤其是太皇太后那边。”

“哀家自然是懂得。自打那次弄了一手之后,手头的银钱多了,太皇太后那边,也就放宽了额度。”太后说。

弄了一把,毁了名声,但也缓解了皇宫的紧张。

这坏名声的不止是宫里的,外头的苏氏也惨得很。

“庆王妃那伤怎么样了?”

“好了吧,没听到什么消息。”

“那就好。庆王那边皇上打算怎么办?”

“可有人向母后求情?”皇上问。

“有一两家夫人来过,其余的不见有。这次庆王妃立了大功,皇上适当给庆王提提官职。

一位王爷,去给人做守备,着实有些丢脸面。”

“朕知道怎么做。庆王妃那边,你也适当赏赐一下,明珠郡主的病一直不见好,也够她忧心的。母后多赏赐些药材给她。”

“这些事皇上不用担心,你只顾着前朝那头。”说到这些太后想起韩文。

问皇上:“可有韩文的消息?”

前不久探子了报,韩家祖坟出现韩文的身影,韩文被人弄成了人彘。

还有恶人用韩文的血,污了韩家的祖坟。

这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太后的好,免得坏了太后的心情。

皇上摇头,“不曾有消息,不过听说外祖死了心,向外宣称韩文死了,给韩文弄了个衣冠冢。”

太后叹息。

皇上安抚了太后一番,保留有愉悦的心情,回到永安殿批改奏折去。

外祖一家在朝堂上,权势庞大,打压了大半年,还是有一股大势在。

如今韩文死了,倒帮了皇上好些忙。

死了好,韩文死了,韩家能撑起大旗的人就没几个了。

皇上把玩手中的扳指,想着如何平衡朝中的势力。

……

快要过年了,苏灵雨到各家楼阁去买卖年货,各家夫人见着她,如同见到蛇蝎,避恐不及。

“娘为什么她们这么怕你?”怀礼问。

“因为娘跟另一个人,合伙抢了她们的银钱。不止她们怕我,连她们的家里人都怕我。”

“哦。”

“怀礼要记住了,谋人钱财,就是谋人性命。”

怀礼摇头,“我家里有钱,不用他们的钱。”

“也是,你即便是败家子,家里的银钱也够你败一辈子。”

“败家子是什么?”

“只花钱不赚钱,只管惹事不给办事,就是败家子。”苏灵雨一面挑着年货,一面说,“怀礼以后做个败家子好了,娘养着你。”

“嗯,好的。”

“乖儿子,不错。”

童叔抱着账本,愁眉苦脸的,“王妃,您就不要这般教导了,你就要把世子爷给教坏了。”

“这样教挺好的。”

苏灵雨下巴点点外头,“童叔,你要有儿媳妇了。”

童叔看出去,见外面有人卖丫鬟,而阿山当众买下了个丫头,给人卖身契,又给人银钱。

“什么儿媳妇,一桩木头不懂感情。”童叔缩头,“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虽然阿山没了舌头,但不妨碍他受欢迎,王府、山庄里,有不少丫鬟对阿山抱有好感。

可惜阿山就是木头,对这个不喜欢,对那里不理睬。伤了不少丫头的心。

“怀礼,选好给姑姑的礼物没用?”苏灵雨问。

“嗯。”

“再选一样给你爹。你爹又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我们得要多送礼物过去。”

“嗯嗯。”怀礼连连点头,他懂得没有娘一起过年的滋味。

这时阿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丫头。

这丫头瞧着不像是伺候人的,想来是哪家府里的小姐,家里遭事了,被当作奴仆卖了。

苏灵雨多看几眼阿山,把阿山给看得脸红了。

“既然不愿意走,就让她跟着。”

阿山摇手表示不可。

“将她养在外面,做些粗活就行。即便是探子,也刺探不到我这边。”

阿山还是摇手,另一手推着女子,要她走。

女子不走,就是赖着阿山不走。

“这是什么人?”苏灵雨随意一问。

知道实情的人说:“这是程唐的女儿,程唐出事后,程家被贬为奴。人牙子见这程姑娘长得还行,就当街买卖,希望卖个好价钱。”

苏灵雨看着童叔,轻轻一笑,“缘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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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一章 千里相会

进入腊月后,庆王府更加忙碌了。

京都各个作坊的账本汇聚在一起,庆王府的幕僚忙到,上茅房的时间都没有了。

经过大半个月的统筹,苏灵雨将过年前的事务安排好了,又将过年后的事给吩咐下去。

而后吩咐府里的大小管事,让他们(她们)带礼出去,给各家各户送年货。

利益来往密切的,都收下了年货,而那些宗亲们就不同了。

他们不但不收,还扬言与庆王府拒绝往来,要求往后无须送礼上门,更无须下帖子往来。

管事回府,将外头的话转达。

苏灵雨是越听越烦心,“这名声怕是都没了。”

童叔说道:“你给太后献策,他们可不敢怒上太后,只能将怒火放在您身上。

而后王爷在宗亲里,闹了一番,宗亲们哪还会待见咱们府?”

“以前,下人们走到大街上,对外说自己是庆王府的,人人都热情相待。如今到外面,一说是庆王府的,一个个冷言冷语,各种嘲讽。”

“让你们受苦了。”

童叔摇头说没有,“那些管事很不待见,但底下的百姓很喜欢我们。”

“受苦都是一时的,挨上一年,就不会这样了。”苏灵雨将手中的账本放下,“那些退回来的年货,你整理入库,能发下去的就发下去,拿去打赏各处管事。”

“是。”

“关紧门过年。”

“是。”

…………

腊月二十,宫里喜气洋洋,到处都挂着红绸,挂上红灯笼。

皇上正批复今年封笔的事。

喜得福公公小跑入内,低声说道:“庆王妃出京了。”

“去哪?”

“带上一队人马,往北走。怕是要去寻庆王。”

皇上重视上了,“带了多少人马?”

“二三十精锐,具体人数不知。轻骑快行,没有带世子,郡主也留在王府。”

皇上明白了,“她是从王府离开的?”

“是,好些人看见。出了城门,直接往北走。”

庆王妃闹得这般大,怕是要到北地去与庆王汇合。

她光明正大地去,就不怕有人说她什么,也不怕皇上误会她。

她将庆王世子留在京都,相当于将人质留在京都,这是告诉皇上,她不是背叛。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探亲。

皇上得知她将孩子们,留在京都,一下子就能想到她的意图。

“还真是夫妻情深。”

奔过去是为了过年吧。

得要命人盯紧庆王世子,那小子消失了,事情就大了。

……

北地黑得早,又有北方呼啸。

但再大的风,也挡不住将士们都大年夜的期盼。

营地里架上烤了一头羊、一头马,卤上了两头猪。

“还是庆王好啊,庆王来了,我们不但能吃饱,还能吃好。”

“往年过年哪有这般丰盛,你看看,有猪肉,有羊又有马肉吃。”

“最重要的是有酒喝。”

“可不是,今夜好好庆贺,庆贺。”

快乐是他们的,寂寞是他的。

萧景行带着亲兵站岗,监视四周,预防敌军偷袭。

拿着个酒壶,到四处去走走,检查一下四周的防护情况。

“王爷,外头风大,你还是入营帐吧。”亲兵劝说道。

“风大,夜黑,最是偷袭的好机会,你们要多小心些,一旦出事事故,就吹哨子。”萧景行叮嘱道。

“王爷放心,我们会站好今年最后一班岗。”

萧景行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走去。

巡逻的士兵见着了王爷,对王爷拍拍胸膛,往别处去。

“去年王爷一个人过年,今年又是一个人过年,自打成亲后,这是第二个单独过的年了。”亲兵怜惜王爷。

“这有什么,其他将军十年不回家过年的都有。”

“你不懂,王爷与王妃感情深厚,过年都要一起过的。有一次王爷在外,赶不回来,王妃愣是等王爷回来了,才开年夜饭。”

“王妃说年夜饭、团圆饭,一家团圆才是年夜饭。”

“你别说了,说得我都想哭了。”

“我想我娘了。”

“我想我娘子,不知她生了没。”

“闭嘴,前方有情况。”队长大声道。

一队人马小跑出现,虽然他们手上持着火把,但隔着远看不清人脸。

队长已经带着人,严阵以待。“来者何人?”

“自己人。”马队继续前进。

“站住,不可再靠近。”队长叫道。

前方马队停了,中间有一人离开了队伍,夹着马继续向前。

“莫怕,是我。”

一道女声传来,将士们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拜见王妃。”

“起来吧,知道你们军营的规矩,本王妃到此的消息,不要传出去。”

“是。”“开营。”

“快去禀告王爷。”

苏灵雨带着兜帽,在黑夜里没谁能看清她面容。

一路安全无阻,进入营寨。

还没走多远,萧景行就过来了。

萧景行很不高兴,“军营有令,落闸后不得再开门,所有守卫杖责二十下。”

“是。”

军营里的事,她不懂,不敢为将士们求情。

只得吩咐身边人,“给那些无辜牵连的将士们,发一个月的响银,就说是补偿给他们的。那些止痛药也给他们一些。”

“是。”

“你怎么过来了?”萧景行掀开她的兜帽,确定无误后,才稍稍放松警惕。

“我一路从京都过来,赶紧赶慢的,就是为了与你过个年。你倒好,来这就给我一个下马威。”苏灵雨忿忿不平。

“这里是军营,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再说你将孩儿们,放在哪了?要是他们事出什么事,你伤心不伤心?”

苏灵雨将帽子再次戴上,这儿真冷。

“家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来这跟你过年,到初五就回去。”

“吃了没?”

“没呢。这不想着给你吃顿饭吗?”

萧景行吩咐下面人,安排护送三儿过来的侍卫去休息,又命人将带来的包袱送进大营。

“你这样太冒险了。”

“我能不知道冒险?来跟你过年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压不下去,总是想着跟你过个年。你知道我这个人的,主意大得很,谁也劝不住。”

两人一同进屋,苏灵雨脱去外袍,露出一身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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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二章 过年

年少的时候,她就喜欢穿裤子,嫌弃裙摆繁复,且不好走动。

那时候的她是俊俏无比,雌雄莫辩,穿上男装,比男人还要好看。

过路的好些姑娘,盯着她不放,大胆的还会上前询问,“小郎君婚娶了没有?”

那时候他也常常欣赏着,美人谁不喜欢不是。

如今的她再穿上男装,也不像是男人。那胸脯实在是太明显了。

细细打量不辞辛苦而来的妇人,一股暖流自心底流过。

在她心底,他排在孩子的前面,排在所有人前面。

对于这个排位,他是极其满意的。

萧景行牵过她的手,将她拉到火炉边,把她冰冷的手搓热了,再放去烤火。

“鲁莽,身子还没大好,就跑到这里来。要是落下病根子,看你难受不难受。”

苏灵雨将两手放在他脖子上,他脖子暖暖的。

“确实鲁莽了些,脑子发热了,不顾后果跑到这里来。您若是再让我选择一次,我绝不会跑来了。”

这一路上的辛苦,只有她知道。

“去年我是在宫里过年的,你不在身边,孩子们也不在身边,冷冷清清的两个人,我难受极了。”

“今年你在外头,我在京里头,我还是不乐意,心里难受,一时冲动了过来了。

其实刚出京都我就后悔了,可是走了一天路,难道就不走了吗?又不想回头,咬着牙一路赶回来了。”

萧景行抹去她委屈的泪水,“你能来,我很开心。心里吃了蜜似的。”

“你心里难受,我心里也难受。自打进入腊月,我心里头就不是滋味。与你分开,实在不是我心之所愿。”

“奈何身不由己,今后要分开的日子,更多更长。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她不在身边,他也想念得紧。

尤其是她失去消息的那段时间,他日夜被折磨。

现今人回来了,还要遭受分离的痛苦,实在是难以忍受。

分离总是痛苦的,熬过去就好了,再熬上十来年,等大梁无内外之忧,他就能放下兵权,与她归园田居了。

“王爷,热水来了。”亲兵在外头喊道。

“送进来。”

亲兵将两大桶热水送进,看了眼王妃行了个简单的礼,说道:“知道您这需要热水,特意送了些过来,您要是嫌不够,火头军那边还有许多。”

“记得封锁消息。”萧景行叮嘱道。

“王爷放心,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了。”

让亲兵下去,萧景行亲自倒水,洗布巾给她擦脸。

“脖子也擦擦,等明日到城里去,寻个地方给你洗澡。”

“嗯。怀礼、环礼给你选了好几个礼物,你打开看看。”

苏灵雨又说道:“给你做了两身厚衣服,一身结实的衣服,得空你试试。”

坚韧麻布裤,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不仅耐磨还舒服了些。

“那些被你惩罚的士兵,你得空去见见,帮我说句好话。我就是太想你,所以才不顾一切来见你。”

萧景行给她解开了鬓发,让她舒坦些。

亲亲她的额头,“你且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嫡系,自然知道你,不会因为这事记恨你。”

“那便好。”闻着他的气味,慵懒地挨着他。

“你先睡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好。”

一路赶来,她也累了。

盖着他的被子,闻着他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

萧景行出去寻了吃食回来,见她还睡,便用小炉子将饭食温着。

过去查看她,见她将被子拉得高高的,盖住了鼻口,只露出发顶。

给她掀开一些,让她更好睡。

抚摸她发顶,“你这般跑来,我很高兴。”

“你要是出什么事,心疼的还是我。”

不知过了多久,苏灵雨被吵醒了。

她迷糊醒来,听着不同调子的歌声,听着男儿的嚎叫声、哭声。

“外头怎么了?”

没人应她。

知道这里不是京都,不是什么地方,没人伺候。

她爬起来自己穿好外套,唤来亲兵,“外头闹了多久?”

亲兵说道:“有一个半时辰了,今夜是大年夜,将士们怕是要闹到三更。王爷也快回来了。”

“嗯。你出去看着吧,我这里不用伺候。”

“是。”

小炉子上烧水,咕噜噜响,苏灵雨闻着香味寻过去,掀开盖子,看到了饭食。

一碗白米饭,下头有两个素菜一个肉菜。

苏灵雨也不嫌弃,端出来摆上桌子。

才拿出筷子,他就回来了。

“回来了。”

萧景行将酒坛子放下,“今夜陪你喝两口。”

“好啊。”

不一会儿,亲兵送来几个下酒菜。

萧景行一面倒酒,一面说:“在北地辣椒好用,吃了不怕寒气入侵。”

苏灵雨拿起酒杯递给他,“碰一个。”

两人拿上酒杯碰一个,一人抿一口。

“我们来喝个交杯酒。”她提议道。

像这种事都是在成亲时做,成亲之后,鲜少有人再做这些事。萧景行猜不到她的用意,一时没有反应。

“庆祝我们重新在一起,庆贺我还活着。”苏灵雨说,“还好我们都是有用的人,不然人头就搬家了。”

萧景行捻起一块羊肉,堵住她的嘴。“话不可乱说。”

她嚼着羊肉,拿起酒杯晃了晃示意,萧景行也拿起酒杯,两人再次喝一杯交杯酒。

回忆起成亲时的情景,想起洞房花烛夜,她的青涩与风情,萧景行挂起了笑意。

一股难明的火冒起,烧热了他。

“啪啪啪……”

外头放鞭炮,预示跨年了。

“过年了,过年好,我的夫君。”苏灵雨俏皮一笑。

笑意渐浓的萧景行,摸出红布包给她。

“压岁钱?给谁的?”

“你的。”

“我还有压岁钱!成亲后就没收过压岁钱了。”

她喜滋滋地收了起来。

“军营里有些孩子,尚未成年或是刚成年不久,营里头给他们包了红包。

我借着机会给孩子们包一个。一时心喜就给你,也弄了一个。”

“谢谢夫君。”她倾身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他一把将她抱过去,压在怀里,狠狠欺负一番。

她为他做了许多,他无以为报,只能给予她想要的。

这是夫妇二人封王后,过的最浓情蜜意的一个年。

在往后的五年里,夫妇二人聚少离多,在一起过年更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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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章 绝不可能

开元一年,魏国陈兵梁国边境,两军对垒,摩擦不断。

开元二年,魏国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当年魏国新帝派使臣,出使梁国,两国达成联盟协议。

梁国向魏国缴纳岁币,并嫁出公主,以示友好。

开元三年,梁、魏、陈三国伐晋。其中庆王为帅,小韩将军(韩将军长子)为先锋。

开元三年十月,晋国国都被庆王攻破,三国瓜分晋国国土,达成三国鼎立局面。

开元四年九月,魏国皇帝驾崩,新帝登基。新帝再次与梁国联盟,梁、魏两国合谋攻占陈国。

陈国国都,于开元五年五月被攻破,结束三国鼎立局面。

在韩丞相、沈青桥等人协助下,皇帝与陈国国王达成协议,陈国内附梁国,尊称梁国为兄长,陈国一切归梁国管理。

梁国以国王之礼迎陈国国王入大梁京都,圈养于大梁京都。

庆王坐镇冉都,一来协助文官,接手陈国国土;二来防止魏国混淆边界,趁机吐占土地。

开元六年四月,魏国派来信使,愿意与梁国结亲,换十年的和平。

这本是好事,梁国已经不能再打战了。

因为战乱,因为连年获胜,梁国好男儿都参军去了。

导致好些农田房荒废,国内粮税下降,国库没钱粮了。

能不打战就不打战,这是国内定下的调子。

但魏国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大梁上至皇帝,下到百姓都不敢答应这桩婚事。

因为魏国求娶的是庆王之女,大梁的明珠郡主。

明珠郡主生于成平二十一年六月,如今不到六岁,尚未到达成亲的年龄。

再者这些年来,大梁能够快速发展起来,能与魏国并肩,全靠庆王夫妇大力支持。

如果不经过庆王夫妇同意,私下答应了婚事,怕庆王会造反。

皇上连夜召集大臣,商议此事。“诸位爱卿,你们觉得该如何?”

“大梁这些年来,能够衣食无忧,全靠庆王妃。明珠郡主被庆王妃,视为心肝,若是心肝离开了身体,两者皆亡。皇上,此事不可为。”沈青桥说道。

皇上看向韩丞相,“韩丞相可有法子?”

“确实不该放出去,但大梁不能再打了。休养生息才是正道。”韩丞相说,“该与魏国商谈,换一位郡主。实在不行,那就入赘。”

“好主意,让魏国驸马住在梁国。这样就不用伤了庆王妃的心。”

皇上同意这说法,“你们先拖住魏国使臣,朕让皇后去劝劝庆王妃。”

“是。”

…………

皇家西苑,是皇上专门开辟出来,与庆王妃见面的地方。

很多人知道庆王妃讨厌进宫,尤其是后宫。

一旦皇宫里有什么喜庆,庆王妃是能避开就避开,能不进宫就不进宫。

非要进宫也坐不久,屁股挨着,把人问候一遍,不久就走了。

这么多年来,明珠郡主更是一次也没有进过皇宫。

即便太皇太后去世,明珠郡主也没有进宫。

皇后要找庆王妃聊聊,自然不能设在后宫。

皇宫里的人要与庆王妃见面,大多数选西苑地方。若是选后宫里的地方,庆王妃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

庆王妃是宁愿你罚她,她也不会进宫。

好在西苑景色好,雅致又大方,且冬暖夏凉,不然皇宫里的人,真不愿意走动。

“参加皇后娘娘。”苏灵雨屈膝。

“快快起来。”皇后亲自去扶起苏氏,拉着庆王妃的手说,“你看你,一进来就行大礼,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苏灵雨反手拉着皇后的手,不让皇后拉她。说道:“不敢,不敢,皇后这般说就是折煞臣妇了。”

“你啊,胆子大的时候,是真的大。胆子小的时候,说什么都要回避。”皇后笑她。

苏灵雨假装不知皇后的意图,转即说上护肤品的事。

“皇后娘娘可有吃,送进去的美容养颜膏?用热水泡一泡,早晚各一次,准能让你肤色红润,肌肤有弹性。”

“有,你送进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这皇宫里不知因为你吵了多少次。”

皇后娘娘埋怨她,“你也是的,这么好的东西,怎么才送这一点进宫?”

“好东西,得要用时间去酿造,不是想得就能得到的。”苏灵雨暗示皇后一番,“有好东西,就得要好好保护,藏着用,别送出去了,白白便宜了别人。”

苏灵雨是暗示皇后,不要想将长寿送出去。如果拿长寿和亲,大梁也就失去了高产粮种的优待。

皇后不接话,反而问:“郡主来了没?从宫里到来了好些好物,正要送给她。”

“没呢,她刚刚受了风寒,不适合到外面走动。”

皇后笑说:“太子殿下不知有多喜欢明珠,知道本宫来见你,他哭着闹着要见明珠呢。”

苏灵雨不说话,她不接话题,让皇后说不下去。

皇后自言自语说道:“太子因为要读书,硬是被拦了下来。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自然不能放纵。”

“这一切都以大梁为重,要以江山社稷为重。要忠国忠君,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至大梁于不顾。”

苏灵雨频频点头,“娘娘说得是,臣妇也是这样教导孩子的。”

“皇后不知,这怀礼、环礼越长大越调皮,怎么说也不听,只顾着自己玩。”

苏灵雨叹息说:“庆王在外头领兵打战,我在这头奔跑,不是筹备粮食,就是为百姓种地担忧。

这家里男人女人都离开府了,谁还来教育孩子呢?这孩子真不好教。好在,怀礼去在太子伴读了,有太傅教导,我也轻松了些。”

而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皇后想说明珠郡主的婚事,可总是被苏灵雨岔开话题。

眼看着时辰过去了,皇后说上了公主、郡主们的婚事。

“贵妃开始为明公主的,相看各家儿郎了,她与明珠同一年出生。明珠郡主的婚事,你打算怎么办啊?”

苏灵雨说道:“长寿福气薄,能不能活到十六岁都难说,现在相看就是耽搁人。”

“长寿的婚事,还是等她长大成人了再说吧。皇上与皇后娘娘,就不必担心了。”

这是明确拒绝啊!

皇后一改态度,严肃地问:“庆王妃,你知道朝堂上议论的是什么?”

“知道,但臣妇不会同意。”苏灵雨态度坚决,“庆王府一家,可以为皇上出生入死,但不会牺牲长寿。联姻的事,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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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四章 出谋划策

皇后将庆王妃的意思,转达给皇上,与皇上说:“庆王妃态度坚决,说不通她。”

太后与皇上说:“魏国给出的条件很好,不容错过。”

“朕知道,只是庆王妃不松口,这边也很难做事。那毕竟是明珠郡主。”

明珠郡主相貌有几分像父,不知是像庆王,还是像先皇。

庆王与皇上同一祖父,兄弟几人里都有些相似。

说明珠像庆王也得,说她像先皇也可以,明珠究竟是谁的孩子,只有庆王妃知道。

“不管是谁,都是皇家的孩子,给为皇家出力的时候,就不能退缩。”太后说道,“天家给了她们荣耀,给了她们富贵,当需要的时候,不管成亲没成亲,都要为天家出力。”

这五年的胜战,这五年的顺心,让太后忘记了以前的屈辱,忘记了以前的窘迫,变得盲目自大了些。

“庆王有里头有兵。”皇后说一句。

庆王手里头有兵,要是逼迫太过,怕庆王会造反。

“此事一成,便是十年的和平,十年难不成还不足够休养生息吗?”太后说道。

“母后的意思是召庆王入京,解除庆王的兵权?”皇上问。

太后颔首道:“不仅如此,直接换防,让庆王班师回朝,命孙威带禁军驻守边疆。”

“那京都呢?”皇后问。

皇上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命小韩将军带兵驻守京都,并拆散庆王手中的将领,命他们到地方去驻守。”

如此一来,就能解除庆王手中的兵权。

韩家是太后的娘家,曾经有过野心,但也不得不防。

得要让韩将军一脉,另立府邸,搬离韩丞相府。直接命韩将军开宗立派,与韩丞相等人割离。

一个家族里有两头老虎,就不怕他们能安生下去。

皇上豁然开朗,“朕知道怎么做了,多谢母后指点。”

吩咐大臣与使臣商议,必须得要换人联姻,不换人就不议和。

此后不管是谁提起庆王府的事,皇上都压了下去。

皇宫里静悄悄的,昨天还在讨论中的联姻,今日一点消息都没有,似乎被皇上压下去了。

皇上的意图也没人知道,只是以为皇上不愿意强迫庆王妃。

苏灵雨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嗅到了些别的意味。

与皇上共事多年,多多少少能揣摩皇上的意思,苏灵雨觉得皇上隐藏有大招,必定要长寿嫁到魏国去。

她修书一封,命人送去给萧景行。

陈国地界里,苏重也接到了家书。

苏重跟着庆王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回京定能受封将军。

“王爷。”

“进。”

“见过王爷。”

萧景行将家书放好。

“王爷想必也收到消息了,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这是好事。”萧景行说。

“好事?怎么会是好事,这是一场骗局。”苏重说,“和亲是和亲,但和平的日子不会很长。说是十年和平,但谁知道魏国会不会出尔反尔。”

“一旦两国开战,第一个死的就是长寿。难道你要见到三儿伤心?”

苏重不赞同联姻。

一直在前线作战,知道魏国皇帝的厉害,知道魏军的野心,苏重不相信魏军会遵守诺言。

这些萧景行何尝不知,但目前修养生息,不战才是最好的。

不能再打下去了,再打下去就要民不聊生了。

“和亲是要和亲,但这人不能是长寿。”萧景行说道,“得要劝魏国人换人,可以用财货去换。”

“不可能,朝中的相公们,不会同意大梁向魏国贡岁币。”

官场中沉浸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朝堂中人的意图。

“还有回转的余地,好好跟皇上商量一番,朝堂中人不傻。他们不敢得罪三儿。

这些年来,三儿出的力气,不比我们这些将士们少。能拿下晋国、陈国,有她一份功劳。”

苏重心中另有一番想法,“王爷,你该做准备了。”

萧景行看向苏重,眼里透露出别的意味。

苏重说道:“三儿最不愿被人强迫,这事要是谈不拢,是会出问题的。您得要做好准备。一旦是不可为,那就……”

那就反了吧。

这帝位本就轮流坐,这家唱罢那家登台。

“本王自由安排,你先下去。”萧景行想了想说,“宫里那位不会放心我,必定让我等班师回朝,你得想好谁留下,谁带回京都去。”

“是。”

“王爷。”云岚来报。

“进。”

一同入内的还有阿山,阿山两手比划,对王爷见礼,对苏重见礼。

苏重对两人,一一回礼。

云岚说:“我等有事要与王爷说,还请苏将军回避。”

苏重拱手退了出去。

等苏重离开后,云岚拿出怀里的纸条,递给王爷。

低声说:“韩丞相有异动。探子传信来说,韩丞相密会孙威。”

萧景行打开纸条,将上面的纸条快速浏览一遍。

合上纸条想了想,再度打开纸条仔细看了一遍。

“王爷,我们得要想好对策,不能陷于被动。”云岚道。

萧景行将纸条给撕了,想了好一会儿,说:“你传信给木棉,让木棉刺杀魏王。”

云岚下意识摇头,“不可。”

阿山比划:云岚你是舍不得木棉。

“刺杀魏王,必死无疑,绝对不行。”云岚不同意。“这事得要让别的探子做。”

萧景行看向云岚,“除了木棉,谁也做不到。”

阿山比划:不一定非要杀魏王不可,敲敲边鼓也是可以的。

萧景行想了想同意了,“传信给木棉,让木棉行刺魏王。弄成什么阵仗,由她作主。”

“谢王爷。”

云岚当即写信,并将信上的内容,给王爷看。

等王爷看过了,再送出去。

在王爷看的过程中,云岚动了别的心思,“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要臣亲自走一趟。”

大山大咧咧地笑了,拳头撞了撞云岚的肩膀。

“不是一时冲动?”萧景行问。

“她在外面很久了,我得要将她带回来。”云岚说道。

阿山比划:长情!

萧景行笑了,“本王准了。”

萧景行将信纸直接递给云岚,“事成之后,你们直接回到南阳城,等待下一步指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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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联手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街面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标记有孙府的车马,行过南大街,在夜色的掩盖下,拐进了一处巷子。

早有仆从在等候,见着大人车马来,立马撑伞上前伺候。

等车马停了,铺上板子,让大人走在板子上,免得脏了大人的鞋。

一身玄色金纹衣裳的孙威,走下马车,踩着板子走进风月楼子。

这家楼子特别得很,四面都有出口,四面都有入口,前面是普通人的嬉戏之地,后面是达官贵人的玩耍之地。

前后布置一样,可就泾渭分明,互相冲突,互不影响。

风月楼是近几年风头正劲的楼子,它的出现,抢了京都所有的楼子的风光。

孙威受邀,到这里来走一遭。

见一个想见又不想见的人。

“大人,里边请。”

未曾走进,就听到了丝竹声。

声声入耳,犹如山涧的清泉敲击圆盘。

孙威走了进去,看见了首席之人,他半眯着倾听曲子。

“大人,人来了。”仆从提醒一声。

韩丞相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挥手让下人出去。

仆从驱赶乐师,将四周清空,贴心地关上门。

“侯爷请坐。”

“不敢劳烦大人。”

孙威嘴上是这般说,但还是让韩丞相给他倒酒。

“这里的酒不错,侯爷不妨多喝几杯。”

“好说。”

孙威象征性喝口酒,“本侯与大人,少有往来,大人这般是为何?”

“如若不是有事,也不会请大人到这里来赏曲。”

韩丞相抿了口酒,说道:“大梁百姓都知道,庆王英勇无比,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战神之名。”

“同是战场下来的武侯,却一直待在京都,做着最累的活,受着天下人的白眼。”

“韩丞相今夜是揭本侯伤疤的?”

韩丞相笑了,摇头道:“非也。”

“本相是来给侯爷送喜的。”

“何喜之有?”

“文臣本就看不起武将,而武将里也非团结,他们都看不起武侯您。为何会这般?”

韩丞相自问自答,“这五年,连灭两国,大梁疆土扩大无比。可这里头有哪一块地,是你武侯打下来的?”

“这里头有哪一功绩,属于你武侯的?武侯大人,受到的挖苦的话不少了吧。”

孙威重重放下酒杯,起身要走。

韩丞相不拦着,拿着酒杯说道:“本相有法子让武侯上到战场,让武侯手握兵权。”

孙威不走了,又坐了回去。

“魏国议和,非明珠郡主不要。送去明珠郡主,就是伤了庆王妃的心,这事绝对不可行。但议和是必须的,不能不提上日程。这该怎么办?”

韩丞相看向孙威,孙威盯着韩丞相不放。

韩丞相摸一把胡子,笑道:“皇上打算利用明珠郡主的婚事,解除庆王手中的兵权。将庆王留在京都。”

让庆王留在京都,那么打下来的疆土,谁去守护?谁去坐镇?

不可能将吃进去的吐出去,必定要人过去坐镇。

孙威看到了希望,拿起酒壶给韩丞相倒酒,“你可有法子?”

“法子自然是有,就看你敢做不敢做。”韩丞相说。

韩丞相说道:“这几年大战,让底下冒出了许多将苗子,皇上也喜欢得很。皇如果让那些人回京,论功行赏,中将军、大将军冒出一批。”

“皇上做事,就不是非武侯不可了。”

皇上手里头可选人才多了,得宠的人就不会一直得宠,红人就不会是大红人。

“该怎么做?”孙威问。

“想要拿到东大营的兵权,就看你的诚意了。”韩丞相答非所问。

孙威拿起酒杯,将里头的酒,一口喝尽。

“就请大人等候一番。”

既然韩丞相需要投名状,那他就给他投名状好了。

韩丞相与庆王一直不对付,想要让韩丞相满意,就得动庆王的人。

谁是庆王的左膀右臂,就必须动谁。

庆王倚重的人,一个是庆王妃,一个沈青桥先生。

庆王妃动不得,唯一能动的就是沈青桥先生了。

几天后,韩丞相与皇上在议事。

忽而听到有人来报,“启禀皇上,沈御史大人,在城外遇到刺杀,如今生死不明。”

“刺杀?”

“正是,据闻刺客来势汹汹,不仅杀了御史大人的护卫,连御史大人也被捅了好几刀,怕是命不久矣。”

“快,命御医过去救治。”

“是。”

皇上看重御史大人,再也坐不住了,要亲自去看看。

“朕要去看看。”

韩丞相随皇上出了宫门,遇上孙威,深深地看了眼孙威,眼里带了些许笑意。

孙威颔首让路,让韩丞相先走。

当皇上到御史府,见沈青桥的得意门生李咏志,在堂前嚎啕大哭。

听闻屋里哭声,皇上不禁悲从中来,止住了前行的步伐。

万分悲伤地说道:“御史大人在位时,改革弊政,推荐、任用贤能,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追封为一品太傅。以太傅之礼厚葬。”

“是。”

“武侯听令。”

“末将在。”

“彻查,翻遍京都也要将刺客找出来。”

“是。”

“回宫。”

众人齐跪拜:“恭送皇上。”

送走皇上,孙威看向韩丞相,再次与韩丞相对视。

不经意笑了一笑,顿首、转身带侍卫离去。

“众将士,随本侯追查真凶,为御史大人报仇。”

韩丞相没有马上离去,而是步入正堂,他要亲自确认,沈青桥是否真的死了。

步入堂前,只见沈家妻儿汇聚,互相拥抱而泣。

李咏志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韩丞相看向太医,太医一脸遗憾,“老夫来迟一步,老夫到时御史大人已经死去。”

韩丞相对他颔首,去安慰沈夫人几句,随着太医一同离去。

问太医:“御史大人是怎么死的?”

“剑伤,一剑从胸口刺入,不久便断气了。”太医说道。

韩丞相表面很悲伤,心里很满意。

才走了没几步,就见好些大人过来问候。

除了沈大人的门生,好些是御史院的下属。

韩丞相甚至看到了,在自己这一派的探子。

“相爷?回去还是入宫?”

“回府。”

“是。”

马车走了两步,车夫说:“庆王府的马车过来了,像是庆王妃的马车。”

“嗯。”

出了这么大的事,庆王府不可能不知道,庆王妃应该很难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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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六章 软禁

“魏兵对大梁虎视眈眈,此刻让庆王回京,怕是不妥。”大臣劝说皇上。

“这事得要议和盟约之后,边疆不定,不敢让庆王回京。”

这事皇上自然清楚,只是魏国使臣,一口咬定非要明珠郡主不可,不然就不缔结盟约。

“有什么法子,能让使臣松口?如果大梁向魏国称臣,这样可以商议吗?”皇上问。

“万万不可,这些年来,大梁打了无数胜战,民间凝结一心,如若向魏国称臣,怕是要失去民心。”太傅说道。

皇上看着下面的人,心中好无力,如若沈大人在就好了。

如若沈爱卿还活着,就不会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他必定想尽法子,做好朕心中所想的事。

可惜世上再无沈爱卿!

皇上挥手,让他们都下去,“朕累了,你们先退下。”

“臣等告退。”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新的疆域图。

大梁的土地,一扩再扩,比任何一位先祖在位时都要大。

他是大梁史上疆域最大的君王,如果这个君王的位置,坐不长久,也是一场空话。

魏国兵强马壮,国力远胜于梁国,如果不与魏国议和,大梁也长久不了。

想到这些,皇上提起笔,沾墨,要给庆王写信。

笔尖游走的信纸上,诉说做皇帝的难处,详尽朝堂的危机,梁国的处境。

希望庆王能够以大局为重,劝说庆王妃同意这门亲事。

同时皇上在信上,明说他愿意派一支军队护佑郡主的安危,让明珠郡主能在魏国,平安活下去。

一封来自皇上的诚恳的书信,希望这一封书信能够打动庆王。

“来人。”

“在。”

“快马加鞭,将这封信,交给庆王。”

“是。”

书信寄出去了,皇上焦急地等了六天,不见有回信。

直到第七天,庆王的书信到了,听说庆王的信,回到后被庆王妃的撕碎了。

皇上叹气,“看来,连庆王都说不了她。”

“报……”

信兵来道:“启禀皇上,魏国陈兵涪城之外,魏国皇上说如若皇上不答应,这门亲事,他就派兵攻打大梁。”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皇上拍案。

大臣劝说:“皇上,此事拖延不得啊。”

“皇上,魏王已然等得不耐烦,若是不下决定,怕真的要打起来了啊。”

“皇上,当年国力薄弱,不得不对晋国发兵;后又有陈国与魏国联盟,怕那两国对大梁不利,而不得不与魏国联合,吞了陈国。

这些年穷兵黩武征晋、陈二国。

大梁就如一艘烂船,在雨中飘摇。

如若再次征战,怕不用魏国攻打,各地百姓就将大梁给推翻了。”

“皇上,国家大义,岂能被妇人左右。

还请皇上下令,封明珠郡主为公主,和亲于魏国。”

一直拖着不下圣旨的皇上,到了此刻,真的要下决定了。

孙威站出来,说道:“皇上,庆王妃外柔内刚。

如若直接下旨赐婚,怕会惹来庆王妃的强烈反对。

庆王妃在民间颇有声望,若是被庆王妃闹起什么,怕对皇上名声不好。

不如让孙妃去劝说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说不定庆王妃会听进去。”

皇上微微吃惊,他一直以为武侯与庆王,是心和面不和。

今日看来,武侯与庆王,是真的不和睦了。

想来也是,这些年权利的浸染,早就武侯野心蓬勃。

让武侯与庆王两人分割。

“好,就这么办。”

皇上又说道:“武侯,三天之内,朕要庆王妃肯定的答复。”

“是。”

当即孙威离开永安殿,他请旨进了后宫。

先与孙妃说明一切,再去与苏妃说明情况。

当即苏妃请旨离开了皇宫,前往庆王府,要说服庆王妃。

谁知道庆王妃不在庆王府,说是在山庄。

但苏妃去到山庄后,又听说庆王妃不在山庄,在王府居住。

这把苏妃耍得团团转。

苏妃不得已向苏山求救。

苏山还没到,苏老太太到了。

年近七十的苏老太太,上前就一巴掌扇偏了苏妃。

“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参和这些时。”

“如果不是苏家撑着你,你以为你有这份位?”

“你若是不想死,就滚进宫里去,若是再来参和,就叫你有来无回。”

苏张氏冷冷说道:“苏妃,今后你好自为之,苏家不会再支持你。”

苏妃这下才知道,她做错事了。

“老夫人、伯母,本宫知错了,本宫愚钝,上了别人的当,还请原谅则个。”

苏李氏直接拒绝:“敌我不分,是非不分,没有下次了,苏家不差你这个女儿。”

“不……”

“武侯害我!”

苏妃出师不利,甚至被苏氏当弃子。

朝堂中人只顾看戏,没人敢出来劝说。

而后孙威出面,请孙妃出宫。

不知孙威有何本事,约庆王妃在西苑见面。

当日孙妃传话来说,与庆王妃交好,要留下庆王妃在西苑居住。

大家以为,只是两人交好,留下过夜。

过了一夜又一日,庆王府仍旧不见庆王妃回去。

这才知道事坏了,庆王府的人开始四处奔走,寻求帮助。

又见太后派人,以思念为由将明珠郡主,接进皇宫。

大家才明白,庆王妃被控制住了。

简单点说,庆王妃被软禁在西苑了。

大家都明白,皇上是要用强硬的手段,促成这一撞联姻。

庆王一派的,在朝堂之上,问皇上要庆王妃。

韩丞相一派见此,纷纷上书,请皇上下旨赐婚。

韩丞相用自己一派的势力,压下庆王一派的愤慨。

皇上下旨赐婚当日,韩丞相与孙威一同出宫。

两人并肩而行,韩丞相笑容满面。

“武侯好魄力。”

“庆王在战场上,为大梁出生入死,而本侯却背后捅刀。

实在不是男子所为!”

韩丞相劝说道:“这都是为了大梁,国家大义在前,谁能顾及小家?”

“庆王回京问罪了本侯,还请丞相帮着说话。”

“好说,好说。”

“不知我们之间的交易?”

“武侯放心,你想要的东西,很快就会到你的手中。”韩丞相笑着说。

韩丞相回去后,立刻人让将消息传出去,传到庆王的耳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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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七章 身死

被软禁了五天,苏灵雨气愤不已。

怒目的苏灵雨与皇上对峙,“皇上就不怕寒了我的心,惹怒了庆王?”

“庆王手中有十万兵马,若是庆王抽兵回京,皇上你该如何自保?”

苏灵雨质问皇上。

皇上却笑道:“朕两日前,得到庆王来信,庆王说你脾气不好,愿意回来劝说你。”

“朕便让庆王,带着亲卫二百回京。

朕又让孙威,带着圣旨前往边境,接手兵权。”

“有孙威、韩成在,边疆不怕乱。

再者朕答应了联姻,魏国不会趁机而入。”

“皇上何来在自信?战前换帅是大忌,一旦消息泄露,魏军趁机而入,这个后果皇上承担得起吗?”

皇上很不喜欢苏灵雨,讨厌她这个态度。

在她的眼里,根本没有他这个皇上,没有天家。

如若不是她还有用,庆王夫妇早就除掉。

“婚礼已经在准备,庆王快马加鞭进京,刚好能送明珠郡主出门。”

苏灵雨握紧拳头,“非要联姻不可吗?”

“大梁打了这么多胜战,后头又有粮食支撑,一定要怕他了吗?”

“粮食支撑?庆王妃埋头于田地,怕是不知大梁的情况。”

皇上说道:“除了京郊,与南阳城地区,哪一出没有出现粮食减产的情况?”

“去年秋季就是蝗虫灾害,今年开春又是水灾。”

“哪有粮食支撑?如何再打下去。”

“梁国是这般,魏国也好不了哪里去。”苏灵雨说道,“梁国有我看着,有科学技术支撑,定比魏国好。”

“魏国不敢打,魏国只是吓唬你而已。”

皇上嘲笑庆王妃,“妇人,你终究是妇人,不懂政局。”

皇上不想多说,打算回宫去。

苏灵雨在后头说道:“皇上,长寿体弱多病,随时都能死在和亲路上。”

“还请皇上移花接木,找人替代长寿出嫁。”

皇上回头苦笑说:“朕又如何不知,只是魏国人,早早探知明珠相貌。”

“出嫁前要验明身份,才愿意缔结两国盟书。”

“啊!”苏灵雨拳捶桌子。

…………

“皇上,皇上……”喜得福公公脚步踉跄。

“怎么一回事?”

“探子来报,庆王回京途中,遇到伏击,如今下落不明。”

“是下落不明还是死了?”掌印公公追问。

喜得福公公看向皇上,颤抖地说:“探子来报,场面惨烈。

庆王的亲卫死绝,庆王下落不明,疑似……疑似死了。”

皇上心脏狂跳,大气不敢喘。

“怎么会这样?”

“庆王武艺高强,用兵如神,怎么会逃脱不了?”

“不会的,不会的,查,彻查此事。”

“查出真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喜得福公公快跑出去。

掌印公公来说道:“皇上放宽心,庆王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庆王前脚离开军营,半路就被人截杀,中途带有暗桩,传报消息。

“派暗卫出去,定要查明真相。

朕要知道,是谁要害我大梁名将。”

“是。”

“皇上,庆王妃那边?”

“先瞒着。”

“是。”

过后两天,暗卫传来消息,宫中有探子。

魏国探子潜伏的宫中。

皇上大怒,联手皇后、皇太后清扫皇宫探子。

又过一天,暗卫来抱。

“属下等人一路追赶,查到一队流寇,他们扛着一具尸体,从东南转入万山山林,试图从山林,进入魏国境界。”

皇上抓紧膝盖,问:“可有确定那人是谁?”

“回皇上,那人恐怕是庆王。”

暗卫说:“属下等人,寻找庆王亲卫,其人断气前说庆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命我等带着大夫前行。”

“又从流寇处得知,他们不是一般流寇,而是魏国皇上的暗卫。

同时是当年许海大将军,培养出来的死士。

他们这一次来,一是为了执行任务,二是为了给许海大将军复仇。”

“嗙啷……”

一只茶杯扔出去。

“为什么他们进入大梁,而你们丝毫不知?”

“属下该死。”

“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给拦下,朕要亲眼看见庆王的尸体。”

“是。”

庆王疑似死亡的消息,被传了出去。

韩丞相也接到了宫里的消息。

幕僚看向韩丞相,“真的死了?”

韩丞相握着茶杯,很有信心地点了点头。

庆王要回京,这是皇上允许的。

这消息很快传到他耳里,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不能白白浪费掉。

于是他与孙威合谋,在半路设伏。

用上了五百人马,一百弓箭手,其中还有攻城弩。

即便庆王有天大的本事,也逃脱不了。

这次伏击有两个目的。

一是试探孙威与庆王的关系,二是刺杀庆王。

不管是哪一个,都对他有利无害。

在行动之前,他还担心孙威与庆王是一伙的。

现在看来,孙威不可能是庆王那一伙的。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是不是该帮一帮?”幕僚问。

“帮一帮皇上,寻到庆王。”

韩丞相放下茶杯,“这等事,不用操心,交给皇上便好。”

“庆王身死的消息传出去,不知惹来多大麻烦,没有那个精力去做那些事。”

“是。”

幕僚问:“要不要叫消息散布出去?”

“先瞒着,散布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是。”

一个幕僚说道:“要是能寻到庆王尸首,定要将他带到四少爷坟前,祭奠四少爷在天之灵。”

“不仅是四少爷,恐怕连大少爷也是庆王捣的鬼。”

说道两个儿子,就戳到韩丞相心里的伤。

不说四儿的事,大儿虽然愚笨,始终是他一手教养的,孰能无情?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折磨死了。

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韩丞相改变主意,“命人去找庆王尸首,鞭尸庆王,祭奠我儿。”

“是。”

四儿啊!

韩丞相闭眼叹息一番。

幕僚低声问道:“夫人那边,可得要大人好生说道说道。”

“夫人那边不会有什么事,你们尽可忙去。”

“是,属下告退。”

“属下告退。”

等他们走后,韩丞相也不久坐。

回到后院,将庆王身死的消息,告诉夫人。

丞相夫人得知,便是嚎啕大哭。

为自己哭,为自己的孩儿哭,还有就是为庆王哭。

:。:

第四二八章 亲征

不知道是谁,将消息泄露了出去。

一天的功夫,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庆王死了。

传出来的消息,有板有眼的,像是真的一样。

有很多人不相信,到相熟的人家去打探。

从底层一路打探到高门大户,从街面打听到内宅。

只用一天,整个大梁的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信吗?

很多大臣沉默。

不敢不信。

不信吗?

上头没有给出准话,派出去打探的人,还没有回来。

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整个庆王府,这头王妃被软禁,那头庆王被刺杀。

真真是祸不单行。

过了三天,消息传来了,传说中的那个地方,真的发生了激烈的斗争。

庆王很可能真的死了。

军营传来消息,庆王不在大营中。

“庆王真的死了?”

“死了吗?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不会是计谋啊?”

“不知道啊,我侄子都没打探到消息。”

“王爷不可能死的。”

嘴上说不会死,但心里信了。

行动上也信了,他们开始准备纸钱,要给庆王烧香烧纸钱。

又过了四天,魏国传来消息。

魏王遇到刺杀,刺客是梁国人。

朝堂中人议论纷纷,这刺杀会不会影响到联盟。

“皇上,这是栽赃陷害,定不能让人坏了大梁与魏国的联姻。”

“还请皇上亲笔书信,送到魏国去,陈清事实。”

朝堂上的大臣,还做着联姻的美梦。

皇上开始担忧,魏国会不会因为庆王的死,而放弃了联姻,直接开战。

如果是这般,那该如何调配?

底层的百姓也在议论,“你们说这刺杀,会不会是魏国自己弄的?”

“不会吧?”

“怎么不会?魏国以前,想出兵但出兵无门。

现在有很好的借口,自然要利用这件事,壮大声势,借机出兵伐梁。”

“还真有可能。”

“这里是京都,要是打进来了,我们不得……”

“想法子,保存自己吧。”

大家都知道,一旦敌军入城,抢掠是第一件。

即便是藏在地下的金子,也会被敌军给挖出来。

还是在敌军入城前,把家里的财货藏一藏吧。

皇上亲自写信去澄清,信件很快得到了回复。

回信上魏王说,他很信任梁王,愿意继续缔结合约,交两国之好。

同时魏国催促,尽快将明珠郡主送过去,魏国大臣们等不及了。

得知此事,朝臣松了一口气,联姻的事继续进行。

私底下,韩丞相得到了消息。

韩丞相说:“刺杀魏王的人是苏木棉,苏家第四女,也就是当初在皇宫中,救出苏氏的人。”

幕僚说:“此女够胆魄,居然敢刺杀魏王。”

“同时也能说明一件事,庆王真的死了。”

“如果庆王死了,苏木棉就不会冒险刺杀魏王。此人死了没有?”

“没有。像是被人救了。”

“西苑的庆王妃,知道不知道此事?”

“你是问庆王的事?或许还没知道。

西苑被皇上,用重兵把守着,庆王府的人一直不能靠近。

再者皇上命人在饭食里下药,庆王妃整日昏昏沉沉的,不知天日。

怕是还不知道外面的事,她要是知道了,定不会这般安静。”

“想来也是。”

过后第七天,皇宫里正准备要办婚事。

骑兵闯入京都,一面跑一面大喊:“急报,急报,魏军攻破涪城。”

“不久攻入南阳城。”

“魏军背信弃义,撕破盟约。战场告急,魏军攻破涪城。”

打进来了?

真的打进来了?

要打到京都了?

魏军真不是东西。

军报入皇宫,骑兵一路喊进皇宫。

皇宫战鼓响起,满朝百官,不管身在何处,皆披上官袍入宫候命。

魏军打进来了,惊动了苏灵雨。

苏灵雨拿着免死金牌,一路闯进永安殿。

怒气匆匆走进大殿,当着面朝百官的面,质问士兵:“我问你,庆王呢?”

“庆王呢?”

骑兵磕头,死磕,“半月前,庆王已经回京,不料中途遇刺杀,如今下落不明。”

“是下落不明,还是死了?”

苏灵雨大声质问。

骑兵不知。

愤怒的苏灵雨,刷的抬起头,质问皇上:“是下落不明,还是死了?”

皇上不敢回答。

韩丞相站出来,“大胆刁妇,胆敢对皇上无礼。”

“你闭嘴。”苏灵雨一声吼过去。

“都打进来了,你们还想着和亲!”

苏灵雨对着韩丞相冷嘲热讽,“都说你老当益壮,智慧无比,我看就是老糊涂。”

“魏王只不过是用了,小小的计谋,你们就产生了内讧,逼死了庆王,害了我夫君。”

“闭嘴,庆王妃,不要以为你是王妃,就能在这里撒野。”

“这里不是街面、乡间,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群臣群起攻之,看不惯庆王妃的刁蛮。

事到如今也不是他们所想的,即便知道自己错了,他们也不想承认。

苏灵雨两手叉腰,“啊呸。”

“跟你们说话,就是浪费我的力气。

如今魏军打了进来,而庆王没了,除非皇上亲征,不然谁也打不赢。

你们就是罪人,葬送大梁的江山。

你们是魏军安插进来的探子,故意怂恿挑拨皇上与庆王府的关系。

害死你庆王,弄没了大梁的将军,你们高兴了。”

“庆王妃够了。”太傅呵斥道。

“够了,确实是够了。

我看你们的嘴脸,看够了。”

苏灵雨转身面对皇上,两手作揖,“皇上,臣妇以无心为皇上办事,臣妇要去将庆王找回来。”

说着两行泪水流下,苏灵雨顾不得擦拭。

带着哭腔说:“庆王一日没找到,臣妇一日不回京。还请皇上万安。”

说着苏灵雨跪下去,给皇上行大礼。

“臣妇告退。呜呜呜……”

百感交集的皇上挥手,“去吧。”

苏灵雨哭着离开,“皇上山河飘荡时刻,万万不可轻信他人。”

庆王妃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都戳痛了他的心。

脑子里一团乱糟糟的,心中烦躁得很。

魏军要打进来了,要攻进南阳城了。

没了庆王,就没人能挡住魏军吗?

庆王出事,魏军攻城,这些都是魏王的阴谋。

一面用花言巧语蒙蔽,一面着手准备伐梁,魏王好深的计谋啊!

题外话:各位亲们,下面有个转折点,需要问问大家。希望大家给点意见,如果将女主送到魏国去当质子,你们还会追书吗?

第四二九章 有发现

庆王妃离开后,场面一度寂静了下来。

没人敢出声,没人能提出好的建议。

“皇上,老夫请战。”

孙大将军说:“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领兵打战的事,依旧在行。

还请皇上让老夫,披甲上阵,为皇上守住江山。”

这下他们知道该做什么了。

是时候表忠心了。

“臣请战,臣愿意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

“臣自幼熟读兵书,愿前往南阳城,为皇上守住江山。”

“臣等,愿意以死捐躯。”

皇上没有法子了,赶紧留下武将,商讨该如何防御。

调兵遣将,要将魏军拦住。

才过了两天,前线有消息来。

“不知是谁,散播的消息,军营中所有人都知道庆王死了。

军心涣散,战斗力不足,将士们不听孙将军调动,南阳城很快被攻下了。”

“韩将军呢?”皇上问。

“韩将军也遇到了伏击,被魏军牵制住,未能支援南阳城。”

“让小韩将军来领兵,守住国门。”

“是。”

十天后,前线传来消息,魏军即将打到隆州。

魏军过了隆州,就能直奔皇都。杀入皇都,改朝换代。

朝堂上人人自危,一个个商量对策,不知如何是好。

韩丞相站出来,“皇上,亲征吧。”

“从攻打晋国起,庆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军营中立下了威严。

如今要面对的是许海的弟弟许楷,这人跟庆王一般,在军营中威名显赫。

将士们遇到他,难以振起军心。

只要皇上去了,只要皇上站在墙头上,将士们必定誓死守住城墙,守护皇上。”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皇上如今只有您,才能振军心了。”

“臣愿陪同皇上,前往隆州。”

“臣等愿陪皇上,前往隆州。”

皇上看向下面跪着的大臣,心中不由得长叹。

当真如庆王妃所说,不亲征难以挡住魏军!

苏山说:“皇上守在隆州的,都是庆王的嫡系。

他们都是老兵,知道怎么打战,知道该如何杀敌。”

继续说道:“这一支常年打胜仗的军队,如今群龙无首,正需要皇上的指挥,才能杀出血性。”

“这是一支长胜军,皇上指哪,他们打哪,准不会让魏军,再入大梁半步。”

皇上下定决心,“众爱卿听令,随朕出征。”

“臣等遵命。”

皇上亲征,自然不能把所有大臣带走。

文臣留下协助太子监国,武将随同皇帝出征。

一同带走的,还有十万禁军。

韩将军留守京都,守护皇城。

亲征大军离开京都,一路行至宜州。

消瘦的苏灵雨,带着孩子们去见皇上。

皇上坐在皇帐里,看着眼前的舆图,布军图。

一片空白,他不懂兵,不懂战场上的事,如今让他指挥,也是赶鸭子上架。

“臣妇拜见皇上。”

“起来吧。”

看着身穿素衣的庆王妃,皇上想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庆王。

庆王在时,他忌惮庆王,日日想法子,要削弱他手中的权柄。

庆王没了,他却在想着,如果庆王还在那就好了。

可惜,庆王不在了。

“臣妇在此地,寻找庆王下落,听闻皇上亲征至此,特意带孩子们来拜见。”

皇上将视线放到明珠郡主身上,小姑娘紧紧挨着娘亲,不敢与他对视。

庆王世子,半大小子,有了男子汉的模样。

“有劳了。”皇上挥手,让她们起来。

“可寻到庆王了?”

“踪迹难寻,但臣妇觉得,庆王没死。只是隐藏了起来。”

皇上不信。

庆王的亲卫说过,庆王身受重伤,九死一生。

在没有大夫治疗的情况下,想活下来很难。

再者魏国人带回去的那具尸体,未必不是庆王。

庆王还活着吗?

还活在心里吧。

皇上说道:“战火连天,四处都不安全,你还是带着世子们,回京都去吧。”

苏灵雨摇头,“臣妇定会找到庆王。”

说着苏灵雨看向皇上,坚定地说:“皇上身边有奸臣,此去定要万分小心。”

“如何说来?你可有证据?”

苏灵雨一脸无奈,苦涩说道:“庆王回京,本是秘密前往,但遭遇了不测。”

“从打斗的场地看,敌方不仅拥有好的弓箭手,还有攻城弩。”

“这场面跟成平十九年一模一样,在梁国杀人,用的还是梁国的武器,杀人的人未必不是梁国人。”

皇上陷入了沉思。

苏灵雨说道:“术业有专攻,战场上的事,臣妇怕是帮不上忙了。”

“皇上出行,得要万分小心,若遇到难以抉择的事,要以孙老将军为主。

虽与孙威不合,但孙老将军为人方正,当年威名显赫,定能为皇上分忧。”

“臣妇,提前预祝皇上,凯旋而归。”

苏灵雨跪下大拜。

孩子们跟着一同下跪。

皇上扶起苏灵雨,“王妃安心回去,朕定会凯旋而归。”

不与多说,苏灵雨带着孩子们离去。

她们回到自己的车马,回到山头上,远远看着大军。

等大军再次开拔,前往隆州。

母子四人目送他们离去。

“娘,他们会打进来吗?”怀礼问。

“不会,皇上亲征,鼓舞士气,将士定会奋勇杀敌。

虽然你爹不在军营中,军营里的士兵仍旧在,只要将领们,一心想保家卫国,就能护住大梁。护住我们的家园。”

如若驱赶了魏国,守住了大梁,定能成一代明君。

若是不能成,怕大梁不复存在。

梁王有统一的野心,难道魏王没有这个野心吗?

谁不想成为千古一帝,谁不想名垂青史?

皇上此去,前路未知。希望他能称心如意。

苏灵雨抱起长寿,“我们走吧,去追寻你爹去。”

“嗯。”

山野中打斗的痕迹,还有些残留,仔细搜寻,看看有没有留下记号。

萧景行一直是命大的,希望他没死。

苏灵雨不敢往坏方向想,她得要亲自去找找。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要是真的找不到,那就回京都去。

不管谁做皇帝,她有灵泉傍身,不会被杀。

“王妃,这头有发现。”

“哪?”

“那边的山头的一个山洞里。有血,有碎布,还有死去的兄弟。”

“快去找。”

:。:

第四三零章 围困

魏军实力强大,一下子攻进了隆州。

好在皇上及时赶到,鼓舞着士兵,激励着士兵。

让士兵将魏军赶出隆州,与魏军对峙与城墙内外。

皇上来了,隆州的士兵被孙老将军接手,很快组织成一支强悍的军队。

一番试探攻打下来,孙将军等人制定了三路出击的路线。

分别为左右中三路,其中孙威的右路,孙老将军在中路,皇上在左路。

左路是最安全的路线,也是难度最低的路线,孙老将军将皇上安排在那里很合适。

皇上也觉得这样很好。

以防万一,孙老将军安排苏重、云岚守护在皇上身边。

一切依照孙老将军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等到开战那天,孙威带着军队,将魏军吸引出去。

孙老将军领着精锐,直捣黄龙,要将魏军帅营拿下。

而皇上带着士兵,守在左路,等着溃军。

可等来的不是溃军,而是魏军的精锐。

精锐与精锐对碰,双方咬得很紧。

拼死作战,也不能为皇上杀出一条血路。

苏重与云岚的队伍被切割,苏重带着皇上,退到隆州最有名的道观——三清道观。

这里是老道士的住处,自从老道士死在皇宫里后,这道观就没落了。

如今战乱,道观里的道士们,早已下山入伍。

也不知还有存活的没有。

苏重带着士兵四处探寻,没有找到下山的路。

山下被魏军包围,魏军是要将他们,饿死在山上。

三清殿里,皇上坐着烤火,捧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重捧着一碗粥进去,“皇上,这是山上的存粮,您将就吃点。”

皇上看着苏重,垂下的右手。“你的手怎么样了?”

苏重苦涩一笑,“军医说,吃饭没问题,要再想拿起武器就难了。”

“是朕让你受苦了。”

“臣甘愿为皇上,捐出血肉之躯,区区一条胳膊,何足挂齿。”

“还能活着走下山去吗?”

“皇上莫说这些丧气话,孙将军会来营救的。”

会吗?

静下来想想,他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在出战前一夜里,孙老将军临时决定,将中路换成左路。

这是临时的改变,大梁军营中,很少有人知道。

魏军却一清二楚。

在那顶军帐里,有叛徒,出卖了他的行踪。

也不知其他地方怎么样了。

在山上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们被魏军吵醒了。

魏军在山下喊话,要梁王投降。

他们挂起了孙老将军的头颅,借此来劝说梁王投降。

“将军!”

“将军啊!”

对老将军有感情的士兵,不敢大哭,捂住嘴巴呜咽。

皇上瞧见山下的头颅,更是心伤。

心里期盼的人没了,还会有谁来呢?

小韩将军回来的吧。

“皇上不要担忧,韩将军(小韩)在附近,接到皇上的消息,定会赶来营救。”苏重劝道。

“是的,他会过来的。他一定会过来的。”皇上肯定地说。

…………

苏灵雨带着人在山中行走两日,终于寻到了萧景行的踪迹。

亲卫带着王爷,躲进山中的一个村寨里。

亲卫们受伤不轻,外头有人搜寻,他们不敢出去,也就难以传消息出去。

好在苏灵雨等人,找到暗号,不然很难寻到庆王下落。

“王妃!”

“王妃,属下不力,让王爷……”

几个战士哽咽,忍不住落泪。

这些日子里,王爷昏迷不醒,他们又不能下山找大夫。

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终于等到了王妃,熬到了王妃的到来。

一时间,忍住要宣泄。

王妃跟前嚎啕大哭。

苏灵雨过去,扶起他们,“你们很好,你们保住了王爷。”

“兄弟们,兄弟们没了。”

“你们先好好养伤,我们会为他们报仇的。先让我看看王爷的伤势。”

“对对对,王爷在里边,王妃请。”

低矮的茅草屋里,萧景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一个穿着麻布衣裳的女子,守在边上,不愿离开。

苏灵雨跟亲卫说:“请这位姑娘出去。”

“这些日子,多得安姑娘照顾。”

苏灵雨颔首,“让她出去,事后会补偿她。”

亲卫进去,对安姑娘说了几句,比划了几句。

安姑娘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临走时偷瞄了好几眼。

入内好好打量了萧景行,而后退开让随行军医上前把脉。

“阿娘,爹爹会不会醒来?”长寿问。

“会的。”

苏灵雨抱着三个孩子,抚摸着孩子的脑袋,“你们的爹命硬,死不了。”

“知道你们来找他,定会很快醒来。”

“爹!”怀礼颤抖地叫一声,带着浓浓鼻音。

环礼还不知道什么是悲伤,只知道害怕,不敢去看。

“王妃,王爷受到的内伤很重,老夫需要好好检查。还请王妃到外面去等候。”

这是要脱衣服查看,女眷还是不要在的好。

苏灵雨带着孩子们到外面去,茅草房外,早已聚集有人。

山寨的人都过来看热闹,想看看贵人是长什么样的。

苏灵雨让士兵扩散出去,扩大包围圈,不让百姓靠近。

而后她带着孩子们,坐在板凳上,问亲卫:“将当时的情况与我说说。”

“当时,王爷听说您被软禁了,很是焦急,上书给皇上,愿用兵权换您自由。

皇上同意王爷回京,同时让孙威将军接手兵权。”

“属下等人追随王爷回京,不曾料想,到了艾山山口,突遇伏击。

他们出动了神射手,出动了攻城弩,人数更是在我们之上。

不得已王爷带着我们撤退,一路往山上跑。”

“不管我等往哪走,都能遇到敌人。兄弟们一路拼杀,才得以杀出包围圈。”

“其中有两人来自江湖,武功了得,缠着王爷与阿山大哥,我等靠近不得,又要应对弓箭手,这才让王爷受伤。”

“阿山呢?”苏灵雨问。

“阿山大哥被打伤,翻身落山涧,不知生死。怕也活不久了。”

说到死去的兄弟,亲卫们语气低沉。

“可知道对方是谁?”苏灵雨问。

“大概有猜到。但不是很确定。”

“好,剩余的,下山再说。你们先好好养伤。”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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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一章 后院着火了

在道观里住了两天,手中的粮食吃光了。

“皇上,是天子,他们定然不会对您怎么样。”

“如果皇上熬不住了,我们可以……下山去。”副将们劝说道。

“不用担心朕,会有人来救朕的。”

守在山上的人,都以为会有人来救。

皇上对山下的梁军很有希望,都盼着那些人过来营救。

苏重看向皇上说:“梁军有三十万,加上禁军,一共有四十五万。人数很多,但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还是找其他法子的好。”

“苏将军有什么好法子?”

苏重与皇上说道:“我们手中的粮食没了,如果不趁现在,还有力气突围出去,怕就要被魏军请下山去。”

“这些兵卒,不足以与山下魏军打。”副将说。

“我们是不够,但加上云岚的人呢?”

“云岚将军的人,就在对面,如果联系云将军的人马。他们在山下撕开口子,我们从山上下去。

两股军队合击,定然杀出一条血路,让皇上安全回到军营。”

“那怎么样才能联系上?”皇上问道。

苏重说:“军中有军中的暗号、旗号,只要让旗兵在天空中挥舞,定能将消息传出去。”

“好,就这样做。”

“皇上,这四周树木茂密,旗兵需要站得更高,才能将消息传出去。

人站高了,就容易成靶子。”

“顾不上这么多了,保护皇上要紧。”副将说。

皇上不出声,这算是默认了。

苏重走了出去,着手安排人去做。

这头刚冒头,就有箭从天而降,将旗兵射死。

没法子,只能想其他法子。

死了三个人,终于将消息传出去。

当天夜里,云岚发起了总攻。

苏重带着皇上杀下山去。

云岚与孙威汇合,为皇上撕开一道口子。

再与英勇的苏重汇合,三股人马,一下子杀到外面去。

经过一夜的奋战,终于将皇上营救了出去。

一路被追赶围杀,皇上等人进入了隆州城,将魏军隔离在城外。

天一亮他们发现,四面楚歌。

魏军已经将隆州城,给围困了。

“皇上,大事不好了。”孙威哭着跑进。

才得安稳觉睡的皇上,被孙威这一吓,瞌睡虫都赶跑了。

“快说。”

“皇上,韩将军失去了联系,兵马全失踪了。”

“失踪了?他将兵马带哪去了?”

“皇上莫要担心,怕是韩将军,带着兵马围攻魏军的后营去了。”

“定是如此,不然不会凭空消息。”

“皇上只需安心等上两日,必然有消息传来。”

将士们安慰皇上。

皇上不敢往坏的想,只希望早些传来好消息。

这两日皇上颓废地坐在城主府,听着外面两军谩骂。

外头魏军为了引出梁军,在城墙外不住地侮辱梁军,辱骂皇上。

两天过去了,韩将军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魏军传来消息。

“梁王,你是不是在等救兵?”

“不用等了,你家后院着火了。”

“韩佑造反了,将萧家的子嗣,全都给灭了。”

云岚气不过,拿起弓箭,要对城墙下的敌军放箭。

“哈哈哈,就在昨夜,韩佑带着兵马攻入皇宫,斩杀太子等一众萧家人士。”

“韩佑立年幼的十皇子为新帝,他为摄政王,掌控大梁。”

魏军在外面大喊大叫,嘲笑梁王。

皇上听到这消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韩佑不会这样的。”

其余将军不敢出声。

“韩丞相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在这些事。”

“怕是外头的人,为了激怒皇上,特意编造出来的假消息。”掌印公公安慰说。

“定是如此,定是如此。”皇上看向苏重,“苏将军,快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出真假来。”

“是。”

“皇上,末将功夫了得,不如让末将去。”云岚说道。

“好,你也去,定要查出真假来。”

云岚跟着出去。

不到一天,云岚就回来了。

“是假的对不对?”

“云将军,你告诉朕,那些人说的是假的。”

云岚低垂着脑袋,不敢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出去。

众人将云岚这番表情,就知道外面说的是真的。

韩佑,乱臣贼子,趁火打劫,造了萧家的反。

“不,不,你们都是骗子,你们合伙起来骗朕。”

“朕不信,朕不信。”

满腔怒火,无法发泄,只能将身边的东西砸。

一众臣子跪下去,无人敢出声。

等皇上怒气过去了,云岚说:“臣刚出城,就遇上魏军,魏军将臣视若无睹。

臣出了隆州,一路快马加鞭,找到最近的驿站,向前探问了消息。”

“韩丞相,韩丞相确实是反了。”

云岚说:“韩丞相与魏国达成了协议,他通敌魏军,一面劝说皇上亲征,一面调动兵马,将皇城围困。”

“等皇上被围困,韩丞相就散布消息说,皇上被抓,对方马上攻进皇城。

因此命令韩将军回防,韩老将军与韩将军,一路杀进京都,灭了禁军,闯进皇宫,伤了……伤了太子殿下。”

“如今拥立太子为皇,与隆州兵马对峙。”

皇上急火攻心,喷出一口血,晕厥了过去。

“皇上,皇上……”

“传太医。”

…………

昏迷的皇上,悠悠转醒。

才醒来,就听得将军们说:“皇上,投降吧。”

“城中已没了粮食。城中要吃人了。”

“如果投降,还能有一线生机。如若驻守不出,大梁的好男儿就这般没了。”

“皇上是九五之尊,魏军不会对皇上怎么样。”

孙威跪在皇上跟前,“皇上,臣愿意身先士卒,为皇上打开血路,护送皇上回京。

只要皇上回京,定能打破谣言,能夺回兵权。”

“只要皇上回京,准能东山再起。”

云岚没出声。

苏重跟着跪了下去,“臣愿意为皇上,上刀山下火海。”

其余将军沉默不言,只是跟着跪下去。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皇上投降。

皇上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落下。

此刻他万分想念庆王,万分希望庆王还活着。

如若庆王还活着,就不会有今天的屈辱。

“皇上,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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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三二章 振臂一呼

“京都立了新帝?”

“是,说是新帝,其实是伪帝。”

“韩丞相成了摄政王,代幼帝掌管大梁。”

萧景行问:“皇上呢?”

“皇上被围困在隆州城,依照目前情况来看,皇上生存机会渺茫。”

萧景行怒意尽显。

“我们得要下山去,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苏灵雨应和,“我现在就去安排,你是打算进宫,还是到隆州去?”

“去隆州,怎么也要将皇上,迎回来。”

“要去隆州,我们手头的人不能少。你可有法子调动各州留下的兵马?”

萧景行很自信,“只要我下山,他们就不会不跟我走。”

这是他这些年,打拼下来的威望。

威望就是人心,威望在,人心在。

那些守备知道他还活着,知道皇上还活着,就不会认京都的伪帝。

苏灵雨安排人,将萧景行抬下山。

一面派人联络旧部,一面宣传庆王还活着的消息。

山寨的安姑娘,对庆王恋恋不舍。

苏灵雨将一锭金子塞给她,“感谢你这些时日,对他的照顾。现在他该回到,他的战场上去了。”

苏灵雨笑对安姑娘,“不是你的东西,你就别动心,不然死的就不止你一个。”

“王爷!”安姑娘动情地叫唤一声。

萧景行没有回头。

“好好找个男子嫁了,他不是你能想的。”

安姑娘哭泣,“我愿做牛做马,只求守在王爷身边。”

“做牛做马就是畜牲,如若你成了畜牲,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苏灵雨很无情,“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你若想碰,只能死。”

解决了山寨上的人和事,苏灵雨等人快速下山。

下山途中遇到了些杀手,好在她的人多。

杀手什么的,不在话下。

“韩丞相处心积虑要杀你,可是一次又一次杀不成,你说他有多气啊?”

“既然我不死,该死就人,就轮到了他。”

萧景行冷笑,“如若不是我命大,怕就让他得逞了。”

一行人走到了宜州,宜州守备见着了庆王,二话不说,直接交出兵权。

苏灵雨站在宜州城墙上,命人召集百姓。

等人到齐了,她对大家喊道:“各位乡亲们,我就是庆王妃,我就是苏家三小姐,苏记的大东家。”

“而这位,坐在我旁边的是庆王。你们的战神,我的夫君。”

“大家都以为他死,其实他没死,他福大命大,存下了一条命。”

“如今,国家危难,皇上生死不明,魏军马上打到这里来了。”

“大家不用担心,有庆王在,就不会让魏军祸害这里的百姓。

现在,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团结一心,就能保存我们自己,守护我们的家园,守护家人。”

“我们有庆王,我们有武器,可是我们没有士兵,没有足够的人员,守住城墙。”

事先被安排的托,立马举起手,“我愿入军,守护家园。”

“我也愿意。”

“参军,我也要参军,我们将魏军赶出去。”

“将魏军赶出去。”

“要参军的,到军营去。”苏灵雨大喊,“乡亲们,要是你们离开这里,定要告诉别人,庆王还活着。

庆王要去救皇上,如若谁愿意参与进来,就到隆州去。”

“到隆州去救出皇上,寻得封侯拜相的机会。”

苏灵雨举起手臂,“谁是勇士?”

“我是勇士。”

苏灵雨收下手臂,又抬起来,“谁愿意随我去杀敌?”

“我愿意。”

“谁愿意随庆王,救出皇上?”

“我愿意。”

“各位勇士们,国家危难,山河飘摇,该是我们成为英雄的时候。我们定要竭尽全力,守护家园。”

“守护家园。”

“竭尽全力,守护家园。”

…………

隆州城外,魏王来了。

魏帝劝说梁帝投降。

皇上问苏重,“如果杀出去,还能活着吗?”

“定能活着,臣会护着皇上,直到臣死去。”苏重郑重承诺。

云岚说:“皇上,臣与孙威将军商议好了,我们将分成三个方位,护着皇上。”

“到时候,臣与孙威吸引魏军,苏将军带着皇上突围。

一旦离开了战场,直接往宜州走。”

文臣不同意,“那些兵要皇上首级换军功。这般出去,必定陷入围攻。”

“皇上,您如若直接投降,不止不用死,还能得到君王的待遇……”

苏重上前,一刀刺死文臣。“此人定是魏国探子。”

皇上张张嘴,没说什么,苦涩地说:“你们商议好就行。”

生,他自己想。

只是不想活得那么狼狈。

如果有得选,他也不会做这样的选择。

为了成功突围,苏重等人,选在五更天出发。

五更正是熟睡的时刻,这时突围,能杀魏军个措手不及。

五更天未到,众人来了饱饱的一顿。

五更天一到,城门打开。

云岚与孙威带领兵马出去,苏重护着皇上,走在中间。

“咚咚咚……”战鼓响起。

孙威带兵走出去,拔刀大喊:“狭路相迎。”

众将士齐喊:“有生无死。”

“杀。”

“杀啊!”

魏军大营炸开锅。

“梁军突围,防御防御。”

魏帝走出大营,哈哈大笑,“对梁帝尽可活捉,死了也无所谓。”

“是。”

因为内奸,导致梁军在上一场战争中,死去了近十万人。

因为逃跑的士兵,没人组织带领他们,他们就成了流寇,往各地去。

导致孙威等人手中,兵力不足。

面对一波又一波的魏军,他们竭尽全力,也不能撕开包围圈,不能将皇上送出去。

“苏重,带着皇上,从东面突围。”孙威大喊道。

孙威奋勇杀敌,为皇上杀开一条血路。

苏重带着皇上一面杀一面走,可怎么也走不出去。

换了普通铠甲的皇上,脚步踉跄,眼睛看出去的都是杀人的、被杀的。

或是喷着鲜血的士兵。

“怎么还没走出去?”受伤的孙威,向苏重靠拢。

苏重喘着大气,“敌军太多了。”

云岚杀了一遍,空间一步步被压缩,被逼退回到皇上身边。

“天要亮了。要是天亮都跑不出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杀。”

“杀啊!”

孙威、云岚再次杀出去。

:。:

第四三三章 她来了

天亮了,天大亮。

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射到鲜血染红的战场。

魏军与梁军互相斩杀的战场,魏军不断加入战场,抢夺梁军首级,争夺军功。

而梁军的圈子,越缩越小,站着的人越来越少。

云岚砍人的刀,卷了刃,不得不扔下,再捡起一把刀砍人。

苏重为保护皇上,身受重伤,倒在地在他就要死了。

皇上眼中失去了光泽,失去了希望。

他没了想法,对于生没了渴望。

“投降吧,我们杀不出去的。”

不知谁喊了一声。

引起了士兵投降的念头,这个念头就是魔鬼。

一旦长出了芽,就快速生长,直到长成魔兽为止。

“皇上,末将对不起你。”

“皇上,投降吧。”

不知是谁带头,将手中的武器扔了。

一小圈人将手中的武器给扔了。

云岚举起刀子,“逃者杀无赦。”

云岚的亲卫走了出去,亲手杀了自己人。

“不想死,就拿起手中的刀,杀出去,杀会自己的故乡去。”

“大人,我们打赢,打不赢啊。”

“投降就能活下来吗?”孙威反问,“投降只会让你,死得更无意义。”

“只要我们将皇上送过去,魏王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还会封赏我们。”

“杀了皇上,用首级换军功。”

几十个士兵眼红了,盯着皇上不放。

云岚毫不犹豫,杀了其中一个眼红的,“杀了他们。”

“云将军,对不住了。”

“皇上,对不住了。”

“苏大人,小的不能跟随你了。”

战时反戈,孙威等人,不仅要面临外敌,还要面对内乱。

要杀魏军,也要杀自己的袍泽。身上、心里一同滴血。

为袍泽不耻,为自己悲伤。

“救出皇上,封侯拜将,光宗耀祖。”

一道女声传来,吸引了魏军的注意。

也吸引了云岚等人的注意。

只见木棉带着一队人马,从东南而入,如同一支锋利的箭,刺入魏军阵中。

给魏军带去疼痛,分散魏军的人马。

“去跟皇上汇合。”

木棉一声令下,太徽派弟子,一跃而起,踩着人头,避开矛戈,向皇上奔去。

几人落在皇上身边,木棉一把抱起苏重,“阿兄,大兄,你怎么样?”

苏重苦笑,他要撑不住了。

怕要死在战场上,回不去了。

再也见不着娘子,见不着三儿了!

“哥,大兄,你要撑住,姐姐要来。姐姐与姐夫快要来了。”

奋勇杀敌的云岚回头,“王爷没死?”

“阿姐找到了姐夫,姐夫正带着人马到这里来。”

云岚哈哈大笑,咬着牙砍杀魏军。

“大家听着,王爷还没死,王爷带着人马到这里来了。”

“退,退回城里去。”

“撤退,全都撤退。”

孙威带着人,护着皇上撤退。

魏帝得到士兵的传报,知道他们喊的是什么。

“萧景行居然没死,真是令人难受。”

“皇上,他们撤退了。”

魏帝挥手,“派弓箭手上。”

“是。”

“弓箭手准备。”

“放箭。”

…………

为了不误杀,魏国的弓箭手,有所保留,这给云岚等人有了闪躲的机会。

魏军哨兵来报“皇上,梁国援军来了。”

“可有看清是谁领兵?”

“带头的是个女的,很有可能是庆王妃。”

魏帝问“可有看到萧景行的身影?”

哨兵想了想说“或许有,有一人坐在马车里,很有可能是梁国庆王。”

有一人说“我们的人回来说,萧景行身受重伤活不长。马车里的人,很有可能是萧景行。”

魏帝下令,“去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

“是。”

“告诉那些弓箭手,射杀梁帝,直接封侯,赏金千斤。”

“是。”

魏军战鼓“咚咚咚”响起,各处将士竖起耳朵听。

有军卒传令,“皇上有令,杀梁帝者,直接封侯,赏金千斤。”

“皇上有令,杀梁帝者,直接封侯,赏金千斤。”

“皇上有令,杀梁帝者,直接封侯,赏金千斤。”

魏军沸腾,手举起武器,两眼放红。

“杀了梁帝,直接封侯。”

“杀了梁帝,直接封侯。”

“杀了梁帝,封侯拜将。”

“杀啊,杀啊。”

云岚、孙威拼死护着皇上。

“撤。”

“撤。”

“撤啊!”

面对魏军疯狂反扑,梁军无力抵抗。

再勇猛的战士也挡不住,前仆后继的魏军。

云岚与孙威,咬着牙死撑着,身受好几刀割伤,也顾不上。

“咚咚咚咚……”

梁国的战鼓响起,雷霆万钧。

“梁国的将士们听令,誓死保护皇上。”

如此熟悉的声音,对上记忆中的人物。

人都看见骑在马上的庆王。

他就是活在人心中的神。

瞧见了他,如同瞧见了天上的神明。

沮丧的心态一扫而去,仅存的只有热血。

萧景行就是一把火,点燃了梁国将士们心中的那点勇气。

激发了将士们,最后的力气。

让他们誓死保护皇上,誓死守护。

云岚传达号令“梁国的将士们听令,誓死保护皇上。”

“杀。”

“杀啊!”

“死也要有价值。”

这边萧景行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怒吼。

喊叫过后,浑身虚弱。但他不能倒下,更不能示弱。

他就是一面旗帜,旗帜倒了,将士们就失去方向。

任何人都能倒下,唯独他死也要站着。

亲卫在边上护着,萧景行力所能及的挡住射来的弓箭。

“三儿,瞧见了没有?”

“看到了。”苏灵雨拿起大弓,搭上箭。

拉满了弓,瞄准魏帝,“准备受死吧。”说着她放了箭。

带着苏灵雨内劲的箭,划破空气,刺向魏帝。

魏帝快速躲闪,但因为箭速过快,导致躲闪不及,被擦伤了胳膊。也因此跌落下马。

萧景行抬着手,盯着魏帝。

眼看魏帝落地,萧景行挥手向下,“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有节奏的鼓声传出去,让战场上的士兵知道,魏军首领被击杀。

有没有击杀还不清楚,但士气不能落下。

没死也要说成死了,谁让魏帝落下了马呢。

苏灵雨提着刀子,护着萧景行,用内力向外大声喊“皇旗跌落,魏帝中箭。”

“将士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回去。”

“杀啊……”

第四三四章 和谈

庆王的出现,让梁军士气大涨。

魏国与梁国联盟,攻打晋、陈两国,让两边的士兵有些接触、摩擦。

只要是老兵,都知道庆王的威名,让魏军见人心寒。

再者皇帝不见了,代表着皇帝的旗子,被火箭点燃。

魏军的士兵,本能地退缩。

让梁军有喘息之机,萧景行借此机会,带着大部分,一路上攻杀,来到皇上身边。

“撤,撤。”

“回城。”

“回城去。”

不用多时,梁军再次回城。

将士们回城,庆王接手兵权,安置伤员躺下,命人守城墙。

苏灵雨担心他的身体,守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你少点说话,这些杂事,我来处理。”

“好,我先睡会。有什么事,就叫醒我。”

“嗯。”

战后很多事需要处理,比如大夫、药童不够,药材短缺等。

“王妃,这城里的粮食不够,怕是煮不了一顿饭。”

苏灵雨:“让火头军去跟后面进来的士兵要,他们的衣服里夹杂着米粉,拿去煮一锅,让兄弟们吃饱肚子。”

“王妃,要不要打扫战场?我们的人手不够。”

苏灵雨:“将城里的百姓,征为民夫,带着他们出去清扫战场。

不能让我们的兄弟,死无葬身之地。”

“是。”

城墙上,挂出休战旗帜。

城门打开一条缝隙,先递出白旗,而后仵作与民夫走出城墙。

他们身上挂着白布,在战场上分类别,清扫战场。

人活着,还能为立场争一口气。

人死了,就没什么好争的了。

仵作不管对谁一视同仁,将碎的尸体拼齐;将翻过去的尸体翻过来,让其躺平。

对方的死人,还给对方。己方的死人,搬到一边,找个地方,集体埋了。

魏军的仵作也出来了,双方默默地干活,互不交谈,互不干扰。

隆州城里,将士们顾不上吃饭,东歪西倒,互相靠着休息。

大夫带着徒弟,拿着医药包,给将士们处理伤口。

苏灵雨将带来的医药贡献出去,用灵泉注入水缸。

让将士们喝点灵泉水,虽然不能起死回生、接断骨生白肉。

也好歹能让他们补充微量元素,减轻一些痛苦。

…………

休息之后,皇上与萧景行谈话。

“京都里的事,你可知道?”皇上问。

萧景行说:“韩佑与魏帝勾结,从两方面攻击,让我等焦头烂额。

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韩佑要求魏帝取下皇上颈上人头。”

“庆王,你一定要救朕。你我同宗,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是,臣不会辜负皇上厚望。”

萧景行又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和谈。”

“他们会听吗?他们既然已经很韩佑约定,就不会轻易打破约定。”

“会的,只是我们要给出比韩佑更好的条件,才能让魏帝,同意撤军。”

皇上拉着萧景行的手,“只要能让他们放朕一马,朕什么都能给他。”

“即便是让皇上,给魏帝拉马,你也愿意吗?”

皇上沉默。

只要是物,他都能给出去。

放下身子,去给魏帝做牛做马,这样他做不到。

萧景行知道了,“皇上放心,臣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关键时刻,还是堂兄想着朕!”

为了拉拢萧景行,皇上连堂兄都叫出来了!

遇到生死危险,什么面子都是虚的,放低姿态拉拢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严重了,保护皇上是臣的职责。”

萧景行说道:“臣先去看看苏将军等人,皇上好好休息,等会儿臣再来看皇上。”

萧景行与云岚等人,商议了很久,终于决定好去见魏帝。

城门里,萧景行穿上一身官府,手里拿着使节手杖。

“和谈为什么要你去?”苏灵雨很担心他。

“你的伤还没好。”

“有你的良药吊着,我还能撑两三个时辰,我快去快回,你不用担心。”

见说不通萧景行,苏灵雨叫来师弟。

“十三师弟,你可得要看紧王爷。一旦发现,事态不对,你背着王爷就跑,直接往这来跑,我在墙头接应你。”

“大师姐放心,我会将王爷带回来的,好好的带回来。”

十三师弟拍拍胸脯,“虽然刀剑用得不好,但我的轻功还是了不得的。背起王爷不在话下。”

王爷比以前瘦了许多,背起来应该不会很重。

“该出发了。”萧景行说。

苏灵雨送他们出去,“千万要小心,不管那边的人,如何屈辱,都要忍下来。”

“放心吧。”

目送他们出城,苏灵雨登上城墙,看着他们走向魏军军营。

包裹着绷带的云岚,被木棉扶着,走上城墙。

“王爷过去了?”云岚问。

“还没,对方回去禀报了,魏帝见不见还是另一回事。”

苏灵雨不是很放心,让守城将领将箩筐放下去,一旦见往回跑,就准备将人拉起来。

不忘叮嘱士兵:“都放机灵些。”

“王妃放心,定会将王爷拉上来。”

云岚盯着王妃不放,直到对面人马有变动。

“要进去了。”苏灵雨的心揪着揪着,“我总是很怕,像是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姐夫是有本事之人,阿姐不用过于担心,姐夫会回来的。”木棉劝道。

“十三的轻功了得,如若出事,定会将姐夫送回来。有阿姐在,姐夫不会有事的。”

苏灵雨笑了笑,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忐忑。

云岚盯着王妃,问一句:“如果王爷做出,对不起您的事,您真的不会原谅王爷了吗?”

苏灵雨很敏锐,“萧景行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云岚摇头,“只是如果。”

“王妃会怎么做?”

木棉疑惑,“你怎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心里很不安,想用说话,缓解一下。”云岚说道。

苏灵雨苦涩一笑,“不安的,不止我一个。”

“王妃想过要杀王爷吗?”云岚问。

以为云岚只是单纯想转移注意力,苏灵雨回答这些问题。

“目前为止没有,你王爷对我停好的。”

“如果王爷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你会怎么做?”

“那就看哪一方面了。”

“是在性命方面的呢?”

“你怎么问这种傻问题,姐夫怎么会杀啊姐。”木棉嘲笑他。

苏灵雨沉默,她盯着云岚,“你想说什么?”

“胡思乱想罢了。”云岚僵硬一笑。

…………

题外话:莫慌,莫慌,不虐,不虐。

:。:

第四三五章 无情

萧景行过去很久不见回来,苏灵雨惶惶不安。

城里不安的,不止她一个。

凡是知道庆王外出的人,都很不安。

生怕魏帝不接受条件,执意要杀灭梁。

与此同时,他们也很恨韩丞相。

没想到韩丞相狼子野心,意图改朝换代。

“有动静,有动静。”士兵来禀告。

苏灵雨走上墙头,看见魏军军营有了动静。

不久军营栏栅被拿开,一支百人小队将萧景行给送出。

“没事,太好了!”

心中的石头可以放下去了。

苏灵雨长吐一口气,只要能活着走出来,一切都好说。

萧景行带着魏军的队伍,走到城墙下。“开城门。”

“不可,得要等一等。”守将说。

萧景行欣赏他们的谨慎,“不用担心,一切都商议好,开城门。”

“是。”

“开城门。”

苏灵雨走下城墙,到城门去迎接他。

经过士兵的协作,城门被打开。

萧景行带着魏军,率先进入隆州城。

苏灵雨笑着走上前去,“回来了!”

“嗯。”

苏灵雨见他的神情有些难过,猜想他是在对面,受到委屈了。

等他下了马,她说:“大丈夫,能屈能伸。”

“今日他看不起你,来日让他高攀不起。”

萧景行怜惜地抚摸她的脸颊,“我很好。”

魏军将领也下了马,许将军意味深长地看着这对夫妇。

好一对夫妇深情。

不知等会知道真相,还能不能这般深情。

“庆王爷,我们该去见梁帝了。”许将军催促道。

苏灵雨让路,让他们进去。

也一同陪着走了一段路。

路上,萧景行的手握着她的手,苏灵雨惊讶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萧景行虽然受她影响,但骨子里还是个古人。

公开场合做这些亲昵的动作,他从没做过。

曾经有一次,她在街面上,牵他的手,还没牵上就被他闪开了。

说是要注意影响,要注重习俗。

这次被他牵上手,叫她吃惊了些。

想着会不会是因为战场的缘故,让他对她产生了亲昵的、不自觉的动作。

隆州城没有京都大,很快到了皇上的宿营地。

苏灵雨想要收回手,把他扯着不放。

“你怎么了?”她低声问。

萧景行盯着她不放,眼圈微红。

“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没说。

许将军看不下去了,“庆王爷,你是不是后悔了?”

“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进去见了皇上,你就不得后悔了。”

萧景行放开了苏灵雨,闭上眼睛,低声说句:“相信我。”说着进入带着魏军将领入内。

一脸狐疑的苏灵雨,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走开了。

“十三呢?”她去问木棉。

“十三没有回来,可能是……”

木棉早就发现,姐夫身边没有十三的身影。

可能十三死在对面的军营了。

苏灵雨叹息一声,“如果能,向那边的人,要回尸首吧。”

“嗯。”

“不,绝对不能同意。”

皇帐那边,传来孙威的声音。

外头的人,齐齐看向那边。

“吵起来了吗?”木棉说道。

“作为战败国,需要签订丧权辱国条约,爱国人士伤心痛苦是必定的。”

果真,没一会儿,看见孙威走出了皇帐。

孙威低垂这头,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

“哭了?”

木棉问姐姐,“要不要过去安慰一下?”

“徒劳无功,这时候不适合去安慰人。”

魏军许将军拿着盟书走了出来,将盟书纳入怀中,而后对着苏灵雨咧嘴笑。

这个讽刺的笑容,刺激到木棉,木棉想上前杀了她。

“阿姐,他不怀好意。”

“不要轻举妄动。”

许将军大咧咧来到苏灵雨跟前,“庆王妃,跟我们走吧。”

“去哪?”

许将军大笑,说道:“魏国。”

“庆王妃怕是不知道吧,你啊,被你夫君给卖了。”

苏灵雨的心沉了下去。

许将军对着四周的人,大声说道:“梁帝与庆王,为了保住梁国,与我国皇上达成协议。”

“将晋国之地、陈国之地割让给我皇,并且让庆王妃到魏国当质子。只要求我王不插手,梁国拔乱反正的战事。”

不相信、屈辱的神情,爬上了苏灵雨的脸。

她不相信,她要去找萧景行问清楚。

许将军拉住苏灵雨的手,“去哪啊?你该到魏国去。”

火冒三丈的苏灵雨,一掌拍出去,“滚。”

带有三成怒火的一掌,直接将许将军拍飞,教他知道痛是什么滋味。

苏灵雨跑到皇帐前,刚好迎上出外的萧景行。

两人对峙,一人怒气匆匆,一人愧疚不已。

“你让我去做质子?”

“是。”

“你混蛋。”

苏灵雨一巴扇过去,扇偏了萧景行的脑袋。

“将我送过去,就是将我推进火坑。”

萧景行解释道:“韩佑给魏帝许下陈晋之地,我必须要给出,比韩佑更好的条件,才能打动魏帝。”

“所以你就将我送出去对吗?”

苏灵雨戳着萧景行的胸膛,“你以为现在是春秋战国吗?你以为魏国国君就是正人君子吗?

一旦他们见有机可乘,就会用我祭刀,用我的鲜血涂抹军旗。”

“不会的,不会的,三儿,他们知道你的本事,他们不会杀你的。”萧景行握住她的手。

“呵。”苏灵雨摇头,“你太自信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等我杀了韩佑,就有法子换你回来了。”

苏灵雨闭上眼睛,冷笑:“就怕你刚灭了韩佑,魏军又到来了。”

“这些年来,我阿姐为你做的事,还少吗?”木棉质问萧景行。

“自打嫁给你以后,一心为你谋划,为你四处奔走,为你出生入死,几度丢了性命。

而你呢?你为了阿姐做了什么?为了皇权,为了大梁,你居然将阿姐推入火坑。”

木棉拔出剑,“阿姐,让我杀了他。”

看着萧景行那张脸,苏灵雨冷笑,伸手按住了木棉的手。

“名声与权势,你都想要,也就只能牺牲我了!”

“三儿!”

“我一直以为你很聪明,其实你一点也不聪明。你很傻,傻到我心疼。”

事情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大不了就让这个世界乱起来算了。

只要萧景行带着人逃离这里,占地为王,好生休养一番,等待时机再出兵,就能用正义攻打京都。

夺回皇权,夺回萧家的江山。

可惜萧景行没这般做。

她一直暗示他,要他造反,自己做主子,自己做皇帝。

暗示了这么多次,这么多年,他仍旧没有下决心。

这让她很伤心,很难过。

“这个时代啊,忠君才是最正确的。娘子什么的,死了还能再娶。”

“我的娘子,只有你。”

苏灵雨不期待这些了,“女人的命啊,不值钱。”

“娘子是用来卖的,庆王爷你说对不对?”

“我已经跟魏帝商议好,定会将你换回来。你要相信我,定要信我。”

“呵呵,别傻了,好宝贝,送出去就要不回来。”

苏灵雨潇洒转身,“庆王,你好自为之。”

“三儿!”

“今天起,我跟你和离了。男的归你,女的归我。此后,一别两宽。”

“不……噗……”萧景行喷血了。

“王爷。”

“王爷。”

苏灵雨回头,心疼他一下。

转头与许将军说:“走吧。”

许将军大声说:“庆王,你杀了我哥哥。你的娘子,我会好好招待的。”

“阿姐我跟你一起走。”

“大师姐,我也跟你走。”

“我们也跟你走。”

出了城门,苏灵雨让木棉去,将长寿接到身边。

…………

苏灵雨见着了魏帝。

年轻有为的魏帝,自有一番魅力,吸引了苏灵雨的目光。

“你很难过?”

苏灵雨抹掉泪水,带着鼻腔说:“当你被你娘子杀了时,你有什么感受?”

“不会,皇后不会杀朕。”

“跟你说不通,你永远不知道背叛的痛。”

说着她又忍不住了,忍不住要哭。

魏帝很心疼她,“你放心,朕不会杀你。你对朕有大用,对大魏有大用。”

“呜呜呜……”

“你要是愿意,朕把皇后的位置给你坐。”

“朕,立马派人,屠杀隆州城里的人,给你出气。你要不要?”

见她只顾着伤心难过,魏帝就不说其他,让她冷静冷静。

“皇上,是出兵还是撤军?”许将军问。

“撤吧。后继不足,打下去伤根基。先养上两年,等兵力足了再打。”

“是。”

题外话:莫慌,莫慌,马上进入几年后。

:。:

第四三六章 街面上的人多了

开元十一年,中秋夜

自打庆王妃成了质子之后,庆王府就再也没有办过喜事。

过年过节的喜气都没了。

十五岁的怀礼,带着十三岁的环礼,出现在院子里。

两人刚从外祖家吃团圆饭回来,见父王在院子里,看着月亮独自伤神。

“爹在想娘吗?”环礼问。

“嗯。”

“我不记得娘长什么样的了。”

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四年多。

他与弟弟一天天长大,接触的事多了,也就知道为什么娘不在。

接触的事多了,见的人多了,也就忘记了娘的模样。

“你跟我来。”怀礼带着弟弟走。

两人来到书房,跟守卫说“我进去拿本书。”

“书房是重地,世子莫要乱翻。”

“放心。”

怀礼进入书房,用油灯点亮蜡烛。

两人走进内侧,怀礼在一处案桌下,抽出几幅画。

“这是什么?”

“娘。”

怀礼打开画卷,“这是爹这些年画的。”

“这些都是吗?好多啊!”

“这里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被爹藏起来了。”

他是世子,经常被带到书房听政事,或是参与政事商讨。

偶然间得知这处案桌,知道缸里放着的画是娘的画像。

自打那件事后,娘亲就像是石头入大海,毫无踪迹。

无论怎么打听,都打听不到娘亲与妹妹的消息。

“父亲无法排解心中的悲痛,只能寄情于书画。日日描摹娘亲的肖像,这丹青技艺增加了好些。”

环礼看着画中人,“真美!”

“我还能再见到娘亲吗?”

怀礼不敢应答。

娘亲被当质子,寄居在魏国,但谁也不知她身在何处,也不曾听到她的消息。

即便是小姑,也没有娘亲的消息。

有的人说娘亲死了,被魏国人害死了。

还有的人说娘亲改嫁了,进入魏国皇宫,成了魏帝的妃子。

众说纷纭,没人知道娘亲在哪。

长寿妹妹是否还活着。

“哥哥,我想娘亲了。”

怀礼拿过环礼手中的画卷好,“我们拿着画去捏泥人,把娘亲捏出来,这般就能日日与娘亲见面了。”

“好。”

…………

中秋节后第二天,大臣们像往常一样上朝。

大家都在说说昨夜过得怎么样,看了多少新鲜事物。

或是说说家中孩子们的孝心。

这些人里,有一个是特别的。

那就是庆王。

自打从隆州回来,庆王就挂着一张冷脸。

这一挂就是几年,世人都忘记了庆王的笑脸,是怎么样的。

有人会问庆王怎么都不笑?

有人是这样回答的庆王笑过吗?

将自己娘子当质子送出去的男人,还值得笑吗?

上朝的鼓声、鞭声响起。

萧景行率先踏入永安殿,走在前头。

开元六年的国战,令皇上身受重伤。

韩佑的反叛,更是伤到了皇上的心神。

皇上体弱多病,经常卧床不起。

太子年幼无知,不懂世事。

只能让庆王成为摄政王,掌管朝中大小事。

皇上不上朝,庆王代为上朝。

庆王在皇位下站着,掌印公公大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小事都是奏给摄政王,在朝堂上奏对也是对,在私下奏对也是对。

不是特别大的事,朝臣们不想在朝会上启奏。

坐着说话不好吗?

非要找罪受,站着说话。

下朝后,萧景行在永安殿偏殿处理政务。

如若皇上精神好,还能给皇上说说这些日,朝堂内外的大事。

没有朋友,没有邀约,没有什么在意的,萧景行在偏殿一坐就是一天。

无论政事有多忙,他都会按时回家,陪孩子们用晚膳。

…………

环礼拿着面人,走出铺面。

瞧见几个女子,骑马走过。

当中有少女,有妇人,一个个的穿着劲装。

稳健地骑马,走过热闹的京都街面。

“这些是哪家的女眷?女子都能骑马出门了吗?”

掌柜的躬身说话,“这些可不是哪家的女眷,听说是随商队过来的,来了好几天了。”

“常常见到她们骑马出行,也不顾众人说什么,我行我素,脸皮厚胆子大得很。”

环礼笑了笑,“听说我娘也胆大,如若我娘在,必定也是骑马出门。”

“可不是,若是王妃在,必定也是骑马出门的。”

环礼不乐了,“我只是说说罢了。若是娘亲在,怎么会骑马出门,自有马车任由差遣。”

掌柜的说“王妃年幼的时候,骑的是毛驴。一头听懂人话的毛驴,可神气了。后来骑的是青牛,再后面就是马。”

“王妃最是爱自由,骑马出门也是会的。”

“你多说点,我爱听。”环礼笑说。

掌柜的惆怅叹息,“要说王妃的事,可就多了。今日天色不早,您也该回去了。改日再跟您说说。”

“行吧。有赏。”

“谢谢小公子赏赐。”

这里掌柜的,是当年随着庆王妃,一同进京的东泉村村民,这些年靠着恩露,在京都街头,开了家小铺面。

想起记忆中的苏三小姐,又是一阵唏嘘。

只叹造化弄人。

环礼坐着马车,伸头看街面上的人和事儿。

“小公子回来了!”

“嗯,我爹回来了没有?”

“回了,今日回早了些,怕是在书房考究大公子的学业。”

“行吧,我去看看。”

环礼捏着面人,往书房跑。

进了书房,见哥哥在写字,爹跟一些人商议事。

那些人见他进去了,都停下不说,纷纷告辞离去。

“你们都说完了吗?”环礼问。

“回小公子,都说完了。”

哪是说完了,只是见小公子回来了,该识趣让些时间给王爷父子谈话。

手头的事不急,等晚膳过后再来找王爷详谈。

“爹。”

“跑到街面上去了?”

“嗯,放学后去的,没有逃学。”环礼走过去,“街面上多了好些人。”

“都有什么人?”

“穿麻裤的,穿花衣的,北方来的,南方来的都有。见有好些女子,她们骑马出门,说话有理有节。奇怪的是买了东西,还跟主家说声谢谢。”

“卖东西的多谢顾客光顾,说声谢谢也就罢了。她一个买的东西,也说谢谢,这不是主顾倒置了吗?”

萧景行若有所思。

第四三七章 漂亮的妹妹

环礼读书的地方,不是家里,而是自家弄的私塾。

能在这里头读书的,不是庆王一派的官家子女,就是下属的子女。

这私塾弄堂里外,住的都是庆王的人。

谁要是想往里打探什么,还没走进去,就会被警告。

想要在私塾劫持庆王小公子,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家来了个小妹妹。”

“小妹妹,什么样的小妹妹?”

“该不会是,你家里人,给你寻的小媳妇吧?”

“你们可不要胡说,她只是暂住我家的,等她家寻到了房子就会搬出去。”

“小公子来了。”

“快过去打招呼。”

一众大小子,见到了小公子,纷纷过去打招呼。

刚刚说话的小子,在小公子跟前作揖。

“小公子,在下家中来了位小妹妹。等会儿将会在您所在的学舍里入座,还请您莫要欺负了她。”

“小妹妹?什么样的小妹妹?莫不是你的小媳妇?”环礼笑道。

“不不不,小公子,这玩笑可不能开。”

“且放心,你的小妹妹,我不会欺负。”

不管是谁家,只要小孩到了十四五岁,就会相看议亲。

议上三四年,到了合适时机,就会提亲。

若是抢手人家的子女,早早就有人上门议亲。

私塾里,常有人说谁谁与谁家议亲了。

环礼跟着了解了这些,也跟着打趣起来了。

“小妹妹,于在下家中,异常重要,还请各位照顾一二。”

“好说,好说。”环礼背手走了。

私塾里的先生很严厉,尤其是小公子所在的学舍,迟到是不被允许的事。

环礼在先生踏入学舍前,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昨夜的作业,准备给先生检查。

“哇!”

“小公子,看前面。”

“快看前面。”

“好俊俏的小姑娘!”

环礼也不由得发出惊叹,“这就是李康家的小妹妹!”

“肃静,肃静。”先生很不悦,“这位是新来的同窗,你们要友好和睦相处。”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妹妹,可否有婚配?”

“去去,你们都吓到人家了。”环礼站起来,踢一脚边上的,“你到后面去坐。”

而后向前伸手,“这位同窗,这里有位置。”

长寿颔首,“小女子,名唤苏语,还请各位同窗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来这座。”

长寿走下去,在环礼边上落座。

环礼越看越觉得,“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哥哥说笑了,我刚到京都,你怎么会见过我呢。”

“也是。”

有了位漂亮的妹妹坐在边上,环礼过了愉快的一天。

“哥哥,私塾里来了一位漂亮的妹妹,长得十分好看。”

“可惜了,是李康家的。要是接进我们家养着,该多好啊。”

这个妹妹,引起了怀礼的记忆。

“我们也有妹妹。”

环礼不以为然,他已经不记得妹妹长什么样的了。

“那个妹妹真漂亮,成平二十一年生的,与我差不离。你说要是接她进府,做我屋里人,爹会不会同意?”

“环礼,你还小,还没到想这些事的时候。”

“哦。”

“哥,我去寻先生练武了。”

怀礼放下毛笔,跟着一起出去。

对这位漂亮的妹妹,怀礼不是很在意。

转即忘记了。

这日他与同窗,走出翰林院,刚好看见有个姑娘,直愣愣地看着他。

这个姑娘粉雕玉琢,眼睛大大的,看着有几分像娘亲。

怀礼没怎么理会她,随着同学径直离去。

随着父亲手中权势重,不少下人投其所好,找看好些像娘亲的女子过来。

不是引诱父亲,就是引诱他。

对这些有几分像娘的女子,他一概不靠近,不相信。

“世子,那姑娘还在看你嘞。”

“莫不是被世子的俊颜,给迷惑了?”

怀礼不吃这一套,“我们还是进宫的好,莫要大人久等了。”

他们要去吏部见习,可不能去迟了。

这头长寿看着大哥离去。

“小姐,世子爷走了。”

“大哥好高冷,都不多看我一眼!”

“小姐,这里人多,莫要胡乱说话。”

“走吧,回私塾去。”

…………

临近腊月,朝堂上的事务少了好些,萧景行带奏折回府看。

等他处理完奏折,抬头见环礼一面写文章,一面吃饼干。

问怀礼,“他这些日都是这样吗?”

“嗯。”

怀礼说“李咏志大人家中,来了位亲戚,做出了一种饼干。比外头做的都要好吃,环礼很喜欢。”

一心写文章的环礼,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看见爹与大哥在说话。

“有什么事吗?”他问。

“没事,继续写你的。”

“哦。”环礼低头继续写文章。

他的作业早就做完了,现在做的是苏语妹妹那一份。

苏语妹妹懒惰得很,一篇文章都不想写。

懒惰就算了,这字又写得非常好看,叫他仿照都仿照不好。

为了不让先生看出来,得要用十二分功夫去写。

萧景行不去理会儿子,让小儿子继续做文章。

他跟大儿说了两句就离去。

这天沐休,萧景行出去走走,到她最喜欢的地方去看看。

天上飘着小雨,行人撑着伞出门,置办年货。

街面上摆上了许多年货,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热闹极了。

“王爷,前面有头青牛。”

青牛?

“青牛上面有个小姑娘,长得挺好看的。”车夫说。

“王爷,青牛惹起骚乱,要不要去开路?”侍卫问。

萧景行掀开帘子,看向前面的青牛。

等他看清,牛背上的姑娘,再也不能镇定。

一手拍向车夫,“下车。”

他紧跟着下马车,眼睛盯着前面的小姑娘。

“王爷?”

“真像!”

真像她小时候的模样。

这双眼睛,这个不悦的神情,跟她真的很像。

听得她说“没有就没有,好好说话就是。怎么能骂人呢?一点礼貌都没有。”

“小姑娘,不是小的说你,贵的你嫌不好吃,便宜的你又不买。

天天到这里来,阻路又烦人。这里不欢迎你。”

“你,门缝里看人,把人给看扁了。”

小姑娘嘟着嘴,不悦得很。

“千金小姐不会抛头露面,更不会坐牛。但凡有点钱人家的姑娘,都会带丫鬟出门。

你的呢?你的下人呢?不是小的看扁你,没这个本事,就别装大头鬼。”

“气死我。本姑娘,今天不开心,你们去把这店给我砸了。”

“哈哈哈,小姑娘,你开玩笑吧。”

“哼。”长寿两手环胸,嘟着小嘴,可爱极了。

“小姐叫我们砸了这店,姐妹们还在等什么,进去砸了它。”

人群里走来一群女子,彪悍地走进酒楼。

“你们是谁?”

“你们要做什么?”

“姐妹们,砸了它。”

“是。”

第四三八章 坏事了

“大胆,这里是摄政王的产业。”

“砸了。”

妇人霸气得很,一掌推开了掌柜的。

“无法无天了,来人将这些贱人赶出去。”

酒楼的小二全都走出来,要将人给赶出去。

一项油嘴舌滑的小二,那是这群女将的对手,一个个被打翻飞。

酒楼里的食客,四处躲避,逃出酒楼。

二楼上的贵客,见此一面派人报官,一面命人下去帮忙。

“王爷,那些进去的女人,都是练家子。默契得很,怕是特意训练出来的。”侍卫回到王爷身边说。

萧景行盯着马背上的女孩不放,眼圈有点红,心情很是激动。

“王爷?”

萧景行不去理会他,径直走到小姑娘跟前去。

“王爷。”

“王爷,您快看看,里头有人闹事。”

“王爷来了,这个姑娘死定了。”

京都百姓没人不识摄政王,他们可以不知道皇上长什么样的,也要知道摄政王长怎么样的。

“王爷,王爷,此人好生刁蛮。”

掌柜的知道王爷来了,赶紧出去,跟王爷告状。

掌柜的指着青牛背上的长寿说“此人来这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次都说饭食不好吃,又说菜价不合理。

这般挑剔,那般挑剔也罢了。还说饭食不好吃,不给银钱。”

“不吃也就罢了,还让人砸店。王爷您看这里头,桌子、瓷器、名画什么都没了。”

掌柜的越说越伤心,忍不住抹眼泪,“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没了。”

“王爷,你得要为小的作主啊。

全都将她们抓起来,让她们知道这里,不是她们能放肆的。”

大家都看向摄政王,等着王爷发话。

“这个小姑娘也太胆大了。”

“不知是哪家养出来的霸王。”

“惹上了摄政王,怕是不好过哟。”

“娇滴滴的娃娃,回去必定受罚。”

长寿有些心虚,看向摄政王,“你,你想做什么?”

萧景行用尽了力气,从说出两个字,“长寿!”

“你是长寿对吗?”

小脸儿偏到一边,“我叫苏语,不是长寿,你认错人了。”

说着回头偷看他一眼,见他眼红红的,心有不忍。

想起娘说过的话,长寿还是狠下了心,“你,你是谁啊?没事,别在这里挡路。”

萧景行深吸一口气,快速跳动的心,慢慢平缓下来。

想要笑一笑,可不知该怎么笑。

只能生硬地扯了扯,最终还是放弃了。

“谁,谁在这里闹事?”应天府的士兵来了。

“啊呀哟,官兵的来了,快走快走。”

长寿拍拍青牛后背,拉扯绳子,“快走快走。”

被训练过的青牛,托着小主子,往士兵的反方向走。

围观的百姓,纷纷让路。

“王爷?”侍卫问王爷,要不要让她离去。

“让她们走。”

“王爷,不可啊……”

萧景行挥手,让他们别出声。

“拜见王爷。”官府的士兵,终于挤到王爷身边。

萧景行没有理会他们。

亲卫对士兵说“辛苦你们了,这边没事了。”塞了一颗银子过去,“天气冷,带兄弟们去喝碗羊姜汤。”

“是。”

“王爷,这酒楼,怎么办才好?”

萧景行转身,面对掌柜等人,眼冒寒光。

“没眼见的狗东西,既然不会说话,那就永远不要说话。”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刚刚辱骂长寿的小二,猛地磕头求饶。

萧景行与侍卫说“处理掉。”

“是。”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

侍卫命人将这小二带走。

“让账房先生带人过来查账,把这里的厨子给换了。”

“是。”

萧景行没多留,吩咐几句就走了。

这次他放弃了马车,改为骑马。

一路往南走,不见踪迹。

有人骑马来报“王爷,在东湖园。”

东湖园围绕东湖而建,附近居住的都是各地富商。

这里头的宅子,不知变了几手,想要查出宅子是谁的有点难。

但想知道,宅子里住了谁,一点也不难。

侍卫去敲门,开门的是个小子。

小子很机灵,“这位大人,您寻谁?”

“这里住的人是谁?”侍卫要往里走。

小子拦下侍卫,说道“这是苏宅,主子在南边做买卖,府里头就一个主子。”

“主子尚未成年,这般进去,怕是不合适。”

侍卫转身看向王爷。

萧景行冷静了下来,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们母女俩。

“回吧。”

“是。”

“大人慢走。”

守门的小子见人走了,快快回去,关上大门拍拍胸脯,“吓死了。”

宅子里藏着二三十人,其中女子居多。

“走了?”

“走了。”

“哎呀呀,你们不知道,王爷那眼眸子,就是杀人的刀。他再看我两眼,我就要露馅了。”

“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那可是摄政王。”

长寿从里,伸头出来,“走了吗?”

“走了。”

管家娘子没好气地说,“你啊你,主子千叮嘱万嘱托,让你不要惹事。

你看看,这才到京都没多久,就露馅了。”

“怎么是我惹事,饭食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了?”

“那将来可是我的嫁妆,我自然得看紧些。”

“再说是他们先看不起人的,你不见他们将我赶出来的样。”

管家娘子瞪她一眼,“不是您故意到那去闹事的?不是您想引起王爷注意,才这般做的?”

心思被说中了,长寿垂头认错。

管家娘子见这可爱的小主子,又不好说重话。

“这下怎么办才好,完全打乱了主子的计划。”

长寿头垂得更低了。

管家娘子又心疼她,“好了,别低下去,磕着桌子了。”

长寿抬起头,看向管家娘子,“要不,我们搬家?”

“还能走到哪去?这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王爷的眼线,别说搬家了,就是走出这坊,就被人给盯上了。”

“哇,阿爹真厉害!”

“小主子,你可别高兴太早。主子可不喜欢王爷,要是被主子知道,您打乱了她的计划。

您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想起娘亲生气的样子,长寿抽口冷气。

“这下可坏了。我得要让哥哥们救我。”

第四三九章 跳楼

李咏志很忐忑,看了眼里头的大人,迈进门槛。

才走了两步,身后的大门被关上。

他就知道,王爷猜出来了。

郡主不但像三小姐,还有几分像世子。

父女二人碰面,不可能认不出来。

李咏志咽下口水,大胆往前走。

“臣,拜见摄政王。”

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

大胆抬头看一眼,才瞧见王爷的眼神,吓得低下头,不敢再看。

昏暗的四周,寂静的环境,让李咏志不好受,像是处在修罗地狱。

等了许久才听到王爷问,“你们是何时联系上的?”

“回,回王爷,中秋节前几天。”

“那日臣下府衙,正打算回府,忽而被人拦了下来,邀请去见面。”

“去了才发现,要见臣的是郡主。也就住了两天,寻了宅子就搬出去了。”

见到人那一刻,他也不敢相信。

可是那人实在太像三小姐了,手中又有三小姐的亲笔书信,他不得不信。

收留郡主这些日子,他每日都受到煎熬。

要不要告诉王爷,要不要告诉苏重、苏山等人。

这两个要不要,是他每天要思考的问题,也是折磨他的问题。

隆州城以后,三小姐就失去了踪迹。

无论大梁派去多少人,都被魏国挡了回来,说三小姐不愿见到他们。

即便怀礼亲自过去,也不曾见到人。

这实在令人怀疑。

可魏国实力强大,不让见就是不让见,大梁上下无人能奈何他。

这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看着王爷变老,看着苏家人哀伤。

大家都接受了事实,都认为王妃死了。

在这日子里,忽然出现了个小姑娘,这不得不让人吃惊。

“还有谁知道?”萧景行问。

李咏志回答“护送郡主回来的人说,越少人知道越好。”

郡主长得像极了王妃,谁人看见了,都会往王妃那想。

藏是藏不住的,好在郡主也不愿藏。

萧景行问“苏家那边可有人知道?”

“还未曾知道,不过苏家的小辈见过郡主,怕是瞒不了多久。”

“先不要声张,等他们自己发现。”

“是。”

挥手让李咏志退下。

萧景行坐着发呆,无心政事。

当年他带兵护送皇上回京,一路上收编残兵流勇。

打着清除叛徒的旗帜,回到京都。

韩家抵抗了几天,就被攻破了防守。

不用三个月,他就平定内乱。

当他派人去守护她的时候,派去的人回来说,她不见了。

还带来了一张和离书,她给他写的和离书,上头盖了魏国玉玺的大印。

魏国国君判他们和离,此后两人再也没有关系。

送过去的东西,她一样也没要。

派过去的人,她一个也不见。

能传回来的,只有给苏家的书信。

一封封劝说苏家到魏国去的书信,一句句劝说的话语,刺痛着他的心。

信件只持续半年,后面只言片语再也不见。

听得线人说,她入了魏国皇宫,成了里头的妃子。

他不信,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消息了。

她过得怎么样,她是否还活着,他都不知道。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绝不会让她离开。

…………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人多了,热闹事就多了。

今日斗诗,明日斗酒,后天赛歌。

临近过年的,大家要塞的,就该与过年有光。

这不,不知哪个掌柜的,见摄政王家的酒楼没了。

就撺掇各家名楼,要各家厨师斗一斗,谁赢了,谁就能得来年的第一名楼称号。

楼下空地里,各家大厨大展身手。

品菜的人络绎不绝,看热闹的更是人挤人。

酒楼的二掌柜挤开人群,一路小跑上楼,“东家,那位爷来了。”

“哪位爷?”

“在京都能称得上爷的不少。”

二掌柜“顶天的那位。”

东家唰的站起,“看准了?”

“底下的人看准了,眼看着马车就到门口了。掌柜的已经迎出去,这会儿该从后头上楼了。”

“快快走。”

同一厢房里的人,谁还能坐得住啊。

别说同一厢房了,同一层楼的客人们,都走出了厢房。

他们可是有随从的,哪个不识摄政王的马车?

即便没看见马车,也该知道从后头上楼的真人吧。

“这位爷怎么来了?”

“这位爷常年不见外出,突然到这里来,说不定是受了谁人的邀请。”

“这里头是不是藏着有大人物?”

“没有啊,今日厨艺比赛,愿意来的,就一位闲散的王爷。”

眼看着引荐人出现了,接下来就是摄政王。

他们都不敢出声,躬身等候王爷出现。

“拜见王爷。”

“王爷安康。”

萧景行直接往前走,人到路开,没人敢拦他的路。

“王爷这边请。这边是天字一号房。”

萧景行没去,站在栏杆处,俯视下面的比赛。

一下子在人群中,找到了蹭吃蹭喝的兄妹二人。

长寿吃得满嘴都是,环礼偷拿了个粉蒸饺子,塞给长寿。

可把长寿给烫着了,她呵气好几下,才能把饺子嚼食。

环礼懂得照顾妹妹,萧景行很欣慰。

酒楼东家,见摄政王露出微笑,误以为王爷对下面的厨师、菜品满意。

“这面的大厨,都是经验老到的老师傅。做出的菜品,当属上等菜肴的标准。”

“那些菜品都是,久而不败,熟而不烂,甜而不腻,酸而不烈,咸而不苦,辣而不刺,淡而不寡,肥而不油。”

东家见王爷不为所动,知道自己没把话说到点子上。

顺着王爷的视线下去,发现了不得了的人物。

“原来小公子也来了。”东家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怎么能让小公子挤在人群里。”

二楼都是有包厢的,每一位大厨做好了菜品,都会有小二送一份进包厢。

有身份的人,不用抢也能吃到菜肴。

“快去请公子上楼来。”

楼下的人,立马在人群里,找到了翘课的环礼公子。

三掌柜带着人过去,一路挤过去,恰好碰到了端菜分发的小二。

汤汁要撒出去,眼看着就要飞溅到小公子脸上。

掌柜的怎么会让汤汁伤到小公子,赶紧的过去推开小姑娘,用身体护住小公子。

“啊,痛!”

第四四零章 开大门

放肆。”萧景行大怒。

拍栏杆翻身跳落,踩着二楼的栏杆,跳落一楼。

“狗东西,眼瞎了?”萧景行怒气冲冲。

“王爷!”

“拜见王爷。”

“王爷饶命。”

小二以为,王爷骂的是他。

是他端不好菜肴,让汤汁伤到小公子。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不是有心的。”

环礼从三掌柜的怀里走出,“爹,我……没事。”

环礼想说自己没事,想向爹求情。

可是迎面走来的父亲,要抱的不是他。

他眼睁睁看着父亲,从边上走过,抱起,抱起了地上的小妹妹。

很温柔,很慈祥的抱起了苏语。

“爹,要受伤的是我,你怎么抱起她了?”环礼问。

只见萧景行小心翼翼,抱起地上的长寿,紧张又温柔地问:“有没有伤到?”

这是谁?

这是谁?

为什么摄政王会对她慈祥?

连太子都呵斥的摄政王,居然对小姑娘柔和。

这,这怎么可能。

是眼花了吗?

是眼花了吧。

“我没事。”长寿推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拍拍屁股的灰尘。

“一点事也没有。”

伸出去的手落空,萧景行的心也空了。

当年的一个抉择,让他夫妻分离,让他女儿改名换姓,让女儿推开了他。

“爹,我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环礼努力蹦达,要向爹要安慰。

可惜,他爹眼里没有了他。

“爹,你看看,我的手都被油烫伤了。”

萧景行还是没有理会他,只顾着看长寿。

“牙齿有没有咬到?”

长寿可爱地动动嘴巴,点了点头,确定没有受伤。

“没有。”

“爹,你看看我,你怎么只顾着她?”

“我的小主子,你又逃学了,让奴才好找。”外头有人喊着挤进。

长寿是受惊的兔子,一面向别处挤,一面嘟囔:“我不在,我不在,你认错人了。”

这个小傻瓜,逃跑就逃跑,还要喊出来。

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找吗?

她娘这么聪明,她怎么一点也没学到呢?

萧景行收回视线,低头看向,努力寻求关注的儿子。

不由怒从中生,“胆子野了,居然敢逃学。”

说着一手提起环礼,夹在腋下,单手拍打他屁股。

“嗷嗷啊……”

…………

“爹,居然打我,还在这么多人面前。小爷我的脸面往那放?”

环礼趴在被褥上,让哥哥给他上药。

怀礼看弟弟屁股上的红印子,爹爹下手确实重了些。

“爹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逃学。”

“你逃学也不是一次两次,爹不会因为这个打你。”

“那我哪知道?”

“我就是在品尝菜肴,然后有人过来请安,不小心撒了些汤汁出来……”

环礼将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哥哥。

让哥哥给他分析分析,为什么爹会打他。

“明明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他居然去问妹妹痛不痛。”

“哪个小妹妹?”

“李康家的那个漂亮的小妹妹。”

“许是因为她是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你跌倒了,所以爹过去问候一下。”

怀礼将药膏放一边,“不是很严重,你躺一两天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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