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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妇小日子》


芙蓉姐姐(捉虫加楔子)

楔子

大周三十一年冬,大雪纷飞。

直隶巡抚沈家因着文字狱,家产被抄,一家十七口人均被斩首,清点尸体的时候,却只有十六具。

马蹄翻飞,一辆马车由北向南不知疲倦地跑着。一个婆子从车窗探出头去望来时的路,慌忙放下了帘子,回头道:“少奶奶,那些人还在身后。”

年轻女子怀里的襁褓里,一个婴儿正闭着眼睛吮吸着手指,睡得十分香甜。年轻女子闭了眼,眼角已经露出了湿意。狠了心,她将孩子推给了婆子:“沈嬷嬷,定要保庐儿万全。若是可能,不要让他回京,更不要让他入仕!”

沈嬷嬷含泪点头,颤抖着手接过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少奶奶放心吧。老奴拼了这条老命,也必要护得小少爷周全。”

年轻女子留恋地看了这孩子一眼,移开视线道:“沈嬷嬷,前头你便下车吧。”

安平镇旁,一辆马车继续南下。

两日后,一辆马车从城门驶出。刚刚驶至南郊外,隔着车窗,瞧见一辆马车四分五裂,一地的暗红。车外马夫一边吆喝,一边说道:“听闻前儿一伙罪犯被官府一网打尽了。所有的人全被抓住了。”车里的人默不作声,只是揽紧了怀里的孩子。

一个月后,在一户偏远的村子里,一个老婆子抱着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走着。她的身后,一个男人正恶狠狠地关上了门:“讨人厌的老婆子,天天在我家门口站着,想让我家倒霉吗?”

“这位兄弟,行行好,我家小主子已经好久没有吃饱过肚子了。只要一碗粥就好。求求你了。”老婆子身上的衣裳虽然旧,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布料并非寻常人家用得起的。

但是那个男人显然不属于这类人,他骂骂咧咧地关上了门,再不管这对婆孙。

老婆婆抱着孩子走了几步,走到村口,再走不动了。她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前跌去。幸而她一只手撑住了自己,才没有摔到这个孩子。

只是她看着怀里明显消瘦的孩子,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孩子的脸上。这才一个月,眼瞧着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怎么给少奶奶交代呢?老婆子坐在村头的大树下,咬了咬牙:不能死,她不能死。只是,眼睛渐渐地闭上了。

怀里的孩子顿时就哇地一声哭开了。哭声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儿,扑腾着翅膀,消失在天边。

与此同时,在安平村内。

“快看快看,这是村里老郭家的大闺女回来了吧?”

“是啊,瞧这马车,上回我去镇上见到的云来客栈的夫人坐的也不过如此。这芙蓉啊,可真是不简单哪。”

“啧啧,不知道这次又会带回来多少东西啊。我记得上回老郭家的就穿了一件石青色的衣裳,远远瞅着就是和我们的不一样。”

“芙蓉姐姐回来了!芙蓉姐姐回来了!”童音在众人嗡嗡的议论声中显得异常的清晰。

隔着车窗,车里的芙蓉抓紧了自己的衣角,额上青筋都快突出来了。自己穿来的这具身体的名字可真是响当当啊。叫芙蓉已经够让她郁闷了,偏偏姓郭!乍然听到外面的人喊自己,年龄小的喊芙蓉姐姐,年纪大点的喊自己蓉儿,芙蓉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两年前回来探亲的时候,就是被这些称呼给吓回去的。

诶,那时候自己还是范府的丫鬟。现在,虽然混成了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但是,自己年龄到了,又不愿意嫁给他们府里的奴才再生个小奴才,于是,就被太太大发善心地放了回来。芙蓉欲哭无泪:这个恐怖的名字,以后真的又要跟随自己一辈子了么?

“切,有什么看头!不就是个丫鬟吗?还不是给别人端茶送水的。尾巴翘到天上去,也是个奴才。”刘妙下车的时候,一个非常不和谐的大嗓门从人群里爆出来。

芙蓉嘴角一抹冷笑,上回回来也是这个声音,好象是村头上的那谢家的长媳,嘴角有一颗媒婆痣的谢张氏。呵,自己家的事儿,干她屁事!芙蓉似乎没听见一般动作麻利地下了车。下车后,她哪里也没去,缓缓往谢张氏的方向走去。

众人皆是停了下来,竖起耳朵张大眼睛看过来。这个谢张氏嘴巴不饶人,几乎家家都被她编排过。如今这老郭家正在兴头上,被浇了这盆冷水,嘿嘿,有好戏看了。

芙蓉自然注意到了周围的安静。她现在可没有精神来满足这些围观群众的八卦之心。她只是将车上的两匹布托到了谢张氏的面前,笑着道:“谢伯母,这是蔷薇托我带回来给您的。她还让我捎了一句口信,让您和谢大伯不要省着,不要挂念她,她一切都好。十日后她就回来瞧瞧。”呵,谢家大闺女也不过就是在一个绣庄做活,能高贵到哪里去。

谢张氏接过了布匹,嘴角动了几动,终是没有说出话来。芙蓉就没有期望过她会给自己道谢,招呼了相熟的几个伯母婶娘,便转身回了屋。范府的小厮早已经将两个大箱子搬进了郭家。

芙蓉本身的母亲林氏听闻动静走了出来,见了芙蓉,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快步上前拉住了她,哽咽道:“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晌午饭吃了吗?中午你三婶他们过来,我包的饺子还有呢,我去给你下饺子去。”说着,林氏就要往厨房去。

“娘,我吃过了,你别忙了。爹呢?”芙蓉左右看了看,“哥哥嫂子呢?”

林氏这才作罢,把她往屋里推。芙蓉刚要坐下,林氏拽住了她,拉了起来,将板凳擦了又擦,这才让她坐了,心疼地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衣裳,接过了她的话头:“你爹吃过饭就和你哥哥去田里了。你嫂子,挺着个大肚子,不给我添乱就成了。”一面说着一面皱眉。

林氏絮絮念叨着,芙蓉微笑地看着她,这才觉得心定了下来。是了,这才是家的感觉。范府吃穿不愁,自己穿过来的时候,芙蓉本身已经是大丫鬟了。虽然说是锦衣玉食,可是她总觉得矮人一截。回到这个小村子,她才似乎找到了一点儿归属感,或许,也是因为身体里还有原主人的记忆吧。芙蓉一只手托着头,听着林氏的话,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

林氏说了好一阵,没见到有回音,侧过头一看,芙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林氏心里一酸,轻声道:“这孩子。”虽然看她睡得甜,只是因为冬天,堂屋里冷,林氏还是上去推醒了芙蓉,让她进东间去睡去。

芙蓉着实累了,这几天都在收拾东西,跟一大堆人辞别。今天早上又是天不亮就起来,又到处磕头,午饭也是匆匆塞了几个饽饽充的饥,现在实在掌不住了,便进了东间。她脱了外裳,冷得直哆嗦,飞快地钻进了被窝,发出舒服的一声叹息,头一歪,又睡熟了。林氏还怕她冷,又取了一条被子出来与她盖了,这才轻手轻脚掩了门出去。

一觉醒来,窗户外面都已经黑了,屋里只有火炉里还有些微弱的光。芙蓉反应了一会儿,这才记起自己已经回“家”了,不由地一笑。她披了外袍,过去打开柜子,寻了件旧衣裳穿好,这才走了出去。

“怎么,她回来就在我屋里歇了一下午,我挺着个大肚子,从娘家回来,没歇一下,没喝一口水,还要帮着做农活。我呸,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她只不过是当了个奴才,你们就把她捧地比天高了!我娘不好我回趟娘家也被人说嘴!”刚走到门口,芙蓉正要推门,大嫂宋春花的大嗓门就传了过来。

芙蓉心里冷笑一声,转过身去,开了一个箱子,取出了几匹缎子并一个小盒子,复又仔细锁好了箱子。她这才推开门,笑吟吟地走出去,见到宋春花,眼里故意闪过惊讶,唤道:“大嫂。”又叫旁边怒气冲天的郭大力道:“大哥。”

宋春花悻悻地住了口,目光不住地往她手上瞄。芙蓉只做不见,笑着将缎子推过去道:“大嫂,这些缎子是今天早上范家赏的。这两匹颜色鲜亮的是给你的,这匹蓝色的是给大哥的。这两匹是给母亲的。这盒子绢花,给你戴着玩。”

宋春花顿时眼冒金光,脸上瞬间换上了笑,搓了搓手,略带为难地道:“大妹妹回来就回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让我怪不好意思的。”话虽如此说,她手上动作却快,已经把东西全揽了过去:“我给娘送去哈。妹妹快坐下。”说着,她脚下健步如飞地快速进了屋。

郭大力的脸色瞬间更难看了。芙蓉这才上去挽了郭大力的胳膊:“哥,我还给小外甥准备了小衣裳呢。”

郭大力的脸上顿时窘迫了起来,挠了挠头:“妹妹,你嫂子她就是这个脾气。”

芙蓉莞尔一笑。她当然知道宋春花是什么样的脾气,她只是不想让郭大力在中间难做而已。跟那府里的事儿比起来,宋春花已经好多了。

因着那几样东西,宋春花对芙蓉也恭敬了许多。芙蓉均拿些花哨好看的东西让她出去显摆,却是一个子儿没给到她手上。

人常说,树大招风。芙蓉刚在家里过了几天舒坦日子,这天,她正围着火炉给郭母缝袜子,门板突然被拍地砰砰响。郭母从厨房走过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打开门,郭大伯娘顿时拽住了郭母的手就要跪下:“二弟妹,你救救你家侄儿吧。”

老郭头听到动静,从里间趿了鞋出来,见到郭大婶子满脸是泪的样子,忙道:“大嫂,怎么了?”

“二弟……”郭大伯娘拉着郭母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着。芙蓉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老郭头把郭大伯两口子带了过来。芙蓉忙让他们坐下,正在张罗倒水,老郭头支吾着开了口:“妞儿啊,你救救你大堂哥吧。”

芙蓉的手一顿,果然如此。只是,父亲开口,这个忙估计不得不帮。她放下了水,坐在老郭头旁班,面上露出紧张:“大堂哥怎么了?”

郭大伯两口子互相看了一眼。老郭头心里存不住话,咬了咬牙:“他把镇上钱掌柜家的大儿子打伤了,还把人家拉的一车碳全倒进了水里。”顿了顿,他又说:“钱家要告他,不然让他赔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

成了债主

“五十两!”芙蓉强行咽了口唾沫,瞪大了双眼。

郭大伯显得有点局促:“大侄女,大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大伯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有点误会。过后,我也还了你家两头种猪。大侄女,以前你到大伯家来,你大堂哥有的,你也是有的。”

“是啊是啊。以前芙蓉最喜欢过来玩。大伯娘还给你做榆钱儿吃。”大伯娘接过了话头儿,面上隐隐露出了得色。

林氏的脸瞬间就黑了。芙蓉反倒是平静了下来,听着郭大伯和大伯娘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唱双簧,到后头竟然争着表起了功,都说自己有多么多么照顾芙蓉一家。郭大力的脸上瞬间浮现忿忿之色,握成的拳头上面都青筋浮现。只有老郭头还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芙蓉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这个性子,最重骨肉亲情的,哪怕自己受了委屈,也要让别人占便宜。到现在他还认为当初大伯他们提出分家,确实是为了自己家着想。大伯口中的那两只种猪,本来是分家时老郭头家分到的唯一两只家畜,结果大伯娘一句:“我们家海儿前儿生病,大夫说要吃大肉养着。二弟家里有那么些田,我们用这头牛和驴换吧。”说着,也不待老郭头一家发话,直接抱起两只小种猪就走。那时候林氏不在家,等她回来后知道了气得半死。那牛和驴都老掉牙了,不要说犁田,连路都走不稳了。林氏踩着门槛哭着骂了一下午,也没能把那两只种猪拿回来。芙蓉家那一年什么家禽家畜都没有,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全是吃红薯,掺进去的米连粒儿都数得清。

这两位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乱飞,大有快要打起来的架势。

“大伯娘真是太客气了。想当年我刚嫁过来,带芙蓉妹妹去您家玩。大伯娘巴巴地捋了榆钱叶子给芙蓉妹妹蒸饽饽。结果晚上大堂哥就因为吃得太多吐了,大夫还说,让大堂哥少吃点肉儿,容易撑。”宋春花yīn阳怪气地说着。

“住口,这说的是什么话!”老郭头立刻喝住了宋春花。

宋春花瘪了瘪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嘴里嘟囔着:“逢年过节从来吃不到他们家一点儿油腥,现下知道来攀高枝儿了,还不是瞄上大妹妹的荷包了!”

大伯娘顿时住了嘴,脸上讪讪的,用手背抹了把嘴,赔笑道:“那时候芙蓉小,吃地太油腻怕闹肚子。后来,后来芙蓉过生日,你大伯也送了肉过来的。”

“好了,争什么争!”郭老头的一声断喝,制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争吵。老郭头目光扫了一下屋子,说道:“现在要紧的是怎么把海儿救出来。”

一家人的目光瞬间全落在了芙蓉的身上。一双双眼睛绿地跟狼似的。芙蓉思量着,今天即使不大出血,自己的钱包也会被割一道口子。她斟酌着,面上略显窘迫:“大伯,范府的工钱,也是能打听到的。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月例银子也就是一两。”简而言之,她实在是没那么多钱。

郭大伯的脸色瞬间变了,大伯娘的眼睛转了一下,笑着对宋春花道:“我瞧着前儿力儿媳妇穿的那件衣裳真是好看。上回我跟着你大伯去城里逛,瞧着那镇上最好的布也不过如此。那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买到的。”

林氏顿时拉下脸来,咚的一声站了起来。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老郭头正要说话,林氏已经开了口:“大丫头,方才你万三婶来讨些米酒圆子,你来帮我倒。”

芙蓉巴不得,答应了一声,便跟着进了厨房。郭大伯和大伯娘被闹了个没脸,郭大伯的脸瞬间拉长了,站起来便走。大伯娘不甘心,但见正主儿都走了,也没有办法,只好站起来跟着走了。

宋春花心里得意,进去厨房得意地道:“娘,大妹子,他们走了。做出了那等事,还有脸面来借钱,我要是他们,早都臊得钻了地缝了。”

“住口,这等话也是你胡乱说的。他是你大伯!海儿是大力的亲堂哥,连亲戚都不要了不成。”帘子一掀,老郭头立在门口,脸黑着。宋春花顿时噤了声。郭大伯又扫了一眼厨房里:“蓉丫头出来。”

帘子复又落了下来,林氏压低了声音:“不能超过十两。”

芙蓉应着出去了。宋春花的目光闪了好几下,凑到林氏身边帮着择起韭菜,说道:“娘,那么贵的布,芙蓉妹子一拿就是三四匹,自己恐怕是留了不少吧。”

林氏将水盆子一摔,水顿时溅到了宋春花身上,正色道:“她的钱也是靠自个儿挣回来的。伺候人的事情是个轻松的吗,你大妹妹也是这两年才上来的。前几年,照样被打骂被欺负。别说那些布匹了,月例银子摸得到都好。”说着,林氏抱着小半罐的米酒圆子出去了。

宋春花看着她的背影瘪了瘪嘴:“现在说的好听,以前你卖女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说着,她挺着肚子走了出去。不过三个月,硬是被她挺出了四五个月的样子。

芙蓉跟了老郭头进去,先是晓之以理,再说动之以情,撒了几滴眼泪,老郭头果然心疼了起来,带了芙蓉过去。

请了郭家的众多长辈,芙蓉颇为心痛地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如愿地得到了一张盖了手指引的借据。她不怕借钱,她怕的是一再被借钱还被赖帐。亲戚不是无原则地帮就是为他们好。郭大海那个性子,还是吃点亏长点记性的好。

林氏的脸一黑再黑,终究是留了这个面子给老郭头。而洞开的大门外面围观的村民们指指点点,芙蓉有钱的消息不胫而走,全村人都知道老郭头家的大闺女在范家捞了不少钱。

这其中一个人就是宋春花。她是亲眼见过芙蓉拿出来的东西的,而且见林氏现在维护芙蓉的样子,她打死也不信林氏没捞到一点儿好处。偏那老婆子将家里的银钱抓的紧紧的,郭大力那个傻子每次把家里的东西拉去镇上卖,所得的钱就连一个子儿也要交上去,自己跟他说,他还要找自己吵。真是的,当初她母亲怎么给她挑了这么一户抠门的人家。

不行,大伯那家子人都捞了二十两银子走,自己拉扯了这个家里这么多,也得沾点油水。于是,宋春花在选择性遗忘了那张借据后,开始盘算着怎么掏芙蓉的钱包了。

这天,芙蓉打开了地窖,刚爬下梯子,宋春花就殷勤地凑了上来:“大妹子,我来帮你拿吧。”

芙蓉刚弯腰下去拿起一棵白菜,看到宋春花探出的半个头,差点没吓的把白菜掉在地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芙蓉连忙摆手:“不用了,大嫂,你去歇着吧。今天中午煮个白菜汤就好了。”

宋春花怎么可能善罢甘休,直把芙蓉狠夸了一顿,从模样长相到手巧能干,让芙蓉直感叹:你说的那人确定是我吗?切白菜她跟着,剁肉馅她也跟着,就连芙蓉出门去上茅房她也跟着。站在茅房门口,芙蓉终于受不了了,回过头来:“大嫂,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出来吧。”

“大妹子,本来我是不应该跟你说这个话的。只是,我母亲前儿那腿脚疼,没有钱治,天天在家躺着。昨儿我弟弟捎信来,说是娘连地都下不了了,一直躺在床上,直嚷腿疼。我弟弟家有三个孩儿,饿得面黄肌瘦。大妹子,你看,能不能……”宋春花边说边用手帕子抹着眼睛,到后来,眼圈儿都被她抹红了。

芙蓉刚要答话,背后茅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打开了,郭大力怒气冲冲地道:“你说什么!整天就学那起子没眼力劲儿的,竟连妹妹的钱都想讹!”

宋春花哆嗦了一下,不承想郭大力竟然将她的话都听了去。宋春花索性硬着脖子道:“我娘本就身子不好。我先找芙蓉妹子借点子钱去给她瞧病也有错不成!只你是十月怀胎的,难道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娘老子的不成?”

“你!”郭大力气极,下意识地就举起了手。

宋春花一见这架势,登时就迎了上去:“你打,你打啊!要不是你没出息,我犯得着受这份罪吗!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男人要打我啊。”宋春花登时就踢掉了一只鞋,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啕起来。

坐这里,也不嫌脏吗?芙蓉在感慨家里的厕所有必要分个男女的同时,连忙蹲下身子去拉宋春花:“嫂子,地上潮,你还大着肚子呢。”

“谁要替他生!我可怜的孩儿啊,你爹要打你娘啊。你还没出生就被他嫌弃了啊,我们娘儿两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宋春花的鼻涕眼泪一个劲儿地往芙蓉身上开。

郭大力见她哭得邋遢,转身欲走。宋春花哪里能轻易饶过他,立刻爬了起来就往前跑,谁知道脚下一滑,结实地摔在了地上。

香火重要啊

“哎哟,我的肚子!哎哟!”宋春花杀猪似的叫了起来,捂住肚子满地儿打滚。

芙蓉有些怀疑她是装的,但是,她并没有怀过孩子,也知道香火对于自己父母的意义。所以她最先反应了过来,三两步上去拉住了郭大力:“哥,快把嫂子扶进去,我去叫娘!”

郭大力已经傻住了,木木地点了头。芙蓉又大声复述了一遍,便匆匆跑出门去。

今儿韩三婶娘家母亲和兄嫂来了,林氏与韩三婶娘家均是在田西村。林氏吃过午饭便过去了,虽然回不了娘家,也问问娘家的景况。所以芙蓉一点儿没有犹豫地就往村尾跑去。

“蓉丫头!”芙蓉快步走着,擦过一人身边,这才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芙蓉回过头去,却见到自己小时候最要好的春娟儿正望着自己。芙蓉笑了笑,只说有事,便匆匆走了。春娟儿脸上的笑冷了下来:芙蓉回来快半个月了,竟一次也没来瞧过自己呢。

韩三婶家门口,二小子正抓着一把果子走出来。他抬头看见芙蓉进来,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往回跑:“娘,芙蓉姐姐来了!”

芙蓉嘴角抽搐一阵,正想阻止二小子对自己的惊悚称呼,里面林氏已经快步迎了出来:“怎么过来了?”

“娘。”芙蓉看见二小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期待样子,便语焉不详,“母亲,大嫂说她肚子不太舒服。”

“什么!”林氏顿时慌了,忙回头对跟着走出来的韩三婶道,“大妹子,家里有事儿,我先回去了。”

韩三婶点头,客气了两句:“闲了只管来了便是。芙蓉也家里陪我坐坐吧。”

林氏与芙蓉一面应着一面脚下生风往家里去。林氏一进门直冲向郭大力的房间,着急地道:“春花,可怎么样了?”

宋春花正躺在床上。见到林氏前来,她顿时泪流满面:“娘,大力说不要我和孩子了。”

“胡说什么!”林氏脸登时一沉,从脚下取了一只鞋就往大力身上招呼,“你娘子往日里怎样对你的,如此的混帐话也说的出来。若是春花有了个三长两短,我揭了你的皮!”

郭大力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林氏跺了跺脚,手上抽得更起劲了:“还不去前头村里找那夏婆子过来瞧瞧,还傻愣着做什么!芙蓉守着,我去烧热水。”

宋春花一只手拉住了林氏的衣角:“娘!我不想活了。你不若就让我去了吧。”

林氏顿时回过身来:“乱说什么!年纪轻轻的哪有什么死啊活的。芙蓉,你去烧水。”

芙蓉开始觉得林氏说不定是真的。她刚掀开帘子,突然停住了脚步:“母亲,不若,我去镇上找大夫来瞧瞧吧!”

“可是你父亲今儿把牛赶去了田南村。”林氏急得团团转,突然眼睛一亮,“隔壁刘家才刚买了一匹大牛。大力,拿些白面卷子和**蛋过去,就让大刘送下芙蓉去镇里。若是大夫能来就可,若是不能来,开些药回来也是好的。”

大力这下子回过了神来。芙蓉忙去厨房洗干净锅,烧了两大锅水。她刚走出厨房,林氏急急地出来,拉了芙蓉:“去我枕头下取些银子。这个钱我来给。你一个人在路上要当心。”林氏瞧了瞧天色,恐怕还是来得及的。

芙蓉应了,里间宋春花又嚎上了。林氏便又进去了。郭大力跑进院子高声道:“芙蓉,大刘已经去套车了。我去田西村了。”

“娘,那我也走了。”芙蓉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应该还好,一面说着一面往外走去。

大刘是一个不太懂得表达的庄稼汉子。芙蓉一出大门,大刘已经站在套好的车旁边。见到芙蓉出来,大刘黝黑的脸上竟也泛起了可疑的红色。芙蓉感觉到身体里的部分记忆的蠢蠢欲动,心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不会,是身体原主人惹下来的风流债吧。

不过目前她没有时间跟他叙述旧情,芙蓉只是大方地冲他微笑:“大刘哥,麻烦你了。”说着,她便要上车。可是,看到那牛车,芙蓉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下脚。

大刘顿时呵呵地笑了起来,一只手挠着头,活脱脱一副大憨的形象。虽然他笑的的确很有喜感,可是芙蓉现在还纠结着,只得忸怩着对大刘道:“大刘哥,可有凳子,我这裙子不方便上去。”

“凳子?没有啊。”大刘迟疑了一下,顿时一拍脑袋,“有了!”说着,他一阵风似的跑了开去,去路边低头找了片刻,兴冲冲地抱着一块大石头往牛车旁边一放,傻笑道:“芙蓉妹子,你看可以不?”

聊胜于无吧,其实衣裳也就是一件衣裳,主要是自己太矮了一点儿。芙蓉踩着石头上了牛车,坐在了大刘驾车的位置后面。大刘又兴冲冲地将那石头放到了墙根儿底下,一下子跃上车,嘴里“驾”的一声,牛车往前猛地一冲,芙蓉没有经验,身子一倾,手胡乱地一抓,只觉得抓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大刘支吾道:“芙蓉妹子,你,你拽我干什么?”

太丢脸了。芙蓉保持住平衡后,立刻松开了手,对着大刘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就转头假装去看田间风光。大刘顿时傻掉了,高举起的鞭子久久没有落下,脸上的傻笑都咧到了脖子根儿。

牛车很快驶出了安平村,视野顿时开阔了。如今正是寒冬,地里都是空荡荡的,连绵不断地延伸至远方。芙蓉顿时兴奋了起来。回家这么多天,林氏基本上不让她干粗活,芙蓉基本上只是煮饭做女红,什么喂**喂猪都不让她碰,当然地就更没下过了。如今乍然见到这一大片的农田,突然觉得自己眼界开阔了不少。

只是她的兴头只维持了一小会儿时间,寒风直往她的脖子里倒灌。牛车又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芙蓉双手拢在袖里,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这身袍子在范府都算是厚的了,只是,要抵御这样的寒冷,还是远远不够的。

大刘大概是猜到了这点儿,回头去看了好几次,见到芙蓉的嘴唇都冷得发紫了。一句话在他嘴里转了好几圈,鼓了半天的勇气:“那边娘给我备了一件蓑衣,妹子你穿上吧。”

坚决不能用自己的健康跟别人斗气,芙蓉连忙抖起了蜷缩在车角的那一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叶子树杆儿。她把自己整个人裹成了球儿,似乎好象有了那么点儿作用,不过,也只是一点儿。

被冷到不知道东南西北的时候,牛车突然猛烈地晃动了一下,再然后,只听得大刘一声断喝,牛车停了下来。芙蓉从蓑衣里伸出头来,只见大刘急急地跳下车,往牛脚下跑去,抱起了一个小孩子。

孩子已经昏迷了过去,额角上似乎还有伤,结痂成了暗红色。大刘抱着孩子的动作笨拙而小心,芙蓉见状,忙道:“大刘哥,将他交给我吧。我们再加紧一步。”

大刘连忙将孩子递给了芙蓉。孩子的后背衣裳都磨破了。芙蓉将他揽在了怀里,用蓑衣裹好,手背试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像一块冰块一样。只是,她的手摸着孩子身上穿的衣裳,似乎这料子比自己身上的还好。大冬天的,他怎么会一个人在路上走呢?

怀着这个疑惑,车还未停稳当,芙蓉已经蹭地跳下了车,连蓑衣也来不及取,急急地冲进了医馆:“大夫,大夫,救救这个孩子。”

正在捣药的顾清尘只看到一个穿着树叶的人一闪而过。身边的小童子嘴都张大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喊道:“喂,我们这里是医馆,不是善堂。”

芙蓉这才反应了过来,将蓑衣一把扯了下来。本来凶神恶煞的小童子看到芙蓉眼睛几乎瞪了出来,愣在了当地。

真是没出息,顾清尘出了柜台,上前来有礼有节地道:“大夫正在后院。这位姑娘请在此稍候,我进去叫大夫。”

芙蓉哪里安静地下来,在原地转悠了好几圈,才看到大夫摇头晃脑地走出来。芙蓉忙迎了上去:“大夫,你快瞧瞧孩子,他到底怎么样了?”

大刘已经将牛车赶到了地方,也追了过来。大夫只是鼻子里恩了一声,低头皱眉:“这么脏!”

立刻有两个小童子上前来将孩子抱走。芙蓉不放心,要跟上去,顾清尘忙拦住她,又看一眼大刘,改口道:“夫人,你且放宽心吧。他们只是将孩子抱去清洗,一会儿就送过来。”

芙蓉只得罢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终于被送了回来。大夫慢慢地踱出来,只是略微察看了一下他的额头和后背,说道:“只不过是皮外伤,上点药吧。”

“可是他昏迷不醒,万一他发热怎么办?”芙蓉怕的是他被感染。

大夫上下瞧了芙蓉一眼,又瞧了她身后的大牛一眼,鼻孔朝天:“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

“你这种没有一点儿医德的大夫,我不治了!”芙蓉一把抱起了孩子,硬邦邦甩出这句话就往外冲去。

小包子争夺战

换了一家医馆,一个白胡子老大夫给孩子扎了好几针,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大夫又开了些内服外敷的药,说了几句怎么用怎么敷,又叮嘱他们别让孩子再摔伤了。

摔伤,芙蓉差点忘记了正事,忙道:“大夫,若是有三个月身孕的人不小心摔着了,直嚷肚子疼,没有流血,脸色有点发白,应当怎么办?”

老大夫正在开方子的手顿住了,抬起头来严厉地道:“为什么不早说?手放上来!”

芙蓉被老大夫吓了一跳,规矩地放上了手。老大夫三根手指刚搭上去,芙蓉立刻反应了过来,脸红成了柿子,忙抽回手:“大夫,不是我。是我家嫂嫂。”

芙蓉便将自己家里的情况说了,并再三地恳求老大夫跟自己出诊。老大夫一听说要出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

芙蓉还欲再劝,帘子突然掀开了,后院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咆哮声:“死鬼,你还不进来舂药是怎么的?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老大夫摇着头无奈地笑笑,往里走去。芙蓉正要追上去,这才发现这位老大夫竟然是瘸着腿进去的。待老大夫完全走进去以后,一个小童子这才告诉芙蓉,原来老大夫的右腿以前受过伤,膝盖以下是断掉的,他自己给自己安了个木头假肢。芙蓉知道后,只得哀叹一声,不好再强人所难。只是她还是等了一会儿,讨了两副安胎药,并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出来后,天色都已经擦黑了,天空中积聚起了大团大团的铅灰色云。大刘看了看天色,担心地道:“芙蓉妹子,看天色,像是要下雪了。俺娘还让俺晚上早点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芙蓉也担心着家里的情况。只是,她看向了手里的孩子,犹豫着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只是,看着敷了药后沉沉睡去的孩子平静的小脸,芙蓉决定,回家后再作打算。

加紧赶路,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所幸这一路并没有下雪,只是比之前更冷了些。

黑夜里的村子本就没有几个人走。再加上又是冬天,芙蓉站在门口敲了好久的门,这才听到了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郭头的目光在见到芙蓉的那一瞬间,顿时软了下来:“大丫头,快进来。这一路幸好没有下雪。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要困在路上了。正想着要去找你呢。”

芙蓉嘴唇冻得直哆嗦,一跺脚就跑进了屋里。升起了炉子的屋里显得异常温暖。芙蓉来不及放下孩子,立刻往宋春花房里走去。

林氏正好走出来,见了芙蓉,忙道:“没事儿。前头夏婆子来瞧了,说没有事儿,只是需要将养些日子。”

芙蓉也松了口气,刚才冷木了的身体现在渐渐恢复了知觉。她将药递了过去,转述了一下老大夫的话。

林氏一一记了,目光移到了芙蓉的怀里,顿了一下,登时脸就白了:“这是谁!”

林氏的声音稍微有点大,惊醒了正在睡梦里的孩子。他的眼睛先是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到林氏瞪着自己的样子,顿时小手拽紧了芙蓉的衣裳,将头全埋在了芙蓉的xiōng前。

“娘,这是大刘哥赶车的时候不小心撞伤的孩子。你看我干什么呀。”芙蓉立刻解释道。

林氏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道:“既是他犯的错,为何你抱到我家来了。你知不知道一个黄花大闺女抱了个孩子回来,该有多么招人闲话。今儿周大婶上门了,说是田南村有一户姓洛的,他家世代打铁为生,家里境况还好,兄弟几人早是分了家的。”

又来了又来了,自己因功被放过来的时候不过十六岁,竟就成了这村里头一个剩女了。这回来刚消停了三天,林氏就张罗着给她寻门亲事了,并且大有马上就要把她嫁出去的架势。芙蓉抱了孩子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林氏在她的身后喋喋不休。

因着夜深了,不好理论此事,林氏虽然口里说着,仍是给孩子专门炖了一碗嫩嫩的**蛋。芙蓉给他洗了个热水澡,又喂她吃了蛋。孩子的双手仍旧死死的攥住芙蓉的衣角,漆黑的眼睛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一张小脸更是皱得跟包子似的。芙蓉见他如惊弓之鸟般,知道他定是被吓到了,一手摸摸他的脑袋,一边轻声地道:“我不走。”

孩子还是不敢撒手,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味传了过来。芙蓉嗅着这味道,一边哄他睡觉,一边自己的眼睛也迷糊了。

带这个孩子回来养的事情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但是众人除了反对,竟也没有一个人说这个孩子到底该当送去哪里。送去当初撞到他的地方吧,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没个人家,说不定他是从哪个地方跑出来的。送去官府吧,哪个官府会免费收留一个这么小的孩子。那剩下的办法就是留下了。

宋春花第一个反对:“如今爹娘马上就有孙子抱了。若是这个时候有了一个孙子,那岂不笑掉人的大牙。”她的眼睛溜溜地转。万一认了后,芙蓉就说这个孩子的确是她的呢,难道这老两口能看着不管?有了一个孩子在前,自己的孩子定是要靠后的。

林氏看到直往芙蓉怀里躲的孩子,心里早又软了:“如此也不妥,不若,我和你们爹收了他当干儿子吧。”

“那就更不行了!”宋春花急急地吐出葵花籽儿壳,斩钉截铁。察觉到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宋春花立刻赔笑道:“还不是怕爹和娘被累着了。若是多一个儿子,又要多cāo一份闲心了。”这认在老郭头老两口名下,以后分家产的时候本来是一半的家产说不定就缩是成三分之一了。万一这老两口脑筋再抽一下,说不定整个家都赔了出去呢。明明是芙蓉招惹回来的事情,怎么让自己大房帮背呢,可没有这个理儿。

争了半天没个结果,众人只得罢了,此事暂且搁下。外头韩三婶又开始唤起了林氏去村头帮忙打年糕,林氏收拾了一下头发便急急出去了。宋春花屁股一扭就跟着出了门。反正肚子现在是她的护身符,她出去散步是理所当然的。谁知道这一走,就走出许多问题来。

孩子很乖,只要芙蓉在他身边,他绝对不哭不闹。开始芙蓉以为他是哑巴,但是他每次想要尿尿的时候都会喊,芙蓉这才放下心来。看到孩子还穿着单衣,芙蓉便取出自己以前穿旧的衣裳,给他改成小袄儿穿。

晚饭时分,芙蓉在厨房里面做饭,孩子跟在她周围跑前跑后,一会儿帮着拿柴,一会儿帮着去端水。小小的人儿,路都走不稳,拖着一个大水桶,脚下一绊,多亏芙蓉拉了他一把,不然他直接就栽进去了。芙蓉表情严肃地让他站好:“以后不准玩水。”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芙蓉便让他坐在一边,帮着取柴和放柴。孩子坐得直直的,小脸非常严肃地望着灶里的火,一丝不苟的样子。林氏已经回来了,伸了个头进来看了看,皱了皱眉,转身离开了。

晚饭上桌后,宋春花才姗姗来迟,一见到芙蓉便语带讽刺:“我们家大妹妹如今都成了大红人了。”今天宋春花一走到村西的河边,人人争着问她是不是芙蓉带了一个孩子回家,还讳莫如深地问这个孩子多大了,更有甚者直接问孩子他爹是谁。宋春花一头雾水,稍微辩解了几句,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宋春花面上无光,只得灰溜溜地回来了。结果一回来就看到那孩子在饭桌边上站着,宋春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一把提起那孩子就破口大骂:“你个丧门星,我进这家门这么久了,还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你一来连累全家人受罪!你给我滚!”

“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带他回来的是我。如今还没有商量出结果,爹娘都还没说什么!你对着一个孩子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过份了!”芙蓉顿时将孩子取了下来,揽在怀里,一面严肃地冲宋春花道。

林氏正好走进来,宋春花立刻抹着眼泪挽住了林氏的袖子:“娘,你看,我为大妹妹着想,她却是如此说我。我就知道,这个家定是厌了我。前儿是大力,如今大妹妹也如此了。”

“都给我安静一点!”老郭头yīn沉着脸走进来,目光扫了一遍,对郭大力道:“你用过饭后,将你大伯三叔他们全请过来。”

宋春花的耳朵顿时尖了起来,一般都是家族大事才会喊同宗族的人过来商议。老郭头此举,是想要承认这个孩子是郭家的了吗?宋春花暗暗下定决心,定要搅黄这件事。

果然,在下午众人聚集在一起以后,众人顿时吵成了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孩子一直拽着芙蓉的衣襟,目光怯生生地望着面前一张张不断地开合的嘴,吓得眼泪都包起了,只差没有当场哭出来。

同意嫁人

“郭二婶子,我也不瞒你。芙蓉侄女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模样在我们村里也是一等一的好,奈何这年龄大了。”村头张媒婆坐在长条凳子上,喝了一口水,对着在炕上躺着的林氏说道,“上回那件事儿,闹得沸沸扬扬,芙蓉妹子心好,我们自是知道的。只是,男方家里……”

林氏脸色本就不好,支撑着身子靠在枕头上,额上细汗涔涔。这已经是第五个了。之前那些趋之若骛想要求娶芙蓉的人家均打起了退堂鼓,一户接一户地让媒婆上门找了各种理由退亲。想到前儿之事,她就觉得xiōng口堵得慌,顿时伏在枕上咳个不停。

宋春花连忙给林氏端水过来。林氏通咳一阵,稍顺了些气,就喊宋春花送张媒婆出去。张媒婆知道林氏心里不痛快,说了两句场面话便走了。

张媒婆走后,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凑到门口往里面望。林氏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睁眼正看见那双黑漆漆的小眼睛。林氏心里叹了一口气,脸色终究是好了点儿,冲着门口的孩子招手:“圆圆,过来我这里。”

“阿婆。”被取名为圆圆的孩子眼睛瞬间亮了,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瓷碗,走到了林氏面前,伸长手举起碗给她看,“阿婆,吃饽饽。”

两面均煎得金黄的一个个小圆形的点心,闻着味道似是糯米做的,上面还淋了红糖。林氏知道这是芙蓉亲手做的。林氏摸着圆圆的脑袋,笑着道:“你吃吧,阿婆不饿呢。”

圆圆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受伤,将碗放下,双手拉住林氏的手掌:“阿婆,是不是因为圆圆,所以你生气了?”

林氏一怔:“这话是谁教你说的?”不会是芙蓉,她不至于这么糊涂,那就只能是宋春花了。林氏看到圆圆眼里的期待,心下终是不忍:“阿婆哪里因为圆圆生气?你娘呢?”

“娘在后头给菜园子除草,还挖了好多的荠菜,说要给阿婆熬鱼汤喝。”圆圆仰起头,“阿婆,你什么时候好嘛?”

这么冷的天,河里还结着冰呢,哪里来的鱼。林氏知道自己这口气也赌的久了,便对着圆圆道:“去叫你娘过来。”

圆圆虽然只有一岁多,可是他也看见那天自己娘和阿婆争吵的画面,现在听到阿婆的话,顿时眼睛笑得弯弯的,乐颠乐颠地就跑出去了。

芙蓉正将菜园子里的草除了,又追施了一道肥,看着绿油油的两畦菜地,抹了把汗,就看到圆圆挥舞着小手冲过来,往她怀里扑来:“娘,阿婆喊你。”

一团小小的奶香味顿时充斥了鼻间,怀里那温暖的感觉让芙蓉的眼圈儿顿时有些润了。娘,终于肯理自己了吗?

换了身衣裳,略微收拾了一下,芙蓉这才端着林氏的药进去了。林氏喝完了药,含了块怡糖在嘴里,这才道:“前儿之事,你就算怪我,我到如今仍然是不赞成。哪里有黄花大闺女如此不顾自己名声硬要将一个孩子上到自己名下的,你这不是做实了那些谣言吗?”

谣言她当然听见了,而且不好听。可是芙蓉不忍让自己父母老了还要劳累,也知道宋春花拼命不想圆圆认在老郭有名下的原因,她更不忍心一个尚且一岁多的孩子被那么多人指着说野种之类的,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故而林氏才一下子晕了,终于成功拦住了芙蓉将孩子认在自己名下的疯狂举动。虽然如今圆圆只是被认成了芙蓉的干儿子,可是现在的人自发将芙蓉已经看做了他的母亲了。

“娘只有你一个女儿,自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当初为了你哥哥娶亲,卖了你,娘知道你心里还是怨娘的。我们郭家虽然世代都是土里刨食的,也不是那起不讲情理的人。娘怕你被人戳脊梁骨儿啊。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平安出嫁。”林氏越说越激动,拿起手帕就抹起了泪。

芙蓉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林氏的立场,她懂。她的立场,林氏也懂。只是理解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她应该感到庆幸了,自己这一举动,不光是自己被闲话,连带着整个家里都被闲话。林氏被气病到差点晕过去,也没有让圆圆被赶出去。芙蓉想到这里,眼睛不禁酸了。

“娘的日子估计也不多了,也不想带着这口怨气进棺材。若是你不愿,娘也不逼你嫁人了。”林氏是真的退了一步。

“娘,我嫁!”这一句句话砸在芙蓉的心坎上了。是啊,家里为了自己被牺牲了这么多,既然嫁人是每个时代的女人必做的一回事,自己在抵抗什么呢?就算现代的自由恋爱,也不一定就比林氏他们选的差。

林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见芙蓉郑重地点了头重复了一遍,林氏眼泪更是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抱了芙蓉在怀里:“女儿!”

芙蓉同意了,可是这亲事岂是说来便来的。之前闹的那件事儿,让村里头的人几乎都对芙蓉敬而远之,就算有的,也是那起子好吃懒做打老婆的。林氏自然不会让芙蓉受这个委屈,正巧林氏母亲生辰到了。林氏便带了芙蓉抱了圆圆回家去。

刚出门两人就碰到了大刘。大刘挠着头想上来。芙蓉却是转开了眼,麻利地上了牛车。大刘只得站住了。谣言为什么在芙蓉回来第二天就出现了,芙蓉仔细一想也知道了。断了他的念想也好,不要拖拉。

林氏母亲在平乐村,离芙蓉他们村有十里路的样子。牛车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林氏母亲早听说了圆圆的事,此刻见了圆圆乖巧地喊自己太婆,喜得林老娘忙抓了一把果子塞在圆圆怀里,抱了他好一会儿,才松开他让他去和其他孩子玩。

林氏给母亲透了个信儿,想让她帮忙留意着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林老娘自是明白,又拉了林氏说一车话。芙蓉不是本尊,对亲戚也不熟,只得跟着自己母亲喊,不认识地就在那里坐着含笑点头。一早晨坐下来,她觉得两边肌肉都僵硬了。

晌午的时候,孩子们都陆续回来了,只是圆圆还不见踪影儿。旁人在院子里忙着安桌子,芙蓉给林氏说了一声,便着急地出来找。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圆圆全身**的哭着被人抱了回来。

“娘!”圆圆满脸是泪地扑了过来,抱紧了芙蓉的脖子。芙蓉忙上下看他有没有受伤。圆圆的小屁股撅着,后怕地道:“圆圆不小心掉到河里去了。是这个叔叔救了圆圆。”

芙蓉这才注意到面前的人也是一身湿,只是面容如此熟悉。芙蓉顿时认了出来:“你是,上回镇里那个黑医馆里的那人!”

说定亲事

顾清尘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显然黑医馆三个字让他有点接受不能。他清咳了一声,指着圆圆道:“他的膝盖被磕伤了。我用草药暂时给他止了血,你把这个草药拿着,如果还流血就给他换上。”说着,他将药塞进了圆圆手里,转身要走。

芙蓉这才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可是话已经出口了。她只得叫住了他:“诶,谢谢。可否留下名讳,我们亲自登门拜谢。”

“不必了,若是有心,将孩子带好吧,别接二连三地受伤了。”顾清尘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芙蓉。

芙蓉登时明白他的话的意思,是说孩子又受伤了,都是自己没带好的缘故。不过此回自己确实理亏,芙蓉也不和他多说,转身进了门。

圆圆趴在芙蓉肩上给顾清尘挥舞小爪子。顾清尘转身走出来,两个妇人擦过他的身边。

“刚才那个就是林家的大外孙女儿吧,啧啧,居然不顾自己名节收养别人的孩子呢。看那孩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怕是亲娘也没这么上心。”

“谁说不是。听说为了这个孩子,那姑娘还和家里吵了一顿呢。可知道是个良善人了,将来不知道哪个有造化的人家得了去。”

“诶我听说,她还是范府放出来的大丫鬟呢。本来好多人上门提亲,就是她收养那孩子的事情,亲事都黄了。”

两个妇人也走进了林家。顾清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那土墙围着的那五间青砖瓦房。原来,不是她的孩子吗?

圆圆的膝盖只是破了皮,并没有伤到骨头。芙蓉小心地将裤腿放下去,问圆圆道:“到底是怎么掉下河里去的?”

圆圆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恐,紧紧闭着嘴巴,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使劲地摇头。芙蓉作势生气:“是不是你自己贪玩?还是谁和你玩推你下去的吗?”

“不是木木哥哥推圆圆下去的,是圆圆自己脚踩滑了。”圆圆急忙辩解道。

木木哥哥就是芙蓉家大表哥家的孩子林木。她大表嫂正坐在一边,听闻此话,忙对芙蓉道歉,还拉了林木来给圆圆道歉。林木看了圆圆一眼,把圆圆吓得直往芙蓉的怀里缩。大表嫂低声呵斥了她,林木这才道了歉。

芙蓉的亲事就如同一块石头压在了林氏的心上,犹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林氏从娘家回来,就高烧不退,一直躺在床上起不来。好不容易烧退了,她却缠绵病榻。大夫请了许多,家底几乎都被掏了一半,仍是不见起色。只是上门的媒婆虽然多,奈何男方都不愿意要这么一个拖油瓶。林氏不愿意自己女儿受苦,那些鳏夫填房之类的都不予考虑。接二连三的挑选,让林氏渐渐消瘦下去。

这日,林母过来了,带来了一个消息。他们邻村一户人家的三儿子因着订了亲的女方在出嫁前就去世了,后又因守孝而耽误了三年,因而到二十岁上还没结亲。他本人是在镇上当学徒,家里两个哥哥都是成了亲的,还有一个妹妹,家境不上不下。

林氏听了,有些心动,可是仍旧还是犹豫。这样的人,会不会命硬啊。

王媒婆把xiōng脯拍地啪啪响。正端茶进来的芙蓉心猛地惊了一下,看到王媒婆仍然骄人的xiōng脯,不禁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当媒婆是不是都得如此真材实料,才能让人信服啊。

王媒婆那边还在打包票:“那个姑娘自幼身子便不好,是他家订的娃娃亲,后面转成了痨病,这才去了。”

林氏这才放了些心,支出了芙蓉,又问了好几句这户人家。王媒婆心里忖度估计林氏是愿意的,又夸了几句,也不很夸大。林氏仍是不放心,第二日便送了信给林母,让她帮着相看那户人家。

结果回来自然是满意的,均说男方性子好,其父母也是和善人。这大概就是比较不错的人家了吧。虽然乡村女子不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想相看也能想法儿安排了。可是那一面,也不过就是看外表而已。人心是慢慢相处才能捂热的,芙蓉一直信奉这一点。所以林氏暗示她是否需要去看看的时候,芙蓉笑着摇了头,并点头同意了这桩亲事。

林氏自然喜出望外,忙喊了王媒婆来家里,暗示她可以去找那家上门提亲了。因着林氏的病,再者两方的年龄都拖不起了,大定小定都很快过了。婚期就在三个月后。

被面嫁衣盖头等一应东西都是芙蓉一个人绣。小定过后,芙蓉收到了一封书信,打开来看,却是衣衫和鞋的尺码。这边村里的风俗,男方成亲的时候,要穿女方亲自做的衣裳和鞋袜,这也是展现女方贤惠的一种方式。

临近成亲的时候,芙蓉终于绣完了。她将东西收拾好了,回过头去,见到圆圆已经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芙蓉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老是不肯自己睡,每天都要陪着自己。芙蓉弯腰刚抱起她,圆圆顿时就睁开眼睛,看清了芙蓉,忙抱住了芙蓉的脖子往她怀里钻:“娘,我要陪你一起。”

“娘也要睡觉了,圆圆还要在这里坐着吗?”芙蓉笑道。

圆圆的眼睛眨了眨:“我要跟着娘。”说着,他的手更抱得紧了些。

芙蓉要铺床,圆圆不肯下来,芙蓉好说歹说,圆圆这才撒了手乖乖地坐在床前的小杌子上面,眼睛一直随着芙蓉转。芙蓉刚洗好脸,圆圆连忙过来抱住了芙蓉的腿。这个孩子这几天怎么这么粘自己了?

次日,芙蓉因着前夜睡得太晚,天大亮了还没有起身。窗外传来宋春花的声音:“你个作死的,光拿**蛋去吃。你娘要嫁给新爹爹了,才不会带你这个小贪嘴娃去。”

“我不是小贪嘴娃。娘说了要我的。”圆圆奶声奶气的声音历代爱着哭腔。

还迷糊的芙蓉顿时一激灵,瞌睡立刻醒了。她披了衣裳趿了鞋一把拉开门,将圆圆揽在怀里,怒视宋春花:“大嫂,你怎么能和孩子说这样的话!”

入洞房了

“娘,你真的不会丢下圆圆吗?”坐在扎着红花的马车里,圆圆紧紧挨着芙蓉,不眨眼地盯着盖着红盖头的芙蓉,“姆妈答应了不会丢下圆圆,可是有一天我喊她,她睡着了就不理圆圆了。”

芙蓉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起那日听了宋春花的话,跟她大吵了一架的事情。她将圆圆抱到自己膝盖上面,伸出手指,拉起了她的小拇指,郑重地说:“娘跟你拉勾,绝对不丢下圆圆好不好?难道你只信大舅母的话,连娘的话也不信了吗?娘伤心了哦。”

圆圆果然马上着急了,立刻说道:“圆圆听娘的话。圆圆相信娘。”他说完了话后,头从盖头底下探进去看,看到芙蓉浓妆的脸,圆圆咧开嘴笑了:“娘你真好看。”

芙蓉的脸更红了,摸着圆圆的小脑袋,没有说话。对于未来,她是未知的。这首先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让那家先接受圆圆。

鞭炮声在外面次第响了起来,浓浓的火药味儿直往这封闭的马车里钻。芙蓉一手捂住圆圆的鼻嘴,一手捂住自己的鼻子,脸被憋得红彤彤的。就在她忍不住想去推门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这边的风俗,一般家境较好的人家嫁到同村里面才坐花轿。而芙蓉所嫁的是十多里外的村子,男方家里并不是十分殷实的那种,坐花轿显然是不可能的。所幸并不是牛车来接自己的,芙蓉端坐在车里,等着那象征着压自己一头的踢门。

车门摇晃着开了,外面的人爆发出一阵轰笑声。圆圆抓紧了芙蓉的手,紧紧挨着她。芙蓉拍了拍圆圆的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圆圆瘪了嘴,满脸的委屈模样,仍是乖巧地答应了。

两个喜娘上来,一个搀出了芙蓉,然后马车就被赶走了。一根大红绸子被塞进了芙蓉的手里,中间的红球摇晃了起来,红绸的前端一扯,芙蓉跟着走了上去。

跨过火盆,泼了水,一长串的规矩过后,芙蓉已经头昏脑胀了。这副头面是当时范家赏的,样式新颖,沉甸甸的,压得芙蓉脖子十分酸疼。拜天地的时候,芙蓉都担心自己头上的首饰会不会直接倒下来。好在没有丢这个脸。

新娘被送入洞房后,众人就拥了进来。芙蓉刚弯了些的脊背立刻又挺直了,听着众人的嬉闹声,她缓缓放松了自己握着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一个人被推了出来,直接撞到了芙蓉身上。芙蓉只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个满怀,却一点儿也没撞疼。

“抱新娘子咯!”“看顾三哥猴急的模样,这是想洞房了吧。兄弟们,我们要不要让三哥如愿啊。”“啧啧,当众就热乎上了呢。”“三哥,新娘子香不香啊!”

乡下人的调笑,总是如此的直接。芙蓉暗暗啐了一口。面前的人松开了自己的手,转身坐在了自己身边。

“请新郎挑喜帕!”随着喜娘拉长的声音,众人更是轰动了。芙蓉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了闭眼,又睁开来。

一根杆子伸了进来,缓缓挑起了盖头。随着盖头的揭开,芙蓉顺势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人赫然就是前儿那位黑医馆的学徒!竟然是他!完了完了,他之前对自己那么冷嘲热讽,怎么可能对圆圆好!这次被那个王媒婆给害死了!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正沉浸在满心震惊里的芙蓉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她所戴的这副头面可是纯银的,看上去流光溢彩,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好几个媳妇眼里都流露出羡慕来。小孩子更是张大了嘴巴。一个小姑娘最先反应过来,感叹一声:“三婶婶好象画上的仙女哦。”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赞美芙蓉。芙蓉低下头去,假装害羞。喜娘就着这热烈的气氛给两人结同心结,喝合卺酒。

乡村婚礼其实是没有这么讲究的,除了闹洞房那里都有。芙蓉忖度着,这个婚礼倒更像是镇上的习俗。如此看来,婆家也算是有心了,应该是户讲道理的人家吧。

喝完合卺酒,顾清尘就被人推着出去喝酒了。好几个人还留在这边打量芙蓉,也被人拉了出去。终于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想起之前被告知的婚礼流程,其他人等会儿应该不会再来了吧。芙蓉觉得自己脖子都咔咔响了起来,连忙坐到随自己陪嫁过来的那一面铜镜前开始取头上的家伙。

好不容易将头发全散了,她梳顺了以后,又挽了一个松髻儿,在桶里舀了点儿水,自己洗了脸。因为上了妆,她细细地用香夷子洗了。没有洗面奶,也只有用这个了,这些粉的刺激性太大了。尤其是干了后,她连笑都不敢笑,微微一动嘴角,就觉得那粉扑簌簌地往下落,太可怕了。

正寻思着是躺一会儿还是先问问圆圆在哪里,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顾清尘满脸通红地被扶了回来。扛他回来的人也是歪歪倒倒的,嘴里舌头打结:“嫂,嫂子,我们没醉。三哥醉了。”话还没说完,那人身子一晃,两人同时倒了下去。那人的脑袋在门框上咚地撞了一下,顾清尘挂在他的身上,倒是慢慢滑下去的。他们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地去扶这两人,无奈自己都喝多了,一个绊一个的脚,全趴下了。

摔倒的汉子们找了个舒服的狮子,就地躺了下去,甚至还有打起呼噜的。早有人去叫了他们的婆娘来,一个个揪着耳朵骂咧咧地被扯了起来,一路骂回去了。芙蓉在门边看着,笑得肚子疼。

其他稍微清醒一点的人忙把新郎抬了进来,然后道了恭喜退了出去。芙蓉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纠结了一下,还是站起了身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在他清醒的时候说。

芙蓉绞了一张冷帕子,刚放到顾清尘额头上,顾清尘顿时跳了起来,一把甩开了那帕子:“这么冷的天,你要谋杀亲夫啊。”

芙蓉翻了个白眼:“我是给你醒酒。不过,既然你醒了,我们就来商量商量下一步的事吧。”

新婚之夜

“我们和离吧。”芙蓉声音平静,“我什么东西都不要,只要我带来的嫁妆就可以了。”

顾清尘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冒。他很想直接敲开面前这个女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她每次出现都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大的惊“喜”,这是不把自己气吐血不罢休啊。顾清尘自负自己如今已经够能忍耐的了,可是这个女人,他强忍下心里的怒火:“我不同意!”说着,他就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芙蓉十分冷静地坐在他的对面,隔着桌子和他谈判:“我并不带走你的一点儿东西。如果你觉得这个亲事花了钱,我赔你一半,你看行不行?”

顾清尘握杯子的手几乎都在抖了,他强自镇定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瞳孔幽深:“不行!今天你说多少理由都不行!”

和离不成,难道要他休了自己?那自己不是亏了?冷静,一定要冷静。他不像是那样不讲理的人。芙蓉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之前媒婆可能没和你说清楚,圆圆是我的儿子。”

“那又怎么样?”顾清尘看着她拍桌而起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她是为了那个孩子?

“儿子,儿子!你听不懂吗?”芙蓉低吼道,只是耳朵处盘旋而上的红晕泄露了她的不够自信。

顾清尘此刻万分轻松地喝了一口茶:“当然听得懂,他现在也是我的儿子。还是,你在暗示我你想给圆圆再生个弟弟!”

冷静!冷静不下来了!芙蓉直接咆哮了:“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而且我是个坏母亲诶。难道你就不怕我以后虐待你的孩子?“

“那我就更不能和离了。之前我可是看到你孩子伤了两次了,要是他再被你虐待怎么办!”顾清尘觉得她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比镇上那位所谓的官家小姐要美多了。

芙蓉肺都要气炸了,正要拍桌子,顾清尘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芙蓉登时觉得血涌上了脸,怒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顾清尘满脸平静:“如果你想吵醒所有人,让大家都来看我们两吵架,那就随便你!”

自己活了两辈子,居然就这样被他的激将法给激怒了,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顾家也不大,坐南朝北,顾大顾二各住了东西的房,顾父顾母住在北面后起的那间房。顾清尘本是住在后面单独的小房子里,因着娶亲,特意把这间房子推倒重新砌成了两间,还附了一个半露天的小厨房,简直是自成格局了。只是两所房子仍是挨得很近。芙蓉让自己平静了一下,这才横了他一眼:“放开我。”

“我放开可以,我申明两点:第一,圆圆是你的儿子,现在也是我的儿子。你能保证你找另一个男人就不会虐待圆圆吗?第二,你不用再说服我了,我不会和离。我不能让我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到头来还替我担心。”顾清尘松开了她的手,“我累了,要睡了。”说着,他自去水桶里舀水。

顾清尘说第一点的时候非常认真,但是芙蓉现在还是不敢立刻相信。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只是,顾清尘捏住了她两个死穴:一是林氏,二是圆圆。如果自己真的和离了,林氏刚好点的身体会怎么样她真的无法想象,而自己后面再嫁,那个男人也不一定会对圆圆好。或许,可以试着相信一下他?芙蓉看了看正在洗脸的顾清尘,摸了摸下巴:男人,是可以调/教的。

只是,巧姐巡视了整间房子。外面仍旧还有人在收拾东西的声音。而顾清尘刚才是被抬进来的,自己不可能撵他出去吧。但是……芙蓉正在考虑要让他睡里面还是睡外面,顾清尘已经将一盆水咚地放到了她面前。

芙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臂抱xiōng:“你干嘛?”

“你难道晚上睡觉都不洗脚?洗完把盆子给我,我困得不行了。”顾清尘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没想到,他还这么体贴?看来孺子还是可教的。芙蓉除下鞋袜,试了试水温,不烫不冷,温度正好。她洗了一会儿,见顾清尘都坐在桌边点头打盹儿了,心下不忍,加快了速度洗好。正在擦脚,顾清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端起水盆就往外走。芙蓉面上闪过一丝红晕,随后又安慰自己:他只是想早点睡觉。

顾清尘洗完脚后就钻进被窝里睡了。夜渐渐凉了,寒冷从芙蓉脚底慢慢地腾起来。太冷了。芙蓉咬了咬牙跺了脚,最后还是抵挡不住寒意,飞快地往床边挪。

顾清尘睡在外侧。芙蓉必须得越过他到里面去。芙蓉的右脚刚跨过去,她的腰就被抱住了,整个人一阵晕眩,她被顾清尘牢牢扣在怀里。

“你放开我!”芙蓉挣扎着,只觉得面上散发出一阵一阵的热度。

顾清尘眼睛也没睁,只是将她搂地更紧了些:“你再动,后果自己负责。”

芙蓉的动作顿时停止了,深吸一口气,戳了一下他的胳膊:“那个,圆圆今天在哪里睡?”

“我父母带着呢。已经过了二更了,他们两早歇下了。”顾清尘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打了个呵欠,“明天早上要早起敬茶,早点睡吧。”

芙蓉僵硬着身子,直挺挺地被他揽在怀里。隔了片刻,她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地放缓了,竟然真正地睡着了。累了一天的困意终于袭了上来,芙蓉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搭到了顾清尘的腰间,头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竟就沉沉睡去了。

芙蓉睡得迷糊的时候翻了个身,觉得腰间什么东西硌人的很,她下意识地去拉,结果伸手去摸,却是一个人的手。她下意识地就想尖叫,另一只手却捂住了她的嘴,顾清尘凑到她耳边:“大半夜的你想把所有人都吵醒啊!”

芙蓉摇了摇头,顾清尘这才把手拿开。芙蓉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不是睡了吗?怎么会醒着。”说着,芙蓉双手交叉抱在xiōng前。

顾清尘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我起来上茅房,你有兴趣一起去吗?”

新婚第一天

从墙角的大瓷坛里取了好几只甘薯,洗净了削好皮后放进了铁锅里已经烧滚的开水里煮熟。她又从旁边的坛子里取出了一大瓢磨的细细的玉米面,另外将自己带来的那两袋精细白面拆了一袋倒了些出来,还抓了一点糖,加水稍多一些,和得较稀。等到这边和得差不多了,那边红薯也就差不多全煮软了。

将红薯红薯捞出来全捣成泥。芙蓉又舀了一些糙米,淘好后仍旧扔进方才煮过红薯的水里熬粥。旁边的灶上油也差不多烧热了,芙蓉用勺子将刚才和好的玉米面舀了两块下锅,顿时滋滋的香气就溢了出来。

旁边小锅里的水已经烧滚了,芙蓉将青菜拿下水去抄了一下,然后便晾在了一边等它冷下来后调上酱料凉拌。捞了些酱萝卜出来切成条。昨儿还剩下了一些菜,家里的人已经将干净地拣起来分类放好了,等会儿热热就可以了。肉菜放在中午再说。现在要等的,就是这玉米饼煎好了。

芙蓉看着那油锅里渐渐变金黄的饼子,心里那叫一个憋屈。该死的顾清尘,说是不占自己便宜,居然搂着自己睡了一晚上,谁知道他半夜有没有趁自己睡着了偷袭自己。自己更没出息的是,居然就真的被他搂着睡着了。芙蓉的耳根儿都红了,咬牙切齿地将那红薯倒进已经开始变粘稠的粥里:等会儿就把圆圆接过来,这样比较安全一点。

饼已经全部煎好了。芙蓉正在装盘,忽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顾清尘的声音响道:“好了吗?”

“你去安桌子吧,就好!”芙蓉一边将剩菜倒进锅里炒,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还算有点良心,自己起来他也起来帮忙了,那青菜是他才去地里掐来择好洗好的。除了爱占点便宜,这个男人这点还是挺为人着想的,比如昨天晚上的洗脚水。

顾清尘看着芙蓉忙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答应着出去了。

顾家的饭桌和郭家的一样,都是摆在堂屋。这里光线好,空间大,够得一家人坐下。芙蓉将围裙除下,将饭菜全部端上桌子。北间的门这才嘎吱一声响了,顾老爹先走了出来,身上的棉夹袄还能看出折痕,想是新的。他背着手走出来,身后跟着顾老娘,头上绑着一块抹额,仅是一张帕子包着的,整个人收拾得干净利落。芙蓉忙上前去唤了声:“爹,娘。”目光扫过了顾老娘身后的那个小不点儿,在接触到他可怜巴巴的目光的时候心里一紧,仍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顾老爹先是看到了满桌子的菜,又看到芙蓉知规矩的模样,心里自是高兴的,这个儿媳妇倒是勤快懂事的。他点了头:“老三,去叫你大哥二哥他们来吃饭。”

“三媳妇,你带了圆圆过去吧。”顾老娘坐下后,就对芙蓉说道。芙蓉忙答应了,上前两步拉了圆圆的手仍旧站在刚才的位置。摸着圆圆的手仍旧是暖暖的,芙蓉这才放下了心来。

顾清尘刚答应,东间门开了,一个和顾清尘有着三分像的男人走了出来。顾清尘忙上去喊了一声大哥。顾老大比顾清尘高壮许多,右手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大概有三四岁的样子。顾老大先是喊了顾老爹夫妇,然后对着芙蓉笑道:“三弟妹。”一边又将身边的小姑娘推了出来:“小桃,还不喊三婶婶?”

早在顾老大招呼自己的时候芙蓉便忙还礼。小桃怯生生地走出来,看了芙蓉一眼,直往后缩,双手抱住顾老大的腿,只是轻声地动了动嘴,也不知道到底是喊的什么。芙蓉看到她露出一长截手腕的袖子,心里哀叹一声。听闻,顾大嫂一年前便病逝了。芙蓉对她笑笑,将圆圆推了出来:“快叫大伯和姐姐。”

圆圆一向最听芙蓉的话,脆生生地喊了两人。顾老大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摸了半天,才摸出了一个小纸包,塞到他手上,面上带赤地看着芙蓉道:“没什么好东西,只有几块糖给孩子吃,干净的并没动过。”

圆圆看向了芙蓉,芙蓉对他点点头。圆圆这才接了过来,大声地道:“谢谢大伯。”他一边小心地将纸包塞进了自己棉衣的小兜里。芙蓉注意到小桃的目光在听到顾老大说糖的时候一下子亮了,一直随着圆圆的动作在转,心里又一声叹息。

不多时,顾家最小的女儿也到了。她身量不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见到芙蓉只是点头笑了笑,轻轻叫了声三嫂,就被顾老娘拉过去坐下说话去了。

等了好半天,这顾老二一家一直未现身。芙蓉仍旧不动声色,目光在那桌菜上一扫,庆幸自己没有先将粥盛出来,要不这会儿早凉了吧。

“老二去哪里了?老大你去外面找找。”顾老爹眉头一皱,正要发火,看到顾清尘和另一个人急急地赶进来。顾老二见到顾老爹,忙上前笑道:“爹,前头送货的许家昨儿连夜拉了许多东西来,我在办那边的事情,就慢了些。”

顾老娘已经松开了自己的女儿,开口道:“你媳妇呢?”

顾老二的脸色顿时僵住了,支吾了片刻才道:“素娟的娘觉得身上不好,她回去看看。”

顾老娘顿时拉长了脸,要说什么,顾老爹已经开了口:“既然都到了,就坐下吧。”芙蓉听闻此话,忙麻利地进去盛粥。

“天衡也大了,明儿起让他也上桌子吧。”就在芙蓉将粥放在顾老娘面前的时候,顾老娘看了一眼圆圆,突然开口道。

顾老大愣了一下,应了一句,有点歉意地看着芙蓉。芙蓉倒是不介意,她一向主张小孩子也应该享受大人的权利,再说圆圆也上了桌子,她还担心不合规矩呢,这么一来,圆圆就不用下桌子去另吃饭了。

这之后,这顿饭吃得十分平静,庄稼人的饭量都不小,芙蓉准备的玉米饼被吃得精光,那一大锅熬得稠稠的红薯粥也吃了个精光,连菜也不剩下什么。

看来中午要多做点菜了。众人吃过后,芙蓉边收碗边如此想着,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她抬头,一个村妇走了进来,先在桌子上一扫,又轻车熟路走进厨房去看了看。那村妇出来一摔帘子:“谁准备的饭,我的那份呢,想饿死我啊!”

首次交战(因抽重发)

正站在芙蓉身边往嘴里塞饼的圆圆被唬了一大跳,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立刻窜到了芙蓉的身边,紧紧攥着芙蓉的衣角。

眼前的人是谁芙蓉早猜到了,她本来想着,自己是新媳妇,总归不要撕破脸才好。但是看到圆圆被吓住的样子,芙蓉心里冷笑:这么早就来立威了,你当这个家里你做主啊。芙蓉反身摸了摸圆圆的头,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吃饼,不用怕。圆圆见芙蓉冲自己笑,才放心下来,继续大口大口地吃饼。娘做的饼就是好吃。

芙蓉看他的嘴一动一动的像是小松鼠一样,心里特别喜爱,然后,她一眼也没有瞧那名村妇,仍是自顾自地收拾碗。

“慢着!”就在芙蓉的手去端最远处的那只还剩了一小块玉米饼的碗的时候,那名村妇一个健步冲了上来,手一伸,拦住了芙蓉,“你煮的饭?”

芙蓉没理她,收回了手,围着桌子转了半圈,去拿那只碗。那村妇要上来抢,芙蓉动作快,已经抢过来了。那村妇没有抢到,衣裳还在桌边蹭上了一大块油,顿时火冒三丈:“喂,我问你话呢?”

芙蓉缓缓地抬起头,平静的目光在村妇的身上一扫,然后,端起那一摞碗就往厨房走去。

那村妇何曾受过这种冷遇,见问了芙蓉几次她都不答,直接抓起了刚从门里走出来的小桃的衣领,指着芙蓉:“小桃,今天是不是她煮的饭?”

小桃的眼睛里露出胆怯,刚要点头。芙蓉砰的一声将碗放了下来,对着那名村妇严厉地道:“你放手!你要对小桃干什么!”

“这是闹什么呢!”两人的响动终于惊动了屋里的顾老娘。之前是两个儿媳妇之前的争吵,她自可以隔山关虎斗,可是牵扯到了顾家的孩子,她就可以趁机出面了。她黑着一张脸走出来,那抓着小桃的村妇一把松开了手,奔到了顾老娘的身边:“娘,我急急忙忙赶回家,就为全这认亲的礼,水没喝上一口饭没吃上一口。我问了好几次话,竟没人答我的。”她越说,顾老娘的脸就更黑一分。

小桃本来被顾二嫂提起衣领时脚都离了地,如今顾二嫂这么就势一推,她往后仰去。多亏芙蓉动作快,将小桃拦腰抱住,入手轻飘飘的。芙蓉鼻头一酸,轻轻将小桃放了下去。

虽然顾二嫂一直在顾老娘的身边唧唧喳喳,可是顾老娘的目光始终注意着小桃这边。见小桃平安落地,顾老娘眉间略嫌不耐地高声道:“好了!”

顾二嫂被吓了一大跳,愣了两秒,脑子里已经转了好几转,从袖里扯出手帕子,就抹起了泪。芙蓉瞅了一眼她的动作,拜托,装哭也装像一点吧,那还睁得斗圆的眼珠子是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顾老娘并非是不想立威的。如今虽然二媳妇不入她的眼,可是她也不想新来的三媳妇一来就得了意。顾老娘沉了沉嗓子:“三媳妇,你二嫂问你话,你怎么不答呢?”

芙蓉早准备好了,一听顾老娘这话,顿时看了顾二嫂一眼,花容失色:“啥,娘,这是二嫂吗?方才她并没有叫我,堂屋里也不只我一个人,我以为她不是问我话呢。”说着,芙蓉脸上满是委屈:“娘,我并不知道这位嫂子就是二嫂,还以为是咱家相熟的一位邻居呢。”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是下一句话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她并没有说她是谁啊。”

顾二嫂连哭也不装了,一把摔了帕子,正要开口。芙蓉已经防着她这一招,上前去端端正正地施了一礼,声音里满带惶恐地道:“我原不知道嫂子就是我家二嫂,还望嫂子不要怪罪。”

顾老娘略带犹豫,眼角余光瞄到了门口站着的小桃,心下有了计较,便淡淡地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才来,不认识人也是有的。你将东西收进去吧。”

顾二嫂被芙蓉那话堵得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眼见着顾老娘已经发了话了,她也不得不服了软,鼻子里恩了一声,一甩帕子,自己转身回了房去。还是芙蓉懂事得答了一声是,仍是垂手在那里站着,目光望着顾老娘。顾老娘顿时有了被重视的满足感,面上带了一丝笑意,回了房去。

直到内屋的门关上,芙蓉心里才舒了一口气,暂时过关了。她并不担心以后交恶,妯娌不像兄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对这种没分家的家庭,她和顾二嫂之间应该算是有利益冲突的,所以既然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太过太平,芙蓉也不想着去和稀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自有招架就好了。

芙蓉收拾好了碗筷,牵着圆圆回了后头小屋。关上门,她这才细细问起了昨天晚上圆圆睡得怎么样。圆圆先是捂了捂嘴,然后哭丧着脸道:“娘,圆圆昨天没有喝刷嘴嘴,臭臭的呢。阿爷和阿奶也没有。”

本以为他会说想自己什么的,芙蓉反而忍俊不禁,起身去拿了给他准备的小柳条儿做的牙具,轻轻地帮他刷了牙,又捏他的脸道:“阿爷和阿奶是长辈,我们不可以背后说他们怎么怎么样,就像对阿婆是一样的。以后娘会给阿爷和阿奶悄悄说让他们刷嘴嘴的,圆圆也要记得,以后牙牙才不会长小虫,好不好?”

圆圆欢喜地点了头,本来因为洁牙而皱成一团的脸舒展开来,在新房里张开双臂飞跑了起来:“娘,这个屋子里好红哦。”他一边说着,没注意脚下,踢到了夜壶,人顿时往下扑去。

一双有力的手顿时抓起了他。顾清尘看着惊魂未定的芙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我果然没说错,把圆圆交给你一个人的确让人不放心。”

又是他!芙蓉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去一把抱了圆圆过来。顾清尘并没有迟疑地松开了手,站在门口道:“怎么,如果不服气,就证明给我看啊。”

芙蓉回过身来,眼里闪着两簇小火苗:“谁还怕你不成?”

“口水无凭,我们还是定下一个赌约和期限来才是。既是赌约,还得有赌注。”顾清尘缓缓走近。等他停在自己面前,芙蓉这才发现他挺高,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多的样子。

芙蓉不服输地仰起脖子:“要赌什么,赌注是什么?”

顾清尘俯下身来,在芙蓉耳边轻轻吹气:“娘子别急,晚上,我自会告诉你的。”

挖出八卦(捉虫)

芙蓉一面咬牙,一面狠狠地揉衣裳,把这衣裳当成了顾清尘,使劲地揉搓。这个男人太腹黑了,抓着机会就调戏自己。这个混蛋!芙蓉气呼呼地拿起了棒子,使劲地敲打了起来。

“这是顾家的新媳妇吧,怎么,你也来河边洗衣裳啊?”一个大婶端着衣裳盆子站在一旁看了许久,这才上前认道。

芙蓉回头,认出是前儿来家里送种**的黄大娘,忙笑着起身道:“黄大娘,你也来洗衣裳吗?”

黄大娘就在芙蓉的身边蹲了下来,将盆子放在了一旁,拿出了一件衣裳,在溪水里浸了一下,笑道:“你家圆圆呢,今天怎么不见?”

芙蓉的笑僵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服气,低下头将衣裳捶的又响又重:“他在家玩呢。”她却暗地里咬了咬牙:都是顾清尘那个混蛋,居然用拨浪鼓把圆圆给诱拐出去玩了。想到圆圆略带不安的看着自己的眼神,芙蓉觉得,这个男人跟自己之间的仇,是越结越大了。

“顾家老三啊,从小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还裹尿布的时候,就经常到我家来玩了。那时候,我还想过撮合他和我娘家侄女呢。”黄大娘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侧头看着芙蓉歉意地笑笑,“后头他去了镇上念书,我当时就觉得,这孩子,定是有大出息的。”

芙蓉顿时来了兴趣。有什么比掌握自己的敌人的糗事更有爱的了。她连忙追问了起来,话题尽是往顾清尘小时候引.

黄大娘却没有理解芙蓉的良苦用心,顾清尘是她的干儿子,见芙蓉捧场,她有心夸夸顾清尘,笑着说:“顾家老三可真是块读书的料,在村里的学堂的时候,师傅就说,这个孩子以后一定能考中呢,所以你公公才送了他去镇上的学堂念书。只是,诶,如果不是因为你家二哥,说不定他就真的考中了呢。”

芙蓉的动作顿住了,顾清尘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她有心八卦一下,谁知黄大娘却闭了口,再不说这件事情,转而说起了顾清尘其他的事情。芙蓉旁敲侧击了许久,黄大娘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就是对此事三缄其口,一句也不多说了。

芙蓉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黄大娘那句你二哥是听得很清楚的。芙蓉一面想着这件事情,一面往回走,没注意到脚下,一脚踩了下去。

“谁!谁不长眼睛啊!”一声断喝,顾二嫂顿时站了起来,看清是芙蓉,立刻冷了脸,一手叉腰,唾沫星子就喷了出来:“你怎么回事啊,走路都不看路的吗?踩到我倒是没什么,这些才刚刚出壳的小**,你这一脚下去,估计就一命呜呼了。我们全家还指着这些**卖了钱呢!你这随便乱踩,想害我们连口粮都没有啊。”

芙蓉瞄了一眼旁边用竹子篾条围着的小**,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随便乱踩。又想起方才黄大娘的话,芙蓉下意识地扣住了木盆边沿,面上堆笑:“二嫂果然是关心着家里的。听闻前儿货铺里正进了一批豆子种子,竟是我们这里没见过的。二嫂这么有孝心,定是帮衬着家里的。不知道二嫂把那些种子撒在哪块地上了,等结了果,我们也去瞧瞧开开眼。”

顾二嫂顿时蔫了。她可是好不容易从镇上捞了些种子回来,前儿趁着芙蓉进门的那时候赌气回了娘家,给娘家留了一点儿,剩下的全卖光了,钱都进了她自个儿的荷包。家里她当然是一个子儿也没拿出来的。如今听芙蓉这么一说,顾二嫂顿时有些讪讪的,拿起了一旁的盆子:“三弟妹这是听谁说的,铺里进的豆子种子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豆角,哪里有什么新奇的。后头的猪还没喂,我先去切些红薯藤子。”说着,像是有谁在赶她似的,顾二嫂顿时拿了盆子跑了。

芙蓉也不多话,端了盆子走到后面顾清尘小房子前的空地上,先将拉好的绳子仔细擦干净了,这才将衣裳一件一件晾好。走进屋去,圆圆还没回来。芙蓉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转身往顾老娘房里走来。

顾老娘正盘腿坐在炕上,手里上即将成形的鞋底。芙蓉扫了一眼,扎的挺厚实,应该是给顾老爹扎的吧。芙蓉倒了杯水递过去:“娘,歇歇吧。”

顾老娘放下了手里的鞋底,接了过来,鼻里恩了一声算是应了。刚才两个媳妇在院子里的声音她是听见了的。如今老三媳妇走自己面前来,是想先告状吗?

“娘,方才我遇到了黄大娘,她说她娘家去年抱了有六十只种**,每天都能捡三四十只**蛋呢。我想着,天衡和小桃都是长身体的时候,正是需要吃**蛋的。家里如今只抱了二十只种**,还有些余力才是。”芙蓉笑着说道。

顾老娘被芙蓉这一提醒,想起了天衡那瘦骨嶙峋的模样,心里自是软了。只是,家里哪里还有闲钱去抱种**了,眼瞧着又要农忙了,如今正是播种的时候,家里还是吃去年的粮呢,万一今年年成不好,这些钱可还要留着救急呢。

芙蓉似乎早料到了,往前挪了挪,说道:“刚巧,黄大娘说村西钟大婶家手头还有二十个种蛋。种**虽好,总是贵了些。不若买了种蛋过来,一只种蛋六文钱,横竖家里也有老母**在抱窝。这样岂不便宜。”

顾老娘有点心动了,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二十只种蛋就是一百二十文,还是挺多的了。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忧患意识此刻仍是占了上风,顾老娘并没有轻易松开。

芙蓉趁热打铁:“不若这种蛋的钱就我出了吧。”

顾老娘顿时愣住了。芙蓉见她看向自己,这才道:“孵出来的种**仍算家里的。我只要这二十只种蛋孵出来的**生的蛋的一半就好了。”

芙蓉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对顾老娘来说,不过是少赚一点钱的差别,她可是没有一点儿损失的。芙蓉此举的用意她也明白了,应该是为了圆圆吧。顾老娘一高兴,面上带笑拍了板:“老三媳妇,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圆圆也是我的孙子。我做主了,从今儿起,三个孩子每人每天一个**蛋。”

以退为进

顾二嫂喂好猪后,回屋换衣裳的时候,正巧看到芙蓉从北边屋走出来。顾二嫂的脑袋顿时高速运转了起来,躲到了一旁。等芙蓉走远了,她这才走出来,回了屋子。

她应该是去告状了吧。顾二嫂一面忿忿地梳着头,刚想到这里,就听见窗外芙蓉的声音:“娘,那我先去了。“不知道这个芙蓉心里打的什么主意,顾二嫂的眼睛转了转,反手在自己头上簪了一朵绢花,甩着手帕子出了门。

二十只种蛋买了回来,由于是黄大嫂在中间穿线,钟大婶便便宜了十文钱。芙蓉乐得省钱,小心翼翼地接过了篮子,提回了家。

芙蓉将钱复又放进盒子里锁好,塞进了衣柜最底下。刚放好,身后就传来了顾清尘的声音:“刚在前头看到你提着蛋回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怎么,家里的**不是每天都下五六个蛋吗?”

芙蓉回过头去,看到圆圆趴在他肩头睡着了,忙上前去抱了圆圆下来。给他除了鞋子和外衣,又绞了帕子,给他擦了脸和手,说道:“那不是吃的**蛋。”

“是种蛋吗?”顾清尘走到篮子边上,拿起一粒对着光看了看,又放了下来,“我们自己喂,还是放在公中喂?”

芙蓉给圆圆盖好小被子,这才倒了杯水,递给了顾清尘:“我找了母亲,我自己出钱买二十只种蛋给公中。我只要这些**下的蛋的一半。”

顾清尘接过了茶,坐在她的对面,看着芙蓉。半晌,他才说道:“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说着,他站了起来,往旁边房间去了。

片刻之后,他拿了一个盒子过来,递到了芙蓉的面前,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把钥匙,也递了过来:“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也不多。以后你要用钱,就从这里面拿吧。”

芙蓉低头看去,那个盒子的边缘已经蹭掉了漆,露出了里面的木质。钥匙被磨得光亮,想是经常用的。芙蓉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拒绝了:“我不能拿。”

“我最后说一次:我不会和离,也不会休妻。”顾清尘懒洋洋地喝了一口茶,“那天的赌约定得很清楚了,难道你想现在就认输吗?”

说到那个赌约,芙蓉耳根子都红了。那天自己被他一再地激了起来,话赶话地竟然答应了那个不公平条件:如果她在这半年内不让圆圆受伤,他可以不碰她,但是就是不和离。芙蓉竟然脑抽着按了手印。这简直是她一生中的的奇耻大辱啊。这个男人的嘴不是一般的毒,竟然把她修炼那么多年的忍耐都给挑爆发了。不行,敌不动我不动。她就不信,自己会带不好圆圆。芙蓉的眼睛转了一下,冷静了下来,接过了钥匙:“那我们就当面点清楚,这里面有多少钱。为了以示公平,我也拿些钱出来。”既然现在是一个屋檐下住着,要想井水不犯河水,aa制是最好的选择。

顾清尘的眉挑了一挑:若是拒绝她的钱,这个女人定不会拿,随她去吧。顾清尘看着她埋头数钱时候的认真样子,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这个女人啊,看上去挺精明的,一遇到圆圆的事情,她就张满了浑身的刺,想保护着这个孩子。今儿买蛋这件事,想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看来,要让她找自己帮忙,恐怕这基本上是件不可能的事。别人的媳妇都是对丈夫俯首帖耳的,也许,他的这个妻子,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芙蓉数好了钱,一共整数是十两,还有几个散铜板,算是不错的了。她也拿了十两出来,又对顾清尘说道:“钥匙只有一把,那就先放我这里了。这件事还是立个字据为好。”说着,她刷刷刷几笔又将字据也写好了。

看到她娟秀的字迹,顾清尘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芙蓉将纸折起来放进了自己装钱的盒子里,兴冲冲地提着种蛋就出去了。

顾清尘跟出去看,看到她将种蛋挨个儿沾了**粪,这才放进了老母**的窝,笑了笑,转身往顾老娘那边走去了。有些事情,光靠她还是不行的。

今天的午饭,竟然是顾二嫂亲自抢着去煮的。芙蓉倒是乐得清闲,也照往常一样带了圆圆上桌。

天衡才一岁,还不会走路。顾二嫂见了天衡,脸色就不太好看了,搓着手道:“我不知道天衡也要出来吃,今天的饭稍微煮的有点硬。”

“抱过来给我吧。你不必忙。老三媳妇,将你蒸的**蛋端上来吧。”顾老娘对这个孙子是疼爱之至。又兼之他没有娘,顾老娘更是晚间都带着他睡。相比之下,小桃就是无人问津的了。

听了顾老娘的话,顾二嫂的脸色就黑了一半。当芙蓉拿了个托盘端着三碗蒸蛋出来,给三个孩子一人放了一碗在面前的时候,顾二嫂的脸色就全黑了。

顾老娘的目光扫了下全家:“三个孩子都是长身子的时候,从今儿开始,三人每天每人一个**蛋。”

家里的人都没异议,顾老大更是感激涕零地看向顾老娘。顾二嫂看到顾老二只顾着自己喝酒,猛地踢了他一脚。顾清尘突然哎哟一声,看向了顾二嫂:“二嫂,你踢我有什么事吗?”

顾二嫂只得笑了笑:“我脚最近有点抽筋,刚才就又不受控制了。”

顾老爹看了顾二嫂一眼:“既然如此,那等会儿让老三给你瞧瞧吧。”

“没事的,大夫说只要多休息休息就好了。”顾二嫂更多的是心病,连忙推辞道,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大夫说,只要熬些骨头汤喝就好了。”

顾四妹顿时抬起头看了顾二嫂一眼。顾老二瞪了顾二嫂一眼:“这些饭还不够塞你嘴的!”

芙蓉闻言抿嘴一笑,舀了一大勺蛋,吹凉了喂到圆圆身边。这个蛋是她蒸的,点了一些香油。下回去镇上买点肉,炒成臊子,下次蒸的时候放点进去会更香。若是有咸蛋也可以买点回来,放点进去会更有味道。这样搭配才有营养嘛。

吃完饭后,顾二嫂就说头疼,要回去休息。芙蓉也不和她争,麻利地收拾碗筷去洗了。

谁知道碗还没洗完,前头便吵起来了。

孩子他爹

“哎哟!哎哟!顾老二你个杀千刀的,你居然打你老婆!老天不开眼啊,娘啊,你怎么让我嫁了这么个男人啊!”顾二嫂扯着嗓子,声音就跟杀猪似的咆哮着。她嚎第一句的时候,芙蓉手上的碗差点就滑下去了。之后顾二嫂每嚎一句,芙蓉觉得心肝儿就要颤一下。

“哇!”伴随着顾二嫂的嚎叫,一个孩子清脆的哭声突然冒了出来。

芙蓉本想置之不理,可是这个声音,是圆圆!芙蓉慌忙扔下手里的碗,一边在自己的围裙上擦手,一边小跑着出了厨房。

她一把扯起了堂屋的帘子出去,一个小小的人儿旋风似的冲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腿,奶声奶气喊了声:“娘。”

芙蓉低头,圆圆仰起小脑袋,两只黑漆漆的眼睛望着芙蓉,流露出后怕的神情。不见圆圆哭啊。芙蓉一只手摸着圆圆的小脑袋,一边抬起头往前看去,却见到天衡坐在地上,正两只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扯着嗓子哭个没停儿。

顾二嫂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嚎,没有人理她。好不容易见到芙蓉出现,顾二嫂非常迅速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芙蓉扑了过来,一把扯住了芙蓉的裙角:“三弟妹啊!我不活了啊,你二哥要打死我了。”

芙蓉抚额,想伸手去推她,只是刚在院子里打了好几个滚的顾二嫂满身泥土,头发里还卧着几根稻草和粉末状的东西。芙蓉只得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裙子,万分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冲了出来,一边高声道:“二嫂,你先松开我吧!你和天衡快别哭了。”芙蓉的声调很高,为的就是让屋里的人听见。

果然,几乎是立刻,堂屋里的帘子一掀,顾老娘黑着脸走出来。顾二嫂看到顾老娘出来了,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松开芙蓉,就朝顾老娘冲过去。

顾老娘的眼睛里只有坐在地上的天衡,那叫一个心疼啊,不由地步伐就加快了。顾二嫂本是看准了,横了心扑过去,谁知道她对顾老娘速度判断失误,刚刚好只挨到了顾老娘的裙角。顾二嫂用力一扯,只听得哗啦一声,顾老娘的半幅裙子,就被扯了下来。

顾老娘只觉得自己的裙子被什么一拽,终于注意到了顾二嫂以及她手上还捏着的布料。顾老娘顿时又羞又气,胀红着脸,一巴掌拍掉了顾二嫂的手:“你安的什么心!居然对我做这等事!”

还好不是自己的裙子!芙蓉后怕地用双手揽紧了圆圆,眼睛都睁大了:太劲爆了!虽然里面穿了裤子,可是,这副景象,还是让芙蓉大开了眼界。

屋里开始装哑巴的几个人听出了顾老娘话里的怒意,连忙跑了出来。顾老大一手提着裤子,正在系裤腰带,匆匆从茅房里冲了出来,看到顾老娘如今的模样,不由地愣在了那里,喉里咕嘟了几下,只喊出了一个字:“娘!”

顾老二慢悠悠地趿着鞋出来,看到顾老娘的模样,顿时挥起了巴掌就朝顾二嫂冲过去:“我打死你个死婆娘!你居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打老婆是不对的!芙蓉几乎是想也没想,顿时就冲上前去:“二哥!有话好好说!”

圆圆被芙蓉这么一带,差点没有跌倒在地上。芙蓉下意识地想去抓顾老二的手,自己手都伸出去了,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顿时收回了手,转而将自己腰上的围裙解了下来,也不问顾老娘的意见,动作麻利地给顾老娘系上了围裙。

“怎么了?”顾清尘在后院隐约听到前头有声音,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芙蓉在给顾老娘系围裙,而那头,顾老二的巴掌已经招呼到了顾二嫂的脸上,顿时大吃一惊。

芙蓉刚抬起头正要回答他的话,忽然看到门外有人影一闪。她心里顿时一激灵,家丑不可外扬啊,注意**保护啊。她这么想着,也就没注意到顾清尘揽自己肩的动作,顺势朝他靠去,低声在他耳边道:“你快去关门!”

顾清尘只觉得一阵隐约的香风扶过自己的面颊,芙蓉的呼吸喷在他耳边,麻麻酥酥的。他的心神一荡漾,随即又被顾二嫂的哭声扯回了现实,连忙往门口跑去。

他跑得快,顾二嫂起身更快。不过两人的目的地显然不是一个。顾二嫂本就生得腰圆膀粗,速度又快,冲着院角的树就冲去。饶是顾清尘注意到了她的动静,往旁边闪了一下,仍是被顾二嫂结实地撞了一下。而顾二嫂,仍是一边嚎着,一边爬起来道:“你又打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虽然被撞地很疼,顾清尘仍慌忙去拉顾二嫂。顾二嫂虽然看着壮实,但是仍比不上一个男人的力道,被顾清尘的一拉,给拉地坐到了地上。顾清尘慌忙松了手,又觉得不好,下意识说了一句:“二嫂,你没事吧。”

要糟!芙蓉在顾清尘和顾二嫂撞到一起的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快步走到了门口,手刚碰到门,她耳边就听到咚的一声,接着就听到顾清尘略窘地一问,顿时心里一紧,忙回过头来。

果然,顾二嫂的仇恨顿时转移了,一头撞向了顾清尘,声音提地更高了:“老三,你也帮着你二哥打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仅丈夫打我,连小叔子都欺负到我头上了!爹啊,娘啊,你让我死了吧!”

“二嫂!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孩子他爹方才明明是救了你,你怎么反过来诬赖他!”芙蓉本是要关门,是想着给顾二嫂留个情面。谁知道,这个女人就像个疯婆子一样,居然逮谁咬谁。她现在万分庆幸刚才自己动作慢了一步,让外面的人当了个见证。不然顾二嫂这句话,别人还以为顾清尘对她做了什么事呢。虽然是庄稼人,但是名节一样重要!

顾老二听了那句话,脸色铁青:“你个死婆娘,一张嘴就知道乱说!劳资今天休了你!”

顾二嫂本来被芙蓉那一吼给震住了,如今听到顾老二的话,她的眼睛瞬间急红了,合身往顾老二扑去:“你居然要休我!我为你家勤勤恳恳做了那么多年的白活,嫁妆都赔掉了一大半,你居然要休我!我跟你拼了!”顾二嫂说时迟那时快,把顾老二扑到了地上,坐在他身上,就开始掐他的脖子。

顾老二常年抽烟,身量本来不高,看着又瘦,估计也没想到自己的婆娘真的会对自己动手,愣了一下,竟就被她给扑倒在地。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恼还是被憋的,胀的通红,男人的自尊心被狠狠地践踏了,一手逮住顾二嫂的头发就死命扯:“你个死婆娘,要不是你,三弟能没钱读书吗。你竟然还好意思说是我们吃了你的嫁妆!”顾二嫂吃痛,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就松了些,一直叫道:“哎哟!痛死我了。”

“闹够了没有!”顾老娘现在终于平复了下来,抬起头来,看到门口那么多乡亲,刚刚压抑下去的怒气瞬间爆发:“还不住手!还要不要这张脸了!”

顾老二的手顿时松了,顾二嫂本是想闹大这件事,想借此机会压别人一头。但是顾老二的话让她顿时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还有见不得人的把柄呢,刹那间人就蔫了。芙蓉听到顾老二的那句话,顿时来了精神,可惜就那么一句,就被顾老娘给喝住了。虽然可惜,但是芙蓉也知道,眼下并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候。

顾老娘的脸面挂不住了,自己还不曾这么丢脸呢。她瞪了顾老二和顾二嫂一眼:“还不进去!”

“娘,我扶您去休息。”刚刚木头般的顾老大这时才开口,去扶顾老娘。

顾老娘巴不得自己现在早点进屋,连忙点头,脚也不沾地地进去了。芙蓉看到已经哭了许久明显被顾老娘和顾老大给忘了的天衡,心里叹了一口气,给圆圆说了一声:“我们请天衡弟弟去我们屋里玩。圆圆,你长大了,娘抱弟弟过去。”

圆圆听话地点了点头。芙蓉转身抱起了天衡,回过头去要牵圆圆,顾清尘已经抱起了圆圆,对芙蓉正色道:“我们回去。”

几人压根儿没回头,丝毫不管顾老二两口子还要怎么样。两个人都有些倒三不着两,只知道吵,芙蓉根本不想看到那两人。

走到屋里,顾清尘放下了圆圆:“我去烧水。”

芙蓉见到顾清尘身上的泥,连忙拦住了他:“那边大厨房里我烧了一锅水,你去提过来就好了。昨儿晾干的衣裳我给你叠好放在柜子最上面了,你提了水过来换下衣裳。”

顾清尘脸色好看了许多,对着她点了点头。走出门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下正温和地对天衡说话的芙蓉,不由万分庆幸:娘子,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好啊。

给天衡洗了个澡,又给他换上了才给圆圆做好还没穿过的新衣裳,哄了两个孩子睡了。芙蓉这才捏着脖子走出来,说道:“我去把碗洗了。你看着他们吧。”

顾清尘却拽住了她的胳膊,顺势从身后揽住了她:“方才我就去把碗洗好了。你也累了这一阵了。歇息下吧,孩子他娘。”

奇怪的顾清尘

“呸,谁是你孩子他娘!”芙蓉红着脸啐了一口,想挣开他的手臂。力气不足,她狠了狠心,一脚踩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哼,芙蓉快速跑到门口,回过头来嘿嘿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几下。

顾清尘倒咝了好几口气,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谋杀亲夫呀你,下脚这么重。”

芙蓉脸上露出得意:“谁让你吃我豆腐,活该。”说着,她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了。

顾清尘看着那不断晃动着的帘子,眼睛微眯,手指摸着下巴:娘子的豆腐,不吃白不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他就慢火细炖,把这豆腐炖得软软糯糯的,再下口吧。

顾家的这一场闹剧算是暂时告一段落。顾老娘气得晚饭都没吃。顾二嫂倒是来了,脸

上青一块紫一块,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也不管旁人,直接就扒拉起了菜,整张桌子上都是汤水横流。顾老二的筷子一搁,脸色一沉,眼看就要杠上了。芙蓉可不想这两口子把这桌菜给毁了,连忙站起来,隔了大半个桌子,伸手去拿顾老爹面前的碗:“爹,我帮您盛饭。”

顾老二的怒气被芙蓉这么一打岔,瞬间就消了不少,也只得罢了。他撇过头来,再也不看顾二嫂,只是自顾自地吃着饭。这夫妻两人就像是在比赛似的,筷子就在盘子里打架。芙蓉看着那杯盘狼藉的样子,顿时失了胃口,默默地刨自己的白饭。顾清尘眼疾手快,在那两人的筷子还没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非常迅速地端起了面前那盘肉沫炒白菜,给圆圆夹了一些,又拨了一点儿给芙蓉,自己留了一点儿,其他全给了顾老爹。

顾二嫂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清尘的动作,见三房每个人碗里都有肉,她的脸顿时拉了下来,yīn阳怪气地说:“三弟,吃白食不是这么吃的。怎么你们三房的人就有肉吃,我们就合该吃青菜萝卜的。”

“有完没完了!”顾老爹的酒杯一放,低吼一声,桌子上瞬间安静了。顾老爹的目光在顾二嫂身上一扫:“不想吃就回屋去!”

顾二嫂再不敢作声。顾老娘她是不怕的,可是对顾老爹,她还是心怵的。当初那件事,她不知道顾老爹到底知道多少,心里总是害怕的。顾老二也默默低头继续吃起了饭。

今日本是顾二嫂做饭洗碗,芙蓉是不想饿着自己肚子,所以晚上才下了厨。芙蓉可不是大善人,什么亏都自己吃。在饭要吃完的时候,芙蓉就抱起了睡眼惺忪的天衡,对顾老爹说道:“爹,今天天衡摔着了,给他擦了药了,如今又该擦了。瞧他困的样子,药还在我那边,不若我先抱了他去擦了药,再送回大哥屋吧。”

顾老爹轻轻颔首,面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去吧。”

顾老大忙站起来,面色微红,手拽着衣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三弟妹,有劳你了。”

芙蓉微微一笑,抱了天衡就走。当然做这件事之前她已经先跟圆圆说好了,临走之前她还摸了摸圆圆的小脑袋。顾二嫂瘪了瘪嘴:不是自己家的儿子,假什么好心。就算你再努力,也改变不了你拖野种的事实。一想到这里,顾二嫂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浑然忘记了自己过门五六年却仍然一无所出的现状。

芙蓉才不管前头的人怎么看怎么想,她仔细地给天衡的臀部抹好药,然后哄了他睡觉。天衡双手抓着被子,两眼湿漉漉地看着芙蓉,过了半晌才轻轻喊了一声:“三娘。”

芙蓉给他掖了掖被角,将他的爪子塞回了被子里:“睡吧。三娘在这里陪着你。”她看到他那双眼睛的时候,一瞬间,她想起了自己刚把圆圆捡回来的情景,简直是如出一辙。都是没有娘的孩子,哎。

小孩子是最能感受到善意的。天衡渐渐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儿就乖巧地睡着了。芙蓉这才点了灯,就着灯仔细地看天衡的衣裳。这料子入手都是轻飘飘的,想是被水洗过多次了。而且衣裳前襟上面还有许多残留的印迹。顾老娘怕是没有那么大的精神来管天衡吧,顾二嫂更不可能了。这衣裳,大约是顾老大洗的。芙蓉又叹了口气,放下了衣裳,心里寻思着给小桃和天衡做新衣裳。

芙蓉在屋里呆坐了不知道多久,前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马的嘶鸣声。天衡顿时动了一下,小眉头皱了起来。芙蓉忙拍了他几下,心下狐疑,这么晚了,谁还在村子里骑马不成?好不容易哄了天衡再次睡熟,芙蓉起身刚走到门口,顾清尘驮着圆圆回来了,见了芙蓉就说:“大姐回来了。”

这么巧?下午刚闹过一场,晚上这嫁出去的女儿就回家了?芙蓉想着,却对着顾清尘笑道:“多谢你回来告诉我一声。否则就礼数不周了。”至少在表面上,她得做到无懈可击。

顾清尘却苦笑了一下,握住芙蓉的手,半晌没有说话。芙蓉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抬头却见到灯光映照下顾清尘忽明忽暗的面容,心里一软,任由他握着。这模样,似乎他和这位大姐不怎么亲近?

隔了好一会儿,顾清尘才抬头道:“今儿天晚了,大姐回来都是和娘住。娘身上也不大爽快,大姐赶了这么久路也累了,不如明天再过去瞧吧。”

芙蓉心下觉得顾清尘定有事瞒着自己,但是他都如此说了,芙蓉也不强求。她抬头望了望:再说天果然是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芙蓉就接过了熟睡的圆圆,对着顾清尘一抬下巴:“估计大哥那里今儿也不好住。不若就让他们两个一同睡在小床上。”

这个小床是顾清尘请人新打的,有大约一米二宽的样子,和芙蓉他们的大床是头碰头地放在一起的。芙蓉给两人盖好被子,轻轻放下了帐子,这才走到梳妆台起去散头发。

自从芙蓉回了家,她基本上就不化妆了,最多在脸上傅一层薄粉,不易掉的那种,仅起个养颜护肤的作用。她今儿可着实是累着了,梳洗完毕后,脑袋一挨着枕头,顿时舒服地眯了眼。

顾清尘吹了灯。芙蓉翻身往里,只觉得身后一沉,接着她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芙蓉的身子一僵,顿时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

“我已经跟娘说过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娘家吧,住个几天回来。娘同意了的。”顾清尘的语气虽然是商量的意味,却隐约透出一丝无奈。

芙蓉觉得他此刻就跟一只撒娇的大狗狗似的,让人特心疼。他这是不想让自己和这位大姑子见面吧。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姐姐。芙蓉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睡得特香甜。

第二天天还未亮,芙蓉就觉得身后一空。她立刻醒转过来,翻身向外。顾清尘已经穿好衣裳,点了灯,瞧见了芙蓉,笑道:“我把天衡抱过去。你再睡一会儿吧。”

顾清尘轻手轻脚抱了天衡出去。芙蓉却是没了睡意,起身来麻利地将三人的衣裳打成了一个包袱。至于自己装钱的盒子和自己小家公中放钱的盒子,芙蓉犹豫了片刻,仍是决定带上。她仔细数了一下公中的钱,不仅没少,反而还多了五百文,是前儿家里的兔子卖了分得的一点儿钱。芙蓉仔细点好,就用一张手帕包住放进自己的盒子内,将那个空盒子仍是仔细地藏进衣柜下面。她刚收拾妥当,顾清尘已经回来了。看她把东西已经收好了,他也不说什么,出去打了热水进来给芙蓉和圆圆洗脸。放下水他又要出去,芙蓉唤住了他,指着柜上道:“昨儿黄大娘送来几个馒头,我放在篮子里了。你带上,等会儿我们路上吃。”

两人将屋里的东西都收好,便走了。顾清尘抱天衡过去的时候已经给住在顾老大屋里的顾老爹说过了,此刻就不需要再说一次了。芙蓉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也就随了他的意思。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还在打哈欠。顾清尘先扶芙蓉上了车,又把圆圆递了上去,这才上了车。马车缓缓开动,顾清尘笑着举起了圆圆:“圆圆,我们去镇上玩怎么样?”

圆圆笑得咯咯的,挥舞着小手小脚说好。顾清尘对他道:“那你给你娘说我们去镇上玩好不好?”

圆圆立刻看向了芙蓉。芙蓉有些无奈地横了顾清尘一眼,摇了摇头:怎么这么幼稚?芙蓉捏了捏圆圆的小脸:“你个小淘气。”芙蓉说完,突然正色地对顾清尘道:“我先声明,去哪都可以,那个黑医馆我可不去。之前还不治圆圆呢。”

顾清尘的表情顿了一下,举圆圆的手不自觉地放了下来,郑重地点头:“恩不去。”

马车先是在一家布店停了下来。顾清尘抱了圆圆坐在一旁等芙蓉。芙蓉刚看了两匹布,忽听得一个惊喜的声音:“是蓉丫头吗?”

芙蓉抬起头来,柜台里通往后厢的帘子被打开了,一个人对着芙蓉微笑着。

男人的直觉

“春娟儿,这位是……”老板有些吃惊,走过来问道。

刚叫芙蓉的这个人,正是芙蓉从小到大的好友春娟儿。她对着老板笑笑,抬手整理了一下耳边并不乱的头发:“表舅,这是我同村的姐妹。她去范府之前,我们经常一起玩呢。”

芙蓉的心突了一下,装作没有听见般地朝对自己问好的老板笑了笑,对春娟儿的话不置可否。

春娟儿见芙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心里顿时得意了不少,上前来抱住芙蓉的胳膊,说道:“蓉丫头,你怎么到镇上来了。听闻你嫁到别村去了,我还在想,以后是不是都没有机会再见了呢。”春娟儿说着,就拿绢子抹起了泪,“往常我们那么好,当初你去了范府,我就在想,怕是这辈子我们再不会见了。幸好你又回来了,看到你好,我心里也就放心了。”

芙蓉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她的胳膊里面抽出来。这番话她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没人愿意被揭开过去的旧伤疤,尤其是,在芙蓉看来,去范府当丫鬟,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那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把自己卖进去的。如今春娟儿左一句范府,右一句范府,到底是在提醒什么,又在显摆什么啊。芙蓉冷眼看着这位从小长大的姐妹如此“真心实意”地哭着,起了走的念头。

“娘子,圆圆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等会儿再来挑布也是一样的。”一直在那边陪圆圆玩耍的顾清尘突然走了过来,圆圆立刻往芙蓉身上扑来。

芙蓉顿时松了口气,对着春娟儿歉意地笑笑:“实在不好意思,现在有点儿事,我们先走了。”

春娟儿眼睛一转就要开口。芙蓉比她的动作更快,两三步就走出店铺了。圆圆看着芙蓉的背影,悄悄地趴在顾清尘的耳边:“爹,娘是不是生气了?”

“是啊。娘被坏人气到了。所以圆圆要听爹的话,不能让娘生气。”顾清尘直觉认为芙蓉没有生气,只是,心里应该是不痛快的吧。

重新上了马车,芙蓉无精打采地一只手支着头。顾清尘见她这样,就对着车夫道:“直接去安平村吧。”

“啊?怎么不吃饭了?”芙蓉一下子回过神来,看向了顾清尘。

顾清尘看向了芙蓉,说道:“我看你在那店里和以前同村的姐妹叙旧,相谈甚欢,不像饿的样子,就带圆圆出去买了两个包子吃了。”

圆圆歪着头,双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爹爹在骗人呢,自己肚肚根本没有吃大肉包。可是爹爹刚才又说要听话。圆圆立刻很坚定地点了头:“恩,吃了。”

顾清尘眼睛都笑弯了,双手举起了圆圆:“圆圆想不想早点见到阿婆啊。”

“想!”圆圆这是真想,大声回答着。

芙蓉郁结了,顾清尘绝对是故意的,他到底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和春娟儿相谈甚欢了啊。圆圆啊,就被他的大肉包给收买了。小孩子果然离不得啊。芙蓉痛心地挪到车门边,对车夫道:“林伯,麻烦回下头。”

“真的,我们都不饿。再说,刚我们也把钱都买完了。”顾清尘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芙蓉心里一阵无力的挫败感:“我饿了,行了吧。”

接下来,在酒楼里面,芙蓉被大快朵颐的顾清尘和圆圆给吓住了,顿时知道自己上了当。太过分了!芙蓉用筷子戳着米粒儿,心里更加郁结了。她决定化悲痛为食量,埋头苦干。

吃过了饭,芙蓉又去酒楼对面的绸缎庄里面挑了好几样布料。她抱着布料出来的时候,看到顾清尘提了一堆点心之类的东西。她嘴角抽搐了一阵:这男人,简直要不得啊,刚还说自己没钱。

折腾了一上午,他们终于在申时之前赶回了安平村。彼时还未到农忙时候,村头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说话。芙蓉他们的马车驶进村里的时候,立刻又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大家注意到马车又停在了老郭家家门口,立刻了然,转而又去说起了郭家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

虽然在这个家里只待了两三个月,可是芙蓉依旧觉得这里最亲切。就连那个缺了角的水缸,坏了一条腿的椅子都如此的可爱。老郭头和林氏都不在,郭大力看到芙蓉他们回来,高兴地去打酒了。

圆圆回到家里后异常兴奋,就想出去玩。芙蓉拗不过他,又想着顾清尘也是第一次过来,就带了两人出去逛。在出门的时候,宋春花挺着大肚子急急走回来。她见到芙蓉的时候,嘴都笑歪了。当她听说芙蓉他们要去村里走走的时候,还自告奋勇要当向导。芙蓉看着她的肚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苦劝她在家歇歇,一再声明自己一会儿就回来,只是带顾清尘认个门。宋春花这才罢了,一再地让芙蓉早些回来。

终于出了门,芙蓉暗暗擦了一把汗。这个宋春花,貌似选择性地遗忘了自己出嫁前才与她吵过一次的事情。怎么这次会这么的热情,芙蓉抖了抖身上的**皮疙瘩,这才开始给顾清尘介绍起了村子里的人家。

“芙蓉妹子!”芙蓉刚指着郭大伯家的房子准备给顾清尘介绍,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

芙蓉回过头去,看到大刘快步跑了上来。他挠了挠头,满脸的笑:“我刚才听人说你回来了,还以为是听岔了。结果你真的回来了。”

圆圆见到大刘,立刻张开双手扑过去:“大刘叔叔。”

大刘笑呵呵地抱起了圆圆,在手上掂量了两下,又捏捏他的小脸蛋,说道:“恩,重了些。看来圆圆有乖乖吃饭哦。有没有想叔叔啊?”

“有!我有听娘的话哦!叔叔,糖糖!”圆圆的双手捧在一起,伸到大刘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

芙蓉见了圆圆这样,忍不住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头:“怪道你老念叨你大刘叔呢,小馋猫。”

圆圆顿时包起了眼泪,垂头丧气地放下了手。大刘摸摸他的脑袋,对芙蓉道:“芙蓉妹子,这有什么。圆圆不过是小孩子,喜欢吃东西才好呢。”

顾清尘眯了眯眼,他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这个大刘就是当初和芙蓉一起抱圆圆过来的男人。男人的直觉,这位大刘对自己家娘子,恐怕不光光是那么一点点的兴趣呢。虽然芙蓉现在已经嫁给了自己,可是他们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还是让他感觉不爽。顾清尘不动声色地走了上去,伸手将芙蓉耳边的一缕发别到了耳后,轻声笑道:“娘子,这位是?”

芙蓉听到顾清尘的声音,这才止住了和大刘的谈话,转过身来对顾清尘笑道:“这是大刘哥。我小时候认了大刘哥的母亲当干娘。”

顾清尘依旧面上带笑地伸出手去:“原来是娘子的哥哥,那也就是我的哥哥了。大刘哥,幸会幸会。”他故意重重地咬了哥哥两个字。

“哟,这不是芙蓉吗?今儿怎么回门了。”大刘正要回答,一个女声已经在他身后响了起来。接着,一张与大刘有五分像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看到顾清尘,眼前一亮:“这就是我家蓉儿的那口子吧。真是一表人才啊。”

芙蓉面上的笑淡了些,客气地喊了声:“干娘。”

那刘婶子的目光一直在顾清尘身上逡巡,看了良久才对芙蓉道:“蓉丫头,这次既然回来了,就来干娘家坐坐。对了,前儿我正好还说给你大刘哥置办聘礼呢。正拟好单子,还没去采买。你是去镇上见过大世面的人,记得一定要来帮我瞧啊。对了,到时候,你定要来喝你大刘哥的喜酒呢。”

大刘的脸色顿时有些窘迫,表情复杂地看了芙蓉一眼,对刘婶子道:“娘,我们先回去吧。”

刘婶子似乎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气氛诡异,仍旧是拉了芙蓉的手亲亲热热地道:“说起来,那女家你也认识,也是咱们村的,可是自家人进了自家门呢。我先还不知道,要不是那回瞧见啊,我还不知道原来我们家大刘竟是看上了春娟儿那丫头。蓉儿,你和春娟儿最是要好。要不你帮我问问,她家到底有什么要求,嫁妆准备置办多少,我这边好备聘礼。”

芙蓉的心瞬间凉了下去:这些事情是媒婆所做的,这么故意在自己面前显白是想提醒自己什么。虽如此想着,芙蓉面上却没露出来,只是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干娘,我回来也没见到春娟儿,方才问了,听说她去镇上了。我如今也不常去镇上,并没见到过她。再说,我是妹妹,哪有指点哥哥聘礼的事儿。我们还没去拜见大伯和三叔,干娘,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芙蓉转身就走。顾清尘接过了圆圆,也跟两人道了别,跟着芙蓉走了。刘婶子面上的笑垮了下来,点着大刘的额头:“我怎么跟你说的,以后少跟她来往。如今她攀了高枝儿去了,哪里还把我这个干娘你这个干哥哥放在眼里。哼,之前在镇上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庄稼人。哪里比得了春娟儿,表舅在镇上开大布庄。”

大刘心里乱糟糟的,转身就走。刘婶子立刻跳着脚追上去,絮絮念着。

回门之后

去郭大伯家就是一个托词,芙蓉压根儿就失去了继续逛的心情,拐进了自己家的小院。她还是逗弄了一会儿圆圆,心情才好了起来。

晚饭是林氏做的。郭大力特意跑到村头的肉铺里面去买了一块五花肉,并好几根大棒子骨。芙蓉帮着打下手,将腌好的咸菜抓了好些出来,一片一片地洗干净,又切成碎末丁子。林氏的刀工很好,将用水煮过的五花肉切成了厚薄均匀的片,放了姜蒜下去,将肉爆出香味后,放了咸菜下去翻炒。郭家大大小小都喜欢吃这道菜,又下饭,又有滋味。芙蓉又帮着择菜洗菜。林氏特意炖了只老母**,在所有菜都做好了以后,这锅**差不多就炖得入口即化了。

由于嫌屋里的光线较暗,郭大力将饭桌摆在院子里的。**汤刚端上桌,门就响了,郭大伯娘的嗓门很大:“芙蓉丫头,你大伯听说你回来了,特意和我过来瞧瞧你。”

这个点儿来瞧自己,怕是来赶饭的吧。林氏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正要说话,老郭头高兴地道:“大力,去给你大伯他们开门。”

郭大力应了一声,过去打开了门。门刚开,郭大海的儿子郭庆顿时跑了进来,站在桌子面前流口水。芙蓉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忍不住嘴角抽搐:还真是全家出动呢。

“大哥!”老郭头脸上的褶皱完全扭成了一朵花,立刻站了起来,上前去握住了郭大伯的手,“大哥,大嫂,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吃过饭了吗?”

郭大伯娘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已经在桌子上扫了好几次了,如今听到老郭头这句话,正中下怀,面上却推辞道:“我们过来瞧瞧芙蓉,等会儿回去再吃。”

眼瞧着老郭头就要开口了,芙蓉突然站了起来笑道:“大伯,大伯娘,大堂哥,大堂嫂,怎么敢劳烦你们来看我。我今天回来,本来是要来先看你们的,因为身体不舒服,拐到镇上去瞧了大夫,说是需要买点药来补补,吃上个一年半载的。”

郭大嫂的老婆郑氏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忙扯了一下郭大伯娘的衣角。

今儿芙蓉回家这么久了,林氏也没听她提起过这件事。想来,定是这丫头在捣鬼,她怎能不配合。林氏立刻做出了一副关切的模样:“是了,那药虽然不贵,可是也不耐人这么一年半载的吃的。”

老郭头也关怀地问了一下女儿,见芙蓉说只是体虚需要将养,并不是什么大病,这才放下心来。他丝毫没觉得郭大伯一家的人脸色有什么不对,仍旧说道:“大哥,既然没吃饭,就坐下一道吃吧。”

如果在之前老郭头说这话,那郭大伯一家肯定就是顺竿子往上爬了。可是芙蓉和林氏的话,让郭大伯一家想起了那二十两银子。前头因为郭大海的事,家里的钱都被搜刮干净了。如果芙蓉真的马上要找他们要那二十两银子,那可怎么办。郭大伯的心里暗骂郭大伯娘出的馊主意,笑着拍拍老郭头的肩:“二弟啊,不用忙了。家里饭菜都是现成的。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芙蓉侄女的。赶明儿等空了,我们兄弟再一起喝酒吧。”

郭大伯娘也忙附和,只说家里还有事,就走了。郑氏忙上来抱郭庆。郭庆一只手指放在嘴里,不错眼地盯着桌上。郑氏抱他的时候,郭庆顿时不干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拳打脚踢地道:“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啊!”

郭大伯的脸色瞬间黑了。郑氏脸上臊得慌,心里本来就烦乱,见郭庆哭,顿时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哭什么哭,难道家里还短了你吃的不成?在别人这里讨嘴吃,也要看别人家把不把你放在眼里。你以为在自己家不成?”

“哎哟,海儿媳妇,这话就说岔了。难道二哥家不是嫡亲的亲戚吗?”门口传来一个悠悠的女声。郭三婶子甩着帕子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篮子往桌上一搁,笑着对芙蓉说道:“芙蓉侄女啊,你自出嫁后,这还是第一次归家。下午见你哥哥去买肉,就知道你们今儿晚上定是要好好吃一顿的。也没什么东西,乡下地方你也知道,这些东西算是给你们添些菜吧。明儿个晌午一定要来三婶家吃饭噢。圆圆,三婆婆给你蒸好吃的饽饽吃好不好啊。”

圆圆眼睛都笑眯了,在顾清尘怀里大声地答好,惹得郭三婶又是一阵笑。

郭大伯娘的脸色更差了。她向来就与郭三婶不对盘。当年分家也就是郭三婶撺掇自己闹的,最后还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她使了个脸色给郑氏。郑氏一把捂住了郭庆的嘴,就将他往外拖。冷不防被郭庆咬了手,顿时震耳的哭声再次响彻了整个院子。

“瞧庆哥儿哭成这个模样,该是饿了吧。海儿媳妇快带了庆哥儿家去吃饭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郭三婶一脸关切的模样。

“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走!等会儿客人来了怎么办。”郭大伯方才推说家里有人要来,如今见这模样,自己下不来台,顿时黑了脸吼道。郭大伯娘恨得牙痒痒,一甩手便走了。郑氏不敢对郭三婶她们甩脸色,只得忍着手上的痛,死死拖着郭庆往外走。

见郭大伯一家都走了,郭三婶对着芙蓉莞尔一笑,又扭着腰肢甩着手帕子出了院门了。芙蓉上去关了门,走回来道:“我去把锅里的热汤盛出来给大家喝。”

没有了搅局的人,这一顿饭吃得很是舒心。圆圆的小肚子吃的真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圆鼓鼓的,一回到屋里躺下,就赖在床上不起来了。

顾清尘摇着头,给他揉着肚子,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下次再好吃,也不能这样吃。肚肚要是吃坏了,圆圆会不舒服。”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了头。顾清尘觉得这样不行,又抱了他起来,牵着他在院子里逛起来。好不容易圆圆打了几个嗝,顾清尘再摸摸他的肚子,这才好了许多。

芙蓉去厨房舀水的时候,林氏跟了进来,悄声地道:“等会儿把圆圆抱过来吧。”

“啊?”芙蓉明显没有反应过来,“没什么的,圆圆很乖。晚上他如果翻身的话,把尿就好了。一晚上也不过就把两次尿。”

林氏见她不开窍,推了一下她,说道:“还是要有个自己的孩子傍身的好。以后你在婆家也能直起腰杆说话。抓紧时间,你瞧前头的孙家媳妇,过门不过半年,就怀上了。”

芙蓉面上带赤,只得应了林氏的话。林氏的唠叨她是领教过的。横竖圆圆也跟着林氏睡过,倒是不认床。她端着盆子出去的时候在想,如果林氏知道了她和顾清尘现在真正的情况,估计灭了自己的心都有。

林氏来抱睡着的圆圆的时候,顾清尘神情暧昧地看了一眼正在灯下假装认真缝东西的芙蓉,越发觉得好笑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芙蓉的心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弹起来,低着头擦过他身边:“我累死了,我先睡了。”说着,她飞快地爬进了被窝里面,紧紧地卷着被子朝里。

往常在家里没见她这么的紧张,看来,今天岳母是跟她说过什么话了。顾清尘缓缓地坐在她身后,揭开被子,钻了进去,半支起自己的身子,在她的耳边道:“娘子深解我意,为夫今儿也累了呢。”

“累了就睡觉吧。”芙蓉说着,身子往里面挪了点。她刚挪了一点儿,腰就被环住了。

顾清尘的呼吸喷在她的颈后:“长夜漫漫,娘子要不要与为夫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芙蓉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挣开他,撑起身子回头义正词严:“你,你别乱来哦。别忘了上回的赌约,你可还没赢呢。”

顾清尘收回了手,交叠着放在脑后:“怎么感觉,我打的这个赌对我一点儿好处也没有。看来,赌博真不是个好习惯。”说着,他满怀深意地看了芙蓉一眼。

芙蓉被他的这目光给弄得满脸通红,又躺了下来,背对着他:“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的,不能反悔。我睡觉了。”

真是一个别扭的小女人。顾清尘起身吹熄了灯,如往常一样靠近了她。芙蓉许是真累了,不一会儿呼吸就绵长起来。顾清尘将她揽在怀里,她很熟悉地翻了个身,枕在他的胳膊上。顾清尘低头,在她的额上浅吻一下。温水吞青蛙,她正在被习惯的过程中,很好。顾清尘很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睡到半夜的时候,芙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敲醒了。她忙坐起来,就要下床。顾清尘拽住了她:“我去。”

点亮了灯,顾清尘打开门。林氏满脸焦急,一见到他就说:“圆圆发热了。”

芙蓉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顾清尘忙回头道:“你披上衣裳。别急,我先去瞧瞧。”

芙蓉这才想起他曾经在医馆当学徒,连忙点点头。穿好衣裳,芙蓉一眼瞥见了今天带回来的酒,一把抱起就往外面冲。

老娘和老婆

芙蓉跑进林氏房间的时候,圆圆正躺在顾清尘的腿上,顾清尘的手在他的xiōng口处不断推拿着。抬头见到芙蓉进来,顾清尘忙道:“快拿个盆子来。我让他吐出来。”

“好!”农家别的东西不多,就是盆子篓子之类的东西多。芙蓉很快便将装垃圾的烂木盆子取来了。

顾清尘又推了好几下,然后将圆圆翻过来趴着,膝盖在他的xiōng口上顶住,拍着圆圆的背:“圆圆,想吐就吐出来。”

圆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剧烈地咳了一下,终于吐了出来。芙蓉在一旁看着他又是哭又是吐的模样,心里像是被谁揪住了似的,喘不过气来,咬着下唇。都是自己,晚上他喝了一大碗**汤,吃了大半碗饭,还要闹着吃郭三婶带来的土豆饼。若是自己拦了,他也就不会受这个苦了。

顾清尘见他吐得差不多了,这才拿起旁边的杯子,给他喂了水漱口。圆圆整个人窝在顾清尘的怀里,脸色潮红潮红的。顾清尘给他擦了嘴,又摸摸他的头:“不行,得去拿手巾来给他冰着。”

“我拿了酒来。”芙蓉忙拿起了旁边的酒坛子,对林氏道,“娘,哪里有干净的手巾。”

顾清尘的目光亮了一下,对芙蓉道:“你来抱着他,我去拿药。”

芙蓉忙点头,过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圆圆。圆圆的小手拽住了顾清尘的衣裳不放,芙蓉见了心里一阵辛酸,轻声在他耳边道:“圆圆,娘在这里。让娘来抱你好不好。”

圆圆这才松开了顾清尘,往芙蓉这边靠。芙蓉将他抱在怀里,他顿时像刚才一下抓住了芙蓉的衣襟,头直往她怀里钻:“娘。”芙蓉摸了摸他的额头,真的很烫啊。

林氏取来了好几条手巾。芙蓉忙解开了圆圆的衣裳,给林氏示范着擦他的腋下,腹股沟以及手臂和腿的关节处。他的额头上也搭着一条冰手巾。顾清尘进来,眼里更闪过一丝诧异,手上端着一只碗,说道:“没带多少药,幸好大山楂丸是带着的。我用水化开了些,把他抱起来吧。”

生着病的圆圆不是很合作,小嘴张也不张。芙蓉哄了好久,圆圆也不张嘴。最后只有将他抱在怀里,硬是用勺子灌下去。圆圆又是一阵大哭,额上都渗出了细汗。芙蓉见了,眼圈儿都是红的。

一夜几乎没有再合眼。芙蓉为了不打扰林氏他们休息,就把圆圆抱回了房中。她手上不断重复着给他擦着身子。在第一声**鸣响起的时候,顾清尘摸摸圆圆的头颈,抓住了芙蓉的手:“热度已经退下去了。没什么事了。先去歇会儿吧。”

芙蓉亲自摸了他的额头,这才放下心,想要去洗把脸,刚站起来,眼前一花,差点就摔了下去。幸亏顾清尘注意着她的动静,忙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反手环住她的腰,轻叹一口气:“算了,你在这里坐着,我去打水。圆圆没事了,别自己吓自己。”

擦过脸和手,芙蓉再躺在被窝里的时候,仍是下意识地去瞄睡在床最里侧的圆圆。他颊上的潮红渐渐退去了,呼吸变得绵长起来。芙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小手,头挨着他的头,闭上眼睛,眼底酸涩不已:幸好没事。背后,是顾清尘温暖的怀抱。她并没有睁眼,而是往他那里靠了一些,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因着圆圆这场病,芙蓉他们自然就没办法去顾三婶家吃饭了。圆圆被饿了两天,整天只喂了他些汤水。他嘴巴撅得老高了,芙蓉硬起心肠板起脸,戳着他的肚子,说道:“以后肚肚不舒服了就不能吃饭饭了。等你好了,娘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饽饽好不好?”圆圆只好不乐意地点头。

顾清尘一进来,圆圆立刻就扑了过去。顾清尘抱起他,他马上转身趴在顾清尘肩上,屁股对着芙蓉。芙蓉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横了顾清尘一眼:“敢情我还成了恶人了。”

芙蓉和顾清尘怕圆圆身体没好,就多待了两天。这天午饭后,芙蓉哄了圆圆睡午觉,随后就掀帘子走了出来。

顾清尘正在院子里坐着磨药。芙蓉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他的身边,看他将里面磨好的药倒出来,又抓一把酸枣仁放进去。他一边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圆圆睡了?”

“恩。”芙蓉注意着看他的动作。他的手指很修长,并不似一般庄稼汉的手那样粗犷有力,倒更像是书生的手白净。芙蓉突然道:“我们,开一家药铺或者医馆吧。”

顾清尘的动作顿了一下,低笑着:“娘子这下不与为夫和离了吗?”

红晕悄悄爬上了芙蓉的耳后。她不禁有些窘迫地清了清嗓子:“我说认真的,你别去当学徒了。我们去开医馆,你也没那么累,还可以继续念书考试什么的。”

顾清尘抬起头来,看着芙蓉,似乎想在她脸上找出什么。半晌,他复又低下了头:“再说吧。也不是说开就开的。”说着,他磨好的这一槽药倒出来,似是自言自语:“应该够了。横竖不是这一味药来治病。”说着,他将酸枣仁用纸包好,就进屋去了。

芙蓉看着他的背影,托着腮:看来,这个人心里,的确藏着很多事啊。顾二嫂到底做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又对他的大姐避而不见呢。

在娘家待了五天,芙蓉他们这才启程回了顾家。一打开屋子,顿时一股子臭味扑面而来。该不是什么发霉了吧,芙蓉掩了鼻子进去,一看到屋里的摆设,顿时愣住了。

帐子半搭着,只有一边还挂在钩上。床上的被褥乱糟糟的,枕头上面有着可疑的黑印子。桌子上面,是翻倒的杯子,里面的水还淌在桌上。而衣柜门大打开着,还有好几件衣裳都掉在地上。芙蓉心里一紧,上前去往里面一摸,摸出了自己走时留下的取空钱的匣子。她拿出来一开,锁旁有不少撬过的痕迹,只是因为这个锁设计比较巧妙,这才没有被撬开。芙蓉想起自己刚才开门的时候毫无异状的锁,顿时脸就黑了。

顾清尘抱着圆圆提着东西在后面,这时才进屋。他一进屋见到此情况就也愣住了,见芙蓉面色不虞地看着桌子上的匣子,一言不发。他放下了圆圆,走过去,拿起了那个匣子,看了半晌,并没有开口。

“门口的锁是好的。这件事情我不会就此算了。”芙蓉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里面挤出来的。

顾清尘抬起头来,看着芙蓉,握着匣子的手慢慢收紧。

芙蓉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一些:“除了我们以外,只有她有钥匙。”她停了一下,再次说道:“我相信不是她做的。但是,不能说明这跟她没有关系!”当时顾清尘把房屋钥匙给芙蓉的时候,说过给了顾老娘一把钥匙,以防不时之需。其实根据平时相处下来,芙蓉是相信顾老娘不会做这件事的。可是不代表,这把钥匙就没有旁人碰过。

顾清尘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芙蓉心里稍松了一口气:自己那么生气未必没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她在猜,他到底会不会拦自己,是不是那种为了母亲可以无条件让步的儿子。她不奢望他到底有多公正。毕竟,一个是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母亲,一个是刚刚过门不到一个月的妻子,芙蓉不会傻到去问他到底是救老妈还是老婆,古代不兴这一套,再说答案肯定是让她不高兴的,何必再去自讨苦吃呢。

顾老娘一看到顾清尘和芙蓉双双出现在自己面前,便坐直了身子,用手拢了拢头发,说道:“前儿老三他大姐来了这里。没地方住,就借了一下你们屋子。”

她果然是知道的。芙蓉默不作声。

顾清尘轻声应了一下,然后将那个匣子放在了顾老娘的面前,低声喊了句:“娘,这是我们三房日常开销放钱的箱子,放在衣柜里最里面的。”顾清尘特意将有锁的那面朝向了顾老娘。

顾老娘只是扫了一眼,面色大变。她的手握成了一团,又放了下来,扫了芙蓉一眼,面色沉了下去:“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问我吗?”

顾清尘一撩衣裳前襟,跪了下来,看着顾老娘:“娘,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敬您,自然知道您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是,这是儿子过日子的钱。”

顾老娘面上yīn晴不定:“她是你大姐。”

顾清尘的脊背挺得很直,看着顾老娘一字一句地道:“我一直当她是大姐。即使,出了那件事。可是娘,她有当我是她的弟弟吗?”

顾老娘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道:“老三,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芙蓉也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以前的事情,你对你大姐有偏见。可是,这次,能不能再担待一次。”

顾清尘眼里的光灰败了下去,抿着唇没有说话。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直投到芙蓉的脚下。

偏心的娘

就在芙蓉以为顾清尘要就此妥协的时候,顾清尘缓缓地给顾老娘磕了一个头,随后直起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道:“娘,我自认没有亏欠过家里的任何人。我不想娘为难,也希望娘不要让我为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可以避到镇上去。可是现在,我娶了亲,不希望芙蓉跟我受一样的委屈。娘,当初姑姑推了您,您失去我那个未见天日的弟弟的时候,您的心里是不好受的吧。”

顾老娘的身子晃了一下,脸色顿时惨白了,手指将裙摆攥得紧紧的。她想开口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件事,她怎么可能忘,她怎么能忘得掉。她以为至少会有个公正,可是,第二天,自己的婆婆来看自己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小姑子不懂事,横竖有了三个孩子了,让她想开一点。在床上静养的自己听着外面那个罪魁祸首咯咯的笑,心里的痛,她怎么可能忘记。她抬起头来,手缓缓地松开了。

顾清尘仍旧将身子跪得笔直:“娘,从我念书到我娶亲,您前后为**碎了心。可是,我若是连自己的家都不能保全,岂不枉为了娘的儿子。若是娘真的为难,不如,让儿子单独分出去过吧。”

顾老娘不敢相信地看向了顾清尘,却不期然看到阳光下,他的眼角处的一点光亮。这些年,她觉得自己亏欠了大儿子大女儿,就连二儿子,自己也是拿出了体己去给他做生意。惟独这最懂事的小儿子,因为太过懂事,自己总是忽略了他。亲事一直拖到他快二十了,才是在黄大娘的提醒下记起了这个小儿子。自己这么些年,心是偏到了什么地方。顾老娘抬起手覆住脸,眼泪一串串地落了下来。

芙蓉静静地站在一旁,微微撇开了脸。原来,这才是他一直在镇上的原因。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亲情是与生俱来的,是割舍不掉的。他看重这份亲情的同时,这家里,谁有看重过他,即使,连他最亲的父母都不曾,重视过他。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寒一个做儿子的心的。

“老三。”静悄悄的屋里,蓦地响起了顾老爹的声音。

芙蓉忙转过头去。顾老爹自己掀开了帘子进来,许是下过地回来才洗过脚,他穿着一双草鞋,小腿和脚下还是湿漉漉的。他将手上的烟杆放在炕桌上,坐下的时候,一条腿自然地盘了上去,半晌才道:“我做主,你娘将钥匙还给你们,以后,你们三房的事情,其他兄弟姊妹不再插手。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你大姐欠你的,你二哥家欠你的,我心里都有数。我话先放在这里,定会叫他们还上。分家的事情,我今儿当没听见,以后也不要再提起了。”

顾清尘缓缓站了起来。顾老娘起身去拿了钥匙递给了顾清尘。顾清尘低下头,将钥匙塞进怀里,正要出去,顾老爹忽然开口了:“老三,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若是想再念书,就念。若是想开个药铺子手头紧的,只管跟爹开口。老三媳妇,老三是个把事藏心里的人,你是个懂事的。若是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

这是一项重大的表态。芙蓉回过身去,郑重地应了,上前去打起帘子。顾清尘低着头怔了片刻,一句话未说就走了。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顾老娘复又坐下,低下头去不发一语。

“往常你偏心大的,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看见。这事你别怨老三,也别怨老三媳妇。那是他们家过日子的钱,若真的被婷儿拿走了,那他们一家三口,拿什么过日子。”顾老爹将烟杆在桌子上磕了好几下,缓缓开口。

顾老娘已然抹起了泪:“我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只是他从来没说过,我以为,我还以为……”她还以为,她做得很好,不偏不倚,十分公正。想想刚才她为了婷儿让老三担待的话,自己都受不住,更何况老三,偏偏还是最应该体恤他的自己开的口。

顾老爹叹了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婷儿如今闹得这副模样,倒有一大多半是自己闹成的。若是她要和离就和离吧。让她住在镇上吧。你要有空就去瞧她。”

顾老娘猛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不让她回来住吗?她一个妇道人家,还带着孩子。”

“我老了,经不起她闹腾了。我们家,也不是那等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以让她挥霍的。人心是肉长的,难道老三寒了心还不够吗?”顾老爹的话,重重砸在顾老娘的心上。

顾清尘回到屋里就没有开口。芙蓉低声嘱咐了圆圆两句,让他别去闹顾清尘,便自己去收拾屋子了。顾清尘看她动手,也过来帮忙。芙蓉拗不过他,只得让他帮着擦柜子桌子摆放东西。芙蓉自去拆被褥床单。

她的手一碰到那被子,顿时觉得一股粘粘潮潮的感觉,心里忍不住地泛起一阵腻味感。干脆不要了!她用力地扯出棉絮,将那被套直接掷在了地上。那几件掉在地上的衣裳,芙蓉犹豫了一下,也一并扔了。

这天的晚饭,顾二嫂在铺子上看着,并没有回来吃饭,因此这顿饭异常的清净。芙蓉下午累狠了,也没有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儿稀粥和青菜,便下来了。

晚间哄好了圆圆,芙蓉看着兀自在床头靠着看书的顾清尘,忍不住开了口:“你还不睡吗?”

“恩,睡了。你先上去,我来吹灯。”顾清尘状似平常地说着。

这几乎也成为了习惯,芙蓉也不和他争,自己爬上了床去。刚裹好被子,灯就熄了,屋子顿时陷入了黑暗。

一个温热的身子慢慢靠近,从背后拥住了她。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颊侧,清清冷冷的。芙蓉没有什么睡意,手慢慢地下滑,触到腰间他的手的瞬间,迅速移开。黑暗中,没人看到她脸上的红晕。她还在犹豫着,那双有力的手已经将她的手全覆盖住了,却不似往常一样借机揩点油。

隔了好半晌,他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娘子,今儿,让你受委屈了。”

芙蓉的心一颤。如果自己没有跟去,恐怕真的会对这样的结局感到有点忿忿。她自认没有当圣母的潜质,但是顾清尘今天连分家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知道,这是他的方式。毕竟,这是个孝字压死人的时代。她的语气不由软了下来:“其实,有些事情说开了未必不好。磕磕碰碰才是过日子。”一味地退,能退到哪里去呢。

顾清尘低低地用鼻音应了一声。芙蓉觉得他的手逐渐地收紧,一个温度明显高得多的东西在她的耳垂上来回摩挲着。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那个烫烫的东西移到她的脖颈之时,她才后知后觉,他是在吻自己。她张口想抗议,却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嘤咛。

“娘子。”随着他低低的喘息,她的衣衫缓缓松开。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前一凉,随后,一抹热度就罩上了她xiōng口的柔软。

芙蓉只觉得似乎有一根泥鳅钻进了她的脚底,不断地挠着她,似乎哪里很痒,又似乎哪里着了火。黑暗中他们只能看到对方晶亮的眸子,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呼吸,交错在一起,暧昧而绵长。

他的手在山峦起伏间流连了好一阵,随后慢慢地拔山涉水往下。就在他的手要触及到那片芳草地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轻扣住了他的手腕。她吐气如兰,唇间轻轻溢出一句呢喃:“不要。你还没赢。”

压在顾清尘心上的yīn云因为芙蓉这句话顿时就被吹散了。顾清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这个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刻说些这么煞风景的话。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顾清尘埋首在她的脖颈处,低低笑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本来就是嘛!自己只不过是想言语上安慰他而已,可没想过用自己来安慰他啊。反正他就是没赢嘛。芙蓉懊恼地想着,手去推他:“起来啊,你好重。”

“娘子,你得早点习惯啊。”顾清尘笑着,翻了个身,怀里的芙蓉翻了个转儿伏在他身上。他的唇准确地寻找到了她的唇,细密地吻着:“不然,我怕你以后吃不消啊。”

芙蓉昏昏沉沉之间,仍没忘记踢他一脚以明智。

日子平静了下来,可是这样的平静没持续多久。这天早饭的时候,顾老爹发了话:“要插秧子了,老二媳妇,你吃过饭一起过来帮忙。”

顾二嫂心不甘情不愿,又不敢不从,心里却在暗暗抱怨:早知道今天不过来蹭这顿早饭了。她的眼睛在桌子上转了一圈,突然一亮,笑着用手肘碰了碰芙蓉的胳膊:“三弟妹,你等会儿记得多带点水啊,对了,还有干饽饽。中午不一定能不能回来吃饭呢。”

芙蓉愣了一下。顾老娘倒是已经抬起头来了,似是思索了片刻,说道:“也是,老三媳妇等会儿跟我们一块去地里吧。我等会儿让黄大娘帮着看一下孩子。”

芙蓉下田

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走在田坎上面,芙蓉小心翼翼的。今天特意在出来前换了双舒服的好走的旧鞋,不然,她抬起头看看走到前头的顾老娘,今儿恐怕会被说惨吧。

“娘子,是不是重了,我来拿吧。”芙蓉愣了那么一下,身后的顾清尘已经开口问道。

芙蓉顿时摇了摇头,略微偏了头,低声道:“没事的。平常抱圆圆比这个重多了。等会儿若是我没开口,就不用休息。二嫂也是这么过来的,没的让我一个人特殊。”她边说,还边看路。这几日下过雨,小路上有些湿滑。天边只是有一点儿鱼肚白,但是周围的田里已经有人在忙活了。芙蓉远远听见有水车的声音。前面的顾老娘眼瞧着就甩开她一条田坎路了,芙蓉忙小跑着跟上去。

顾清尘想起自己媳妇那一双白皙的手和腿,那么细滑,在顾老娘提出那事的时候他本要反驳,芙蓉的手伸过来掐了他的腿一把,一记眼刀飞过来,拼命阻拦他开口。顾老爹也没反对。家里十几亩的田,的确是缺人手。顾清尘无法,只得跟着来了。说起来,他也有差不多三四年没有来插过秧了。

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终于在芙蓉的鞋面差不多快被露水濡湿完的时候,走到了。顾家的这块田左手边连着十几亩田,再过去就是影影绰绰的山了。今年的雨水整个不算多,顾家还是等了好几场雨,仍是不够,秧苗却是等不得了,顾老大和顾老爹踩了几天的水车,这十几亩的田里的水才够了。芙蓉低头去看,水漫过了泥土,大约有十多公分深的模样,如一面镜子似的,还投影出云的形状。

今天早上的早饭是顾老娘亲自煮的。因为今天是“开秧门”的日子,虽然顾家没有请人来帮忙,但是也没有马虎,备好了酒肉饭菜,每个人都发了**蛋,连三个孩子的蒸蛋都变成了白水蛋,讨个彩头。走到育秧田里,顾老爹先除了草鞋下了田,手里拿着稻草在秧田上面扫了几下。跟着下去的顾老娘他们也做着同样的动作。顾清尘和芙蓉在最后,顾清尘悄声道:“这就是防止‘发秧疯’,手背不会肿。”声音大了些,惹得前头的顾二嫂回头瞧了他们一眼。芙蓉分明看见了顾二嫂眼里的幸灾乐祸,心下憋了一口气。中国人的祖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她还不信自己学不会。

顾老爹扫完之后,走到了田最边上,坐上了秧马,手去拔秧苗,脚下滑行的速度奇快,不一会儿,他经过的地方就空了一大片了。

顾清尘在来时已经给芙蓉说过大概要点了。因为拖了些时间,这个时候的秧苗有点老,拔的时候手指靠近根的部分,使点儿劲。然后捆好放在秧马上,这拔秧苗的工作就算结束了。

“老三媳妇,慢些不打紧,勿要伤了秧苗的根。习惯了就好了。”顾老娘在上秧马前,还特意转过头来吩咐道。

彼时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了,一股一股的微风拂过,混合着秧苗的清香。芙蓉点点头,也不顾旁边顾二嫂鼻间的嗤笑,在上秧马前先试探着用手拔了几棵秧苗,大概知道用多大的力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上了秧马。

开始都是慢的,逐渐地芙蓉就掌握了,动作快了起来,脚下的滑行速度也快了起来。旁边的田坎上走过了一行人,一个妇人高声道:“顾嫂子,你动作倒快,这秧田都快拔完了。我们这才来呢。”

顾老娘抬起头来笑了下,手上飞快地捆着秧苗:“我哪能和你比。家里壮劳力又多,今年又雇了那么些人。实在是不用自己cāo心的。老大又住在镇上,果然是有福的呢。”

芙蓉听了,抬头望了一下,却是见到一个穿着打扮不似一般农妇人家的中年妇女站在田坎上,脸上带有得色:“不算什么,只不过老大入了那掌柜的眼,抬举他当了个管事先生。他只不过瞎认得几个字罢了。”

这话就是红果果的炫耀了。顾老娘并没有答话。顾二嫂抬起头来擦了把汗:“钟婶子,怎么今儿您亲自下地了?前头我听说,您不是去镇上享清福了吗?”

那钟婶子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看了,避左右而言他:“太阳快升起来了,我先过去看他们种田了。顾嫂子,我那边有镇上带回来的新进的香胰子,对身上的肌肤可好了。若是你被伤着了,只管来找我,包你不留疤。”说着,钟婶子的腰一扭一扭地走开了。

香胰子,不就是香皂吗?什么时候香皂竟也有了这些功效了,若是药皂可能还有点效果。药皂?芙蓉下意识地看向了顾清尘:古书上有很多美容方子,不知道,能不能付诸现实。就算是做出来了,销路也是个问题。起码得到镇上去,恐怕,只有富贵人家才会买这些东西。芙蓉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手上仍旧一边动作着。

拔秧算是比较简单的活路。顾老爹看到芙蓉也上了手,自己便停下了,叫上了顾老大顾老二和顾老娘去插秧,节省时间。太阳渐渐地升上去了,饶是初春,劳动起来,身上也已经出了细密的汗了,衣裳贴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顾二嫂和顾清尘的速度都算快,没一会儿,顾老爹就喊了两人过去也帮着插秧了。芙蓉机械地重复着拔秧捆秧的动作,偶尔抬头去看插秧的几人,每个人都一直弯着腰后退着。顾老爹的速度最快,都插了好几行了。她又偏头去看顾清尘,他低着头,往常头上扎的方巾今儿也没带,穿着粗布衣裳,时不时地擦一把额上的汗。这就是农活啊,这些柔弱的秧苗,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一年的期盼啊。她又抬头看了看天,暗暗下了决心:她一定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腿在水里泡了这许久,还是有些粘粘的不舒服了。到了晌午,芙蓉才把秧苗拔完。顾老爹招呼大家休息一会儿。今儿带了些玉米面饼子和馒头,这馒头是芙蓉昨天蒸的。顾二嫂接过去的时候,笑了一下:“三弟妹真舍得,这馒头竟全是白面做的。”

顾老爹登时横了她一眼:“只管吃你的罢。若是说饱了,那就别吃。家里哪里还有白面,还不是老三媳妇这次自己掏钱买的。”

顾二嫂便不再作声,低头吃起了馒头。芙蓉和她坐得近,自然听见了她嘟哝的:“就知道卖这样的乖做好人,谁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补贴给她。”芙蓉心下冷笑,横竖这是吃到葡萄也说葡萄酸的心理。芙蓉抬起眼看了一下,看到山上郁郁葱葱的树,笑说:“那边山上可有野果子,什么时候采些回来做蜜饯也是好的。”

“山那面有些山葡萄,不过是涩的,跟镇上的没得比。其他都是些桑树榆树的,村里也有的。”顾清尘显然是饿慌了,咬了一大口馒头,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桑树?”芙蓉上了心,掰馒头的动作顿住了,“这附近没人养蚕吗?”

顾二嫂这下就乐开了:“养蚕?哪里有那么多人手。村头的王老伯倒是养过,把家里的几十亩田都养出去了,还把房子都养没了。谁还敢养?那蚕丝又细,又易断,又难纺,做的衣裳又容易坏,谁有那个闲功夫去做那精细活。”说着,她斜睨了芙蓉一眼,“三弟妹是大家里出来了,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

芙蓉自不去管她话里的讽刺意味,却是陷入了思索:自古中华就有养蚕的传统。自己穿过来后,只是在范府里见过蚕丝织物做的衣裳,在这边的布庄是的确没见过的。那桑蚕丝的衣裳的确不经拉扯,可是,它的轻便凉快与光鲜却是出名的。这么一大片的桑树,就任它这样凋谢,实在是太浪费了一点。不若,试试吧。

虽有了这个想法,眼下芙蓉是没有这个时间来做的。这十几亩的水田还没有插好秧子呢。顾老爹体谅芙蓉是新手,且又不惯这田里的活,特意将她带到了一亩水较深的田里,让她就在秧马上插秧。新手容易将秧苗插歪,尤其容易插得太靠近自己踩的坑。坐在秧马上,也让她省些力。顾老爹大概讲了手法并示范了以后,就让芙蓉上手。他看着芙蓉插了几棵,嘱咐了她要将秧苗稍微插深一点,便自去忙了。

第一天不过插了三四亩的样子,这还算是快了的。眼瞧着太阳都偏西了,顾老爹抬头瞧了瞧,便让顾老娘带着顾二嫂芙蓉先回去准备晚饭,他们再做一会儿活。芙蓉只觉得腰酸腿疼的,但是仍旧咬着牙。

晚饭炒了个尖椒五花肉,顾老娘让芙蓉烙些油饼子。这忙了一天,肚子里还是得有点油水。一直等到天都黑尽了,顾老爹他们才回来,洗了手,来不及说话,每个人都捧着碗大口大口吃着。圆圆一天没见芙蓉和顾清尘,此刻眼睛笑眯了,见大家吃得这么香甜,他也大口大口地吃着。芙蓉害怕他像前儿一样,只让他吃了半个饼子,饭并没让他吃。

“媳妇儿,你想养蚕?”芙蓉泡好了顾清尘给她准备的去疲劳的药澡后回房,已经洗好澡,正在给圆圆擦头发的顾清尘对芙蓉说道。

送银子来啦

一见到芙蓉坐上来,圆圆就滚到她怀里,连头也不擦了。

芙蓉笑了一下,点头道:“总觉得那一片树是可惜了。这附近真的没人养蚕吗?”

顾清尘起身将手巾搭好,转过头来说道:“以前听我阿奶说,以前也是有的。那时候山头上的嫩桑叶几乎都是被掐尽了的,有好些人家的蚕没吃的,没丝,也就亏大了。后头,有人种起了棉花,养蚕的就渐渐少了。再后来,出了王老伯那件事,这村子里就再没人捣鼓那东西了。”

芙蓉这才明白原委,想来在这个地方养蚕,估计会被人看成是败家的表现吧。芙蓉想起现代的一条蚕丝被的价钱,仍旧觉得这是一笔可以做的生意。她沉默着,认真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程度。

圆圆见芙蓉老不理他,一直抓着芙蓉的胳膊,抓啊抓的自己先睡着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芙蓉也打了个呵欠,将他放在床里侧,自己也除开外衣躺下。顾清尘照例从身后揽住了她。就在芙蓉要迷糊着睡着的时候,顾清尘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以前念书的同窗家里也有养蚕的。若是你真有这个念头,赶明儿忙过了,我去拜访一下他们。”

芙蓉听了,想回答什么,却经不起瞌睡来袭。脑袋一歪,她靠着顾清尘睡着了。顾清尘嘴边勾起一抹笑,也闭眼睡了。

插秧的日子是劳累而又枯燥的。前一天的腰酸背疼刚舒展一点,后一天的活路又来了。在水里站了这么久,脚上的皮肤都起了皱,更别提可恶的蚂蝗,老爱往她腿边凑。这十几亩地,顾家也着实忙了好几天。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了。芙蓉吃力地弯下腰去。水多的秧田已经插完秧了,这边水少一点的秧田没法用秧马,芙蓉这几天下来,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掉了。

“顾二娘!”远远传来了黄大娘的声音。芙蓉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抬起头去,黄大嫂急急地走来。

在田里作活的人都停下了手。顾老娘见是黄大娘,笑道:“黄嫂子,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家里孩子给嫂子你添乱了。”

黄大娘笑了笑:“瞧你说的,我们两家谁跟谁啊。不是我有事。是你们家啊,来客人了。”

顾老娘听了,面上一愣:“来客人了,谁啊?”谁会在农忙时候走亲戚的。难道是婷儿吗?

“方才啊,一辆马车进了村,停在你们家门口了。车夫一直在叫你们家的门。我这才出去应了。是一位姑娘,说是老三媳妇的旧友,来寻她呢。”黄大娘笑道。

芙蓉怔了一下,旧友,谁会找到这边来?她还在想着,顾老娘已然回过头来:“老三媳妇,既是你的旧识,你就先回去吧。备些好酒菜,不要怠慢了客人。另外今儿是关秧门的日子,你先看着准备着。”

芙蓉应了,这才起身,去了水车边舀了水洗了脚,这才换上了自己的鞋,又给顾老爹和顾老娘说了一声,跟了黄大娘去了。

一路上她都在想到底是谁,始终没个头绪。她刚走进黄家堂屋,身后突然响起了一熟悉的声音:“芙蓉妹子!”

芙蓉蓦地转身,眼里露出惊喜的神色:“红棉姐,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们先聊着吧,我去备些茶。”黄大娘说着便要出去。芙蓉忙拦了她:“黄大娘,我带了红棉姐过去吧,也不用麻烦你了。小桃他们在哪里呢,我一并带了过去。”

黄大娘知道她们有私房话要讲,苦留不住,也只得罢了,仍是说道:“那成,我这边煎些鱼,等会儿给你们端去。我这就去叫圆圆他们。”

芙蓉抱着天衡,手上牵着圆圆,带了红棉回去顾家了。让三个孩子自己去玩去,芙蓉就忙着烧水。红棉跟着她进了厨房,目光扫了一圈,说道:“怎么这么多孩子。当初你连小少爷也是避而远之的,倒来这里当孩子头了。”

芙蓉熟练地揭开锅盖,舀了好几瓢水进去,笑着说:“那小少爷,岂是我们能摸得着的。摸得着的如今什么样,没摸着的如今又什么样。”

“你倒是个通透的。当初我就说你是个有造化的。救了小少爷,偏是求了出府。”红棉看着她熟练地洗着菜,轻轻叹了口气,“如今看来,还是摸不着的好。”

芙蓉的刀顿了顿,又继续剁了下去:“红棉姐可不是这样的性子,没得拉了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切好了肉,她自去洗了手,端了些点心,引了红棉到自己屋里去坐。

红棉看了看周围的摆设,倒是过得去眼,估计是芙蓉的嫁妆。红棉喝了口茶,说道:“我是寻到了你家,得知你嫁人了,这才过来的。如今看来,你面色倒红润了不少。他对你如何?”

芙蓉正咬了一口桃花糕,听了红棉的话,顿时被呛住了。对她怎么样?没把她气死就好了。芙蓉吃力地将糕点咽了下去,喝了一口水顺顺气,心思早已转了一个圈,知道红棉是察言观色的好手,低下头去,露出小女儿的媚态,轻轻把玩着衣角:“还不是就那样。”

红棉见了芙蓉这样,知道她是在害羞,心里松了的同时,也闪过一丝惋惜:她怎么就能硬起心思强离了范府呢。不过红棉并不是那多言之人,只是笑说:“我今儿前来,是想邀妹妹一起发财。”

芙蓉怔了一怔:“姐姐难道也出府了?”

红棉微笑着点头,说道:“早有此念头。只是某个小丫头把烂摊子丢给我,着实让我多累了几个月,偏我还要把银子给她送上门。”

芙蓉心里震撼。自己是卖的活契,红棉可是卖的死契,恐怕这其中的困难,比自己大得多吧。不过,看红棉这样信心满满地来寻自己的模样,芙蓉也就把心揣了回去:“哪里有银子,我可是没瞧见。”

“你啊!我也不兜圈子了,你想不想做布匹生意?”红棉点了点她额头,正了颜色道。

这可是瞌睡对了枕头了,自己刚想着养蚕呢。芙蓉按捺住了心里的激动,认真问道:“怎么样的生意?”

红棉答道:“是这样的,我家有个亲戚正好是在开布庄,他家呢,以前是自己织布自家蜡染,自家就有铺子可以卖出去。只是他家如今地方也不够,人手也不够,就想把这织布的生意让出来,专做后头的生意。”

芙蓉明白了,在心里盘算了一阵。这个时候的人没有什么流水线的概念,多数的布庄都是自给自足的,从收棉花到最后卖出布,基本上全是自己动手。如此看来,这家老板心思挺活啊。

“我也问过了,去了籽的棉差不多是四五十文一斤,而一匹白布差不多在一百五十文到两百文上下。除开工钱之类的,我们还是有赚头的。”红棉见芙蓉在沉思,便将这其中的差价给芙蓉说了。

这利不算多,也不算薄了。若是量大,还是很可观的。只是,芙蓉斟酌着开了口:“这生意好是好,只是不知道,你亲戚的布庄,一天能吃进多少匹布?”

红棉笑了,芙蓉的心思果然活泛。这里面的利再大,卖不出去自然也是没有用的。红棉斟酌着说道:“这一家布庄,自是吃不多的。镇上的人口少,不过,人都是听风就是雨的。只要生意打出去了,自是不只一间布庄。”

芙蓉的心里却又转开了去:要做垄断生意,要不是垄断市场,要不是垄断原料,或者就是独家秘方。显然织布这三个特征都不具备。芙蓉突然一念而起:“若是不单单卖给布庄呢?”

红棉的眼睛一眯:“除了布庄,还能卖给谁。”

芙蓉微微一笑:“既是织布,自是不只棉花,麻布倒是更实用。不知道,这镇上可有专做红白喜事生意的人?”

红棉顿时眼前一亮:“妹妹好心思,这样也不算是抢了我亲戚的生意。我这就去问问。”说着,红棉便起身要走。

芙蓉忙拉住了她:“姐姐忙什么。横竖棉花成熟还早呢,不误这一顿饭的功夫。你先坐坐,今儿让你尝尝妹妹的手艺。”

红棉一想倒也是,便就坐了下来。芙蓉本想跟红棉提提养蚕的生意,转念一想,贪多嚼不烂,不若以后再说。

几日后,红棉又来了一趟。芙蓉看她笑语吟吟的模样,知道这事情有戏。果然,这镇上还有好几家专做红白喜事生意的。红棉也跟自己的亲戚通了气儿了,她家亲戚只提了一个要求,红棉他们的布销给他家布庄的价钱要比市价低。芙蓉听闻压了两成的利,心里盘算了一下,也是大有赚头的,便也应下了。

这两人商量完毕,正坐着喝茶,门外突然响起了顾二嫂的声音:“哎哟,三弟妹,你的客人就是我们家的客人,怎么一直在屋里坐着呢。娘叫我来喊你们过去坐坐。”

芙蓉看到顾二嫂的目光直往红棉的身上瞄,心里觉得好笑,恐怕这坐坐,也是顾二嫂撺掇的吧。红棉倒似浑然不觉似的,站了起来:“说的正是,有劳二嫂了。”

豆腐持续融化中

芙蓉走回屋里,取下头上包着的帕子,擦了一把汗,正想换衣裳,隔壁房间传来了一阵咯咯的笑声。顾清尘和圆圆,他们在旁边屋干什么?芙蓉心下好奇,走了过去。

圆圆正坐一架崭新的木马上面,双手握着木马头上的木柄,两只眼睛都笑成了一弯月牙。顾清尘蹲在他旁边,给他摇着木马,另一只手摸他的头:“好不好玩啊?”

“好好玩!爹爹你好厉害!”圆圆大声地回答着,兴高采烈的语气。

顾清尘一脸宠溺,故作神秘地说:“圆圆,这个木马还可以飞哦。”

圆圆立刻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看着顾清尘,充满了期待:“怎么飞?”

顾清尘张开了双手:“圆圆就这样张开双手就可以飞了。”临了,他还故意点了一下头,加重语气。

圆圆不疑有他,立刻张开了小小的胳膊。顾清尘一只手扶着他的腰,另一只手用力地摇了起来。木马晃得很厉害,圆圆的笑声咯咯地传了出来:“我飞咯!”

这几日都在忙着跟种棉花的农家交涉,芙蓉的嘴几乎都磨破了,脚底也走起了水泡。芙蓉缓缓地放下了帘子,转过身去,轻叹了一口气:顾清尘,的确比自己细心。

晚饭后,芙蓉刚洗完碗出来,顶头就被刚出房门的顾老娘喊住了。芙蓉心下疑惑,当下也不动声色地跟了顾老娘进屋去,心里却在盘算,是不是因为红棉的事情?

“老三媳妇,你坐下。”顾老娘指着一张条凳,“我有话跟你说。”

芙蓉在条凳的一边坐了,等着顾老娘开口。

顾老娘喝了一口茶,说道:“我今儿来找你,不为别的事。是这样的,前儿村头的张王氏给你大哥说了户人家,正是你们村的。我想着,这几日也没什么事,你不若回趟娘家,也帮着问问那家的闺女到底是怎么个景况。”

芙蓉倒是有些意外,不过面上却是受宠若惊地道:“多谢娘。”

顾老娘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这有什么谢不谢的,这件事说起来也是有我私心在里头的。我这心里头不踏实,若是专门跑一趟,倒招了人眼。你大哥这么几年,一个人也不容易。这家里要是没有个知冷知热的,哪里还像个家。”顾老娘说这话的时候,眼光在芙蓉身上停留了许久。

芙蓉知道,这是顾老娘在敲打自己这几日老往外面跑。若不是自己是将这家里的活承担了大半,恐怕今儿没有这么和颜悦色的。若是之前,芙蓉心里定不舒服的。只是下午瞧见了圆圆和顾清尘的模样,芙蓉倒是看开了。她低头答道:“娘说的是。媳妇儿以后一定注意。”

顾老娘见芙蓉服软的模样,心里就舒坦了许多:“你是个懂事勤快的,我也是知道的。后儿你就回去吧。那户人家姓丁,说是家里的第三个女儿,家穷,一直没有嫁人。”

芙蓉记下了,应了,便出来了。她知道,顾老娘找自己去只是当先头部队去的,恐怕最后还是不放心,要自己出去一趟的。这大房可是有长孙呢,哪能这么轻率。

顾二嫂正从院外走进来,和顾四妹有说有笑的。见了芙蓉,她鼻里先嗤笑了一声,说道:“哟,三弟妹,怎么今儿有空在家呢。这几日都没瞧见你人的,还以为三弟妹怎么不好了呢。”

顾四妹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对着芙蓉欠意地笑笑,刚想往旁边挪,顾二嫂一把拽住了她,笑着说道:“方才我还和四妹妹在说呢,三弟妹可是大忙人。”

芙蓉见顾四妹的表情,心倒是平静了下来。她笑着回着话:“我也正奇怪呢,这几日早起晚间在家都没见着二嫂,还以为二嫂又回娘家去了呢。原来二嫂和四妹妹出去玩了。看这模样,倒是我和二嫂的时候儿错开了呢。”芙蓉在又回娘家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顾二嫂声音故意提得很高。上回红棉来了,对她爱搭不理的。顾二嫂背地里在顾老娘面前说了芙蓉不少坏话,如今这话也是说给顾老娘听的。结果芙蓉倒是不慌不忙,顾二嫂又是一声冷笑:“我哪有三弟妹那样的福气,大姑来了,三弟妹都可以回娘家的,我们哪能比的?”

“二嫂真是关心我们三房呢。下回我倒是给爹娘说说,邀了二嫂一并去我媳妇儿的娘家玩玩。”芙蓉还未答话,顾清尘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二嫂偏头看过去,顾清尘正蹬着门坎儿,抱着胳膊微笑着。顾二嫂还要说什么,房里头顾老娘也开了口:“老二媳妇,你进来,我有话要跟你说。”顾二嫂面上顿时有了喜色,对着顾清尘道:“那可多谢老三了。”说着,她故意在芙蓉身边一挤。芙蓉眼疾手快,闪开了半个身子躲开了。

顾二嫂扭了腰进去了。顾四妹看着芙蓉,手里把玩着衣角,面上胀红了,嘴里期期艾艾地低声道:“三嫂,我,我……”

真是个害羞的小姑娘。芙蓉上去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走了。这个顾四妹,看起来倒是个腼腆的。只是年纪还小,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要不交恶就好了,若是太交好,恐怕又碍了人眼。

圆圆已经哄着了,泡脚用的药水顾清尘已经备好了。芙蓉沉默地洗着脚,那阵舒服感从脚底直传到四肢。

顾清尘靠在床头看书。芙蓉去看了一回圆圆,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被窝里已经有着淡淡的暖意了。芙蓉刚躺下,顾清尘就吹了灯。

黑暗里,芙蓉全身的感官显得异常灵敏。兴许是因为自己的心境变了,她觉得揽着自己腰肢的手,今儿异常的柔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从她心上慢慢地蔓延开来,她轻声地道:“谢谢。”

“媳妇今儿倒是客气起来了,什么谢谢呢,我不懂。”顾清尘的话里带了一丝捉狭。

芙蓉只觉得热度慢慢腾起。若不是在黑夜,恐怕自己的脸现在是很红的吧。她翻了个身,转身面对着他:“那个,谢谢你陪圆圆玩。”他的确是一个比自己称职的父亲。

顾清尘的呼吸渐渐靠近了,几乎贴在了她的耳边:“媳妇,若是换个方式说谢谢,我会更高兴的。”

芙蓉连忙去握他的手,满脸通红:“你别闹。我有话和你说。”

顾清尘只觉得手下软软的,眼睛微眯,像偷了腥的猫一样,另一只手仍然在不停地吃豆腐:“什么话。”

芙蓉一边躲他的手,一边喘着气道:“你别闹了嘛。我,我和红棉姐,商量着开一间专门收棉花做成白布的工坊。”

顾清尘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有些诧异,鼻间应了一声,凑到她身边去:“媳妇,天晚了,我们先安歇了吧。”

“你先听我说完。”芙蓉觉得今儿顾清尘的手特别不规矩,“流氓,你摸哪里啊?”

顾清尘低低地笑着,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异常的暧昧。他住了笑,在她的耳边轻喃:“家里的钱,你随便用吧。若是不够,明儿我想法子去凑。”

芙蓉听着他的呼吸,转过头去,看到他眼里的光,心里说不出的震动。老公孩子热炕头,其实,自己遇到的这个男人,还算不错的吧。她闭着眼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缩在xiōng前,安静地睡着了。

顾清尘的眸里却闪着光,将她搂得更紧了。他一直在等,等她开口说她的打算。他,等到了,不是吗?看来,即使再冻的豆腐,也能被捂热的不是吗?他的手探过去,捂住了她的手,果然是温温热热的了。再加把火,也许就能吃了呢。

回娘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芙蓉本来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如果你回家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不想看见的人呢。

刘大婶笑着迎上来,一把扯住了芙蓉的衣袖:“芙蓉啊,你看你大刘哥明儿就成亲了。我这心里头啊,老是不定,他们一刻不拜堂啊,我就不放心。芙蓉啊,你明儿一定要早些来啊。你大刘哥和你春娟姐都是和你一道长大的,说什么也要来啊。”

芙蓉只得应了。不管是于情于理,一个村子的,曾经又是那么亲密的关系。芙蓉好不容易送走了刘大婶,终于走回到了家里。

顾清尘带圆圆在院子里玩,林氏瞅了空儿进来,对芙蓉道:“蓉儿啊,若是你心里头不痛快,明儿就在家待着吧。”

“娘,我为什么心里头不痛快啊。”芙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刘哥和春娟儿的亲事,我能不去吗?”

“你还喊她干娘呢。你们小时候,天天嚷着要结儿女亲家的是她。几乎全村人都知道了。你回来后啊,她恨不得把眼睛全贴在你的钱袋子上。一认了圆圆,她立刻跑了个没影儿,还专门来跟我说定下了春娟,这可真是当我们家好欺负了。说起来,还不是她怕圆圆拖累了他们家大刘,就把圆圆推给了你。心可真狠啊。”林氏忿忿不平地说着,一不小心把瞒了许久的话给露了出来。

芙蓉这才解过来,难怪刘大婶前后的态度那么不一样呢。芙蓉伸手去握了林氏的手:“娘,我真没事。只是这话,不可以在圆圆面前说。他是被吓着了,前儿大嫂……娘,你帮着我准备贺礼吧。”说着,芙蓉撒起了娇。

林氏嘴里一边念叨着:“他们家那么忘恩负义,我们还要送礼。”但是他仍旧帮着芙蓉挑着礼。芙蓉松了口气。

圆圆不见了!

大刘的亲事算是办得极热闹的。因就是一个村里的,春娟是坐着轿子进的门。

刘大婶的脸都快笑成菊花了。林氏带了芙蓉去贺喜的时候,刘大婶还要拉着林氏跟自己一起坐主席,被林氏三两句话顶回去了:“刘婶子,今儿你是婆婆。这里谁不是乡里乡亲的,论辈分,论亲密,我也坐不到那前头的席上去。多谢你的好意了。”林氏说着就带了芙蓉坐到相熟的几个妇人那一桌去闲话了。

刘大婶被落了个面子,心里却还是舒坦极了。这林氏定是因为大刘没有娶到芙蓉,所以在心里恼怒呢。哼,你家女儿捡了个野孩子,还要赖在我家儿子头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儿。

村里的人都是知道这些事情的。于是,在远离林氏和刘大婶的席上,有人就开始说起了这些话。

顾清尘去上了茅房出来,刚走到井边去洗手,就听到了几个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他的动作顿了顿,心下却一片明朗:原来如此。

作为绯闻八卦里的女主角,芙蓉却没有那个觉悟。今天顾清尘执意要带圆圆,林氏也有心拉着她远离那漩涡中心,所以芙蓉今天的任务,就是吃。

圆圆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出去玩耍了。临到中午的时候,孩子们一哄而入。芙蓉下意识地去找,没看到圆圆的影子。村里的二丫正好就是同桌的王大娘的女儿。芙蓉随口问道:“二丫,圆圆和你们一起回来了吗?”

二丫偏着脑袋想了一下:“刚才我们下河捉鱼的时候他还站在河边看来着。后面没注意。”

芙蓉心下一凛。同桌的谢大娘笑道:“芙蓉啊,对这圆圆可真好。真是个心善的姑娘。”

林氏笑着谦虚了几句。芙蓉心里却有些不放心,坐了一会儿,想站起身来,冷不防背后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芙蓉忙回过头去,顾清尘的眼里闪过焦急:“你看到圆圆了吗?他没回来。”

芙蓉登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二丫:“二丫,你们刚才去了哪些地方玩?”

二丫被芙蓉的语气吓住了,哆嗦了一下,说道:“我们先是去河边抓鱼玩,然后就在村头的大树下面踢毽子。胖胖说他家有他爹从镇上带回来的新奇东西,我们都去看了。”

顾清尘干脆一把抱起了二丫,对着王大娘道:“王大娘,借二丫一用。”

王大娘愣愣地点了头,见二丫回头看向桌子上的羡慕眼光,王大娘动作麻利地掰了个**腿,塞到了二丫手上,这才让他们去了。

河边没有。村头的大树没有。芙蓉急得满头都是汗,紧抿着唇。圆圆,圆圆,你不要吓娘!你在哪里快出来啊。芙蓉张嘴就喊了起来,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

顾清尘一路仔细地问二丫到底走过哪些路,在哪个地方还见过圆圆的。二丫开始说不知道。后来,他们走到了大树下的时候,二丫一拍脑袋:“我想起了,我们刚才去了竹林那边,说是挖笋子来吃呢。”

芙蓉听了,拔腿就跑。顾清尘跟在她的身后往那边跑去。刚靠近竹林,芙蓉就听到了一阵微弱的哭声,还有踩在竹叶上的嚓嚓声。芙蓉下意识地就喊道:“圆圆,是你吗?”

这片竹林长了很多年了,长得很密,芙蓉一眼望去,几乎是看不透的。芙蓉正要走,被顾清尘一把拽住了。她不解何意地望向顾清尘,只见顾清尘面色严峻地放下了二丫,丢下一句:“你别进来,在外面等我!”说完,顾清尘快速跑进了竹林。

周围的光线很暗。芙蓉只听到顾清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与此同时,另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竹林远处回荡。芙蓉顿时大吃一惊,难道,有歹人!万一他手上有刀怎么办?芙蓉紧张起来,将二丫往回一推,低声道:“你去找我大哥来,说是有歹人,快点!”

二丫差点没有跌坐到地上。只是在昏暗的竹林里,芙蓉的表情实在是让她心里有点怕。二丫只得点点头,站起身来就跑了。

不行,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芙蓉左右看了看,正好靠近竹林的那家的篱笆旁放着一根洗衣用的木棒。芙蓉跑过去,一把抄了起来,凝神听着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跑过去。

这个竹林不是一般的大。芙蓉走一会儿,就停下来仔细地听周围的动静。因为就是去邻居家,芙蓉穿的是绣鞋。昨日才下过一场雨,她的鞋已经被雨给完全浸湿了,好几次差点陷在了泥里。竹林里又是没有路的,全靠自己找空隙走。

芙蓉渐渐地走近了,圆圆的哭声逐渐放大。她的心仿佛是什么揪紧了,手不自主地抓紧了那根棒子。

“想要命,就莫要多管闲事!”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说道,“就凭你,今天想要把这个小娃儿带走?呵,不要逞英雄了。”

影影绰绰中,芙蓉看到了那边有人影的模样。顾清尘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放下他,不然你今天也不要想脱身。”

听声音,顾清尘的更远。芙蓉每往那边走一步,都更加小心。天yīn下来了,竹林里不断有微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正好掩盖了芙蓉的脚步声。

近了,更近了。那人是背对着自己的。芙蓉此刻万分恼自己怎么没有拿一根大一点的棒子,这么一杆子下去,凭借自己的力气,不知道能不能一举把他置住啊。她的目光又瞄向了他身旁坐在地上哭的那个小小身影,在心里盘算自己一棒子敲晕他,然后把圆圆抱过来的可能性。怎么看,怎么都不容易。

顾清尘眼神好,一眼瞧见了那汉子身后露出的半角粉色。这女人,果然还是进来了。顾清尘只是瞄了那么一眼,便道:“你要钱我可以给你。把孩子留下来。”

那汉子哈哈大笑:“留着你始终是个祸害!反正都要跑,我也不在乎多背一条人命。”

顾清尘眼睛一眯:“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手上就出了拳,直直地冲了过来。

汉子鼻间一笑:这花拳绣腿。他下意识地后退,眼瞧着就退到了芙蓉的面前了。

就是现在!芙蓉高高地举起了棒子,用尽力气,照准那汉子的后脑勺狠狠地挥了过去。

咚的一声,那汉子只觉得脑袋后面一痛,整个人的动作顿了一下。顾清尘的拳从汉子的下巴往上猛地一勾,那汉子前后都受痛,但是多年来打架练出来的反应,还是让他一把就拽住了面前的顾清尘的衣襟,将他整个提了起来,往后一砸。

芙蓉打了那一下,快速让开了,冲过去就拉圆圆。身后沉闷的一声咚,让芙蓉的心一凛。她回过头,看到顾清尘躺在地上,顿时怒从脚起,将圆圆往自己背后一扯,手上抓紧了棒子:“我已经喊人了!如果你不怕死,尽管留下!”

汉子捂着自己的后脑勺,甩了甩头,合身就朝芙蓉扑来。说时迟那时快,他的脚刚离地,顾清尘已经直起身子,拽住了他的脚腕,使劲往下一扯。汉子咚的一声趴下了。芙蓉看准时机,棒子啪的一声又砸在了那人的颈背处,直震得芙蓉的手都麻了。她仍旧没有丢下棒子,全身戒备的样子。

“大妹子,妹夫,你们在哪!”远远传来了郭大力的声音。那汉子想爬起来,顾清尘已经合身扑了上去,一只手的手臂圈住了汉子的脖子,使劲往后掰,大声道:“大哥,我们在这边!”

汉子被郭大力带来的一群人给揍了个半死,五花大绑丢在了一旁。芙蓉的手仍旧死死地攥着那木棒,后怕不已。郭大力奔到了顾清尘的身边,扶起了他:“妹夫,伤着哪里了?”

顾清尘正要说话,忽然剧烈地咳了起来。芙蓉这才被顾清尘的声音给拉回了思绪,她忙扔下了棒子,往顾清尘身边扑去。

“没事。”顾清尘摆摆手,吃力地说道,“圆圆。”

“圆圆有我。你别说话,先看大夫。”芙蓉转头对着郭大力,“哥,有没有什么板凳,小心地将他抬出去。方才他摔在了地上,我怕骨头断了,扎进脏腑里面。”

郭大力连忙点头。他带来的那一伙人听了,早有人回去了。不多一会儿,一个人抬着一张条凳来了。郭大力小心地将顾清尘扶着趴在上面,快步走出了竹林。芙蓉抱起了圆圆,跟在他身后出去了。

林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火急火燎地就赶回了家。村里治跌打损伤的大夫已经诊完了出来,送他出来的郭大力往他手里塞了几十个铜板。林氏一把拽住了郭大力:“怎么样了?”

“没事。妹夫和歹人干了一架,好在没有摔断骨头,只是点皮外伤。”郭大力挠了挠头,“娘怎么回来了。”

林氏这才松了口气:“可吓死我了。怎么会有歹人呢?你妹妹和圆圆没事吧。哎,我自己进去瞧去。”说着,林氏自己掀开帘子进了芙蓉房间。

成功反击

从圆圆那断断续续没头没脑的叙述中,芙蓉总算是理清楚了。大致就是二丫他们跑得太快了,都想先到胖胖家一睹为快。落在最后面的圆圆压根儿就没有听见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刚跑到胖胖家,孩子们又一拥而出,往竹林去了。圆圆跟着进了竹林,结果就找不到他们人了。再然后,圆圆就被一个人套麻袋了。

芙蓉问的时候,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还流露出害怕的表情。芙蓉心疼地一把抱起了他,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亲。一股奶香味扑鼻而来,芙蓉安心地闭了闭眼睛。圆圆的小胖爪抱住了芙蓉的脑袋,自己的头挨着芙蓉的头,奶声奶气地道:“娘不痛,圆圆呼呼。”

“恩,不痛。”芙蓉的心缱绻了不少,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个假设:如果,自己去晚了一步,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娘,看爹爹。”圆圆松开了手,两只小巴掌拍到芙蓉的脸上,着急地道,“爹爹痛,爹爹呼呼。”

顾清尘的伤说重不算重,全是皮肉伤,骨头一点儿也没事。可是也不轻,他一直睡到现在也没醒。芙蓉不确定他到底是被那歹人怎么给砸到地上的,看他这个模样,实在是有点让她担心,会不会是脑震荡了?

顾清尘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醒过来。芙蓉正给圆圆洗了手和脸进来。顾清尘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连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顾清尘忍不住好笑,谁知刚笑了一下,就咳了起来。

芙蓉忙端了一杯水到床边,问道:“能起来喝吗?脑袋晕不晕?”

顾清尘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要自己坐起来。芙蓉忙把枕头立在他后面,去扶他。顾清尘只感觉到一阵隐约的香气扑入鼻内。好象自己受伤了,自己的待遇还越发好了。顾清尘不动声色地感受着美好的香氛,就着芙蓉的手喝了几口水,摸了摸圆圆的脑袋:“圆圆受伤了吗?那个歹人如何了?”

“圆圆没事。昨天大刘哥办喜事,村里的人觉得晦气,就把他捆了放在柴房里的。早上托了进城的人去找捕快了。”芙蓉将水杯放下,“还喝吗?有煮的白粥,灶上蒸笼里还有**蛋羹。”

顾清尘闭了闭眼,试着抬了抬胳膊:“是饿了。你看着有什么就吃什么吧。”

“你看着圆圆,我去端饭。”芙蓉答应了就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她就看到了郭大力带了两个捕快进来了。芙蓉忙把头侧到了一边,快步走进了厨房。其中一个捕快在芙蓉的身上扫了一眼,嘴边挂着一抹笑,转头去跟旁边的捕快说了句什么。另一个捕快也转过来看芙蓉,两人低低笑了起来。

芙蓉一直在厨房里面听着院里的动静。听到其中一个捕快喊道:“老实点!”接着一阵闷香,郭大力道:“妹子,我先去镇上了。中午你给娘说声。”说罢,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芙蓉这才端着饭菜出去了,心里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但是很快就不见了。

顾清尘一动,肌肉就被拉扯着,痛得受不了。芙蓉坐在床前喂他,抬起头就是他晶亮的眸子,芙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竹林里他被摔在地上的模样,心里一动,忙低下头,只是认真地吹凉每一口饭。圆圆本是挨着顾清尘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的,见了芙蓉喂顾清尘,高兴地拍起了手来:“娘喂爹爹饭饭。爹爹羞羞!”

芙蓉扑哧一笑,用手摸了摸圆圆的小脑袋,故意指着饭碗道:“你看,圆圆都自己吃饭,爹爹是不是比圆圆还小了?”

圆圆眼睛都笑眯了,重重点头,站起来,张开双手:“圆圆大!飞!”

欢笑声飞出了农家小院,空气中弥漫着快乐的气息。只是这份欢乐,仅仅维持到了午饭前。芙蓉刚从屋后摘了几根茄子一些豇豆回来,正在屋里换鞋,外面宋春花就大嚷了起来:“哪个嘴短的吃了我的**蛋羹。真是野种,这点规矩都不懂!”

骂谁呢这是,芙蓉的脸瞬间沉了下去。早上她明明看着林氏蒸了两碗**蛋羹,说好了一碗是给圆圆一碗是给她的。当时芙蓉去端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碗。野种,亏她骂得出口。不过就是前儿她要找自己借钱,自己没借给她吗?又故态复萌了。芙蓉用力一蹬鞋子,就要翻脸。

“媳妇,别气坏了身子。”顾清尘适时地叫住了芙蓉。芙蓉转过头来,顾清尘却朝她眨了眨眼睛:“打人的时候,仔细手疼。”

芙蓉扭过头去不理他,心里却是舒坦了不少。她要吃**蛋不是?芙蓉一把拉开了门,立在门口,目光炯炯:“早上娘蒸了两个**蛋,一个**蛋一碗。我去拿的时候就剩了一碗,另一碗,难道是喂了狗?”骂人谁不会,撒泼谁不会!

宋春花没料到芙蓉竟然出来应了,脸顿时就一沉,踩着门槛叉着腰,一手指着芙蓉:“你骂谁是狗呢。”

“自然是吃了的人。大嫂不是说自己没吃到吗?这么紧张干什么!”芙蓉鼻间嗤笑一声。

宋春花顿时不干了,满脸胀红了:“谁不知道我早上都要吃两个**蛋的。我出去逛了一圈,回来那蛋就没了。横竖不是你自己下的蛋,你不心疼。谁不知道你有钱有吃的,别的人都帮着娘家,你恨不得把娘家都搬空了。怪不得人家刘家看不上你,还说是什么野种,我看也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野种!”

“大嫂,你嘴巴放干净一点!”芙蓉还没说话,顾清尘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宋春花哆嗦了一下,倒没想到顾清尘竟在屋里。她还要说什么,芙蓉已经奔进了厨房,顷刻取出了一个篮子,上面整整齐齐地码着**蛋。芙蓉指着那一篮**蛋:“大嫂,我就是有**蛋吃怎么了。我就是一天吃一篮子又怎么了。你管不着!你想吃,没门儿!我今儿就把话撂在这儿了,这家里今年抱的**,全是我花钱买回来的。这些**蛋,自然是我的,大嫂想吃,自己下去!”说完,芙蓉将篮子提进自己屋里,砰的一声关紧了门。

宋春花气得简直都要冒烟了,一眼瞄见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郭大海的儿子庆哥儿,张嘴就骂:“你个小兔崽子,看你娘的臊。看我不打死你个听墙根儿的。”庆哥儿一溜烟跑了。

林氏正在郭大伯家,听了庆哥儿添油加醋的话,连忙赶回来。芙蓉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又将那**蛋拿出来,对着林氏道:“娘,这是**蛋。”

林氏见芙蓉这样,自然是心疼女儿的,也就不说什么了,转头说起了郭大伯家又想盖新房子,想找老郭头去帮忙的事情。芙蓉的眼珠子转了几圈,计上心来。

顾清尘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日就下地走了。芙蓉晚间把自己的借据拿给他瞧了,掰着指头算:“招工,买棉花,上下打点,哪样不要钱。他们家连一只**都不肯炖给孩子吃,还要修房子。”

“明儿,我陪你把这钱要回来。”顾清尘知道自己小妻子在忿忿不平什么,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芙蓉心里才舒坦了些,靠近了他,闭着眼睡着了。顾清尘看着她的睡颜,心里涌上了一层说不出的感觉。

次日,顾清尘便和芙蓉到了郭大伯家串门。当时那来挖地基的人已经挖了大概一尺了,芙蓉冲着郭大伯笑笑:“大伯,盖房子啊?”

郭大伯没料到芙蓉竟然会来自己家里,顿时想起了那二十两银子,支吾着道:“只,只是盖个茅房。”

“哦,在院子正中盖茅房啊?大伯家果然与别人家不同呢。”芙蓉笑着对那正在挖坑的泥水匠说,“师傅,你们这盖茅房挺讲究啊,还要挖这么深的坑?怕茅房倒了啊?”

那泥水匠听了芙蓉的话,哈哈大笑:“小娘子真风趣。哪里有盖茅房还挖坑的,都是直接盖了就好了。”

顾清尘朝着郭大伯道:“大伯,听闻大海哥前儿在镇上寻到了一处好差事,是在帮人收租子呢。真是好福气,那么几条街的铺子呢,可威风了呢。”

芙蓉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顾清尘怎么会知道她都不知道的事情。

郭大伯的额上瞬间就冒了汗,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他,他就是帮工的。”

“那是呢。前儿和大海哥说话,他还向我说那醉香居的饭菜好吃呢。说是那家的鱼是新鲜捞上来的,**也是现宰的,可是贵呢。那么一顿饭,竟就要二两银子。他还说,那里唱曲儿的姑娘……”顾清尘虽是笑着说话,吐出来的言语却让郭大伯的心里寒战不已。

郭大海媳妇脸色瞬间就翻了,抄起一把锅铲就出来了:“郭大海那杀千刀的是不是又去找那起子狐媚子女人了。爹,你要替我做主啊。”

成功挑起内讧的结果就是,芙蓉歪着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大伯,俺家圆圆最近连**蛋都吃不上了,是不是可以先把钱还给我们。”郭大伯被闹得不可开交,巴不得早点送了这两樽瘟神走,做出忍痛的模样却是动作麻利地将二十两银子塞给芙蓉。再也不找她借钱了!

凑份子钱

因着这二十两,芙蓉手上有了周转资金,那作坊很快就开起来了。

芙蓉借着和顾清尘去镇上的机会,和红棉一起去看了一下。作坊大概有一百平方米左右,以前是堆木头的,空间很高。后面带了两间屋子,正好可以用来放成品布匹。地方打扫的很是干净,负责看守的人是给红棉家以前看老房子的老郑。人看着挺老实,他端茶给芙蓉的时候,芙蓉特意注意到了他的手,是长年累月在田里做农活磨出来的那种老茧。

芙蓉拉了顾清尘一道来瞧。因为毕竟是两人共同的钱。现在这个季节棉花没有收获,红棉是把他亲戚的棉花全收过来在做。芙蓉瞧着一个妇女熟练地纺着布,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红棉,做事果然稳当。

“顾老板娘,既然来了城里,自然要向你引荐引荐我那位亲戚。”红棉看着芙蓉和顾清尘并肩坐在一起的模样,笑道,“你们呢,就没有好消息传来?”

芙蓉的脸登时红了,没好气地瞥了顾清尘一眼,坐地离他稍远了些:“红棉你说什么呢。”

红棉见了他们的模样,抿嘴一笑:“这夫妻啊,是越吵感情越好。吵着吵着,就有好消息了。”

芙蓉脸上绯红一片。顾清尘的伤好了一大半,只是若是用力地笑,xiōng口的肌肉牵扯着,仍旧会疼。他只是略弯了弯唇角。

马车摇晃着停了下来。红棉先下去了,顾清尘回身来扶芙蓉。两人刚下去,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红棉侄女,多日未曾相见,今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芙蓉和顾清尘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这正是上回他们遇见春娟的那家布庄。两人看着红棉与那老板相谈甚欢,难道他就是红棉说的亲戚。芙蓉镇定了神色,不过就是一个沾亲带故的而已,做生意嘛,熟人有时候更好说话。

“这位就是我说的那位顾娘子了。”红棉与老板寒暄了几句,向两人互相介绍起了对方,“这位就是我的远房大伯,姓丁。”

芙蓉不动声色,对着丁老板行了礼,笑着道:“见过丁老板,请多指教。”

丁老板的目光闪了一下,笑道:“顾娘子你好。”既然芙蓉没有攀春娟儿的关系的意思,那自己也就当做是一般的交情来处理就好。只是,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芙蓉身上扫了好几次:这位娘子倒挺有意思。

芙蓉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没问清楚下家是谁,就答应了红棉。只是如今也没法子反悔了。好在春娟近日才成了亲,应该不会有空闲来镇上才对。

顾老娘这几日都在替顾老大跑上跑下。芙蓉托林氏打听回来的结果不好不坏,只说她家确实不好,这个姑娘倒是也没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顾老娘决定打着自己回娘家的旗号亲自跑一趟,但是顾老大怎么也不肯让她一个人去。于是,顾二嫂自告奋勇跟着去了。

两人回来后,顾老娘叫了芙蓉去,又问了一下那家的具体情况。芙蓉拿不准顾老娘这次去到底是得到了怎样的结果,便将自己知道的复又讲了一遍。顾老娘并没多说什么,就让芙蓉回去了。

上回给天衡和小桃两人做的春衣,两人都喜欢得紧。顾老大非要不布料钱给芙蓉,芙蓉没法,只得收下了。眼瞧着这天逐渐地热了起来,许多孩子都换了短衫了,天衡还穿着长衣长裤。圆圆也没有夏天的衣裳,芙蓉干脆多扯了些夏布,给每个孩子至少做两套。

此刻的她正在窗前裁着布料,没留意到门口有人进来了。她拿起了笔沿着画下去,刚画到一半,就骤然听见一个声音,唬了她一跳,手一抖,顿时线就歪了。她抬起头来,正瞧见了顾二嫂伸长的脖子,这才松口气:“二嫂,你来有什么事吗?”

“啧啧,难怪我见圆圆身上的衣裳那么合身,原来都是三弟妹自己亲手做的。三弟妹可真是心灵手巧啊,不愧是从大家里出来的,自然是我们这种乡野妇人比不上的。瞧这一双手啊,可真不像是做粗活的。”顾二嫂说着,就要去握芙蓉的手。

芙蓉将手一抽,自己貌似和她还没这么熟吧。顾二嫂来说这么一番又不像是夸又不像是损的话,到底是何用意。芙蓉一只手按着剪子,一只手拿着笔,重复了一句:“咳,二嫂,你有话就直说吧。”

顾二嫂的目光往屋里瞄了瞄,说道:“三弟妹,就你们三房单出来了,这屋子这么小,不憋屈吗?”

“难道,二嫂是想跟我们换房子住吗?”芙蓉一语中地。

顾二嫂顿时摆手:“我不是那意思。你看吧,你们三房三个人挤在这一间屋里。大哥如今就带着两个孩子,住在最大的房间,三弟妹难道不心动吗?”

原来是拨火来的。芙蓉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继续地描画了起来:“大嫂眼瞧着就要进门了。大哥是长子,住大房间,自是应该的。”

“三弟妹果然是知书达理的。那……”顾二嫂压低了声音,“三弟妹,老婆子找你出多少份子钱?”

芙蓉这才明白了顾二嫂的目的。原来这是想找一个同盟,同仇敌忾。顾二嫂本就是个一毛不拔的公**,偏偏这件事儿,她是没法不出血的。芙蓉微微一笑:“孩子他爹在成亲的时候,大哥也是鼎力相助的。这份情,始终是得还的。该出多少,就出多少。”说着,芙蓉就回身去拿丝线了。

顾二嫂追了上来:“三弟妹,你是兜里有米的人,自然是没法体会到我的苦处。老婆子自然是巴不得我们把家底儿都掏空了给大哥娶亲。问题是,我们还要过下去啊。”

芙蓉倏地一下将剪刀立了起来,吓得顾二嫂连忙后退了几步。芙蓉低头道:“田里的活,大哥一个人差不多干了一半,到了年末,还是我们三家均分。这个时候多拿点也是应该的。这事儿我做不了主,还得听孩子他爹的。”

“三弟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没有为了你而疏远他的。你要问三弟,那是肯定的,也没让你现在做主不是。”顾二嫂还在絮絮叨叨,芙蓉只不理她。顾二嫂听了,只得讪讪地离开了。芙蓉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日吃过饭,不该芙蓉洗碗,她刚刚将碗放下,顾老娘便说:“老二老三,你们和你们媳妇过来一下。”芙蓉看到顾二嫂收拾碗的动作一顿,心里不禁好笑了起来,连带着荷包要出血的事情也淡了不少。

顾老娘果然开门见山了。顾老大知道是为自己的事情,硬是跟了起来,要拦顾老娘。顾老爹的烟杆在炕桌上敲了敲,说道:“这事也在理。老二老三成亲的时候,老大都拿了钱出来的。如今也不要他们多出,我们出一半,老大自己出一些,剩下的就老二老三平分了吧。”

顾老大忙道:“爹娘的钱我如何敢要,您们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些银钱傍身。我这里有些银两的。”

顾老二懒懒地剔着牙,并不表态。顾清尘回身瞧了一眼芙蓉,见她面上的表情无恙,便沉下心来道:“大哥说的是,爹娘怎么能拿自己的体己出来,我和二哥多出一点就是了。”

芙蓉的心一沉,早知道让顾清尘说要坏事。顾老大更是摆手了:“三弟,这更使不得了。三弟妹往常对小桃和天衡就跟自己的孩子似的,哪里还能让你们如此破费。你们都别跟我争了,就按我说的办。”

顾老爹的目光扫过了顾老二的身上:“老二,你说呢。”

“有爹娘和大哥在上,我哪里敢说什么。只听爹和大哥的就是了。”顾老二端正了坐姿,一副听话的样子。当然不能听三弟的,不管是听爹的还是听大哥的,自己出的血都更少。

争执了半天,最后商量好由顾老爹夫妇出三分之一,顾老大自己承担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由老二和老三平分。顾老大还欲说什么,被顾老二他们拉住了。

晚间顾清尘躺下,习惯性地去揽芙蓉的时候,芙蓉一甩手,推开了他。顾清尘愕然,又去抱她。芙蓉挣脱开他,坐了起来,回过身来道:“你和二哥多出一点就是了哈?”

顾清尘这才想起,这话自己并没有和芙蓉通过气。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媳妇,当时那种情景。我只是话赶话。”

芙蓉的眉微微一动,顾清尘连忙举手投降:“我没跟媳妇商量,是我的不对。”

“醉香居唱曲儿的姑娘模样标致是吧?”芙蓉的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这话酸溜溜的,却让顾清尘的心里舒坦极了,自己的小娘子,连生气都这么妩媚。他趁芙蓉不注意,一下子将她揽在了怀里,一翻身,让她平躺着,自己俯身下去:“那醉香居的姑娘是圆是方我都不知道。这不是那日大刘哥成亲,听他们讲的吗?”

过生辰

芙蓉忿忿地扯过被子,把自己全身裹得跟个蚕茧似的,面朝里睡了:“她是圆是扁关我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又关我什么事。我困了,要睡了。”说着,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现在虽然快到夏天了,但是,还是有点冷啊。只着里衣的顾清尘将芙蓉连人带被搂在了怀了,可怜巴巴地道:“媳妇,我冷。阿嚏!”说着,顾清尘真个打了个喷嚏。

芙蓉被他这么一抱,想挣扎开。无奈自己把自己裹得太紧了,竟动不了。这可真是作茧自缚了。芙蓉越动,就裹得越紧了。

顾清尘看着芙蓉渐渐变红的脸,戏谑地凑到她的耳边道:“媳妇可是害羞了?”他刚问出口,就看到芙蓉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忙撒手,从她的脖颈处把被子解开来,一边解一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着:“媳妇儿,你可是我瞧见的第一个用被子把自己勒住的人。”

芙蓉只觉得自己丢脸丢得糗死了,虽然顾清尘算是救了自己。但是,这个男人嘴上说着让自己管钱,结果根本没有和自己商量,就要把钱贴给什么父母兄弟的。现在就这样,若是惯着他,以后还得了。芙蓉鼻子里哼了一声,转向里面:他必须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然不要想自己原谅她。

“媳妇。”顾清尘的身子靠了过来,胳膊揽住了她的腰,手又开始不规矩了起来,“媳妇,你还生气呢?”

“我和圆圆睡去。”芙蓉甩开了他手好几次,他不但没有收敛,甚至把芙蓉挤到最里面去了。芙蓉一气就坐了起来,就要起身。她刚爬起来,就被拦腰抱住了。

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又稳稳地躺回到了床上。顾清尘的眸子看着她:“媳妇,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对要先和你商量。如果你没同意,我绝不开口。你说一我不敢说二,你不发话我绝不答话。”

倒是挺有觉悟,只是,哼,芙蓉气得一脚踹在了他的重点部位:“我让你不说话了吗?你又不是哑巴,嘴长在你身上,别人问你你也不说吗?”

顾清尘顿时捂着自己的重要部位,哎哟了起来,翻身倒了下去,满床打滚:“哎哟,痛死我了。”

芙蓉开始还不理他,听着他倒咝气的声音,转过头去,看到他额上都出了细汗,应该是很疼。芙蓉忙跪坐起来,抓着他的手问道:“真的很痛吗?对了,上回你配的那个跌打损伤的药,我去拿。”

“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了。”顾清尘将芙蓉纤细的腰身揽住,将头搁在她的颈窝处,“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跌打损伤药不对这个症。”

芙蓉本想挣扎,但是瞧着他苍白的脸色,还是任由他抱着自己。万一,真是踢坏了,毁了他的幸福生活,那顾家的人不找自己算帐才怪。再说了,她本意也不是要让他断子绝孙的,自己是不是下脚真的太重了。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媳妇,别生气了。以后,关于这种事情,我都跟你先商量。我要是做的不对,你骂我吧,别把事情憋在心里,会伤身子的。”

芙蓉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骤然想起了在竹林里顾清尘死死拽住那歹人的模样。芙蓉的手缓缓地圈住了他的脖子:“给大哥出钱自是应该的。只是,这事儿,你出了头,若是父母同意了,二嫂肯定会怪到你的头上。”

“媳妇。”顾清尘抬起头来,眼睛里的光柔和了许多,“我的媳妇当然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只是……”顾清尘低下了声音,“媳妇要不要帮我个忙?”

芙蓉轻应了一声:“恩?”

“要不媳妇儿让我试试它是不是恢复如初了?”顾清尘的呼吸喷在芙蓉的脸颊上,热热的,带着暧昧的温度。

芙蓉的脑袋愣了一下,直到他开始啃自己的嘴唇了,芙蓉这才猛得反应了过来,一脚踹了过去。

只听咚的一声,伴随着某人掉下床的是芙蓉的一声断喝:“顾清尘你个混蛋!”顾清尘摸摸自己受伤的屁股:太暴力了,不行,自己得想个法子,豆腐都快捂融化了还没进口呢。

“爹?”圆圆的小脑袋伸出了帐子,小手揉着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了?”

顾清尘龇牙咧嘴地起来了,跑到圆圆这边,抱了他在怀里,说道:“你娘做梦在打坏人呢。快睡了,爹和你一起睡。”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心要问什么是做梦,无奈太困了,靠在顾清尘怀里睡着了。顾清尘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媳妇儿吃了,要不要霸王硬上弓呢,温水吞青蛙貌似没什么用啊。

次日芙蓉早起去做饭,刚走出房门一抬头,就看到烟囱里冒起的烟。她不禁纳闷了:怎么二嫂今天这么勤快?她边想边走到厨房门口一瞄,眼睛倏地就睁大了,在里面忙活的人赫然是顾老娘。芙蓉忙掀开了帘子:“娘,我来做吧。”

“今儿我正巧睡不着,就起来先把饭做了。我一个人忙活就够了,你回去叫老三他们起床吧。”顾老娘手下的刀切得飞快,一碟子豆腐皮儿全成了丝。

芙蓉心里虽不解,不过还是转过身来。顾老娘叫住了她,又道:“往常家做饭,油不要那么多。人吃油一多,就会变懒,活儿也不想动了。肉和蛋,有一样就够了。我们家也不是那起子富贵人家,哪里有天天大鱼大肉的吃着的。盐也少放点,有点味儿就行了。”

芙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才她扫了那一眼,那案上摆着的,就是一碟子码得整齐的肉片,旁边赫然放着好几只**蛋。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吧。芙蓉答应着出去了。

这天的早饭之丰盛,差点没让顾二嫂把眼珠子瞪出来。她冷笑一声:“三弟妹可真是大方,这两个月,我们的菜钱都多用了不少吧。这样吃下去,我们家非吃穷不可。”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啪的一声,顾老娘将手上的盘子一搁:“若是你不想吃,就回屋去。”

顾二嫂只得住了嘴,瞪着芙蓉的眼睛仍旧没有移开。芙蓉暗暗好笑的同时,去接过了顾老娘手上另一个盘子:“娘,辛苦您今儿做早饭了。”

还是三媳妇懂点规矩。顾老娘点点头,说道:“都坐吧。

顾二嫂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老娘拉了顾四妹坐在上席:“丫头,今儿是你的生辰。早起要吃红**蛋。你不喜欢吃白水蛋,这是我放了茶叶煮的,你尝尝。”

原来这才是原因。等到他们都开始动起了筷子,芙蓉这才拿了一个**蛋剥给圆圆吃。圆圆安静地坐在芙蓉怀里,乖乖地张嘴,小眼睛不住地往顾四妹的身上瞄,两只小爪子紧紧地抓着桌子边沿儿。

“丫头,中午想要吃什么,娘给你做。前儿炸的那鱼,你喜欢吃,等会儿我煮给你吃。你只管说便是,想吃什么娘都给你弄来。”顾老娘怜爱地看着顾四妹,“瞧我家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前儿啊,那张大娘还说呢,说是有人看上我家丫头了。”

顾老爹将手上的碗一放,严肃地道:“当着孩子们说这些话做什么。我记得小桃和天衡的生辰也就是这几日了。给他们扯点布做两件衣裳,还有做两双鞋。”

顾老娘顿时转过去摸着天衡的脑袋:“天衡是十四的生辰吧。真乖,阿奶给你做双鞋穿,好不好啊。”

天衡懵懵懂懂地看着顾老娘,没听懂。顾老娘又絮絮叨叨地跟天衡说了好一会儿话。天衡旁边的小桃只是闷着头吃饭,几乎没把头埋到碗里。芙蓉看了直叹气。

吃过饭后,顾老娘就将顾四妹拉到自己房里去。芙蓉自去收拾碗筷,顾老爹他们下田去了。顾二嫂跟着芙蓉去了厨房:“三弟妹,你瞧瞧他对四妹那个样子,只怕是她要星星,都得叫咱们摘了下来。前儿你二哥生辰,就一点肉末渣子。这心也不是这种偏法。”

芙蓉只不想理她,鼻子嘴里时不时恩一声应她。顾二嫂只想着找个人说说这话,见芙蓉不配合,一扭头,出了门就开始到处宣扬去了。

过了晌午,黄大娘上了门,来了芙蓉屋里,看着芙蓉缝衣裳,突然道:“老三媳妇,听闻你婆婆拿着你开作坊挣的钱给你小姑子添菜过生辰?”

芙蓉手上的针一下子戳到了自己的指头上,她蓦地一抬起头:“这话是谁说的?”

“老三媳妇,看来这是真的了?”黄大娘一脸了然的模样,“你也真老实。自己出的钱,还要贴补这一大家子。”

这谣言,顾老娘一听,绝对认为是自己传出去的。芙蓉连忙解释了起来,且不管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开作坊的,只是这误会可要澄清。

黄大娘终于被说通了走了。芙蓉喝了一口水瘫在椅子里,看到圆圆坐下板凳上一直盯着自己的模样,芙蓉不禁奇怪:“圆圆今天怎么不说话。”

“娘,过生辰有肉肉吃吗?”圆圆很认真地问道。

顾大姐其人

芙蓉的心一颤,放下了杯子,走到了圆圆身边蹲下,摸摸他的小脑袋:“圆圆,你还记得嬷嬷吗?”

圆圆睁大眼睛,似乎想了好一会儿,点点头:“喊不醒婆婆。肚肚饿。”

芙蓉顿时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到圆圆的时候,他一个人躺在车轮下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将他一下子揽在了怀里,心疼地道:“娘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不会饿了。”

“娘,我可以生辰吃肉肉吗?”圆圆仰起小脸问道。

芙蓉的额头碰着他的额头:“你还记得娘吗?”

圆圆歪着头想了一下,张开双手抱住了芙蓉的腰,嘴里甜甜地喊了一声:“娘!”

芙蓉心里一酸,一岁的孩子,哪里会有记忆。芙蓉摸了摸他的脑袋:“等桃姐姐和天衡哥哥的生辰过完了,就是圆圆的生辰了。到时候娘给圆圆做好吃的好不好?”

“好!”圆圆大大地答应了一声,在芙蓉的脸上吧唧了一口。芙蓉看着他红扑扑的脸蛋,真想啃一口。想了半天,她还是改为了捏。

屋外,顾清尘要去推门的手顿了一下,听着里面芙蓉和圆圆嬉闹的声音,顾清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他要去把炕烧热,嘿,抱着老婆孩子上热炕头哟喂。

上回黄大娘来传的那个谣言并没有越演越烈,大概是黄大娘的宣传有了效果。日子渐渐地越来越热,棉花也进入了成熟期。

芙蓉这一段时间很忙,天天把家里的家务活做好以后,就出去拜访那些种了棉花的人家。自己的作坊需要的就是大规模。上几回出的货,手艺是好的,就是那棉花并不太好,布的成色算不上顶好。不过,镇上的布庄,也不用太好的布。所以通过顾清尘前段时日出去探察的结果,芙蓉专往那些棉絮纤维长度差不多为中等的人家去问。

由于是大批量的要,芙蓉和红棉拿着前几批货挣的钱中的一部分,先购进了几百斤棉花。这时棉花刚开始成熟,价格比旺季的时候贵了十文不止。芙蓉她们要做的是长久生意,这个时候的布价也低,她们也不急着出手。

芙蓉这日刚回到家,就看到里面一个高颧骨薄嘴唇的年轻妇女从顾老娘的屋里走出来。与顾老娘的三分像,让芙蓉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这个,应该是那位素未谋面的顾大姐?

“媳妇儿,站在门口做什么?刚刚不是还说热,想回去洗个澡吗?”顾清尘手上提着东西走了上来,话刚说完,眼光就瞄到了院子里站着的顾大姐,脸上的笑顿时淡了。他的声音一下子垮了下来,淡淡地说了句;“大姐。”随后,他也不待顾大姐说什么,对芙蓉道:“媳妇,我先回去提水。”说着,他步子走得飞快,再不看顾大姐一眼。

芙蓉对着顾大姐笑笑,跟上了顾清尘的步伐。她没指望自己能够当什么拯救天下抹平一切创伤的人。时间都摆不平的事情,她更摆不平了。芙蓉便将这事撇开了去,一心想着回去洗个澡,身上粘死了。

顾大姐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转身又掀开帘子进去了。顾老娘正在放东西,听到响动,回头一看,顾大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的愤怒。顾老娘忙将盒子往里一塞,关了柜门:“你不是要出去寻叶儿她们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谁给你气受?”

“娘,不是我要在你面前告状,只是这三弟妹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上回我回来,她二话不说就把老三给撺掇走了。这回更好,见到我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顾大姐的眼珠子转了一下,“娘,她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吗。我听说啊,这种丫鬟,一般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小姐了。她今儿这么对我没什么,赶明儿,她连您也瞧不上了。那可真是……”顾大姐瞬间不说话了。

顾老娘不作声了。这个老三媳妇,除了拖了个孩子,她还是满意的。但是当时的媒婆再三保证,她也去探了,那个孩子的确不是芙蓉自己的,她这才同意。顾大姐这话,她也并不是十分赞同。老三与她之间的情况,顾老娘心里还是有谱的。

顾大姐十分了解顾老娘的性子,若是顾老娘听进去了,起码得说几句。如今一声不吭,只怕没放在心里。顾大姐转了个脸色道:“娘,我是怕您吃亏。那三弟妹又拖了孩子,自己又有嫁妆,你瞧,她要开那个什么作坊,跟您商量了吗?您看看哪家的媳妇这么不管不顾地天天往外头跑,家里的事情一点儿不做的。娘,我不能替您分忧也就算了,只是,我担心您的身子。您又要cāo心天衡,还要给家里做这么多事,女儿瞧着,实在心下不忍。”顾大姐说着,竟就抹起了泪。

顾大姐这一哭,可就哭到了顾老娘的心坎上去了。顾老娘听到顾大姐提起作坊,就想起了前儿听见的谣言。若没有一点儿征兆,那些人怎么会这么乱嚼舌头根子。顾老娘一个劲儿地安慰顾大姐。顾大姐又趁机抽搐着说了许多顾老娘以前怎么拉扯她,怎么为她好的事情,又说现在顾老娘怎么劳累。顾老娘本就疼自己的大女儿,这么一大堆话,自有一两句是入了耳的。

次日,芙蓉就觉得家里的气氛变了。当天是顾二嫂做饭,芙蓉因为圆圆尿湿了一条裤子要给他换,就来晚了一点。顾老娘他们已经吃上了,顾清尘给芙蓉之前就夹了个**腿。芙蓉来后,顾老娘将自己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是不是还要来请你做饭你才来?也不帮着做饭,吃饭的时候,还光挑好的吃!”

顾清尘的动作停住了,坐直了身子:“娘,这是我给她夹的菜。今儿也不该她做饭。”

顾清尘一开口,芙蓉看到顾老娘的脸色变了,心知要糟,忙偷偷拉了一下顾清尘的衣角顾清尘却浑做没在意地说了下去。

“我现在连说她几句都说不得了是吧!”顾老娘顿时火了,手在桌子上一拍,“老三,你自己瞧瞧你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顾清尘面色沉静:“娘,若是芙蓉今儿做错了什么事,你说她,我自是不会说的。二嫂前儿晚了一刻钟,你还专门吩咐给她留了菜。今儿这顿饭,本就还没到饭点儿,芙蓉没来就开饭了不说。她平日里都吃不到什么好的,我给她夹个**腿,竟还惹了您这一大顿话。难道二嫂能吃,芙蓉就不能吃?”

顾老娘倏地站了起来,指着芙蓉道:“这个女人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全向着她说话。是不是她把勾搭那范府少爷那一套全用在了你身上,让你魂儿都没了!”

“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芙蓉本想息事宁人,听了顾老娘这话,登时气红了脸,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当初我的的情况怎么样,媒婆也是说清楚了的。我到底清不清白,还轮不到别人来说我!”芙蓉的目光在顾大姐的身上扫了一眼。

“好了!家里本来是好好的一顿饭,如今是做什么!”顾老爹将酒杯一搁,“这么乌**眼似的是要干什么!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顾老娘听了顾老爹非但不挺自己,反而还训斥自己,顿时下不来台了,一屁股坐了下来,抹起了泪:“我为你们老郭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连说句话都是我的不对!儿媳妇都骑到我头上了,儿子也不帮我。”

顾老爹眼瞧着就要发火,顾清尘一下子站了起来,凳子在地上磨了一下,发出吱的一声:“娘,以前你从不这样不讲道理。你也知道芙蓉是你的儿媳妇,你这么说她,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顾老大见顾清尘这么说话,登时站了起来:“三弟,怎么能这么对娘说话。”

顾清尘嘴角一抹冷笑,看着顾老大,说道:“大哥,我说了这么两句,娘就受不住了。那娘方才对芙蓉说的话呢,难道芙蓉就是受得住的。如果今儿是大嫂被娘这么说呢?大哥又当如何?”

顾清尘显有这么咄咄逼人的。顾老大本不善言辞,听了顾清尘这话,胀红了脸,支吾着:“我……”

顾二嫂乐得看他们狗咬狗,见了顾清尘这样,心里笑开了花,仍是假意地去扶顾老娘:“娘,您别气了。你瞧,三弟妹前儿还给您做了一双新鞋呢。”

“我不稀罕!”顾老娘听了这话,正好脚上就穿着那双鞋,顾老娘一把扯下了鞋朝芙蓉掷去。芙蓉忙拉着圆圆往旁边一躲,那鞋擦着圆圆的耳朵边儿就飞过去了。圆圆一下子就趴在了长条凳上,显是被吓到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芙蓉心疼地揽了他在怀里。顾老爹一拍桌子又要说话,顾清尘将芙蓉母子两护在身后:“爹,如今这模样您也瞧见了。我知道,这家里屋子不够,自是有人瞄上了我们住的小屋。爹,前儿您答应我们的话您还记得吧。儿子没有别的请求,让大姐把欠我的钱补上,把家分了吧。只是那小屋,我是不会让的。”

都要分家

“老三!你在说什么!前儿我跟你说的话都忘了不成!不行,我不同意!”顾老爹脸黑了,将酒杯一放,目光在屋里人身上扫了一遍,“都坐下吃饭,今儿这事,不许再提!”

芙蓉将圆圆拉到了怀里,给他拍了拍xiōng前衣裳上沾到的灰,直起了身子:“娘,今儿我来晚了,的确是我的不对。这鞋是我孝敬您的,就任由您处理了。”说着,芙蓉将那只鞋捡了起来,走到了顾老娘的面前,轻轻放了下去。再然后,芙蓉对着顾老爹行了一礼:“爹,请您成全我们。人心是肉长的,若是伤了,不是抹一点药,就能痊愈的。”

顾老爹正要说话,顾清尘站起身来,握住芙蓉的手,对着顾老爹揖了一礼:“爹,儿子斗胆请您成全我们两个。”顾清尘说完,也不待顾老爹回答,拉起芙蓉就往家走。他经过顾老娘身边的时候,轻声道:“娘,儿子不孝,改日再向您赔罪。”说着,他低下了头,再不说一句话。

“老三你站住!今儿个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图你们的房子,又欠你钱。我欠你什么了!你今儿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众人都沉默着的时候,顾大姐突然一掷筷子就站了起来,满脸愤怒,“从小你就读书,如今竟连孝顺两个字也忘了怎么写了!连爹娘你都敢如此说,今儿我就替爹娘管管你!”

说着,顾大姐绕过桌子就奔了过来。顾二嫂因为看戏,就站得离他们近了些,来不及躲闪,顾大姐又没注意到脚下,硬生生地被顾二嫂的脚给绊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顾大姐摔下去的时候,手上胡乱抓住了一张条凳。她倒下去,凳子也摔了下去,顾二嫂顿时杀猪似的嚎叫了一声:“我的脚断了!”

顾大姐的脚下也扭了一下,整个人趴在了顾二嫂的腰上。顾二嫂一把抓住了顾大姐的头发:“杀人了。杀人了啊!”

“你干什么抓我头发。你自己把脚伸出来,怪得了谁!哎哟,我的头发。”顾大姐也不甘示弱,手就往顾二嫂脸上招呼了。

顾大姐顾二嫂眼瞧就吵成一团了。天衡被吓住了,在原地大哭着。*.顾老娘自然是心疼自己的闺女,上前去掰顾二嫂的手,一边还数落她。顾二嫂当然不干了,芙蓉是个懂礼的,她可不是。顾老娘偏心她女儿和大房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欺负到她的头上,哼,也要看她同不同意。顾二嫂就势往后一躺,手仍旧抓着顾大嫂的头发,鼻涕眼泪直往顾老娘身上揩:“我不活了。这家里不让人活了啊。母女两欺负一个,心都偏到山那头去了。连吃一口都被说啊,干脆全陪给女儿好了。这家没办法待下去了!”顾二嫂的嗓门又大,这一吼,几乎院子外面都能听见了。

顾清尘脚停了一下。芙蓉回头瞧了一下,顾老娘慌忙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顾二嫂哪里肯善罢甘休:“好的从来没我们的份儿,不是老大就是老幺得了。再过下去,我们二房就要喝西北风了。”

顾老娘只觉得自己手上粘糊糊一片,一阵恶心,想把自己摘出来,顾二嫂的力气又十分大。顾大姐在一旁又骂又哭,顾老娘被吵得脑袋都胀了,抬起头来:“老二,管管你的婆娘!这样的婆娘,休了了事!”

“我跟你拼了!你要休了我!我要让全村人评评理!看到底是谁不对!”顾二嫂说着,就一把将顾大姐往后一推,一翻身起来,将顾老娘的胳膊拽住,就往屋外走去。

芙蓉眼睛都瞪大了:这力气,顾二嫂真不是盖的。她竟然有点佩服这顾二嫂了。

顾老娘哪里会同意,一只手抓住门框,尖叫起来:“顾老二,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你的婆娘拖走。不要了,一个都不要了,全部给我休了!”

顾老二懒洋洋地自顾自吃着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娘,婆娘是当初你让我娶的,说是千好万好的,又说我们家欠了他们的恩情。如今我可不做休妻这事儿,没得叫人戳脊梁骨儿,说我们顾家是望恩负义的。”说着,他一仰脖子,又一杯酒下了肚。

满屋子的鬼哭狼嚎。顾清尘眉头一皱,握紧了芙蓉的手,脚刚跨出门去,就听得顾老爹一声断喝:“闹够了没有!二媳妇你站住,有话好好说,要什么商量就是了,这么闹像什么样子!”

顾二嫂顿时就停下来了,变脸那叫一个快,瞬间平静了下来,若无其事地用手帕子抹了抹自己的脸:“我也没别的要求,就跟三弟一样,把我们分出去单过就好了。”

“来一个醋溜鱼片,一个清炒丝瓜,一个肉沫茄子,再来个**蛋羹。”顾清尘坐下来后,就对着小二说道。

小二连忙笑道:“好叻。我们这里有新鲜的冬瓜排骨汤,不知道客官要不要尝尝。”

芙蓉拦了顾清尘的话:“不要了。加一个南瓜绿豆汤。南瓜和绿豆炖烂一点,有小孩子。”

小二记下,走了。芙蓉回身去给圆圆穿上了类似现在小孩子穿的罩衣一样的小衫。圆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娘,吃饭饭了吗?”

“恩。圆圆把嘴张开,娘看看圆圆的牙。”芙蓉很关心这个孩子的生长发育。

圆圆听话地张开嘴。原本还稀疏的牙齿逐渐地长密集了些,里面的大牙也开始往外面冒了,牙床上有点白。因为天天坚持清洁牙齿,所以牙都是白的。芙蓉让他闭了嘴,笑着道:“圆圆乖的,等会儿娘给你买饴糖吃。”

顾清尘一直没有说话,侧过头去看街上走来走去的人。此刻已经过了午时了。刚才在家里那一顿吵嚷,顾清尘拉着芙蓉就出了门,拦了一辆马车直奔城里而来。幸而身上揣了些钱。芙蓉看着顾清尘的侧脸,心里一阵感慨,却没有说什么。顾清尘不是个喜欢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别人听的人。虽然不知道到底他已经经历过何事,只是那伤口,估计现在还没愈合吧。

吃过午饭,他们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圈,就到一家相熟的酒楼住了下来。芙蓉给圆圆洗了澡,穿上了新的里衫。圆圆从没有在镇上过夜,很新奇,闹了大半夜,这才睡着。芙蓉将圆圆放在里侧,回头,顾清尘坐在窗前,正在自斟自饮。

以前从未看过顾清尘一个人喝酒。芙蓉在桌子的对面坐了下来,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抿了一小口,顿时一股辣味从喉咙直冲向脑门。芙蓉忙喝了一口茶压下去,皱着眉道:“这酒可真难喝。你没在医馆学了吗?”

“在成亲前我就回来了。”顾清尘说着,又饮了一小口,“你说的没错,那家医馆的确是黑医馆。我亲眼,见到一个妇人在医馆门口倒了下来,孩子都快生了。但是她身上没钱,那大夫,只叫了两个人把那妇人抬到一边去。后头,听说,一尸两命。本以为只有朝廷是个大染缸,却原来,大夫也是自私的人。”

芙蓉察觉到他握杯子的手渐渐收紧,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搁在桌子上面的另一只手,轻声地道:“人性本善,这样的地方,你离开了也好。”

顾清尘回过头来,看着芙蓉,颧骨上略微有些不正常的红。他放下了酒杯,看着月亮:“今儿我提出分家了,媳妇儿,你不会怪我吧。”

芙蓉缓缓地摇摇头:“家和才能万事兴。你要知道,我倒是不打紧,若是一大家子人一道吃,我一直担心圆圆吃不好。”

顾清尘低下头:“对,分开也好。大概回去就能分了。”说着,他倏地握紧了芙蓉的手:“媳妇你放心,该争的我一点儿不会让。我是真看透了,真看透这个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了。”顾清尘说着,松开了芙蓉的手,双手抱着头,低了下去,双膝缓缓收起并拢蜷在一起。

芙蓉听人说过,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做出自己在胎里常做的动作。今儿的他,是真的伤心了吧。芙蓉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他肩上掉落的头发。

顾清尘却突然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嗡声嗡气地道:“媳妇。”

芙蓉被他这一抱着实唬了一跳,腰背上传来的力度,让她心里一颤,身子放松下来,一只手抚上了他的鬓角:“恩,我在。”

顾清尘的头本来是埋在她的肩上的,听了她的回答,心里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他呢喃着越靠她越近,嘴里絮絮念着:“媳妇。”

芙蓉任由他抱着自己,沉默着。他的呼吸混合着刚才那酒的香气游移在她的脖颈处,让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顾清尘细细地从她脖颈吻上了她的丹唇。芙蓉被动地微启口,他的气息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的手缓缓收紧,只觉得眼前的人儿的那股子香甜让他欲罢不能,想一直一直沉沦下去。

水煮肉片

顾清尘突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芙蓉下意识地揽紧了顾清尘的脖子。顾清尘的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唇不断地轻碰着她的唇,同时快步往床边走去。

圆圆翻了个身,面朝向里面。顾清尘看了他一眼,将被子推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将芙蓉放了下来。

背后的触感让芙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点儿。她只感觉到血液刷地一下子涌上了脑袋,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xiōng口的衣裳,身子一蜷就要往床里面缩。

顾清尘眼睛一眯,似乎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俯身下去,准备地扣住了她的手,吻不断地落在她的脸颊上眼睛上。芙蓉被他细细密密的吻再次弄得头晕脑胀,伸手去推他的头,手自然就放开了自己的衣襟。

等的就是这刻。顾清尘的手轻巧地钻进了她的衣衫,抚上了他向往已久的粉嫩。芙蓉被这一动作给刺激到了,仰起修长的脖颈,丹唇微启,一声嘤咛溢出。

这一声虽然低,却让芙蓉适时地清醒过来。她的手去握他的手,媚眼如丝地道:“不要。”那娇滴滴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欲迎还拒。

顾清尘哪里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他的吻和他的手配合地天衣无缝。一边吻得芙蓉无法呼吸,脑袋迷糊,手上一边去除开两人身上的阻隔。芙蓉小小的挣扎和猫咪般的声音,让他心底的火苗蹭蹭往上冒,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芙蓉在头晕脑胀之间,只觉得自己全身一凉。她猛地一惊,双手撑在他的xiōng膛上,眼里难得显出一丝清明:“顾清尘你个混蛋。”

“我就要混蛋给你看!”豆腐好不容易捂化了,都含在嘴里了。今天他就是冒着被踹下床的后果,也要把这豆腐给嚼烂了。他的手在她的细滑上轻轻划过,惹起了她一阵战栗。看来给她在洗澡的热水里放的滋养的药果然是有效的。顾清尘越发爱不释手,吻一一落下,顺着她的曲线移动着。

芙蓉只觉得他的吻触过的地方似乎是一小簇一小簇的火苗,似乎将她内心的蠢蠢欲动给勾了出来。她的手探进他的发里,轻轻扭动身体,只觉得山泉从自己身体里汩汩而出。而她突然猛地一抖,他竟然就埋首在了泉眼处,品尝着她的滋味.芙蓉的脑袋轰的一声,理智被火彻底地吞噬了。

顾清尘抬起头来,身子俯了下来。肌肤相亲之时,芙蓉只感到烧得迷糊的自己似乎找到了一阵清凉之所,手不自觉地就攀上了他结实的臂膀,只觉得熨帖的感觉十分舒服。

顾清尘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眸色一深,低头下去,轻轻品尝着她樱桃的滋味。芙蓉身子撑成了一张弓,想要更靠近他。察觉到她的意图,顾清尘的眼睛微眯,手探向了她的甘泉深处。

似乎有一只虫子爬上了她隐藏在深处的花蕊,轻轻拉扯着那柔嫩的花丝儿。芙蓉已经抑制不住地轻吟出声,那花蜜似乎已经盛不下了,缓缓地溢了出来,只带来那虫儿满翅的芬芳。顾清尘的身子稍稍拉离了些,那虫儿也似乎离开了花蕊。芙蓉心底被撩拨地琴弦震颤不已,睁开了眼睛看向顾清尘,眼里一片迷茫。

“娘子别急。为夫这就来好好疼爱娘子。”顾清尘一条腿将她白皙的双腿微微拉开一个角度。他倾身下去,自己隐忍到极致的强弩轻轻碰上了她的娇嫩。芙蓉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躲。顾清尘的手稳稳地握着她的纤腰,声音喑哑:“娘子。”

“啊?”芙蓉条件反射般地应了一声。她睁开眼睛,看见顾清尘眼里眼神迷离的自己,心刚平静下来,突然一阵疼痛感袭来。他的火热和强势,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芙蓉痛地眼睛都眯了起来,不住地捶打着他的肩膀:“你出去!”

顾清尘再不敢动了,又怕她再伤了,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书上所描写的,轻轻咬着她的耳垂转移她的注意力,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蛋:“不疼了,我出去,我出去。”

芙蓉只觉得耳朵酥麻着,疼痛渐渐地褪去了。顾清尘注意着她的神情,见她放松下来,这才缓缓地用力。

大约是因为之前顾清尘用力过猛造成一炮而红,所以芙蓉后头并没有觉得太难过,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顾清尘吻去了她眼角的泪水,等着她稍微适应点了,这才满头是汗地动作起来。

芙蓉的手死死地掐在他的胳膊里面,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张弛。芙蓉开始还咬着唇,随着他越来越高的热情,芙蓉终于忍不住松了口。

到了后面,芙蓉差点没有哭出来。他的手,他的吻已经不能带来一点儿慰藉感。她将头埋在他的肩窝里,狠狠咬了一口以泄愤。谁知道这一口,竟是烈火烹油。顾清尘加快了速度,看着芙蓉眼角不断落下的泪水,他俯身下去吻掉了她的泪,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媳妇,忍忍,就好了。”

芙蓉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顾清尘一咬牙,将自己的热情尽数释放出来。芙蓉的手直掐他的胳膊:“你个混蛋!顾清尘你个大混蛋!”

顾清尘害怕她着凉,翻身下来,将她揽在了怀里,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咬:“好,我是混蛋。”

芙蓉安静了下来,埋头在他的xiōng口,狠狠地咬了一口:“臭死了!”

“臭你还咬。”顾清尘说着松开了芙蓉。水一直是温着的。顾清尘仔细地给芙蓉清洗了,一边擦一边还说:“媳妇儿,你真美。”芙蓉一脚踢了过去:“去你的。你就知道欺负我。”

“娘!”圆圆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吓得顾清尘手中的帕子瞬间掉了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给芙蓉盖上。圆圆已经揉着眼睛翻身起来了,看到顾清尘光着膀子,手里拿着帕子,说道:“爹,你在洗澡澡吗?”

顾清尘忙做出一副忙碌的模样,帕子在身上胡乱挥舞了两下:“是啊,爹睡不着,热了就起来洗个澡。”

圆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开双手:“爹爹,尿尿!”

顾清尘忙抱这个小祖宗去解决问题去了。等到解决完毕,顾清尘忙离开这个小祖宗,去了屏风后头收拾自己。圆圆滚到芙蓉的被子里,他一挨到芙蓉,就惊讶地叫出声:“娘也洗澡澡?”

“娘先洗的。爹爹后洗的。圆圆洗完澡是不是也不穿衣裳。”芙蓉只能睁着眼睛说骗小孩子,摸摸他的头,“娘怕冷,好不容易才捂暖和了。等娘穿好衣裳,圆圆再挨着娘睡好不好?”

圆圆很乖地应了。芙蓉又道:“圆圆不许偷看。”圆圆慌忙把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眼睛闭得紧紧的,小手指却张得大大的。芙蓉套上了中衣,看到圆圆那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在他脸上轻咬一口,这才哄了他睡了。

顾清尘轻手轻脚地回来了,从背后拥住了芙蓉:“吓死我了。”

“谁让你做坏事!”芙蓉挣扎了几下,没有一点儿用,这才罢了。顾清尘轻轻按着她的腰,芙蓉觉得酸疼感渐渐地淡去,人也迷糊着睡去了。

坦诚相见的第二天总是比较尴尬的,好在有圆圆可以逗。身体的不适不断地提醒着芙蓉昨天晚上顾清尘是怎么欺负她的。芙蓉也颐指气使地当了一整天的少奶奶,她说一,顾清尘不敢说二。芙蓉心理这才舒坦了许多。

两人专门去作坊里面瞧了瞧进度。红棉前儿派人送了信来,说是寻到一户农家,她跟他们谈拢了,以三十文的价格收购他们所有的棉花,可能要动用所有的流动资金。芙蓉只答了一句知道了。有个长期合作伙伴自然也是好的。这回来看,芙蓉专门去看了那批棉花的成色,果然算不错,三十文,的确物有所值了。她又看一回账本,问了郑伯几个问题,见没什么大的纰漏,也就罢了。临了,芙蓉又问了这些绣娘和雇工的待遇问题,郑伯也一一答了。芙蓉想了想,又做主给他们这几日多加点工钱,郑伯忙谢了。芙蓉这才放了半颗心走了。

第二日依旧是住在那家客栈。第三日吃过晌午,他们这才起身回去。

顾家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顾清尘和芙蓉自回了自己的小屋。芙蓉收拾好了东西,顾清尘已经出去了一趟,手上提了个篮子:“我向黄大娘讨了这些菜来。给了她钱的。等会儿晚间我们自己开火。”好在有个小厨房,顾清尘现在很庆幸自己是住的这个小房子。

芙蓉将菜篮子放在了一边,站起来道:“我先去洗衣裳,你把菜择出来吧。看着点圆圆。”

顾清尘应了。芙蓉这才端着衣裳出门,她刚走到家门口就迎头碰上顾大姐。顾大姐鼻间一哼,昂着头从她身边走过。门外,顾二嫂端着洗好的衣裳回来,将一切都看清了。她笑着招呼芙蓉:“三弟妹,去洗衣裳啊?现在人挺少,快去吧。”

芙蓉应了一声,刚走出门,顾二嫂突然扯起嗓子又说了一句:“对了,爹说了,三天后,就商量分家的事情。”芙蓉的脚步一顿,顾二嫂这声音听上去挺愉悦啊,恐怕今儿主动招呼自己,是因为自己和她暂时还是统一战线吧。恐怕,三天后,顾二嫂的表演会万分精彩吧。

顾大姐旧帐

顾大姐旧帐

其实如果是你有心要避开,在一个屋檐下,也可以抬头低头都不见的。芙蓉洗好了衣裳,回到了屋里,歇了一会儿,开始做饭。

在屋里捣鼓药的顾清尘也赶紧洗了手过来帮忙。她熟练地将黄瓜切成了片儿,转头看见那一碟子白肉,问道:“有没有甜酱或者豆瓣?”

“酱倒是有,豆瓣是个什么东西?”顾清尘满头疑惑地问道,“我长这么大从没听到过。”顾清尘说着,伸手去将橱柜上头的罐子取了下来,递到芙蓉面前:“喏,就是这个酱。”

芙蓉闻了一下,这酱的味道和她在家闻到的是一样的,有点带酸味,吃起来又涩又苦,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芙蓉摇了摇头:“我吃不惯这个。”她想起前儿腌的青菜,抓了两片出来,洗干净切成碎末子,将白肉码好油盐等调料,整齐地摆进了一个大碗里,又将腌菜全铺在肉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放上了蒸笼。

所幸农家砌灶都是连着的,也不耽误做饭。既然这肉还早,芙蓉就先不忙炒菜,将南瓜切了一点儿下来,准备闷个南瓜饭。芙蓉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看着火,掏出帕子抹额上的汗。

顾清尘从后面取了些柴过来,也扯过一张小凳子坐在她旁边,悄悄地问道:“媳妇儿,身上还有没有不适。”说着,他拉过芙蓉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慢慢摩挲着。

芙蓉脸上一红,啐了一口,站了起来:“你个没正经的。我才不理你。”芙蓉一边说一边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动作快,顾清尘的动作更快,在她抽出之前,他的手一握,将她的手掌整个包在了自己的拳头里。顾清尘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媳妇儿。”

“谁是你媳妇儿。上回打的赌可是你输了呢。”芙蓉使劲拽自己的手。顾清尘就势将她一拉,芙蓉被他这么一扯带到了怀里。他身上沾染的中药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安心的味道。他声音低沉:“谁输了呢,这不还没比完吗?”

灶里的火劈啪作响,映红了两人的脸。芙蓉在他怀里挣扎了好几下,却是徒劳无功的,也就任由他抱着。隔了好一会儿,顾清尘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心里一动,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媳妇儿……”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哗啦一声,接着就是顾大姐的声音传来:“天天就知道疯。这些鱼是要预备着过端午的时候吃的。没见过世面的毛孩子,疯玩瞎闹什么!”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孩子的哭声响起,芙蓉大惊失色:“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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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天衡来找圆圆玩。”顾清尘忙松开了芙蓉的手,“我出去看看。你看着锅。”

芙蓉不放心,心里很担心圆圆被打了,饭和肉都没那么快熟,她一把扯掉围裙,急急地走出厨房。

天衡坐在地上,圆圆站在他旁边,两个孩子都抹着眼泪。芙蓉颤抖着声音喊道:“圆圆。”

圆圆听到芙蓉的声音,回头看到顾清尘和芙蓉,顿时哭地更大声了:“娘,她打哥哥圆圆!”

芙蓉连忙拉着圆圆左右看了看,着急地都快哭了:“圆圆哪里痛吗?”圆圆抹着眼泪,哭成了小花猫。芙蓉一眼瞧见了他下巴处的红印子,手缓缓抚上去,心疼地掉了眼泪,转过头去,冲着顾大姐就是一顿发火:“你凭什么打圆圆!谁让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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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姐从来没被人这样吼过,当时懵了一下,过后顿时回过神来,气冲冲地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芙蓉:“什么你啊我啊的。没大没小的。还说你是懂礼的。我回来这么久,没听你叫过一声大姐!这是哪家没有教养的丫头,这么上不得台面,怪不得养出一个偷东西的小贼!”

“你说谁呢!谁偷东西!”芙蓉还没来得及吼出来,刚扶起天衡的顾清尘突然怒了,对着顾大姐一阵暴吼,“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偷了,说清楚!”

屋里终于有了动静,顾二嫂走了出来,懒洋洋地道:“哟,这不是大姐吗?怎么,您不是在屋里歇中觉吗?怎么这会儿有空出来了?”

顾大姐本就是满腔怒火,听了顾二嫂话里的讽刺,不管不顾就朝着芙蓉一头撞来:“我打死你个骚蹄子,勾引地我弟弟都没了魂儿,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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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尘离芙蓉比较近一点,见了顾大姐冲过来,上去就是一推。顾大姐哎哟一声,被他这一推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撞地她尾椎骨都麻了。顾大姐瞪大了眼睛,眼里迅速浮上了一层水雾:“我命怎么那么苦啊,连自己的弟弟都打自己了啊。娘啊,我不活了啊。”

正在厨房里给顾大姐做菜的顾老娘听到顾大姐的声音,心里一惊,提起刀就出来了。当她看到顾大姐坐在地上满脸是泪,顿时心里一阵火起,看到顾清尘面容黑沉的模样,忍不住也黑了脸:“老三,你到底是吃了什么药!对我这个娘大吼大叫也就是了,竟然出手推你大姐!”

“娘,是大姐不对在先。”顾清尘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不过是一块鱼肉不见了,大姐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圆圆和天衡,还诬陷是他们偷了的。芙蓉问了她一句,她竟然要来撞芙蓉。”

顾老娘听了这话,瞪了芙蓉一眼:“不过是打了两下小孩子。黄金棍下出好人。你姐是为你们的孩子好!”

顾清尘一听这话,脸色再次黑了:“娘,大姐诬赖是他们两个孩子偷了那鱼!”

“不过就是一句话。”顾老娘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上的菜刀,“又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当年我被她诬赖,也不算是什么大事!”顾清尘一拳砸在了院角的大树树干上面,声音里带着悲伤:“就算是个小孩子,也是知道好与坏的。当年,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我被表姨,哦不,应该是叫我娘把我打了个半死,整整在床上躺了半年!”他的手颤抖着指向顾大姐,面朝向顾老娘,“我多么希望能见到你们一眼,哪怕有一个人来看我也好。我果然是你们不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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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田里回来的顾老大刚刚进门,听到了顾清尘的这末一句话,不由地站住了脚。他身后的顾老爹也停住了,手里握紧了烟杆子。

顾老娘的身形整个一晃,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清尘,眼里凌厉的光逐渐地散去。

顾大姐听了这话,一手扶着自己的腰,一手撑着地:“三弟,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当初表姨丢了那二十两银子,不是你偷的还会有谁!你反倒说是我赖帐。”

“大姐,人在做天在看。如果我前一天下午不是和阿牛在玩竹蜻蜓,那蜻蜓正好飞到了姚家院子的窗根儿底下,我没有去捡的话,我也许就信了你这一派说辞!”顾清尘的额上青筋都直跳,“既然你要把事情赖我头上,我也就不会顾着什么姐弟之情了。要不是我不小心踩中了一块挖片,那姚家大哥推开窗户,我正好看到了衣衫不整的你,还真就轻信了你。我对这件事闭口不提。结果你呢,偷了表姨的二十两银子,反是诬陷在了我的头上!”

顾大姐的脸色一片惨白:“你胡说!明明就是你偷的。”

顾老爹沉声道:“老大,把门关了。”他的脸越发地yīn沉。顾清尘说的话,他今儿的确是第一回听说。家丑不可外扬。

顾清尘的手缓缓收起:“如果是我偷的,当时你是哪里来的钱去镇上租的那一年的店铺做的生意。你别告诉我你那穷地连地都卖了的夫家能拿出钱给你折腾铺子的事情!”他朝着顾大姐走近:“如果不是她死以后我去上茅房听到你和娘的谈话,我还以为你们真是为我好。原来只是大姐为了得到表姨的钱财,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继承她的钱财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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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娘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不敢相信地望着顾清尘,整个人的身子不断地颤抖着。顾大姐面色如冰:“三弟,你怎么能这样说!当初表姨的钱,大家都得了好处的!”

芙蓉抓着圆圆衣裳的手骨节都泛了白。一直知道顾清尘有心结,原来竟是这样的。这顾大姐是有多厚的脸皮,还能说出大家都得了好处这样的话。圆圆已经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住了,缩在芙蓉的怀里,看着顾清尘不像往常一样总是笑,有点害怕,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我现在才懂,为什么你们虽然让我过继了过去,却始终不让我入她家的户籍的原因。表姨在生前给我看过一匣子的金银首饰,说是分一半给娘,另一个让娘给我存着娶媳妇。大姐,你那段时间天天戴着一枝梅花模样的发簪,难道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顾清尘闭了闭眼,索性把一切都说开了。文昌书院更新

顾二嫂鼻里嗤笑了一声:“我说呢。大姐怎么突然有了那闲工夫打了一头头面来戴戴。原来是不义之财啊。”那时候顾二嫂并没有嫁过来,还不知道表姨的事情,只是隐约知道顾清尘是从哪里回来的。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惊天大八卦。

顾老娘已经满脸是泪,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家里没那么多钱,没饭吃啊。我以为,以为那样是最好的。我也舍不得,舍不得啊!”她从不知道顾清尘受了这等委屈,当初顾大姐跟她那么一说,说是表姨家老是大鱼大肉,是送了顾清尘过去享福的,她才同意的。怎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嘿。上架第一章

开始分家

开始分家

这一场闹剧最终因为顾老爹的出面而压了下来。顾清尘再没看顾大姐一眼,抱了圆圆就走。顾老娘仍旧瘫坐在院子里,顾老大要去扶她,顾老爹止住了他,说道:“老大,你随我进屋。”

因为火候够了,那晚的梅菜扣肉非常的松软有滋味,饭也蒸得糯糯的。顾清尘给圆圆擦了药后,仍旧是如往常一样帮芙蓉做事。芙蓉知道他心里有疙瘩,自己也有很多的话想问他,但是他刚刚才把自己的伤口挖开,现在的确不是问的时候。芙蓉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盛好饭端了出去。

顾清尘已经安好了一张小圆桌,圆圆看到芙蓉端着饭出来,欢快地挥舞着小勺子:“吃饭饭咯。”小孩子,总是忘得快的。顾清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圆圆要吃肉肉吗?”

“要!”圆圆忙不迭地点头。他说完,歪着头想了下:“娘,今天是我生辰吗?”

“当然不是。生辰是指长大一岁,圆圆到时候就两岁了,好不好。”芙蓉其实算不太准圆圆具体多大,只是林氏按着他的生长发育情况大概揣测出来的。看了看他和天衡的个头,应该差不离吧。

圆圆看着顾清尘夹起一块肉,眼睛一直盯着那肉,小手指着:“我要吃白肉肉。”

白肉肉?芙蓉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顾清尘将那五花肉上面的肥肉部分撕下来,夹到了圆圆的勺子里。圆圆大口地咬了下去,看得芙蓉目瞪口呆。

顾清尘尝了一下,对圆圆道:“这个瘦瘦的肉也好吃哦。”说着也给圆圆夹了一点。圆圆吃了一口,皱着眉:“白肉肉好吃。”

芙蓉担心他吃得太多积着了。顾清尘笑道:“没事。估计是这肥的部分软,他咬得动。他牙齿比较稀疏,瘦的会卡在牙缝里,估计不舒服。”饶是如此,顾清尘也只让圆圆吃了两三块,承诺下次还可以再吃。圆圆这才不闹了。

这天晚上的顾清尘动作有些大,芙蓉紧紧地咬着唇,手反抓着枕头,感受着他的冲击。顾清尘的汗一滴一滴地打在她的额头,黏糊糊的。他的手死死地扣着她的腰,似乎要将自己满腔的怒气给撒出来。芙蓉无声地啜泣了起来,脸转过去,被他的动作带地在枕头上不断磨蹭着。她终于哭出了声。而这哭声,也似乎惊醒了顾清尘。他全身一松,闷哼一声释放出来,倒在芙蓉的身上。

等到两人的呼吸都渐渐稳定了下来,顾清尘这才伸手揽住了芙蓉的肩:“媳妇儿,今晚弄痛你了吧。”

芙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揽上了他的脖子,特别妩媚地瞄了他一眼:“恩。所以你今天睡地板吧。”

顾清尘顿时哭丧着脸:“媳妇!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看在我饿了那么几天的份上,原谅我这次吧。只不过是因为媳妇你太漂亮了,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嘛。”顾清尘说着,又开始啃咬起芙蓉的脖颈。

芙蓉一巴掌拍过去:“跟我撒娇,没门儿。你以为你有圆圆可爱吗?好好跟他学去。”说完,她一翻身,朝里就睡了。顾清尘没法,只得起来善后。等到他搓完手巾回来,看到空出一大半的床,他心里一暖:总归是有人想着他的。他躺下去,从背后将芙蓉紧紧拥在怀里。芙蓉扭着自己的身子:“你贴那么过来干嘛,热死了。”

耳边是她略带恼怒的声音,顾清尘的心却不自觉地平静了许多。自己的这个小妻子,总是能够让自己安心。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安稳地闭上了眼。媳妇身上真香,真好闻。

分家那天很快就到了。一大早,顾二嫂就张罗了早饭。这几日都是小桃来唤顾清尘他们过去吃饭,说是阿爷喊的。顾清尘和芙蓉一次也没去。话说开了,并不代表事情解决了。他们并不想面对顾大姐他们,索性视而不见。

顾老爹是老四,前头有三个哥哥。大哥去世了,二哥如今卧病在床。所以就是大嫂,三嫂一家,以及他的妹妹还有几个堂兄弟来了。院子里顿时满满当当的,大门却是紧闭的。这村里还鲜有父母在世,孩子就分家的。

顾三伯是这里面年纪最大的人,且又是顾老爹的同胞兄弟,自然是由他领头。

芙蓉和顾清尘来得比较晚,过来的时候,顾大姐一手扶自己的腰,一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顾老娘的目光在顾清尘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想说什么,被顾四妹扯了一把,只得低下了头。

顾三伯看了看人都到齐了,清了清嗓子:“老四,关于你们家为什么要分家,我也已经了解了。我这边没有意见,只是有一句话要说在前头。”他的声音顿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几兄弟即使分了家,仍旧是亲兄弟,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孝顺父母,仍旧是每个人都要记在心里的。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可听清楚了。”

顾老大点头:“三伯说的是。我一定按照三伯说的话做。”顾老二和顾清尘纷纷应了。顾老爹的脸上仍旧是一片严肃,顾老娘却低头抹起了泪花。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开始分家吧。要分就分个干净,今儿全部都理清楚,过后谁再有怨言,一律是不管的。”顾三伯又说了一条。芙蓉在心里暗暗点头,顾三伯是个明白人。

分家开始了。顾老大先开口。他几乎没在众人面前这么说过话,搓了搓手,满脸通红:“我是老大,这孝顺父母的事,自然该我挑大头。这么一来我就占了许多便宜,还是让老二和老三先挑吧。”

老二懒洋洋地道:“大哥既然要奉养父母,这房子,自然是大哥的了。大哥的两个孩子大了,又要迎娶大嫂,这房子不太够啊。我们两夫妻就吃点亏,搬出去给大哥腾房子吧。”芙蓉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顾二嫂,见她嘴角的那抹似笑非笑。恐怕这两夫妻早有打算吧。

顾老大听了顾老二的话,慌忙摆手:“这如何使得。二弟这些年虽然开了个小铺子,但是补贴家里的也不少。哪里能够就把房子让给我一个人。那你们两个住哪里?”

“我们那铺子虽然小,倒是也能避避。往常看到大姐回来,爹就和大哥挤一个屋,我心里实在是不忍。我们吃点亏也没什么。”顾老二难得的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

顾老大果然上钩:“这样不成。我不同意。若是二弟执意要搬,也得多得些别的才是。

顾大姐眼里精光一闪:“二弟打的好主意啊,这房子是死的,东西是活的。再说了,这房子多少年了……”

“几兄弟分家,你插什么嘴!”一直沉默的顾老爹眉一皱开了口。顾大姐没料到来拦自己话的竟然是自己的爹,只得悻悻地住了口,目光却接触到了面带得意的顾二嫂,更是恨得牙痒痒。但是她从小就怕自己这个爹,不敢再多说话。

顾三伯看了一眼顾大姐,清咳了一声:“那老三你怎么看?”

顾清尘将圆圆抱在膝上,说道:“我们那边的屋子也小,虽是两间,小的那间又当厨房又堆杂物,窗户又小,每每在里面做饭,总是隔许久都还呛人。况且又有孩子,对他也不好。他如今还小,等大点,那屋里着实挤不下。我与二哥一样的想法,想搬出来。”

顾老娘的眼圈儿顿时就红了:“老三,你不像你二哥,若是搬了出去,可住哪里啊?那屋子虽小,以后再盖一间也就是了。”

“我往常去寻三弟妹,那屋子又是一股潮味,下雨天墙壁上都能渗进水去。亏得三弟是在医馆待过的,不然啊,这人恐怕受不住呢。”顾二嫂笑道,“娘既然是心疼三弟,不若给他起一座房子。村头谢家才起了屋,三间泥瓦房,却不算贵。”

芙蓉微微惊讶:顾二嫂竟然有这么好,居然会提出这样的提议。但是,是真心还是陷阱,芙蓉现在还是摸不透的。顾清尘回头看了看芙蓉,芙蓉这才道:“本来应是在家里奉养父母的。但是那屋子着实小了些。前儿村头有一户人家正好搬到镇上去了。我打听了一下,倒是三间大房,带了两间小房。孩子他爹去看过了,那房子是前两年盖的。我们商量着赁下来,也方便一些。”

顾老娘看了芙蓉一眼,声音里有些哽咽:“老三,你真的要搬出去吗?”

“你这又是做什么。老三若是长期住在那屋子里,生了病咋办。我也知道那房子,是黄大娘家的表亲的。等会儿我去替你们说说,看能便宜点不。”顾老爹顿了一下,说道,“老二虽然有自己的房子,以后有了娃,也是要扩的。我做主,各给你们一些银子,虽不多,也算是我这个做爹的没有亏待你们。”说着,顾老爹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包,放在桌子上。

顾三伯娘打开了那个布包,是两块五两的银子。顾老爹手里的烟杆在桌边敲了敲,站起来:“我也没有什么积蓄。你们一家一半吧。”顾老爹说着,走到了院角的树下,蹲着抽起了烟。

顾老娘低头抹起了泪。顾二嫂伸手出去,却没有先拿,推到芙蓉面前:“三弟妹,你先选吧。”

这有什么好选的,以芙蓉对顾老爹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厚此薄彼的。芙蓉随便拿了一个:“多谢二嫂了。”

“既是如此,那房子的事情就说定了。”顾三伯对着顾清尘道,“老三,你读过书的,你来写。”

顾清尘提笔写了。顾大姐冷笑了一声,不敢说话。顾三伯开口道:“房子的事情了了,接下来就是田地和家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呼

收拾顾大姐

收拾顾大姐

“等一下!”顾老娘突然出声,“老二老三搬出去我没有异议。只是我四丫头还未出阁,也算家里人。这家,也有她的一份儿。”

顾清尘刚好写到最后一个字,抬起头来。顾老爹抽了一口烟,说道:“就算是嫁妆,也不可能有房子的事儿。我心里有数。”

顾四妹的脸瞬间羞红了,低下头去摆弄衣角,顾大姐坐在她的身边,用谁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这丫头害什么羞,横竖都是要嫁人的。如今家里条件好了,爹娘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的。不像我那时候,家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一床新被子,还是娘借了钱来帮我做的,更别说什么嫁妆了。如今,倒是连在家住,都似不讨得人欢心似的。”

“你又说的什么话!”顾老爹将烟杆往旁边的**圈上头一搁,“这家里谁亏待了你!慢着,今儿分家产前,我们先把以前的帐算一算,你欠老三的,你先还完!”

顾大姐一脸不敢相信的模样,抬起头来望着顾老爹,眼里盛满了眼泪:“爹!为什么您只信三弟一个人的话,我是为了他好才提议让他过继过去的。”

顾老爹站了起来:“你现在还说这样的话。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逆子!他是你的弟弟啊,如果他不说出来!这辈子你还想从我们家顺走多少东西。你是不是要把我和你娘逼到绝路上,你才罢手!”

顾大姐从来没被顾老爹这么严厉地说过,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转身扑到了顾老娘的怀里:“娘!我怎么可能这么不孝。三弟对您和爹指手画脚,爹不说责备他。我明明是为了家里好,为什么竟是我的错!”

顾老爹高高扬起手,一巴掌拍在那**圈上面,顿时惊起了那一窝的**。各种**到处乱飞,鸭子们也乱叫,好一派混乱的景象。顾老爹顺手拿起了旁边的一根笤帚就挥舞了过来:“我打死你!我是怎么教你的,你娘是怎么教你的!怎么会养出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顾老爹冲到顾老娘面前:“放开她!我今天要好好管管这个不肖女!”

“他爹!”顾老娘伸手去抓笤帚,满脸泪痕,“她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的女儿啊。今儿当着这么多人,你要这么打她,她的脸往哪里搁!”

顾老爹满脸怒气:“她做那等丢人现眼的事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今日。你去镇上打听下,你这个乖女儿到底做了些什么!我今天不打死他,我就不姓顾!”说着,他再次一声断喝:“让开!”

顾老娘的身子抖了一下,将顾大姐搂紧了:“不管她做了什么,她都是我的女儿。”

顾老爹沉了脸,上前一个扯住顾大姐的胳膊,往外一扯,也不管顾老娘是不是要护着顾大姐,另一只手的笤帚就落了下来。顾大姐背上挨了重重的一记,顿时嚎啕起来。

圆圆吓得直往顾清尘怀里缩。芙蓉接过了圆圆,皱了皱眉,在顾清尘耳边说了一句。顾清尘没有犹豫地站起来冲过去。芙蓉遮住了圆圆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耳边安慰他:“圆圆不怕。娘不会这么打圆圆。”她一边在心里埋怨:这个顾老爹怎么能当着孩子面打人呢。

顾清尘的动作也成功拉回了大家因为震惊而飞散的思绪。顾老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满脸是泪:“爹!别打了。”

顾清尘也跪下了,顾老二只得跟着跪下。亲戚们也忙劝。顾三伯上去拉住了顾老爹:“四弟,有话好好说。”

顾老爹仍旧气得xiōng口一起一伏,手上的笤帚被夺了下来。他指着顾大姐,说道:“我今儿把话撂这里了。这么些年,你欠老三的,今儿你是砸锅卖铁也得还!话不多说,一共五十两!一时还不了,立下字据!还有,从今儿起,不准你再踏进这个家半步。若是再有人把她放进来,就跟她一起出去吧!”顾老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顾老娘,让顾老娘又是浑身一颤。

顾大姐忍住身上的痛,爬到顾老爹的脚下,喊了一声爹。顾老爹不理她。顾大姐又回头喊了一声娘,顾老娘想去扶她,顾老爹鼻里哼了一声,顾老娘再不敢动作了。于是,孤立无助的顾大姐眼睛一闭,倒下了。

顾老娘心里还是担心,忙要叫人喊大夫。顾老爹脸沉着:“你进来!”

顾二嫂这个时候显出自己的贤惠,将顾大姐扶在了躺椅上,一副着急的样子:“三弟,要不,你帮她瞧瞧?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大姐。”

顾清尘的手搭在顾大姐的手腕上,心里了然,略一沉吟,心里便有了计较,随即便放了下来:“大姐的病,只要扎两针就好了。”顾清尘说着,就回头对着芙蓉道:“媳妇,帮我拿一下药箱吧。”

芙蓉答应了一声,速度奇快地把药箱拿来了。顾清尘将针取了出来,在火尖上一烤,然后道:“把那个线拿来,师傅说我的扎针还不熟练,需要用线拉着。”

顾大姐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屋里顾老爹他们正走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顾老娘本来有些犹豫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撇开了头。顾老爹将她的包袱放到了桌子上:“你这就走吧。”

顾大姐恳求的目光顿时瞧向了顾老娘。顾老娘终究是心软,转过头来看了顾大姐一眼,闭了闭眼:“大丫头,你,就听你爹的话吧。”她本来是不信,只是顾老爹方才与她说的话,由不得她不信。

顾大姐被赶出了顾家,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与此同时传遍村子的,还有顾家分家的消息。有人不信,专门在顾家门口转悠,果见半下午的时候,顾家的亲戚都出来了,一个个神色凝重,闭口不语。

田是均分的。顾老爹和顾老娘要了五亩,其他的三个兄弟均分,两亩水田一亩旱田。今年的收成在秋收后按照出力的多少分,暂定为顾老爹四分,顾老大三分,老二两分,老三一分。家里的菜园子全归了老大。只是在分家里养的家禽家畜的时候,倒是闹了一点儿纷争。

顾二嫂一去就逮住了芙蓉出钱买的种蛋抱出来的**仔。顾老娘脸一沉:“那是老三媳妇儿自己出钱买的。”

“当时三弟妹不是说了,这算在公中的吗?再说,她也没少吃我们公中的**啊。”顾二嫂一边说,一边一逮就一个准,转眼都捆了四只了。

顾老爹是知道这事的,眉一皱:“如今各人出的钱自然是归各家的。”

芙蓉真是瞧不出自己买回来的蛋孵的**跟家里的有多少区别,甚至于家里的**更能生蛋。既然顾二嫂要,芙蓉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既是如此,那这四只**我就送给二嫂吧。我倒是觉得家里的**生的蛋更香呢。”

顾二嫂伸向第五只**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笑道:“三弟妹这番好意,那我就只好心领了。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不是,前儿得了一匹布,就送给三弟妹吧。”那匹布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别人送的,她打听过,也就一百二十文。

芙蓉应了,将自己挑出来的**拿了编好的竹篾篱笆围了。她围好以后,又逮了四只**放回了原来的**圈,对顾老娘道:“天衡和小桃也是在长身子的时候,娘,辛苦你了。”

顾老娘的眼圈儿又红了。这个三媳妇她其实一直是比较满意的,懂礼识大体。如今要分开了,她又念起了芙蓉的好。只是,既然已经成了这个模样,顾老娘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的了。她只是点点头,哽咽了一下,又道:“有空多回来看看。”

总体来说,这次分家算是比较的和平的,如果不算顾大姐被赶出门的事情的话。芙蓉发现今儿的顾二嫂是非常的好说话,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晌午饭仍是婆媳几个一齐弄的,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带着孩子一桌。吃过午饭,将最后一点东西分了。厨具顾老二家没要,多拿了点农具,芙蓉他们住的小屋里本就有一套。其他的杂件都是你一件我一件就分走了。往常满当当的家,如今骤然少了一半的感觉。

顾二嫂他们是早就打算好了的。顾三伯他们吃过午饭还没有离开,顾二嫂家的牛车已经过来拉东西了。顾老爹的眼里一暗,顾三伯拍了拍他的肩:“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手心手背都是肉,孩子们的心也是肉长的。”

顾老爹点点头,不说话。顾老大站在一旁,耷拉着头,一直没有说话。顾三伯又拍了拍顾老大的肩膀:“老大,前儿听你三伯娘说,你过些日子要成亲了。三伯就先恭喜你了!”

“侄儿不敢,哪里能够受得住三伯的恭喜。一切都是娘安排的。不过是给天衡他们找个娘罢了。”顾老大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低。

顾三伯娘听闻这话,眉微微皱了皱。她就是顾三伯的填房,顾老大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喜。顾三伯正色道:“人家女子嫁与你,是将终生托付给你。不管她娘家如何,嫁过来,就是顾家的长媳。她是你的妻,万不可再说此话寒了人家姑娘的心。”

顾三伯和顾家亲戚们在院里再待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顾清尘和顾老爹上黄大娘家去问房子之事去了。芙蓉带着圆圆回了小屋,收拾东西。院子里一直传来顾二嫂指挥人搬东西的声音,芙蓉眉微微皱起:也太着急了吧。

晚间芙蓉刚把饭做好,就听到圆圆喊姐姐的声音。她转头一瞧,小桃的脑袋露在门外。小桃见芙蓉看向了她,走了出来,拘谨地道:“三婶婶,阿爷叫你们过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呼……勤快熊……打滚求虎摸……明天顾家就是告别饭了……诶

散伙饭

散伙饭

“是小桃啊。”芙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对着她笑道,“我这边都已经把饭做好了,就不过去了。”

小桃每次来几乎都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她低下头,脚在地上划了好一阵,似乎是在想什么。芙蓉看她为难的样子,想要再说句什么,小桃突然说了句:“三婶婶我走了。”说完,她转身就跑了。

芙蓉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去盛饭。她刚盛好饭端出去,门被轻轻地敲了几下,顾四妹的声音传来:“三嫂。”

“四妹啊,快进来吧。”芙蓉有些疑惑,往常小桃来叫自己,他们三房没过去也就算了,怎么今儿竟然接二连三地过来人。

顾四妹显得有点局促,进来后先是在屋里扫了一眼,脸上带着笑:“三嫂,爹和娘让你和三哥过去吃饭。等会儿二哥二嫂就要过来了。算是团圆饭吧。”

芙蓉瞄见了顾四妹身后顾清尘的身形一闪,心里叹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往常天天一起吃饭,只是吵只是闹。这才短短几天哪,竟就到了如此地步,早干什么去了。只是毕竟是顾清尘的爹娘,恐怕他心里并不好受。芙蓉面上却露出笑来,说道:“那你等下帮我把炒好的菜端过去吧。”

顾四妹低着头跟着芙蓉进了厨房,眼睛顿时被烟熏红了,忙掏出手绢子抹了抹眼睛。芙蓉正在往碗里盛菜,顾四妹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地道:“三嫂,娘刚跟我说话,也是舍不得你们。大姐是长女,生下来没奶,身上又穷,没钱买糖给大姐吃。大姐差点去了。后头大姐出嫁,家里确实没钱。大姐亲事是阿奶挑的,大姐夫对大姐也不好。娘一直觉得欠大姐的,这才对她多疼了一点。”

芙蓉懂,因为觉得亏欠了大的,所以在生活转好了以后,就想着弥补。并不是说不该弥补,只是,顾老娘对待孩子的方式在她看来是有问题的。因为想弥补大的,就扣下小的那份。过后再来弥补小的。这不是典型的拆东墙补西墙吗?顾四妹看来是做说客来的。但是现在说这些话,显然是无济于事。芙蓉并没有抬头,也没有答话。

顾四妹见芙蓉并没有理自己,脸瞬间胀红了,支吾着说道:“三嫂,你们不要生娘的气好不好。这次大姐回来,她因为大姐的原因说了那些话,也不是她的本意。”

芙蓉已经将自己做好的土豆红烧肉全盛了起来,盛了满满两大碗。她找了个托盘,将菜放上去,抬起头来,正色道:“四妹,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大姐是吃了很多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为所欲为。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除了婆家的问题,她那样的性格,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自己的原因。至于娘,她是大人了,比我们多走了这么多年的路,对人说的话做的事,定是有她自己的判断的。”若是她因为一两句话昏了头,只能证明她饭吃得还不够多。

顾四妹还欲说什么,芙蓉已经端起了托盘往外走了。顾四妹连忙端着一碗炒苦瓜和一碗炒丝瓜跟上去,却是再没机会做说客了。芙蓉出门的时候,顾清尘接过了托盘,和她对视了一眼,对着她感激地笑了笑。

顾二嫂的目光在看到那两碗红滋滋香喷喷的红烧肉的时候,眼睛顿时冒了绿光。芙蓉只装做没看见,将一碗放在了顾老爹和顾老娘的面前,另一碗放在小桃和天衡的面前,坐了下来。

顾老爹端起了面前的碗,倒了半碗酒,迟疑了一阵,端了起来:“你们都满上,就算是陪我老头子喝这一盅吧。”

顾老大默默地给每个人都斟满了酒,天衡看到了,吵着要喝,圆圆也吵着要喝。顾老大眉一皱就要发怒,芙蓉忙将圆圆抱在了自己的腿上,用筷子沾了一点点,放在圆圆嘴里给他尝,故意说道:“圆圆,好喝吗?娘给你倒一碗?”

圆圆的小包子脸顿时就皱了起来,吐出舌头,忙忙摆手:“娘,我不喝了。这个辣辣。”天衡开始是羡慕地看着圆圆的,后来看到圆圆的样子,顿时就不闹了,乖乖地坐好。

一家人全都笑了起来,顾老爹的目光闪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说道:“今儿我们不说别的,就好好吃顿饭。老三媳妇,这是你烧的菜吗?”

芙蓉笑道:“是啊,爹尝尝。”

顾老爹筷子伸出去,招呼大家道:“来,都尝尝。”说着,顾老爹夹了一块,咬了一口,的确好吃。

顾二嫂的筷子伸向了最大的那一块,一口就塞进了嘴里。那肉是刚从锅里盛起来的,还烫着呢。顾二嫂顿时张开嘴,不停地呼气,又往里面扇气。腮帮子鼓了好几下,稍微晾了一下,牙齿一咬,那滚烫的汁液又溢了出来。顾二嫂又舍不得吐,折腾了好久才咽下去,那碗里的肉都去了小半碗了。她忍着被烫麻的舌头和起泡的嘴唇,仍旧吃了许多的红烧肉,当然,第二天她因为吃得太多而拉肚子拉得起不来,嘴上又冒了一溜泡,连粥都吃不下的事情,就是后话了。

最后的团圆饭是平静而和谐的。大家都只拣高兴的事情说,东家喜事,西家的亲戚,又是哪家孩子读书厉害之类的,半点儿不涉及到今天自己家的事情。顾老娘一直悄悄的,没怎么说话,菜也夹得很少。

吃过了饭,芙蓉和顾二嫂收拾碗筷去洗。顾二嫂挤到了芙蓉身边道:“三弟妹,你就好了,住那么大个房子。我记得那后院里面还有几畦菜地,倒是可以种些菜,自己吃足够了。”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若是真有,倒是节省了不少钱呢。”芙蓉笑道。

顾二嫂也笑了:“若是你没有菜种子,可以上我那里去瞧瞧。咱们一家人谁跟谁啊,我定给你最低的价格。”

芙蓉嘴角勾了勾:“多谢二嫂了。”

晚间,大家散了以后,芙蓉回到家里,洗了脸脚后,拥被而坐,目光环视整间屋子。平时总想着搬出去,真的到了这一天,心里倒也有些不舍了。芙蓉突然很想回郭家去看看,她真的想林氏了,还有,现代的父母。芙蓉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娘!”被顾清尘带去洗澡的圆圆跑了过来,站到床边,双手撑着芙蓉的腿,弄得芙蓉的腿上痒痒的。头发湿漉漉地贴着他的小脑门,圆圆睁着大眼睛看着芙蓉,眼睛里面亮亮的:“娘抱抱。”

芙蓉故意将手背到后面:“今天娘给圆圆做饭饭,手手痛呢。圆圆自己上来好不好?”

圆圆重重点了点头,双手撑着床边,小腿使劲地蹬着,却还是停在原地不动。圆圆的嘴撅了起来,小腿噔啊噔的,竟然噔上了床旁的一个小凹陷,脚上一用劲,小人儿竟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芙蓉连忙抱住了他的腰,一把将他举了起来:“飞咯!”

圆圆咯咯地笑着:“娘,再飞!”

芙蓉举着他飞了几次,就觉得胳膊酸了,见顾清尘出来,忙对圆圆道:“快,让你爹带你飞。爹爹可以带圆圆飞得更高呢。”

顾清尘了然地接过了圆圆,在空中举着他挥舞了好几次,把圆圆乐地都笑开了花:“马马也飞。”圆圆自从差点被拐走后,如果没有大人看着,芙蓉就不大让他出去玩了。圆圆有天衡和小桃陪着,也不算太闷,一个人的时候,最喜欢骑顾清尘给他做的小木马了。

“晚上了,马马睡觉了。圆圆也和马马一样睡觉好不好?”顾清尘笑着将圆圆递回给了芙蓉,自己也坐在了床边,“明天啊,圆圆就和马马一起搬到新家家去住好不好?”

圆圆睁大眼睛望着芙蓉:“娘去吗?”

芙蓉摸了摸圆圆的脸:“娘当然去了。但是天衡哥哥和桃姐姐不去,圆圆如果想他们了,娘就带你回来找他们好不好?不能一个人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走哦。”芙蓉说了,又加了一句:“认识的人也不能随便跟着走。”

圆圆躺在两人中间,望着帐子顶似乎想了一会儿,小声地对芙蓉道:“娘,猫猫送哥哥。”

芙蓉听懂了。自己在家给他做的那个布老虎,他老喊猫猫,最喜欢和天衡一起玩了,天衡没有玩具,芙蓉一直也没有时间再做一个。这孩子,这么小还知道分享呢。芙蓉点点头:“那把小花花送给姐姐好不好?”

圆圆点头,屁股撅着,脑袋窝在芙蓉的怀里,闭上眼睛就睡了。顾清尘摸了摸他的额头:“明儿再给他喂点大山楂丸,今儿吃的油腻。”

圆圆逐渐睡熟了,顾清尘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芙蓉说着那房子的格局,说着以后的打算,说到以后的幸福日子。芙蓉听着他的声音,心渐渐地平和了下来,迷糊着睡过去了。

才搬新家的日子总是让人手忙脚乱的。前一天,顾清尘已经过来大概整理过一遍了,但是要擦要扫要洗的东西还是出奇地多。圆圆仍旧和他们住一个房间,虽然有两个床,芙蓉却没工夫收拾,把一张床铺好后,就去打扫堂屋和厨房了。顾清尘留下来归置东西。

捣鼓了一天,芙蓉才基本上把家里理清楚了。第二日,她洗衣裳,顾清尘出去要种子。洗衣裳的妇人们都旁敲侧击问起了分家的事情,芙蓉三缄其口。正说着,一辆马车从她们身后路过,有眼尖的妇人低呼道:“顾老三家的,你快看,那不是你大姐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太喜欢小圆包子了……其实幸福就应该是平淡的……极品们虽然斗地欢乐,可是真遇到了真的恼火……另外有人对前头男主守孝三年有异议,我在29章写清楚了原因的哈,过继的娘,也是娘哈。

顾大姐:哼,以为我就这样领盒饭了吗?

顾二嫂剔着牙踩在门槛上:我看你还能闹出什么样儿。

宋春花摸摸大肚子:熊啊,你是不是忘了我了啊。

某熊:你们先边儿玩去。来圆圆,摸一下你的小脑袋,继续去码字,争取双更。大家用力虎摸我吧,说不定二更就来了哦。嘿嘿。

33、占便宜的人

33、占便宜的人

芙蓉回头去看,那车晃动的车帘子后面,是个妇人打扮的人,只是隔了这么远,又有帘子挡着,着实看不清楚。芙蓉继续埋下头去搓衣裳:“没看清是谁。”

刚出口的那妇人跟旁边的人相视一眼:“老三家的,听说那天你大姐被你爹他们赶出来了?可有没有这事?”

“我说你们也是没事乱嚼舌头根子的。整天吃饱了没事做,就知道说这些。”芙蓉刚皱了皱眉头,身后传来了一个算不上熟悉的声音。

刚说话那妇人的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颇不乐意地将头撇向了一边。芙蓉转过头去,不是别人,正是前头在下田的时候遇到的那位钟婶子。

钟婶子自是当作没有听见那妇人的嘀咕,笑着对芙蓉道:“老三家的,你别往心里去。她们就爱说些有的没的。”

芙蓉自认自己和钟婶子不是这么熟的,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她有点吃不消。芙蓉只是笑了笑:“自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多谢婶子关心。”

钟婶子微微一笑:“瞧老三媳妇这客气的,我跟你们家还是远房亲戚呢。亲戚哪里需要这么生分了。再说我们现在还是邻居呢,平常多过来坐坐啊。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啊。”说着,钟婶子也不待其他人回答,就转身走了。

之前说话的那个妇人抬起头来,酸酸地说道:“哟,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谁不知道他家汉子在外头养小的,压根儿就不理她。她在镇上,还要看人家的脸色呢。跑到这里来摆谱。打量谁不知道吗!”

周围的妇人们都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芙蓉在心里感慨了一声:果然三个女人一台戏啊,这么多女人一起八卦,那场面真壮观。芙蓉手上的动作加快了,抱起洗衣盆子就往自己家里走。

自己当家的感觉果然不一样,至少自由得多了。芙蓉早上可以稍微睡晚一点儿,和圆圆一起起床。以前她都是起得最早的一个,还要披星戴月地去后院的菜地里面摘菜,一忙就是大半个时辰。而现在,顾清尘俨然接了她的班,早上都是他去把热水烧好,然后才叫芙蓉起床。

芙蓉才搬过来的时候,兴致那叫一个高啊,天天变着花样做吃的,连早饭都是精致的小菜,让顾清尘顿顿都直呼好吃。可是就维持了几天的热度,芙蓉白天收拾屋子,晚上被某人欺负,胳膊腿儿实在是酸疼地不行。顾清尘给她按摩针灸了几天,她好些了,但是也从此懒了下来。虽然午饭晚饭还是按着好吃的做,早饭她是能偷懒就偷懒了。这可苦了顾清尘,早上饿着肚子叫芙蓉,往往还要被挠几爪子,最后只能含泪去啃昨夜剩下的馒头。

芙蓉瞧着他的模样,偷笑得直不起腰来,但是也从此上了心。她早上仍是卯初便起来,熬上一锅粥,用小火慢慢熬,将小菜盛好放在旁边,再回来接着睡。顾清尘早上起来,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心里暖洋洋的。

家里的事情理清楚了以后,芙蓉抽了个空儿去了趟镇上。前头买的几百斤棉花已经全部都纺成了布,一匹一匹整齐地放在那后头的屋子里的架子上。这架子类似于书架,比书架宽了许多,分了三层,每一层是用竹筒相连而成的,又透气,又不招虫蛀。这还是顾清尘当时跟着芙蓉过来,看到他们就将地上铺了一层干草,将织好的布就堆在干草上,这想出来的法子。

布虽织出来了,但是因着棉花大量上市,布价跟着降低了,芙蓉她们刻意减少了出仓量,囤着货等着棉花过季以后。所以,芙蓉她们手上的流动资金着实不多。芙蓉回来的时候,坐在桌子边,将钱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钱数了又数,还剩二两银子了。得想点办法啊,那些布虽然值钱,但是毕竟不能吃啊。菜蔬什么的也刚种下去,现在也没法子吃啊,再说圆圆又在长身体,得买肉吃才是。这钱,着实是不太够啊。

顾清尘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芙蓉一手托腮,一手掂量着几块散碎银子的景象。他的目光在匣子里一扫,坐在了她的对面:“我前儿采了不少草药,差不多快晒干了,后日我就运到镇上去卖。”

芙蓉将那点钱放了回去,说道:“近日里这些钱仅够了。卖草药固然是一条路,只是不是长远之计。”一副钱也就那么几十文铜钱,采药,晒药,人工费都算在里面去了,真正不是个赚钱的活计。芙蓉抬起头来看了看顾清尘,说道:“不如,我们就将门口的那间小屋子改一下,给你当坐诊看病的地方怎么样?”

顾清尘正在数钱的手停了下来,看向了芙蓉:“你的意思是,让我开医馆吗?”

“我觉得你比你那个黑心师傅的医术要好得多。再说了,相邻几个村子都没个正经的大夫,你就开个医馆,也是为乡里乡亲做点儿好事啊。横竖草药这些都是现成的。”芙蓉劝道,心里暗暗盘算着:最重要的是,这样省了许多的运费人工费,也有点额外的收入。

顾清尘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我得细想想。”毕竟,他还没有自己挑过大梁,若是治好了那当然好,若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芙蓉知道他已经动心了,趁热打铁:“若是疑难杂症,那本就是每个大夫都棘手的。我们这边条件有限,让他们去镇上县里寻好的大夫,那也是无妨的,不会损顾大夫的清名的。”

顾清尘闻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说道:“我本就是个新大夫,倒不是怕损了我的名声。只是,家里的药不太够,得去镇上置办许多东西回来才是。”他的目光瞄了一下那钱匣子,又收回了视线,意思很明白了。

芙蓉站了起来,去寻了一个旧布包,放在了桌上:“横竖大姐还了这些首饰,可值了十两银子呢。你就拿去当了吧,难道谁还戴不成?”那金簪子都被顾大姐给弄得油油的了,芙蓉只是打开看了一下成色,见是上好的,这才同意抵了那欠的五十两银子中的十两银子,还是跟她讨价还价来着,顾老爹最后拍的板。顾大姐那副心疼的模样,芙蓉看了就解气。

顾清尘知道芙蓉有洁癖,定是不肯戴这个的。他起身,拉了芙蓉圈在怀里,轻轻拨着她的发:“你放心,剩下的那四十两银子,我定会让她在年内还了。”他是很了解顾大姐这个人的,越往后拖,越是危险。

芙蓉其实是不太放心的,但是当时她没钱,难道芙蓉还能把她咬了不成啊。好在顾老爹此时是个明理的,说了让顾大姐每个月必须送一两银子回来,若是超过一年,利滚利地算,竟真的是明算帐的模样。只是,顾大姐会回来吗?芙蓉想起那日的马车,决定请人帮着打听下顾大姐的行踪。

次日,顾清尘提着草药去镇上卖,借了黄大娘家的牛车赶了去。他刚出门,就有客人上门了,不是别人,正是钟婶子。

钟婶子换了一身鲜亮的黄衣裳,只是趁地她本就有些黑的肤色更黑了。芙蓉在心里憋笑,满脸惊讶地站起来:“钟婶子,今儿你怎么有空过来?”

“自家亲戚,又是邻居,自然该走走的。”钟婶子左右打量了一下,“老三媳妇的确是心灵手巧的,这屋子干干净净的。只是,这屋子里面,是不是空了些啊。我那儿有一对瓷瓶,是别人从夷州送我家那口子的呢,听说是什么青花。我想来想去啊,这村里,也就只有老三媳妇你是见过大世面的,才配用那样的东西,若是别人要,我还不给呢。若是你要啊,我们娘儿两说钱也是伤感情的,你就看着给个十两八两的就好。”

芙蓉听到她前半截,还打算推辞两句,说自己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听到后来,芙蓉哑然了,原来是推销来的啊。看着钟大婶望着自己的眼神,芙蓉浑身不自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我原不大懂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又贵,又易碎。婶子也知道我有圆圆,他正是好动的时候,着实是不敢摆弄这些东西的。就连那墙角的坛子,他有时候还要去揭盖子来玩呢。”

她说一句话,钟婶子脸上的笑就敛了一分。芙蓉这个理由原本也是合情合理,她也不好强求,这才转而说起了自己的来意:“老三媳妇,你们作坊的生意,现在如何啊?”

“马马虎虎吧。才开始,也不知道好与不好。”芙蓉不动声色,看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钟婶子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笑道:“老三媳妇可是太过谦虚了。前儿你不是挨家挨户去收棉花吗?收那么多棉花,哪里有生意不好的。”

芙蓉眉微抬了一抬,并不答话,心里暗暗腹诽:这果然是神逻辑啊。

钟婶子看芙蓉老不答话,终于坐不住了,赔着笑道:“老三媳妇,你瞧我们又是乡里乡亲,又是亲戚,又是邻居的。婶子想求你帮个忙。你既然收了那么多棉花,想来生意是做的很大的了,不若帮帮你叔呗。”她顿了一下,试探着说道:“你叔他们东家开的绸缎庄子,正需要那白布来蜡染呢。你送些给你叔,可好?”

芙蓉差点没有被自己喝的那口茶给呛到。她十分困难地咽了进去,说道:“钟婶子你真会开玩笑。我公公是家里最小的,哪里来的叔。再说了,生意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房租,人工,棉花等等,哪样不要钱的。婶子的笑话,倒让我笑不动了。”

钟婶子在心里纠结了一阵,颤巍巍伸出五个手指头:“那,一匹五十文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二更了……我是乖熊!!求虎摸。

34、芙蓉发飙

34、芙蓉发飙

芙蓉这下再也不敢喝茶了,实在不知道钟婶子下一步又会说出什么话。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脸色十分严肃地道:“钟婶子,我不瞒你,一匹布需要一斤半棉花,就连棉花的成本价都不只五十文。更何况,我并不是作坊的大老板,也不过是给别人跑个腿,收点棉花罢了。这布最后要卖给谁,不是我能决定的。”

钟婶子的脸色顿时就成了猪肝色:“老三媳妇,我们乡里乡亲的,若是你不想帮,直说就是了。你怎么会不是老板,前儿你二嫂去了你娘家那边,亲耳听说的,你还和那老板说了那么久的话。何必像现在这样惺惺作态,好象我占了你多少便宜似的。也不想想平时我怎么照顾你们家的,要不是我照顾你二嫂家的生意,她那个小货铺子能开到现在?”

芙蓉登时气结,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钟婶子,我可是没拿过你一针一线。你与二嫂的关系如何,实在不是我能指手画脚的。关于作坊的事情别人怎么传,钟婶子比我年长,定也是听过人言可畏的。这件事情,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还要给圆圆做饭,就不送钟婶子了,婶子慢走。”

钟婶子气得牙根儿都痒痒了,一拍椅子背儿站起来就指着芙蓉道:“你,你别太不识抬举了。我这是看在乡亲面子上面照顾一下你的生意,结果反倒被咬了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我这是瞎了眼,才来你这里找罪受。你那布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吧,活该卖不出去!”说着,钟婶子更气了,拿起芙蓉家的茶杯就要往地上摔。

“我那布要卖给谁,这就不劳婶子cāo心了。”芙蓉顶了一句回去,“婶子,这个茶杯是青花的,一两银子一个呢!”连钟婶子这等人都有青花,她也随口胡诌一个谁又知道。

钟婶子简直都要把肺气炸了,恨不得把那茶杯砸得粉碎,又心疼一两银子,只得轻轻放下。她气呼呼地就往外头走,一边走一边骂,说自己是瞎了眼。这一激动,就没有注意看脚下,芙蓉家的门槛又比较高,她在大门口绊了一下,正好扑到了一个人身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顾二嫂。

顾二嫂忙扶了钟婶子一把:“婶子这是忙什么,怎么这么急匆匆的。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就走!”

“我呸!你们顾家的良心都被狗吃了,还来这里假惺惺什么。谁要你扶!”钟婶子的手一挥,一巴掌就扇在了顾二嫂的脸上。

顾二嫂笑嘻嘻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一把拽住了钟婶子的胳膊,另一只手肘往她身上一撞:“你这个疯女人!我好心扶你,你居然打我!”

芙蓉还在屋里搅拌蛋,圆圆突然跑了进来,拽住了芙蓉的腿:“二娘打架!”

“什么?谁打架?”芙蓉忙放下了手里的碗,蹲□来问道。

圆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二,二娘……”

芙蓉听了大吃一惊,抱起圆圆就往外面跑,心里却狐疑不止:二嫂怎么会和人打架?她突然心一沉,不会是和钟婶子吧。

芙蓉赶到的时候,顾二嫂和钟婶子已经扭做了一团,两个人的头发都散开了,脸上被挖出了好几条血痕。顾二嫂抓着钟婶子的头发,钟婶子扣着顾二嫂的脖子,两个人都不松手,怒视着对方,脚还不断地踩对方的脚,衣裳的扣子都被扯掉了几颗。圆圆忙用小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回身去反趴在芙蓉的肩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周围已经聚起了三三两两的人,多是家里的妇人,但是没人上去劝。这个时候就是给芙蓉一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拉。劝也不敢,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善茬,说不定还同仇敌忾针对自己呢。但是,这是在自己家门口,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嫂子,不能不管啊。芙蓉左右看了看,正好一辆破旧的独轮车靠着墙角。芙蓉快步走过去,将圆圆放在了那独轮车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歪歪斜斜地推着那车过来了。圆圆挥舞着一只小手臂:“娘,跑快快!”芙蓉也高声道:“二嫂,让让,圆圆要坐这个车玩。我不会推这个车。”

顾二嫂听到芙蓉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过头来,看到那独轮车朝她们冲来,忙松开了手。钟婶子本想趁机制住顾二嫂,眼睛的余光瞄到芙蓉正赶着车过来,也连忙撒手跳开。芙蓉只觉得那车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刚冲到两人的中间,车哗啦一声,散架了。

钟婶子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卷起袖子就要冲上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衫戴着方巾的年轻男子奔上前去,拖住了钟婶子的手:“娘!”

见是自己儿子,钟婶子这才罢了手,指着顾二嫂道:“你别兴头,我看你那铺子还能开几天!”

“老娘的铺子能开几天,也不是你能指手画脚的。你还是管你自己的男人吧,别又被什么狐狸精给勾了魂儿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一个子儿也不给你剩下!”顾二嫂骂人绝对是往痛处踩。

抱着圆圆的芙蓉下意识地扯了一下顾二嫂的衣角,与此同时,芙蓉看到钟婶子的儿子的头刷地一下抬了起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顾二嫂,脸色瞬间白了。顾二嫂被他的目光给唬了一跳,悻悻地住了嘴。那钟婶子的儿子收回了目光,重新低下头。芙蓉留意到他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心里轻叹了一声。

钟婶子瞪了顾二嫂一眼,昂着头走掉了。顾二嫂忿忿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嘴角,鼻里哼了一声,往自己家走去了。芙蓉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快离开案发现场。

下午顾清尘刚回来,顾老娘就上门了。她一见到顾清尘就说道:“老三,你二嫂被人打了,偏你二哥又去镇上打短工去了。你这里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给她擦擦?”

顾清尘愣了一下,忙道好,心里却是嘀咕着:几天不见,二嫂怎么这么彪悍了?

顾老娘接过了药,说道:“那杀千刀的钟婶子,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她绊了一跤,你二嫂去扶她,她竟然倒打一耙,打起你二嫂来了。真是好心没好报。你二嫂脸都被挠破了,若是当时有人帮帮,她现在估计也不会躺在床上直喊痛了。”顾老娘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下意识地瞄向了坐在一旁的芙蓉。

顾清尘对别人的小动作十分敏感,看到顾老娘的眼神,眉微皱了一下,语气稍嫌强硬:“一个巴掌拍不响。二嫂那脾气,还是改改的好。”

顾老娘本就是来拿药的,赶着回去,也就没注意顾清尘的语气,就出去了。看她箭步如飞的模样,芙蓉奇道:“今儿个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怎么二嫂又在娘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好好的又打起来了?”顾清尘忙拉着芙蓉翻来覆去地瞧,“你有没有事?”

芙蓉就将今儿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钟婶子上门来的部分,她更是绘声绘色地表演了一番。顾清尘顿时明白了,敢情这钟婶子是把对芙蓉的气全撒在顾二嫂身上了。顾清尘想着,仍是正色道:“以后离她远一点。那个女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你就瞧她去了镇上还能风光回来就知道了。她那儿子是个读书的,倒是用功,只是……”顾清尘住了口没有再说。芙蓉想起了白天瞧见的那个眼神,心里也觉得可惜,便住了口不说了。

顾清尘和芙蓉正在清点着从镇上带回来的东西,规划着那个屋子到底应该怎么布置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表姐!”

这声音,好象很耳熟诶?芙蓉站起来,走到门口,眼里露出一丝欣喜:“表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坐。”

“表姐,表嫂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芙蓉的表弟宋文满头大汗,看到芙蓉的时候,脸上咧出一个大大的笑,配合着他黝黑的皮肤,真像……一只咧开嘴的大包子。芙蓉满脸的喜意:“可当真?什么时候生的啊?有多重?”

“昨儿晚上就请了产婆过去了,今天早上巳时才生下来呢。我就来给表姐报信儿了。”宋文边说边扇风。

顾清尘已经端了一大碗凉白开出来:“辛苦表弟了,快喝点水解解暑。晚饭就留下来吃吧。明儿和我们一道过去。”

宋文忙摆手,芙蓉看了看天色,也已经申时过了。肯定不能空手回去,自己是大姑,怎么也得把礼准备周到了。这么一来,又要耽误些时间。芙蓉拉了宋文不让他走,只说让顾清尘陪着,她去买点肉回来庆贺一下。圆圆也挤出了小脑袋,看到宋文,脸顿时就乐开了:“舅舅!”然后他张开双手就扑了过去。这下宋文更是走不了了。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顾清尘和芙蓉提着东西,宋文抱着睡眼惺忪的圆圆就踏上了往郭家的路程。前一天晚上顾清尘特意去给顾老爹他们送了个信儿,顾老娘倒是拿了两匹尺头一篮子**蛋和白面卷子出来,顾二嫂只在床上唤着哎哟,一点儿表示也没。顾清尘也没和她计较,拿了东西回来了。

到了郭家,院子里面早已经摆好了几张桌子,来贺喜的人都坐在里面喝茶聊天。芙蓉刚下车,还没走几步,就被斜前方杀出来的春娟儿拦住了:“哎呀,蓉丫头,你回来了。我们可是这许久不见了。我本说昨儿过来,娘说天晚了,你不一定过得来。我今儿就起了一个大早,果然是迎着你了。”

芙蓉身边的那桌旁边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一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垮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春娟儿登场了……不知道亲们想看二更不呢……还是周末。大家都出去玩了?

35、郭家喜事

35、郭家喜事

“亲家母,春花有事找你呢。”正说着,林氏从屋里走出来,满脸的喜气洋洋,身上穿着一件簇新的衣裳,布是芙蓉被放出来的时候赏下来的。林氏往着芙蓉这边走来,瞧见芙蓉,笑道:“蓉儿回来了,快喊人,这位是亲家母。”林氏笑吟吟地给芙蓉引荐着刚刚黑下脸的那名中年妇女。

芙蓉见了宋母的表情,没多少喜色,想起刚才春娟儿的话,心里大爷是猜到了原因。芙蓉敛起衣裙,满面笑容地给宋母施了一礼:“宋伯娘,恭喜您了。嫂子生了个大胖小子,实在是大喜事啊。”

宋母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就是芙蓉吧。老听人说起,却没见过。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啊。亲家母,那我就先进去瞧闺女了。”说着,宋母一手提了裙子,一手摸了摸头发,满脸严肃地走了进去。

林氏是个聪明人啊,宋母进了屋去,林氏忙了芙蓉进屋。顾清尘被老郭头留下了,圆圆也被宋文抱过去了。一进屋子,林氏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她娘怎么又会和你不对盘了?”

“娘,没事。宋伯娘瞧着是个明理的,大约是她的性格吧。”大喜的日子里,芙蓉不想让林氏不痛快,再说了,那也不过是自己的臆测而已,没得伤了和气,倒显得宋母和自己小气了。

林氏见芙蓉眼里一片清明,不似有瞒自己的模样。转念一想,这也不过是芙蓉第一次见到宋母,刚刚才见面,哪里有那么多的摩擦。若是宋春花回家说了什么话,也不是她们能猜测到的。林氏就瞧了芙蓉带来的礼,除了往常的,还有两套小孩子的新旧衣裳,一双虎头鞋,一个平安锁。林氏提了一部分东西,推了芙蓉出来,往宋春花屋子里去了。

芙蓉笑着进去,提着红色丝线滚着的葱和枣子栗子,竟是真的栓在桃枝上的:“大嫂,给你贺喜了!恭喜恭喜啊。”

宋母瞧了一眼那新鲜的桃枝,叶子还是翠绿的,没有一点儿败的迹象,脸色表情好看了许多。宋春花的目光倒是被芙蓉拿来的那一匹大红布和几只红布盖着的篮子给吸引了。芙蓉笑着拎起一篮:“这是我婆婆听闻大嫂的喜事,托我带过来的礼。因着快秋收了,又有两个孩子在家,着实走不开,专门让我转告,隔几日满月的时候她一定来。这是贺出生的礼,这一篮是她备的洗三的礼。”

宋春花靠在枕头上,满脸是笑:“芙蓉妹子,一大早就赶路,想是累了吧,快坐下吧。”

“妹子!”门口传来了郭大力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郭大力托了个托盘端着茶进来。芙蓉忙上去接了,笑道:“哥哥这可是把我当客人了。如今这屋里的都是主人呢。哥哥快别忙了。”

郭大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是给媳妇儿熬的那鲫鱼汤,前头那产婆说要趁热喝。”他边说,脸边烧成个猴子屁股了。

宋母的眼里这时才带了笑,上前去端了那一碗过来。林氏要过来喂,宋母仍是坚持,林氏也不跟她争了,转头去对郭大力道:“你把那桃枝插在门口吧,就插在那挑起的红布旁边就好。”

郭大力应了,却半天不动,又摸了摸头:“娘,我想看看那小子,心里怪惦着的。”

宋春花啐了一口:“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虽是如此说,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回身去抱起了孩子递给林氏。郭大力嘿嘿傻笑了一声,凑上去仔细瞧了一眼,伸出手想摸,又不敢,只问道:“他怎么还在睡,也不睁眼看看他爹啊?”

“瞧你急的,哪里有这么小的孩子就睁眼跟你玩的了。”林氏笑着说了他一句。芙蓉噗嗤一声笑了,用手帕子掩了嘴。宋大嫂也笑了,宋母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外面热,不敢把孩子抱出去,屋里的角落里也放了盆井水降温。相熟的婶子嫂子们都来瞧了。男眷不好进来,连顾清尘也没进。这屋里一直热热闹闹唧唧喳喳。芙蓉瞧着宋春花说话声音也大声了,还和众多人说着笑话儿,竟是一派懂礼知事的模样,心里道:也不知道是真改了,还是礼品收得她舒心了。

一时到了晌午,外面摆了六桌,宋家的亲戚今儿就来了宋母和她的女儿两个。芙蓉跟着林氏去她屋里放礼品的时候,瞧见了墙头堆着的一个大箱子,不由地面露疑惑。林氏道:“那是她娘给她备的催生礼,可是全齐了的。”说着,林氏的目光投向了芙蓉的肚子:“你的肚子什么时候有了动静,我定给你备更全更大的礼。”

一席话说的芙蓉怪不好意思的,拉着林氏的胳膊直摇晃。林氏见她撒娇的模样,心里爱,也知这事急不得,便住了口,母女两个出去了。

中午的菜色不错,有**有鱼,还有一大盘炒得香喷喷的干豆角炒肥肉片,让众人大快朵颐。芙蓉自然是跟着林氏陪着宋母那一桌。这满院子里,就郭大伯娘的声音最高,俨然她才是主人似的。林氏今儿高兴,也不与她计较。林氏特意请的邻村里最出名的那家专门帮人做菜的邵娘子来打理的,这顿饭,吃得众人不住地称赞,直呼好吃,林氏脸笑得灿烂极了。一顿饭吃的还算舒心。

这边村里的习俗,请客多是吃一顿。且正值打谷子的时节,壮劳力都要下田去劳动,晚间不定多晚呢,故而一般不吃晚上那顿饭。中午吃过饭后,男人们休息了会儿,就去下田了,顾清尘和圆圆跟着老郭头去了。

厨子们都是惯的,将没吃完的菜都拣好的单独放在一个干净的木盆子里面。有几个相熟的婶娘在院子里坐着聊天,外面收拾的时候看着总归不好,林氏请了她们进屋里去,芙蓉就去厨房里提了些热水出来,去了林氏房里拿茶叶来泡茶。

芙蓉端着茶过去,众人又夸一回芙蓉,芙蓉只是低头不答话,厚着脸皮接受众人的称赞。正说得高兴,忽听地外面响起了春娟儿的声音:“郭大娘,您这是提着什么呢?怎么急着走,不进去坐坐吗?”

芙蓉听了春娟的声音,不自觉地起身,走了出去。她刚走到门口,只见郭大伯娘手上提着一个篮子,正被春娟儿拦下来。春娟儿连忙给芙蓉打招呼:“蓉丫头,还不请大娘进去坐坐吗?”

“不了不了。”郭大娘的身子忙转过来,脸上堆着笑,“我刚去田里掐了些菜,路过这边,进来讨口水喝。庆哥儿还在家里,我先回去了啊。”说着,她还将手上盖着蓝布的篮子往身后藏了藏:“我先走了啊。”说着,她快步往门口走去。

春娟儿要去拦她,芙蓉已经叫住了她:“大刘嫂,干娘刚不是说她的表侄孙来了吗?听说那孩子乖呢。大刘嫂不回去瞧瞧吗?若是不回去的话,就进来坐坐吧,没得在太阳底下晒着呢。”

“我这就是刚从家来呢。这是表姑从娘家带来的梅干,娘让我带来给你们常常鲜。”春娟儿举起了一个纸包,快步上来。

芙蓉抿嘴一笑,并没有答话,只是转身进了屋。

芙蓉陪着众人说了一会儿话,大家都走了,林氏也就赶芙蓉去就屋里歇中觉了。圆圆已经被顾清尘送回来了,整张脸上全是泥,小脑袋还一点一点地打瞌睡,眼睛都要闭上了。芙蓉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说:“今儿的衣裳让你爹给你洗。谁让他要带你去玩泥。”

顾清尘洗了个澡,换了芙蓉给他做的专在家里穿的类似于睡衣一样的长衫出来,笑道:“这可不是我,是他表舅带的。爹他们都瞧见了的。”

芙蓉瞪了顾清尘一眼,将帕子递给顾清尘,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你去搓下,我给他换衣裳。”

顾清尘起身将帕子淘换干净,进来一看,芙蓉抱着已经换上干净小衣的圆圆倒在床上睡着了。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连呼吸的频率都一样。圆圆的小爪子就搁在芙蓉的嘴边。顾清尘进来的时候,他的小巴掌还在芙蓉的脸蛋上拍了几下。顾清尘哑然失笑,将帕子放在了一边,上前去,在圆圆的另一侧睡下了。

夏天睡午觉,尤其是在古代的夏天,往往很容易被热醒。芙蓉就觉得自己脖子后面一片粘糊糊的汗不舒服,虽然眼皮还很涩,仍是睁开眼睛,决定擦一把汗再睡。她刚起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林嫂子,你是好心人,不计较这事。可是我手上从没有出过这样的差错。若是这声名传了出去,我在这一行还如何混?无论如何,我得证明自己的清白。若真是我的徒儿拿了,我绝不偏袒。”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立刻哭道:“师傅,我真的没有拿过。我也从来不偷吃东西。”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芙蓉绞了帕子,擦了自己的脸脖子,将头发挽了上去,打开门。

“邵娘子,我们都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向你保证,今儿的事情,我绝不外传。”林氏将一吊钱递了过去,“你瞧瞧数目对不对。”

邵娘子退了一步:“嫂子,今儿是你家的大日子,我原不该如此执拗。只是,从小我娘便教导我做人要清白磊落,名节最是重要。我定信林嫂子不会将这事儿透露出去,但是,总归不是我与嫂子二人知道。我也不与嫂子添麻烦,自去找村长讨回公道。这个徒弟,我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二更来了……我是勤快熊!!在花丛中飞啊飞……噗,是不是错了,飞的是小蜜蜂?话说越来越喜欢大力了肿么办……憨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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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谁是贼

36、谁是贼

“师傅!我真的没有偷过那两只**!”那小男孩哭地更大声了。

芙蓉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走出去,对着邵娘子说道:“婶子,不若进去说话吧。这外头日头也毒。”

邵娘子只不依,要立刻去找村长和里正讨回清白。这两只**,莫说村长不会管,就是管了,怎么查?今天来的人那么多,难道挨家挨户地翻吗?芙蓉沉下心思,对着邵娘子说道:“婶子,可否将事情经过说与我听听?”

邵娘子松开了小男孩,说道:“你将刚才的事儿说一遍吧。”

小孩子抽泣着,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刚才收了桌子上的菜,师傅就让我数一下到底剩了多少。那两只烧**是没有动过的。我数了两遍,都是对的。结果我去上了个茅房,让师兄帮我看着一下,回来,那**就不见了。”他仰起头看了看芙蓉:“真的不是我偷吃了。”

“大约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芙蓉心里早已有了计较,问道。

孩子往后缩了缩,低下头去。邵娘子叹口气:“这孩子,差不多一个时辰前发现不见的,他不敢说。刚我清点数不对,问到了,他这才开口。”邵娘子抬起头来,“若是,那**找不回来,我们定是要陪的。”

林氏忙道:“邵娘子,客套话我也不与你多说。那**是我一大早去订的,就是杀了以后,一只也有一斤多,一个大人也是吃不完的一只的,更何况是两只**。再说了,这是在我家,这孩子若是拿了**,也是没地方放的。所以这事儿,定不是他做的。”

邵娘子听了林氏的话,低头想了一想,脸上略显犹豫。林氏的话说到她的心坎上了,也是侧面证明了她的清白。只是,在她的手上出了这么一个纰漏,总归心里是过不去的,抿紧了嘴唇不说话。

其实这事情不说出来,芙蓉和林氏估计都不知道少了两只**的事情。邵娘子的确是个淳朴正直的人,这件事情,用和稀泥的方式,邵娘子是不会接受的。芙蓉理了一遍思绪,对邵娘子道:“婶子,不若这样,我们少算一点工钱给你。那两只**的事情,就不追究了。婶子,若是真的闹到了里正村长那里,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郭大娘,我娘让我过来借一下你家的竹席子,我们家要晒菜干。呀,这是怎么了?”春娟儿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

芙蓉忙拉了一下林氏,给邵娘子使了个眼色:“婶子,进屋喝杯茶吧,你也累了这么一大中午了,歇歇吧。”邵娘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春娟的眼珠子转了半圈,知道这三个人定是有事情瞒着她。

“师傅,刚才我又将所有的东西清点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是齐备的,就只少了那两只**。”厨房里,一个壮年小伙子跑了出来。他刚刚说完,一抬头,看到一个貌美小娘子看着自己,不由地脸一红,忙低下了头。

芙蓉只是看了那小伙子一眼,就要拉邵娘子进屋去,边使了个眼色给林氏。林氏忙道:“你要草席子是吧,跟我来吧。”

“没事儿。左不过又不跑不了。倒是,”春娟儿故意提高了声音,“中午也不知道郭大娘摘了些什么好菜用篮子回去,竟拿蓝布遮着,走得那么快,我要瞧瞧,她也不让。”

邵娘子的脚步瞬间停下了,头刷地转过去:“你说谁拿了篮子取了东西回去?”

春娟儿状似惊讶地退了一步,忙用帕子掩了嘴,看了看芙蓉:“就是吃过饭后没多久,我过来给郭大娘送梅干,看到郭大娘手上提着个篮子。我还问她怎么不进来坐坐呢,芙蓉妹子一出来,郭大娘就走了。”

邵娘子的目光顿时看向了林氏:“嫂子,请带我去见见这位郭大娘!”

林氏一愣,也不好说好与不好,定下心来,看向了春娟儿:“大刘媳妇,你可是瞧清楚了。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谁的名声都不是可以拿来玩笑的。若是真的带累了,那可是担不起责的!”

春娟从未见林氏这么严肃对自己说过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支吾道:“我,我只不过是看到郭大娘提了一个篮子,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她虽然知道有可能篮子里装的就是**,但是林氏这么一问,她也不敢打包票了,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春娟赔笑着加了一句话:“兴许是郭大娘挖到了什么好东西吧,不让我们瞧也是有的。”

邵娘子的目光稍微闪动了一下,显然春娟的话是让她看到了希望。她的目光仍旧是盯着林氏。林氏沉了声:“芙蓉,你去将你爹和你大哥从地里喊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芙蓉应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出门了。老郭头和郭大力刚刚才割完一亩的稻子,听了芙蓉的话,奇道:“你娘找我们什么事?”

芙蓉只推说不知,说是林氏再三郑重嘱咐要让老郭头和郭大力一道回去。这父子二人虽然是心里疑惑,但林氏从没这么无理取闹过。眼瞧着太阳也西斜了,万里无云,明天是个大晴天,也不急在这一时,两人收拾起了农具,跟了芙蓉回来。

春娟儿已经走了。几人在堂屋里,林氏将刚才的事儿一讲,老郭头顿时一下子就接了话:“决不可能。大哥大嫂的品性我是信得过的,我们老郭家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情。”

邵娘子听闻此话,顿时抬头看向了老郭头。老郭头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轻咳了一下。芙蓉见此情景,心里叹一声:老郭头总是无条件地相信兄弟们,却没想过别人到底是不是会同样地对他。她起身端了茶,放在老郭头的面前,用只有他和林氏能听见的声音:“爹,我是亲眼看到大伯娘手上提着一个篮子的。”

老郭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若是别人说这话,他还可以斩钉截铁地打包票,可是连自己的闺女也如此说,他不禁心里有些怀疑了。林氏见了老郭头的神色,趁机打边鼓:“我们就去瞧瞧大哥大嫂,只当是普通的走亲访友。邵娘子来帮了我们一天,没得让她背这样的黑锅,也没得让人疑了大哥大嫂去不是?”

老郭头脑子就是一根筋,听了林氏的话,貌似也在理,正好郭大伯托他回来帮带点食水过去,老郭头也就同意了。邵娘子松了一口气。事不宜迟,几人便往郭大伯家去了。

大白天的,郭大伯家却是门紧闭着。老郭头亲自上前去敲门:“大嫂,大哥在田里,让我来捎句话。”

隔了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郭大海媳妇看到外面这么多人,目光闪了一下,就想关门。芙蓉已经伸手撑住了门。郭大海媳妇关不了门,只得道:“二叔,可是有什么事吗?娘今儿回来就中了暑,正在里屋躺着呢。”

“大哥让我转告大嫂,我进去说吧。”老郭头心里也存了疑惑,态度强硬了许多。

郭大海媳妇提高声音道:“娘,二叔他们来了。”

芙蓉他们走到院子里,只听得郭大伯娘隔着窗户悠悠地说道:“是二弟吗?可有什么事吗?咳咳。”

老郭头进了堂屋,隔着帘子关切地道:“大哥说今儿天好,可能要多做点儿活,晚些回来。这不,喊了我回来帮他取些吃的和水过去。”这话的确是郭大伯让老郭头带回来的,老郭头说着,就将手上提着的水袋取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他受得住不。海儿媳妇,你去给你爹弄些吃食吧。咳咳。”郭大伯娘的声音听上去真像病了的。

郭大海媳妇是个聪明人,忙拿着水袋往厨房走:“二叔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大堂嫂,我来帮你吧。”芙蓉挽起袖子,就要去帮忙。

郭大海媳妇生生停下了脚步,回身拦住了芙蓉:“没事的,三弟妹,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陪着二叔他们吧,我去去就来。”

芙蓉伸手去拿郭大海媳妇手上的水袋,说道:“大堂嫂你别客气了。今儿早上亏了你来帮我们家,我们既是亲戚,哪里还分这些彼此呢。你们早饭午饭都是在我们那边吃的,哪里还有现成的吃食。不若让邵娘子教我们两样好吃又好看的点心,怎么样?”

郭大海媳妇的手顿了顿,里间郭大伯娘不断呻/吟道:“哎哟,脑袋好晕啊。”郭大海媳妇瞬间反应过来,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改天再学吧。我一个人去厨房就好了。”

芙蓉眼珠一转,林氏已经开了口:“大嫂瞧着病地挺严重。大力,你去将你妹夫叫来,让他给你大伯娘瞧瞧。怎么就病成了这样。”

“不用了!”郭大伯娘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立刻清了清嗓子,声音软了下去,“我是说,不用这么麻烦了。我就躺一躺就好。”

林氏此刻已经万分确定是郭大伯娘拿的了,只是拿不准到底是不是在厨房。她一面给芙蓉使了个眼色,一面着急地对这老郭头道:“老头子,前儿我听说前村的王寡妇就是中暑了,没几天人就走了。这不怕有病,就怕是大病。大嫂不愿意添麻烦,可是我这心里着实是放心不下,又是因为来瞧大力的儿子才病了的,不若还是叫清尘来瞧瞧,药钱我们家出就好了。”

老郭头自然万分同意,自己就回去找顾清尘。顾清尘来了,进去给郭大伯娘瞧。芙蓉看到郭大伯娘满头的汗,心里好笑。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哭声,庆哥儿大闹起来:“娘,我要吃**腿!圆圆都有**腿吃!阿奶刚才答应了我的。我饿!”说着,门帘子一动,一个小人儿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马上出门了……亲们虎摸

37、当头一棒

37、当头一棒

“娘,哥哥抢**腿!”圆圆哭着扑进了芙蓉的怀里,脸颊上还留着刚啃**腿而蹭上的油。他一张小脸皱成了小包子,满脸都是泪痕。

圆圆身后,庆哥儿也跑了进来,做了一个鬼脸,不服气地道:“你有**腿,我也有**腿。阿奶刚才给我说了的,给我留了**腿吃的。阿奶,我要吃**腿。”庆哥儿跑到了郭大伯娘的身边,拉着她的袖子摇晃了起来:“阿奶,我现在要吃**腿嘛。”

郭大伯娘气地不行,自己好不容易要把这事情揭过去了,怎么这个小子就跑出来捣乱了。郭大伯娘只闭着眼睛不理他。

庆哥儿本来开始还得意洋洋的,一边摇一边还用眼睛瞪着圆圆。圆圆嘴一瘪,又快哭了。芙蓉故意道:“圆圆不哭,家里还有。我们回去和小弟弟一起吃**腿好不好?”

顾清尘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了一个笑。刚才老郭头过来叫了顾清尘以后,就自己先到了郭大伯家。顾清尘走了一半路,正碰上回来的芙蓉。芙蓉给顾清尘悄悄吩咐了几句,顾清尘了解了,回去把圆圆抱上,给了他一个**腿吃。走到郭大伯家的时候,顾清尘将他放在窗户底下的小板凳上,让他坐着慢慢吃。庆哥儿疯玩出来,自然就见到了圆圆正在津津有味地啃**腿的样子,顿时就要上来抢。这才有了后头的这一幕。

庆哥儿见自己的阿奶总不理自己,又听见芙蓉这么说,顿时哇地一声就哭了:“阿奶提了两只**回来,说是给我留的,又不给我吃。”

郭大伯娘一听这话,病也不装了,直接翻身起来,拽住了庆哥儿的胳膊,顺手就是一巴掌:“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提了两只**回来!你别在这里乱说。去找你娘去,闹得我头疼。”

庆哥儿何曾被这样打过,从来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如今被最疼他的阿奶扇了这一巴掌,顿时就坐在了地上:“我明明就看到阿奶你把那烧**放在厨房的柜子顶上的,为什么不拿给我吃啊!”

伴随着庆哥儿的哭声,立在门口等着的邵娘子终归是忍不住了,快步往厨房跑去。郭大伯娘一眼瞧见了,连忙下床,连鞋也来不及穿,跑地那叫一个快:“喂,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啊。别人家的厨房你也要乱闯!你给我站住!”

邵娘子哪里听她的,飞快地奔进了厨房。郭大伯娘只注意到前方,就忘了自己脚下,在出门的时候脚绊到了门槛,人扑通一声摔了下去。只听见咔的一声,顾清尘在芙蓉的耳边轻声道:“恐怕,哪根骨头断了。”

郭大伯娘爬了好几下才爬进来,邵娘子已经取了一个竹篮子出来了,篮子里正是两只烧**。邵娘子满脸的愤怒:“郭大娘,我们还是同乡之人,你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陷害我!”

“这**,是我昨儿晚上杀的。今儿去二弟家吃饭,我怕猫去吃,这才放在柜子顶上的。”郭大伯娘站了起来,一手扶着门框,丝毫不见慌乱。

邵娘子气得浑身颤抖,将篮子往桌子上一搁:“谁不知道我邵娘子做的烧**有一股独特的蜂蜜味!你现做一只给我瞧,若是你能做出这一模一样的味道,我今儿就送你十只**。若是不能,我们马上去村长那里把这件事情说清楚。”

莫说烧**了,就是炒个菜都不舍得放油,只放一点点盐的郭大娘哪里会做什么蜂蜜味的烧**!郭大伯娘眼睛翻了翻,身形一晃:“我脑袋好晕啊。大海媳妇儿,快扶我进屋去歇歇!”

老郭头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往常敬重的大嫂。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今儿中午邵娘子亲手做的烧**,一上桌子就被一抢而空了,光是闻着,那香味就是与旁的不同,自己的大嫂居然还能够抵赖。赖不掉的时候,她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的大哥大嫂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老郭头一张脸完全黑了。

邵娘子自然是不依的,只拉着顾大伯娘不让她走。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都在门口瞧着。更有好事人等早往田间去喊郭大伯他们了。春娟儿站在人群里,伸出脑袋瞅了一眼,嘴角挂起了一抹笑。

郭大伯赶到的时候,屋里正吵地翻天。他喝了一声,众人停了下来。郭大伯娘见了自己的丈夫,立刻扑了上去:“老头子,你的二弟他们欺负我一个啊。我病着,他们就进来翻东西。昨儿晚上我杀的那两只**做成了烧**,本是留给庆哥儿吃的。他们冤枉是我偷的二弟家的啊。老头子,我嫁到你们郭家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今儿,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啊。”说着,郭大伯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还没换下脏衣裳的郭大伯身上抹。

郭大海忙拉住了郭大伯娘,宽慰道:“娘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人欺负到你的头上的。”

郭大伯一听郭大伯娘的话,心里就明白了三四分。他拈了下胡须,对着老郭头:“二弟,如今父母皆不在了,长嫂如母。若是母亲在世,你还敢带了人进来翻她的东西吗?我们还是亲兄弟,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你二嫂呢?”说着,郭大伯的目光在芙蓉的身上一扫:“要我说,你也太宠你家闺女了。嫁出去的闺女了,你还管她做什么,难道你以后还能靠她奉养你一辈子不成?不要被几个黄毛丫头牵着走,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啊。”

“你放屁!”林氏一听到郭大伯说起了芙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整个人就跳了起来。她本不是这样冲动人,只是今儿的事情简直欺人太甚。她冷笑一声:“真是亲哥哥亲嫂嫂,别提去世的娘了。爹娘才不会为了一点儿小钱偷到了自己家人的头上。我家闺女,还不用你来教!你有能耐,怎么教出了那样一个在婆家只知道闹,半两事情都不会做的吃货!”

郭大伯娘一听到林氏的话,也忘了哭了,直接呸了一口:“谁不知道你家闺女生了个野种,有什么宝贝的。不就是两只**吗!我家有的是,不缺你那几个钱!你家靠我家的时候还少了?”

“哟哟哟,大嫂这是有理啊。也不知道前儿是谁因为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跑到了二哥家里厚脸皮讨要我芙蓉侄女的钱财。我怎么没瞧见二哥二嫂平日里靠着谁呢。只是某些人在别人田里东掐一把,西掐一把,倒是常见的。”大门口,一个袅娜的身影挤出了人群,手上的帕子挥地极其有弧度,冲着郭大伯娘一瞧,“是不是邵娘子做的,让今儿中午去了二哥家的乡亲尝尝就知道了。”

“扯你娘的臊!你个臭□,谁不知道你以前是勾过男人的。果真是天下□都一家,难怪要帮着说话了。”郭大伯娘一气,提起了那个篮子就朝正走进来的郭三婶扔去,“吃,吃死你!”

那两只烧**骨碌碌地滚了下来。而与此同时,顾清尘一把将芙蓉拦在了身后,满脸的愠色:“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什么野种!我敬你是长辈,你也要有个长辈的样子!自己偷了东西不说,反而对自己的弟弟小辈吼闹起来了,真是一个泼妇!”

郭大伯扬手:“你是什么东西!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了!”说着,他一巴掌就要挥过来。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郭大伯的手腕,老郭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大哥,让大嫂给邵家娘子道歉。另外,你上回给海儿借的那五两银子,今儿还了吧!”

郭大伯怒视着老郭头:“二弟,放手!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不成!”

“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也请你尊重一下我们!”老郭头手上的劲儿渐渐地加重了,“你家盖房子,从我们家顺走了多少砖多少东西,我都不算了。这些年,你每逢家里有什么事儿,都朝我开口,我背着孩子他娘,也都拿给你了。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包庇大嫂,还要打人!大哥,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郭头到最后几乎是怒吼了起来,两只眼睛红红的,整个一低吼的狮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老郭头的反应给震住了。芙蓉下意识地握紧了顾清尘的手,撇过头去,早已红了眼眶。

这一场闹剧,最后以邵娘子和顾清尘林氏拉了郭大伯娘,提了那篮子和滚落在地上的烧**去找村长告终。芙蓉扶着老郭头回家。老郭头摆摆手:“闺女,我想去后面河边走走。”

“这一片地,之前分家的时候,本来你娘想在这里盖个房子的。结果大哥他们以房子太小,想让你阿奶阿爷住在我们家。当时你娘劝了我一句,我没同意,你娘整整三天没和我说话。”老郭头抚摩着旁边一根树的树干,叹了口气,“若是当初,我就直接拒绝了,恐怕,也没后头这么多的事儿。”

芙蓉只是静静地陪着老郭头。恐怕今儿的事情对他的触动是极大的。老郭头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可以吃点小亏,但是你千万不能违背了他的原则。偷盗,这两个字,对于一辈子善良的老郭头来说,是多么沉重的字眼。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眼里尊敬的大嫂会做这样的事,而大哥竟然问都不问就包庇大嫂,这一做法,深深地破坏了老郭头心底的原则。

父女二人沉默着,只有河水仍旧不知疲倦地流淌着。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勤劳。下午出去玩了一下午,晚上回来就码字。我好乖……求虎摸……大家不光要虎摸熊,也虎摸下文里的众主角以及炮灰们吧

38、小猪大餐

38、小猪大餐

晚间,芙蓉躺在顾清尘的怀里,轻声道:“她过去后还闹没?”

“村长面前她不敢。只是那么多人瞧见了,想瞒也瞒不了,村长算是还了那邵婶子一个公道。”顾清尘的手揽着芙蓉的肩头,“这样一来,也算是撕破脸皮了。”

芙蓉枕在他的xiōng口,轻声道:“爹今儿和我说了许多掏心窝子的话。”芙蓉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划着圈儿:“为什么你家和我家,都这么多事儿呢?”

顾清尘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掠过:“人和人之间相处,就跟嘴唇和牙齿一样,哪里有不磕碰的呢。我们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必管别人,尽自己所能,也就是了。”

芙蓉半支起身子看向他,眯了眯眼:“那万一,哪天我们打架了呢?”

“不用万一,现在就打。”顾清尘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腰间,隔了那柔软的布料,略微用劲挠了一下她的腰。芙蓉最是怕痒,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双手去推他的手:“你别闹我。我怕痒。”

顾清尘撑起身子,双手不断地往她胳肢窝儿,腰侧攻击。芙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仰躺在被褥上面,笑地停不下来,双手双脚都不住地乱动着,一头青丝拖在枕上。芙蓉气喘吁吁:“顾清尘,你住手!”

“知道怕了吧?”顾清尘手上的动作仍旧不停。

芙蓉忙讨饶:“我怕了。饶了小女子吧。”芙蓉只觉得腮帮子都笑木了,巴不得可以马上停下来。

顾清尘的手这才停了下来。芙蓉坐了起来,双手将头发随意地拨到了xiōng前,一手伸进发里,以手代梳子梳理着头发。顾清尘看到粉面桃腮的芙蓉,心里一动,眸子一深,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芙蓉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再次仰躺在了被褥上面,他的唇在她的唇齿间辗转。他像是在吸取最甜的花蜜,一点点儿地细细啄着,似乎想把她的甘美全吞进肚里。

他的手缓缓地探进她的腰间,轻轻的,她的汗巾子松开了。芙蓉只觉得双颊一热,心底一小簇火苗儿倏地冒了头,随着他的吻的加深,那火苗儿瞬间燃成了燎原之火。芙蓉不自觉地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往他靠了些。

本就忍不了了,又是自己媳妇儿,顾清尘得到了她的回应,只觉得自己脑袋里那根弦砰的一声断掉了。他的吻不断地下移,翻山越岭,在山顶上,轻轻地轮流衔着那两朵儿嫣红的花骨朵儿细细地品尝着。芙蓉的嘴里嘤/咛一声,双手探进了他的发里,身子不自主地往上弓了起来。

顾清尘的手指已经碰到了她隐藏在最深处的花房,轻拢慢捻间,花蜜不住地往外流。芙蓉不自觉地闭上了腿。顾清尘也不急,右手仍旧在她的花房间流连,左手代替自己的嘴唇给那朵受了冷落的殷红花骨朵儿安慰。芙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像是被阳光下那轻轻柔柔飞舞的羽毛给挠的痒痒的,十分敏感,似乎能感受到他手指尖上的每一点儿老茧划过的痕迹。

他的长枪渐渐地逼近了她的花房。芙蓉两条白皙的腿挂在他的腰间,他的长枪逐渐往里面刺探进去,芙蓉咬紧了唇,努力适应它的存在。

等到那长枪完全进入后,两人这才放松似的同时叹了口气。顾清尘怕自己的体重压着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轻轻动作了起来。芙蓉逐渐熟悉了这种感觉,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静静承受着,到后来,什么顾清尘大混蛋大笨蛋大笨猪之类的话都来了。

“媳妇儿,好舒服。”顾清尘情到浓时,专门俯□来,附在她的耳边吐着气暧昧地道。

芙蓉就势扬起脖子,让他吻自己。她的两只手环住了他的xiōng膛,感受着他因为动作而微微出来的汗意。并不难闻,却还有一股子淡淡草药香。芙蓉的唇也移开了,轻轻啃咬着他xiōng口的小豆豆。

在这个万籁俱静的夜晚,这一对人儿用最炽热的感情,向对方坦承着自己。圆圆在那边小摇篮床上打着小呼噜,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娘子,什么时候也帮我生个圆圆那么可爱的孩子。”意乱情迷之时,顾清尘沙哑着声音在她的耳边说道,“若是像娘子这么美貌就好了。”

芙蓉早已经不知道脸红为何物了,顾清尘每次的进攻都是持久而有力的,她到最后都是只剩招架的份儿。她双手拉过他的脖子,在他肩头轻咬了一口:“等过了年吧,圆圆也稍微大一点。”

顾清尘的眼睛笑得弯弯的,长枪一挺,芙蓉顿时眯起了眼睛,白净的脚丫在空中都绷直了。顾清尘的手揽着她两条白嫩的腿,只觉得她柔软地不可思议。

低低的喘息,芙蓉已经承受不住了。他低吼一声,伏在她的肩头,将自己的所有全部浇灌了她的土壤,芙蓉已然没有了力气。

“娘子,我们回去后就把医馆开起来吧。东西都齐了,只需要将屋子打扫出来就成了。”将两人清洁过后,顾清尘浅吻着芙蓉的肩头。

芙蓉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是唔唔了几声,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着了。顾清尘看到她微微嘟起的红唇,浅笑着摇了摇头,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心疼地将她揽紧了些:自己下次是不是应该控制一点呢。可是实在太想了啊。

大半夜不睡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得晚了。院子里唧唧喳喳,有一个女人在高声说着什么。芙蓉翻了个身,只觉得一个暖暖的东西爬上了自己的鼻子,轻轻一捏。芙蓉想睁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那个东西就从芙蓉的鼻子渐渐地移到了她的眼睛,再到了她的脸蛋。芙蓉微微将眼睛张开一条缝,看到在照射进来的阳光里,一个小小的圆影子趴在床边。芙蓉心下了然,闭好了眼睛。圆圆的小手掌温温热热的,摸得芙蓉的脸蛋痒痒的。

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来到了床前。圆圆的小手已经摸到了芙蓉的嘴巴。芙蓉已经全部清醒了,看他要怎么样。脚步声停下后,芙蓉听见顾清尘压低的声音:“圆圆在做什么呢?”

“喊娘起来。”圆圆也学着顾清尘低着嗓音,只用气说话。芙蓉一听,眼皮不自觉地动了动,好不容易就憋住了笑。

顾清尘也同样用那种声音回答道:“娘昨天累了,让娘多睡一会儿。”

圆圆的小手固执地摸到了芙蓉的耳朵,又伸手轻轻扯了一下:“娘是不是昨天晚上累了?”

顾清尘声音里露出紧张:“怎么了?”

“昨天晚上我听到了小猪噜噜的声音,娘是不是在屋里喂了一头猪猪。”圆圆的声音充满了天真,却让芙蓉再也憋不住笑了,将脸往被子里靠了些,用被子把整张脸蒙着。都是顾清尘这个混蛋,自己又不敢叫出声来,只能闭着嘴,鼻子里发出唔唔声。都是你惹的祸,你自己圆场。芙蓉忿忿地想着。

偏偏顾清尘还一本正经地道:“你怎么知道?昨天你睡了,你娘从外面抱了一只小猪猪回屋里,说她要带着小猪猪睡,不带圆圆睡。”

圆圆顿时急了,小脚在原地一跺一跺的,小手啪的一下打在芙蓉的脸上:“娘要圆圆,不要小猪猪!”说着,圆圆趴到了床边,拉芙蓉的手:“娘起来。”

芙蓉见圆圆真的哭了,一下子睁开眼睛,忙坐起来。圆圆眼睫毛上已经凝结起了泪珠,见了芙蓉,哇的一声哭了:“娘不要不要圆圆。圆圆听话。”

芙蓉怒视着顾清尘:“别听你爹的。娘要圆圆,娘怎么会不要圆圆呢。”说着,她就要来抱圆圆。圆圆趴在床边,小屁股一拱一拱地想要爬上来,却爬不动。他不禁又急了。顾清尘将他的小鞋子脱了,将他一举就放到了芙蓉的身边,悄悄在他耳边说:“娘当然会要圆圆,小猪猪已经送走了。圆圆看,是不是这么叫娘,娘这个懒猪猪就起来了?”

“娘是懒猪猪。”圆圆看到睁大眼睛的芙蓉,顿时破涕为笑,拍着小手,扑到了芙蓉的怀里,“娘,看弟弟。”

芙蓉抱起了圆圆,拍了拍他的屁股:“好,娘这就带圆圆去看弟弟。”

“还要给他吃糖糖。”昨天郭三婶给了圆圆一把糖,芙蓉把糖收了起来,他就一直念叨。一听到他这句话,芙蓉在他的小脸上拧了一把:“是圆圆想吃吧。”

吃过早饭,哄好圆圆,芙蓉悄悄问了问林氏昨天那件事。因为全村人都知道了,沸沸扬扬的,如今都知道了郭大伯娘偷了芙蓉家两只烧**,都说她不顾兄弟情谊,连自家兄弟家都偷。更有甚者将平日里郭大伯娘占的便宜都拿出来说了。恐怕,平息下去得有一段时间。

芙蓉叹了口气,刚要说话,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蓉丫头在家吗?”

又是春娟儿,芙蓉觉得自己最近回来,这个女人像是把她给缠上了一样,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芙蓉现在都在奇怪,之前的芙蓉本身是得缺心眼儿到怎么样,才能和这么样一个女人当最好的朋友的。她如此一想,又觉得心底有隐隐约约一个声音说着春娟儿以前并不像这样。林氏推了推芙蓉:“春娟儿来找你了,你出去瞧瞧吧。”

芙蓉自从昨儿之事后,对春娟儿的认识又深了一层,决定以后和这个女人划清界限。谁知道,她还没有开口,春娟儿已经凑了上来:“蓉丫头,你们作坊,棉花收成多少钱一斤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不敢太过露骨……章节名有大餐什么的。亲们应该懂?

39、春娟的打算

39、春娟的打算

芙蓉顿时警醒,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春娟儿,并没有答话。

春娟儿被她的眼神地看地心里毛毛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了些笑:“蓉丫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我前儿去我表舅家,正好瞧见了有人送布来。一问才知道,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原来蓉丫头现在竟然和我的表舅在做生意。这可是顶好的事儿。我就那么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说着,春娟儿就靠了过去,作势想挽住芙蓉的胳膊。

芙蓉正色,特意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说道:“这笔生意,是我的好姐妹去谈的。我并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布庄的老板。当初我们在敲定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明确过了,布庄不管收到布之前的事情,我们不管交出布之后的事情,各管各的。所以,无可奉告。”

春娟儿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手顿在了半空中。她就势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说道:“蓉妹子,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随口问问。既是如此,我也就不问了。我家里还有事儿,先回去了。”

芙蓉看着她的背影,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转身往房里走。林氏正好提着一只空篮子出来:“她刚刚跟你说什么了?是问作坊的事情吗?”

“是啊。”芙蓉的脚步停住了,“娘,你怎么知道我开了个作坊。”

林氏拉了芙蓉,下巴朝窗户那边抬了抬,说道:“陪我去田里去把老丝瓜摘下来。”说着,她使了一个眼色。芙蓉会意,跟着林氏出去了。

母女两个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坎上。走到了自己家的地边,林氏掏出手绢子抹了一把汗,立在大树之下,一手撑着树干:“这天气真热,歇会儿再去摘吧。”

芙蓉额上也渗出了细汗,遥望着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空气里似乎也有谷粒的清香。芙蓉深吸了几口气,说道:“是春娟儿说的吧。”

“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被唬了一跳。”林氏的脸被太阳晒得有些红,看向芙蓉的目光却亮了起来,“那作坊岂是好开的,再说了,你怎么好选不选,就选到她家亲戚了呢?”

芙蓉道:“之前我在范府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好姐妹。这次是她负责接洽的,说是她一个亲戚。我记着娘给我说的话呢,并没有占她家的便宜,躲都躲不赢呢。”

林氏笑了,说道:“闺女,若是你真的嫁给了大刘,估计也没这么多旁的事儿。只是如今,那边的事儿,我们还是少掺和为妙。你当这事儿是谁给我说的,是你大嫂。她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亲耳听到春娟娘跟别人说的你占了她家便宜。”

芙蓉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心思却飘了开去:春娟儿……

“回来了?问到了吗?”躺在摇摇椅上磕着瓜子的刘大婶眼睛都没抬一下,语气颇为冷淡地问道。

春娟儿迟疑了一下,说道:“当初我表舅和她们做生意的时候,就说定了不问对方的具体事宜的。”

刘大婶眼皮一抬,眼光横了过去,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将嘴里的瓜子皮一吐:“是啊,是你的亲戚,怎么倒让人家爬到你头上去了?你娘整天还说嘴呢,说自己娘家多么多么有钱。哼,原来照样是个窝囊废被人欺负。”说着,刘大婶一扭身子进了屋去。

春娟儿心里满是委屈,有心想分辩几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表舅什么时候和芙蓉做起了生意,她也是后头才知道的。不过转念,芙蓉被范府放了出来,手上定是有不少钱财的。又因着自己的关系认识了自己的表舅,定是如此。春娟儿想着,只觉得自己理出了头绪,手一边忿忿地扯着手绢子,一边回了屋。

出乎她意料的,大刘居然在家。那这么说,刚才他娘骂自己的时候,大刘都是听见了的。春娟儿心里一下子泛起了委屈,抹起了泪:“相公。”说着,她就投进了大刘的怀里。

大刘满脸胀地通红,只是揽了她的肩:“大白天的,我们这样不好吧。”

春娟一听这话,抽泣地更厉害:“相公,人家心里特别不好受。”

大刘在心里纠结了好一阵子,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我娘她,她就是这脾气。你忍一忍吧,忍忍就过去了。其实她人还是很好的。”

“儿啊,快来,娘跟你有话说。”大刘刚说了一句,刘大婶便在窗外喊了起来。大刘像是得到解脱了似的,马上应了,又挠了挠脑袋,回身对着春娟儿说道:“媳妇,娘叫我,我先去了啊。”说着,他飞快地出了门。

春娟儿咬住了下唇,看着大刘出去的方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帕子。为什么芙蓉什么都没做,这家人还时不时地提起她,好象她很能干的样子。不就是靠着自己的表舅挣了些钱吗?还不是沾了自己的光。自己才是刘家正经的媳妇儿,这个位置,她是绝对不可能让出来的。

芙蓉并不知道春娟儿的想法。因着郭大伯娘的事情,郭家着实清净了一阵。芙蓉还担心郭大伯家的事情让老郭头心里过不去,偷偷拉了林氏说了好几次。林氏反倒是宽慰起了芙蓉:“你爹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爹就是一下子没拗过弯儿来,揣着明白作糊涂,你当他真心不知道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吗?宁愿自己吃点儿亏,也不愿意伤了和气。说开了也好,省得啊,天天受气。”

芙蓉这才放了心,要回去看着圆圆。林氏笑道:“圆圆啊,天天都赖在小弟弟身边,当哥哥当得好着呢。”

两母女走到郭大力房里,果然见到圆圆正撅着小屁股趴在摇篮床边上,用小手指拨着弟弟的脸蛋。芙蓉进去喊了他几声,圆圆才回过头来,笑着道:“娘,弟弟吐泡泡。”

“你一直在跟弟弟玩吗?”芙蓉上前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圆圆小时候也吐泡泡,吐的泡泡比弟弟吐的更多呢。”

圆圆不好意思地直往芙蓉怀里钻:“圆圆长大了。”

芙蓉捏了一把他肉肉的小屁股,笑道:“好,圆圆长大了,现在不吐小泡泡了,改吐大泡泡了。”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洗三礼很快就到了。虽然顾老娘托了芙蓉带了礼来,自己没能亲自来,还是让同村回来的人用牛车载了顾四妹过来。顾四妹俏红着一张小脸下了车,低声喊了一声三嫂。芙蓉跟她谈不上多亲近,只是略微笑了一下,接过她手上的布包。顾四妹要在这边住两天,芙蓉带她去看自己的房间。

洗三礼办的很是热闹。这是老郭头家的第一个孙子,众人自是捧场。再者,前儿老郭头家才和他们大哥家闹过一场,众人都想来瞧瞧这两家人是不是还会来点什么震撼的,故而来得那叫一个齐,满满当当的竟有八桌人。等到众人来了才发现,居然只有郭大海的媳妇儿带了孩子来了,其他人连影儿也没露。众人失望的同时,私下的悄悄话也就更多了。

顾四妹在一群女眷面前很是拘谨。芙蓉知道她怕生,将她带着身边,让她牵着圆圆。圆圆很给面子,在外人面前,一向是芙蓉让他做什么他绝对乖乖听话。再说顾四妹在顾家的时候老给他留点好吃的,圆圆更跟她亲近一层。芙蓉冷眼瞧着,并不阻止。她心里是有小九九的。顾老娘虽然有三个儿子,但是最偏心的还是两个女儿。大概是因为她有了嫡孙子,没了那份儿cāo心,自然也就关心起了以后要嫁出去的女儿。顾大姐如今暂时算是消失了,一直跟着顾老娘住的顾四妹现在住了顾二嫂他们的那间屋子,顾老娘面前,她自然是头一份儿了。芙蓉不奢望她多照顾圆圆,建立点感情,以后遇到事情别落井下石就好了。

吃过了饭,基本上人都散了。顾四妹跟了芙蓉回屋。芙蓉倒水给她,顾四妹支吾了几声,说道:“三嫂,大哥的亲事说定了。五日后就大定了。”

“怎么这么快?”芙蓉有些诧异:之前顾老娘不还是推推拖拖地不大愿意吗?

顾四妹低下头去,手指绞着衣裳角儿,并没有说话。芙蓉见她如此,猜到家里定有什么事儿发生,只是顾四妹不知道是害羞不肯说,还是不知道内情。芙蓉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她也不细问,说道:“恩,横竖后儿就回去了,也赶得上。”

顾四妹似乎想说什么,抬起头来看了看芙蓉,又低下头去,终究是没有说话。芙蓉让圆圆过来跟顾四妹玩,就出去帮着林氏送客了。

回娘家这几天,芙蓉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抽筋了。临走前的那天晚上,顾清尘洗完澡回到房里,见芙蓉脸上贴着黄瓜片儿,仰着头不敢动的模样儿,不由地起了兴致:“这是什么新奇东西?那府里传过来的?”

“没,见古书上写的。脸都僵了。”芙蓉回答,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古书上可有些什么方子,可以让人身上的肌肤变得更白更滑吗?”芙蓉说着,揭下了脸上黄瓜皮,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脸。她刚擦干脸,顾清尘将她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床上,俯身在她丹唇上浅啄一下,低声道:“我觉得,你现在够白够滑了。当然,我不介意更白更滑一点儿,我摸摸,是不是手感更好了。”说着,他俯□去,开始试验起了手感。

芙蓉急促地喘着气躲他的手:“顾清尘,你个老没正经的!”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下朋友的新文,大家多多支持啊:《嫌夫》:嫌夫pk贤夫,谁被谁俘获!

40、被栽赃陷害

40、被栽赃陷害

顾老大换上一件新的衣裳,仍旧是蓝色的布做的,料子算不上顶好,可是在村子里算是不错的了。顾老娘特意请了村尾的那一户剃头匠给顾老大修了修头发,又刮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干净精神了许多。

大定的礼都已经备好了。顾老娘给顾老大掸掸衣裳,越看心里越高兴,笑着道:“今儿过去,可注意着你自己的言行。你这次去,不比前一回,那家子虽然穷了些,可是脸面却着实紧着呢。等会儿你三伯跟你一起去,若是有不懂的,就瞧他的眼色行事。”

顾三伯拈须笑了笑。顾老爹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好了好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还有三哥呢,能出什么事儿。你们婆娘就是麻烦。老大,你快出发了,误了时辰不好。”

顾老大站了起来。顾三伯也站起来道:“那我就先与大侄子一道过去了。四弟,四弟妹,你们勿要太过担心。”顾三伯曾经是村里唯一一所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后来因为要去考取秀才,这才没有当的。他也是顾家唯一一个秀才,当时就是他给顾清尘启蒙的。顾家的孩子的名字基本都是他起的。芙蓉觉得顾三伯和顾三嫂是难得的讲理人,因而也多与他们来往,其实也是存了小小私心的。

顾三伯和顾老大出发了。顾老娘看着马车缓缓驶出去,实在是有些担心,来回踱步:“干脆还是我跟着去一趟吧。哎,老头子,若不是你的脚受了伤,我们都该亲自去的。”

“你且坐着吧。要去也是我去。”顾老爹叹了口气,捶了一下自己的腿,“都怪我这条腿,不争气,怎么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顾清尘正拿着一瓶药酒的进来,见了顾老爹,忙道:“爹,您别自责。这病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您这样小心腿更加重。”

顾老娘果然被顾清尘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走过来道:“你爹的脚没什么大碍吧?到底是什么病?”

“就是刮风下雨的老毛病,能有什么,你听他瞎说。”顾老爹忙宽顾老娘的心。

顾清尘倒出药酒,卷起了顾老爹的裤腿,将药酒倒在手上,揉搓着他的腿:“爹在家休息一阵子。以后水田什么的少下。这病啊,就是在水里泡久了才得的。”

芙蓉端了一个盘子进来。正躺在炕上装睡的顾二嫂一个鹞子翻身就坐了起来,两眼直冒金光:“我老早就闻到了三弟妹做的东西的香味了,可饿死我了。这是做的什么啊。”

芙蓉将一只碗放在了顾老娘的面前,一只递给顾老爹,一只给顾四妹,又招呼三个孩子过来吃,转身又出去,端了三碗进来。顾清尘侧过头来对她说:“把我的那碗先放在桌上吧,我这边给爹抹完了就来吃。”

顾二嫂接过了自己的那碗,先就闻到了蛋的香味,用调羹一拨,下面却只有小指头大小的小米团子和上面漂浮着的甜酒,隐约能看到上面有几丝蛋花的模样。顾二嫂的脸垮了下去:“三弟妹,这蛋呢?该不是都被你们家吃了吧。”

“这蛋,是三嫂带来的吧。我早起瞧见三嫂拿了四只蛋过来。”顾四妹突然抬头说了一句

顾老娘满怀诧异地望了顾四妹一眼,又看一眼芙蓉,心里狐疑不止。想起前儿顾四妹在芙蓉娘家待了两天,心下顿时存了疑,脸上却不动声色。

芙蓉倒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给圆圆拉了拉罩衣的领子,又将他xiōng前的帕子往里掖了些,嘱咐道:“慢点儿吃,不够的话,娘这里还有。”

圆圆并没有先吃,小心翼翼地舀起了两颗小团子,举了起来,高声道:“娘,娘吃!”

芙蓉心里犹如吃了蜜一样甜,就着他的勺子一口将两个团子吃了下去,摸摸他的小脑袋:“娘吃了,好吃。那圆圆也吃点娘的好不好?”芙蓉说着,就给他拨了几颗团子。小桃和天衡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芙蓉嘴角一抹微笑,给他们两人也拨了些。

顾老爹的腿前儿突然不能动了,半夜跑来敲芙蓉家的门。顾清尘和芙蓉急急地去瞧了,这才发现是风湿。顾清尘每天给他按摩腿,又给他开了些药调理。芙蓉心知是怎么回事,以自己在家听过庄稼人得这个毛病,说是一个老大夫说的要少沾水。顾清尘记在了心上,转而嘱咐了顾老爹和顾老娘。因着顾老爹的腿的问题,也就误了顾老大的大定。

虽然顾老爹没去,但是顾三伯这个秀才亲自登门致歉,女方也极有面子,整个过程十分顺利。顾老娘这才放了心。因着女方年龄偏大,且家里条件着实不好,透出意来想要早些过门。顾老娘便让媒婆帮着挑了几个日子递过话去,对方挑了个最近的日子,正是中秋之后,算来,只有两个月余了。

芙蓉如今没心思管这些事情。自从顾清尘开了那个医馆后,生意倒是不间断地来。村里人都不舍得吃药花钱,往往是有病就拖,实在扛不住了才去镇上找大夫。如今有了顾清尘在此处,问医取药也方便,且省了路费,价钱也低廉,便都去他那里瞧病。芙蓉在旁边帮着忙,往往听见一些都是陈年旧病,断不了根,必须长期服药那种。如此一来,药的供应倒是源源不断了。

开医馆前,芙蓉就已经和村长以及里正通过气了。但是生意红火,自然让不少人眼红不已。这其中一个,就是钟婶子。

上回在芙蓉家碰了个硬钉子,出去以后又和顾二嫂打了一架。钟婶子本就和顾家不大对付,如今更是恨了起来。她悄悄地托了自己嫁给村长二儿子的表姐,要给顾清尘他们使个绊子。

这日清晨,芙蓉刚打开了自己家的门,只见一个乞丐模样的人捂着肚子倒在门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嘴里不断地呻/吟着哎哟哎哟。顾清尘快步走了过来,给他搭了把脉,抬头道:“帮我把针准备好。我扶他进去。”

医德与钱从来都是一个难题,芙蓉也不和顾清尘多说什么,回身帮他备好他要用的东西。顾清尘刷刷刷几针扎下去,又给芙蓉道:“将这个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给他喝吧。”

芙蓉接过了药,不大放心地回头看了那乞丐一眼,顺手将往常放在此处的钱匣子顺手拿走了。顾清尘已经在那边清点起了药材,并没注意到这边。

早上一般人少。顾清尘只接待了几个病人,就到了晌午。芙蓉端了一碗白米饭并些青菜过来给那乞丐,拉了顾清尘去吃饭。两人吃过饭后回来一瞧,屋里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的影子。芙蓉忙让顾清尘清点药,只是少了些金钱草和甘草。芙蓉越想越不对,转身出了门,寻了黄大娘将这事儿透了出去。

次日,村长带了几个人上了门。芙蓉一看架势不对,就将圆圆放进了屋里,轻声让他别出声。圆圆吓到了,点点头,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面玩布老虎。

“顾老三,有人今儿早上告到我这里来,说是有人吃了你家的药,上吐下泻,差点就没了命了。你有什么话说!”村长杜洪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面色yīn沉地道。

顾清尘处变不惊地将手上的药一一理好,直起身子:“不知道村长大人所说者是谁?可否对质?”

村长老婆的哥哥林二卷了卷袖子:“呵,早知道你会那么狡猾。不是别人,正是往常来乞讨的那个乞丐,如今人已经病地站不起来了,人都糊涂了,怎么和你对质?”

“那请问村长大人,是何人向你反应乞丐得了病,既是乞丐人都糊涂了,不可能说话,他又是怎么向你说就是吃了我家的药呢?”芙蓉扣上了里屋的门,出来说道。

村长脸一黑:“顾老三,我们说话,你家婆娘插什么嘴?”

顾清尘面色凛然:“我家媳妇所说的,也正是我想问的。既是质问的我家,那我家每个人都有辩解的机会不是?”

村长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小六子。那小六子往后缩了缩,本来就矮小的人显得更加猥琐。芙蓉认得此人,他是村尾的一户人家的独生儿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老做些偷**摸狗的事情。小六子硬着头皮道:“是二狗子给我说,那破庙里面躺了个要死的乞丐。他是亲眼瞧见那乞丐昨天从这家出去的。”

“村长,刻不容缓,村里不只我一个人懂些医术。其他人也有懂的,先救人要紧。再说了,既然有人并没有完全知道那事情究竟如何,就在村长面前随意搬弄是非,那可真是太草率了,岂不是有损村长的英名。若是治好了那乞丐,也可知道事情真相。”顾清尘完全明白了,就凭这两点,就想栽赃他莫须有的罪名,未免太嫩了。

芙蓉瞧了一眼林二,见他志在必得的样子,直觉不那么简单,特意落在了后头。估计是有人要针对他们,芙蓉拐了个弯先去了黄大娘家一趟,这才赶了去破庙。

村头的黄大生也是会一点儿医术的,他诊了诊脉,又看了看那呕吐的东西,说道:“恐是吃坏了东西。”他抬起头来看着顾清尘:“若论针灸,我是略通皮毛。老三,你扎几针吧。”

几针下去,黄大生又给乞丐煎了药,喂他喝了。芙蓉特意从家里取了床旧褥子过来。既是证人,这个人绝对不能死,不仅不能死,反而要好好地活着,才能有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

一直到晚上那乞丐才悠悠醒转,一见到顾清尘,他顿时露出害怕的神情:“你为什么要害我!”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喵喵……大家还在吗?在的话吱一声啊。

41芙蓉变身

“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还说没有害他!怎么,敢做不敢承认啊!”林二将自己手上的指节给掰地嘎吱作响,满脸的讥讽.]

顾清尘将自己的药箱放在一旁,用酒浸过的手帕擦着自己的手,轻轻地笑道:“若是我真想害你,这一下午的时间,我要害你的法子多的是,我又怎么会留到现在等你来这里指正我。”

小六子顿时站了出来:“你,你当然不敢害了。现在本就是有人告了你,如果这个时候他死了,那岂不是谁都能怀疑你。”

正提着饭过来的芙蓉听闻了这话,鼻里哼了一声。她发现自己在这村里还是不够泼不够胆大,所以一个两个都欺负到她的头上。自己家里人就不说了,连个外人也可以随便栽赃。她将饭篮子将旁边的石头上一搁,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了。我家夫君不知道为什么要针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乞丐。昨儿的药和饭都喂了狗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既然是说那二狗子看到了他从我家离开,那我也可以找来证人。早上天刚亮,他就在我家门口因为腹痛昏倒了,当时我喊的时候,村头的王大爷和黄大娘都是瞧见了的。他走的时候,正是晌午,相信也有不少人瞧见了。中间还有人来瞧病,朱大嫂还问了几句。怎么,你需要我把人找来一一对质吗?”

小六子被芙蓉说得哑口无言。芙蓉一把拉起了顾清尘,对着村长说:“村长,我家夫君对村里的人如何,你也是瞧见了的。前儿林大娘的病,若是到镇上,莫说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大概也是不够的。如今想来,这救人的事情,反倒成了害人了。既是有人指出我们害人,村长自是明理的,只是碍着同村情分不好做主,那我们就往镇上去,请官老爷做主,让捕快来问问,到底谁说的是对还是错。只是,到了那衙门里,可就没有谁能够把好象看到的事情拿来当证据的了!一字一句若说不清楚的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说着,她的目光瞄向了那乞丐。

乞丐明显哆嗦了一下,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

村长明知道这其中的猫腻,见芙蓉要往大了闹,还往自己带高帽子,这确实不表态不行。他心里暗暗地责备自己的二媳妇,自己都是马上要退下去的人了,若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那自己的儿子怎么继任村长!闹出去像什么样子.]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要嫁祸人连周密点的计划也不会。他想了想,端正脸色对乞丐说:“你说说,为什么顾家老三要害你。”

乞丐本来是编好了一派说辞的,听了村长的话,抬起头来,正瞧见芙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再也不敢说:“没有没有!他没有害我。我晕了,我不知道是谁喂了我药,我以为是谁要害我。”

小六子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个人,怎么这个时候了竟然把所有的安排都推翻了。

芙蓉笑着转过身去,对着村长说道:“村长,既然本人都说我们没有害过他,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村长轻咳了一声,无视了林二在那边的黑脸,轻点了点头:“既是一场误会,我在这里也给顾家老三赔个礼,的确是我太疏忽了。”

顾清尘淡淡一笑,一拱手:“有劳村长了。我们就先走了。”说着,他接过了芙蓉手上的篮子,转身往外走。芙蓉回头扫了一眼,低下头跟着顾清尘往家走。

两人先绕到了顾老娘家,从顾四妹手上接回了圆圆。顾四妹犹豫了一下问道:“三嫂,你们没事吧。”

“没事。四妹,多谢了。明儿过来吃饭吧。”芙蓉并不想跟顾四妹多说这件事,“你三哥还没吃饭,我们先回去吃饭了。”

顾四妹点点头。圆圆对着顾四妹挥挥小手:“姑姑再见。”顾四妹笑了,脸上露出小女儿的神态。

当天晚上,顾清尘在芙蓉身上用力地耕耘着。芙蓉的双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一个劲儿地道:“你轻点!”

顾清尘的手轻轻地揉搓着她的粉嫩,品尝着红樱桃的滋味,让芙蓉觉得头发丝儿都发麻。她的手柔若无骨地攀在他的脖子处,嘴里溢出一丝娇吟。顾清尘的唇辗转到了她的嘴边,轻声呢喃:“媳妇儿,媳妇儿……”

芙蓉尽量放松自己去迎合他。这个男人,太难应付了。芙蓉到了最后,牙齿狠狠地咬在他的肩上。那一口,终于让顾清尘完全释放了自己。芙蓉只觉得自己的思绪都飞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媳妇儿。”顾清尘并不像往常一样翻身躺下去将她反抱过来,而是静静地埋在她的肩窝处,轻轻地嗅着她身上的淡香味。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芙蓉将农夫与蛇的故事大概讲了一遍,将环住他xiōng膛的手收紧了些,“我们不能因为一条蛇,而放弃了其他冻僵的动物啊。”

顾清尘抬起头来,睁着亮亮的眼睛,在她的脸颊上轻啄了一口:“我还以为……”他顿住了口,转了个话题,“娘子今儿好生彪悍啊。”

芙蓉踢了他一脚,感受着他的存在,低骂了一声:“你出来啦。我哪里彪悍了。”

“我的小母狮子。”顾清尘起身,将芙蓉横抱了起来,眯了眯眼,“娘子,我们去洗洗吧。”

被顾清尘折腾了大半晚,芙蓉看着自己身边那个熟睡的把自己抱地紧紧的男人,她的手指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心里却在感慨:原来教丈夫,有时候也跟教圆圆是一个道理,男人也是个大儿童啊。只是,这件事情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人私底下都在传这件事,到后来,几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有人为了报复顾家,特意找了个乞丐,竟不顾那乞丐的死活,喂了人家吃毒药,还是人家顾家老三以德报怨救了那乞丐。自然就有人开始猜测那个和顾家结了仇的人是谁,联系到之前顾二嫂和钟婶子打的那一架,当时就是心知肚明了。

顾老娘也得知了这件事,特意来了芙蓉家,一来就问他们两人有没有什么事。芙蓉不动声色:“娘,真的没事,我们并没有被为难。”

“那个钟婶子真是太过分了,然想出这样的毒计,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顾老娘拉了芙蓉的手,拍了好几下,“好在那乞丐没事,你们若是卷了进去,让我以后靠哪一个?”

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芙蓉只是在心底暗暗腹诽了一下,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软软糯糯喊了一声:“娘。媳妇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模样。”

顾老娘一听,教育的机会来了啊。她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钟婶子啊,自己倒三不着两的,反而还这样害人。她以前啊……”说着,就开始她关于人情世故的普及起来。

芙蓉其实挺愿意听顾老娘唠这样的磕的。有时候,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再说,这顾老娘若是不和那顾大姐一伙,还算是比较公正的。其实她并不想与顾老娘为敌。跟婆婆为敌,是一件很傻的事情。芙蓉从来没有指望过顾老娘能像自己亲生母亲一样对自己那么好,女儿可以无限任性,可是媳妇,只是儿子的附属品,她的存在是为了儿子和孙子的存在服务的。所以,芙蓉尽自己所能地尽好一个媳妇的本分,不讨好,不冷淡,她做好自己就行了。

顾老娘看芙蓉听得这么认真,不懂就问,心里舒坦了,完全满足了自己教育媳妇的心理,越发觉得芙蓉顺眼了起来。哎,如果现在没分家就更好了。

顾清尘回来,看到顾老娘意犹未尽地离开的样子,心里满是震惊。他放下东西,就走到了厨房,一把将坐在小板凳上圆圆捞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肩上,问道:“娘和你说什么了?”

“说了很多,都是东家长西家短,三爷,不知道您可对哪一家的姑娘有点儿意思,让小女子给你说道说道啊。”芙蓉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顾清尘笑着捏了一下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低语道:“我看上了这个小娘子,可否跟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啊。”

芙蓉故意夸张地左右寻找:“哪呢,香的辣的在哪呢。”

与顾家的气氛不同,钟家现在的气氛并不好。被自己的表姐责怪了,钟婶子一口气憋在xiōng口,砸了两个杯子了。

钟麟站在门口,瞧着那里面来回走动的母亲,不由地暗了眼色。仍旧是这副模样,怪道父亲不回来。他的手紧紧地扣进了门框,丝毫感觉不到疼痛的样子。

钟婶子越想越气,又怕自己所想所做的真的被人知道,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啊。她拿起了第三个杯子,一扫眼看到了门口的青色长衫,心里顿时镇定了一下,快步走了出来,面上已经换了一副表情:“麟儿,可是学累了?娘去给你做莲子羹去。”

“娘,以后,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成了。人家红火是人家的事情,我们娘儿两也能过好的。娘,我会用功的。”钟麟突然开了口,目光炯炯地看着钟婶子。

钟婶子脸上一阵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就别管了。”她不允许被人瞧不起。

就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钟麟只觉得xiōng口有什么堵着,转身就跑了出去,丝毫不顾身后钟婶子的呼喊。

“是谁在那里?”他跑到一处小河边,无聊地拣起一块石头投向水里,忽听得一个少女道。

作者有话要说:嘿……这几章没极品了吧……写极品也累啊

42小包子做坏事

钟麟回过头去,只见那棵桃树下面,一个少女俏生生地立在那里,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到xiōng前,头上戴了一朵粉色的绢花,赫然就是顾四妹。*非常文学*她见钟麟的目光投了过来,脸顿时红了,垂下头去,转身欲走。

“我……”钟麟看着她的辫子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忽然出了声。

顾四妹的步子停住了,缓缓侧过身来,用余光瞄了钟麟一眼:“你有什么事吗?”

钟麟的手心全是汗,手下意识地触碰到了旁边的树干。那结实的触感,让他的心定了下来。他的目光接触到了她脸上的微红,忍不住移了开去,清了清嗓子:“前儿我娘在气头上,不是有意伤了你二嫂的。”

顾四妹没料到钟麟会跟自己说这个,一时之间微愣。她垂下头去,轻轻点了点头,用鼻音应和了一声:“我二嫂,应该也有不对的地方。”

沉默了一会儿,两个小人儿忽然抑制不住地轻笑起来。当事人一点儿也不知道,两个小儿人反倒在这里互相赔起了不是。钟麟偷偷去看顾四妹,看到她乌漆漆的辫子,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能亲手摸一摸就好了。这个念头一出,他登时反应了过来,红了脸,撇开眼睛,在心里暗暗地责骂自己:难道自己也成了那等子登徒子不成?

风依旧是微微的,河水依旧在缓缓地流淌着。只是那份缱绻,在心里一旦生了根,便在这个秋风初起的日子,渐渐舒展开来。

顾清尘的医馆,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芙蓉却再次犯了愁。因为是乡里乡邻的,都是按照最便宜的价格来算的医药钱。这都快一个月的时间了,竟才赚了五百钱。虽然菜渐渐地长了起来,秋收的粮食也由顾老大给盘过来了。芙蓉还是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这天芙蓉在想到底怎么还能做点什么事儿来赚钱,想着想着就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忽然,她听到了门咚的一声,瞬间惊醒,微微睁开眼睛,却见到一个小不点儿正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芙蓉又闭了眼,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圆圆到底要做什么。

“嘘,娘觉觉。”圆圆轻轻地抓着门,小手掌没那么大,手指伸直了才能够门的厚度。

另一只小小的脑袋出现在芙蓉的视野里,是隔壁黄大娘的孙子小虎头。他人长得虎头虎脑,两只眼睛圆溜溜的。*非常文学*他朝芙蓉看了一眼,又悄悄地拽住了圆圆的小手,悄声道:“你娘真的在觉觉吗?”

圆圆跑到芙蓉的面前,双手撑着自己的小腿,半蹲下自己的身子,这样低头往上看芙蓉。芙蓉仍旧一动不动,还故意打起了小呼噜。圆圆高兴地跳了起来:“娘睡着啦。你在这里别动,我去拿饼饼。”

小虎头点点头,站在屋子中间,动也不动,显得有点局促。圆圆走到了床边,拿了个小板凳,先迈开一只小腿踩了上去,等到踩稳了,他一只手扶着柜子,另一只脚这才提了上来。他的手正好够到了芙蓉放在上面的食篮子的边沿,他的手从纱布外面探了进去,摸了半天,眼睛一亮,掏出了一个炸得金黄的酥饼,轻声道:“哥哥。”

小虎头连忙跑过去,双手接过了酥饼,捧着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使劲地嗅了一下。圆圆又拿了一个出来,拿出来的时候又见纱布给搭上了。他想下来,看了一下,可能觉得有点高,一只手要拿饼子,另一只手扶着柜子,还是不敢动。小虎头一只手扶住了圆圆的背,将饼放在嘴里,另一只手去牵他的手。圆圆这才小心翼翼地迈了一步下来。

圆圆下来后,对着小虎头咧开嘴一笑。小虎头下意识地也回了一个笑容,结果没注意到,那饼子一下子就掉了下来,顿时落在地上沾了灰。小虎头盯着地上的饼子,嘴一瘪就要哭。圆圆忙把自己手上的饼子递过去:“哥哥不哭。”

小虎头本来捂着眼睛的小手顿时放了下来,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说道:“我们一起吃。”

圆圆点点头,双手去撕饼子,结果使劲太大,饼子又是有油的,一滑,就飞了出去。

眼见到手的两只饼子都没了,两个孩子相视一眼,突然同时张大嘴哭了起来。芙蓉在那里忍笑忍得快憋不住了,见到此情景,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故意打了个哈欠,做出刚刚才醒过来的样子,目光接触到了地上的饼子,故意沉了声音假装生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圆圆和小虎头哭得更大声了,眼见着两个孩子就要用手去抹眼睛。芙蓉怕他们手上的油给渍进了眼睛,忙黑了脸道:“不准哭,不准用手揉眼睛。”

两个孩子瘪了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小圆包子脸上还挂着泪珠。芙蓉满脸生气的样子:“谁的主意?”

圆圆看了一眼小虎头,低下了头。小虎头已经低下头去,抽泣着说:“三婶,是我。”

“老三媳妇,我家小虎头可在你家?”芙蓉正要开口,窗户外面已经传来了黄大娘的声音。芙蓉忙应了,黄大娘走进来,见两个孩子齐刷刷地看向自己,忍不住愣了一下。

芙蓉见状,附在黄大娘耳边说了两句话。黄大娘再次怔了一下,也是按着芙蓉所说,沉了脸:“到底怎么回事?”

“阿奶,我,我想吃三婶做的饼饼。”小虎头的嘴撅地那叫一个高,见到黄大娘瞪大的眼睛,低下头去,“圆圆帮我拿。”

“知道错了吗?”黄大娘貌似很生气地问道。

小虎头的头埋地更低了,点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阿奶我错了。”

圆圆看到芙蓉也不像平时一样对自己那样笑,心里害怕她不要自己了,也低下头,瘪了嘴:“娘,我错了。”

“以后要吃什么东西,就给我说,不能偷偷跑去拿,不能自己搭小板凳去拿东西,不能吃掉在地上的东西,更不能,用摸过油的手去揉眼睛。”芙蓉慢条斯理地说道,一字一句却声音很重。

两个小脑袋齐齐地点着。芙蓉这才道:“我们去洗手,回来慢慢吃。”

晚上,芙蓉在顾清尘的耳边说了这件事,说到最后两个孩子一起哭的场景,她忍不住先喷笑了出来,笑地急了些,竟咳了起来。顾清尘轻拍着她的背,笑着捏了她的小鼻子:“就你会吓圆圆。我说那孩子今儿怎么这么安静,都不要你喂饭了。原来是这样啊。你平日里不准别人凶他,怎么自己倒先凶起了他。”

“我这是凶他吗。我这是在讲道理。”芙蓉得意地揪了顾清尘xiōng膛上的小豆豆,惹得顾清尘眸是一暗,翻身就要让芙蓉尝尝他的厉害。他刚抓住自己的小娘子,只听外面传来咚咚的声音。

芙蓉和顾清尘的动作瞬间就停住了,两人对看一眼。芙蓉轻声道:“是有人在敲我们家的门吗?”

“好象是。”顾清尘趿了鞋,下去点了灯,“我出去瞧瞧,你先别出来。”

芙蓉也下了床,披了衣裳,又将顾清尘的衣裳递给他:“这么晚了,不知道会是谁。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其实,她的心里毛毛的。

两人在屋里留了盏灯,点了个灯笼提了出去。芙蓉出去的时候,顺手拿起了靠在门边的木棍。万一是歹人,她就一棒子敲下去。

她拽住顾清尘的衣角往门边走。顾清尘留神听了下,说道:“是村头的谢大哥。”说着,他将两重门闩都拉开了。

门外的果然是谢大哥。他满脸焦急,衣裳都是胡乱裹在身上的,鼻尖都是汗。他一见到顾清尘,忙抓住他的胳膊:“顾三弟,求你救救我儿子。”

芙蓉已经回身去拿药箱了。等她取来,顾清尘又吩咐她去将另一个药箱也拿来。芙蓉又匆匆拿了,想了想,不放心圆圆一个人在家,转身抱了他就出来。几人锁了门,跟着谢大哥去了。

谢小子发着热,整个人皮肤都是泛黄的。芙蓉他们进来的时候,谢小子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谢嫂子一边哭一边拍着他的背。顾清尘将自己的药箱子放了下来,走过去把起了脉。芙蓉心念一动,隐隐有个念头在心里,她却抓不住。

“这孩子不知道怎么了,晚上吃完饭还好好的,要睡觉的时候撒了一泡尿,像是茶的颜色。后头他就开始发热,时不时地抽一下,还吐。顾三弟,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谢大嫂说到最后,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正说着,谢小子又要吐了。谢大哥忙拿了盆给他接着,顾清尘给他抹了下xiōng腹部,然后不断挤压他的xiōng骨处,又给他嗅了配制的一种很臭的药,谢小子吐个不停,到了后头都是干呕了。

芙蓉走过去,用手翻起了谢小子的眼皮去看,他的眼睛并没有黄。她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落到了饭桌子上面,忽然道:“谢大嫂,你们晚上吃了什么?”

“就是往常的菜啊。炒了一个丝瓜,然后抓了一把酸菜炒青辣椒。”谢嫂子一边回想一边说。谢大哥接过了话茬:“还有前儿晒干的蚕豆煮的汤。”

芙蓉眼睛一亮,问道:“谢小子今儿吃了蚕豆吗?”

谢嫂子点头:“往常都没给他吃,怕克化不动。今儿他吵着要吃,就给他吃了一点儿。”谢嫂子抹着泪:“难道是那蚕豆的问题吗?”

顾清尘沉吟着,目光落在芙蓉的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喵……亲应该知道是什么病了吧

43婆婆上门

芙蓉没有注意到顾清尘的目光,对着谢大嫂点头:“完全有可能.]我家以前邻……”芙蓉顿时惊觉过来,顿了一下:“我以前在那府的时候,有一个好姐妹,她的弟弟就是吃了蚕豆就全身发黄发热,又会吐,还有尿也是那色的。之前都以为是好不了了,当时幸好一个江湖老大夫打门前过,说是这孩子得了蚕豆症,伤了肝,开了药方,又说以后不让孩子碰蚕豆,薄荷,樟脑,牛黄,珍珠粉等等便可。”多亏了她在现代的时候,邻家的孩子就得了这病,而且是特别严重的那种。当时是她家的车送了那孩子去医院,所以她对这用药禁忌特别有印象。

顾清尘那边给谢小子喂了水,已经让他将进食的东西全吐了出来了。他抬起头去,给芙蓉道:“你像上回给圆圆那样,让他的热度降下来。我给他开一副龙胆汤。好在药都是带来了的。三碗水煎成两碗。”说着,顾清尘坐到了桌子边,提笔写了个方子,然后打开了药箱,开始抓起了药。

将药给了谢大嫂,顾清尘回身,看到在芙蓉怀里的谢小子仍旧不太安静,小脑袋一动一动的,显得很躁的模样。顾清尘取出银针,手脚麻利地给谢小子扎了几针。谢小子安静了许多。

圆圆就是才过来的时候醒了一下,随后他就被芙蓉放到自己身边,睡的可乖了。芙蓉摸了摸谢小子的额头,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继续给他擦着,不住地打哈欠。谢大嫂见了,忙道:“弟妹,要不去隔壁吧。我今儿新换的铺盖,你将就着歇歇吧。”

芙蓉真的是撑不住了,点点头,回头去看顾清尘。顾清尘将药碗递给了谢大哥,对芙蓉道:“你先去歇会儿吧。我等会儿要回家了叫你。”他早就发现芙蓉困了,本想让她先回家,但是一来他不太放心他们娘儿两个在家里,二来,芙蓉一个人晚上怕黑,他也就没提了。

“那有劳谢大嫂了。”芙蓉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马上就要合上了,用力地睁开眼,转身去抱圆圆,身形晃了几下,亏得顾清尘扶了她一把。谢大嫂颇不好意思:“顾三弟,要不你和三弟妹都去歇歇吧。若是这孩子再有不好,我再叫你们。”

顾清尘抱住圆圆,一手扶住芙蓉的胳膊,点头:“那也行。”

芙蓉有一点认床的毛病,虽然不是特严重,但是初到一个新地方,总是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能睡得着.]顾清尘先将圆圆放在最里面,随后又去接了谢大嫂端进来的水,给芙蓉和圆圆擦脸。芙蓉擦了脸后仅除了外衣就躺到圆圆身边,果然是有一股子清香味儿。顾清尘又走了出去。

芙蓉闭了眼,虽然脑袋很混沌,但是她此刻却失了睡意一样,总是在要入睡的那一刻猛地醒过来。她将圆圆捞到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奶味,她觉得十分安心,但是仍旧睡不着。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再然后,熟悉的男子气息喷在她的脖颈间。芙蓉松开了圆圆,翻了个身,在顾清尘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觉得睡意袭来,迷糊着睡着了。顾清尘揽着她的腰肢,一只手拨开了她脸侧的头发,久久凝视着她。他很不喜欢她说在家或者在那府里的话,总让他感觉有一种陌生感。他的手收紧了,下巴搁到她的额头上面,安心地闭上了眼。

谢小子的病一连折腾了好几天,这才好了起来。谢小子好的那一天,特意带了谢小子上门来给顾清尘道谢。

他们一进来,谢大嫂就说道:“小子,还不快给顾三叔和顾三婶磕头。”

谢小子闻言立刻跪了下去,芙蓉忙拉起了他。顾清尘对谢大嫂说道:“谢大嫂这是做什么?医者父母心,这本就是我应当做的。现在这孩子好了,我瞧着心里也是高兴的。”

谢大嫂手上提了一篮子**蛋,几个白面卷子,两条熏鱼。她将篮子递了过来,笑道:“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这点子东西不成敬意,还望弟妹不要介意。”

“谢大嫂这可真是气了。这药费都给了,哪里还需要这个。嫂子家里人口也多,不若拿回去给孩子加点菜吧。”芙蓉忙推辞。村里人就没有什么富裕的,这些东西,也够着一家几口吃上好几天的了。

谢大嫂只不同意,非要芙蓉收下。芙蓉坚持不肯,只让谢大嫂坐下。两人推了半天没结果,最后还是顾清尘做主收下了。谢大嫂松了口气,芙蓉起身道:“我去给你们倒杯茶。你先坐着吧。”

谢小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是个安分不下来的小孩子,靠在谢大嫂的身边眼睛滴溜溜地转。圆圆这几天老被芙蓉带到谢家去,跟谢小子也熟了许多。如今谢小子过来,圆圆高兴的手舞足蹈,忙进屋去把自己的玩具都拿了出来给谢小子玩。他手小,一次就能拿一样,跑了好几趟。芙蓉怕他跑得热,忙喊他慢点。圆圆在屋里喊道:“娘,马马出来玩。”

顾清尘走了进去,抱起他出来,一只手拍着他的屁股,说道:“你个小不点儿,有点儿什么也跟献宝似的。那木马,就是我照你谢伯伯家的木马做的。你还拿出来显摆呢。”

在场的大人都笑了。圆圆还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看了看众人,伸手攀住了顾清尘的脖子,屁股一撅,小嘴嘟起,在顾清尘的耳边道:“爹爹,我要玩。”

芙蓉笑了,随口问道:“谢小子今儿得了这病,倒是没别的什么,只是这以后,再不能碰蚕豆了,最好连蚕豆地也不去。”

“可不是嘛。就是孩子他爹,去年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这蚕豆种了赚钱,谁知道今年蚕豆多了,就不值钱了。本想自己留着吃,谁知道又出了这回事,那几麻袋的蚕豆,也只好不要了。”谢嫂子满脸的痛心表情。

芙蓉听了心念一动,抬起头来道:“谢嫂子那蚕豆,可以卖给我吗?”

谢嫂子忙道:“如今我家里人再不敢碰那个了,怕谁又不好了。三弟妹若是想要,就拿去吧。横竖也没几个钱。”

“这怎么成。那些蚕豆现在就拿去卖,也能卖不少钱。我这是买东西,可不是要嫂子还人情什么的。若是嫂子执意不要我钱,那我也只好不买了。”芙蓉正色道。

顾清尘有些疑惑,但见芙蓉信心满满的样子,再联想到她时不时冒出来的点子。应该是她想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了吧。只要她高兴就好,顾清尘下了决心,也帮着芙蓉一起说。

最后,顾清尘出了面,和谢大哥两人达成了交易,以每斤五文的价格收购了他们家的两百多斤蚕豆全部买了下来,抹了零头,最后只给了一两银子并二百钱。

芙蓉和顾清尘就用了谢家的板车将蚕豆全部运了回来。芙蓉一一细看,蚕豆瓣不算特别大,但是质量还是不错的。她以前在家里做了一回,圆圆是能吃的,顾家上下也能吃的。只是,芙蓉决定,不要把这件事情给顾家的人说先。

芙蓉清点好了蚕豆,刚走出厨房,顶头就看到顾老娘面色不甚好地站在院子里。芙蓉喊了一声娘,顾老娘鼻子里应了一声,问道:“老三呢?”

“他在屋里歇着。”芙蓉见到顾老娘身边的顾四妹一直给自己偷偷地使眼色,大概猜到顾老娘是要针对自己说什么事。思来想去,也就是今天那一车蚕豆了吧。芙蓉心放了一半,上去给顾老娘打起了帘子:“娘。”

顾老娘话也没说,瞧也没瞧芙蓉一眼就走了进去。顾四妹看了芙蓉一眼,似乎想说什么,里间顾老娘喊起了她,顾四妹只得低了头进去了。

芙蓉泡了三杯茶,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屋里传来顾老娘的声音:“如今她要买什么就买什么。这个时候儿,又不是播种的时节,买的那些蚕豆干子有什么用!你只由着她胡闹,难道你们不过日子了不成!”

“娘,这蚕豆,不是芙蓉要买的,是我要买的。”顾清尘的声音十分耐心。

顾老娘见了顾清尘的模样,顿时更气了:“如今你也跟着她胡闹。她是个懂事的人,我知道,但是她这从大户人家出来的,自然是比别人金贵。今儿要吃**鸭鱼肉,明儿又是什么油的,我们这不过是平常人家,哪能供得起这样的吃法。”

顾清尘听了这话,轻声道:“娘,那医馆,还是芙蓉帮着我打理,并没敢乱花钱。这蚕豆,我们买了是真有用,并不是玩的。娘,您说的,我心里都有打算。”

顾老娘叹了口气:“我也不过是白告诉你,横竖你都是有几句话说的。我也知道你们是有孝心的。若是真有孝心,倒是把孩子的事儿放在心上。这都过门大半年了,也没个消息。赶明儿,我去那寺庙里拜拜,问问菩萨,也帮你们去去前儿那事带来的霉运。你们自己也得放在心上。”

顾清尘闷着头不说话。芙蓉假装没有听见屋里的话,打起了帘子,端了茶进来。

顾老娘见了芙蓉,脸上的表情便不怎么好了,只是说道:“你坐下吧,我正好有话儿跟你们说。”

芙蓉给他们捧了茶,这才在长条凳上坐了。顾老娘瞧见芙蓉款款大方的模样,想起那些鱼肉,又开始心疼,清了清嗓子:“今儿我来,不为别的。只是,你大哥的亲事,眼瞧着就在跟前儿了,这东西,还缺了一大半呢。”

作者有话要说:蚕豆病,其实就是要忌口……不吃就没事……嘿嘿……喵

44又起风波

44、又起风波

圆圆的小脑袋露在了门帘子外面。芙蓉忙招手让他进来。圆圆走进来,先是甜甜喊了一声阿奶,又对着顾四妹喊了一声姑姑。芙蓉拉了他在身边,拿起专门给他做的小竹筒杯子喂他喝水,一只手拿着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

顾老娘见芙蓉在忙,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顾清尘,手上的帕子攥得紧紧的。

顾清尘低下头去,心里却似雪洞一般。顾老娘今儿这一遭,先来斥责了芙蓉不会过日子,不会节省钱。可是节省钱的目的,就是为了把钱给大哥娶妻用吗?若是没有之前那一遭,也许,他心里还没有什么。顾清尘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娘,当初不是说好了吗?我们三房和二房他们出同样的份子钱。如今二哥二嫂出多少,我们自然也跟着出多少的。”

顾老娘听了顾清尘这话,心里瞬间就落了地。当初分家的时候她就担心这两个孩子对此事不认帐了,又不好提。如今老三既是开了口,她也就放心了,不多坐了,站起来就走了。

顾老娘前脚刚踏出门,顾清尘后脚就站了起来:“我去后院除草。”

芙蓉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也就由着他去了。待他走后,芙蓉偷偷附在圆圆的耳朵边上,说道:“圆圆,你跟着爹爹去拔小草好不好。娘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圆圆点点头,就小跑着出去了,芙蓉在他的身后忙喊他慢点。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芙蓉取下了头上绑着的那手帕子,手上把玩着那条绣着花儿的手帕。迟疑了半天,她打开了衣柜,从柜子最底下取出了装自己体己的小匣子。她犹豫了半天,手颤抖着,却没有打开那个匣子。这里面有一个夹层,她闭上眼睛,似乎远去的记忆又一次浮上了心头。

静静地坐了良久,芙蓉的眼角缓缓滑落下一滴晶莹。她手脚麻利地将那匣子塞进了衣裳最底下。既然不愿意,那就不要让自己有机会想起吧。现在的生活,她很满足,就不要让过去的yīn影,打碎这个幸福吧。那份子钱,她定是有办法凑出来的。那蚕豆,不就是个契机吗?想到这里,芙蓉站了起来。横竖顾老娘在二嫂那里铁定会被绊两天,她也不急。

她走到厨房里面,把一个大木盆拖到了井边,洗干净以后,将最小那袋子的三十斤蚕豆倒在了盆子里。她连打了好几桶水,将蚕豆一连洗了好几次,将坏了的蚕豆瓣全拣了出来,这才把水倒掉。这一来一去,倒弄出了她一头的汗。

她擦着汗进了厨房,捧着一碗晾凉的白水,大口大口地喝完,这才开始生火做饭。

顾清尘将草全拔干净了,有圆圆在旁边越帮越忙,他的心情倒好了不少。父子两个打闹着出来,顾清尘一眼就看到了井边的木盆。他洗了手,走到厨房门口,笑着道:“怎么不喊我。那么多蚕豆,你又没多少力气,可不是累得一身汗。”

“累了吧,这里凉着两碗水,你们慢慢喝,别噎着了。”芙蓉正将米倒下锅里,回过头来,小脸通红,“我正好有话要问你呢。”

顾清尘先喂了圆圆喝水,一边喂一边道:“可有什么事?”

芙蓉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道:“这里,可还有谁有新鲜辣子的吗?”

“这个季节,却是从哪儿去买新鲜辣子呢。”顾清尘想了一想,“我出去瞧瞧吧,看哪家有。”

芙蓉想了一想说道:“只是悄悄地问吧,若是没有,再说吧。”家里收获的那些辣子好是好,就是晒了,失了些水分,恐没那么好吃了。

顾清尘拿了个馒头就出门了。芙蓉都把饭端上了桌了他才回来,满头大汗:“村里是没了,明儿去邻村问问。”

三人吃过了饭,芙蓉正在收拾桌子,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老三在家吗?”

这声音,顾清尘和芙蓉对视一眼,顾清尘忙掀开帘子出去:“三伯娘,今儿个是什么风,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今儿烙了些饼子,我想着圆圆前儿来我家,喜欢吃这个,我就送过来给他尝尝。”顾三伯娘笑着说道。

芙蓉忙掀开帘子,笑着道:“三伯娘快里面请。我这边刚收拾好,您且坐坐,我去泡茶去。”

顾三伯娘笑了笑,也不推辞,就进来了。芙蓉知道这是有话要说了,端起碗碟就出去了。她将碗碟洗干净沥好,又泡了茶过来。

“今儿下午老三来寻新鲜辣子,倒正是巧了。我娘家今年种了不少辣子,摘了一起,这才成熟了一起子。我明儿正要回一趟娘家,老三与我一道去吧。”顾三伯娘笑道。

顾清尘的目光顿了一下,投向了芙蓉。顾三伯娘见此,心里明白了几分,拉了芙蓉的手,说道:“老三媳妇,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辣子,我娘家倒有一多半人都不吃的,也不过是拿来卖的。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你们才分了家,那医馆也是才开起来的,手头若是紧了些,也是不妨什么的。横竖是自家人,也不拘在这一时。”

顾清尘脸上微微窘迫,瞧了芙蓉一眼,说道:“三伯娘,这事儿,怎么能先劳烦了您,还让您帮我们担待着这钱的事儿呢。”

顾三伯娘也不和他们推辞,既是他们如此说了,定是能想出法子的,也不说什么了。顾三伯娘笑了笑,站起身来:“那明儿早上,我们就一道过去吧。”

晚间,芙蓉哄了圆圆睡着,将他放在小床上,又给他搭上了一条薄被子,把他的手放了进去。圆圆的头扭动了好几下,似乎睡得不太安稳。芙蓉坐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圆圆这才动了动小嘴,睡熟了。

顾清尘仍在桌边坐着,来回数着匣子里的钱。芙蓉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轻轻地握了他的手:“你都不问问我,要买辣子和那蚕豆是要做什么吗?”

顾清尘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面,来回地看她的手。这双手,似乎比她才过门的时候,粗了不少。顾清尘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轻笑了一声:“娘的话,你都听见了吧,别放在心上,你不是那等子胡闹的人,我也不是那等糊涂的人。”

芙蓉只觉得自己凉了一天的手暖暖的,她就势将头搁在了他的肩上,看着油灯下他的手,轻声地道:“若是那等子不爱听的话,我为何会委屈自己去听呢。若什么事儿都要介意,这一辈子不是累得慌吗?”

顾清尘轻笑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一口吹熄了灯。芙蓉的手揽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那里还有一只手镯,你先拿去应应急吧。若是辣子多,明儿也买个几百斤回来。再拖些日子,那可不成了。”

顾清尘的吻落在她的眼睫毛上,心里叹了口气,将她揽在了怀里,给她掖好了被子。这一晚,两人都睡得安稳极了。

次日一早,顾清尘就和顾三伯娘去了她的娘家。芙蓉刚切好了烂菜叶子,拌着粗糠,撒给**吃了。圆圆站在**圈前面,叫每只**都叫黄黄。芙蓉蹲□子,教他数数儿,于是那些**就变成了大黄二黄三黄了。圆圆缠着芙蓉要她再教自己数数儿。芙蓉索性蹲在地上,教他写简单的一二三,又教他用一二三来数东西。

圆圆越学越兴起,小脑筋转了起来,歪着脑袋:“二只狗狗,二只小黄。娘,娘,那我是不是二岁啦!”

芙蓉强忍住笑意,点了点他的额头:“你个小鬼头儿,别人都是两岁了,就你是二岁了。真真是个小鬼精灵儿。”

“哎哟,老三媳妇,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还不快回去瞧瞧,你娘那边啊,出大事儿了。”黄大娘急急地跑进来,忙道。

芙蓉一怔,进屋取了钥匙,将圆圆抱着出了门,锁了门就往老房子跑。

老房子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见芙蓉来了,都让开一条道。芙蓉反倒是镇定了下来,站在人群里,先听听再说。

“我不管,这个顾老二欠了我一大笔钱,说好了十日里还的。如今跑得人影儿也没了,我不找你们找谁!”一个满脸凶横的人跷着二郎腿坐在院子里,旁边放着一把磨得镫光的刀。他身边还站着四个大汉,个个都是卷着袖子,腰圆膀粗的。

顾二嫂哭着坐在院子的地上,一句话也不说。顾老娘整张脸黑着,也是没有说话。

“哎哟,这顾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哦。顾老二平日里好吃懒做也就算了,居然还欠了一屁股的债。啧啧,也不知道欠了多少钱啊。”谢大嫂的婆婆在人群里悄悄说道。

那二丫的奶奶也道:“说起来,我这几回路过顾老二家的铺子,都只见到了他婆娘。说他是去镇上打短工,呵,谁知道是做了些什么事儿啊。”

芙蓉越听越皱起了眉头。顾老二在收获了粮食过后,就去了镇上打短工,貌似快一个月了吧。一吊子钱没拿回来,反倒是惹了这么一帮流氓痞子上门。芙蓉怎么管,要打要骂她也不是对手啊。看今儿这模样,恐怕又要赔钱了。她可不是摇钱树,随便捋一把都是金叶子。她坚决不给钱,自己拉的自己擦屁股去。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跟你们拼了我。”众人还在窃窃私语,顾老爹和顾老大从田里急急赶回来,顾老爹抄起手上的锄头就冲过去。

那四个大汉往他面前一拦,其中一个一把握住了那木柄往外一推。顾老爹由于冲得太猛,被这力道一推搡就坐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咳……大家放心,芙蓉坚决不借钱。

45怎么还钱

顾老大忙去扶顾老爹,担心地问道:“爹,您没事吧爹。”

顾老爹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膝盖,疼得脸色发白,额上都疼出了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顾老大半跪在地上,紧张地道:“爹,您的腿怎么样了?还能动吗?”

那领头的人拍拍自己膝头上的灰,拿起了旁边的刀,来回摩挲着,最后还故意吹了一口气,眼睛一斜,嘴角一抹冷笑:“你这把老骨头,也就别凑这个热闹了。你儿子可还欠着我们钱呢,你要是摔着哪儿了,磕着哪儿了,可是你自找的。”说着,那四个壮汉卷起了袖子,将骨关节给掰得咔咔作响。

顾老娘已经奔到了顾老爹的身边,和顾老大将顾老爹扶到了椅子上坐着。顾老爹疼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两只手颤抖着捂住膝盖。

“钱呢,怎么还不拿来啊。”领头的人站了起来,看着那一家子围绕在顾老爹身边,将那刀取了起来,“我可没时间在这里瞧着你们一家子父慈子孝的。我这儿可还有事儿呢。”

“我家没有钱。谁欠你钱,你找谁去!”顾二嫂索性坐在地上散着头发大声道,也不顾脸上的指印一条一条的。

芙蓉微微皱了皱眉,既不好进去也不好走,只是拉着圆圆,让他不要作声。遇上了高利贷,今儿个这钱,怕是必还不可了。

那领头的人冷笑一声,提着刀一下子戳进了顾二嫂面前的泥土里面,唬得顾二嫂往后哆嗦了好几下。领头的人立在她的面前,双手交叉在xiōng前:“怎么,你汉子欠的钱,我找不到他人,找他婆娘,有什么不对的。今儿个你们要是不把钱还上,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二嫂虽然哆嗦着,仍旧是仰着脖子嘴硬着:“我家没钱,你就把房子拆了,也没有一个子儿。”

领头的人半蹲下去,一把提起了那刀,将那刀把玩了好几下,突然眼露凶光:“你汉子没钱,我就把你卖了。你虽然长的不像那么个模样儿,但是卖到那马夫歇脚的地方,接一个客,也能有几个铜板。慢慢儿的还,总有一天,你能还完的!”

顾二嫂顿时吓住了,忙往后退。那领头人站了起来,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汉子上前去钳住顾二嫂的胳膊。他们的手一挨到顾二嫂的胳膊,顾二嫂顿时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你放开我!我要去官府里告你!”

“告我!我今儿倒要瞧瞧你怎么告我!”领头人做了个手势,他身后一个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顾二嫂面前一亮:“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顾老二可欠了我二十两银子,又按着利滚上去。这可就是三十二两银子。说好了前儿就还,这可都过了三天了。我还巴不得你告到衙门里面去,让县官老爷来断断,这钱你们到底是该不该给!”

顾二嫂突然往前一扑,挣扎着要去抢那张纸。拿纸的汉子往后退了两步,将那纸又折好放回了自己怀里。领头汉子一声冷笑:“既然没钱还!进去给我搜,哪样儿值钱就拿走。我还不信,这么大一间房子,就是拆下来卖那土砖,我也得把这三十二两银子给凑齐了!”

那两个汉子说着就要进去,顾老大拦在门口,手里提着把锄头:“谁敢进去,今儿谁要拆这房子,谁先把我杀了,从我尸体上过去。”

领头人一个眼色,剩下的两个汉子顿时扑了上去。顾老大的手还没抬起来,那锄头就被人给夺了。他硬生生从一个汉子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双手抱着一个人的头,另一个汉子拦腰抱起了顾老大,将他往地上一摔。顾老大的手正好打散了**圈的围栏,那**顿时飞了出来,满院子乱扑腾。

“找着了找着了!”里面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一个男人声音高声喊道。芙蓉只感觉被谁从身后推了一下,等到站稳身子,只见三个汉子抬着一个人挤了进去,将那人往地上一摔。走在最前头的蓝衣人抹着汗,一面说道:“冯二爷,这小子在春香楼喝花酒,被我们给捉来了。”

那顾老二被他们这大力气一摔,酒顿时醒了大半。他一瞧见冯二爷的脸,自己就先变了脸色,爬起来就想往门外跑。他趔趄着爬起来,还没走一步就摔了下去,惹得门口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冯二爷一脚踹在了顾老二的屁股上,让顾老二来了个狗啃泥。冯二爷一声冷笑,恶狠狠地道:“你倒是跑啊!我瞧你今儿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顾老二爬了起来,牙齿都被磕掉了一颗。他忙爬起来,也不顾身上的灰,忙赔笑着说:“冯二爷,您瞧,这是误会,我怎么会跑呢是吧。”

“那不跑,就是要还钱了。”冯二爷略微偏了下头,两个汉子立刻把他给绑了起来。冯二爷走到他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那你就把那三十二两银子给还上,我立马就走。”

顾老二不敢挣扎,满脸堆笑:“冯二爷,您看能不能宽限几天。我一定还,一定还。”

冯二爷一脚踹在了顾老二的肚子上,满脸的狰狞:“几天!我都已经宽限你三天了!你今儿还给我装糊涂。不还是吧!上回写得清清楚楚,把你的一只手一只脚剁了!我今儿就不让你还!”

顾二嫂顿时哭了出来:“顾老二你个杀千刀的,你怎么借了这么多钱。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啊!”

“我这可真的没钱啊。”顾老二吃痛,哎哟着,目光一转,说道,“我爹娘有钱,我大哥也有钱,他最近要娶媳妇了!对了,还有我三弟!那边那个站着的穿青色衣裳的就是我三弟婆娘,她是从大家子出来的丫鬟,手上是有钱的!你找她要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芙蓉站在那里,目光在顾老二的身上恨不得戳出几个洞来。这就是兄弟!芙蓉简直没想到,竟真的有这么禽兽不如的东西!她一手握紧了圆圆,另一只手捏成了拳头。

冯二爷的目光刚投向人群,只听得身后一阵喧闹。他忙回头,只见顾老爹手上拿着一根笤帚,拖着一条腿就往顾老二身上招呼着:“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大哥三弟也没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们顾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没了,你还想把你爹娘兄弟一起拿来给你还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个干净。”

往常顾老娘是最疼孩子的,顾老爹还没开骂就被她劝下来了。如今顾老娘只是抹着眼泪,扭头到一边去。

冯二爷眼一横,顿时那两个新来的汉子将顾老爹的手一抓。冯二爷扇了扇扬起的灰:“今天不管你认这个儿子也好,不认也好,这钱,都得你们顾家给我还了。”

“他自己有铺子有房子,你们自管他要去。剩下的不足的,你们自把他带走,我一个子儿也没有!”顾老爹挣扎了好几下,“从今儿起,他不是我儿子!”

顾二嫂一听要拿他们家的铺子和房子,顿时就开始闹起来。顾老二的手指向芙蓉:“她有钱,找她要!”

“胡闹!”芙蓉刚想转身,一个身影挡在她的面前,是顾三伯。顾三伯背着手站出来,对着冯二爷道:“冯二爷,我也不和你兜圈子。顾老二欠了你的钱,你讨债是应该的。但是他已经单分出去了,你若是今儿动了这屋里的一砖一瓦,或是其余的人一根毫毛,我定要告上公堂,请县官定夺!”

其中一个汉子是邻近村子的,知道顾三伯是考中过秀才的,顿时上前给冯二爷耳语了两句。冯二爷的目光在顾三伯的身上扫了一下,说道:“既是如此,我就卖顾三爷你一个面子。至于这三十二两银子,那可是得还的。这顾老二没钱,他家的铺子房子,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顾三伯身子一侧,顾老二立刻嚎啕了起来:“爹,娘,三伯,大哥,你们不能不管我啊!”

顾老娘欲站起来,被顾老爹给拉住了。冯二爷不管这么多,让人推着顾老二,带路去他家的铺子。顾老二经过芙蓉身边的时候,转过头来,顾三伯立在芙蓉面前:“老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作下的孽,勿要老想着有人来帮你担着这责!你爹娘大哥三弟,可都不欠你的!”

顾家的这一场闹剧,以顾老二家的房子和铺子当场被翻了个底儿朝天告终了。所有的钱和东西都洗劫的干干净净,竟连一只**,一个子儿都没剩下。冯二爷搜出了地契,往怀里一揣,拿了锁锁了门就走。冯二爷前脚刚走,顾二嫂后脚就跑到了顾老爹院子里,闹着要和离。

“我不过了!”顾二嫂在院子里面撒着泼的哭。窗户里面,顾四妹正在安慰顾老娘。芙蓉端着茶进了屋去。顾老爹气得浑身发颤:“撵出去!把他们两都给我撵出去!我不想看到他们两个!”

顾老娘听了,一甩帕子:“如今他们连个栖身之地也没有了,让他们去哪里!老二是我们的亲儿子啊。”

“你还说!这些年老二往家拿过一个子儿没有。当初老二做这生意,家里补贴了多少钱!如今你听听他的话,倒是人话不是!今天若不是三哥,我们两个的命都没了!还房子!我没他这个儿子!”顾老爹冲着顾老娘大声吼道。

顾老娘心里委屈,知道顾老爹今儿是不会依了的。她心里正哭着,忽然瞧见了芙蓉,忙道:“老三媳妇,今儿就让老二他们住你家吧!”

“不行!”“不行!”跟芙蓉同时开口的,竟然是一直沉默着的顾老大!

作者有话要说:我越来越讨厌顾老娘了……诶

46先赚一笔

顾老娘顿时扫向了芙蓉,脸一沉:“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分了家仍旧是一家人!”

“你还有脸说这话!你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都快把我们一家子给逼死了!”顾老爹长舒了一口气,摆摆手,“我也不和你争不和你吵.我搬出去,眼不见心不烦,哪怕你把这家里全给你儿子女儿盘空了,我也不管。”说着,顾老爹真个站起来,趔趄着往门外走。

顾老大扑通一声跪在了顾老娘的面前,抬起头来,望着顾老娘:“娘,我是老大,我没有本事让爹娘和兄弟们过上好的日子,也没有管好他们。今儿这事,也有我的过错。三弟妹一个妇道人家,家里又有个孩子,又要打理家里照顾老三。二弟住到她那里去,容易惹人闲话。”

顾老娘沉默了。顾老爹被顾四妹劝了几句,理顺了些气:“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你竟然还说的这么泰然处之。儿子是你的,也是我的!你不怕老三寒了心,我可心疼老三。我话都说出来了。如果你心疼老二,自去跟他住去。这家里,我容不下他,老三家庙小,也容不下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顾老娘抹着眼泪,越想越委屈:“老三是你儿子,老二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如今竟有你这么狠心的爹,看着你儿子没房子住,也不肯松口的。”她边抹眼泪,还边看着芙蓉:“老三媳妇,我只问你,你二哥二嫂这几日住你家,你可愿意!”

芙蓉往后退了一步,施了个礼:“娘,这事,请恕儿媳不孝,不能答应。”

“好啊你,那是你二哥!我就说老三怎么这些日子都不回来瞧我一眼,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被调唆的,连爹娘都不认了!”顾老娘一手捂着xiōng口,一手指着芙蓉。

芙蓉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娘,我心里敬您是我的婆婆,不论是什么样的事儿,若是您开了口,我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只是,对于相公,我心里有几句话却是不吐不快的。大姐的事情,您是看在眼里的,二哥的事情,您当时也是看在眼里的。您要相公事事担待,可是谁来理会过他心里所想?”

顾三伯娘掀帘子的手顿在了半空,侧过头去瞧顾清尘。顾清尘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顾三伯娘心里轻叹一声,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老娘顿时也不抹眼泪了,扯下帕子,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话。*.这么些天,难道我还亏待了你不成。”

芙蓉又欠了欠身:“媳妇不敢,婆婆待媳妇,媳妇不敢说。媳妇只是想替相公说一句公道话。当年的事情怎么样,相公为什么会去镇上一连当了好几年的学徒,婆婆大概也是忘记了的。手心手背都是肉,相公有了两个娘,按理来说应该更加有人疼才是。如今看来,竟谁也不如了。”

“你!”顾老娘站起来一扬巴掌,就要扇下去。芙蓉往后一躲,顾老大一把握住了顾老娘的胳膊,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娘,你心疼大姐,心疼二弟,难道三弟就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吗?”

顾四妹也跟着跪了下来,眼圈儿红红的:“娘,三嫂嫁进来,一个月倒有大半个月都是她一个人在做饭。自从大嫂走后,小桃和天衡都是跟着我们吃,从来没有单独为他们做过什么,连衣裳也都是短了一截的。三嫂来后,圆圆有的,他们都有。娘,三嫂并不亏欠我们家的。”

芙蓉抹着泪,委屈的泪水不断地往外涌。这个家还有公道可言吗?圆圆被屋里的气氛吓住了,抱住芙蓉的腿,直喊娘。芙蓉蹲□子,摸着圆圆的脸,突然哇的一声,紧紧抱住圆圆,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哭个没停。圆圆的小手抚摩着芙蓉的额头,另一只手给她擦眼泪,自己也急得直哭:“娘不哭,圆圆给娘吹吹。”

顾老娘瞧着圆圆和芙蓉的模样,骤然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带顾清尘去赶集,在路上跌了一跤。顾清尘被摔到了路边上,头上起了一个大包。他反倒爬起来,跑到顾老娘身边,用自己的小手去扶顾老娘。他人那么小,根本拉不动。顾老娘起来后,这才看到,他的衣裳背后都磨破了。当时顾老娘的眼泪就下来了,顾清尘还给自己擦眼泪。顾老娘的眼睛一酸:这么些年,自己老想着老三被过继了出去,已经是别人家的儿子,生怕他对自己不好,对兄弟不亲,变着法儿地想试探他,恨不得将他整个人抓在手里。怎么会成了这样,怎么会成了这样。那是她的儿子啊。

“媳妇,圆圆,咱们回家了。”顾清尘抢先一步掀开帘子,轻声道。

屋里的人全部都沉默了下来。顾老娘抬起眼来,目光看向顾清尘,嘴唇嚅喏了几下,说道:“老三,你来了。”

顾清尘垂下了眼,轻声应了句:“恩。”随后他转过头,看向顾老爹:“爹,家里还有事。我和媳妇就不留了,下回再过来瞧爹和娘。”

“爹,娘哭了。”圆圆一看到顾清尘,立刻扑了过去,小脑袋埋在他的腿间,嘴撅得高高的。

顾清尘抱起了圆圆,轻轻拍了拍他,说道:“那爹娘,我们就先过去了。”说着,他拉过了芙蓉,就往门外走。

“老三。”顾老娘站起身来,哽咽着声音说道,“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不了。三伯娘留了我吃饭,我已经应了。身上衣裳还没换,我就不多待了。”顾清尘站住脚,没有回头,“娘,二哥的事,芙蓉的话就是我的话。我走了。”

顾老娘还欲说什么,顾四妹拉了下她的衣角。顾老娘住了口,看着顾清尘离开。

顾老爹叹了口气,出去了。顾老大也要跟出去,顾老娘叫住了他:“若是能行,还是劝劝你爹或者你三弟吧。老二,毕竟是你的兄弟。”

“娘,当初二弟如何对三弟一家的,您心里是清楚的。如今让我去求三弟这件事,娘,这件事情儿子办不到。”说着,顾老大站起身来,出了门去。

顾老娘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屋里。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将头完全埋在被褥里,耳边还有顾二嫂的哭喊声。她却再也不想理了。

一回到屋里,顾清尘一把抱住了芙蓉,将头埋在她的肩上,低声道:“钱正好够付这些辣椒。媳妇,我们现在真心是身无分文了。”

芙蓉反抱住了他,轻笑着:“怎么,怕我跑了啊?”

顾清尘的手将她圈紧了些,鼻音浓浓地应了一声,随后强笑道:“是啊。我这一穷二白的,再在哪里去找个媳妇呢。”说着,顾清尘的手臂突然一紧,猛地闭了口。

芙蓉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轻声道:“我今儿的话,确实是大不孝了。”

“若是我在,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样。”顾清尘的声音瓮瓮的。突然,他松开了芙蓉,双手扶住她的肩,上下左右地看:“方才那些流氓地痞,你可受了伤?可有哪里不舒服?”

芙蓉摇了摇头:“多亏了三伯。”

顾清尘的手僵了一下,复又将她揽在了怀里。芙蓉趴在他的肩上,轻声地道:“爹的腿好象受了伤。”

“上回的药都在大哥那里,不过去了。”顾清尘只说了这么一句。

既然新鲜辣子都买回来了,芙蓉开始忙了起来。昨儿洗过的蚕豆不够,芙蓉又倒了一百斤来洗。顾清尘被芙蓉派去剪那辣子柄。剪了几十斤,顾清尘被芙蓉派去将辣子全舂碎。她将新买的盐拿了出来,按着一斤辣子二三两盐的比例放了进去搅拌。没有新鲜花椒,就用干花椒洗干净了放进去混合着。再然后,她专门让作坊纺了一些空隙稍微宽一点的类似纱布的布搭在上面,防止落灰,放到屋里窗根儿下,等着明儿拿出去晒。

这两天,芙蓉将家里能盛东西的锅碗瓢盆都装满了,这才将那三百斤的辣子给处理完。最早的那几十斤辣子已经入了坛子,芙蓉将用酒泡软的蚕豆一同搅拌好放了进去,又在上面倒了一层清油,这才封好坛子。

芙蓉这几日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圆圆那个小不点儿还每天乖乖地帮着芙蓉放纱布。他喜欢辣子红艳艳的,芙蓉不准他碰,更不许他揉眼睛。圆圆撅着嘴跟着顾清尘,有半天都不理芙蓉,让芙蓉又好气又好笑地拍他屁股:“知道找靠山了啊,你这个小东西。”

第一批坛子放了十天左右,顾清尘就带着芙蓉抱着圆圆去了镇上。芙蓉哪里也不去,专奔向了作坊里面。红棉迎了出来,芙蓉打开一个小坛子给她瞧。红棉一闻这味儿顿时精神过来了,眼珠一转:“你该不是要钱来了吧。”

芙蓉推了一下她:“自然是了。我这都没钱吃饭了,还指望着那钱来过日子呢。”

红棉指着屋外,说道:“你那坛子里的辣子酱,有多少斤。”

“这里只有五十斤,红棉姐若是瞧得上眼,我那后头还有。”芙蓉笑道。

红棉推了她一下:“如果我帮了你这个忙,拿什么谢我?”

芙蓉笑着:“红棉姐什么不缺。若是拿出一二分的钱来,红棉姐又瞧不上。我竟是不知了。”

“瞧你这张嘴啊,我可是说不过你了。没得姐姐妹妹还要你那一二分的钱的。”红棉笑着说道,“我只与你牵个线,其余的你自己谈去。若是成了呢,你们小两口请我喝杯酒就得了。”

说着红棉就起身了,芙蓉走到她跟前,低声道:“红棉姐,莫要与那府里打上交道为好。”

红棉拍拍她的手:“我自省得。你放心吧。”

作者有话要说:芙蓉这是没法子,暂时借这豆瓣酱赚点子钱补贴家用。这东西,其实我们这里家家会做的,也不是什么天下少有地下无双,再说了,这个容易学的很,什么卖配方之类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大家放心吧。

47顾清尘初当家

红棉办事十分利落,她因着作坊的事情,带着她身边的家仆老刘到处去谈生意.]县城里倒有多半的小布庄都知晓这红记作坊的名号。这些小布庄,自己人手不足,自给自足的话,又费时又费力,利润十分绵薄。如今红记作坊倒多与他们打着交道,故而,红棉这一出马,不多时,就给芙蓉寻到了一家酒楼。

红棉并没有出面,只是老刘牵了个线,领着顾清尘去和那酒楼掌柜的谈生意去了。芙蓉就留在作坊里面和红棉说话。

红棉把圆圆抱在膝头,拈了一块绿豆糕喂圆圆,笑着说道:“你不跟着去瞧瞧,放心吗?”

“有什么放不放心的。”芙蓉给圆圆喂水,嘱咐他慢些吃,又抬头笑道:“那酱里的东西,都是他去置办的。他之前又是在镇上的,对于这些,怕是比我这个常年不出门的还要明白些。”

“我瞧着不像。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该是你特意给你家相公些施展拳脚的地方吧。怎么,你就不怕他少报些数目,存些体己出去做坏事?”红棉故意调侃芙蓉。

芙蓉笑了笑,捏着圆圆的小脸:“人啊,有时候就不能想太多。什么都自己攥着,累得慌。再者,一家人,谁还防贼似的防吗?他是我相公,又不是什么外人。家里有事,自然是得他出头护着我们娘儿两的,难道还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去指手画脚不成。”这事啊,就叫男人的尊严。

红棉正色了,悄悄地道:“他心里就对圆圆真个没一点儿芥蒂?”红棉虽是轻声说,奈何圆圆就坐在她膝头,正好听见她喊自己,转过头去,笑着将自己吃的粘糊糊的绿豆糕递到了红棉面前:“干娘你喊我,是要吃糕糕吗?”

“哎哟这小机灵!”红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见圆圆这么乖,心里早已爱个不停了。她忙抱了圆圆在怀里,亲着他的小脸蛋,目光瞄见芙蓉摇头。红棉拉起了圆圆的小胳膊:“圆圆,你就跟干娘在镇上住好不好?干娘天天带你吃好吃的。”

圆圆瞧了红棉一眼,又看向芙蓉。芙蓉故意作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假装要哭似的:“圆圆不要娘了吗?”圆圆连忙要扑过去:“娘不哭。圆圆不离开娘。”

红棉也假装要哭的模样:“那圆圆不要干娘了吗?干娘好伤心.]”

圆圆不假思索地道:“干娘不哭,圆圆又来看干娘。”

芙蓉和红棉相视一笑,红棉点着圆圆的额头,说道:“那你可答应干娘了,你一定要来瞧干娘哈。”圆圆重重点头,伸出小指头:“拉勾勾。”

顾清尘在晌午之前就回来了。芙蓉压根儿没问他。中午的午饭是老刘叫人来拾掇的,菜肴十分精致。顾清尘小酌了两杯,圆圆吃的十分香甜。

回去的路上,顾清尘看到圆圆在打瞌睡,就要雇马车。老刘不知道哪儿去弄了一辆干净的马车来。芙蓉本要与红棉道别,红棉微微一笑就进了屋去。老刘引着两人上了车,又将一个布包袱递给了芙蓉:“这是我家姑娘给小公子做的两件衣裳。”芙蓉也不与他推辞,接了。

“圆圆的干娘,竟是帮了我们许多。下回,我们定要好好谢谢她。”马车刚驶出城门,顾清尘就对着芙蓉道。

芙蓉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伸手去摸圆圆的小脑袋:“是啊,多亏了她。下回定是要谢的。对了,村里可有专给小孩子剃头的师傅,圆圆的头发也长了,他头发硬,平日里头发老扫到脖子,怪不舒服的,给他剪剪头发。”

顾清尘也摸着圆圆的脑袋,笑道:“哪里需要别人,娘她……二伯娘以前娘家就是做这个的。以前村里的孩子多是找的她。”

芙蓉已经被马车摇得昏昏欲睡了,意识完全迷糊前只想到了一个问题:二伯娘是谁?怎么好似从来没有见过。

夜间,月明星稀。

“媳妇,媳妇!”虽已经是秋天了,顾清尘仍是满身大汗。芙蓉的手紧紧地掐着他精壮的腰身,仰起脖子,嘴里长叹了一声:“唔!”

由于芙蓉的动作,她的轻盈上的那一抹嫣红颤巍巍地立了起来,惹得顾清尘眸色一暗。他的手双从她纤细的腰身往上,握住了她的粉嫩。芙蓉顿时一声长叹,他的进攻早就让她全身都紧绷了,现在顾清尘的那一握,顿时让她娇/喘不止,全身都痉挛了起来。而那花房深处,一股蜜汁涌出,淋透了他的滚/烫。

顾清尘低低地吼了一声,眸色更深,动作加快了许多。芙蓉正被那浪头颠在最高处,被顾清尘这一连番的折腾,声音又绵又软:“别,别这么快!慢,慢一点。”

芙蓉娇滴滴的声音在顾清尘的耳里,那叫一个舒坦。他也不想要太早结束这美妙的感觉,放缓了动作,轻轻磨蹭着她的花房和花蕊。芙蓉的身子渐渐放松了下来,方才睁大的杏眼,如今轻轻眯了起来,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样。顾清尘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吸吮着她的耳垂:“媳妇,我们换个模样可好?”

芙蓉脸一红,忙伸手去推他。顾清尘也不待她回答,搂着她的腰将她翻了过来。他的滚烫再次造访她花房的那一瞬,芙蓉的脖子向后仰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外面的月光依旧如霜,而屋里,却似在那炎热之夏,不知疲倦,不知何时会结束似的。芙蓉的脸蹭着那枕头,都磨得生疼了。她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顾清尘伏□子,覆住了她光洁的后背,伸手到她的腋下去握她的轻盈,两边的动作一齐加快。最后,在顾清尘一声低吼中,芙蓉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两人渐渐冷静了下来。芙蓉掐着顾清尘xiōng口的肌肉:“果然是色中饿狼。”

“媳妇儿,那一坛子的辣子酱,竟卖得了二两多银子。除开辣子和蚕豆这些钱,我们净赚也都赚了一两多。”顾清尘眼睛亮亮的,下巴在芙蓉的额头上轻轻磨着,“媳妇儿,你真能干。”

芙蓉的双手揽着顾清尘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xiōng膛之上。这个数字在她的预期之中。她的声音软软糯糯:“那家里的辣子酱,相公你都负责了吧。我今儿个是累住了。”

“恩!”顾清尘只觉得全身都有干劲儿,刚刚偃旗息鼓的那意念又昂起了头来。他拉着芙蓉的手探向了自己的渴望。芙蓉轻轻一捏,忙松开了手,翻身向里:“我要睡了。”顾清尘从身后揽着她,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轻声呢喃道:“媳妇儿,你真香。”

真是好流氓的一句话啊。芙蓉的脚往后踢了一脚,顾清尘就势夹住了她的腿。夜渐渐地深了,芙蓉觉得倦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迷糊着睡着了。

圆圆坐在椅子上,脖子下面被一张布围着,惊慌失措地看着芙蓉,眼睛里都有晶莹的痕迹了。芙蓉握住了圆圆的手,轻轻地道:“不怕,这是二奶奶。她帮圆圆剪头发。你看,像娘这样,不疼的。”说着,芙蓉就拉过了自己的头发,轻轻剪了一点。

圆圆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芙蓉凑到他耳边哄着他。圆圆想了一下,点点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芙蓉的手。

顾二伯娘瘸着一条腿走出来,见了这模样,反倒是笑了:“往常那孩子来剃头,都是哭个没完。这孩子还乖。还是三侄媳妇教的好啊。”说着,顾二伯娘拿了一条热毛巾递给芙蓉:“你帮他擦擦头吧。”

顾二伯娘的动作很轻很快。芙蓉扶住了圆圆的肩,不让他动。顾二伯娘对芙蓉笑了笑,一低头,就是一串头发落了下来。圆圆还在那里要转脖子,芙蓉忙道:“圆圆不动,乖。”

不过两刻钟,圆圆剃头就已经剃完了。顾二伯娘正在给他解那布巾,只听门外传来一阵声音:“二嫂,我家的天衡头发长了,我带他过来了,你帮他剃剃头吧。”随着那声音,顾老娘踏进了堂屋的门槛,她抬头就瞧见了芙蓉,登时一愣。

芙蓉微微一笑,欠了欠身:“娘。”

顾老娘脸色有些尴尬,点了点头:“你带圆圆过来剃头吗?那我等会儿带天衡过来好了。”

“没事的,圆圆都剃好了。我这边正要带他回去洗个澡。那我就先走了。圆圆,给二奶和阿奶再见。”芙蓉抱起了头发剃得短短的圆圆,拍拍他额前的碎发。

圆圆对着她们挥了挥小爪子,又冲着天衡甜甜喊了声哥哥。芙蓉抱了他走了。顾老娘心里五味杂陈,将天衡抱上了椅子,就一直在那里坐着发呆。

郭老大的孩子的满月酒,顾老娘依旧没去,只有顾四妹跟了芙蓉他们去了。芙蓉瞧见了那两大篮子东西,一句话也没有问。顾四妹也没有开口,倒让芙蓉松了一口气。

顾老大的成亲之日终于到了,顾老娘却再也没有上门来找顾清尘要那份子钱。成亲前两日,顾老大亲自上了门,却十分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对顾清尘两人说道:“三弟,我成亲那日,你一定要来。”

顾清尘笑着拍了拍顾老大的肩膀:“大哥你放心,我和芙蓉定会过来参加的。”

顾老大搓了搓自己的手,思索了许久,又对着芙蓉道:“这两日,能不能让天衡和小桃暂时过来和你们做个伴儿。”

芙蓉明白顾老大心里的想法,笑着道:“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晚上我没法带着他们三个人睡。不若这样吧,让四妹也过来住着。她带着小桃,我带这两个孩子就成。”

作者有话要说:有新成员来啦……嘿……不知道大家有期待不

48顾老大成亲

顾老大回去和顾老娘一说,晚饭过后,顾老大就把顾四妹还有两个孩子的东西全拿过来了。【虾米文学]天衡和圆圆很快就玩到了一处去,两个孩子在园子里和各个屋子里来回奔跑着,芙蓉招呼了好几次,生怕他们撞到了哪里。顾清尘笑着拦了两个孩子,叮嘱了一番,让他们慢慢的。圆圆顿时就像个大人一样答应了,像模像样地牵着天衡到处去逛。

小桃大了许多,又没有娘,懂事了许多。她的手一直局促地把玩着衣角,目光一直跟着顾老大转。芙蓉偶然回头瞧见了小桃眼里的神色,心里一动:这孩子,才不过四五岁,却一点不像个孩子的模样。顾四妹这边也收拾地差不多了,芙蓉就走到小桃面前,拉了她靠在自己身边,细细地问着她话。小桃开始低着头不肯说话,后来打开了话匣子,原来也是个小话包子。

顾老大一直待到一更才走。他走的时候,天衡和小桃都眼巴巴地把他瞧着。芙蓉摸着小桃的脑袋,没有说一句话。顾老大眼里一热,转过身去,停了许久,又转回来,从怀里摸出了几个铜板,放在小桃的手上,脸上微微有些窘迫:“想吃什么就自己买。钱如果不够了,就来找爹爹。你和弟弟在这里,要听三叔三婶和姑姑的话。你是姐姐,要懂事。”

小桃点点头,大眼睛里早已涌出了泪水,强忍着没哭出来。顾四妹揽住了小桃,轻声道:“我们就在这里住几天。你看我们都在这里。三婶这里也是一样的。明天白天我们就回去家里了好不好?”

小桃低下头,头微微地点了点,伸出手挥了挥:“爹爹再见。”天衡也安静了下来,看到顾老大跨出门的那一瞬间,立刻就哭了起来。小桃一下子扑到了顾四妹的怀里。圆圆不知道天衡为什么哭,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全是哭声。

顾老大站在门口,肩膀微微地抖动着。芙蓉心下不忍,看了顾清尘一眼。顾清尘就上去拍了一下顾老大的肩:“大哥,不若你今儿晚上就在这边歇下吧。横竖还有屋子。”

“好。”顾老大也从未和两个孩子分开过,同意了。芙蓉去给他铺床铺,顾清尘去给他们烧水。天衡握着顾老大的手不肯松开,小桃的脸上显然是轻松了许多。【虾米文学]

第二日大早,顾老大就回去了。芙蓉还在做早饭,听到门口一阵敲门声,心里疑惑:这么早,有谁来呢。

顾清尘已经起身了,整理着衣裳过去开门。芙蓉已经把窝窝头蒸上了,暂时有空,靠在厨房门口往外瞧。

门打开了,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穿着什么的似乎还算考究。顾清尘似乎是认识他的模样,脸上露出笑容。说了一会儿话,顾清尘请了他们进来,直直地往着厨房来了。顾清尘走快几步,对着芙蓉道:“这是上回老刘找的那酒家的掌柜的,他要我们所有的辣子酱呢。”

芙蓉这才解过意来,忙去帮着顾清尘搬出来。

自上回从镇上回来,顾清尘征得了芙蓉的意见后,又买了三百斤的辣子,将那剩下的蚕豆全在一起做了辣子酱。他又买了好几个大坛子,全装的满满当当。此时一一排开,大大小小统共有十来个坛子。那掌柜手下的两个人一一揭开了瞧了,又让掌柜的看。掌柜点点头,站头看向了顾清尘:“顾老弟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不知道这个酱能放多久,会不会变味。”

顾清尘早问过芙蓉了,笑着指着这坛子道:“像这样,坛沿上别放水。进去舀的勺子别沾水,放一年两年没问题。”

掌柜拈须笑了,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一个人上来,捧了一个盒子。掌柜打开来看,整整齐齐二十锭一两的银子。掌柜又从袖中自取了一个二两左右的银子,放在匣子正中,笑了笑:“如此,就多谢顾老弟了。若是以后还有什么东西,还望顾老弟告知一二啊。”他虽然对着顾清尘说话,目光却在芙蓉身上停留了片刻,一副了然的模样。

顾清尘微微一笑,未置可否:“朱掌柜客气了。我来帮你们装车吧。”

芙蓉接过钱进去进了屋里。将那个二两的银子取出来,正好让顾清尘去还顾三伯娘剩下的钱款。她想了想,又取出了二锭一两的银子,揣在怀里,其余的都锁好了。她刚放好走出来,迎头见到带着小桃出来的顾四妹。顾四妹怯生生地瞧了一眼院里,轻声道:“三婶,这大清早的院子里就来人了啊。”

“你三哥的朋友,来取东西。水烧好了,我去给你们舀去。”芙蓉捏了捏小桃的手,暖暖和和的,这才放下,说道,“四妹帮我瞧着孩子们。”

顾四妹点头答应了,转身就进了屋去了,却是不再往院里瞧一眼。

三日后,顾老大的新娘子乘着马车上了门。芙蓉把小桃牵得紧紧的,顾清尘抱着天衡。圆圆早被顾四妹带去滚了新床了,穿了芙蓉给他做的新衣裳,粉雕玉琢的,像年画上的娃娃。他笑着露出还稀疏的牙齿,惹得相熟的人都爱极了。芙蓉面上也露出了笑,顾清尘挤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娘子再给我生个像圆圆一样乖的孩子吧。”芙蓉脸一红,推了他一把,挤进女眷那边,再不理他。

这亲事办的不算热闹。前儿顾老二闹出的事还在大家的跟前,不过十天左右,又办喜事了。以前说好的份子钱顾老二是真的一分也拿不出来了。因着顾老爹的强硬态度,顾老二一家始终没搬回来,只得暂时住在屋后面的老房子。顾老大成亲,他们不可能不回来,只是顾老二脸上还带着瘀青,顾二嫂仍旧是那大大咧咧的模样,自然引得众人一阵议论。

院子里摆了六桌,只是相熟的几个亲朋好友。小桃和天衡都跟着芙蓉他们,顾二嫂的目光瞄到了芙蓉身上穿的衣裳,鼻里哼了一下,用谁都能听见的声音对着旁边的人道:“我说啊,前头我听见一桩事啊。前头山底下一户人家,那家的一个媳妇自己开小灶做了些东西,被妯娌瞧见了。她竟然一点子肉汤也不分,还拿那热水泼人家。啧啧,都是亲戚是互相拉扯的,只是这有些人啊,自己兜里有,也不肯拿出来帮帮人。”

相熟的亲朋好友哪个不知道顾二嫂的为人,前儿的事情可是大家都瞧见了的。顾二嫂这话直指芙蓉,谁能听不出来呢。黄大娘跟顾家算是走得近的了,听了这话,笑着说道:“偏生顾老二婆娘听说的事儿都跟我们不同。我可听说是那妯娌自己去抢那媳妇的肉吃,结果脚下一滑,那肉汤才把她烫了。这下倒好,肉没吃着,肉汤没喝着,倒是用肉汤洗了个澡。”

在场的人都笑了。顾二嫂一张脸胀得都快扭曲了,横了黄大娘一眼,正想起来,她的肩膀被人轻轻地按住,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黄大娘,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这爱听人说笑的习惯还是没改啊。”

芙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眼前的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挽着一个发髻,头上的那支银簪子,虽不算名贵,可是花样却和前儿她在红棉那里瞧见的那支金簪子如出一辙。红棉说那是城东的银楼新出的花样子。一身淡黄色的衣裳,料子瞧着也不错。芙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打量顾大姐的视线,心里闪过一个冷笑:看来,这三四个月,顾大姐好似发达了呢。

黄大娘不理她。顾大姐坐在了顾二嫂身边,拉着顾二嫂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二弟妹,你听的那个不算什么。我听的那个啊,那家媳妇还排挤婆婆小姑妯娌,竟自己揽了权,连公公的主都敢做。别人休想从她手上抠得一分钱不说,还反倒要给她钱。”

芙蓉只低头吃菜,压根儿不理她,心里却在想:原来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还是没什么长进啊。顾二嫂和顾大姐就像是两只互相吸引的臭虫,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芙蓉一个人吃得津津有味。桌上的人都沉默着。

顾老娘出来招呼大家的时候,一眼瞧见了顾大姐,眼睛顿时亮了。随后她又紧张地回头,拉了顾大姐往旁边去。娘儿两个在一边偷偷地说着什么,芙蓉也不去问,只是暗暗下定了决心:今儿就是把顾大姐这一身衣裳扒下来,也得让她把钱全还完!

总的来说,这场亲事,还算是比较和谐的,没出什么大岔子。圆圆在吃饭后终于被送回来了。他一见到芙蓉就高兴地扑过来,一个劲儿地扯自己衣裳上的小包,悄悄地趴到芙蓉的耳边道:“娘,我有钱钱,给你买糖糖。”芙蓉喜得亲了他胖嘟嘟的脸一口,笑着说好。圆圆眼睛都笑眯了。

闹新房的时候总是大家都高兴的。芙蓉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人群外面应个景儿。明儿早上,她还得过来啊,横竖到时候能看。大家直闹到了一更,这才散了。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芙蓉和顾清尘一大早就过去了。

新大嫂的模样挺周正,穿着一身红衣裳,脸颊上两朵红云,瞧着就是温柔腼腆的模样。她一一地敬茶,敬到顾大姐那里的时候,顾大姐将自己腕上一只银绞丝的镯子取了下来,直接戴在了新大嫂的手上。新大嫂一惊,忙要推辞,顾大姐握住她的手:“弟妹,这只不过是做大姐的一点心意。”

作者有话要说:喵。看在我这么乖更新的份儿上。大家都浮起来吧……十一钓鱼岛自助游,有亲要去咩

49大嫂进门

新大嫂显然是没有料到夫家大姐竟会给这么贵重的见面礼,那镯子分量却是不轻,式样也是新的。新大嫂的目光下意识地瞧向了顾老大。顾老大对她点了点头,新大嫂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腕,对着顾大姐施了一礼。顾大姐的目光挑衅似的瞧了芙蓉一眼。

芙蓉瞧着新大嫂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莞尔:那银子又不是玉,再说了,这泥地,摔下去也没有什么关系的。顾大姐的目光芙蓉只是装做没有瞧见,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再厉害,也还没住进这家里呢。昨天晚上顾老娘想尽了办法,顾老爹态度强硬,不顾当时有亲戚朋友在场,直接撂下一句狠话:只要顾大姐一天没把三房的钱还完,就一天不能住进来。如今你在我这里要我的强,随你怎么撒泼,我只要钱就是了。再者了,新大嫂还得给他们准备见面礼呢。

新大嫂人看着是一团和气。只是再和气的人,在面对着前任留下来的孩子的时候,总是局促不安。新大嫂从袖子里拿见面礼的时候,由于太过紧张,其中一个红布包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新大嫂想去拣,手刚伸下去,那镯子大了,往下滑。新大嫂连忙收回手,差点就把那镯子落到地上了。芙蓉弯腰下去拾起了红布包,递回给新大嫂。新大嫂冲着芙蓉感激地一笑,忙把那布包打开,却是一把银制的如意锁。她将另一个也打开,递到了小桃和天衡的面前,张了张口,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顾老大忙低声道:“小桃,天衡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喊娘。”

天衡瞧了一眼新大嫂,突然转身躲到了圆圆的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看着。小桃比较大一点,低下头,将手背在身后,也不接东西。顾老大见了她这模样,顿时就沉了脸,语气放重了许多:“小桃,你怎么不听话。”

新大嫂站在那里,脸上露出尴尬。小桃的手本来把玩着衣角,听了顾老大的话,含着眼泪抬起了头,接过了那个红布包,嘴动了几下,如蚊蚋般的声音喊了句什么。新大嫂忙应了,脸上都是笑。天衡见姐姐拿了,这才磨蹭着上来拿。

“我说啊,这小桃和天衡最近是怎么了。以前都是大方的,今饿让件了娘反倒是拘谨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在带,教的这么小家子气。”顾大嫂的目光在芙蓉的脸上扫了一眼,得意地道。

顾老娘的面色瞬间不好看了,轻咳了一声。芙蓉嘴角一抹笑,这可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了。圆圆也有一个见面礼,比小桃他们的东西要小一号就是了。芙蓉也不介意,对着新大嫂微微一笑。

午饭是新大嫂收拾的。这也是新媳妇上门的第一天的规矩。顾大姐拈着瓜子,吐出皮,跷着个二郎腿:“三弟妹,大弟妹是才来的,你不去帮帮她吗?”

顾老娘虽然很喜欢自己的大女儿,但是在新媳妇面前也是要立规矩的。往常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挺懂自己的心的,今儿个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跟自己对着干呢。她清了清嗓子,说道:“老三媳妇,我那里有一块料子,你过来帮我看看怎么裁剪。”说着,顾老娘就起身了。

新大嫂的脸顿时胀红了,低下头快步进了厨房。顾大姐自顾自地磕着瓜子,再没扫芙蓉一眼。

到了正午,顾老娘掀开帘子走出来,看到桌子上仍旧是空空的,不由地脸色就垮了下来。她扯开了嗓子喊道:“小闺女,叫天衡他们来吃饭了。”

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的响声,在一阵乱响之后,新大嫂端着两盘菜出来。新大嫂一看到顾老娘,顿时脸就红了,局促地说道:“娘,刚才我没找到柴在哪里,所以晚了。”

顾老娘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应了一声,侧过身子:“饭都煮好了吧。你动作麻利点,等会儿你爹和老大就回来了,他们吃过午饭可还要下田呢。”

顾二嫂在一旁乐得看热闹,听了顾老娘这话,也笑道:“大嫂大概才来,还不太清楚家里的情况。这家里啊,爹和大哥可是顶梁柱呢。他们也忙,大嫂可要多上些心呢。”

顾老娘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自己是婆婆,说大媳妇两句,那是应当的。她冷着一张脸:“既是你大嫂不清楚,你怎么不去帮忙。再者,她是大嫂,你理应尊敬才是。好吃懒做的,家里要这样的人做什么。”

顾二嫂本是奚落新大嫂,自己反倒被说了一通,脸上自然是挂不住了,一蹦就起来了。她刚跳起来,顾老爹和顾老大正好进门。顾老爹看到顾二嫂的模样,顿时yīn沉着脸:“你若是要闹,就出去闹。我家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老二从旁边屋子过来,一见到顾二嫂这模样,顿时道:“你这个婆娘,又在做什么。难道见天儿地闹你还不够,还在这里乱窜什么。”

顾二嫂气不打一处来,当口就想说和离。但是她转念一想,家里现在家徒四壁,若是和离,自己当真是一个子儿好处也得不到。当初真不该分家,她如是想着,竟生生地将那口气给咽了下去,对着顾老娘说道:“娘,我这就去帮大嫂。”

芙蓉冷眼瞧着顾二嫂的模样,不像是真心这么说的,只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又关自己什么事呢。圆圆已经扑到她怀里了,芙蓉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开去。

一刻钟后,饭菜终于上了桌。圆圆看着那锅汤里漂着的肥肉,伸手指着要吃那盆菜。芙蓉给他夹了一块,吹凉了喂给他吃。圆圆只咬了一口,就瘪了瘪嘴,不肯再吃了。芙蓉尝了那剩下的半块,一股子腥味。她再没碰那盆汤。

“姑姑,这个不好吃!我要吃好吃饼饼!”圆圆被芙蓉拘住了,但是天衡是顾四妹带着的,那可就是童言无忌了。

新大嫂的脸再次刷地就红了,放下了筷子就要站起来:“那我去做饼吧。”

“坐下吧,他就是在装怪。平日里有饼子也没见他怎么吃。”顾老大说着,就横了天衡一眼。

天衡何曾被顾老大这样说过,一被这么说,顿时就瘪了瘪嘴,嚎啕大哭起来:“她做的饭不好吃。我要吃好吃饭饭!”

顾老大顿时就扬起了手,要打下去。天衡往下一滑,就往顾老娘奔来:“阿奶,爹爹打我!”

顾老娘最是心疼这个孙子,一见到顾老大如此,顿时起身将天衡抱了起来,没好气地说道:“老大,天衡若是想吃,就再做就是了。小孩子家嘴馋,这又有什么了。家里又不是吃不上饼。老三媳妇,你去烙两个饼子。前儿你爹买了袋白面回来,你按着人头数快做来。”

芙蓉应了,忙起身去做。顾清尘也站起来:“娘,我去帮着和面。”说着,他也不带谁回答,就跟着芙蓉去了。新大嫂低着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竟是吃不下去了。

由于有了芙蓉做的饼,这顿饭大家总算是吃饱了。那一锅汤却是基本没怎么动。午饭后,新大嫂抢着收碗,顾二嫂凑上去帮忙。芙蓉本也要去帮,奈何圆圆想睡觉了,拉着芙蓉不放。芙蓉就给顾老爹他们说了下,自回来了。

她把圆圆哄着了,顾清尘才回来。顾清尘一回到家,就把家里大门关了,揽了芙蓉坐在桌前,将手上的一个布袋子打开了,里面全是散碎银子。顾清尘从袖里又取出一支银簪子,正是顾大姐昨儿带的。“这里一共是二十两银子。”顾清尘说道。

“大姐还的?”芙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回来不过两刻钟的工夫,顾清尘这么顺利地就从顾大姐的手上拿回来了二十两银子?

顾清尘点点头,说道:“方才娘说起天衡和小桃都住在我们这边,他们照顾不到。爹就开了口,说是我们也没营生,既然大姐如今有钱了,就让她把钱还给我们。大姐竟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芙蓉一边听一边把那钱倒出来数到底有多少,真个就是二十两的样子。芙蓉有些疑惑地道:“这不过三个月,大姐竟就攒下了这么多钱。”

顾清尘轻轻应了声,又拉了芙蓉坐在自己膝上,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小桃和天衡,大概要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日。”

“是你大姐要搬回来住吧。”芙蓉一语道破了顾清尘心里所想。

顾清尘的头埋在芙蓉的肩窝:“恩。她还了我们钱,爹同意让她搬回来了。”

芙蓉的手圈着顾清尘的头,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头上:“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横竖不是住在咱们家里,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顾清尘抬起头来,准确地噙住了芙蓉的唇,轻轻呢喃了一声。芙蓉的手也环紧了他。顾清尘感觉到芙蓉回应自己的热情,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手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两人渐渐面红颊酣之际,只听得床那边圆圆翻了个身,嘴里念叨着:“娘,吃饼饼!”他的声音蓦地惊醒了正在难舍难分的两人,顾清尘只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澎湃一下子就被浇熄的感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小东西,老坏我的好事。下回啊,让他和天衡单独睡去。”

芙蓉推了一把顾清尘,挣开他的怀抱,快步走了几步,转过身来,脸上绯红一片:“都是你,大白天的闹人,还说圆圆呢。就合该他这样。”

顾清尘要去捉她,芙蓉不断躲闪。两人小声嬉闹着,累了,两人就倒在圆圆身边歇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虎摸亲们……我……今天晚了……但是还是更了哦

50顾清尘病了

新大嫂新嫁过来,芙蓉刚在家里做了一顿饭,顾老爹就上了门.]

这是自搬家那日过后,顾老爹第一次上门。他进门后先是左右看了看,见到处都井井有条,窗明几净的,他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在屋外抖了抖自己的鞋子。端茶出来的芙蓉见了顾老爹如此,忙热情地招呼道:“爹,这都是你自己家,哪里有那么多讲究的。快进去坐着吧,外面吹风呢。”

顾老爹被热情地引到了上座,芙蓉给他端上了茶,瓜子和小零食儿摆在他面前。芙蓉笑道:“爹,平日里你也不过来坐坐。相公每天都念叨着请你过来住呢。又不好请你老人家过来。”

顾清尘洗干净了手,过来陪着顾老爹坐着,又拿过他的烟杆,细细打量着说:“爹,你这烟要少抽。明儿个我去镇上,让人帮你洗洗这烟杆,这烟啊,对你身子可不好。前头那赵大爷,您也是瞧见了的。”

顾老爹干笑着应了一下:“我个糟老头子,又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就爱抽个两口的。抽了一辈子了,改不了啦。”

芙蓉是知道这些老人家的,一辈子的习惯,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她看顾老爹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站起来说道:“爹,你和相公聊着,我去后院子里摘点菜。中午炒两个下酒的菜,让相公陪你喝两杯。”

“老三媳妇你不用忙了。你娘今儿个买了些猪肝和肉回来,做溜肝片和炒五花肉,让你们过去吃呢。我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瞧瞧你们怎么样。”顾老爹忙制止芙蓉。

芙蓉只得罢了,说道:“那好吧。圆圆在那屋里玩,我去瞧瞧他去。”

圆圆正趴在桌边摆弄顾清尘上回给他做的积木。这积木是芙蓉回忆着让顾清尘做的,让红棉帮着找了人给积木上了色。圆圆每天都在搭小房子,开心得紧哪。

芙蓉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从背后一下子抱住了圆圆。圆圆惊喜地回头,在芙蓉的脸上亲了一口:“娘,高高房子!”

芙蓉凑过头一看,哟,还是个两层房子。她抱起圆圆,坐在椅子上,把圆圆搁在自己的腿上,说道:“圆圆真厉害,然能搭出这么高的房子。但是这个房子我们谁住呢?”

“娘,爹,我!还有哥哥和姐姐.]还有姑姑。还有阿婆!”圆圆掰着小指头一个个地数。芙蓉早教了他数数,现在十以内的数他都能懂了。但是他现在数完了一只手,就数不下去了,歪着脑袋看了看芙蓉,似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掰开了芙蓉的手:“娘,数你的手手。”说着,他真个一一地去掰芙蓉的手。

芙蓉笑得前仰后合的,心里真是爱极了这个小娃娃。她一口亲在他的脸蛋上:“圆圆,娘真是太喜欢你了!”

圆圆还在数着:“我也喜欢娘。娘帮我数嘛!”

顾清尘进屋的时候,就看到圆圆和芙蓉两个人掰着指头认真地数着。他双手抱在xiōng前,倚着门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里涌上了一股子暖流。想到顾老爹刚刚说的话,顾清尘嘴角顿时挂起了一抹笑容。他轻轻走过去,悄悄蒙上了圆圆的眼睛。

“爹爹!”圆圆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顾清尘松开了手,拥住他们两母子。圆圆转过头来,跪在芙蓉腿上,直起身子,从芙蓉肩上伸手来抱顾清尘。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闹够了,圆圆嚷饿了。芙蓉给圆圆剥了早上给他留的白水蛋,看着他吃地香甜,自己脸上不由地挂上了笑意。顾清尘轻声道:“爹让我们这段时日都先回去吃饭。”

芙蓉心里了然,点点头:“理应如此。”她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在心里慢慢琢磨着。

芙蓉他们刚走进堂屋,顾大姐正好从她的屋里走出来。她见了芙蓉,脸上无甚表情地路过。她掠过芙蓉身边的时候,芙蓉闻到一股十分浓烈的香粉味混合着不知名的味道,忍不住鼻痒痒。她忍住了喷嚏,等顾大姐走出去后,芙蓉阿嚏一声,和圆圆同时打了个喷嚏。顾清尘走在他们身后,也同样揉了揉鼻子。

其实芙蓉不是不爱过来吃饭,只是,这顾大嫂的手艺,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菜切得乱七八糟,往往是薄的都开始糊了,厚的还没熟透。味道就更不用提了,除了油和盐基本就没放过别的。鱼的话,鳞甲都还在上面,腥的还是腥的。炖的汤上面厚厚一层漂浮物,也是从没打过上面的血沫的。芙蓉只好敬而远之,恐怕顾老娘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才打算自己做饭。

顾老娘的手艺算是不错的,火候掌握的刚好。芙蓉自发地去打下手。顾老娘一见是芙蓉,忙道:“那边的那锅汤你瞧着火,还有,这一碟子肉你切下。”

芙蓉系上了围裙,洗净了手,麻利地将要下锅炒的莴苣叶子和莴苣头都从水里抓起来,在案板上切了,分开放着。肉是已经过了水的,那煮肉的水正好来煮早上从后院里摘下来的新鲜冬瓜。芙蓉将一块块的冬瓜放了下去,等水沸腾了以后,抽了些火,让它一直保持着这个涨势。她这才过去把肉切好。炒五花肉的时候,顾老娘习惯性地放一点儿油,将肉里的油全给榨出来,预备着以后做菜用。芙蓉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用连灶的火沏了一锅岁,等到饭吃完了,差不多就开了,正好泡茶洗碗之类的。

其实芙蓉不是什么做菜天才,不过是做菜舍得放油盐调料之类的。农村里做菜其实很节省的,芙蓉才来的时候,因着在现代的习惯,半个月差不多用了家里两个月的油的量。顾二嫂yīn阳怪气地说了声,芙蓉这才注意了些。

顾老娘把菜端上桌的时候,顾大姐的眼睛都亮了,直道:“娘,好久没吃过你做的菜了,馋死我了。”

“既然吃着,那等会儿就多吃一点儿。这里还有你最喜欢吃的溜肝片儿。”顾老娘笑得十分开心。

顾大姐和顾二嫂一上桌子,筷子就伸到了那碗五花肉里,一人夹了一大筷子,肉里的咸菜碎末掉了一桌。芙蓉皱了皱眉,丝毫没动那碗菜,只是给圆圆夹了两块猪肝,再给他舀了一些冬瓜。每次都吃的这么汤水横流,当真是倒人胃口。

顾大姐边吃边感叹:“这几天可是把我馋死了,肚子里一点儿油水也没有,愣是一顿好的也没吃上。娘,今儿个你这菜可真好吃。又咸又辣有滋味。”

顾大嫂听了顾大姐这话,低下了头去。她身边的小桃伸长了筷子想去夹那肉,无奈桌子太大,她人太小。顾老大坐在顾大嫂另一边,见状,皱了皱眉:“媳妇,给小桃夹点菜吧。她人小,手不够长。”

顾大嫂的脸更红了,忙给小桃夹了好些菜,又给天衡加菜。顾老娘见状,眉一皱:“天衡牙都没长齐,那块骨头怎么咬得动呢?你也上些心吧,别只顾着自己吃。”

顾大嫂脸上挂不住了,咬着下唇。顾老大舀着饭喂天衡,一句话没说。芙蓉在一旁瞧了,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顾老大此举,真心让人心寒。

顾老娘又看到顾二嫂的筷子就没离过那盘溜肝片,又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猪下水也贵了,都和肉的价格差不多了。据说是有什么人有什么秘方,酒楼得了那配方,几乎把猪下水买完了。竟是豆腐盘成了肉价钱,这东西竟也有人吃了。”

一顿饭并不能带来多少改变,吃过饭后,顾清尘要回家继续坐镇医馆。自上回那事后,顾清尘的医馆生意更好了起来,许多邻村的人也都过来瞧。芙蓉在屋里清点家当,手上的现银有四十多两。这个季节是真的没办法找辣椒了,那辣子酱的生意只能搁浅了。还能做些什么呢,芙蓉在屋里来回走着,始终没有一点儿好想法。

她正在纠结着,睡着午觉的圆圆突然哎哟了一声。芙蓉忙回头去看,圆圆捂着肚子,满脸的痛苦,眼泪花花的:“娘,肚肚痛。”

芙蓉第一反应就是那块肉。肝片她是尝过的,味道是对的,也是炒熟了的。她唯一没尝过的菜就是那碗肉。她忙抱起了圆圆。圆圆的小爪子抓着她的衣襟:“肚肚好晕哦,肚肚想吐。”

“吐吧,娘在这里。”芙蓉将圆圆抱到了装垃圾的盆子前面,让他趴在自己手臂上。她高声道:“相公,圆圆不舒服。”

顾清尘刚送走一个病人,听了芙蓉的声音,急急地出来。他看到圆圆这样,上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道:“他中午吃了多少?”

芙蓉正要回答,只听得门口传来了顾老大的声音:“三弟,大姐和二弟妹都在家里嚷肚子疼呢。茅房就没空过。你快去瞧瞧吧。”

果然是集体食物中毒吗?顾清尘连忙去拿了药箱,回身抱了圆圆,嘱咐芙蓉锁门,匆匆赶过去。

给众人均施了针,顾清尘又开药箱拿药,递了药方子给芙蓉让她去熬药。芙蓉忙接了过去,担心地回头看了看圆圆。小桃和天衡也满床打滚,直嚷肚子不舒服。顾老娘忍着痛搂了天衡在怀里:“儿啊,你这是怎么了啊。”

芙蓉熬药的过程中,顾老大过来瞧了好几次。好不容易将药熬好,芙蓉忙把药滤出来,端进屋里。将药喂给三个孩子。芙蓉正要松一口气,顾清尘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芙蓉忙去扶他,顾清尘对着芙蓉笑笑,竟就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摸亲们……看大家很担心顾老大两个孩子。我想说,自古非亲生的,总是有各种问题的……诶诶诶

51、芙蓉的心情

51、芙蓉的心情

“娘,爹爹在睡觉觉吗?”小脸蜡黄着,明显瘦了一圈的圆圆站在床前看昏睡的顾清尘,看了好久,他转过头,撅着嘴问芙蓉,眼睛里都包起了眼泪。

正在拧手巾的芙蓉听了圆圆的话,转过头来,将手巾放在了顾清尘的额头上。她坐回到床前的椅子上,摸了摸圆圆的脑袋:“爹爹肚肚痛痛,生病了。要像圆圆一样吃药才能好。爹爹之前一直照顾圆圆,圆圆这个时候要听话,我们也照顾爹爹好不好?”

圆圆眼里期待的光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嘴动了几下,沮丧地点点头。他的手放在顾清尘的额头上,轻轻地抚摩着,嘴里道:“爹爹肚肚不痛,圆圆吹吹。”

门吱呀一声响了。芙蓉转过头去,顾四妹的脸在门的缝隙处闪了一下。芙蓉看着圆圆关切地对着顾清尘说话,脸上苦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

顾四妹探头往里面瞧了一下,担心地问道:“三嫂,三哥怎么样了?我刚刚去熬了一锅银耳汤。”说着,她将手里的托盘举高了些。

芙蓉看到那还撒了几颗枸杞的银耳汤,心里暖暖的,侧开身子:“你三哥还在睡。进来坐坐吧。”

顾四妹点点头,端着托盘走了进去。芙蓉在她身后道:“娘她们怎么样了?”

“爹娘大哥他们都没事了,只是大姐和二嫂还躺着没起来。”顾四妹脸上显出一丝尴尬,“这银耳是娘拿过来让我熬的。”

芙蓉笑了笑:“多谢娘费心了。我这边也走不开。若是四妹过去,帮我谢谢娘吧。”顾四妹晚间还是在这边住。

圆圆轻轻喊了声姑姑,又指指顾清尘道:“爹爹肚肚痛痛,圆圆陪爹爹,不陪姑姑了。”

顾四妹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芙蓉,迟疑着说了句:“三嫂,我想学做衣裳,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芙蓉有些意外顾四妹居然来问自己,不过横竖没事,在这里守着顾清尘也是守着,便点头道:“做衣裳无非是按着人的身量来裁剪,再缝补好了就是了。我对裁剪也不在行,不若请教黄大娘去。倒是绣花,我可以教教你。”

顾四妹低着头忸怩了一阵,这才抬起头来:“那三嫂教我绣绣花成吗?”

芙蓉更是奇了:“你是要给谁做衣裳,若是你自己的话,我倒是有几张好花样子。若是年长一些的人,素雅的就好,并不需要太多花。”

红晕悄悄地爬上了顾四妹的耳后,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我只是想学着,并没有要给谁做。三嫂就教我些简单的花样吧。”

芙蓉看着她躲闪的目光,更加确定了自己心里所想:这小妮子,大概是有什么心事了吧。不过想来,她今年都十三了,也该是相看婆家的时候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只是,莫要走了那歧途才好。芙蓉正色道:“你如今也大了,学些这些也好。这最要紧的,并不是好针线之类的,而是cāo持家务。如今你既在我这边住着,我做饭的时候你倒是来瞧瞧,要看得过去才好。平常人家过日子,温饱是最要紧的,那些个虚的并不能当饭吃,切莫被那些个东西迷了眼睛。”

顾四妹听了芙蓉话里有话,更觉得心里乱跳。她强抑制住自己乱糟糟的心,胡乱点了点头,只是答应着。芙蓉瞧她的模样,也知道她并没有真正听进去多少,不过自己该提点的还是得提点。

芙蓉以前从来没想过家里的男人倒了是什么样的情景。她已经习惯了顾清尘在旁边的日子,拿东西,爬梯子,提水之类的事情,现在自己一个人去做,确实有些受不住,芙蓉揉着自己酸疼的肩膀如是想到。

顾清尘自己是大夫,往往芙蓉开始有了风寒发热这些征兆的时候,顾清尘就在汤水里加些草药给她调理。这一天下来,芙蓉一身臭汗,一个人提了水来沐浴。她闭着眼睛靠在浴桶边上默默地想着事情,鼻间再没嗅到那淡淡的香味。她早该猜到,自己的皮肤越来越好,这洗澡水里是有加些养颜的东西。原来,他真的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他就这样一病不起了会怎么样?芙蓉不敢这么想下去,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膝盖,身体慢慢地往下滑。水渐渐地漫过她的头顶,她觉得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恍惚间,她听到了圆圆大声喊娘的声音。芙蓉这才将头探出水面,拿过一旁的手巾,起来了。

顾清尘几乎是昏睡了一天一夜,这热度才退下去。他给顾老娘他们开的药,芙蓉也照着给他喂了。芙蓉现在几乎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是那块五花肉或者肝片造成的食物中毒,恐怕是变了质之类的,顾清尘可能因为细菌才引起的发热。芙蓉白天黑夜都帮着顾清尘擦手擦脚换额头上的毛巾。他的手比自己大好多。他虽然看着瘦,肌肉却很结实。这个男人,会在自己刚进门的时候,默默地帮着自己取柴拿东西,不让自己手忙脚乱;会给自己倒洗脚水洗澡水;会在自己没吃饱的时候,偷偷地给自己留些东西;会在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坚决站在自己这边;会和圆圆玩得像个孩子;会在他将那些辣子酱卖出去后笑得十分得意。自己当时,是怎么认为他会虐待圆圆而想提出和离呢。芙蓉将头埋在他的xiōng膛上,闭上眼睛,想着这个男人的好,还有他的坏。她的手缓缓环紧了他的腰,原来,他也会生病,也会脆弱。之前一直是他在照顾着自己,现在,换自己照顾他了。

顾清尘醒来的时候,正是天刚刚亮的时候。芙蓉已经不在屋里了。顾清尘慢腾腾地坐起来,脑袋还些晕,额头上掉落下来还冰凉的帕子。他的手边,还有一只酒壶。他拿起来轻轻晃了晃,里面已经空了。鼻间全是酒味。他靠在枕上看着门口,心里却是暖暖的:媳妇儿,不会是一晚上都没睡吧。

顾清尘醒过来,最高兴的莫过于圆圆。他整天跟在顾清尘旁边,寸步不离,连上茅房也都跟着。顾清尘哭笑不得,蹲□子一再地向圆圆保证自己绝对不会再因为睡觉而不理他了。圆圆还是不信,仰着小脸道:“爹爹,我也想尿尿。”顾清尘满头黑线:敢情是自己表错情了啊。

顾清尘虽然身子还很虚弱,但是他却不能休息。顾家还一屋子的病人呢。芙蓉却说什么也不准他过去,害怕再次交叉传染,每日里只让他开了方子拿了药,自己拿过去。顾清尘被勒令在家里好好休息,只能和圆圆大眼瞪小眼,父子两个的动作频率和幅度都越来越像了。芙蓉看了,心里无奈的同时,也终于安心了。

顾二嫂简直是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她本来伤就没好,现在又加上新伤,简直就是得寸进尺,赖在芙蓉以前住的那间屋子不走了。顾老二根本一次也没来瞧过她,但是每天有好饭好菜吃着,顾二嫂才不管顾老二到底去哪里鬼混了,每天啃骨头都来不及。

“娘,我这骨头啊,最近还咔咔地响着。我常听人说啊,这骨头啊,若是长久没营养,就会响。哎,我这把老骨头,多少天没碰过油水了啊。”顾二嫂瘸着一条腿,推开了门。

顾大姐本来是躺在床上的,听了顾二嫂这句话,顿时就坐了起来,看着顾老娘:“娘,我想吃骨头炖的汤。”

顾老娘皱了皱眉,不满地看着顾二嫂,回过头来说道:“这刚刚吃坏肚子,需要静养着。哪里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四妹给你们熬了白粥,你们一人喝一碗就可以了。”

顾二嫂瘪瘪嘴,还想说什么。顾大姐坐起身子,伸手去拉顾老娘,怎想顾老娘起身快了些,顾大姐抓了个空。她全身的重心地落在了自己的上半身,这样一失去平衡,整个人登时往前倒去。站在床边的顾二嫂正好转过身去,冷不妨被顾大姐就这样一推,她立刻往前一栽,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磕着哪里没有?”顾老娘听到响动,回过身来,越过了顾二嫂,担心地问顾大姐。

顾大姐摇了摇头,哭丧着脸看向了顾老娘:“娘,我腿儿没劲。我想喝**汤。”

顾老娘伸手给她理了下头发,轻声地说道:“闺女,你看你都瘦了。想吃什么娘给你做吧。家里还有两只老母**,娘这就给你炖去。”顾老娘说着,就起身了。她嫌恶地看了一眼正坐在地上的顾二嫂,没好气地说着:“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哪天不摔个几跤的,偏生今天就这么的金贵了。”

顾二嫂一手撑着床边,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挣扎着想站起来。她刚刚挪动了一下,就觉得肚子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哎哟,痛死我了。”

顾四妹正好送药进来,见了顾二嫂的样子,忙放下了药去扶她。顾二嫂佝偻着腰站起身来,顾四妹的目光在她刚刚坐下的地方一扫,就看到了一滩鲜红的血迹,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啊,血!”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顾二嫂本来就有些酸软的腿一下子就更软了,整个人瘫倒在顾四妹的身上。顾老娘听到顾四妹的话,突然心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忙道:“老头子,快去叫一下老三!”

顾清尘赶到的时候,顾二嫂已经晕了过去。他三根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眉一皱:“小产!”

作者有话要说:让他们互虐吧啊哈哈

52顾二嫂小产

顾清尘说出小产的时候,顾老娘的表情瞬间就变了。//【虾米文学她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顾大姐的表情已经是苍白一片了,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芙蓉当时刚踏进房门,听了顾清尘的话,她迟疑片刻,转身出了门去。这个时候最好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狗咬狗,而咬到自己。小产的女人,估计需要补的。芙蓉从厨房里拿了蛋,刚准备做甜水蛋,顾老娘急匆匆地走进来,见了芙蓉在,忙道:“你还在这里弄什么**蛋,快去那村头买点棒子骨回来,我这边杀一只**,等会儿炖两锅汤来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芙蓉接过了顾老娘手上的几十个铜板,抱了圆圆就往外面走去。

顾二嫂一直昏迷不醒。芙蓉买了骨头回来,正碰上顾老大急急地穿了衣裳出去。顾老娘拉了顾老大道:“若是找不到老二,你也早些回来,别在外面耽搁了,天黑了仔细看路。”

顾老大应了,连忙就要出去。他刚走了一步,顾大嫂就赶了上来,想伸手去拉顾老大,手伸到一半,想起顾老娘在旁边,转为喊道:“相公,你等等。这是干粮,仔细着路上饿。”顾老大回头,接过了,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先回去照顾着孩子们吧。”

顾老大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架着醉醺醺的顾老二。外面下了雨,他们两人身上都湿透了。芙蓉忙道:“厨房里我烧了一大锅水,让大哥二哥先换下衣裳再说吧。不然再着凉就更不好了。”顾老娘听了芙蓉的话,觉得对极了,忙对着顾大嫂说:“老大媳妇,你快去提水过来。”

顾老二洗了个澡,终于清醒了许多。等他看到昏睡不醒的顾二嫂,再听说了顾二嫂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盼了那么多年的事情,如今成真了吗?他不敢想,甚至不愿意去想。

“二嫂本来身子底子算好。上回受了惊吓,这次又因为吃坏了肚子,被大力撞击后,这个胎已经不稳了。我这边瞧,恐怕保不住这个孩子。”顾清尘施了几针后,抬起头来,对着顾老娘凝重地说道,“我先尽力,最好找个镇上的大夫来瞧瞧。我当初所学,不擅妇女之疾。”

顾老二的一腔喜悦被顾清尘这一番话给完全泼灭了。【虾米文学他趔趄着冲了上来,一把揪住了顾清尘的衣领,皱着眉:“今天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孩子给我保住!这个孩子必须要保住,他是我的种,是我们顾家的种!”

顾老爹握住了顾老二的手,语带愤怒地道:“你还不放手这事只是听天由命罢了。你只问着你三弟,怎么不想想自个儿!自家的媳妇自家不管,却跑到外面去胡天胡地,你倒还有理了。”

顾老二听了这话,缓缓松开了顾清尘的领口,冲着顾老爹喊了一声爹。他垂着头,慢慢地蹲了下去,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一个大人,竟哭得像个孩子一样:“这么多年,我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又出了这等事。真是上天要绝我的后吗?”顾老二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哭,可是说的话,确实让人听了辛酸。

顾二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她嘴里嚷着渴,只听见耳边有脚步声,再然后,嘴唇感受到了一丝温热。她微微张开嘴,那股温热缓缓流进她的嘴里。似乎四肢也有了劲儿,她眼睛睁开来,看到眼前的人是顾大嫂,轻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顾大嫂的目光瞬间闪了闪,说道:“你是身子太过虚弱晕倒了。这是三弟妹给你熬的**汤,快趁热喝了吧。”

顾二嫂不疑有他地点点头,手上没劲。顾大嫂想去扶她,又不敢动,说道:“我叫一下二弟。”说着,顾大嫂就出去了。

顾老二竟然在家?顾二嫂脑子还不是完全清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老二已经掀开了帘子进来了。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顾二嫂,竟然像顾大嫂那样慌忙移开,只是嘴里咳了咳:“你这个婆娘,没事吃那么多东西做什么。这次可知道厉害了吧。”

顾二嫂看到这两人的表现,分明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的样子。她不由地沉了心:“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顾大嫂低下头去,不答话。顾老二眉一皱:“你就是麻烦,只不过是晕了,能有什么病。还不是拉肚子拉的。你喝不喝这**汤,不喝我喝了。”

顾二嫂见顾老二真个要喝**汤,立马不干了,忙说:“我喝我喝!大嫂,麻烦你搭把手喂下我吧。”

事情总算是暂时遮了过去,可是总有遮不过去的时候。顾二嫂想要上茅房,可是又走不动,只能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木桶放在屋子里面。顾大嫂扶了她坐在木桶上,出去等着。

等了很久,顾大嫂还不见里面顾二嫂出声,忍不住问道:“二弟妹,你怎么样了?”

顾二嫂仍旧不答话,顾大嫂提高了声音再问了好几次,顾二嫂依然不说话。顾大嫂心里害怕了起来,忙上前去掀开了帘子。她刚掀开帘子,就看到里面顾二嫂满面泪痕地看着她:“你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血!”

彼时顾老娘刚刚和顾三伯娘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屋里哗啦一声响。顾老娘的心一凛,只听见顾大嫂的声音:“二弟妹,你别这样!你得好好休息着,不然对你身子有碍的!”

顾老娘瞬间冷了脸,对着顾三伯娘歉意地笑了笑:“家里有点儿事,我今儿就不招呼三嫂了。”

“你去忙吧。”顾三伯娘还以为是前儿顾家集体生病的事情,忙点头道。

顾老娘待顾三伯娘走远了,进了院子回身就关了门。她匆匆地进了屋里,冷着脸道:“吵什么,怕谁听不见不成?比谁的嗓门大吗?”说着,顾老娘转向了顾二嫂:“你也是,身子还未好完,怎么就下地了。要是落下了病根子,我瞧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顾二嫂本就还虚弱着身子,又动了气,身子早就不稳了。顾大嫂接住了她,将她扶到了床边坐下。顾老娘皱了皱眉:“你安分一点儿,还是有个婆娘的样子。我也不求你为这个家做什么,别添乱就成了。”说着,顾老娘就迈步往门口走去。

“娘,我这个孩子是怎么没的。”顾老娘的手刚碰到那帘子,耳边就听见了顾二嫂异常冷静的声音。顾老娘的手禁不住一抖,强自镇定了下来,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道:“你好生将养着吧,以后还会有的。心思太重,对你身子也不好。我去做饭了。”说着,她也不待顾二嫂说话,叫了顾大嫂:“老大媳妇,你来帮我洗菜切菜,等会儿你爹他们就该回来了。动作麻利些,不然他们做农活的反倒是饿着肚子来等着我们。”

顾大嫂巴不得这个时候有人喊自己走,忙应了。婆媳两人出去了,只留下了顾二嫂一个人在屋子里。现在静了下来,她也可以细细地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她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曾到来过吗?她不是不能下蛋的母**吗?顾二嫂闭了闭眼,脸上已是冰凉一片。

事情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晚上,顾二嫂口渴,想起来喝水。她趿着鞋慢慢地走到桌子边上,正准备去拿,只听见外面一阵压低的人声。她下意识地靠了过去。

“娘,你说她不会有什么事吧?会不会想起当时的情景啊。”这声音,是顾大姐。

顾老娘回答道:“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做什么,你只管过你的。就算她想起了那又如何,当时是她不小心的。”

顾大姐仍旧担心地道:“可是,若不是我推了她一下,她也不会跌倒,大概就不会流血被。”

“当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在屋子里,四丫头我已经叮嘱过她了。如今只要我们一口咬定是她吃坏了肚子而引起的,就行了。”顾老娘的声音里充满了笃定。

顾二嫂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可是有一口气却在xiōng口堵着,迟迟不能释放出来。原来这就是真相。若不是她听见,她恐怕要一辈子都蒙在鼓里。顾二嫂恨得咬牙切齿,难怪老三一家要搬出去,这是什么样的婆家!不行,这口气她一定不能忍下去。

黄大娘刚刚哄了虎头睡着,自己正要吹灯,只听得顾家一声尖叫,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她心里一突,忙披了衣裳出来。她的儿媳妇也出来瞧。黄大娘迟疑了一下,一边扣衣裳一边道:“走,我们去看看。”

都已经差不多是二更时分了,往常冷冷清清的村道上,如今却到处是举着火把的三三两两的人。胡乱挽了个髻儿的芙蓉和一脸疲倦的顾清尘刚现身,立刻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顾家的门关着,可是丝毫无法关住里面顾二嫂的哭声:“婆婆和小姑要人命啊!这样的人家谁敢嫁啊!欠债还钱,一命抵一命啊!我的孩儿啊,你怎么这么苦啊,连你娘老子一面也不见见,竟就这样走了啊。你那个杀千刀的爹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啊,你娘都要被害死了他也不见人影儿啊。”

芙蓉一听这话,便知道东窗事发了。她瞧了顾清尘一眼,在推门的时候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们能不说话尽量别说话。”顾清尘点点头,在袖子的掩盖下握了握芙蓉的手,用目光宽着她的心。不管身后探询的目光,两人推开了顾家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咳……狗咬狗了

53、婚后小礼物

53、婚后小礼物

顾家现在的情景就跟风暴过后似的,什么凳子杯盘碗碟,能够拿得动的东西几乎全被人摔在了地上。而顾老娘正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抹着眼泪。芙蓉以为顾二嫂一定是气势逼人地咄咄逼人,可是芙蓉这下见到了,才发现,顾二嫂竟然是坐在窗根儿底下,不住地哭着,连站也站不稳。而她口中那杀千刀的顾老二,正蹲在她面前的石坎儿上面,沉默着低着头。

“哎哟,打死人了。”顾二嫂的哭声也有气无力了,更多的是扯着嗓子哀嚎。她的一双眼睛红着,甩着手帕子,大有把眼泪哭完的架势。

顾老爹一个人蹲在房梁下面**窝处,手里拿着一杆烟,眼睛似乎深深地窝了进去。顾清尘从暗处往那边走去,在顾老爹的身边站定,轻声唤道:“爹。”

“老三,你们过来了。”顾老爹似乎是隔了一会儿才认出顾清尘他们,声音沙哑地说,“你们不该来淌这道浑水。老二砸的好,砸的好啊。”

芙蓉听了这话里的意思,竟是顾老二砸的,顾老爹显然是知道了这其中的内情,居然说出了这样沮丧的话,显是伤心地紧了。芙蓉轻声道:“爹,四妹他们都在家,孩子们都好好睡着。不如,你到家里坐坐。这大半夜的,您老人家身子扛不住。”

听闻这边有声音,顾大姐抬起头来望了好几回,见是顾清尘他们,瘪了瘪嘴,突然心里的胆怯就消失无踪了,横着脖子道:“老二,你这大半夜的,不要爹娘睡觉,就在家里这样胡天胡日地砸东西,算什么。”

顾老二一听这话,脑袋刷地一下子就抬了起来,盯着顾大姐,突然yīn惨惨一笑:“算什么,你竟然问我算什么!当时推我媳妇的时候,你说你算什么!出了事,你们不告诉我,不告诉她,竟还要瞒着我们。我倒要问问你们,这个家,到底是不是姓顾的!”

顾大姐一听这话,立刻被激了起来,顺着他的话就说下去:“什么是不是姓顾的。难道我是你姐姐,连管你都不成了!”

“我不是老三那个软柿子,随便你捏!这个家和爹娘,都是我们三兄弟来帮衬着的。我二房虽然有间小铺子,过年过节的,什么钱落下过。你拿过什么回家!你除了会把我们家的东西拿给那起子臭男人,你还会做什么!说句不怕天劈的话,难道爹娘百年,你还能给他们供着香火不成!”顾老二一下子暴跳起来,竟是有理有据的一番话,步步紧逼。

顾老娘的心里瞬间就动了一下。孙子没了,她也心疼啊。心底最深的那块隐隐作痛,她虽然心疼顾大姐,可是她却在潜意识里面,认为顾老二说得对。她何曾不知道这家里是这三个孩子撑着的,只是大闺女苦,她能看着不理吗?可是,一次两次她担待,时间久了,这个女儿在她心里的分量也渐渐地轻了起来。顾老二的最后一句话重重地砸在顾老娘的心上:老三已经和自己疏远了,如今连老二也这样说了,那自己以后老了还能靠谁,谁还会管自己。因而二房今日虽然将家里砸成了这样,顾老娘却依旧没说半句话。

顾大姐被顾老二的语气吓住了,回头一瞧顾老娘的表情,丝毫没有给自己撑腰的意思,自己心里先就慌了,眼睛一转,就拿起了手帕子开始抹眼泪:“我知道我给家里添了这许多的麻烦。二弟,二弟妹的事情确实不是我故意的。当时我身子也虚弱,差点从床上摔下来。我虽然嫁了出去,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心里总归是留在家里的,怎么可能不顾咱们顾家的香火,特意去害二弟妹呢。”说着,她眼珠一转:“说到底,还是因着我们吃坏了肚子,也不知道那天是谁故意使坏,竟拿了那坏的东西来给我们吃。”说着,她故意瞧了一眼芙蓉的方向。

顾老娘本来还在想事情,突然听到顾大姐的这么一句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往常顾大姐在自己面前使些小性子,自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横竖是自己的闺女,难道还偏帮着媳妇不成。这次的事情,她知道是顾大姐不对,也想着再补贴二房些钱,把这事就压过了。顾老娘看着顾大姐的表情,心里的那股子怜悯之情瞬间淡了许多。这就是自己的女儿,若今日真是自己哪个媳妇做的饭,自己怕又要被她给蒙蔽了吧。顾老娘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大门突然被人拍响了。

这么晚了。顾老爹要站起来,顾清尘扶住了他:“爹,您先坐着,我去开门。”

门开了,顾三伯和顾三伯娘出现在门口,顾三伯的脸色不甚好看,背着手走进来。芙蓉从门口看出去,那门外的人仍旧是三三两两围着在等戏看,显然是不愿意错过这一八卦。

“老四,按理老说,你们四房的事情,我这个做大哥的不该多插嘴。只是我们顾家几代人,从没出过这样的事情。人活脸树活皮,若是自己都不要这张脸面了,那其他的人还会怎么看待我们顾家!”顾三伯的话落地有声。

“闺女,这是怎么了,我昨儿听说顾家闹了一桩大的,就赶过来瞧瞧。方才在你婆婆那里,也不好详细说的。你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芙蓉刚进房门,林氏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芙蓉简单地把那日的事情大概地叙述了一遍。林氏一边听着,一边皱起了眉头:“这么说,你这个大姐把你的二嫂的孩子给弄没了,被你公公撵出家门了?”

“可以这么说吧。”芙蓉点头。

林氏这就更不解了:“听你所说,你这婆婆是很疼她大闺女的,难道你公公要撵你大姐的时候,你婆婆竟没话不成?”

芙蓉想想,也许是顾大姐要拖自己下水那句话起了反作用吧。只是这事就没必要让林氏知道了。芙蓉拉林氏坐下:“公公婆婆心里怎么想的,我也不清楚。”

林氏沉默了一会儿,握了芙蓉的手:“闺女,有些事情担待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偏心到这等程度的也不多见,好在你们都分家分出来了,也没有和他们一处,这也是好的。关键啊,还是要清尘这心向着你。不然啊,你就要吃这许多闷亏。”

芙蓉反握了林氏的手:“娘你放心吧,他对我很好。”

“这我也就放心了,你把圆圆带进来,我好久没跟我的小孙孙亲近了,都想他了呢。”林氏知道这事情也就是嘴上说说,若是真的芙蓉受了委屈,也是鞭长莫及。好在自己要在这边住上几天,也可以瞧瞧到底如何。

这边芙蓉去了厨房准备饭菜,顾清尘抱着一捆柴火走了进来。芙蓉见了他,说道:“帮我把头发拨一下,扫眼睛了。”

顾清尘洗干净了手,上前来细心地将芙蓉额前的一缕碎发给拨到了耳后,站在她身边轻声道:“圆圆现在娘带着呢吗?”

“恩。她说好久没看到圆圆了。”芙蓉抬起头来笑了一下,“中午给你做你爱吃的酸辣土豆丝。”说着,芙蓉低下头去。

她正在专心地切着土豆丝,突然觉得头皮上一凉。她心一凛,连忙抬起头来,伸手去摸,却摸到一个凉凉的东西。顾清尘的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挠了挠头:“我,我先出去给菜浇水了。”说着,他也不待芙蓉回答自己,匆忙就出了门去。

“大中午的,给菜浇什么水啊!”芙蓉拔下了头上的簪子。这是一支银簪子,重量估计有二两,簪子头上有一颗小指大的珍珠,怕是值些钱。芙蓉心里纳罕:他是哪里来的钱给自己买这个簪子呢?

芙蓉在晚上两人一番酣战之后得到了答案。顾清尘抚摩着自己光滑的小媳妇的肩头,在她的唇上咬了许久,这才道:“前儿去做生意,我偷偷留下了些。上回去镇上,正好路过了银楼,一眼看中了这簪子。只是不怎么值钱,你戴着玩罢了。”

芙蓉躺在他的怀里,拉起他的胳膊咬了一口,轻声道:“家里的秋稻该收了。明儿个我们就去田里吧。”

顾清尘应了声,又道:“前儿我去瞧见,咱家那几亩田的收成还算不错。横竖不是我们自己家的。莫若趁着没事的时候,去山下再开垦几亩地出来种些别的,也补贴补贴家里。”

“开在那么远的地方,不如就在这后头河边,水什么都是现成的,我们自己打理就好了。横竖那些粮食我们就留着自己吃,先攒起来吧,若是遇到什么灾荒年,也好度过。”芙蓉建议道。

两人商量好了,便都歇下了。顾老娘在家里帮着带圆圆,芙蓉和顾清尘就往屋子后头来了。

芙蓉他们屋后是一片竹林,河对岸不远处就是一个山洞。屋后的竹林靠近芙蓉家这边密,靠近溪水的地方反而是空荡荡的。芙蓉看到竹林里那一片厚厚的竹叶,心里十分高兴,这可是上佳的肥料啊。两人看了许久,就决定把靠近河这一块给开垦出来。

顾清尘翻土,芙蓉拣土里的小石头块子和清除杂草之类的。芙蓉一直蹲在土里刨着,不一会儿就满额头都是汗了。她刚抬起手擦汗,目光不经意地瞄向顾清尘那头,眼见他锄头下面的那一棵草长相十分怪异,却貌似在哪里见过似的,她连忙道:“等下,别挖!”

作者有话要说:嘿……算了不让大家猜那是什么啦……今天918……总觉得今年的今天特别多感慨。

54青春期教育

顾清尘被芙蓉这一喊给惊了一跳,手上一滑,顿时那锄头的刀锋就斜斜地擦过了那株碧绿的草苗上端,切下了一小截【虾米文学顾清尘忙把锄头放在一旁,芙蓉小跑过来,蹲□去,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根断掉的草,看了一看,是中空的。她心里有了数,拾了根小树枝,将那草慢慢地刨开,露出下面一个小小的黑褐色的小扁圆球状的根。顾清尘凑上去瞧,笑了笑:“这不是凫茈吗?又叫地栗子。这东西是清火去热的药,怎么了?”

“你认识?”芙蓉回过头来问道,“以前怎么没见到?”

顾清尘的下巴往河对岸抬了抬:“喏,河对岸的山洞之前,全是长的这个。”

芙蓉一看,果然郁郁葱葱一片全是这个,长势很旺。芙蓉站了起来,奇道:“怎么镇上没见有人买?家里也没人吃的?”

顾清尘笑了:“这东西清清淡淡的,不甜又不酸,没个什么滋味,到处都长着是。以前做农活的时候渴了,会拔两个起来吃。只是这东西个儿又小,又没什么嚼头,怪麻烦的。所以除了医馆入药需要一些这个,其余的少有去挖的。你若是想吃,等到了冬天它们长成熟了,我给你拔些回去让你吃个够。”

芙蓉听了眼睛一亮:“所以你是说,这个东西长的很多了?”

“是的。”顾清尘蹲下去瞧了瞧,说道,“这一片我们就不动它了。再等十几日便成熟了,到时候我来挖。”

“我也要一起来!”芙蓉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我们多挖一些。”

顾清尘突然凑近了芙蓉,拉住了她的手,悄悄地附在她的耳边道:“媳妇儿,我瞧着最近你怎么老是喜欢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不如,让我给你把个脉吧。”

芙蓉的脸瞬间爆红,一下子抽出了自己的手,啐了他一口:“谁要你把脉!我又没有怎么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哼!”芙蓉推了一把顾清尘,又蹲下去刨起了石头。

顾清尘自然是知道芙蓉的身子到底如何的。芙蓉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他比芙蓉更清楚。他的目光微微沉了下去:小宝宝这件事情,的确可以提上日程了。只是自己的小媳妇似乎很在意圆圆的想法,若是自己动了手脚,他可不敢保证媳妇儿不会跟自己生气。//**//【虾米文学这事儿,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两人开垦出了几分地。因着是这地就在河边,所以土壤的水分是够了的。芙蓉看了看天色,见天实在是晚了,拉了顾清尘回家。

次日顾清尘按着芙蓉的指挥,把竹林里最上面的那层土壤撒在了地里。又等了两天,他们这才撒了些种子,种了些小白菜之类的蔬菜。就

这天,芙蓉正在地里给菜浇水,忽然听见了一阵说话声。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耳倾听。

“这,这是我打的绦子,我看你衣裳上那条都已经旧了。”这声音听着似乎很耳熟,不对,当然很耳熟,因为最近天天都能听见这个声音:顾四妹就住在芙蓉家里。

芙蓉屏气凝神,等待着另一个人开口。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男人。果然,她刚刚想完,一个男声带着欣喜:“顾四姑娘你一片心意,我钟麟就收下了。”

钟麟。这个村里姓钟的人,只有一家。芙蓉瞬间想起了那日自己见到的那个握着拳头的小男生,心却不断沉了下去:他们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芙蓉几乎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的。男未婚女未嫁,古代也并非没有私下里先看对眼,然后让父母去提亲的。可是,以钟家和顾家的关系,怎么可能同意结为亲家。芙蓉低下头去,将水舀得哗哗作响,故意弄出点声响来。

许是芙蓉的声音太大了,那两个人住了口,并不再说话。隔了一会儿,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芙蓉心里叹了一口气:朱丽叶和罗密欧,最后也是没有好结局的啊。

芙蓉提着木桶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刚走进院子,顶头看见正从厨房提着一壶水出来的顾四妹。顾四妹的脸瞬间就红了,没注意着脚下,脚踝一崴,那水就泼了些出来,撒在她的鞋上。芙蓉忙放下手里的木桶,上去稳住了那水壶,放在了一旁的窗台上,这才着急地问道:“脚怎么样了,有没有烫到?”

顾四妹整个人已经变了脸色,咬着下唇,想摇头,却是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芙蓉回头去喊道:“顾清尘,四妹脚被烫着了。”

当褪下了顾四妹的袜子,芙蓉这才看到,那表皮上已经起了几个大水疱了。顾清尘小心翼翼地给她检查着脚,然后叮嘱她千万不可以把这水疱给弄破,怕弄上脏东西。然后,顾清尘给她敷上自己从镇上买回来后又改良过的烫伤膏。顾四妹这才觉得一股子清凉从伤口处慢慢地扩散开来,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芙蓉的手,一张脸已经痛得煞白了,但是却没掉一滴泪。在年轻女子中来说,已经是比较少有的了。

将顾四妹安顿好,又将她可能用到的东西全放在了她手边后,芙蓉和顾清尘退了出来。芙蓉拉着顾清尘回了房间,压低声音担心地问道:“这个烫伤,可以不留疤吗?”

“烫得比较深,估计,会有一点印子。”顾清尘不敢保证一点儿疤不留,毕竟药不是万能的。

芙蓉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又道:“这事情,要不要给娘他们说声。毕竟四妹现在住在我们这里,我们理应照看着她。若是爹娘以后从别的地方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不太好。”

顾清尘点点头:“我等会儿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说声。四妹脚不方便,你这几日就在家里多陪陪她吧,菜地我去就行了。”

“好。”芙蓉应了下来。毕竟哥嫂就是责任啊。

圆圆自从知道顾四妹脚受伤后,就吵着要去瞧。三个孩子一齐挤进屋子里面,唧唧喳喳地问顾四妹,倒显得屋里热闹不已。顾四妹原本忐忑的心也舒展了不少,让他们坐好,就给他们讲故事。芙蓉听了倒是心念一动:在古代能办个幼儿园也是好的。只是,古代办学,怕是比现在还难呢。

顾老娘得知消息以后,马上急匆匆地赶了来。她先是瞧了伤口,接着就沉下脸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女孩子家,要懂得爱惜自己。”

“娘,是我自己不小心,女儿知错了。”顾四妹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在脸上投下一小片yīn影,我见犹怜的模样。

顾老娘见到自己的闺女服了软,心里也就软了。只是她再怎么也要敲打几句,回过头去对芙蓉道:“老三媳妇,你四妹腿脚不便,你多担待些。”

芙蓉点头:“我知道,娘放心。”

顾老娘这才罢了,转过头去继续心疼地问起了顾四妹其他的话。顾四妹间或抬起头,对着芙蓉歉意地笑笑。芙蓉见状笑着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顾四妹这才放下心来。

顾四妹在家里待了两天,芙蓉明确地感觉到她整个人心事重重的。芙蓉当然是知道原因的,可是她不能讲。芙蓉只能旁敲侧击地拿自己以前在范府听到的一些事情去隐晦地给顾四妹提点,似乎收效甚微。不过几天的工夫,顾四妹竟就瘦了一大圈了。

这日芙蓉正提着一篮子**蛋要去黄大娘家,她刚走出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钟麟。钟麟的脸腾地就红了,慌忙地回过身去。大概是他又觉得这样做太不礼貌,又急急地转过身来,不太好意思地道:“顾三嫂,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芙蓉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上的**蛋:“去黄大娘家。你这是上哪儿去啊。听闻你这些日子在家里用功,是要准备考试了吧。”

钟麟脸色稍微正常了点:“恩,明年春天就要开考了,正在家里温书呢。”

“好好考吧。男子汉若是有个功名傍身,不光是自己好,对家人以及以后也是好的。有很多事情也会方便许多。”芙蓉意有所指地道。

钟麟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芙蓉已经提着**蛋走了。钟麟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回神,想起了正事,悄悄溜进了芙蓉的家。芙蓉回头看了看自己家那敞开的大门,心里忍不住又叹一口气:自己这么做,真不知道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这天晚上,顾四妹的精神明显就好了许多。芙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决定把这件事给顾清尘倾诉倾诉,不然自己一个人都要憋出病来了。青春期少女的恋爱问题,这真是一个亘古的难题啊。

晚间,顾清尘像是往常一样缠上来的时候,芙蓉双手推着他的xiōng膛,严肃地道:“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顾轻尘轻轻吸吮着芙蓉的耳垂,手不规矩地开始上下游移:“娘子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吧。”

“不行,很要紧的事情。”芙蓉捉住了他伸向自己秘密花园的手,非常认真地说道。

顾清尘只得住了手,转而安抚起她xiōng口的丰盈,不断揉搓着:“什么事啊,你说吧。”

芙蓉就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所见到的关于顾四妹和钟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顾清尘一听芙蓉故意放了钟麟进来,手上顿时加重了力道:“你往日里这么精明,今儿怎么倒是糊涂了起来?”

芙蓉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和你商量,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怪起我来了。我怎么就糊涂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我又来更文了

55赚钱准备

#楼[com]芙蓉说着心里更加气了,撅了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去。[])[]顾清尘拦腰抱住了她,复又扯过被子重新罩住了两人,将她整个人揽得紧紧的,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不穿衣裳,半夜三更的往哪里去。若是着凉了有你难受的。”

“我难受我的,关你什么事!”芙蓉撅起了嘴,双手抱住他的头,将他的头用力地扳向一边。

顾清尘被她的手给弄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忍不住抓住她的手,努力转过头来。芙蓉看到他的脸在自己的掌下变得奇形怪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松开了手,翻身向里面,闭着眼睛不理顾清尘。

顾清尘的手从后面攀上了她的肩头:“你赌什么气!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嘛!”

芙蓉双手捂住耳朵:“我不听!横竖是你的妹妹,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被人骂糊涂。你要管你管去,我不管了。”说着,她使劲往床里面挪。

顾清尘还没见过芙蓉这样耍小孩子脾气,心里倒还觉得挺新鲜的。他软下语气,手指握住她的腰,轻轻慢慢地摩挲着:“媳妇,你不管四妹,难道也不管我了吗?”

“谁管你。你又不是圆圆那么小,需要人喂饭把尿的,我才不管你。”芙蓉一把拧住了顾清尘放在她腰上的手,想甩开他的手。顾清尘另一只手扶上了芙蓉另一边腰,整个用力,将她反抱到了自己的身上坐着。

芙蓉只觉得头晕眼花,被唬了一跳,再也不敢动一下。等她坐稳以后,她刚想动,臀部后面那滚烫的微微跳动,让芙蓉登时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挣扎起来:“你个流氓,放开我。”

“我就不放,我就流氓。”顾清尘翻身将她放下,自己支起双手按在她的头侧,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只有这样你才老实一点。[])[com]乖点,听我把话说完。”

芙蓉被他的呼吸灼热了脸颊,她的目光锁定着他的眼睛:“说吧。”

顾清尘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我并没有反对她和谁来往,钟麟以前也是三伯看着启蒙的,后头到了城里,却是个没移了性情的,不似他爹娘。只是,这嫁人,不光是嫁给那个人,还有那个人背后的父母。对钟麟的人才品貌,我自是没说的,只是,以钟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只怕,到后头四妹要伤心。”

芙蓉咬了他的肩头一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棒打鸳鸯,阻止他们了。真是狠心的哥哥。难道另一家,欺负四妹,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就算好了。你怎么知道下一家未必比这家好呢。”

顾清尘反倒是笑了:“这话可不是新婚之夜我给你说的吗?你倒是说着了。只是啊,钟家不比我们家,不是搬出去就能好的。四妹既看上了这等读人,以后的目光,恐怕是低不下来了。”

“你说的我都想过,毕竟这事最到的变数还是在爹娘和钟家那里,我们说了不算。钟婶子总不能看着她的儿子不成亲吧。钟麟那小子若是争些气,考个功名回来,还能强硬地娶四妹,那这孩子我们就没看错。孝字为天,他作为男子汉,断没有让我们四妹现在就跟着他吃苦受委屈的道理。若是没有那份魄力,就当是四妹白认识了她。以后我们把生意做到镇上去,我们去镇上给四妹找个好的。”芙蓉的眼睛亮亮的。

顾清尘沉默了一阵,忽然脸上露出一丝淡笑:“媳妇儿,若是我当年去考了功名,恐怕,今儿就遇不到你了。生意开到镇上去,可是什么生意?”

芙蓉微微一笑,揽下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安心地眯了眼:“不告诉你。[])[com]”顾清尘看她的捉狭表情,吻上了她的丹唇,手不自觉地就伸向了自己最喜欢的丰盈,嘴里调笑道:“我瞧你会不会投降。”

夫妇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暂时由顾清尘出面去跟顾四妹谈一次。芙蓉并不知道顾清尘跟她说了什么,只是当天吃午饭的时候,顾四妹看到芙蓉,脸都羞红了。芙蓉吃完饭洗碗的时候,顾四妹挪到了芙蓉的身边,忸怩了好一阵,才说道:“三嫂,多谢你没把这话说给娘听。”

“若是说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好处,徒白增你对我的厌恶罢了。”芙蓉将最后一个碗洗净,擦干,放到了碗柜里,“我只问你,若是几年后,他并不能按照你们两说定的回来寻你,那你又当如何?”

顾四妹低下头去,把玩着自己的辫子,红着一张脸不开口。

芙蓉知道顾四妹心里定是不信的,在恋爱中的女子,有些情话和承诺,明知道是假的或者不可能实现的,她们还是会选择相信。因为年轻,所以相信她一定是在对方心里最特别的一个。可是,也往往是这种心境,害了古往今来多少人。芙蓉携了她的手,轻声道:“四妹,不管如何,姑娘家要给自己留条退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儿。若是,他以后去杀人放火当贼你也跟着吗?”

顾四妹抬起头来,急切地想说话。芙蓉止住了她的话:“我知道你自然是不信的,只是你要想想。毕竟,再深的情谊,能经得起其他的磨砺吗?若是他真的衣锦还了乡,锦衣玉食,见了世面,他凭什么还非你不可呢。”

顾四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论,在她的观念里,男女之情是男女两个人的事情,这种事情属于单纯而美好的,但同时也是两个人私下说的。如今芙蓉这样说,简直是颠覆了她的整个观念。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两个人的结合,还有着那么多的变数。虽然她肯定他不会变,但是,正如芙蓉那句话,杀人放火当贼她也跟着他去吗?

“若是你们想见面,不妨叫钟麟大大方方上门来找你三哥。这私下里见面的事情,毕竟不是个好办法。女孩子的名节是最重要的。若是被旁人瞧见了,那又当如何?”芙蓉意有所指地握了握顾四妹的手。

顾四妹的脸红了一红,心里却着实震惊了。若是当日是被其他人瞧见了,那现在,她会是什么模样。顾四妹忽然全身打了个寒战。

顾四妹和钟麟这边的事情提点地差不多了。钟麟时不时地来找顾清尘,都是大大方方来的。芙蓉寻了机会,又给顾四妹灌输了些女孩子要自强自立的思想,听得顾四妹一愣一愣的,对这个三嫂更加亲近了。顾四妹近儿来将自己以前遇到的许多问题也拿出来询问芙蓉,倒是开朗了不少,心xiōng眼界也比以前提高了不少,待人接物也逐渐有了自己的样子。

顾清尘看着顾四妹的变化,心里倒是又惊又喜的,对自己这个媳妇更加好奇了起来。这两天他去后头给菜施农家肥的时候,特意看了看那些地栗,见个头儿差不多了,就拔了好些起来,全盘了回来。

芙蓉现在没有别的事,除了把家里的家务活做完后,就在给那些地栗子削皮。其实地栗就是荸荠,只是这边的俗名而已。芙蓉在现代的时候十分喜欢吃这个东西,到了古代,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

她先削了几个,用开水烫了烫。圆圆一直站在她身边看着她。他见芙蓉拿起了一个白白的小果果往她自己的嘴里塞,而没有让自己吃的时候,圆圆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委屈,小脚原地跺着:“娘,圆圆吃小白果果。”

芙蓉不敢先拿给他尝,自己咬了一口,又脆又甜,还化渣,果然是原生态无污染的。似乎不像顾清尘说的那样啊。芙蓉将自己咬掉的那一半削了下来,将自己手中剩下的那半个放到了圆圆的嘴边。圆圆使劲咬了一口,嚼了好几下:“娘,我还要吃。”

芙蓉接连尝了好几个,除了一两个味道稍微淡些,基本都属于比较甜的。她只是让圆圆吃了三四个,就打发他去找顾清尘玩了。她这边又坐了下来开始给地栗削皮。削好皮的地栗都放在清水里汪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看着可爱极了。

今儿的晚饭芙蓉是炖了一大锅稀饭。顾清尘看到的时候目光闪了一下。农家人下力气多,饿得多,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数着米煮稀饭,如今刚过了收获季节不久,家家的粮都多,自然是顿顿米饭的。顾清尘家的地是顾老大帮着种的,顾清尘少有做苦力活的时候,可是他一个成年男子的食量,仍旧是很大的。

芙蓉接着又端出了好几个白面做的馒头,拍了一下圆圆伸出去抓馒头的手:“去洗手。”圆圆就拉着顾清尘去洗了爪子,湿着一双手回来就要抓馒头。顾清尘给他擦了手,掰了半个馒头给他,接过了芙蓉递过来的一碗粥,笑道:“咱们家难道已经揭不开锅了吗?”说着,他咬了一口馒头喝一口粥。

刚喝第一口,他就觉得这粥的味道不似以前吃过的粥,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味。他再喝了两口,不敢相信地抬头问芙蓉:“这是,那些地栗做的吗?”

芙蓉点点头,期待地问道:“可好吃吗?”

顾清尘点点头:“倒是不像平日里吃的地栗了。味道好象不太一样。”

“那是自然了,这里面我加了一些小米。”芙蓉前儿去镇上买的小米派上了用场,“我又调了一点冰糖在里面。”

顾清尘笑了:“倒不似饭了,像是糖水。”他刚说完,不禁反应了过来:“媳妇你莫非是想做这地栗的糖水生意?”

作者有话要说:呃……开糖水铺子……是不是又落了俗套了呢……虎摸亲……女主不可能把一家糖水铺子开到惊天地泣鬼神的……

#楼[com]

56路遇故人

芙蓉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啊。【虾米文学]只是,这里的人都不喜欢吃这个东西,还是不要贸贸然地就投钱的好。”作坊虽然一直在赚钱,可是芙蓉却仍旧心惊胆战的。这种经历有一次就足够了,钱,还是手上握着些才好。

顾清尘见了芙蓉的模样,心里却在盘算着另外的一件事情。只是,这事儿既然芙蓉还在纠结,自己也就再想想吧。这可能为一条好路子,但是目前的环境来看,显然是不太成熟的。

下午顾清尘刚刚送走了来看病的几位乡亲,芙蓉牵着圆圆过来了,圆圆手上提了一个小篮子。顾清尘弯腰抱起了圆圆,放在自己的膝头,亲了亲他的小脸蛋:“圆圆今天没和哥哥姐姐们去玩吗?”

圆圆高高举起手里的篮子,里面装了好几个浅红色的糕点。圆圆笑眯眯地拿了一块出来,递到顾清尘嘴边:“圆圆做糕糕,爹爹吃。”

顾清尘咬了一大口,故意露出夸张的神情:“好好吃啊。圆圆做的吗?”

“圆圆洗果果,加红红。”圆圆兴奋地喊道,把那块整个塞进了顾清尘的嘴里,又拿一块递给芙蓉,“娘吃。”

芙蓉用手指戳着圆圆的额头:“你这个鬼灵精,给我捣乱弄得到处都是水,还在这里邀功呢。真是个可恶的小家伙,就粘你爹,每次一看到你爹,你就把我都给忘掉了。个小没良心的。”

“扑哧。”芙蓉刚说完这话,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轻笑。芙蓉回过头来,不是别人,正是顾三伯娘。顾清尘忙要站起来,顾三伯娘伸手止住了他:“我只不过是过来随便串串门子,你们不必客气了。若是老这样,下回我可不敢上门了。”

芙蓉笑着让顾三伯娘往堂屋里坐去,顾三伯娘摆摆手:“就在这里吧,也没那么多讲究。圆圆,来,三奶奶瞧瞧,又长高了没有啊。”

圆圆小心翼翼地将篮子塞到顾清尘的手里,爬下了顾清尘的膝盖。他仰起头,找顾清尘拿了那个小篮子,举到顾三伯娘的面前,笑着说:“三奶奶,吃糕糕。”

顾三伯娘摸了摸他的脑袋,拿了一块糕点,吃了一块,眼睛一亮:“老三媳妇果然是个手巧的。这糕点,可是山楂做的吧,好似还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挺爽口的。”

芙蓉微笑着点了点头。顾三伯娘并没有继续问下去,笑着说道:“我今儿来并没有别的事,家里的狗下了崽子。【虾米文学]我想到你家这又远,家里平日里也大打开着门,不若喂只狗,也觉得安心点。”

圆圆先就拍起了手:“狗狗,有小狗狗了。”芙蓉却有些迟疑:她从小到大不怕别的,就怕狗。她正要说什么话,顾清尘已经说道:“那就谢谢三伯娘了。”

“圆圆,跟三奶奶去牵只小狗狗回家好不好啊?”顾三伯娘见顾清尘同意了,转头去牵圆圆的小手。圆圆连忙点头,转而想起没经过芙蓉的同意,回过头来甜甜糯糯地喊了一声:“娘。”

芙蓉含笑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纠结:等这狗来了家里,一定要在它小的时候就教好。对了,还有圆圆,可不兴什么抱着小狗狗睡觉的。他还小,抵抗力又弱。这里可是个没有抗生素和狂犬疫苗的地方,得小心着些。

两父子出发去取狗了,芙蓉又回到了厨房开始给剩下的地栗削起了皮。这东西,如果真的要拿来做生意,有两个问题。第一个,季节问题,第二个,就是这削皮的问题。而这人工费,注定了这东西的价格不会很低。而这种糕点糖水类的东西,价格若是不便宜,恐怕,市场打不开啊。芙蓉在心里默默地盘算:如果是自己卖,肯定要保证东西干净,最好的就是租个铺子去做。但是那样一来,原料的运送成本就更高了。芙蓉一边想着,一边将地栗放进了水里。她看到那水面上漂浮起的淀粉一样的白色物质,突然灵光一闪:对了,这倒是个办法!

芙蓉兴冲冲地在厨房忙了一下午,努力地思索自己吃过的马蹄糕的种类。她试了山楂的,也试了原味的,试了放冰糖的,还试了各种味道混合的。家里的原料还是不够,芙蓉决定赶明儿去镇上逛逛杂货铺子。

她打定了主意,高高兴兴地奔出了厨房。她刚刚走出厨房,就对上了两双湿漉漉的眼睛。一双是圆圆的,另一双……芙蓉喃喃自语道:“中华田园犬。”

现在的那只小狗,姑且只能称之为中华田园奶犬,倒是那双眼睛,跟圆圆的,居然像是有个模子刻出来的。芙蓉这么怕狗的人,见到一个巴掌能够举起来的小狗,也忍不住蹲下来,对着圆圆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白!”圆圆兴奋地喊道。

芙蓉看着这只明显颜色为黄色的狗狗,嘴角抽搐了一下,幸好圆圆没喊大伯喊一伯,这就够了,这么小的孩子慢慢教吧。她转身进了厨房,捣鼓了一阵,弄了些稀饭出来,让小狗狗吃。小狗狗嗅了嗅,伸出舌头舔了舔。圆圆一直摸着小狗狗的头:“一白,你要多吃饭饭,才能和圆圆一样长壮壮。”

芙蓉走到了顾清尘的身边,说道:“以后天天给一白洗澡,还有,打扫的事情也是你的。”

顾清尘笑着揽了芙蓉的肩,说道:“媳妇原来怕这个小东西啊?”

芙蓉打了顾清尘一拳:“谁怕啊。这么小一个小不点儿,连路都走不稳,又不会咬人,我怎么可能怕。”她正说着,突然觉得裤脚一紧,一低头,一白正含着她的裤脚,摇头晃脑的。顾清尘哈哈大笑,芙蓉瞪了他一眼,蹲□子,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裤腿取了出来,把狗狗交给了圆圆,再三叮嘱道:“狗狗还小,圆圆也要让狗狗休息啊。”

次日,顾清尘和芙蓉去了集市,把圆圆交给了黄大娘。看到圆圆和虎头围着一白的样子,芙蓉一脸的懊丧,这小子竟就把自己这个老娘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吃饭睡觉都想着它。顾清尘见她跟一个小狗吃味,忍不住好笑起来。这一路上他不断地打趣着她,让芙蓉连着拧了他好几次,顾清尘把她按在了怀里,看着她炸毛的模样,心情意外地好啊。

马车在杂货铺前面停了下来,芙蓉自己进去逛。顾清尘也下了车,却没跟着进去,只在这周围闲逛着打听事情。芙蓉走进去,一个小二迎了上来:“不知道这位娘子想买点什么?”

“可有蜂蜜和红糖这些吗?”芙蓉问道。

那小二笑了笑:“娘子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啊,应有尽有,就光是蜂蜜就有这许多种。你随我来瞧瞧,看你喜欢哪一种。”

芙蓉随着小二往柜台那边盛放着的一排罐子走去。小二一一揭开了盖子:“这边的蜂蜜价格要便宜一些。这边的这个是最贵的。”两人说着,芙蓉用勺子舀起一点放在鼻下闻着,刚问了小二一句话,忽听背后有人道:“你是芙蓉吗?”

这声音……芙蓉镇定了心神,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少妇浅浅一笑,微微屈了屈膝:“大少奶奶。”

刚才唤芙蓉的这名少妇身量不足芙蓉高,可是衣着打扮却是能瞧出身份的,不是范家的大少奶奶是谁。她上下打量着芙蓉,叹了口气:“方才紫云说是你,我还不信。竟然真的是你,可着实是意外了。你也不回来瞧瞧我们,祖母也时常念叨你呢。”

芙蓉面色平静,微微欠了欠身子:“大少奶奶言重了,芙蓉如今已经嫁作人妇,多有不便,不敢打扰。劳老夫人和大少奶奶记挂了。”说话间,她的语气却是不卑不亢的。记挂?呵,她可不认为这范府的人会莫名其妙地记挂她一个丫头。范老夫人,若是真疼自己,当初也不会让自己如此为难了。

范大少奶奶见芙蓉的打扮,不由地惊诧:“你竟真的嫁人了。瞧着黑了瘦了。哎,若你当初性子不那么倔,恐怕今儿,你与我是一样的。”

芙蓉骤然抬起了下巴,眼里的光十分坚定:“大少奶奶请勿要说此话。芙蓉怎敢与大少奶奶相比。如今夫君待我很好,芙蓉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并没有什么可想可抱怨的。”

范大少奶奶还欲说什么,芙蓉的目光微微一侧,忽然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朝着门口走去。范大少奶奶看去,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与芙蓉并肩而立。芙蓉对着顾清尘微微一笑,转身对着范大少奶奶道:“大少奶奶,这就是我的相公。”

顾清尘对着范大少奶奶微微一点头,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范大少奶奶却明显感到两人之间的默契。思及芙蓉当年的决绝,范大少奶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心里感慨万千,面上却笑道:“今儿见到了芙蓉,倒是意外之喜了。芙蓉成亲我也没能亲去,紫云。”

紫云应了,出去了一阵又回来,手上捧了个锦盒。芙蓉没有丝毫犹豫地收了下来。范大少奶奶对着两人一笑,就扶了紫云的手出了门。

等她们走得看不见了,芙蓉将那盒子往顾清尘怀里一塞,对着小二道:“给我称五斤蜂蜜五斤红糖,蜂蜜拿罐子装着吧。罐子钱一并算了。”

两人买好东西,芙蓉径直带了顾清尘进了最近的一家当铺,将那盒子推了过去。死当,二十两。芙蓉将银子顺手递给了顾清尘,从头到尾没瞧过那盒子里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嘿……范家的人出现了,芙蓉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呢?小小卖个关子。话说有亲对芙蓉管顾四妹的事情有点异议。我是这么觉得的:顾四妹在顾老大成亲的时候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芙蓉当然可以装不知道这回事。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肯定有责任。所以,她不能够放任自流……这也不是她圣母要怎么样哈……虎摸亲们

57骚扰什么的

#楼[com]两个人从当铺走出来,芙蓉抬眼便瞧见了那边转角处的一个身影,忙拉了一下顾清尘:“那个人,是不是大姐?”

“要不要过去看看?”芙蓉提议道。

顾清尘却是摇了摇头,看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收回了视线:“走吧,圆圆喜欢吃那家的糕点,我们多买点回去。顺便去看看别人的糕点铺子是怎么打理的。”

芙蓉点点头,两人往着城里最出名的那家糕点铺子去了。

刚进去,顾清尘便碰到了以前一起念的同窗赵。顾清尘介绍芙蓉给赵的时候,芙蓉只觉得那赵的目光让她感觉到十分不舒服,便不着痕迹地往顾清尘身后藏了藏。

“顾兄真是好服气,竟能得此佳人,当真是羡煞兄台。”赵拢了袖子,满脸的羡慕。

顾清尘忙谦虚道:“赵兄太过气了。我与贱内过来买些东西,赶明儿有空了,再去登门拜访。”

赵连忙道:“那自然是欢迎之至。不知道顾兄和嫂夫人是否也欢迎小弟前去做呢?”

顾清尘套了几句。芙蓉已经称好了糕点,顾清尘便与赵告辞了。

“你这个朋友,平时说话就这样吗?”一上马车,芙蓉就问道,“看他的打扮,莫非他也考过试?”

“那是自然,读人有哪个不想考中的。”顾清尘笑着说,“当年我和他还是同住一室的呢。”

芙蓉微微一笑:“我可是不大喜欢你这位朋友说话的方式,酸得我牙疼。[])[]”

顾清尘凑上去,悄悄地道:“久了不说这样的话,如今听着,我牙也疼了。”

芙蓉莞尔一笑,心里却在暗暗腹诽:听这人说话,芙蓉就觉得,他一定考不中。

只不过是套话,芙蓉并没有想到,三天之后,这位赵竟然真的登门了。

这天一大早顾清尘就去山脚采药草去了,顾四妹带着天衡回顾老娘那里了。小桃在屋里和圆圆玩。芙蓉在厨房里听见了院子里赵的声音,走出来一看,禁不住愣了:这人还真来了啊。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反为主,自便这种话不是应该主人说的吗,你也太自来熟了啊。芙蓉嘴角抽搐了一阵,给他倒了茶,又拿了一碟子瓜子给他。芙蓉走出了大门,让黄大娘的小儿子天孝帮着去田里喊顾清尘。她盘算了一下,又从怀里取了点钱,让小桃送去给黄大娘,让黄大娘去割两斤五花肉,打半斤酒来。

芙蓉吩咐好了小桃,自去了后面菜园子里面摘菜。她弯下腰去拔小白菜,冷不防听见身后传来了赵的声音:“嫂夫人这样的美貌,竟还要做这等粗活吗?顾兄未免太不怜香惜玉了。”

芙蓉腾地一下就站起身回过头。赵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芙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上的镰刀,脸色严肃:“赵兄不在前头坐着喝茶,到后面来做什么。”

赵见了芙蓉手上的镰刀,并不敢造次,陪着笑脸道:“嫂夫人恐怕是误会了,我因家在镇上,并不曾感受过这样的农家生活,想来感受一下。嫂夫人你忙吧。”赵说着,还不断地往后退,没注意到脚踩到了菜地旁边挖出的小水沟。[])[com]他顿时哎哟一声,脚陷了下去,几乎就要摔下去了。芙蓉忍俊不禁。赵用眼角余光瞄到芙蓉的表情,忍不住又上一阵心神荡漾。

芙蓉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又心一凛:这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头上来了。顾清尘那个杀千刀的,你还不快回来保护你老婆。

所幸芙蓉摘菜回到前面来的时候,顾清尘已经回来了。芙蓉看到顾清尘,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顾清尘莫名其妙,但是有人在,他也不好问芙蓉的,忙换了衣裳鞋子,陪着赵喝茶谈话。

中午的时候,顾清尘根本没有留赵下来,他就自动留下来了。到了饭点儿,顾清尘习惯性地起来安桌子,赵嗤之以鼻:“顾兄,你怎么做起这等粗活来了。这些事情,应是女人所做的,我们男子汉大丈夫,那是做大事的,怎么能做这等事。”

芙蓉正端着一碗凉菜走到门口,听到这话,沉着脸走了进来,将那碗凉菜往桌子中央一搁,对着顾清尘道:“菜在厨房里面,我端不动,你去帮我端下吧。”

午饭的主菜是一大蒸笼的粉蒸肉,上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肉片,下面是一大堆土豆。赵闭着眼睛闻了一下,赞叹道:“这肉叫什么名字,真是香啊。”

芙蓉心里哼了一声,回过头去继续去厨房端菜出来。顾清尘跟着她过去。两人端着剩下的菜和汤出来的时候,赵刚刚放下了筷子。芙蓉瞄了一眼那粉蒸肉,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也就没说话了。

赵坐在板凳上,动也没动一下。顾清尘进了屋去,抱了圆圆出来,带他去洗手。小桃跟在他身后。两个孩子洗了手,擦干净后,芙蓉把专属于他们的小木碗递了过去。芙蓉把饭盛好后,如往常一样坐在了圆圆的旁边。

“娘,我要吃肉肉。”圆圆穿着罩衣,两只眼睛笑得弯弯的。

赵的眼睛差点没有瞪出来,吃惊地看着芙蓉。顾清尘和她不是才成亲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圆圆丝毫没觉得有什么,指向了顾清尘面前那盘白水煮的青菜:“爹爹,我要吃菜菜。”

芙蓉的筷子一夹到那粉蒸肉,就发现了不对劲。她的筷子拨开了面上的那层肉,里面空了一大团。芙蓉不动声色地将夹了一块给圆圆,又夹一块给小桃。赵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和顾清尘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

孩子们吃得很快,芙蓉也很快吃完了。黄大娘在外面喊芙蓉,芙蓉出去,把四十只**蛋卖给了黄大娘,收了钱回来,走到堂屋窗底下,听到里面的一阵交谈。

赵木着舌头说道:“顾兄,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然还要做这样的事情。这种事情都是婆娘们做的。孩子们上桌子也就是了,娘儿们怎么能上桌子。”

顾清尘的声音很快响了起来:“女人也是人,平时要带孩子要cāo持家务,可不比我们男人轻松。不过是端些菜,那有什么。”

这还像人话,芙蓉转身去了厨房里面。不一会儿,她端了两碗醋出来,一人面前放了一碗:“喝点醋解酒吧。”

赵斜着眼睨了芙蓉一眼,只觉得自己鼻间萦绕着一股子清香味。他将头枕在自己的手上,嘿嘿一笑:“嫂夫人,真是贤惠啊。”

芙蓉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神,将那醋放下就走。赵端着那醋碗的手都是晃的,他把醋递到嘴边,那醋撒得到处都是。芙蓉看着他喝完,忽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转身就走了。

而那天下午到晚上,赵不断地跑茅房。顾清尘酒早醒了,见此情景,也知道是芙蓉弄的,并不说什么,只是摇头笑了笑。他给赵扎了几针,又让他喝了药,这才好点。

芙蓉忙了一下午,终于把那些地栗的皮都给削好了,却是累得一身臭汗。她回到房里,关上门,刚脱掉外衣,忽听地门一阵响动。她慌忙回过身,只见赵微笑着走上前来。

“你要做什么!”芙蓉一只手将衣裳挡在xiōng口,目光在屋里扫了一眼,人往桌子旁边不着痕迹地挪动着。

赵微微一笑,反手就将门给关上了,用手扯了扯衣领:“嫂夫人对我如此厚爱,我怎么忍心让嫂夫人失望呢。嫂夫人不是在嫁给顾兄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了吗?这点事情,嫂夫人定是看开了的。”

芙蓉正色道:“你说什么混帐话!你最好给我放规矩一点。你出去!”芙蓉的脸色yīn沉着。这叫什么话,竟当她是那样子的女人吗!

赵哈哈大笑:“嫂夫人何必假正经,顾兄要出去那么半个时辰,什么事情都够了。”说着,赵就往芙蓉这边走来。

芙蓉反手一把抄起了桌子上的剪刀对着赵:“你出去!”

赵合身扑了上来,芙蓉侧身一闪。赵拉肚子拉了一下午,现在身上软绵绵的,半天爬不起来。芙蓉去开门,越急越打不开。察觉到身后的人的动静,芙蓉被一激,用力一拉,那门砰地一声开了。门板直接扇在了赵的脸上。

芙蓉直接冲了出去,用剪刀和赵对峙着。正值这时,顾清尘回来了,他一见到这副场景,立刻就回身关上了大门。

芙蓉一眼瞧见了顾清尘,眼里瞬间涌上了泪水,奔了过去,扑进了顾清尘的怀里。

赵见情况不对,立刻恶人先告状:“顾兄,嫂夫人让我进房去。我刚进去,却看到她没穿衣裳!”

芙蓉只觉得心里委屈,抱着顾清尘哭个没停。顾清尘的手抚摩着她的头顶,轻声地安慰着,目光却望着赵这边。等芙蓉稍好一点,顾清尘在芙蓉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再然后,顾清尘冲着赵,一拳就挥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诶……太漂亮是错啊……最近天气变化。亲们注意不要受凉。话说今天晋江的时间好怪……然22号下午看,就有23号凌晨来看文的亲了……亲们,是你们穿越了还是我啊#楼[com]

58两个人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顾清尘家为什么早早地就闭了门。【虾米文学]天黑了以后,顾老三驾着一辆牛车出了家门。有人瞧见顾清尘的牛车上铺着一层干草,忍不住道:“顾老三,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干啥呢?”

“我去取些药回来。那老伯早上出去采药了,只有晚上在家。我跟他说好了,现在去取。”顾清尘驾着车,只是回头回答了一句,车停也没停一下,就往前驶去了。

半个时辰不到,顾清尘便回来了。他进了自家院门,将门关上后,又认真地闩住了。屋里的橘色烛光透过了窗纸投到了地上,晕出了一片模糊的光影。顾清尘的心这才缱绻了不少,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圆圆跪在芙蓉的膝头,双手伸得直直的,要去揭芙蓉眼圈周围的黄瓜片:“圆圆也要瓜瓜。”芙蓉故意将头往后仰,不让圆圆摸到自己的脸。圆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往芙蓉的脸上一扑。芙蓉本来就仰得靠后了,被圆圆这一扑,娘儿两个一下子就倒在了床上。黄瓜片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娘儿两个哈哈大笑。

顾清尘上前去一把捞起了圆圆,把他举得高高的。圆圆的小手小脚在空中乱舞着:“飞,飞飞。圆圆飞咯!”

芙蓉将掉落下来的黄瓜片全拣了起来,坐了起来,笑着看这父子两,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圆圆笑了很久,终于笑累了,趴在顾清尘的肩头沉沉地睡去了。顾清尘把他轻轻放在小床上。圆圆的头不安地动了动,顾清尘拍了拍他,圆圆翻了个身,小手放在小脸旁边,捏成小拳头,嘴还动了好几下,睡熟了。顾清尘微微一笑,摸了摸他的脸蛋,给他盖好了被子。

芙蓉怔怔地坐在床上,双手环着膝盖,一个人发着神。顾清尘走了过去,从她的背后拥住了她,将头搁在她的肩上,静静的,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良久,芙蓉才动了动脖子,侧过头去,轻吻着他的额角。顾清尘凑上去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双唇,轻声地道:“媳妇别怕,我在这里。”

芙蓉只觉得心里猛的一颤,回过身来,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唇离开了她的唇,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媳妇都不会做那等事情。【虾米文学]所以是他该死,是他的错!”顾清尘看着自己面前那鲜艳的丹唇,只觉得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吸引力。他再次凑上去,噙着她的双唇,轻轻地辗转着。他的手在她纤细的腰肢处不断地摩挲着。

芙蓉热切地回应着他,在他肆无忌惮的攻势中,她还残留着最后的理智:“灯,把蜡烛先吹了。我怕圆圆醒。”

似乎是应证她的话,圆圆睡的小床上传来了一阵响动。顾清尘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芙蓉,回头去看了看,圆圆那边又没了动静。顾清尘飞快地趿着鞋子过去吹熄了蜡烛,飞快地奔回了床上,将芙蓉搂在了怀里。

屋里瞬间陷入了黑暗。芙蓉只感觉到他的口腔里刚刚才用竹子刷牙留下的清香味。顾清尘的唇渐渐移向了她的脖颈,手从她的睡袍里探了进去。他只感觉入手即是嫩滑的触感。

芙蓉感觉到他的手上的薄茧滑过自己肌肤带起的那种颤栗感。她坐在他的怀里,只感觉到他的热切慢慢地昂起了头。她的手也学着他的样子,伸进了他的衣裳里面,触上了他xiōng前那两粒红果。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一只手轻拢慢捻着他的小豆子。顾清尘的喉间溢出了一声呻/吟。芙蓉玩心大起,另一只手探向了他的身下,握住了他的热切。

顾清尘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双手掐着她的胳膊,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媳妇儿,我们今天换个样子吧。”说完,他也不待芙蓉回答,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

他的手指在她的花房里面游移着,偶尔重重地刮了一下她的花房壁,引得芙蓉一阵颤抖,花房也跟着颤抖起来,涌出了晶亮的花蜜。芙蓉仰起脖子,发出一声低吟。

顾清尘再也忍不住了,在她的耳边低语一阵,把自己的热切扶着,对准了她的花房,抬起头来鼓励地对着芙蓉道:“媳妇儿,坐下来。”

芙蓉的手扶着顾清尘的肩膀,感受着他的搏动带来的热量。她觉得自己的脸上烫得不行了。可是,她咬了咬牙,试探着慢慢往下。当两个人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发出了一声长叹。

顾清尘握着她的腰,小幅度地动了起来。芙蓉的手转而搂住了顾清尘的头。她的丰盈在他的xiōng膛上摩挲着,一阵阵刺激的感觉传遍了四肢。这样的落差虽然让顾清尘感到很舒服,但是,他还是觉得慢了。他将芙蓉放到了被褥上面,抬起她的一条腿,用力地冲刺起来。

他的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丰盈。芙蓉的舌头在他的耳道口儿轻轻软软地打着转儿,轻声地道:“他今天并没有碰到我。”

顾清尘的动作顿了一顿,转而俯□去吻上了她的唇。芙蓉的声音在这样的吻里显得气息不足:“当时,我好怕。”

“不怕,有我。以后我不放你一个人在家。”顾清尘只觉得眼角都湿了。他当然知道芙蓉对他如何。芙蓉从头到尾只属于他一个人,他是知道的。能娶到一个这样的女子,顾清尘心里已经别无所求了。他感觉到她身体与自己的契合度,只觉得全身都有用不完的劲儿。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十分的性感:“媳妇儿。我的小心肝。”

芙蓉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这时的感觉才真实了起来。泪水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涌了出来。她的声音里面染上了一丝哀伤。她用力地搂紧他的脖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清尘察觉到她的害怕,不断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揉,都揉得芙蓉全身骨头发疼了:“不会的,有我在。你是我的,你一直是我一个人的。”

或许是因着白天的事情太让这两人有感触,两人似乎不知道疲倦,只想在对方的怀抱里面沉沦下去。秋雨缓缓地打湿了屋檐,也带来了一层凉意。可是屋里却始终是热情高涨。

两人的感情似乎又添了一把火,烧得更旺了。芙蓉的心情异常的好。她安排顾清尘把磨盘给取了出来,把那些地栗子都磨出来。如果新鲜的不能保存,那干燥的地栗粉总可以保存了吧。

芙蓉和顾清尘加班加点的将自己家后面的那些个头大的地栗都挖完了。芙蓉负责削皮,圆圆负责洗一遍,顾清尘就把地栗全磨成了浆。那些浆直接流在了铺有两层纱布的桶上,那汁液流下来的时候就自动过滤了一遍。

两人一连辛苦了十多天,才把这些地栗都磨好。接下来晒的时候,亏得老天帮了忙,他们刚晒完那地栗,第二天就下了雪。

这边的冬天来得有些晚,一般十二月初的时候会下雪。下了雪后,冬天就是又湿又冷的。亏得顾老大知道芙蓉两口子都不擅农活,送了好些菜来给他们放在地窖里面。只是可惜了芙蓉家后头新开垦出来的地种的那些菜,好多都被雪打过了。芙蓉收了些大白萝卜,经常去买棒子骨给他们炖汤。

因着顾老二他们家的房子起好了,顾老二搬了出去,顾四妹带了两个孩子又住了回去。逢年过节的时候,芙蓉和顾清尘都要过去吃饭。顾大嫂每次看到芙蓉,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为了防止再遇到上回那样集体中毒的事情,芙蓉每回过来,都要帮着做饭。打的旗号是打下手,其实基本上都是她在掌勺。

这天冬至,芙蓉早早地就过来了。这边冬至这天的风俗是吃饺子,芙蓉在现代的家的风俗是吃羊肉汤。一大早,顾老大和顾老二就扛了半只羊回来。顾老娘亲自去打理那肉,芙蓉和顾大嫂两个就忙活着包饺子。

猪肉都是顾清尘帮着剁碎了的,芙蓉负责拌馅儿。她的眼光瞄到正在和面的顾大嫂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动作,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若是顾大嫂真的学会了,自己也就轻松多了,横竖不过是些家常菜,人人都会的。

顾二嫂自从流掉那个孩子以后,就再也不做任何家务活了。芙蓉有一次去给她送东西,走进她的新家,都觉得一股臭味扑鼻而来,熏得芙蓉话都没讲,把东西放下就走了。到了顾老娘这里,只要一有人喊她做事情,她就开始捂着肚子说不舒服。

当时顾三伯半夜过来后,听了事情的始末,只问了顾老爹一句话:“老四,这大半夜的,这事情可不能闹下去了。”

顾老爹抽了口烟,站起来道:“老二和你媳妇睡你们原来的房间去。大闺女,你明天早上一走就走吧。”

顾二嫂又捂起肚子哭了起来,说自己穷。最后顾老爹没法,让顾大姐出那起房子的钱。顾大姐推说没钱,顾老二冲进去就翻她的东西,找出了一些首饰和银子。顾老二拿了首饰去,散碎银子大概是五两,就全归了顾清尘,算抵前儿欠下的一部分债。

“三弟妹,你怎么了?”顾大嫂连喊了芙蓉好几声,芙蓉才回过神来。芙蓉笑了笑:“馅和好了,可以包了。”

顾大嫂支吾了半天,才对芙蓉道:“三弟妹,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晚上有点事情想过来找你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咳……熊家好羞涩

59雪来的时候

顾清尘答应了。顾老娘见状,心里也高兴,对着顾老爹说道:“我前儿扯了几尺布回来,正好家里还有棉花,给三个孩子一人做一件棉袄穿。他们人小,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冷点冻点也不怕。”顾老娘说着,又转过头来问芙蓉:“老三媳妇,家里的炭火可还够不够。”

芙蓉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顾老娘竟还记得圆圆。虽然她可能就是那么一问,芙蓉仍旧是做出了一副感动的模样:“难为娘记挂着,家里已经备好了过冬的炭了。”

顾老娘点点头:“别苦了自个儿。若为了省那么点儿银子,冻着了自个儿,多的钱都使出去了。”

芙蓉应下了,心里仍旧狐疑不止,这顾老娘是转了性儿了吗?她正想着,就听见对面的顾二嫂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不屑的模样。芙蓉低下头去,夹了一个白菜馅儿的饺子,将皮儿剥开,夹了半个馅儿给圆圆吃。顾二嫂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只手扶住额头:“我头疼,先进屋去躺会儿了。”

顾老娘不去理她。顾二嫂自顾自地就进了顾四妹的屋子里面。顾四妹顿时脸就胀红了,一副气恼的模样。顾老娘将筷子一搁,顿时就要发火。顾老爹横了她一眼:“老二媳妇身子不好,你跟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把老三他们以前留下来的房子收拾出来,烧上炕,让四丫头和小桃过去住吧。”

顾老娘这才罢了,夹了好几个饺子给顾四妹。顾四妹这才安稳了许多。

吃过饭,天上又搓棉扯絮了起来,不一会儿,地上刚刚清扫过的雪又能没过脚掌了。#楼[com]顾老爹走到屋檐下瞧了好一阵,说道:“瑞雪兆丰年,明年,应该是个好收成啊。”他正要转过身,忽然听见门口一阵敲门声,有人大声地喊道:“顾三爹,开开门。”

这么大雪,谁会上门呢。顾老大上去开了门,只见宋文满脸焦急地进来:“三表姐,我是宋文哪。”

顾清尘见芙蓉语无伦次的模样,知道她是怕了,揽了她的肩,拍了两下。

宋文喝了一大口热水,这才道:“今天早上,姨父去修后头那两间猪圈,结果雪太大,被压垮了。”

芙蓉几乎是一下子就站不住了,眼前一黑,亏得顾清尘接住了她。宋文见了芙蓉这样,忙道:“姨父当时就往外面跑了,肚子以上都逃出来了,只是腰部以下被压住了。”

芙蓉只觉得全身似乎坠入了冰窖一般,急急忙忙就要回去。顾清尘回头,顾老爹忙摆手:“你们快去吧。”

别人还可,顾大嫂顿时紧张了起来。芙蓉两人刚要跨出门槛,顾大嫂冲了上去,拉住芙蓉道:“三弟妹,你有空就帮我瞧瞧,我家怎么样了。”郭家的房子可比他们家的好多了,如今出了这等事,她心里当然担心了。

一个多时辰的路,芙蓉只觉得似乎要走到天长地久。顾清尘一直揽着芙蓉,从身后伸出手去,将她的双手包在自己的手掌里,不断地在她的耳边安慰着她。圆圆开始还闹着要芙蓉抱,见到芙蓉不似往常跟自己说笑,便一个人乖乖地坐在他们的对面,一直盯着芙蓉。[])[com]芙蓉只觉得牙齿根儿都在发颤,反手环住了顾清尘,无声地哭了起来。

马车终于摇晃着停下来了。芙蓉急急地就要下车。顾清尘却抢在她头里先下了去,抱着芙蓉下来了。芙蓉脚不沾地地就往家里跑,顾清尘抱着圆圆在后头跟着跑进来。

芙蓉进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一个老大夫走出来。芙蓉一看到那个大夫,首先愣住了。顾清尘接着跑进来看到那个大夫,也愣了。

这个大夫不是别人,正是上回芙蓉抱圆圆去镇上遇到的黑医馆里的那个大夫,也就是顾清尘的师傅。那大夫清咳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了。芙蓉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就侧过身子挤了进去,瞧老郭头去了。

顾清尘的面色坦然,喊了一声师傅,然后跟着芙蓉进了屋里。

腿的肌肉被雪冻伤了,这还是小事,最可怕的是,那一块最重的木头,直接砸在了顾老爹的大腿上。顾清尘检查了半天,芙蓉都快要急死了。顾清尘手缓缓地收回来,面色凝重。老郭头虽然疼得满头是汗,但是他毕竟是吃过这么多年的饭的,一瞧顾清尘的表情,便苦笑着问道:“女婿,是不是我这两条腿以后都没法下田干活了?”

顾清尘看了一眼芙蓉,这才点了点头。芙蓉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低着头,肩膀不断地耸动着。老郭头心里的想法得到了应证,倒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是不甘心地问道:“我以后还能不能走路?”

“爹,您的左边腿骨上了夹板修养一段时间估计是没事的。只是右边的腿,恐怕,以后都不能像之前了。”顾清尘上前去拍了拍芙蓉的肩。

芙蓉蓦地抬起头来:“是骨头全粉碎了吗?”泪光闪闪的她,让顾清尘心里说不出的伤心。顾清尘不忍再说下去了。芙蓉见顾清尘看着自己的目光,心里一寸一寸地灰了下去,拽住顾清尘的胳膊:“不会有性命危险吧?”

顾清尘坚定地握住她的胳膊:“媳妇,岳父也是我的爹,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芙蓉就在里间陪着老郭头,顾清尘出来,却见到那老大夫仍旧坐在堂屋里。那老大夫见了顾清尘,仰了仰下巴:“能耐了啊,翅膀长硬了啊。怎么着,你当初把我的医馆砸了,现在就这么算了吗?哼。”说着,那老大夫鼻子里哼了一声。

顾清尘神情淡然地从药箱里取出了一些药,自去厨房里寻了林氏,让她把三碗药熬成一碗。顾清尘又去寻了一块板子,削平了,就进屋去了。

顾清尘先给老郭头扎了几针,又将药给他两条腿都涂抹均匀后,给他用板子固定好了脚,一层一层地用绷带给他缠好了。老郭头躺在那里,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你们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芙蓉知道老郭头心里不痛快,心里虽然担心,但是看到老郭头的模样,仍是退了出来。老大夫见了顾清尘,几根手指在桌上来回地敲:“你砸了我的医馆,就想一走了之吗?”

“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打架,跟我没有关系。那时候我已经走了。”顾清尘冷冷地说道。

老大夫几乎是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随手抄起手边的茶杯就往顾清尘砸来:“你个狗娘养的。劳资收留了你,供你吃住,还教你那么多东西,你就是这么对你师傅的?!”

芙蓉一把推开了顾清尘,那茶杯砸到门框上,哐当一声碎了。顾清尘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吃是我们自己种的菜养的猪和**鸭这些,住是我们自己修的房子,我们每个月还要给你一两银子的钱。你根本没教过我,全是让我去采药晒药。我的医术全是师叔教的还有我自己学的。你治死了人,然还要把我推出去顶罪,你这种人不配当我师傅!”

芙蓉一把抢过了桌上摆着的茶碗茶杯,满脸怒气地指着门口:“这是我家,你算什么东西,给我出去!”

“劳资不配当你师傅,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什么样子。穷得没钱交束修,偷人东西的小毛贼,被院赶了出来,是我好心收留了你。现在你要来给我算帐,我们就告到衙门里头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抓不抓你这样一个贼!”说着,老大夫就要往外面走。

顾清尘的手都握成了拳头,整张脸胀得通红,抬起头来,目光似乎要在老大夫的脸上刺出一个洞:“好,要告就告。我倒要看看,草菅人命和随便栽赃,到底他们是听谁的。”

老大夫明显是吓唬顾清尘的。顾家可是有一位秀才的,如果自己去告,还真的占不到什么便宜。老大夫还想说什么,芙蓉已经举起了一旁的扫帚,不断地往他身上扫:“这里怎么扫不干净呢。哥,把这脏东西丢出去。又黑又臭还没点子自觉。”

郭大力之前去请大夫的时候只是看到这医馆离家最近,就把他请了来。听了芙蓉这话,才知道这人不怎么样,怪不得要一两银子的诊金,还要出诊费呢。郭大力一把提起了那老大夫的衣领,三两步把他丢出了门外。芙蓉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清尘从此后一直沉默着。晚上,林氏接了圆圆过去跟她一起睡,芙蓉和顾清尘两个人独处的时候,顾清尘看着芙蓉的眼睛,非常严肃地说道:“我没偷东西。”

“我知道。”芙蓉取下了头上包头发的头巾,回身来,扑进了他的怀里,“你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如果真的要去告官,我们也不怕他。”

顾清尘久久揽着芙蓉,没有说话:“我是没有束修银子而被赶出来的。当时身无分文,这才投进了那人的医馆里当了一名学徒。”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爱熊了咩……吱声吧……好久没看到大家的身影了……呜……打滚中#楼[com]

60寒冷冬天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wenxuelou点}顾清尘不愿意多说,芙蓉也就没再多问别的.]以顾清尘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没有束修银子还巴巴地跑去学堂的,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他又是那等的死要面子,自然是不肯就这么回家,估计走投无路之下才进了那医馆,却不想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师傅。

老郭头的腿算是彻底废了,好在是冬天,并没有什么农活。可是老郭头的情绪却十分低落。芙蓉好几次去送药的时候都看到他的手颤抖着去摸自己的腿,却都在还没摸到的时候就缩了回来,捏成拳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房梁。芙蓉红了眼圈儿,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自去房里痛快地哭了好几场。

顾清尘托了人给顾家送了信儿去,就在这边陪着芙蓉住了下来。郭三叔和郭三婶他们每天都会来瞧一次,郭大伯家却一次也没露面。芙蓉有一天偶然问起,林氏鼻子里哼了一声:“郭大海在镇上又谋得了一份好差事,如今他们那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说什么兄弟亲戚,竟连路人也不如了。快别说什么来瞧不瞧的了,不要给我们家添乱也就好了。”

芙蓉听了林氏话中有话,忙追问道:“娘,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姑奶奶你是不知道啊。前儿我们瞧见阿爷阿奶的的坟被雨水冲垮了不少,就商量着一家出点子钱把祖宗的坟都给重新垒一下。结果倒好,你那个大伯,竟就生生地在床上装了一天的病。后头爹和三叔他们商量好了,去找他拿份子钱。大伯娘竟就坐在门槛上面哭,说我们眼里没有这个大哥,连大哥看病的汤药钱都要讹了去。最后他们家还不是一分钱没出。”宋春花一听见林氏和芙蓉在说这一段公案,立刻抱着孩子跑了出来。孩子取名叫郭文。小郭文见自己娘的手挥舞着,他也手舞足蹈着,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倒惹得芙蓉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芙蓉笑着伸出了手:“大嫂,我抱抱文儿吧。”

宋春花当了娘后,腰杆也直了,说话也大声了,将孩子豪气地往芙蓉的手上一推:“大姑奶奶天天抱圆圆,竟还这么喜欢孩子啊。”

林氏看了芙蓉一眼,嘴里嘟哝着:“也不快点生个自己的孩子傍身,哎,你这个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替自己打算啊。”林氏说着,皱着眉往厨房去了。

老郭头的伤,除了时不时地上夹板换药,还有就是给他喝些调养的药,顾清尘竟比芙蓉有用多了.]芙蓉本想出去,无奈雪一场一场地下,竟没个停的时候。她天天闷在家里,想尽法子变着花样儿做吃的。

“今年怎么这么冷?”众人都挤在老郭头他们房间里面,炕烧着,又生了两个火盆子。圆圆要去玩炭,芙蓉喝止了他好几次,圆圆不听招呼。芙蓉虎着脸过去,故意装作生气,打了他的小手一下。圆圆的嘴立刻就瘪了起来,眼泪汪汪地跑到了顾清尘的旁边,伸出一个头去看芙蓉。

芙蓉气得没办法:“那个是火,要烫人的。你这个孩子,怎么今天这么不听话?”

“庆哥儿都可以玩,为什么我不可以,娘偏心。”圆圆撅起了嘴。

芙蓉将手上的活计放了下来,就要过来逮圆圆:“你不学好,就学着这些坏的事情。平时娘是这么教你的吗?”

圆圆一下子扑进了顾清尘怀里,努力地把自己挤进他的双腿的间隙里:“爹,爹,娘打圆圆。”

顾清尘拉了芙蓉坐下,又拍了拍圆圆的小屁股:“那个红红的是什么?”顾清尘指着火盆子里面的火问道。

圆圆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火。”

“火烫不烫?”顾清尘盯着圆圆。圆圆低下头去,点点头。

顾清尘的声音放轻了许多:“那我们把圆圆的手手放到火里去好不好?”

圆圆连忙惊慌失措地把手往背后藏,拼命摇着头:“圆圆手手要痛痛,不放手手。”

“你都知道你手手要痛痛,那火就是从你要玩的那个炭上面冒出来的,那你去玩的话,你的手手不是就痛痛了吗?”顾清尘耐着性子给他讲道理。

圆圆低下头去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爬下了顾清尘的膝头,耷拉着小脑袋走到了芙蓉的面前,仰起头:“娘,我错了。”

芙蓉被他这么一弄,反而气笑了,抱了他在怀里,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下:“娘不是不让圆圆玩。明天就带圆圆去镇上玩好不好?”

圆圆立刻高兴了起来,对着芙蓉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芙蓉却没能实践自己对圆圆的诺言,因为,一个噩耗传了过来。顾大嫂的娘子房子垮了。

仍旧是宋文去送信,顾清尘和芙蓉一听到这个消息,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顾大嫂的娘家丁家的房子旁边已经围了一圈人,见了芙蓉他们过来,也知道芙蓉和丁家如今是姻亲了,纷纷让开一条路。芙蓉顿时惊呆了,整间房子,除了最外面的大门还在摇摇欲坠,里面的房子竟都全垮了。

春娟儿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见了芙蓉来了,就亲亲热热地挤上来,一脸的夸张表情:“蓉丫头啊,可真是吓死我了。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听见轰的一声。我们跑出来,就是如今这个样子了。”

顾清尘不满地看了春娟儿一眼,提着铲子就走上去了。大刘哥也要上去,春娟儿忙叫了他一声,大刘理也没理她,就开始帮着顾清尘去救人了。

“造孽哦,一家子全在里头。”“也不知道还有活口没有,这么久了竟一个声音也没听见。”“是啊,他们家还有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呢。”周围人的话不断地传进芙蓉的耳朵里面。明明已经穿了好几件棉袄,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这么冷呢?

顾清尘他们每下一铲就会喊一声有没有人,一直没有人回答。等挖到那些土砖的时候,两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索性弃下了手里的东西,用手去拾开。也有些壮汉青年上前去帮忙,人多力量大。

“有一个人的手!”不知道是谁喊了起来,在场的众人都下意识地围了过去。芙蓉本来站在人群中间,被大家这样一挤,顿时趔趄着向前。她的目光从人与人之间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只带血的手,顿时就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直冲她的嗓子。她忍不住推开了旁边的人,一个人蹲在田坎边,被冷风一吹,才觉得那股恶心好了不少。

春娟儿自然是不敢凑这个热闹的,见了芙蓉这样,忙过来扶住了她。芙蓉摆摆手:“我没事,只是昨天着了凉,本来就有点头晕,我自己一个人待待就好。”

正说着,只见宋文驾着马车急急地赶来。车还没停稳,车帘子就刷地一下被掀开来,顾大嫂还穿着家常旧衣,也不顾那马车有多高,一跳就下来了,一边奔向她家的房子,一边哭喊道:“爹,娘,哥!”

在场的人都纷纷回头,见是丁家三女回来了,忙要往旁边让,却还是避让不及,被顾大嫂几把推倒了好几个人。大家都知道顾大嫂的心情,也并没有说什么。

刚才顾清尘他们挖到的第一个人已经被抬了出来。额头上的鲜血已经全凝固了,xiōng口是一片模糊,却是丁家老爹。顾大嫂的腿一软,顿时就跪了下去:“爹,爹你醒醒啊。”

顾清尘拉了拉他的手准备把脉,无奈冰雪已经把他冻僵了。顾清尘把了脉,摇了头,站起身来,继续挖着。

芙蓉缓缓地站起来,听着身后的哭声,她的心里一阵一阵地颤动。当时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来,顾大嫂就是怀着苦痛成百上千北的心情回来的。这一家人,可还有活口?可还剩下了谁?

“又找到了一个!好象是丁家老大!”大刘又喊了起来。顾大嫂一下子站了起来,来不及抹泪:“有声音,我听见有声音!”

顾清尘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倾耳一听,果然有声音!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自己这边的进度,全集中在了大刘的那边。顾大嫂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两眼死死地盯着那个地方。

一块房梁被抬了起来,露出了男人结实的背部,只是已经被鲜红染遍了衣裳。众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碎砖泥土一点点被刨开,那里面的声音也渐渐地大了,却是小孩子的哭声。

顾大嫂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眼泪不自觉地又落了下来,双手合抱在xiōng前。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大刘用肩膀扛起了又一根房梁,两个壮汉抬起了最上面的那个男人,露出下面泪流满面的一个少妇和她怀里的孩子。

“嫂子!”顾大嫂一下子就奔上去。丁大嫂一见了她,嘴唇哆嗦了好几下,终于才哭着喊了出来:“三妹妹!”

其他人继续救,顾清尘给这两母子把脉。孩子一点儿伤也没受,就是被冻住了。芙蓉已经恢复了过来,拿一床绒毯把孩子裹了,交给林氏暂时抱回自己家去。丁大嫂的脚和手都受了伤,索性只是骨头裂了,并不严重。顾清尘让芙蓉扶她回去,丁大嫂却不肯,扑到丁老大的面前,哭个没停。

丁老爹和丁老幺被刨出来的时候,都是已经没气了。丁老大也是如此。丁二姐嫁了出去,丁四妹被挖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点儿气,她见到顾大嫂,嘴动了几动,就晕了过去。丁老娘的腰被一大块石头砸了,人是昏迷了过去。丁二姐赶着回来,丁四妹醒了一下,喊了两个姐姐和嫂子,闭上眼就再也没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我保证……这是最虐的一次了……亲们要相信熊……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wenxuelou点}

61准备开张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wenxuelou点}丁家已经没有了房子,丁老娘的娘家又是在山的那头,丁老爹只剩下一个瘸子哥哥,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住着一间摇摇欲坠的破草房,哪里还能收留他们.]

顾大嫂首先是看向了刘婶子。刘婶子是丁老爹的表妹,算是他们家比较亲的亲戚了。顾大嫂抹着泪走到了刘婶子面前,还没说话,春娟儿急急地奔了过来:“娘,大舅他们来了。”

“花儿,出了这等事,我心里面也难过。怎么我表哥他们这么年轻就去了呢,丢下了你们,今后可怎么办啊。”刘婶子说着,就拿起手帕抹起了泪,竟比顾大嫂她们还哭得伤心,“好在还留下了一根苗苗,不至于断了香火啊。”

“娘。”春娟儿轻声喊了一声,“大舅他们可是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刚刚才到的。”

刘大婶横了她一眼:“知道了,我这里不是在陪着花儿吗?”

顾大嫂见状,只得轻声道:“表婶,你家有事,就先去忙吧。”

在场的大刘的脸色十分不好,几次想开口都找不到机会。顾大嫂说了这句话后,大刘期期艾艾地道:“娘,咱家背后的老房子不是还空着吗,不如让表妹他们过去住。”

“你个没脑子的,那间屋子就和丁家以前的屋子差不多的。表哥已经去了,难道还要累得表嫂他们跟着去吗?”刘婶子用手指尖戳了一下大刘的脑袋。说完,刘婶子转过头来,拍了拍顾大嫂的手,满怀歉意地道:“那我就先回家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一定要给我说,别憋在心里。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清尘给顾老娘把了脉,脸色越来越凝重了:“得快找个地方,不然冻也冻坏了。”

最后丁家的人全住到了郭家父母以前留下的老房子里。林氏隔三岔五地就过来打扫,屋里还算干净。郭大力帮着挑柴生火烧炕,又弄了好几个火盆子。顾大嫂拉着芙蓉的手哽咽了又哽咽。芙蓉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又道:“我们去端热水吧,这伤口要快清理才可以。”

却说刘婶子这头回了家里,将院门一闭,对着春娟儿道:“你倒是个机灵的,这回做得不错。”

刘婶子的大哥的确是来了,却是刚刚刘婶子特意派人去邻村请来的,并不是什么远方而来的.]刘婶子躲在屋檐下,戳破堂屋边的窗户纸,往里望了一望,皱了皱眉:“怎么又把前儿那茶叶拿出来了,东西就是这么让你糟蹋的。你拿这些钱去做桌菜,前儿没吃完的熏**只切一半的一半,你买的肉炒出来的油记得拿碗装好放着,不要惹了老鼠。最少四碟子菜,后园子的菜,先把上回掐过长出来的新嫩叶掐了。别全倒米,记得放点红薯和玉米粉进去。”说着,刘婶子从荷包里取出了十几个铜板,翻来覆去数了三遍,这才放进了春娟儿的手里:“多的记得拿回来。”

春娟接过了那十五文钱,迟疑着道:“娘,家里的盐和酱油都没了。”

刘婶子横了她一眼:“你做一个月的饭,竟比我做三个月的饭用的东西还多。再多五文钱,各打两斤回来。”

五文钱,两斤盐两斤酱油,你以为那杂货铺子是你家开的啊。春娟儿瞬间红了眼圈,大刘虽然不做事,也是知道这些价钱的,对着刘婶子说:“娘,五文钱不够这么多东西啊。”

刘婶子骂骂咧咧的,只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春娟儿已经听麻木了,仍旧在原处站着。大刘一张脸憋得通红,只是闷着头不说话。刘婶子口都说干了,最后还是又掏了五文钱出来,心疼地道:“一天就要吃这么多。谁让他来的。”说完,刘婶子脸上换上了笑走进了堂屋去。

大刘一言不发地走了。春娟儿握钱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那铜钱硌地她手都疼了。她一定要出人头地,赚更多的钱,让婆婆看一下,自己绝对是块宝。想到这里,春娟儿心里不断地盘算着,往屋外走去。

却说这边,顾清尘忙得脚不沾地,转眼就到晌午了。林氏回去做饭,芙蓉已经帮着给丁老娘腰部的伤给固定住了,又喂她吃了药。丁大嫂换了衣裳出来,手上磨破的地方看着怪怕人的。芙蓉给她缠上了绷带。丁大嫂抬起眼来,脸上满是泪痕,声音哽咽着:“郭大妹子。”

芙蓉知道他们心里的苦,轻声地道:“不必怕,这屋子虽没住人,倒是结实的,再不会出现昨儿那情景。”芙蓉宽慰着他们,却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孩子他爹走了,我还怎么活得下去。”丁大嫂说着就抹起了眼泪。顾大嫂握住了丁大嫂的手:“大嫂,还有武儿啊,武儿是大哥的骨血,是我们丁家唯一的血脉。”

一屋子的悲伤气氛,芙蓉说着去拿饭,跑了出来。这个世界似乎总是不公平的,穷人总是越穷,越是苦,越是苦到了心里。芙蓉看着又开始飘雪的天空,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今年的冬天真的好冷。

丁家的丧事是在郭家老宅旁边以前留下来的一个破土地公庙里办的。丁二姐也专程赶了回来,带来了一点银子应急。丁家全是女眷,郭家帮了很多忙,郭大叔他们也过来帮了两三天。顾大嫂回来得急,身上并没有钱,她却始终没有找芙蓉借,将身上的首饰全当了,勉强够了。

按着日子,丁家的灵堂只设了三天,顾大嫂似乎是瘦了一圈。顾大哥倒是来了,特意寻了顾清尘去,说是顾老娘就让这两兄弟代表自己出面了。芙蓉只觉得哭笑不得,顾大哥算是自家人了吧,自己和顾清尘也是家里有事回来的,她还真是省事情。

圆圆被拘在家里好几天。这天芙蓉他们回来,圆圆一见到他们,就踢掉自己的小鞋子,爬到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面,只把屁股撅着露在外面。顾清尘这几天都累瘦了一圈,上前去拍了拍圆圆的小屁股:“圆圆,爹爹明天带你去镇上吃小糖人好不好?”

圆圆将被子揭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小眼睛,屁股翘得更高了:“娘骗人,一直没带圆圆去。”

“娘没有骗人。你那天也去看小弟弟了。”顾清尘将头凑到圆圆头那里,“小弟弟没有爹爹了,娘又受了伤。没有衣服穿和饭饭吃,那圆圆要不要分点给小弟弟吃呢?”

圆圆一下子睁大眼睛,抱住了顾清尘的脖子:“爹爹要圆圆。”

芙蓉看了这情景,心头仍旧是兔死狐悲之感。她要挣钱,让自己家里过上好日子,才能不发生这样的悲剧,至少不会因为贫穷而造成这种家破人亡的境况。好在手头有些银子,明儿借着去镇上的机会探探门路。

两人围着镇上转了一大圈,走进了东门的集市里的一间糕点铺子。两个小二正在里面打瞌睡,柜台上,瓶瓶罐罐上都是一层灰。芙蓉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只见通往里面的帘子被打了起来。掌柜和一个男人走出来,那男人走过芙蓉身边的时候低声道:“这么一间小铺子,能有人收下来就不错了,然还狮子大开口。真以为自己是抱着一个金疙瘩呢。”

芙蓉嘴角露出一抹笑,拉了拉顾清尘。顾清尘出去了,芙蓉继续逛着。那掌柜的瞄了芙蓉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是想买些什么?”

“我随便看看。”芙蓉顺口回答。

那掌柜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挥手道:“去去去,这里不是你玩的地方,我还要做生意呢。”

芙蓉却仍旧笑语吟吟:“我眼下就有一桩生意,不知道掌柜的你想不想做?”

一个时辰后芙蓉和顾清尘碰了头。两人探听到的消息相差无几。那掌柜的狮子大开口,这间铺子只卖不租,卖的话要一千百两现银,还不走官路。芙蓉摇摇头:“没什么意思。买不如租。”

两人再去转了转,在一条稍微没那么热闹的小街上看到了一间铺子。芙蓉进去问,那户人家倒是有意出租铺子,只是得按年签,里面的桌椅之类的东西全部都一并租给芙蓉。芙蓉又走了好几家,当天夜里就住在了镇上的酒楼里面。两人商量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先回去给顾老爹和顾老娘透个口信儿。

顾老爹听了这话,闷声不响地抽着烟。顾老娘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不满地看了芙蓉一眼:“如今正是年下,家里事情也多,这个时候张罗什么生意。那生意岂是好做的,难道这个家里就不管了,田也不种了?”

顾清尘解释道:“正是年下,人多,且大家都置办年货,正好趁此机会先开个张。”

顾老娘一摆手:“我不答应。”她还要说下去,顾老爹敲了敲自己的烟杆子:“你们想去做就去做吧。只是答应我一件事,除夕和大年初一一定要回来。别的我也不管你了。横竖是你们自己过日子,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儿,确实吃不出个金娃娃来。去吧。”

顾清尘感激地站起身来对顾老爹揖了一礼。芙蓉和顾清尘就回去收拾东西了。房子暂时没有退,农具之类的东西还放在这边的。芙蓉他们当天先把一些杂物搬了过去,把那边铺子的后院打扫干净了,当天就住在了镇上。第二天,芙蓉就开始打扫前面了,顾清尘和顾老大就开始搬剩下的东西以及那些**和后面买的一只产奶的羊。这边院子一下子就有了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告别村里那些烂摊子……嘿嘿……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wenxuelou点}

62生意开张啦!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芙蓉的铺子很快就开张了。周围的邻她都在租下铺子的时候一一拜访过了。开张之前,她又挨家挨户地去邀了。同时芙蓉还找了红棉,红棉笑着说自己肯定要来捧场,又先给了芙蓉十两银子。芙蓉不禁有些汗颜,自己可是有多久没有来关注过作坊的生意了,竟连红棉今年进了多少棉花也是不知道的。红棉笑道:“这东西横竖是个不费脑子的活儿,我天天也没事做呢。送货取货都是他们的事情。”芙蓉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收下了钱,心里暗暗盘算自己以后对这边多上点心。

开张那日,顾老大和顾四妹来了,顾三伯他们也来了,林氏带着郭大力和宋春花也来了,郭三叔他们也来了。跟随着郭三叔来的是一队舞龙舞狮的表演。芙蓉收鞭炮都收地手软,顾老大和郭大力专门负责点鞭炮,整条街上一直回响着鞭炮声。

穿着崭新的红衣裳的圆圆也被芙蓉分配到一个任务,站在门口,对着每个进来的人作揖说恭喜发财。只不过这个小店小二一点儿不称职,林氏刚拿出了一块糖,他立刻就擅离工作岗位了。“这个没定性的孩子。”芙蓉摇着头,走进了柜台里面。

红棉来的时候那叫一个浩浩荡荡,庆祝开张的两块大红牌子举着,一块红绸子搭着的招牌在锣鼓唢呐声中被送了过来。红棉笑着恭喜芙蓉:“我说你怎么巴巴地让我来送这块招牌呢,这要走大半个城呢,两边的人不是都瞧见了吗?你这排场,都快赶上县太爷巡街了。”

顾清尘过来谢过了,就取了招牌亲自去挂了。周围的鞭炮声更响了。圆圆躲在林氏的怀里,小手紧紧地捂住耳朵。红棉挤到芙蓉的身边,附在她的耳边道:“妹夫如今倒更有一些掌柜的样子了。你是准备当老板娘了吗?”

芙蓉微微一笑:“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寻一位老板来当家呢?”

红棉垂下了眼帘,并没有答话。

芙蓉也没有时间细问。挂好招牌后,人们都一涌而进了。

这间铺子芙蓉让人把格局改了一下。两边是两排像超市一样的货架,每一个罐子都是专门定做的样子,有花鸟虫鱼等等,都摆成不同的形状,让人看了更像是艺术品,不像是吃的了。而柜台前面的地方,被芙蓉开辟成了小孩子玩乐的地方,有小木马,有玩具,旁边还有两排长椅,供人坐着。

柜台上也不是空的,芙蓉特意摆上了好几个竹子编成的碟子,上面是供试吃的糕点,旁边是削好的竹签,让人们试吃。

众人买东西,都是问成色,若想试吃,那卖家多半不愿意,更别提糕点类的了。芙蓉这一举动,首先林氏就坐不住了,拉了芙蓉在一边:“闺女,这么多人,可要吃多少啊?”

“娘你放心,今儿是第一天,才会这么让大家尝的。后头我自有分寸。”芙蓉笑着安慰道。

林氏还是有些不放心,眼瞧着那碟子就空了,说道:“那这些人光吃了不买怎么办?”

芙蓉拍拍林氏的手:“那只能证明东西还不够好吃。若是这么便宜都不买,那可就没法子了。”

红棉尝了尝,直接豪气地对着芙蓉道:“给我来两斤。”

“买少些吧。这东西放久了就不好吃了。”芙蓉掀开旁边搭着布的大竹篮子,用刀细细切下一方,放在放了一层纱布的秤盘上。顾清尘给她称了,笑着道:“一斤二两,一斤的钱。”

芙蓉适时地将自己做好的一块展牌挂了出来:“买一斤送二两,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又有几个人也凑了上来,看到芙蓉身后有好几个竹篮子,纷纷问起了味道价格之类的。芙蓉又给他们介绍起了自己新推出的拼盘糕,有不同的味道,是摆成一朵花的形状,放在竹碟子里面。一碟子本来卖价十文,第一天八折,都按八文算。周围的人至少都买上了一碟子来尝鲜。芙蓉做了许多的绢花,给每个购买了马蹄糕的孩子都送上一朵。其他孩子见状,纷纷找自己的家长要。芙蓉他们备好的碟子竟在小半个时辰内就宣布告罄了。

大多少人之前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一点来尝尝,算是乡里乡亲的捧个场。等尝了,他们发现这东西跟平时吃的那些糕点确实不一样。山楂味和牛奶味的是卖的最快的,尤其是孩子爱吃。本来都要多买,芙蓉还是劝了大家,并保证大家每天来买的都是新鲜的。年前会开到腊月二十九上午,并且一直保持这个折扣,众人这才罢了。

本来说好剩下的马蹄糕给圆圆吃的,岂料刚开张不久就卖完了。芙蓉店里自然也有其他的糕点,也有人没买到马蹄糕,买些别的东西回去尝的。

就在众人都挤在店里的时候,门外的那条小街的街角拐角处,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外面的管家欠着身子问车里的人:“少爷,就是这里了。那间铺子就在最里面。”

“可看见了人?”车里的人轻咳了两声,似乎受了伤。

管家恭谨地答道:“回大少爷,瞧见了,正是之前咱家的芙蓉姑娘。”

车帘子晃动了好几下,最终范大少爷还是没有掀开帘子,里面倒是传来了好一阵咳嗽声。隔了半晌,范大少爷才继续问道:“那,他们生意怎么样?”

管家回答:“回大少爷,现在那店门口全是人,似乎站不下了。”管家说完后,又试探着问道:“大少爷,是不是先去清下场。”

“不用了,回去吧。”车里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才吩咐道。

管家应了,招呼车夫驾着车走了,他自己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在车起步的时候,车帘子还是掀开了一个角,随即又放下了。

并没有人知道这些,芙蓉正忙着给东西收钱呢。多亏林氏他们帮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店铺在申时刚过不久就关了。芙蓉看着那钱匣子里的铜板和散碎银子,笑得脸都合不拢。顾清尘见了她的模样,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财迷。”两人换了衣裳出来,顾清尘笑道:“大伙儿今天也累了,我在醉香里面订了一桌菜,大家赏个脸,算是我们开门大吉!”

顾三伯和郭三叔两家都走了,其他的家人都还没走。顾老大本来执意要回去,被顾老三强留了下来。芙蓉笑说家里都收拾好了,请大家只管留下来,会有地方住的。林氏本就打算上来看两天,老郭头已经被接到郭三叔家去住两天了,他放心不下芙蓉的生意,硬要林氏多住两天。因而啊,这整个包厢里是坐得满满当当的。

席上只有圆圆一个孩子占了一个席位,林氏要抱了他在膝头他都不干。这个孩子,人一多,反而更乖,在那里坐得直直的,像个小大人似的。

顾清尘本不擅饮酒,今天也满了整整一杯,站起来笑着敬大家:“虽然说是一家人不言谢,但是我今天太高兴了,这一杯酒,我一定要敬大家。如果不是大家的帮忙,今天店里的生意也不会这么好。在这里,我先干为敬了!”说完,顾清尘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大家都鼓起掌来。林氏笑道:“高兴归高兴,明儿个可还要开门做生意,尽兴就好,不必喝那么多酒伤身子。这么多菜,可都是乡下地方瞧不见的呢,大家吃菜吃菜。”

饶是如此,顾清尘仍旧是一个一个地敬了下来。敬到顾老大的时候,顾清尘只知道傻乐了,舌头都喝直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顾老大忙拍着他的背,说道:“我们兄弟,不说那么多了。这杯酒喝完,就再不喝了,我们吃菜。”

顾老大是最后一个,顾清尘一听完他的话,忽然鼻子一抽,酒似乎也醒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话:“若是爹娘在,就更好了。”说完,他将那酒喝完,坐了下来,接过芙蓉给他盛的汤,真个再也不碰酒了。顾老大因为顾清尘这一番话,心里也酸涩了一下,只是这大好的日子,他随即就把那情绪丢在脑后了。

酒酣之际,包厢门打开了,掌柜的走了进来,正是上回来家里买辣子酱的那人。顾清尘迎了上去,掌柜的对顾清尘揖了一礼:“顾老弟今儿开张大吉,为兄的没有能亲去捧场,还请顾老弟不要怪罪啊。这是我给大家伙儿添的菜,大家随意吃喝!”说着,掌柜的一侧身,他身后的小二将菜都端了上来。

红烧狮子头,荷叶烧**,酒酿鸭子等等,都是上好的东西。芙蓉忙起身谢了。掌柜的又招呼了一下大家,便对顾清尘道:“顾老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多时,顾清尘就满面红光地回来了。众人也没问他,芙蓉也没有问。看顾清尘这高兴模样,自己偏不问他,他总会憋不住告诉自己的。

人多力量大,菜竟被吃得干干净净。众人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安顿好众人后,芙蓉看着顾清尘数钱匣子里的钱。算了一下,竟净赚了二两多一点银子。顾清尘抱着芙蓉亲了好几口,又故作神秘地道:“媳妇儿,你猜那掌柜找我什么事?”

“我可猜不到,莫不是今儿没给饭钱?”芙蓉故意眨了眨眼,调皮地道。

顾清尘一把搂了她在怀里,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密密地吻着:“他想让我们的糕点放一些在他的酒楼里卖!”

芙蓉虽然早猜到了,此刻才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推了他一下,笑着道:“那你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话说大家最近去哪里了呢……不要躲了……出来吧……左边的霸王,右边的霸王,前面的霸王,浮起来吧,吃月饼吃多了可以游泳消化下哦。

圆圆仰起头作揖:恭喜发财,大家要记得来看圆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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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不速之客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顾清尘故作高深地一笑,把玩着她的手,轻声道:“你相公我可不是个草包.]之前的辣子酱我们是没有门路,那东西也不像现在做的这马蹄糕,可以直接让人尝的,且又因着红棉姐的关系在里面,跟他合作是必然的。只是,我们现在自己都有了铺子,何必还要依靠着他,白白送给他一些钱呢?”

芙蓉抬起头看着他,在他冒出青色的下巴上面啄了一口:“我可不信。若是你这样说了,他岂会白白送那么多东西给我们吃。”

“媳妇儿果然聪明,我不过是许了他明年再送些辣子酱过去。”顾清尘微微一笑,“不过他只是笑笑,问我有没有别的酱料卖给他。我说有是有,就是费神费力,看到时候有空做了。”

芙蓉的双手揽着他的脖子,两只眼睛亮闪闪的:“他们都是在食物里面打滚的人,全是人精。那么多坛,就算只尝,大概也知道是些什么原料了。只是啊,毕竟还是需要尝试两年的,我们还能卖上一两年。相公如今也学坏了,竟吊着人的胃口了。”

顾清尘一把扯下了帘子,大手挑开芙蓉的衣襟,轻吻着她的耳垂:“媳妇,夜深了,我们早些安歇吧。”

“那就早些安歇。你别闹了。”芙蓉被他吻地低呼了起来,双手去握他在她的xiōng前使坏的双手。顾清尘一只手反而往下滑去,滑过她平坦的小腹,忽然一顿。接着,顾清尘再也不想压抑自己,欺身制止了她的挣扎。

每次都用这招,自己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芙蓉被他吻得晕乎乎的,身上的遮蔽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他将她的一条白皙的腿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在她花房前的手不断地揉捏着。芙蓉不自觉地弓起了身子,那两粒鲜艳的红果在空气中瑟瑟地颤抖着。他俯□,噙住一颗的同时,往前一用力,缓缓地欺进了她的花房。

芙蓉轻吟了一声,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臂膀。这样的姿势让她使不上力,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冲击。他的动作一向很轻很缓,似乎怕弄疼自己一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她的心底慢慢地蔓延开来。她想抓住什么,指甲掐在他的肌肉里,眉微微地皱了起来,双眼迷蒙地看着他,不自觉地伸出小舌头濡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顾清尘一直注意着观察芙蓉的表情,她的这一个小动作,让顾清尘本就隐忍着的渴望一下子就爆发开来。他再也不压抑自己,动作加快了起来。

芙蓉只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风鼓了起来,张得满满的。他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今天是日子新开张的一天,也是他们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开门红的威力的确强大。芙蓉看着他的眸子,安心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他的xiōng膛。

顾清尘今天似乎有使不完的劲儿。芙蓉已经快承受不住了,他似乎还不知道疲倦。顾清尘看着芙蓉的表情,不断地揉着她那两粒花果,轻声呢喃道:“媳妇儿,媳妇儿,马上,马上就好。再忍忍,再忍忍。”

芙蓉真的受不住了,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小船,被浪花不断地抛起又落下。不知道那海浪什么时候会平息,不知道这场风暴还能持续多久。芙蓉的手无力地从他的脖子上面落下,眼角已经蓄起了泪水。

顾清尘突然俯身在她的耳边:“媳妇儿,我们生个孩子吧。”说着,他不待芙蓉回答,一松口,那缠绵的热意直冲她的花房。芙蓉被这一股大浪给高高地抛起,似乎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了。

芙蓉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顾清尘抱了她去清理干净后,芙蓉的头挨着枕头,只是哼哼了两声,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芙蓉他们的店铺不像其他的店铺,早早地就开门了。她打的招牌是新鲜,每天的马蹄糕都是现做好的。所以,第二天她起床的时候,顾清尘已经用温水把马蹄粉给泡好了。芙蓉开始加糖之类的东西,然后放进特制的一个大盘子里面去蒸。不同的味道各先蒸了一屉。

大概是巳正的时候,芙蓉把门打开了。刚刚出笼的新鲜马蹄糕还冒着热气,昨儿买过的人瞧见了,都进来看热闹。

这天的生意比之第一天就差了些,但是还算火爆。郭大力两口子,顾老大他们都一大早就走了,只有林氏一个人还在这边。圆圆继续在门口招揽生意。今天他招揽生意的方式又和平时不同了。

他坐在顾清尘专门给他做的小竹圈椅并连着的小桌子上面,正用右手抓着勺子柄,从小木碗里面舀起了一勺粥,反着手往自己嘴里送去。他的嘴被塞得鼓鼓的,怎么看怎么圆。他的面前还放着一碟子五色花瓣模样的马蹄糕,还是热热的。圆圆吃了那勺粥,又用勺子去舀那糕。舀了半天舀不起来,他干脆伸出左手去拿起来就往自己嘴里塞。

门口有孩子站住了,看着圆圆直咽口水。圆圆根本没注意到其他小朋友的表情,三五下就把马蹄糕吃完了,回过头去扯着嗓子喊:“娘,我还要吃糕糕。”

芙蓉走了过来,用手敲了一下他的头:“下午再吃,吃多了你中午又不吃饭。来,跟你阿婆去玩去。”

“娘,我也要吃糕糕。”围观的孩子们纷纷哭闹了起来。有几个妇人止不住自家孩子不断地磨自己,终于答应了他们,进来买马蹄糕了。

柜台处放了一大锅冒着热气的粥。大家过来的时候都习惯性地瞄一眼。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了起来。芙蓉笑道:“哦,那是我家孩子刚刚吃的粥。”

有孩子顿时也要吃,妇人只好问芙蓉卖不卖。芙蓉有些为难地说道:“卖倒是可以卖,只是我这边并没有盛的碗这些备着。”

“没事,我这就回去取。”那妇人忙说道。

这一天到了下午申时过后,卖了两屉山楂味的马蹄糕,蜂蜜的和羊奶的各卖了一屉,还不太够,其他味道的都只卖了半屉,几乎没有剩下来的。那一大锅的马蹄粥倒是卖得极快。芙蓉喜得抱起了圆圆,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娘的好圆圆,你真是个福宝宝。以后你不叫圆圆了,你叫福宝。”

圆圆看了看芙蓉,撅起了嘴:“我就要叫圆圆!”说着,他的小腿原地跺了起来。

芙蓉小两口和林氏都笑了起来,这孩子,总是这么的讨人喜欢。

转眼间就是年下了,芙蓉他们家的生意算是赶上了好时候了,来买糕点做年货的人络绎不绝。芙蓉好几次抬头,都见到有人在门口盘旋,心下多了个心眼儿,当天晚上找了顾清尘商量这件事。

顾清尘低着头想了想:“不如,我再去找找朱掌柜?”

“这些黑道白道的事情,请朱掌柜出面,他可能不太愿意。”芙蓉也想过找红棉,但是想了一想,还是决定自己解决。红棉一个女子也不容易,也就让她一个人自在些。

顾清尘突然一拍脑袋:“对了,我们把三伯请上来吧。”

对了,顾三伯是秀才,门路自然是比他们多的。芙蓉点点头:“你明儿就去吧,早去早回。这事,越早防范越好。”

翌日,顾清尘天没亮就回去请顾三伯了。他起来以后,芙蓉就没有睡意了,又眯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索性起来早些准备东西。

自从芙蓉发现有人似乎在门口徘徊以后,芙蓉便不让圆圆在门口待着了。她只让圆圆在后院和柜台里面活动,并嘱咐林氏不要让圆圆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这天早上,芙蓉刚取下一块门板,就看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那马车上的装潢,这么的眼熟。芙蓉只是瞧了一眼,又回头继续不动声色地取其他的门板。既然是开门做生意了,有些人总归是要碰见的。

那辆马车一直停在那里一动未动。芙蓉把东西全都摆好,准备工作全部都做完了以后,那辆马车的车门打开了,里面的人下了马车。

来的人是范府的管家范中,也就是那天跟在大少爷身边的那人。芙蓉对他可谓是十分熟悉的。当初自己离开范府的时候,出府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他。芙蓉把脑海里的记忆给洗了一遍,面色平静地道:“你好,不知道想买点什么呢?”

“芙蓉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范管家拈了拈胡须,微笑道。

芙蓉只是将他引到了一旁的坐椅上坐下,说道:“我这边是小本生意,不过是养家糊口的而已。我家掌柜的不在店里,店里的事情,一向都是他做主的。”

范管家微微一笑:“老板娘可是误会了,我这次来,只不过是来置办过年送的节礼。听闻这里最近出了一种新的糕点,想多买些去送人。只是不知道,老板娘可有那么多货吗?”

芙蓉却沉默了一阵,隔了一会儿才说:“我们是小本经营,并不是什么大作坊之类的。我们是每天都做的新鲜糕点,并没办法做这么多的糕点。可能你来错地方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范管家见芙蓉站起身来,忙起身道:“芙蓉姑娘,我此举来不是为别意,正是奉大少爷之命前来。芙蓉姑娘不要辜负了大少爷的一番好意。”

芙蓉听闻此话,顿时就站住了,回过身来,一脸严肃,盯着范管家:“范管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如今已经不是范府的丫鬟了,请你放尊重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2更……不知道有没有亲想看啊。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64过年了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芙蓉说这话的时候,顾清尘和顾三伯正好走进来.]顾清尘听到芙蓉的话,忍不住心一跳,手不自觉地就收紧了,随即又松开了,面色平静地走出去。

“相公,这位人想与你谈生意,我有些不舒服,先去后头了。”芙蓉见顾清尘进来了,匆忙说道,就往后头走去了。

林氏抱了圆圆出来,见芙蓉在后院坐着削地栗皮,忍不住奇怪地道:“怎么你倒做起了这个。莲花做什么去了?”

芙蓉他们生意渐好,两人就再请了一个人专门削地栗皮,按斤算,就是莲花。顾清尘又去弄了许多的地栗来。这后院的事情一向是林氏在照看着的,芙蓉突然出现在这里做这些事情,倒让林氏一阵惊讶。

芙蓉头也没抬:“我让她去里面烧开水去了,反正没事,我也来帮着削点地栗。”

正说着,顾清尘从前头走了过来。林氏见到他,知道这两人有话说,抱了孩子到前头来照看着店子。

“媳妇儿。”顾清尘蹲在芙蓉的面前,一手捏住了她手上的刀,另一只手握住了芙蓉拿地栗的手腕。芙蓉被迫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他:“他走了吗?”

顾清尘将刀从她的手里取下来,点头道:“恩。我没答应他的要求。”

芙蓉不解地看着他,自己和范家是有些陈年旧事,可是顾清尘为什么会把银子推出去。

顾清尘的手轻轻地将芙蓉额前落下来的头发给别在了她的耳后,轻声地道:“媳妇儿不喜欢他,我们就不和他做生意。生意慢慢地做就好。”

芙蓉看着顾清尘的双眼,心里不由地软了一下,对他露出一个浅笑。

不知道顾清尘那天到底是和范管家怎么说的,反正那天以后,范家的人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铺子里。芙蓉他们的生意仍旧跟之前差不多,眼瞧着就要过年了。

芙蓉买了一匹大红色的布匹,又买了好些棉花,特意问了孩子们的尺寸,准备给顾家和郭家的孩子一人做一套衣裳,黄大娘的虎头也做一套衣裳,以谢她平日里对自己的照顾。芙蓉又给四位老人都扯了布,备了些年下的节礼,在腊月二十九的下午,和顾清尘坐着马车回来了。

他们仍旧是住在自己租的房子这里.]芙蓉将搭着的粗麻布揭开,她铺床和擦家具,顾清尘就扫地去取柴火。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月,芙蓉竟觉得这里有些陌生了。

圆圆回到了老地方,竟比芙蓉还高兴,家门都没进就去找小桃和天衡玩了。芙蓉也不拘了他,知道他在镇上没人一起玩,憋得慌。芙蓉想着,年后回去镇上,也得多走走邻,人熟好办事嘛。

顾清尘和芙蓉只是简单收拾,都收拾了一下午,这才觉得勉强能看下去了。芙蓉洗完澡,累地在床上倒头就睡。顾清尘硬拉了她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就,用毛巾给她擦着头发。芙蓉的眼睛都睁不开,趴在他的肩头喃喃地说道:“相公,我想睡觉。”

“等头发干了我们就睡觉。”顾清尘的动作放轻了许多,看着芙蓉青黑的眼圈儿,他心疼极了。

许是睡了个饱觉,第二天一大早,芙蓉就起来了。圆圆也醒得很早,揉着眼睛:“娘,我还要找哥哥姐姐玩。”

“娘和你一起去找他们玩,我们先洗个澡好不好?”芙蓉在现代的老家有个风俗,三十天一大早要洗得干干净净的。

顾清尘凑上来,附在芙蓉的耳边轻声地道:“媳妇儿,我也要一起洗。”

芙蓉一巴掌推开了顾清尘的脸,瞪了他一眼:“你个老不正经的。那你抱圆圆去洗澡。”说完,芙蓉把圆圆塞给了顾清尘,转身出了门。顾清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圆圆的脸上啃了一口:“圆圆,我们去洗白白咯。”

顾清尘和芙蓉他们一收拾好了就过去。顾大嫂见了芙蓉,忙招呼她道:“三弟妹,来贴窗花吧。”芙蓉应了,放下了圆圆,接过了顾大嫂递过来的糨糊,拿起了一张窗花,开始贴了起来。

“三弟妹,上回多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了我们一把,我还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了?”顾大嫂说着,声音里不自觉地蒙上了一层哀伤。

芙蓉正比划着那个窗花,闻言轻轻地一笑:“大嫂,我们本就是一家人。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呢。”

顾大嫂还欲说什么,顾二嫂走了进来,顾大嫂立刻住了口。顾二嫂见芙蓉她们本来是有说有笑的,自己一进来就住了口,忍不住一阵恼怒,语气里带了一些刺:“你们眼见着是亲妯娌,只我一个是外人了。”

“大过节的。这说的是什么话。”顾老娘正端着茶进来,听了顾二嫂这句话,瞬间就沉了脸,“在一个屋里坐着,谁是外人。”

顾二嫂听了顾老娘这话,瞬间就撇开了脸,瘪了瘪嘴:“话可不是这么说,眼见着这屋里就有一个外人的。帮人带孩子还带得那么起劲儿,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二嫂,我喊你一声二嫂,也希望你注意你自己的言行。”芙蓉蓦地一下子就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顾二嫂。

顾老娘皱了皱眉头:今天谁也不许再闹,如果谁再闹,自己回自己家去。老三媳妇,你来帮着我做饭,老大媳妇,你去帮着老大他们准备等会儿供奉老人需要用的东西。“

顾大嫂和芙蓉都随着顾老娘出去了,就剩了顾二嫂一个人在屋里。她这段时间一直在顾老娘这边赖着不回去。开始顾老娘还说她几下,她老是以自己肚子痛为理油。久而久之,顾老娘他们对顾二嫂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当她不存在。

除夕这一天其实还是挺累的,光是做这一桌团圆饭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前两天猪都杀好了,一块块地全挂在屋檐下面风干。芙蓉切了两碟子腊肉和腊肠去蒸,又蒸了些熏**和熏鱼。另外还有全鱼,全**,全鸭之类的。等到最后一个菜上了桌,芙蓉解围裙的时候,觉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今天的饭是所有的人都要上桌子的。芙蓉是最后一个过来的。今天是坐的一个大的团圆桌,桌上满满当当的全是菜。几个小孩子直朝着那只烧**吞口水。

顾老爹端起了碗,把桌子上面的人挨着一一扫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今天是除夕,大家都知道这个节日的意义。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只是希望我们每年都有这么多人一处坐着,团团圆圆!”说着,顾老爹一口饮尽了那杯酒。

顾老娘听了顾老爹的话,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地就怔了怔,其实还差了一个人呢。不知道大闺女在外面究竟如何了呢。顾老娘举起杯子的时候,只觉得心里似乎空了一块。她闭上眼睛,干了那杯酒。

团圆夜的饭菜油水足,种类多,多是芙蓉掌的勺,众人吃的十分尽兴。芙蓉给小桃和天衡一人掰了一只烧**腿,给圆圆掰了那翅根的部分。圆圆也不吵,高兴地接过来,双手捧着啃。几个孩子坐在一处,互相看看,都笑眯眯地吃着。顾老爹瞧着,心里美滋滋的,吩咐顾老大道:“给三个孩子喂点汤,别噎着了。”

顾大嫂听了,忙给三个孩子盛了些汤。圆圆他们三个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芙蓉给三个孩子一一擦了手,又悄悄地在他们耳朵旁边耳语了几句。小桃天衡和圆圆排着,手里端着酒杯朝着顾老爹走去了,当然酒杯里面装的都是白酒。

“阿爷阿奶过年快乐!”三个孩子的声音并不整齐,却清脆响亮。顾老爹听了以后,脸都笑开了,褶子都拧到了一起。顾老娘更加高兴,一把抱起了天衡,就在他的手上把那酒喝尽了。顾老爹一手接了一个,一股脑就喝完了酒,摸着两个孩子的头顶:“真是乖孩子。”

顾二嫂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搁,芙蓉往旁边一躲,差点汤汁就溅到她的身上了。顾清尘不满地看了顾二嫂一眼。芙蓉在桌子下面握了他的手,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满脸是笑。顾清尘这才罢了。

这一顿饭吃到掌灯时分,芙蓉开始还把菜拿去厨房热,后面干脆就提了两个火炉子进来,就在屋里给他们热着饭。顾老爹和顾老大他们都喝得面红耳赤,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顾清尘虽然不擅长饮酒,还是喝了好几杯,脸上一直有两团红晕。芙蓉瞧了直偷笑,顾清尘偷拧她的腰。芙蓉忙躲开了。

好不容易团圆饭散了,芙蓉收拾着碗碟。顾老娘吩咐道:“就在这边洗吧,横竖热水是现成的,厨房怪冷的。”

芙蓉巴不得,应了顾老娘的话,要出去打水。顾清尘抢在她前头去打了一大桶水进来,放在一侧。芙蓉冲着他微微一笑,顾清尘也对着她一笑,让一旁的顾大嫂一阵恍惚。

芙蓉和顾大嫂的动作都很快,顾二嫂动也没动一下,只是坐在那里磕着瓜子。顾老二醉得直接在顾二嫂旁边躺下了,讪笑着伸出手去拉顾二嫂:“婆娘。”

顾二嫂将自己的手往回一抽:“拉拉扯扯的做什么,也不害臊。”

这话很明显是针对芙蓉和顾清尘之间的默契了。芙蓉也不恼,大大方方地故意走到了顾清尘的身边,依偎着他坐下,顺手拣了几个松子,吹了瓤,递给了顾清尘。

作者有话要说:亲是越来越少了……你们去哪里了呢?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65关于秘密

顾清尘接过了芙蓉递过来的松子,冲着他微微一笑,将松子喂给圆圆吃了几颗,自己把剩下的全吃了【虾米文学顾二嫂一见了这样子,顿时鼻子里哼了一下:“当着孩子的面就在打情骂俏,真不知羞耻。”

“想来二嫂定是非常知道羞耻的了。”芙蓉直接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句。

顾二嫂顿时就跳了起来,指着芙蓉的鼻子就开始骂:“谁不知道你就靠那张脸勾引男人的呢。只有老三这种愣头青才把你当成是宝贝一样,老三也是个傻的,被人戴了绿帽子也不知道,养别人的野种倒养得起劲。”

“说什么呢!”正在酒醉的顾老二一听这话立刻火冒三丈,反手一巴掌就扇了顾二嫂一个嘴巴。

顾二嫂怔住了,一把揪住顾老二的衣领,哭着道:“连你也被这个狐媚子女人给迷住了吗?你个老不死的,又在外面去嫖,又惦记着家里的。我不过了,我要和离!”

顾老爹那头正和顾老大说着明年水田怎么种,旱田怎么种,一听到这边吵嚷起来,立刻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要吵回去吵!我老头子想清清净净地过个年,你们都给我住嘴!谁不想过了,明儿就写休书,让她回家。”

顾二嫂瞧见这一家子人,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再闹下去,是讨不到什么好的。她松开了手,再不理顾老二,自顾自地躺了下去,舒服地眯着眼。她觉得不舒服,翻了个身,刚动了一下,就放出一股臭气来。顾老二正好在她的背后,连忙坐了起来,捂住鼻子嫌恶地瞧了顾二嫂一眼,再不说话了。

忽略了这段小插曲,顾家的气氛一片祥和。顾老爹和顾老娘商量着初二请哪些人来家里过节,又在讨论那天要做些什么菜。

顾老娘有意让芙蓉掌勺,掰着指头算道:“大概也就六桌人,每桌有半只**一条鱼两斤肉尽够了。做够九碗菜算是顶多的了。我以前去韩家吃饭,那肉就跟纸片一样薄,还只有小拇指那么大一块,翻遍了整盘子都没有。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有钱的,就这样足够了。”

顾老爹剥了一粒瓜子,闻言摇摇头:“那韩家跟我们家也不是能比的。他家五个孩子,就守着十亩田,并没别的进项,大儿子又是常年下不了床的【虾米文学能置办出那样的酒席算是不错了。黄家的酒席每桌也有九个菜,也有整**整鸭,照我说啊,每桌一只**也不为过。再添只鸭子吧。”

顾老娘立刻不乐意了:“我们家现在各管各的,他们倒是好,送几只**蛋几个白面卷子,就捞一肚子油水回去。我可不干。现在的鸭子什么价,我们家又没养着有。那后头的**还要留着生蛋呢,不能让我们自己没得吃吧。”

“大媳妇三媳妇,你们说说。”顾老爹不耐烦和顾老娘横扯,开始搬救兵了。

顾大嫂看向了芙蓉:“三弟妹是往常惯会做菜的,不若问问她的意思。”

芙蓉知道顾大嫂定是要将这个山芋推到自己这边来,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笑道:“鱼倒是有的。家里不是腌了那许多条吗?倒时候拿去蒸蒸,放些豆豉之类的东西,调好了味道也是一道菜,倒不用另买。每桌一只**估计还是要的。一桌两斤肉用不完,腊肉另算,一桌一斤肉,煎炒都够了。鸭子的话,依我的想法,倒是不用每桌一只,不若就抓两只,熬一大锅汤,放些酸菜,放点棒子骨,又暖和又有油水,每桌端一点应个景就成。”

顾老娘听了芙蓉的话,倒是挺满意的,只是那**还是要杀六只,的确让她有些为难:“那**往常就是四十文一只,如今节下竟要六十文了,哪里那么多钱让他们吃去?”她说着,就看向了芙蓉:“老三媳妇,你那边不是还喂着十几只**吗?不若拿三只过来。”

“没得爹娘请客我们不出钱的理,那**的钱就我们出吧。”顾老大忙说。

顾老爹拍了板:“老三家就提三只**过来,别的钱一概不管。老大就管那肉和茶水的钱,老二,两只鸭子和菜蔬就让你们出了。至于那些**蛋和鱼什么的,就我们自己预备着。”

还算是公道,基本上各房出的钱都差不多。顾大嫂又自告奋勇要帮芙蓉打下手。芙蓉心里叹了口气:每次回来,自己就像是一个专门做饭的厨娘一般。

子时正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顾家也不例外,打开了大门,顾老大三兄弟提着鞭炮出去放。圆圆本来都在芙蓉的怀里睡着了,听了鞭炮声,蓦地一下子就醒了,睁着圆眼睛看芙蓉:“娘,天亮了吗?”

“圆圆又长大一岁了!”芙蓉揪着圆圆的小耳朵,“快去给阿爷和阿奶拜年去。”

圆圆揉揉眼睛,从芙蓉身上爬了下来。三个孩子站成一排,先是给顾老爹芙蓉两作了个揖,又跪在蒲团上面给两人磕了三个头。顾老爹和顾老娘都给了三人各一个红包。圆圆拿着红包走到芙蓉的面前,伸长手递给芙蓉:“娘,红包包。”

“圆圆自己放着吧。来,娘给你装好。”芙蓉的手掂出了红包的重量,大概就是两三枚铜钱。芙蓉把红包放进圆圆衣裳上的小口袋里,在圆圆的脸上亲了一口:“圆圆要不要给大伯和大伯娘拜年啊?”

圆圆笑眯眯地给顾老大两口子拜年,另外两个孩子也跟着拜。顾老大乐呵呵的,给每个人发了个红包。三个孩子又依样画葫芦地给顾老二两口子拜年。顾老二身上没备着这些,推了一下顾二嫂。顾二嫂其实早醒了,故意眯着眼,装作没醒的样子。顾老二狠狠地踹了她一脚。顾二嫂这才懒洋洋地坐了起来,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包。圆圆的口袋装不下了,交给了芙蓉。芙蓉一摸就知道那里面只有一块铜板,当下也没说什么。

三个孩子又给芙蓉他们拜年,顾清尘给三个孩子封了红包。圆圆左右瞧了瞧,又给顾四妹拜年,索要红包。芙蓉忙拉住了圆圆:“拜年就好了。”

顾四妹笑着取出了三个红包,对着芙蓉笑道:“三嫂,虽然钱不多,不过就是我的一点心意罢了。我也讨个吉利嘛。”芙蓉想想也是,就罢了。

那鞭炮声一直绵延不绝,家家户户下了饺子来吃。芙蓉包的是白菜肉馅儿的,众人吃得停不下口了。一个热闹的守岁就这么过了。

新年伊始,各家各户都串门子。第二天早上一大早,芙蓉就给圆圆穿上了新衣裳,再三告诫他:“看到人要问好,跟着小桃姐姐和哥哥,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别到处乱跑。得到的红包都装在这个口袋里。”圆圆已经坐不住了,连喊了几声:“娘,哥哥和姐姐喊我了。”

“这个小鬼头。”芙蓉松开手,让圆圆自去了。身后的人伸出一只手来,将被子给她掖好,手横在她的腰间,头搁在她的肩上:“媳妇儿,再陪我睡一会儿。”说着,他的手开始不规矩了起来。

芙蓉忙去推他的手。顾清尘转而开始攻击芙蓉的腋下腰间。芙蓉怕痒,连连去躲。两个大人竟然玩得像个孩子一样。

芙蓉的脸都快笑得僵硬了,连忙求饶。顾清尘这才罢了手。芙蓉枕在他的xiōng膛上,双手环着他的腰:“相公,我昨天许了个愿望。”

“什么愿望?”顾清尘拨弄着芙蓉的碎发,轻声问道。

“我希望我们两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隐瞒对方。”芙蓉支起了半个身子,看着他,“我那日不想把东西卖个范管家,是因为我在那个府上一点儿也不开心。”

顾清尘的手顿了一下:“以前的事情不重要,现在和以后,我们开心就好了。”

芙蓉却伸手止住了他的嘴:“我想告诉你。当时我是被卖到那里当丫鬟的,幸好没受多少苦,就成了大丫鬟。大少奶奶没有孩子,便想从丫鬟里面挑一个。”芙蓉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可是我没有。”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顾清尘附在她的耳边轻笑着,“我是个大夫啊,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芙蓉的耳朵根儿都红了,看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知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在心里连想也没想过的。”她太明白妾是怎么一回事了。

顾清尘准备地捕捉到了她的双唇,一个翻身,两人交换了位置。顾清尘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的眉眼上脸颊上嘴唇上,喃喃地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因为,它知道。”他握着她的手按住自己心口的地方。

芙蓉看着他的眸子里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突然道:“那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一个秘密?”

顾清尘的唇顿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笑。他的唇轻吻着她的手指,轻轻覆在她的身上,凑近了她的耳边:“我当年去学堂,是本来打算温习一下就去考试的。我的束修银子,被人拿走了。”

芙蓉只觉得手指尖上传来温温热热酥酥麻麻的触感,脑袋有些晕,下意识地就问道:“那个拿束修银子的人,是不是二哥二嫂?”

顾清尘的动作立刻停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了芙蓉。半晌,他才重重地点了点头,却叹了一口气,将芙蓉整个抱住,再没有说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我是把秘密的情节放在后面的,看大家好象想先看到秘密究竟是什么,就提前了……不过还没揭密完哦……嘿嘿

66真相大白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顾清尘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点头却让芙蓉应证了自己的猜测.]毕竟是大年初一,大家也不希望这件事情败坏了自己的兴致。因为新的一年要早起,芙蓉和顾清尘便起来了。

这些日子芙蓉他们都是回顾老娘那边吃的饭,毕竟是新年嘛。只是,芙蓉没想到的是,那件事情发生的那么快,那么突然。

初二,芙蓉一大早就起来了。昨天已经把今天请用的食物全部准备好了。芙蓉早上胡乱吃了两块马蹄糕,就进厨房忙了起来。

她先把腌的鱼上面给码上葱姜蒜和豆豉之类的调料,然后把腊肉也切成一片一片的码好。接着,她就把这些鱼和腊肉端上了蒸笼,算是完成了两盘菜。

她刚弄好这个,顾大嫂已经起来了,忙来帮芙蓉。芙蓉看这边的火算旺,让顾大嫂把炉子里的火升起来。芙蓉自己开始打理起了**。这六只**,要有整**的效果,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炖**汤了。毕竟是大冬天的,喝了暖身子,若是做烧**,那就太费工夫了。**是杀好了的,芙蓉动作麻利地去把**去头,去爪子翅膀和内脏。等到芙蓉把**给清洗干净,用油将**给爆炒了一下,顾大嫂也已经把那边的火升了起来了。芙蓉便将**全给放了进去。锅里的油倒了起来,等会儿炒过五花肉后,今儿炒素菜的尽够了。

芙蓉提着三只鸭子,看了看,决定不炖汤了。顾清尘正好进来瞧芙蓉。芙蓉正拿着刀在剁鸭子。顾清尘见她两颊红红的,额上全是汗,用力举起刀的样子,走过去,接过了她的刀,又指挥她给自己系上围裙,十分迅速地把鸭子都剁好了。一旁在削青笋皮的顾大嫂见了芙蓉他们两人的模样,心里羡慕得紧,笑道:“三弟妹和三弟妹的感情真好。”

顾清尘剁完了鸭子,外面已经隐隐传来了人声。芙蓉忙推他去洗手:“你出去招呼人去。”她压低了声音说道:“若是你再留在这里,等会儿娘见到了,又该说我了。”顾清尘用热水洗了手,闻不到腥味了,把芙蓉耳旁的碎发别到了耳后,悄声道:“若是累了就歇歇。我出去了,等会儿给你留着好菜。”

芙蓉点点头。顾清尘刚走到厨房门口,顾老娘就走了进来.]她看到了顾清尘,眉微微一挑,还是没说什么话。她的目光在屋子里面扫了一圈,沉声问道:“老二媳妇没过来吗?”

“我们都在厨房里面,没有看到二弟妹。”顾大嫂顺口答道。

谁知道顾大嫂的话音刚落,厨房门口立刻传来了顾二嫂的声音,她的头出现在了窗口,满脸愤怒地将肩上的菜往地上一扔:“大嫂,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方才你们让我去地窖里面搬菜,如今又说没有见到我。怎么,难不成这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是勤快的,我做事的时候人都是死的,瞧不见不成!”

顾老娘立刻沉了脸:“什么死啊活的。大正月里面也说这些话!你还不把菜背进去,眼瞧着就快到午时了,等会儿人来了,菜还没做好,那岂不惹人笑话?。”

“我如今做着事,反被你们数落,我心里还不痛快呢。横竖我的功劳都可以不计,就光瞧着那厨房里头的人就是了。”顾二嫂提起了一大兜菜,骂骂咧咧地往里走。

顾大嫂的脸腾地就红了。她往常是顺着人顺习惯了。但是前儿丁家的事情让她心灰意冷了好久,她眼瞧着芙蓉也不似自己这般对顾老娘逆来顺受,对这个顾二嫂老是在家里吃干饭不做事就有很大的不满了。刚才自己明明说的就是事实,顾大嫂顿时一根筋了,脱口而出:“你方才本就不在厨房里面。我和三弟妹卯时刚过就过来了,一直没瞧见你。谁让你去搬菜了。”

顾二嫂闻言,一下子把手里的菜往桌子上一丢,立刻哭了起来:“你们两妯娌联合起来欺负我。现在翻脸不认人了?谁不知道你们嫌了我,欺负我一个孤苦无依无儿无女的。”

顾老娘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了:“今天外面那么多人,你在这里闹什么。就说你两句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不快干活去!”

芙蓉一听这话便知道要糟,越发不答话了。果然,顾二嫂就如同被点了炮仗一样,索性坐在地上哭:“我就知道顾家上上下下就没人不嫌弃我的。如今都被那起子狐媚子迷了眼。以前我有钱的时候都巴着我,我明里暗里拿了多少东西补贴家里。结果我家那那个杀牵刀的出去嫖去赌,借了那许多的利钱,家里就没人帮个忙,竟把我们二房往死里逼啊。”顾二嫂越说声音越大。那边已经有人来瞧热闹了。

顾老娘气得浑身颤抖,伸手去拉她:“你满嘴里胡诌什么!若是你不想做事,回你自己家去。”

顾二嫂突然嚎啕大哭,爬起来直接顺手拿起了案板上的一把菜刀,挥舞着就朝顾老娘冲去。顾老娘尖叫了一声,忙往旁边让开。顾二嫂却没有继续追她,而是就边哭边拿着菜刀往院子中间去了。

芙蓉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反正这边炖的东西都已经在灶上了,现在炒菜还嫌早。她将围裙一扯,忙道:“还不去拦了她。等会儿亲戚朋友看笑话。”

顾老娘和两个儿媳妇急急忙忙地追出去。顾二嫂已经在院子里面躺着打滚了,明晃晃的刀就在她的手上。周围的人全让出了一丈远,都在指点着。

“我不活了啊。我不想活了啊。一家人都嫌弃我啊。老不死的男人出去偷婆娘喝花酒,大姑把我的孩子给弄掉了,婆婆还偏袒她啊。我勤勤恳恳地做事,然被妯娌们集体排挤啊。我苦命的儿啊,你咋不带你娘一起走了啊。”顾二嫂也不怕冷,刚刚扫开雪还湿漉漉的地上,她也敢躺。

顾老爹从里间拄着拐杖走出来,一见这样,顿时黑了脸:“老二,还不把他拉下来!”

顾老二要去拉她,顾二嫂挥着那把菜刀,顾老二倒是一下子不敢上前了。顾老二沉着脸:“你这是要做什么!今儿是过年的好日子,你闹什么!要闹回你家去。”

顾二嫂把那刀横在xiōng前,啐了他一口:“我呸。你早就想休我回去了吧。谁不知道你早就瞄上了三弟的媳妇了,看人家漂亮又有钱,你就嫌弃我了是吧。我也算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以前供老三吃老三穿还要供他念,结果他反倒心甘情愿戴绿帽子让他媳妇来勾搭我的男人。我呸!一屋子的男盗女娼!”

芙蓉被气到了极点,反倒是镇定了下来。她一把推开了身边的顾大嫂,沉着脸走上去,直接往顾二嫂面前走去:“我叫你一声二嫂,你却满嘴说的是些什么话!我堂堂正正,何曾跟哪个男人有不清白的地方,你最好拿出证据。人在做天在看,你信口开河,当心天打雷劈!”

顾二嫂被芙蓉的气势给吓住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她身后的人不自觉地也后退了一步,正好有人不小心碰到了锄头,砸到了那破的锅盖,发出咚的一声。顾二嫂的心被惊了一跳,腿一软,立刻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要算账是不是!那我们就来算算!你家穷得锅都揭不开了,顾家那时候一点儿余钱都没有,你拿什么来开的铺子!你敢不敢把你开铺子的钱的来路说出来!”芙蓉一步步逼近了她。

顾二嫂被吓得连连往后挪,语无伦次地说:“我开我的铺子,关你什么事!”

芙蓉一把拣起了她落在院子里的刀,蹲□子,把刀猛得一下插在她面前的土里。顾二嫂顿时缩了一下。芙蓉抬起头来,看着她:“你不说,我帮你说。当时爹娘他们凑了多久,才给我家相公凑到二十两银子,却在他去交束修银子的那天,莫名其妙地没了。没几天你就开了一个铺子。你开铺子,收钱收得乐和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一个人在县城那个地方,身无分文,是要怎么样活下去!”

顾二嫂往后缩了好几下,一侧头看到了自己的娘家人,忙往那边爬:“娘,快救我。顾家所有人都欺负我。”

“我欺负你?那日放利钱的人上了门,你自己有铺子不还,你咋不摸着良心问问,你们二房是怎么样对我的!如果不是三伯,恐怕我今天早已经不在人世了!”芙蓉一把提起了那刀,冲到了顾二嫂的面前,“你不是活不下去了吗!你割啊,割下去啊,我看你今天到底要怎么样!这个顾家,不是你一个人的!”

顾清尘上前去拉芙蓉的胳膊。芙蓉硬是不松手。顾清尘强行把刀从她的怀里取下,轻拍着她的背。芙蓉本来鼓起的满满的一腔怒火被顾清尘这一举动给瞬间扎破了,她转身就往厨房跑去。

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了。芙蓉在他们的眼里从来都是好脾气的人,哪里有发过这样的火。那天放利钱的人来,是村里的人都看到了的。林氏彼时正站在大门外,听了芙蓉这些话,肺简直都要气炸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过来,恐怕,芙蓉要瞒她一辈子吧!郭大力咬着牙,手握成拳头,额上青筋都冒了起来。

林氏沉默着走进去,一脸的严肃。顾老爹一看到林氏进来,便知道她听到了刚才的事情,免不了心里愧疚。顾老娘忙把她把屋里让,林氏把东西放下,一摆手:“我寻我闺女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芙蓉也是有娘家滴!!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67哪里是家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芙蓉在屋里沉默着坐着,林氏坐在她的旁边,脸上的表情不甚好.]圆圆要林氏抱,林氏把他抱了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逗弄他。芙蓉把圆圆抱到了自己的膝头。圆圆看看林氏,又看看芙蓉,见自己的娘和阿婆都不像往常一样,也不敢说话了。

因为是大冬天的,顾家在堂屋里摆了三桌,顾老爹,顾老大和芙蓉以前住的房间都各摆了一桌。芙蓉和林氏坐在自己以前住的房间这桌,黄大娘特意过来陪着她。

顾大嫂正在忙着端菜上来。刚才发生了那件事情后,芙蓉只是简单地对顾大嫂说了一下怎么炒鸭子和五花肉,再也没进厨房。林氏一直沉默地站在她旁边。刚才的事情,让前来的乡里乡亲们都私下里议论纷纷,一走进屋子坐上桌子,便住了口。

**汤和鱼这些都是芙蓉自己做的,她放心地给圆圆盛了一碗。鸭子她尝了一块,还行。自己把血水给挤了,又放了酒和姜调味,倒是没什么腥味,就是有点老了。芙蓉给圆圆夹了块鸭肝。圆圆看到那块鸭肝,突然把碗捧到了林氏面前:“阿婆吃肝肝。”

“乖圆圆,阿婆吃了,圆圆也吃好不好?”林氏见圆圆想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才好了许多。

圆圆最喜欢吃那个扣肉的肥肉部分,酥过的肉皮,咬下去特别糯。林氏给他剥了两块,圆圆一口吃了下去,抬起头,突然高兴地道:“爹爹,爹爹,圆圆在这里。”

芙蓉闻言,抬头看了过去。顾清尘站在门口,脸上略显尴尬。圆圆还在那里拼命招手。

顾清尘本想过来悄悄看看芙蓉他们怎么样了,不妨被圆圆瞧见了,只得走了进来。他走到林氏的面前,低声喊了声:“娘。”

林氏随意地答了一声,再不说话了。顾清尘有心要跟芙蓉说话,可是这里人这么多,林氏又在芙蓉的旁边坐着,顾清尘也不好说的,只是逗了圆圆两下,就出去了。

饭吃完了,往常留下来闲话家常的亲朋们都寻了借口走了。顾老娘心里不痛快,强打起精神笑着送了大家离开了。这家里,瞬间就剩下了顾家的人,还有顾二嫂和芙蓉的娘家人了。

林氏坐在堂屋里,她的旁边就是一个火炉,倒是不冷。顾老爹和顾老娘都坐在上首,家里的人围着坐了一屋子.]

顾二嫂的娘跟她长得有五分像,高颧骨,吊稍眉,看你的时候,总觉得她在不怀好意地打量你,人都喊她做五姨。这五姨跷着二郎腿,斜眼看着上头坐着的顾老娘,嘴里呸了一声:“我把闺女好好地嫁给了你们顾家,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把我闺女的孩子弄掉了,竟然还对她这么呼来唤去的做这么多事情。你家的闺女是人,我家的闺女就不是人了不成!”

顾老娘听了五姨的话,顿时脸色不大好看了:“我什么时候不把你家闺女当人了。你自己问问,她在这个家里做了多少事情。我怎么亏待她了。”

“那我们就找人问问,我家的外孙是不是被你们给弄掉了的。小产后,本来就要调理一阵子。可怜我那可怜的闺女,在家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到了这边来帮人做牛做马不说,大姑把她弄小产了,伤了身子,竟连个公道也讨不到啊。”五姨说着说着开始抹起了泪。

顾老娘瞬间炸毛了:“你在那里胡说些什么。这几个媳妇,我亏待了哪个。让她们做点子事情就成我亏待她们了?难道还让我一个老婆子去伺候她们不成?她们是婆婆还是我是婆婆。”

林氏黑着脸开了口:“都是媳妇如半个闺女,我也不求你待我的闺女如你的闺女一样,但是这人的心都是肉长的。我的闺女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竟然受到了那般污言秽语。我倒想问问,何谓公正,难道顾家的人都可以随便指着人的鼻子乱说话吗!”

顾老爹叹了口气。顾老娘本来准备着答五姨的话,却没想到林氏先发作了,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芙蓉瞧了他们两人一眼,低下头去。

顾家表面看上去是一团和气,好象父慈子爱,谦和懂礼。可是顾家的人,从顾老爹到顾清尘,全都是些耳根子软的。顾老娘有些倒三不着两,有时候还要受顾大姐的摆布。顾老爹其实对这些事负有很大的责任,哪怕他拿出一点点家长的威严,稍微管管,也不至于到现在这般,一家子别牵着鼻子走的模样。一味地忍,能忍到什么时候,人是有底线的。而他们只是一再地把自己的底线无止境地退让着。

顾老爹沉默了一阵,这才道:“两位亲家母,都怪我个老头子没有管家里,才让儿媳妇们受了委屈。”

五姨听了,冷笑一声:“一句受了委屈就算了?刚刚那么冰冷的地,我的孩儿又是刚刚小产过的,她的身子难道禁得起吗?听说还有人想要她的命!”五姨说着,目光在芙蓉的身上一扫:“今儿你们不拿出个说法,我们就去官衙里面问问,这杀人是怎么算的。”

“杀人?你家闺女自己拿了菜刀出来往自己脖子上面抹,你当别人都是瞎子不成。告官,我倒也想问问那官老爷,随便拿了人的钱,这算不算是偷盗!”林氏瞬间反击了回去。

五姨的手一拍椅子扶手:“我也不和你们多废话。就说怎么补偿我闺女吧!别的话也不说了。”

顾老娘见了五姨那样,心也横了:“要钱,我这里一个子儿也没有。”

眼瞧着又是场嘴仗要开始,林氏腾地站了起来就往外面走,拉了芙蓉一道走。顾清尘连忙跟了出去。

屋外的风从翕开的门缝里灌了进来,把林氏的话也带了进来:“当初那媒婆给我说的时候,说你们家是个通情达理的。我今儿算是见识了你们家是怎么样的了。我的闺女受委屈的时候你去哪里了?这家里难道人人都比我闺女高贵,可以不做事可以随便乱指责人。你自个儿的媳妇被人指着鼻子说了那些混帐话,你倒是去了哪里了!我的闺女跟着你就是这样受委屈的吗!什么分家,我瞧着就是在过家家。一家子的人就等着我闺女一个人做饭。出了事就往她的身上推。谁是傻子不成,这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一拍两散。我还不信了,这天底下难道只有顾家一家不成,我闺女要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

林氏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虽然明着是对顾清尘说,但是却说得顾老爹和顾老娘两个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顾清尘似乎说了什么,只是声音压得比较低,并没有听清楚。顾老大欲出去,走到门口刚拉开了门,林氏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家的闺女,在家里连重活都没做过的,她在你家可叫过一声苦一声累。你家的人偏心不是一回两回了,别打量我不知道你家的这些腌臜事,为了一个大姐,竟能把其他人的血肉都恨不得剔下来给她一个人喝了。如今你二嫂好好的孩子都被你家的人给害没了,我怎么知道我的乖外孙和我闺女以后有了孩子,你家的人会不会故技重施。我不带她走,难道等到你们吃了人连骨头都不吐了再带她走不成!你也不必上我家来。我家那么多次办酒,就没瞧见过你爹娘,谁不是忙。芙蓉她爹还在家里躺着,我仍是巴巴地来了。亏你家祖上还出过秀才,竟连我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乡野之妇也比不上!芙蓉,我们走!”

顾清尘追了出去,院子里瞬间又空荡荡的了。顾老爹握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顾老爹低下头去,再不说一句话。五姨瘪了瘪嘴,不耐烦地道:“那是她跟你们的账,我们的账还没完呢。”

林氏并没有把芙蓉直接拉回家,而是拖着她回了他们三房租的那间房子。顾清尘追进来的时候,林氏已经坐在椅子上面喝茶了。

“我方才说你的话,一半是说给你爹娘听的,一半确实是说给你听的。我要接了芙蓉家去几天。你自己好好想想。这百善孝为先的道理我是知道的,也没个地方说理去。话我说出来了,若是要芙蓉回来也行,三天后你再来郭家,我再与你说道说道。芙蓉,走了。”

顾清尘把他们送上了车。郭大力扶了她们上车后,又绕了回来,看着顾清尘,半天才道:“妹夫,我往常觉得你是个懂礼的人,你好好想想吧。”说完,郭大力跳上了马车,再没看顾清尘一眼,赶车走了。

顾清尘独自站在大道上,看着马车渐渐地消失在了雪里。天上的雪又开始密了。顾清尘低下了头,慢慢地走回家里。

以往总是让他感到温暖的家,如今,怎么也清冷了起来。衣架上还挂着芙蓉日常在家穿的衣裳,圆圆的小木马还放在一旁。顾清尘蹲在小木马的旁边,伸手拉住木马头上的柄,一摇,一摇,再一摇。可是,圆圆怎么不笑了呢?

晚上,顾清尘没有过去吃饭。走进厨房,芙蓉昨儿做的馒头和饽饽都还在。他稍微热了热,嚼在嘴里,似乎味道也变了。

房间空荡荡的,顾清尘坐在床边发了一回神,忽然觉得自己裤脚被谁扯住。他低头,一白正含着他的裤脚,呜呜地说着。对了,还有这个小家伙。顾清尘摸了摸它的头,去给他弄吃的去了。

躺在床上,顾清尘望着帐子顶。原来,这里并不是家,有芙蓉和圆圆的地方,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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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抬起头,泪眼汪汪:熊熊,我要爹爹回来吃月饼……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68接媳妇回家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这三天的时间,顾清尘哪里都没去.]芙蓉他们走了的第二天,顾家娘就上门了。顾老娘见顾清尘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而屋子里面到处都是清清静静的,锅灶都是冷的,忍不住就黑了脸:“她竟然真的走了。”

顾清尘不想和顾老娘多说,自顾自地回到了屋里,掀开被子就想继续睡觉。好不容易有个囫囵觉睡,昨天晚上他又辗转到了半夜都没睡着。今天早上睡得正香,顾老娘然来敲门了。

顾老娘见顾清尘病怏怏的样子,忍不住道:“是不是生病了?昨天晚上怎么也没过去吃饭?”

“娘,厨房有吃的,我就没过去了。我没病,只是刚刚在睡觉,还有点困。你这么早过来有事吗?”顾清尘打了个哈欠问道。

顾老娘坐了下来,把自己带来的篮子放了下来:“你一个人,不吃点东西怎么行。娶个媳妇回来,不是让你伺候她的。你瞧你把她给惯成了什么样,大过年的,说回娘家就回娘家了,也不管管自己家的男人。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娘才能教出这样没有教养的闺女。”

还在说这样的话!顾清尘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顾老娘:“娘,芙蓉可从来没在谁的背后嚼过舌头根子,说别人的坏话!”

顾老娘一怔:“这天下,哪里有儿媳妇在背后说婆婆的。那本来就是一个儿媳妇的本分。”

“娘,当初分家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我们各房的事情各房自己做主,娘你也是听见了的。我们三房的事情,还请娘不要再插手。”顾清尘冷冷地说道,“至于我和芙蓉如何,是我们两之间的事情。”

顾老娘忍不住一阵火起:“我是为了你好。哪家的媳妇敢在大过年下把自己的相公丢在家的。她难道还有理了还委屈了不成。”

顾清尘一下子跳下了床:“娘,芙蓉自打进了这个门,家里的事情,二嫂竟连沾都是不沾的了。当时大姐来家里,住了我们的屋子,用了我们的东西,还差点偷了我们过日子的钱,芙蓉一句话没说。每回要凑份子钱,哪怕我们三房再难,也是拿了钱出来的。当时放利钱的人来了我没在家,昨天我才知道,原来芙蓉竟然差点被二哥供了出去。她不欠我们顾家的,她的一分一毫都是自己堂堂正正挣来的.]这个家,不要说她失望了,我也忍够了!”

顾老娘整个人僵住了:“这是你的家,你然说忍够了。”

“对,你是我的娘。但是只要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在,我永远是最后的那个。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要让你们送我出去。大姐当年说了那一句,你就把我送去了。我被养母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你连看也没看一眼。我的银子被二嫂拿走了,你们知道了以后,就任由我在镇上那间医馆里面受人打骂。我很多时候在想,是不是把我过继了出去,就把你们的心也一同过继了出去。在外面的日子,虽然苦虽然累,但是我很轻松。”顾清尘说着,眼睛都湿润了,“我算想通了。正月过后这房子就到期了。我们也不会续租了。以后,我们会长期在镇上。娘,你来做我们欢迎,但是铺子是我和芙蓉两个人的。还请娘记得这回事!爹那边,我也会说的。”

顾老娘愣在了原地。顾清尘套上了衣裳裤子,也没管顾老娘,就往门口走。顾老娘叫住了他:“老三,你竟连爹娘都不要了吗?”

顾清尘站住了脚:“别人家的爹娘,不会是你们这样的。当你们把我送出去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心里,我早已经不是你们的儿子了。”说着,顾清尘就走了出去。

顾老娘再没现过身,顾四妹倒是三餐都给顾清尘送。她有意劝顾清尘,刚开口,顾清尘就制止了她的话:“四妹,如果你还当我是你三哥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下去了。这家里的事情,本就是一团乱麻。我们去镇上,未必不是好的打算。”

“三哥。”顾四妹和顾清尘是最亲的一个,她最喜欢这个读过的哥哥。如今听了顾清尘的话,顾四妹的眼圈儿禁不住就红了。

顾清尘见了顾四妹这个样子,忍不住心软了些:“你若是想我们了,就派个人捎信上来,我就接你来玩。逢年过节的,我们也是会回来的。”

顾四妹这才放了心,拉着顾清尘说些趣事。顾清尘和顾四妹边说着,倒是高兴了许多。顾四妹陪他到掌灯时分,就回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顾清尘把东西全部都打理好,锁好东西,把一白抱上了马车,先绕道去了一下顾家。顾老爹看到顾清尘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去跟你媳妇说。她是个懂事的人。她娘亲也不是不讲理的。日子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好好过日子吧,这是一点钱,买些东西拿去,也显示我们的诚意。”

顾清尘没有推辞,接了过来,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感觉。顾老娘本来掀开帘子想要走出来的,听到顾老爹的话,忍不住心里一酸,又放下了帘子。顾清尘只看到那不断晃动的帘子,目光怔了一会儿。顾老爹顺着顾清尘的目光看过去,叹了口气:“她当家久了,难免心里有些失落。她成了如今的这个模样,也有我的责任在里头。”自己不愿意跟一个娘儿们计较,这个家里,就被弄得乌烟瘴气的了。

顾清尘和顾老爹他们一一告别了,就往门外走去。他刚走到大门口,就碰到了正赶过来的顾老二。顾老二站住了脚,在身上摸了摸,将那些铜板塞进了顾清尘的手里:“老三,二哥这些年对不起你。这些钱虽不多,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二哥的地方,你只管开口。”

马车到达芙蓉家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顾清尘敲了许久芙蓉家的门,门才开了。宋大嫂看了顾清尘一眼,冷笑了一下,转身就走。顾清尘摸摸鼻子,提着东西,一只手抱着一白跟着走了进去。

“大姑奶奶没在家。她抱了圆圆去走亲戚去了,得晌午才回来。你自便吧。”宋春花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就进了屋去了。

顾清尘把一白放了下来,洗了手,把东西放进了芙蓉的房间。芙蓉扎头发的头巾,圆圆玩的布老虎都在屋里。顾清尘的心蓦地就镇定了下来。他们在这,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了。

坐了片刻,顾清尘起身,拿起药箱往老郭头的房里走去。他敲了敲门,老郭头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顾清尘推门进去。老郭头见了顾清尘,用手撑起身子想坐起来。顾清尘上前几步扶住了老郭头。老郭头苦笑了一下:“现在真是不得不服老啊,我竟然连坐起来都不行了。这把老骨头啊,真是不争气。”

“爹,您快别这么说。等这夹板取了以后,您也能如往常一样下地走路的。”顾清尘把枕头放在老郭头的背后,察看了一下他的骨头长的怎么样了。所幸还长的不错,顾清尘又给老郭头换起了药。

“你娘回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老郭头突然开了口,“关于你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光闷在心里,光憋着就能改变的。我的闺女,从小吃了很多苦,现在,我把她交给了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地照顾她。我虽然现在动不了,如果你欺负了我的闺女,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讨回这口气。”

顾清尘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老郭头:“爹,你放心吧。如果以后我对芙蓉哪里不好了,你只管揍我。”

老郭头没再说话了,双手枕在脑后:“我记着你这句话了,也希望你也记着我的话。你那药还要敷多久?”

芙蓉才一踏进院子门,就发现这家里的气氛不一样了。果然,圆圆的眼睛是最亮的,指着院子里的那团小黄毛道:“一白一白,娘,一白来了!”

顾清尘过来了吗?芙蓉弯下腰,把圆圆放了下来。圆圆欢笑着扑过去抱住了一白。一白伸出舌头舔圆圆的手。圆圆笑地咯咯的,浑然忘记了问一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清尘从屋里出来,立在门口,看着芙蓉。虽然才几天未见,但是他感觉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她似乎瘦了一些,脸色却似乎更红润了,人看着更水灵了。她穿着一身红衣裳,站在院子里,周围是一片雪白,她似乎更耀眼了。

芙蓉怔怔地看着面前的顾清尘。成亲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分离。芙蓉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伸手他就会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递过来,每天晚上都会有一盆暖暖的水烫脚,每天早上都能在他的怀里醒来。芙蓉低下了头,别开了视线,上去敲了敲圆圆的头:“圆圆,进去把衣裳换了,等会儿该洗手吃饭了。”

圆圆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仍旧是松开了一白。他刚转过身就看到了顾清尘,忍不住眼睛一亮,张开双臂就扑了过去:“爹爹。”顾清尘笑着蹲□子去抱起了圆圆,自己的目光却追随着芙蓉。芙蓉却扭过头往厨房走去了。顾清尘在那一瞬间明白了芙蓉的心思,忍不住心里一暖。

林氏知道顾清尘来了以后,脸上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顾清尘亲自端了菜出来,盛了饭捧到了林氏手上。林氏接过了碗,抬了抬下巴:“你坐吧。”

顾清尘坐了下来,挺直了脊背,心一凛,真正的考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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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前嫌暂释

林氏并没有在饭桌上就发作,而是等到了饭后。一杯茶,一把椅子,林氏坐在上头,状似轻描淡写,就问了一句话:“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顾清尘的声音有点沙哑。

林氏用茶杯盖拨了一下茶叶沫子,抬起头来,看着顾清尘:“虽然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是我这个老婆子只有这两个孩子。我不怀疑你的诚意,只是,我也不愿意我的闺女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对婆家不孝,还撺掇着男人也不孝。”

顾清尘的脸白了,斟酌着说道:“娘,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芙蓉因为我家的那一大摊子事受半点儿委屈,当然更不会让她被戳脊梁骨。”

“老实说,话是谁都会讲,可是事情就不一定谁都能做到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林氏说完叹了一口气,“当初我答应了这桩亲事,一是听说你是个读书人,知书懂礼;二是说你家人和善;三,你不嫌弃芙蓉带了个孩子,虽然不是她自个儿亲生的,但是这确实也不容易。婆婆和媳妇儿的事情,我也知道你难做。只是你心里得有杆秤,至于孰轻孰重,就你自己去衡量了。”林氏说完,便起身走了。

芙蓉在林氏的房间里面缝衣裳。林氏走进去,一眼瞧见了她手上拿着的正是男人的衣裳。芙蓉把衣裳放下了,看向了林氏,站起来道:“娘。”

林氏见芙蓉一脸担心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却装做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一样,自己去倒了杯水,慢腾腾地喝着。

芙蓉走过去,轻声道:“娘,他说什么了吗?”

“我原以为,就算他的爹娘不出面,总归不可能他一个人来吧。看他今儿的模样,该是下了一番狠心的。只是他这狠心,恐怕也不是什么两全齐美的办法。孝字压死人。就以你二嫂那性子,那嘴巴到处一说,就说你们两个抛下父母自己去享福了,那又当如何?分了家,难道骨肉亲情是能分得了的了吗?”林氏看着芙蓉,语重心长地道。

芙蓉沉默了。林氏说得没错,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你总不能娶了媳妇,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管了吧,这道理去哪里都讲不通。

林氏拉了芙蓉坐下:“其实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你之前一直忍让,也是因为你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如今你们先去镇上也好,等这事儿冷一些再说罢。对爹娘忍忍没事,其他的人,可不能太软了。”

芙蓉的头靠在林氏的头上:“娘,你是不生我们的气了吗?”

“哪里有那么多的气生。他本身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孩子,只是都是缺了一根筋儿。虽然说是磕磕绊绊过日子,但是若总是争吵,总是不高兴,这日子,又有什么奔头呢?”林氏虎摸着她的头,“这次难得你回来多住两天,就索性再住两天。让他也好好想明白。”

是夜,顾清尘如往常一样给芙蓉打了水。林氏抱了圆圆走进来,满脸的为难:“这孩子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闹着找爹娘。”

顾清尘起身接过了圆圆,认真地道:“娘,今天晚上就我们带圆圆睡吧。这天冷的,您先回去暖和着吧。”

林氏点了头,又问圆圆道:“圆圆,真的不跟阿婆睡?”

圆圆的右手攀着顾清尘的脖子,转过身来,左手挥着:“阿婆,圆圆觉觉了。”

林氏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没良心的小家伙,闹了我好几天晚上,一见到你爹你娘就把我忘了。赶明儿不带你睡了。”说着,林氏就走了。

芙蓉正在烫脚,顾清尘把圆圆举得高高的,一路飞到了炕上。圆圆整个被包在了厚厚的棉被里面,两只眼睛亮亮的,小手拱啊拱的出来了:“爹爹和娘也睡觉觉。”

“爹爹洗了脚就来,你先跟娘在一处窝着。”顾清尘端起芙蓉的洗脚水,回头道。

芙蓉在里侧躺了下来,圆圆的小巴掌一下子拍到了芙蓉的脸上:“娘,一白来了,爹爹也来了。”

芙蓉把他的手捉回被窝里:“是啊,圆圆不准把手手拿出来,等会儿要冷。”

门口这时又传来了响动,圆圆立刻翻了个身,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顾清尘,生怕他跑了似的。顾清尘对着圆圆笑,做出鬼脸逗他,圆圆笑的咯咯的。芙蓉生怕他受凉,不断地给他掖被角,心里空了的那一块此刻才觉得满了。其实,离不开的又何止是圆圆。

顾清尘收拾好了东西,把灯移到了床边。他抱起圆圆要往炕里面放,圆圆不断地挣扎着,撅起小嘴:“我要睡在爹和娘的中间。”顾清尘怕他凉着,只得妥协了,掀开被子,抱着他飞快地钻了进去。

芙蓉摸了摸圆圆的小爪子,佯装生气地道:“你看看,手都凉了吧。等会儿病了又要吃苦药药,快来娘这里暖和着。”

圆圆一直闹到了半夜才睡着。顾清尘本来有意想跟芙蓉说些悄悄话,如今连媳妇儿都抱不到,顾清尘也只得罢了。

在郭家的这几天,顾清尘都是小心翼翼的。芙蓉老待在林氏的屋里,他也不敢多去找芙蓉。一心想回镇上,无奈芙蓉好象是压根儿忘记了这事,他也只得耐着性子等下去。

转眼就初十了。顾清尘终于抱着儿子,领着媳妇回了家。圆圆在马车上就摇睡着了。顾清尘到家连忙生火盆和铺床褥子被子。圆圆被芙蓉放在了床里面,她刚直起身子,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了。

“媳妇儿。”顾清尘的手勒得她的肋骨都生疼,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边沿儿,痒痒的。芙蓉只觉得心神一荡漾,两人多久没有温存过了。

他的唇在她的侧颊上不断地移动着,芙蓉的手握住了他在她腰间的手。他的手一跳,轻轻掰过了芙蓉的身子,准确地寻到了她的唇,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的舌似乎一尾鱼儿,在她的世界里面横冲直撞。芙蓉的手改为环着他的腰,两人的身子紧紧地熨帖着。他的一只手扣住她的侧脸,另一只手抚上了她xiōng前的高耸。芙蓉嘤咛了一声,熟悉的酥麻感从脚指尖逐渐地往上。

他的霸道突然轻了下来,一点一点地似乎在描画着她的唇。他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媳妇儿,让你受委屈了。”

芙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刚刚迷蒙的思绪终于清醒了许多。她的眸子看着他,声音沙哑:“恩?”

“从此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也不会让你再为难。”顾清尘的眼睛里面弥漫着一层水气。他的手拉过了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媳妇儿,如果我没做到,你怎么罚我都可以,好不好?”

芙蓉没有回答,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xiōng口,在他心脏跳动的地方轻轻地触碰着:“我们说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不要憋在心里。”

顾清尘的唇吻着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握住了她在他xiōng口的手,朝着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人静静地拥抱着,似乎只听见了彼此的呼吸。

隔了一会儿,他凑到了她的耳边,声音隐忍地道:“媳妇儿,我想你了。”他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在她的耳边喃喃地道:“可以吗?”

芙蓉感觉到他的坏东西正抵着自己。她的脸腾地红了,一只手捶着他的xiōng膛,作势要挣开他:“我不理你。”

顾清尘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了,拦腰抱起了她,再次吻上了她的唇。芙蓉只是稍作挣扎,便紧紧地搂住了他的唇。

外面的雪不断地飘了下来,将整片大地都覆盖成了白色。而屋里,两个交缠的人影,低沉的喘息,似乎在诉说着绵绵的情绪。

次日一大早,芙蓉和顾清尘起了个大早。他们把院子先扫了一遍,把厨房和堂屋里面都打扫了一下。铺子前面也打理了一下。他们昨儿商量着,等大年过后再开店,这几天好好地放松一下。

三个人打扫完,已经是巳末了。顾清尘抱着圆圆,芙蓉挎着篮子,三人出发去了集市上面。

过年的时候,菜价总是要贵些。芙蓉问了问,那肉倒是只涨了五文,**鸭都翻了一番。连往常无人问津的猪下水,如今也卖得比肉还贵了。芙蓉想了想,买了点**蛋,又买了好些调料,买了两根猪前蹄儿,一些豆腐干儿,准备回去做卤菜给他们吃。

几人转了一阵,圆圆瞧见了冰糖葫芦,炒着要吃。芙蓉给他买了一串,却给了顾清尘。顾清尘拿着糖葫芦让圆圆咬,不让圆圆自己拿着。圆圆也不去抢,只要有的吃就好了。

两人转了一圈,就回了家。芙蓉正在厨房里面忙活,忽听见门口一阵响动。隔了一会儿,顾清尘走进了厨房,递给了芙蓉一个帖子,说道:“方才范府来了人,邀我们两明天去前头的茶楼一叙。”

芙蓉用锅铲在锅里搅和了一下,眉微微皱了一下:“除了这话,那人什么话也没说?”

“只说是故人相见,有事商量。”顾清尘想起上回范管家来的用意,说道,“莫非,还是想要我们家的生意吗?”

“那就去吧。总是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若是他不能做主,那我们就去见见范家的主子吧。”芙蓉坦然地道。

顾清尘点点头,看着芙蓉忙碌的背影,心里却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希望这件事情早点结束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喵……我好勤奋!大家国庆节快乐哦

70被范家盯上

芙蓉和抱着圆圆的顾清尘一前一后地往楼上走。那木头被他们踩得吱嘎吱嘎地响。在前头领路的掌柜微微前躬着身子,芙蓉看着他后腰处露出的一长截里衫,在心底叹了口气:谁的生活都不是容易的。

掌柜领着他们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包间外,站住了脚,对着芙蓉他们笑道:“两位官里面请吧。”

“多谢掌柜的。”芙蓉道了谢,回头看了看顾清尘。顾清尘了然,走到前头,把圆圆交给了芙蓉。

芙蓉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在心里打了许久的腹稿怎么说服范大少爷。只是,进门后,她看到窗边立着的倩影,心瞬间镇定了下来。

听到门口的响动,窗前的人转过了身子。范大少奶奶转过身来,目光在接触到芙蓉怀里的圆圆的时候,闪过了一丝讶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坐吧。”

芙蓉和顾清尘落了座。圆圆安安稳稳地待在芙蓉的怀里,看了看范大少奶奶,慌忙地又转过身来就,趴在芙蓉的肩头,撅着小屁股。

范大少奶奶笑了:“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

“他叫顾天弘,过了年,是三岁了。”顾清尘回答道。

范大少奶奶笑了笑,又对着芙蓉道:“前儿你成亲的时候,我并没有到场。前儿我碰巧遇到你,回去给祖母和母亲说了,她们都怪我没请了你回家去看看。今年过节本想着邀你们过府里去坐坐,但是你们回老家了,就拖到了现在。这是祖母和母亲备的礼,也算是恭贺你成亲了。”

芙蓉只是欠了欠身:“多谢了。”旁的话一句也没有。范大少奶奶也没说什么,她旁边的云香捧了礼盒走了过来,放在两人的中间的桌子上面。

包厢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范大少奶奶端起茶来,轻呷了一口,放了下来,这才说道:“前儿听说你们开了铺子,我正巧回了娘家,也没能亲自前来道贺。前儿他们买了些回来尝鲜,味道倒是清爽口可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何处的厨子所做?”

范大少奶奶是属于喝口茶也会把茶杯烫个三四遍的人。芙蓉一眼便瞧见了她喝的杯子,正是她日常所用的那只。而她坐着的椅子露出的座垫儿,正是她家常坐的。她是绝对不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的,这么一问,也不过是应个景儿,恐怕,重点在这末一句吧。

“不过是乡野间的一些小东西,我们自己家做的小本生意,哪里有什么厨子,不过是混日子罢了。”顾清尘轻描淡写。

范大少奶奶嘴角带笑:“那你们就太过谦了。芙蓉并不是这样胡闹的人,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可是最细心妥当的。连祖母都对她赞不绝口,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呢。”

芙蓉的眉微微地跳了跳,随即又平复了下来。这种说话的语气,她着实不喜欢。她正色道:“我家的铺子,我只不过是帮忙打下手而已。大少奶奶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妇,哪里懂这些东西。”

顾清尘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范大少奶奶今日让我们来,所为何事呢?”

“倒是没有什么旁的事,只是前儿听说你们跟醉香的老板有些交情。他们倒是出了些新菜,都是用些辣子酱,不知道你们可去尝过?”范大少***嘴角仍旧是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顾清尘的心里顿时就明白了,这范家的人定是知道了那辣子酱的来历了。他也装傻不懂,笑道:“前儿倒是去尝过。”

范大少***目光凛了一凛:“顾掌柜,我们范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在这镇上也是有些关系的。一个店初开的时候,总是十分辛苦的。在这个时候,若是有人能助你们一臂之力,那这往后的路,可是要轻松地多了。”

芙蓉的手突然紧了些。圆圆突然抱住了芙蓉的脖子:“娘,我想尿尿。”芙蓉站了起来,对着范大少奶奶笑了笑,抱了圆圆出去了。

“关于方才的事情,顾掌柜的还请想一想吧。芙蓉是从我们家出来的,跟我自己的妹妹是一样的,我也不过是想要帮衬她一把。”芙蓉抱了圆圆在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范大少奶奶如此说。

顾清尘已经起了身,拱手道:“家里还有事。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范大少奶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不自觉地就敛了起来。原来芙蓉竟是嫁了这样的一户人家。想当初,自己要抬举她,她是那般的不愿意,竟是愿意跟着人吃苦的。可见这上不得台面,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只是,范大少***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那一张小小的面容,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如果能够有那么一个孩子,自己,也就不需要这么劳累了。

“她提出,可以帮着我们盘下一个更大的店,前提是,我们必须把店里的东西放一部分在范家的酒楼里卖,并且,以后断了和其他酒楼的往来。”回到家里,芙蓉刚关上门,顾清尘便说道。

芙蓉转过头去,把圆圆塞进了顾清尘怀里,甩了甩胳膊:“圆圆越来越沉了,我抱了他这么一会儿,竟有些抱不动了。”

顾清尘笑着接过了圆圆,掂了掂他的重量,说道:“都是你这个当娘的把他给养的太好了。瞧这小屁股,可是有些肉了。铺子的事情,你怎么看?”

“铺子的掌柜是你,你做主便是。”芙蓉站了起来,扯扯衣裳的前襟,“我先去做饭了,你带圆圆去换衣裳吧。”

顾清尘自然明白芙蓉是怎么想的。芙蓉并不想和之前的生活扯上关系。他不希望芙蓉因为以前的事情而不开心。范府的提议虽然很诱人,可是那是让芙蓉的铺子完全依附到范家的生意上去。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芙蓉一直摆脱不了范家的yīn影。她不愿意,他也不愿意。

范大少奶奶这次谈话,没有收到任何的成效,至少在她预期的时间内,没有收到来自顾清尘和芙蓉这边的一点点消息。但是同时有消息传了过来,顾清尘开店当日,那醉香的掌柜就提出了要与他们合作,顾清尘并没有答应。范大少奶奶这才放下了心,恐怕他们真是只想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大少奶奶,你何必又给这么一个不识抬举的丫头一个台面,她就是爬也爬不上去。当年您够疼她了,她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那糕点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些寻常的糕点而已,难道豆腐还能卖成肉价钱。”范大少***奶娘钱婶劝道,“她这种人,也合该给人当后娘。”

范大少奶奶点点头,又叹口气:“横竖还有个孩子在前头,她将来还是有些奔头的。”自己过年,可就二十五了啊。二少奶奶膝下的孩子,都快五岁了。范大少***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怎么就是这么不争气啊?

孩子是范大少奶奶心里的痛,钱婶自然是知道的。她悄悄地道:“不若养个孩子在身边,就说是穷苦亲戚养不活。我听老人说,这样可以多生养的。”

“可是,哪里来这样的孩子呢。”范大少奶奶想想家里的那些孩子,摇摇头,“我家也没几个看得上眼的。”

钱婶压低声音道:“去外面买个干净的也可以。只要看着机灵可人就好。大少奶奶放心,我定会给您物色个好的。”

范大少***眼前突然闪过了那日见到芙蓉的时候她怀里的孩子,说道:“可要虎头虎脑的才好,眼睛大大的,看着就聪明的。”

钱婶了然,答应着下去了。范大少奶奶一个人靠在枕头上,闭上眼,又想起了那日圆圆的一双大眼睛。若是自己能有这样的一个孩子就好了。

正月十五的时候,芙蓉和顾清尘回了林氏那里吃了团圆饭。芙蓉细心地打点了一份礼回顾家,不仅顾老爹顾老娘有,连顾三伯和顾二伯娘也都是有的。正月十七的时候,芙蓉他们铺子重新开张了。

生意比之前的要差了少许,但是每天一两银子的进帐还是有的。光是靠这个马蹄,恐怕不能长久。尤其是这个没有机器作业的年代。芙蓉专门雇了好几个短工,专门帮忙削地栗的皮。顾清尘跑遍了镇上的各个村庄,能收来的都收来了。芙蓉估计了一下数量,做到入秋,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发展其他的东西,才是硬道理。

芙蓉的想法投向了蛋卷。这个年代,蛋卷是一个金贵的东西,**蛋就是顶贵的。芙蓉自己家就有**,**蛋倒是不缺的。只是这个面粉却要上好的。芙蓉试着做了些,都是现做的,倒是吸引了些人来。只是这东西比马蹄糕还不能放,而且易碎。芙蓉每天都只做一些,保持着新鲜感。其他的东西,芙蓉琢磨了半天,皆因条件有限,不好做。

顾清尘把这些情况看在眼里。这天晚上,他们刚吃过饭,芙蓉在厨房里面洗碗,顾清尘靠到了她的身边:“媳妇儿,不若我们去县城里走走吧。”

芙蓉抬起头来,看到顾清尘的目光,不由地奇道:“怎么好端端的要往县城里走?”

“媳妇儿,我听三伯说,县城里倒是比镇上大多了,好些东西都是那边传过来的。我们过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想出更多的糕点。”顾清尘接过了芙蓉手上的碗,擦干摞好,看着芙蓉的目光里满是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昨天我家来了亲戚,没能写完,所以昨天没更……请亲们原谅下……圆圆被人盯上了!

71讨价还价

县城里的风土人情的确跟镇上的不同。【虾米文学]芙蓉觉得自己赶了这大半天的路,真是值了。

下了车,顾清尘带了芙蓉直奔酒楼。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顾清尘找小二要了一条毛巾,给圆圆擦了手。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不哭不闹,紧紧地挨着芙蓉。自从上回差点被掳走,圆圆就有点怕生了,特别是在出门的时候,绝对是把芙蓉跟紧了,一步不多走。芙蓉每每瞧着,心里就涌起一股自责。

县城里的酒搂相比镇上的便要贵得多了。一盘青椒炒肉丝的分量比镇上的要少将近三分之一,价格却贵了十文钱。芙蓉尝了尝,火候什么的,确实还是好很多的。还是地方不同,针对的人群不同了。

芙蓉和顾清尘走了好几家糕点店,买了一些特色的糕点来尝。圆圆尤其喜欢那个糯米做的小团子。芙蓉倒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吃过的外婆做的一种艾草团饽饽,心里顿时有数了。

县城里的大街比镇上的要宽很多,也要干净整洁很多。顾清尘注意着周围人的穿着,再瞧瞧芙蓉的衣裳,拉起芙蓉就往旁边的成衣店去了。

“来这里做什么?我上回才买了两匹布,都还在家里好好地放着呢。”芙蓉悄悄地附耳在顾清尘的耳朵边说道。

顾清尘只是笑了笑,看了看店里挂着的衣裳,走到了柜台处,问道:“老板,除了这些衣裳,你这里还有什么更好的吗?”

那老板开始就在悄悄地打量这两个人。见顾清尘开了口,老板立刻就满脸堆起了笑,搓着手走了出来:“当然是有的了。只是不知道客官要多贵的。”

顾清尘不顾芙蓉扯他的衣裳,笑着对老板说道:“你看看,有什么适合她穿的吗?颜色稍微亮一点的。”

老板看到芙蓉,眼前一亮:“有有有,我们这里最近新近了一批料子,做了几件衣裳。有一件淡紫色的,是最适合夫人穿的了。我这就去给你们拿。”

芙蓉瞧顾清尘的模样,大概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也就不再说话了。老板捧出了那件衣裳,是一件对襟的交领褙子,是淡紫色的锦缎,摸上去料子还不错,身上绣着缠枝芍药,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滚了边,扣子是用绸子拧出来的,倒像是一朵朵小小的梅花。【虾米文学]芙蓉瞧这做工,倒是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顾清尘也眼前一亮,问道:“这衣裳多少钱一件?”

“不贵不贵。”老板微微一笑,让人把那件衣裳捧了进去,“这位客官你若是诚心要呢,随便给个二三两银子就成了。我们不过是小本生意,这布料子,就比我这店里挂出来的要好上许多了。”

芙蓉给顾清尘使了个眼色,拉了顾清尘往外走:“一两银子一匹的布,我可以做几件这样的衣裳了。这料子再贵,也不过就是一件衣裳的料子。老板,做生意可不能这样了。”

老板见芙蓉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忙叫住了他们:“两位客官,如果你们诚心买,那就再商量下嘛。”

“老板,不是我说,这淡紫色初看着好看,但是过两次水,就败了色,那颜色看着就是十分旧的。再说了,你这绣梅花的人,和这滚边的人,恐怕不是同一个吧。这金线滚边,乍一看,的确是挺好看的,可是跟这裙摆上的绣工一比,顿时就差了一截。”芙蓉不断地挑着那衣裳上面的毛病。

顾清尘在一旁目瞪口呆,原来一件衣裳竟有这么多的学问。那老板简直是冷汗涔涔的,听了芙蓉的话,也不狮子大开口了,摘下帽子:“那客官说什么价格合适吧。”

芙蓉想了想方才顾清尘看的那些衣裳的价格,在那个价格往上提了百分之三十:“老板,我们也不过就是普通百姓,大家都是要过日子的人。谁也没空穿一件那种看着好看却不耐穿的衣裳。”

老板和芙蓉两个人磨了半天,最后老板又再提了一成的价,但是送了圆圆一件小褂子。走出成衣店回了客栈,顾清尘笑道:“媳妇儿果然能干,要是我的话,兴许就信了老板的话了。”

“你瞧着吧。”芙蓉说着,将那衣裳一拍,顿时有细细软软的灰飘了出来。芙蓉笑道:“如果真的是那等上好的衣裳,怎么会这等不经心呢。也就是故意拿出来唬唬人罢了。”

顾清尘站住了脚:“那我们不要这件,换一件更好的。”

芙蓉却拈了一块蜜饯,放进了顾清尘的嘴里:“这衣裳,不管是料子还是做工,我都很喜欢。”说着,她的双手搂住顾清尘的脖子,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地道:“给我买这件衣裳的人,我更喜欢。”

顾清尘的手揽住了芙蓉的纤腰,只感觉到柔软的触感。他顿时心神荡漾了起来,将芙蓉往自己身边拉了些,正想做坏事,身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童音:“爹爹抱娘,爹爹也要抱圆圆。”

暧昧的气氛被完全破坏了。顾清尘心里刚刚升腾起来的念头就被圆圆给生生地掐断了。他把芙蓉放在自己的腿上坐着,又弯腰去抱起了圆圆。芙蓉接过了圆圆,轻轻点点她的小鼻子,笑着道:“你这个小鬼头,吃了这么多东西,小心等会儿又肚子疼。”

当天晚上他们就在县城里面住的。晚饭后,顾清尘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儿去逛夜市。街上全是挑起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映的人眼前一明一暗。

“捉贼啊!抢了我的钱袋子啊。”芙蓉和顾清尘刚刚站在一个小摊前面,刚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喊。与此同时,芙蓉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差点就摔了下去,幸亏被顾清尘给拽住了。

顾清尘的腿一扫,正在跑的那个人身子一矮,人顿时往前栽去。芙蓉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将顾清尘给拽了回来。顾清尘不解地回头,芙蓉在他的耳边轻声地道:“你看。”

那小贼顿时就爬了起来,手上突然闪过了银光,对着人群道:“谁,谁绊倒我的。”

刚才那些追赶的人也停了下来。小贼身边的人自觉地离他远了些。芙蓉死死地拽住顾清尘的胳膊,对着他摇了摇头,目光里全是恳求的意味。

小贼见没人出来,他就想溜走。可是到处都是密不透风的。他突然往芙蓉这边靠过来。顾清尘顿时拦在了芙蓉的身前。那小贼的方向一转,随便拉过了一个小孩子,就把刀横在了那小孩子的脖子上:“让开!”

周围的人顿时闪开了一条道。那孩子睁着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一个年轻女子冲了出来,哭着道:“求求你了,求求你放开我的孩子吧。”

那孩子见自己的娘哭了,也哇的一声就开始哭了。那年轻女子上前了好几步,那小贼的刀顿时往孩子的脖子处更靠近了几分。那女子顿时停了下来,哭着道:“求求你了。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啊。”

顾清尘只觉得芙蓉握着自己的手一紧。刚才如果自己离开了芙蓉的旁边,而小贼直接冲了过去,那现在这样被劫持的会不会是圆圆。顾清尘不敢再想下去,他正在犹豫,芙蓉却拉了他往人群里跑。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芙蓉四处张望着,见到了街头巡逻的兵,便推了推顾清尘。顾清尘会意,忙对着那几位官兵说了方才的事情。官兵一听,几个人立刻浩浩荡荡地往那边去了。

“子方,几年不见,你当年的毛躁脾气,现在也是改了不少啊。”顾清尘看着官兵离开的方向,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的一个熟悉声音。他回头,惊喜地道:“宋师傅,你怎么会在此处?”

宋师傅笑着拈了拈胡须:“我闲来无事出来逛逛,。不想却看到了你。”

顾清尘连忙拉过芙蓉介绍了起来。宋师傅人看着和蔼可亲,只是在跟芙蓉说话的时候看了看芙蓉,其余的时候,都是在跟顾清尘说话,一丝眼风也没往芙蓉这边瞄。没说几句话,圆圆就开始打哈欠了。顾清尘见状,向宋师傅告辞了。宋师傅邀请顾清尘他们次日去家里做客。

晚上,在又一番酣畅淋漓的妖精打架后,顾清尘揽着自己的媳妇儿,埋在她的发间,轻声地道:“媳妇儿,那宋师傅本是之前在镇上学堂里的先生。我三伯曾经也是他的学生。若是他当年去考了状元,那定是非他莫属的。可惜,他志不在此。”

芙蓉攀着顾清尘的脖子,看着他熠熠生辉的眸子,心里不由地一动。如果顾清尘现在继续去读书,又怎么样呢?芙蓉话到嘴边,打了好几个转,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出口。明儿,瞧瞧再说。

宋师傅住在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里,里面打理的很是干净。靠着墙边种了一丛翠竹。竹子旁边是石头桌子和凳子。宋师傅正躺在躺椅上面,见了他们,宋师傅站了起来:“你们随意坐吧。春杏,泡一壶茶来,给太太说,让她准备着饭菜,我已经请下客了。”

“师傅,若是您出仕,至少能造福一方百姓的。”顾清尘和宋师傅说高兴了,也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宋师傅坐在躺椅上面,微微一笑,对着顾清尘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照我看来,你的天资更在你三伯之上,若是你继续考下去,来日前途,也是不可估量的。”

顾清尘看了一眼芙蓉,回头对宋师傅说道:“师傅,我不过是一介乡民,所想的不过是媳妇孩子热炕头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大家还在咩

72认干爹

“老头子,你整日里不是就是诗的,好不容易子方上门来看你,你就念叨些状元啊进士的。//.//你这把老骨头给我消停一些,把这碗药吃了是正经。”正说着,头发已灰白了一半的宋师母走了出来。她头发虽已花白,却是梳得整整齐齐,身上的衣裳半旧不新,走近了却有一股子好闻的清香味,想来这整个院子,都是出于她之手了。芙蓉站起身来:“师母。”

宋师母对着芙蓉笑了笑:“你且坐下。不必拘礼。”说着,宋师母把药碗递了过去。宋师傅苦着脸接过了药碗,脸上带上了些讨好的意味:“夫人。”

宋师母的身子微微侧了侧,她身后的小丫头手上捧着一只青花的小碗。宋师傅的目光一见到那小碗,顿时亮了起来,端起药碗,咕噜咕噜地就喝了下去。小丫头忍着笑把小碗递了过去。宋师傅连忙揭开盖子,拈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瘪了瘪嘴:“真苦啊。”

芙蓉忍俊不禁。顾清尘也强忍着笑意问道:“师傅身子是不舒服吗?可否容学生把下脉?”

宋师傅连忙摆手:“不必不比了,我只不过是点老毛病而已,平常又没什么大碍,实在是不需要的。”

宋师母款款坐了下来,对着顾清尘道:“你可是懂些歧黄之术。正好,帮你师傅把把脉。如今要请了大夫上门,竟比登天还难了。”

宋师傅只得委委屈屈地伸出了手。顾清尘细细地诊了脉,又找宋师母寻了之前的大夫开的方子来瞧,点头道:“师傅是肝火太旺,引起了脾胃不和。这方子正是清火健脾胃的,正是对症。这药,还得吃。师傅虽是老当益壮,也要更注意着身子才是。一餐少吃些,一日吃多餐,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你可听见了。这可是你自个儿的学生说的。”宋师母转身对着芙蓉微笑,“别见外,子方以前上来求学的时候,一向在我家的。我们老两口没个孩子傍身,倒是他常常来瞧我们。前儿他成亲,派人送了帖子过来,偏我又病了一场,也没赶上。今儿个这顿饭,就当是我这个做师母的一片心意了。”

芙蓉起身要去帮忙。宋师母回身阻止她,芙蓉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倒是想要有师傅师母这样雅致的人做爹娘,偏也没求得。师母不让我去,定是嫌我手脚笨了。[].”

宋师母也不再推辞了,携了芙蓉往厨房去了。宋师傅家以前是香门第,后来败落了,但是仍旧是保留着那时的生活习惯,比如有小丫头和小厮服侍。芙蓉冷眼旁观着,宋师母就连洗手做羹汤,也是比寻常的妇人多了一分优雅在其中。

与此同时,宋师母也在偷偷地观察着芙蓉。芙蓉切菜择菜的动作都非常地利索,看样子就是做惯了家务的。再看芙蓉那双手,虽然依旧白皙,可是手背上却是比之自己粗了不少。再瞧芙蓉的脸蛋脖颈:恐怕这姑娘以前是养尊处优,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吧。能做到如今这地步,都是不易的了。宋师母越瞧她,心里越是喜欢。

顾清尘陪着宋师傅喝酒,宋师傅很是高兴,当场作诗一首。顾清尘也笑着和了一首。宋师傅摇了摇头:“差强人意。读,那可应是天天都读的。”

顾清尘只让宋师傅喝了几杯,便抬出了医那一套,不许他再喝了。宋师傅喝酒都喝得上了脸,有些微醺。芙蓉和顾清尘帮着收拾了东西,便告辞回去了。

两人走出宋家,圆圆都趴在芙蓉肩上睡着了。顾清尘刚刚接了他过去,圆圆顿时就醒了,小手捂着顾清尘的嘴巴:“爹爹嘴嘴臭!我要娘抱。”

顾清尘无可奈何只得把圆圆交回给芙蓉。三人刚刚准备转弯,只听得前面一阵马蹄声。三人连忙站在了一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驶了过来,车夫目不斜视地赶车过了。芙蓉只是瞧了一眼,便低下头,把圆圆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转过身去,防止那灰尘进了口鼻。车子从他们旁边经过后,三人这才转了弯,并没看见,那马车就停在了宋家门口。

顾清尘回到栈里面,只觉得酒气不断地上涌,脸颊上似乎涂了胭脂一样,红得十分鲜艳。芙蓉先把圆圆的手和脸都擦了,把他抱上床去睡了,这才要了一壶茶,给顾清尘喝了。顾清尘拉着芙蓉的手:“我是多久没瞧见过师傅这般开心了。当年师傅的独子独自上京赶考,遇到了山贼送了命。师傅当年三天三夜都把自己关在房里。三伯和我就在外面守了三天。等他终于出来,我瞧见,他鬓边的发都白了。”

芙蓉反握住了顾清尘的手,目光清亮:“有你这么惦记着他们。他们心里也是很宽慰的。”

“我再如何惦记,终究不是他们自己的父母。”顾清尘咽下了后半句话:他们也终究不是自己的父母。

芙蓉挨着他坐下,递过了茶:“既是如此,我们认了他们为父母可好?百年之后,也有人想着他们。”

顾清尘吃惊地抬起头来。芙蓉微笑着指着圆圆:“你瞧圆圆如今和我的模样。我瞧着宋师傅和宋师母,都不是那等拘泥于身份地位的人。说起来,认他们做干爹干娘,确实是我们高攀了。我只是想着让老人心里有个盼头而已,这往后的日子,有什么事了,他们也好找个人商量。”

顾清尘眼睛都亮了,连赞这主意好。两人商量着打铁不如趁热,休息了一阵后,两人置办了许多的东西,再次登上了宋家的门。

远远的两人就瞧见早前离开宋家时候看见的那辆马车停在巷子里。顾清尘他们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马车竟是停在宋师傅门口的。顾清尘停下脚询问芙蓉的意见。芙蓉正在琢磨,宋家的门开了。

宋师傅亲自送了一位面如冠玉,全身上下锦衣华服的青年出来。那青年瞧着就是非富即贵那种。宋师傅的脸色却十分严肃,不似之前和顾清尘谈话那般温和随意。两人走出来,那青年回身对着宋师傅揖了一礼:“宋先生,期待您的回信。”说着,他回身,目光从顾清尘三人身上扫过,侧身对着宋师傅道:“宋先生,可是你家贵?”

宋师傅抬眼瞧见顾清尘他们,微有些诧异,笑着对那青年道:“是我家贵。瑞公子,恕老朽腿伤,也就不多送了。”

那瑞公子向宋师傅一拱手,起身上了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他看到芙蓉怀里抱着的圆圆,心中似有一动,却怎么也抓不住。

送走了瑞公子,宋师傅迎进了顾清尘夫妻两人。宋师母彼时正好走出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忙请了两人进屋里坐着。

顾清尘说明了来意,瞬间屋里陷入了沉默。圆圆要去拿那桌子上面的糕点,芙蓉伸手端给了他,把他放在自己膝上,低声在他的耳边跟他说着别闹。宋师母瞧着圆圆两手捧着绿都酥,大口大口吃着的模样,脸上露出动容的神情,伸手对着圆圆笑着说:“圆圆,来祖母这里。”

宋师母这话一说出来,芙蓉心里的石头顿时落了地。顾清尘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笑,站起身来。芙蓉也极有眼色地起身,对着宋师傅和宋师母拜了下去:“干爹干娘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宋师傅的脸色瞬间就舒展开了,对着顾清尘道:“起来罢。这事情我应下你们即是了。只是,此事,你还要告知家里才好。”这拜干爹干娘,也不算是一件小事。

“自然自然。”顾清尘忙答应着,又邀请宋师傅两人去酒楼吃饭。

两人次日回到镇上,顾清尘即修一封给顾三伯,言明了此事。在二月二的时候,顾清尘和芙蓉抽了空回了一趟顾家,将此事一说,再加上顾三伯在一旁打边鼓,老两口欢欢喜喜地答应了。

到了晌午,顾三伯邀了众人去他家吃饭。刚出门,芙蓉顶头瞧见了顾二嫂带着一个年轻姑娘过来了。

“爹娘,三伯,大哥大嫂。”顾二嫂喊到这里,目光扫过了顾清尘,移开了视线,亲亲热热地拉着顾大嫂道:“大嫂,这就是我的表妹。前儿你不是说没瞧见吗?正巧她来了我家。你瞧瞧,模样儿是不是很周正。她家可有几十亩上好的田,家里住着青砖大瓦房,可是那村里的头一份儿呢。”

芙蓉知道顾二嫂是心疼那二十两银子。思来想去,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顾老二不知道从哪里凑出了二十两银子,当着顾老爹的面给了顾清尘。顾二嫂的娘刚刚从顾老娘这边敲诈去的那十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她心里自然是不甘的。但是丑话都说在前头了,若是再闹,顾老二就休妻,这话确实是把她给禁锢住了。

顾三伯家的这顿饭,是分成两桌摆的。芙蓉特意离顾二嫂很远,满桌子上就听见了她一个人在絮絮叨叨。相比之下,她的表妹的举止,瞬间就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吃过饭后,顾清尘和芙蓉也就起身回了镇上。在路上,芙蓉专门让顾清尘停了车,去瞧那田坎上的艾草。天气还冷,只是冒了一点儿小苗苗。看来还得些时候。两人重新上了车。

没几日,顾清尘就把后院开垦出了两畦地出来。芙蓉瞧见了,心里满是欢喜,找了旁边的邻买了些种子种了下去。每天去买菜都要费好些功夫,店交给其他人看着芙蓉不放心,但是芙蓉自己一个人带了圆圆去集市,顾清尘也不放心。这菜地,倒是一举两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喵……长假还有2天……亲们都在回程路上咩?

73反客为主

清明时节的艾草饽饽大获成功.]其实农村里多有用艾草来做饽饽之类的,只是都是粗面什么的和一起,白面是个金贵的东西,糖也是个不便宜的。一个饽饽,面松松散散,时不时没发匀的里面又有些面疙瘩,不甜不淡的一股青草味道,谁爱吃。

芙蓉特意买了白面,虽不是上好的,但是总是比一般人家用的强。芙蓉再请了街坊里住着的一个独自带着儿子的贺大婶来帮着和面。贺大婶的儿子大头今年五岁了,却没有钱上学。娘儿两个多亏了亲戚的救济才勉强能够度日。贺大婶人虽穷,家里却是干干净净,芙蓉心里同情他们,有心帮一把,便请了贺大婶过来帮着做活,专管和面的事情。大头和圆圆也能在一处玩着。两个孩子在一起,芙蓉和贺大婶都放心不少。而贺大婶平日里和芙蓉说些街坊之事,倒让芙蓉也受益不少。

忙过了清明,芙蓉着实是累着了,自己给大家都放了个两天的假。贺大婶趁此机会带了大头回娘家,而芙蓉,躺在床上就不肯再动。

顾清尘把药酒倒在自己的手心,抹在芙蓉的肩膀上面,揉搓了起来:“让你别那么拼,瞧,这肩膀都伤了。这几天你不准抱圆圆,不要提重的东西,这些事情啊,都我来做。”

“那哪儿成哪。收钱我还是能做的。”芙蓉转过脸,对着顾清尘莞尔一笑。

酥肩半露的芙蓉本就让顾清尘口干舌躁,芙蓉这一动,顿时露出了自己xiōng口处的那一大块嫩黄色的肚兜,以及那本就不太能遮掩得到的大好春光。顾清尘眸色一暗,手上的动作顿时就重了许多。芙蓉吃痛,顿时哎哟了一声。顾清尘立刻回过神来,手放轻了许多:“媳妇,这一阵闲了下来,我给圆圆启蒙了吧。”

芙蓉连忙赞同:“好的。把大头一并教了吧。他都五岁了,还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贺大婶每每说起,眼圈儿都红。”

顾清尘的手又按向了芙蓉的腰:“只是这店里的事情,你一个人也是忙不过来的。不若请了娘过来。爹现在也能挪动了,让他上来走走,也省得在家闷着。”

芙蓉转过身来,双手攀上了顾清尘的脖子,轻声地道:“不若我们先回去瞧瞧你爹娘。这两个月了,总没回去。虽说捎了些东西回去,总比不上亲自回去的好.]”

顾清尘的手从她的腰际滑到了她的丰盈,重重地揉捏了一下,在她的耳畔轻声地道:“媳妇儿,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说着,顾清尘将芙蓉一把抱了起来。

芙蓉的手慌忙地抱紧了他,害怕自己掉下去。顾清尘将她先轻轻地放进了热水桶里,再把自己身上的衣裳都解了,进了桶去,拥了芙蓉在怀里。

他的唇在她的耳后游移着,手下也不断地动作。芙蓉的一张脸憋地通红:“等会儿圆圆醒了,不见我们两人。定是要闹的。”

“因为那小子,我都多少天没抱着你了。他都睡了,没那么容易醒的。媳妇儿。”顾清尘的手越发的不规矩起来。

两人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缠绵起来。芙蓉只觉得他的手似乎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一直带着自己沉沦沉沦,他的炽热似乎将她融化了。迷糊间,她只听见他说:“媳妇儿,我们要个宝宝吧。”她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嘴里唔了一声。他一声低吼,将自己的甘霖尽数播洒在了她的花房。

顾家仍旧是如之前那样,一点儿没变。芙蓉牵着圆圆走到堂屋门口,正要掀帘子,帘子却从里面打了起来。顾二嫂的表妹小雅从里面走了出来。芙蓉一怔:怎么这么久了,她竟然还在此处?

小雅见了芙蓉,连忙施了一礼:“三嫂,你们回来了。快里面请吧,方才顾伯伯和顾伯母还念叨着你们呢。”

芙蓉走了进去,小雅忙进屋去喊了顾老娘他们。顾老娘被小雅扶着出来,见了芙蓉,眼里闪过了一丝惊喜,却刻意到使自己面上的表情平静:“回来了啊。坐下歇歇吧。”

芙蓉坐了下来,圆圆跑到顾老娘的面前乖巧地喊了一声阿奶。顾老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起身从罐子里取了一颗饴糖,放在了圆圆的嘴里:“去和天衡他们玩吧。”

圆圆开心地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了进来的顾清尘。顾清尘进来,挨着芙蓉坐了下来,对顾老娘道:“娘,方才我去地里瞧了一下爹。他和大哥在等两刻钟就回来了。我刚刚去买了两斤肉,已经放到厨房了。”

“回来就回来吧,家里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们挣两个钱也不容易。镇上的东西贵,你们还得过日子呢。”顾老娘说道。

芙蓉惊讶于顾老娘今儿个这么通情达理,笑着道:“娘,就当是给您和爹添菜吧。”

顾老娘似乎有话想说,沉默了一阵,仍旧没讲,只是让芙蓉和顾清尘回他们以前住的那间房去好好休息一下。小雅本来要领他们去,顾四妹兴高采烈地进了来,拉了顾清尘和芙蓉就走,倒是把小雅晾在了一旁。

“三哥三嫂,这屋子里的被褥啊,还是娘今儿早上才亲自来换的。听说你们今儿要回来,帐子什么的娘都是亲手去洗了的。衣柜桌子,她都是擦了两三遍呢。如今家里,大哥整日里在田里,大嫂光是做家里的活就忙不停了。二哥二嫂也不常过来。家里冷冷清清的,娘心里想,嘴上也不说。每回你们捎回来的东西,娘都是好好地收着。连那布,也没舍得做衣裳穿。”顾四妹拉了芙蓉他们进屋,坐下后,她叹了口气,说道。

顾清尘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来,转身去解自己带回来的包袱:“四妹,咱们今儿不说那些事情。前儿你三嫂给你买了一支银簪子,你瞧瞧,可喜欢吗?”

顾四妹心知顾清尘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也不强求,便按下了这个话头,起身接过了顾清尘递过来的簪子。那赞头上是一支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还会微微地扇动。顾四妹一看到就喜欢上了,高兴地搂住了芙蓉的肩膀:“三嫂三嫂,这个我太喜欢了。”

芙蓉看到顾清尘眼里一闪而过的恍惚,知道顾四妹方才所说的话定也是让他的心里有许多的感慨。芙蓉转开了视线,有些事情就让他自己去想吧。

临近吃饭的时候,顾二嫂才过来。她瞧见芙蓉后,一反常态,亲亲热热地拉着芙蓉:“三弟妹,你难得回来一趟。我们两也多日未见了。娘这边人多,房屋窄。我家你还没去瞧过吧。今儿晚上你们就去我那里住。我连被褥铺盖都准备好了。”

芙蓉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对着顾二嫂笑道:“多谢二嫂的美意了。只是娘这边都把东西都备齐了,也就不用劳烦二嫂了。”

“那总得去我那里坐坐吧。咱们一家人,不多走动走动,看是生分了。之前老三的事情,我现在也悔得很。当时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做出了那等事。三弟妹,你和三弟的心里,可还在怨你嫂子我?”顾二嫂话锋一转,竟就抹起了眼泪。

顾老娘听了这话,心里不痛快,轻咳了一声:“好了,吃饭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老三和老三媳妇才回来,也让他们好好清静两天,别有事没事的就去闹他们。”

顾二嫂只得悻悻地住了口。顾老爹和顾老大洗了手进来,家里的人团团坐了两桌,开饭了。

顾大嫂的手艺进步了不少,芙蓉给圆圆夹了一个糯米卷。小雅瞧着圆圆的模样,笑道:“三嫂这孩子倒是可爱的紧,吃饭都不闹的。不似我那小弟弟,吃饭的时候,竟要大人追着满院子跑。”

芙蓉只是一笑:“从前他也跑,我结实地饿了他一顿。第二顿他就乖乖地坐下吃饭了,一顿不落下的。”

小雅惊讶地捂住了嘴:“瞧着三嫂如此疼爱圆圆,竟也有这样的时候?三嫂自己不心疼吗?”

芙蓉不再说话。顾老娘笑道:“你一个姑娘家,还不懂。等你做了娘,也就懂了。”

一番话说得小雅脸红到了脖子根儿,低着头不再言语。顾老娘又道:“小雅,等会儿陪我出去走走。前头朱大嫂要了一篮子**蛋,你等会儿去数数个数。若是不够,去我房里拿两个添上。”

芙蓉心里更加狐疑。晚间,芙蓉跟顾清尘说起此事,苦笑道:“如今我们倒像是人,她倒像是个主人了。她不是二嫂的表妹吗?怎么会住在家里,还跟着娘睡?”方才小雅还去给顾老娘打水洗脸,扶她进去,倒叫芙蓉越发诧异了。

顾清尘揽了芙蓉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大概是娘一个人在家里无聊。小雅正好也过来和四妹做做伴儿。横竖是他们二房的事情,只不过一个亲戚来做,也没什么的。”这些个女人的事情,他也闹不清楚。

芙蓉瞧顾四妹的模样,可不像是跟小雅交好的。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个疑问:顾二嫂就不怕自己家后院失火吗?

答案在第二日得到了解答。顾二嫂锲而不舍地邀了芙蓉过去她家做。两人刚落座,顾二嫂就开了口:“三弟妹,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一件事情,我思来想去,恐怕只有你能帮我了。”

芙蓉正准备去端茶的手转了方向,改为拢了拢自己耳畔的发,打起了精神:“不知道二嫂说的是什么事?”

“小雅她娘托我,想让小雅去见些世面。”顾二嫂赔着笑,“不若,就让她去帮你打理铺子如何?”

74表妹领盒饭

芙蓉的手从自己的耳侧放了下来,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顾二嫂没料到芙蓉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了,脸上的表情就不大好看了:“三弟妹,你瞧这一家人。再说了小雅又不是那起子不懂事的孩子,她能帮很多忙的。你是见过大世面的,定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啊。”

芙蓉站了起来,脸上似笑非笑:“二嫂既是这么想,那何不把小雅留在自己身边,也好帮着你料理料理家里,也是一举两得。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芙蓉不待顾二嫂回答,快步往门口走去。

顾二嫂连声喊芙蓉,芙蓉头也不回。顾二嫂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忿忿的,绞紧了手上的帕子,踩着门槛,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去了:“真是不识抬举。你那个丁点儿大的铺子,请我去我还不愿意呢。”

芙蓉走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黄大娘的大儿媳妇。她笑着和芙蓉打招呼:“顾三弟妹,多日未见了。听说你在镇上开了一间铺子,真是好福气啊。”

芙蓉只是浅浅地笑了笑:“不过是些小本生意罢了,混口饭吃。刚才我从你家门口过,瞧见你们正在起新房子,旁边是堆着的青砖。这才是好福气呢,能有自己的房子。”

黄老大媳妇脸上的笑掩不住的得意:“能有什么福气,不过是家里的房子经过了这个冬天,被雪给压地受不住了,这才修的新房子。还是各房凑的呢,不像你们独门独户,什么都是自己的。这才叫福气呢。对了,你们家那个亲戚,还在家吗?”

芙蓉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冷了些:“在家。”

“那可真是奇了,也没见过走亲戚走这么久的。若是你家再有个兄弟,我还以为你家要说兄弟媳妇呢。”黄老大媳妇越说,发现芙蓉的表情越发不对,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脸上瞬间有点讪讪的,“瞧我说的什么话。虎头一个人在家,我先回去了。”

芙蓉闷声往家走。连外人尚且如此猜测,顾二嫂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能提出这样的提议。真当自己是软柿子不成?芙蓉想着,脚下的步伐就加快了。

顾清尘出去给村头的那户人家瞧完病,提着药箱回来。圆圆去外面淘气成了小花猫,脸上衣裳上裤子上全部都是泥点子.]他见到顾清尘,张开双手就扑了上来。顾清尘连忙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肩膀,皱着眉看着他浑身的泥点子,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你又跑到河边去了?你娘见了你,又会骂你了。”

“娘不会骂我,娘睡觉觉呢。她刚刚看到我,又让我跟哥哥去玩了。”圆圆举起手上的小泥球,“爹爹你看,姐姐说这个就是圆圆呢。”

顾清尘牵了他进屋去,让他站在屋里不准动。他转身去厨房提了一大壶热水来。进了屋去,他把浴桶灌满水,试了试水温。然后他一把抓起了圆圆,扒掉了他的衣裳,把他放进了水里。

圆圆在水里扑腾着,湿漉漉的小手攀在浴桶边边,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清尘:“爹爹,水水进耳朵了。”

顾清尘坐在椅子上面,一手扶着他的腋下,一手拿着毛巾给他擦着身子。圆圆的手抓着顾清尘的胳膊,开始还老实着,后面他就开始玩起了水,闹得两父子都一身水。顾清尘无可奈何之下,又去提了一些水回来,索性跟他一起洗了个澡。

给圆圆洗好了澡,把他抱进了屋里。顾清尘往床上瞧了瞧,只见帐子放了下来,里面隐约能瞧见一个人躺着。芙蓉往常并没有午睡的习惯啊,顾清尘把圆圆放到他的小床上,给他盖上了小被子,回身来瞧,芙蓉面朝里似乎睡熟了。

顾清尘去了井边打了些水进来,把圆圆的衣裳搓了下,又泡了一会儿,这才去了井边打水开始清洗。顾二嫂走了进来,瞧见顾清尘自己在洗衣裳,笑着大声道:“哟,老三,你竟然自己洗衣裳呢。这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吗?怎么男人还需要自己洗衣裳呢。”

小雅正好从堂屋里走出来,见状连忙走过去说道:“三哥,我来帮你洗吧。”

“哎哟。”小雅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小屋里传来了芙蓉的呻/吟声。顾清尘慌忙端起了盆子就往屋里冲。小雅站起来,跟在顾清尘的身后往小屋里面冲去。

顾清尘把盆子放在桌子上,就冲到了床边,一把掀开了帐子,紧张地道:“媳妇儿,怎么了?怎么了啊?”

芙蓉满脸痛苦的神色,攥住了顾清尘的胳膊,挣扎着要起身:“相公,我去帮你洗衣裳。”说着,芙蓉就要下床。

顾清尘忙一把按住了她,心里却有些狐疑:芙蓉并不是这等胡闹的人啊。他急急地道:“现在洗什么衣裳。你都病了,好好地躺着。”

两行清泪从芙蓉的脸颊滑过,她似乎想说什么,突然再次捂着肚子呻/吟了起来。顾清尘要给她把脉,芙蓉推开他,只是不理他。

顾清尘强行按住了她,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脉上。脉象没有一点儿问题啊。顾清尘暗自沉吟,芙蓉翻身向里:“我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从中午到晚上,芙蓉都没有出来吃饭。顾老爹和顾老娘终于发现了,问顾清尘。顾清尘的脸色却有些怔忪,听了二老的问话,他只是答了一句:“她身子不太舒服,等会儿我给她端点儿饭菜进去。”

顾二嫂瘪了瘪嘴:“早上去我那里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装病,打量谁不知道呢。”

顾老娘皱了皱眉,说道:“四丫头,你去给你三嫂煮点儿粥。再怎么不想吃也得吃点。年纪轻轻的,若是坐下了什么病根儿,怎么得了。”

顾清尘就先回了房,给芙蓉掖了掖被角,轻声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芙蓉转过头来,泪眼汪汪地望着顾清尘,半晌没有说话。

顾四妹去厨房里面熬了一些粥,又放了一点儿糖进去,又装了一碟子咸菜,端了往小屋里面走。她刚走到小屋窗根儿底下,就听见芙蓉带着哭腔的声音:“相公,我自认对这家里,也是尽心尽力。亲戚朋友们,能帮的我都尽量帮了。小雅是二嫂的表妹,论理和我自己的表妹是一样的。我们那里人来人往的,也没个让未出阁的闺女先住在远房亲戚家,还要抛头露面做生意的。相公,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大度的人。这事情,我不能答应。可是二嫂她……

顾四妹只听到这里,已经是气得浑身颤抖了。她端着碗碟回身放进了厨房,直奔堂屋。

“二嫂,你打的好主意啊。”顾四妹进去一见到顾二嫂,顿时就甩了一句冷话过去,“你见三嫂家开了一个铺子,便眼红了,要把你的表妹放到三嫂家里去。以前你家开铺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把你的表姐表妹放在自己家的铺子来见见世面的。”

顾老娘大惊失色:“四闺女,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话岂是能随便说的?”

顾二嫂一愣:“四妹这是打哪儿听了一言半语跑来指责我呢。”

顾四妹看着顾二嫂,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二嫂不必如此,并不是谁给我说的。谁不知道你之前就打着主意要把小雅许给我三哥。结果我三哥不同意,你就想出了这个法子。既是你自己的表妹,怎么你自己不把她留在你家。”

“媳妇儿!”顾四妹的话音刚落,帘子外就传来了顾清尘的声音。顾二嫂的心一咯噔。顾老娘连忙喝住了顾四妹:“你一个姑娘家,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顾四妹担心着芙蓉,连忙跑了出来。屋外传来了一阵哭声,还有顾清尘的劝慰声。顾老娘站起身来,也走了出来。

芙蓉被劝回了小屋里面去躺着。顾四妹转身看着顾二嫂,冷冷地扔下了一句:“二嫂,你现在满意了吧。三嫂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如愿让这个女人嫁到我们家来了吧!”

小雅红了脸,低下头去,再抬起头,已经是眼泪汪汪。她拉着顾二嫂轻声地道:“表姐,那我先回去了吧。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顾二嫂见自己的表妹受了委屈,一张脸气得通红,指着小屋说道:“我这不是看着三弟妹店子里面忙,想帮帮她吗?怎么倒成了我害她了。”

她话音刚落,顾清尘就黑着脸从小屋走了出来,看着顾二嫂:“二嫂,收起你那些小心思吧。我们三房的事情,不用你们二房插手。若是你真有能耐,自己去开个铺子,你爱让你谁家亲戚管就谁管。我们家的铺子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小雅的泪水都没停过。芙蓉的哭声从屋子里传来。顾清尘听了心里一阵抽搐,转身,看都没看那小雅一眼:“娘,若是您还想您的孩子们家宅平安,就送了她回家吧。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而且如今我已成亲。亲戚们这样来住着,难免招人闲话。我倒是罢了,大哥二哥,那可就说不好了。”说着,他的目光在顾大嫂的身上一扫而过。

顾二嫂欲说什么,顾老爹开了口:“亲戚们来走动,我自然是十分赞同的。只是我家宅小,地方挤,还是委屈了谢大姑娘。谢大姑娘既然想回家,我就亲自送了谢大姑娘回去。老三,把你的马车套好吧。我和老二亲自送了谢大姑娘回去。”

75芙蓉有点怪

小雅被送回了她家。顾老娘沉着脸喊了顾二嫂进屋去。顾清尘问顾四妹可有粥之类的东西。顾四妹急忙去了厨房,幸而锅里的粥还热着。她重新盛了一碗,给芙蓉端去了。

芙蓉满脸的倦容,半坐在床上。顾清尘给她喂了小半碗粥,芙蓉就摇摇头不吃了。圆圆乖乖地站在床前,小手抓着芙蓉的手:“娘,你不哭了。圆圆不惹娘生气了好不好?”

“乖圆圆。娘没哭,只是灰尘进了眼睛。”芙蓉摸着他的小脑袋,“娘是大人了,不像圆圆老喜欢哭。”

圆圆拉着芙蓉的手蹦着:“娘,圆圆给你吹眼睛。”说着,他就鼓着腮帮子,越发像一个小包子了。顾清尘一把抱起了圆圆,给他除去了小鞋子,把他放在了芙蓉的旁边。圆圆的一只小手立刻抱住了芙蓉的脖子,另一只手抚上了芙蓉的眼睛,凑近了芙蓉,向她脸上吹着气:“娘呼呼。”

芙蓉心里闪过了一丝欣慰,揽过圆圆,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娘的好圆圆。娘眼睛不痛了。”圆圆身上的奶香味,让芙蓉的心瞬间安稳了不少。

顾清尘和芙蓉次日就起身回了镇上。顾清尘他们动身的时候,顾四妹悄悄拉了顾清尘到一边说了几句什么话。顾老娘摸了摸圆圆的脸蛋,对着芙蓉道:“老三媳妇,在镇上你和老三都好好的。你们前儿请了你三伯去,虽然有人照看着,你们自己也要注意。银钱什么的别过别人的手。我知道你是个仔细人,只是别什么都存在心里,若是有什么,只管说出来。我虽不是你娘,也是从媳妇过来的,有些事情,我也经过看过。以前你受了委屈,我也知道。”

芙蓉知道这不过是在顾老娘的心里,自己比顾二嫂更能入她的眼。顾老娘在只面对儿媳妇的时候还是很明白的。芙蓉点了点头,便上了马车。

顾清尘和芙蓉回到家里,圆圆看到扑过来的一白,眼睛都笑眯了,忙扑了上去。一白伸出舌头舔着圆圆的小脸。芙蓉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转身回去了屋里。

顾清尘从她的背后揽住了她:“媳妇儿,晚上给我做糖醋鱼吃好不好?”

芙蓉伸手去掰他的手:“你家去罢,自有人做给你吃的。”话虽是如此说,芙蓉声音里却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意味。

顾清尘扳过她的身子,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媳妇儿,我并没有看那个什么表妹一眼。难道见过了媳妇,别的女人还能入我的眼不成?我的媳妇儿可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再说了,媳妇儿你昨天晚上就没怎么吃饭,刚刚的馒头你也没怎么吃,晚上怎么能不吃好的了。”

芙蓉抬起头来,眼睛眨了一下:“我也累了。你请我下馆子我就吃。”

“那容易,媳妇儿肯赏脸,我还巴不得呢。”顾清尘故意靠近了芙蓉,脸上露出捉狭的笑,“就是怕媳妇儿回来又摸着钱袋子,该心疼了。”

芙蓉扬起了拳头,敲在了顾清尘的身上。顾清尘将她搂在怀里,手不自觉地又扣住了芙蓉的手腕。半晌,他的眉眼里露出了一丝笑意,将头搁在她的肩头,安心地闭上了眼。

两人带着圆圆去了另外一间酒楼吃饭去了。上回,芙蓉故意让顾清尘把自己拒绝与醉香合作的事情透与了范家,其实就是想与范家和这些开酒楼的划清界限。毕竟当朋友的时候是朋友,不当朋友,那可就是敌人了。他们不过是一艘小船,不想站队的话,干脆就步行好了。

顾清尘让圆圆骑在自己的脖子上面,跟芙蓉说笑着走进了这家太白楼。刚刚上楼,就听到楼上台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范大少爷,您慢走。”

芙蓉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抬起头来,她看见那熟悉的目光,有些恍惚。似乎她还坐在满池荷花的旁边,绣花绣地累了,抬起头来,一个长身玉立的人正在远处站着,目光也这样远远地投来。芙蓉收回了自己的心绪,款款地福下去:“范大少爷。”

“芙,顾娘子请起吧。”范大少爷差点脱口而出芙蓉的名字,喊到一半突觉不妥,连忙换了称呼。

芙蓉应了,往顾清尘的身边靠了靠。圆圆看到眼前的人,有点害怕,探过身子来:“娘抱。”

芙蓉抬起头来,双手伸了出去,把圆圆抱了下来。顾清尘给圆圆扯了扯腰上的衣裳,又对着芙蓉笑了笑。他这才转过头去,对着范大少爷揖了一礼:“范大少爷,我顾某人这厢有礼了。”

范大少爷伸出手去虚扶了一下。顾清尘看着范大少爷的手,不禁有些诧异:怎么这么瘦,连骨头都能看得见。他还在疑惑,范大少爷已经开了口:“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叨扰两位了。告辞。”顾清尘一拱手,范大少爷擦过他的身边,往楼下去了。

只是一次偶然的遇见,范大少爷的出现并没有给顾清尘和芙蓉带来什么心理包袱。顾清尘一坐下就说道:“我要点个糖醋鱼。”

小二一愣:“官,我们这里有活鱼,是整条的,也有放辣和不放辣的。但是这个什么糖醋鱼,还真的没听说过。”

顾清尘眉皱了起来:“怎么连这个东西都没有。你们这里这么大,竟连这么一道菜也没有?那你说说,你们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有的。”

芙蓉看着顾清尘在那里吹胡子瞪眼的,自己倒笑个没停。圆圆刚坐下就嚷着要尿尿,芙蓉问了小二位置,就抱着圆圆往茅房去了。

这边的茅房还算是比较干净的,但是比不上芙蓉专门在家里弄的厕所。芙蓉屏着气给圆圆把了尿,然后抱了他出来。正在帮他提裤子,圆圆突然在芙蓉的耳边说道:“大姑姑。”手还指向了一个方向。

芙蓉连忙回头,顺着圆圆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背影正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看不清楚到底是谁。芙蓉转过头去问圆圆:“你真的看清楚了,那是大姑姑?”

“是大姑姑。她刚才看到圆圆了。”圆圆慌忙地跺脚,“我喊姑姑。”

芙蓉忙拉住了圆圆的手,说道:“既然姑姑没喊你,一定是姑姑有事情要忙。我们就不打扰姑姑了。”顾大姐真的在镇上?照圆圆刚才说的,顾大姐是看见了芙蓉的,她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按照顾大姐的性格,她会觉得愧疚吗?芙蓉越想越觉得奇怪。

等到芙蓉和圆圆两母子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间,那隐在暗处的顾大姐这才走了出来。她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银钗,拍了拍衣裳。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下来,见到顾大姐就说道:“你还不快点,都在上面等着你呢。”

顾大姐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笑,往那小厮的手里塞了一锭碎银子,笑道:“有劳了。”

芙蓉并没有马上给顾清尘说这件事情,本就是圆圆一个人瞧见,自己也是没见到的。兴许顾大姐只是来这里吃饭呢。她一个人,总得找点营生做吧。上回他们瞧见顾大姐的背影,顾清尘也没追上去问。芙蓉心里有个感觉:离顾大姐远点,对自己更好些。

芙蓉家的铺子继续开着,生意比清明前后要稍淡了些。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芙蓉平日里也不敢把东西弄多了,大约估计着每天能卖掉的量。若是实在卖不完,芙蓉就让贺大婶带些回去,留点自己家吃,也就差不多了。只是,芙蓉一手拨着算盘上的珠子,一边在想着:夏天到了,做些什么新东西呢?

“顾娘子,要不去里面躺躺?”贺大婶的声音在芙蓉的耳边响起,倒叫芙蓉惊了一跳。芙蓉抬起了头,看到贺大婶,松了口气,揉了揉眼睛:“我刚刚是不是睡着了。这天气热了起来,人也犯困了。”

“我瞧着啊,顾娘子不光是最近爱发困了,脸也圆了些。是不是有喜事了啊?”贺大婶微笑着问道。

芙蓉心一凛,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己上次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都一个半月了,好象月信一直没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肚子,心里却是惴惴不安着:自己真的怀孕了吗?

顾清尘出去采买东西回来,刚踏进自家的店门,立刻对上了贺大婶笑眯眯的目光。顾清尘放下了东西,伸长脖子往柜台里面望了一眼:“我媳妇呢?”

“顾娘子去后面睡午觉了。”贺大婶笑着端了一杯水过来,“顾老板快坐下休息休息吧。这天眼瞧着就热了。”

顾清尘端起茶杯,只觉得贺大婶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打转。他的背后一阵冷汗,把杯子放了下来:“我去后面瞧瞧我媳妇去。贺大婶,你在前头看下店子,有事情喊我。”说完,顾清尘扛起那一大袋东西就往后头来了。贺大婶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不由地更深了。

顾清尘把东西放进了专门放东西的屋子里,这才进了屋。芙蓉已经躺在躺椅上面睡着了,圆圆躺在她的怀里,也睡熟了。这躺椅,是芙蓉搬过来后,唯一向顾清尘要求的。顾清尘从床上拿了被子,轻轻地给他们两母子盖上了。他把芙蓉的手放进被子里的时候,突然心念一动,扣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后,他的手都在发抖,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唇边,轻轻密密地吻着。

76揣上包子啦

芙蓉睡梦里觉得有人在旁边,睁开眼来,正好对上了顾清尘的眼睛.]她的脑袋还有些迷糊了,睡眼惺忪地看着顾清尘,另一只手撑着躺椅想坐起来:“你回来了啊。”

“快躺下,别起来。”顾清尘忙按住她的胳膊,满脸的焦急。芙蓉晶亮的眼看着他,顾清尘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挠自己的脑袋,像是一个做错坏事的孩子一样:“那个,媳妇儿,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我去杀只**给你吃吧。”说着顾清尘就要往外走。

芙蓉一把拽住了他的手。顾清尘回身,芙蓉的脸微红:“我,我只不过是睡了个午觉而已,你听贺大婶瞎说。”

顾清尘感觉到握住自己手的那只手传来源源不断的温暖。他又重新坐了下来,双手将她的右手包住:“回家之后我给你把过脉,不大确定。这些天瞧着你的模样,又不大像。我虽然不擅妇女之疾,但是喜脉还是诊得出来的。媳妇儿。”

“谁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芙蓉突然害羞了起来,翻身朝里,一只手搭在圆圆的身上轻拍着。圆圆不安地动了动脖子,小嘴动了动,口水又从微张的小嘴的嘴角流了出来。芙蓉用手绢给他擦了擦。

顾清尘的一只手将芙蓉耳边的发别在了耳后,凑近她的耳朵道:“媳妇儿,圆圆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芙蓉的心一动,手顿住了。半晌,她转回头来,看着顾清尘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生的是女儿呢。一直一直都生的是女儿呢?”

顾清尘的眼睛都充满了笑意,手指刮了刮顾清尘的鼻子:“难道你是小猪不成,一生生一窝?我不是有圆圆了吗?其他孩子都算是锦上添花了。”

芙蓉的手抚摩过了他的眼睛:“这可是你说的哦。”芙蓉知道自己这话纯粹是无聊,但是她就想亲口听他说,好象那样,自己的心能定一点。

自那天开始,顾清尘就不让芙蓉再做重活了。早上芙蓉可以睡到巳正才起来,那时候顾清尘已经把粥都熬好了。粥里还放了肉末,或者是鲫鱼汤,是他特意去找贺大婶学的。芙蓉只需要指挥着顾清尘把料调好,剩下的事情,她就只需要在柜台里面坐着,等着收钱递东西就好.]

芙蓉的胎才一个多月,顾清尘要请林氏来照顾芙蓉。芙蓉却不愿意,跟他商量了半天,顾清尘才答应芙蓉不给家里说,却让小莲承担了更多的活,也给她每天的工钱多涨了十文。贺大婶现在的工作重心发生了转移,除了要做日常的事情以外,还要照顾芙蓉。

芙蓉心里最大的担心,是圆圆。她一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圆圆讲,几次话到嘴边,她看到圆圆望着自己的黑漆漆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顾清尘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这天下午芙蓉在柜台里坐了一会儿,又觉得迷糊了,起身去后院睡觉了。她在床上躺了许久,大概是这段时间睡得太久走了困,竟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刚想起来,忽然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

“娘睡着了吗?”圆圆刻意压低声音问顾清尘,音量却跟他平时说话差不多。芙蓉面朝里,听了这话,她的嘴角忍不住就弯了弯,这小家伙。

顾清尘的声音响了起来:“圆圆,娘睡着了。爹爹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好不好?”

“好。”圆圆清脆的声音让芙蓉的心一颤。如果圆圆就是自己和顾清尘的亲生孩子有多好。他知道后,会不会以后都和自己不亲近了?芙蓉的心不自觉地揪紧了。

“圆圆想不想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跟圆圆一起玩?”顾清尘问道。

圆圆的声音顿时上扬了起来:“想!可以要哥哥姐姐吗?”

顾清尘说道:“娘的肚肚里装了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说,如果圆圆哥哥想跟他一起玩,就在今年下雪的时候,来找圆圆哥哥玩了。”

“弟弟妹妹为什么现在不来找我。我要弟弟妹妹现在跟我玩嘛!”圆圆的小脚又跺了起来。

顾清尘拉住了圆圆:“弟弟妹妹也要长大啊。娘的肚子就像西瓜一样,要成熟了,弟弟妹妹才会出来找圆圆玩。如果有弟弟妹妹了,他们就会一直住在我们家。不是天衡哥哥他们那种,是住在我们这个屋子里面。”

圆圆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那会和圆圆一起睡觉觉吗?”

顾清尘点点头。圆圆的手拍在了顾清尘的肩膀上:“爹爹,我会带弟弟妹妹玩的。我和他一起盖小被被,娘给他做布老虎。”

芙蓉的眼角湿润了,闭上眼,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她一直抗拒着这件事情,就是怕圆圆接受不了,更怕的是顾清尘因为这个孩子对圆圆不好。可是,这个孩子现在已经到来了,那也是她的骨肉啊。

晚间,顾清尘哄着圆圆睡着后,看到怔怔出神的芙蓉,上前来搂住了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当心着凉。”他拉过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怀里:“圆圆睡熟了。”

芙蓉抿着唇,脸上的表情有些木然。顾清尘叹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他知道芙蓉并没有睡着,也知道她不忍心给圆圆讲这件事,所以他才把这件事情揽了过来,来当这个恶人。他的手圈住她的肩膀:“圆圆不仅是我的亲儿子,也是你的亲儿子。从他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面起,不就已经是这样了吗?”

芙蓉心念一动。是啊,从她收养圆圆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这个世界上也许有很多种维系感情的方式,血脉只是其中的一种。难道他和自己没有血脉相连,就不是母子连心了吗?不,不是这样的,其实,迈不过这个槛儿的人,始终都是只有自己而已。因为自己在意他的来历,所以,其实是自己心里在介意。芙蓉将头靠在了顾清尘的xiōng口,轻轻闭上了眼,环住他的脖子:“恩。明天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糖醋鱼好不好?”

顾清尘于是开始期待。但是第二天,芙蓉接过顾清尘买回来的鱼,闻到那鱼腥味的一瞬间,顿时开始吐了起来。顾清尘忙把鱼拿开,又给她端水,又给她拿酸梅子。

之前没有一点儿孕吐的芙蓉从那一天开始,就进入了剧烈孕吐的时期。她闻不得油腥味,连猪油的味道都不行。她只能站在厨房外面指挥着顾清尘做糕点,一踏进厨房,那些味道都让她胃里直泛酸。**蛋什么的她更是碰都不碰,每天都抱着酸梅吃个不停。顾清尘专门找了这边专门瞧妇女之疾的一个大夫过来瞧了。大夫开了个方子,给芙蓉健脾开胃而已。

开始的时候芙蓉还能吃下东西,到后来,她先是吃不下东西,后头是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吐了。但是她还是必须得吃,肚子里的孩子得要营养啊。她常常被弄得眼泪直流,瞧得顾清尘心疼极了。

圆圆第一次见到芙蓉吐的时候被吓到了,哭着抱着芙蓉的腿:“娘你怎么了。”芙蓉想跟圆圆说没事,一张口,顿时那气又往上涌,只得捂着嘴转身。顾清尘抱过了圆圆,再三保证芙蓉没事,只是小弟弟小妹妹调皮。芙蓉难受地蹲了下来,圆圆也跟着蹲下来,摸着芙蓉的肚子:“弟弟妹妹不要调皮。再调皮,圆圆哥哥就不跟你们玩了。”

芙蓉开始还强撑着,顾清尘见她的脸逐渐消瘦下去,就说服了她,把林氏接了过来。林氏一听到芙蓉怀孕了,先是喜上眉梢,再一听到芙蓉孕吐厉害,立刻进了屋去,取了一个罐子出来,提起包袱上了马车就往镇上赶。

罐子里的是林氏从娘家带来的秘方腌的酸笋,平常人吃了没办法下口,但是芙蓉吃了以后,竟然吃了半碗饭,隔了一刻钟了还没吐。用林氏的话来说,这是她娘家传下来的,她当时怀孕的时候,也是吐得不行,吃了这个,到了第四个月上,就不吐了。

顾清尘派人去给林氏送信的时候,同时也派了人去给顾家送信。林氏到后没多久,顾老娘由顾四妹陪着也来了。顾老娘一见到林氏,就露出了满脸的笑:“亲家母,我听说了这个消息啊,真是高兴啊。只是听说老三媳妇孕吐严重,这是我当时怀孕的时候吃的那种酸梅子,倒是挺有用,不如让老三媳妇也试试吧。我又逮了几只**鸭给芙蓉补身子。”

林氏看着赶车的顾老大提着好几只活**鸭下来,脸色好看了许多,笑着把顾老娘往里让:“我也是才到。当时我怀芙蓉的时候,也是这么吐……”两人说着就进屋里去看芙蓉了。顾老大把**鸭放进了**圈里面,洗了个手,擦了把汗,又从怀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吊子钱:“老三,我和你大嫂也不知道你们缺什么,这一吊子钱算我们的心意。你别嫌少,就当给你们添些菜了。若是缺了什么,只管告诉我。对了,这是三伯娘让我带来的。”说着,顾老大从马车里扯出了一只木桶,里面是十几尾鲫鱼。

顾清尘推辞不掉,只得收了下来,又安排着他们进屋去歇息。今天人多,顾清尘索性关了门。到了晚饭时候,芙蓉也下了床来跟他们一起吃饭。一家人其乐融融,说着圆圆的趣事。圆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己倒不好意思了起来,钻进芙蓉怀里,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累死我啦……今天回来就码字啊……求亲虎摸

77婆婆和丈母娘

当真如林氏所说,芙蓉到了四个月上,孕吐反应就消失了.]芙蓉的胃口顿时变得很好,顾老娘十分高兴,逢人就说,这么能吃,一定是个男孩子。

林氏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就有点淡淡的。老郭头的脚恢复的不错,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了。自己的孙子快满一岁了,她心情好得很。只是两头都放不下,她时不时回家几天,又来镇上几天。芙蓉见状,怕林氏累着,便劝她在家歇着,这么来回跑着累得很。林氏听了,避了众人,拉了芙蓉说道:“这女人身上有喜的时候,要特别小心。你这是头胎,又没个经验什么的,自然更要注意才是。别人再怎么好,也比不上你的亲娘贴心。清尘再贴心,有些女人的事情他毕竟不懂。你放心吧,你嫂嫂如今有了孩子,人倒是和气了不少。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我心里高兴,哪里还累呢。”芙蓉见劝她没用,也就随她去了。

顾老娘开始对林氏在这边是没有一点儿异议的。林氏来回的跑,她也没说什么。久而久之,她心里就不大高兴了,拉了顾清尘到一边:“老三,虽然她是芙蓉的亲娘,可是也没有丈母娘在家里这么指手画脚的。芙蓉是她的闺女,也是我的媳妇儿。如今芙蓉怀着我的孙子,难道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一个月在这边住这么多天,是防着我吗?”

“娘,你就放宽心吧。岳母她并没有别的意思。芙蓉之前孕吐严重,岳母说她之前也是,怕芙蓉跟她之前一样受那些罪,所以她过来照顾着。多一个人照顾着,您也没那么累。有你们两在这边坐镇啊,我心里也踏实许多。”顾清尘耐心地解释道。

顾老娘还是有些不高兴:“我瞧着你啊,什么都听她们母女两的。这家里,男人才是当家作主的。芙蓉怀着身孕,你对她让点,那也是没什么的。只是她娘也爬到你头上去作威作福,以后啊,你在他们家,还有地位没有啊。”

顾清尘劝了顾老娘好几次,又让顾四妹平日里多陪着顾老娘出去转转,陪着她解闷,顾老娘才觉得稍微好了些。

私下里,顾清尘和芙蓉也说起过这回事。这地方大了也有地方大了的坏处。如果是地方小一点儿,只能来一个人住着,估计就好了许多。芙蓉却翻了个身,手环住了顾清尘的腰:“那时候啊,说不定她们会为了谁过来而打起来呢.]”

芙蓉扑哧一声笑了,又说道:“端午快来了,我们倒是做点粽子来卖吧。”

“那我得先去买些米。对了,还有粽叶。”顾清尘抚摩着她的肩头,轻声地说道。

芙蓉抬了头来:“我前儿吃过一种粽子,倒是用青叶子包的,比一般的粽叶包出来的更好吃。至于里面的馅儿,也可以弄多种花样儿。”

顾清尘在她的脸颊上面偷亲了一下:“媳妇儿总是很聪明。”他说着,手就不规矩地探进了她的衣衫,在她的耳边低语道:“媳妇儿,你更丰腴了呢。”

“流氓。”芙蓉一把推开了他,翻身朝向里面,抱着圆圆。圆圆觉得有点热,小腿蹬了几下,把薄纱被给踢掉了。顾清尘伸过手来,用纱被把自己的妻儿都给盖好,被子掖好,揽住芙蓉道:“媳妇儿,快睡吧。”

林氏并不管店里的事情,也不管其他的人怎么回事,她只是一门心思地给芙蓉做吃的,给未来的小外孙做小衣裳。顾老娘开始还觉得自己威风凛凛,不高兴的时候还能说小莲和贺大婶两句,逞逞威风,久了发现别人根本不买自己的帐,她也开始变着法儿在芙蓉面前找存在感了。

林氏以及芙蓉对于孕期吃东西的态度比较一致,都是提倡少食多餐,而且除了必要的肉以外,还要吃青菜,而且每天要走走路,锻炼一□子,以确保在临盆的时候有体力。但是顾老娘以前并不是这样的,她提倡的是要多吃,而且每每端来的都是一大碗汤,面上是厚厚的一层油,连气儿都不冒的那种。芙蓉瞧着就觉得头疼,只得私下里找顾清尘帮忙。实在没办法,她只能装着还有些孕吐,实在喝不下这种油腻的东西,才暂时躲了过去。

林氏和顾老娘的矛盾彻底激发是那天宋春花来了以后。宋春花一大早抱了自己的孩子过来,把孩子抱给芙蓉瞧。圆圆乐得手舞足蹈:“是不是以后我的弟弟也像这样?”林氏抱着他亲了又亲:“是啊。圆圆乖,去跟大头玩吧。等弟弟睡醒了,阿婆就喊圆圆进来好不好?”

圆圆答应着出去了,跑去找大头分刚刚林氏塞给自己的糖了。宋春花伸长脖子瞧了瞧,眼睛习惯性地左右瞄了瞄,压低声音道:“怎么没见大姑***婆婆。家去了不成?”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响动。众人回头,顾老娘手里端着一大只碗,脸色似乎有点不好。她走了进来,对芙蓉道:“这个是我早上专门去打回来的牛rǔ,你快喝了吧。”

芙蓉坐了起来,一接过那碗,顿时一股子腥味就传了过来。她顿时用手帕子捂住了嘴,干呕了两下。林氏忙给她拿自己带来的酸笋,顾老娘已经递过了梅子:“味道是大了些,但是对人是很好的。”

宋春花特意伸长了鼻子去闻,摇着头撇开了脸:“就是这样的东西,我在怀着我家娃儿的时候也没喝过。太腥了,难道没放姜?就是再好,这谁能喝得下。还是娘做的**汤好吃。”

芙蓉连忙使了个眼色,那边顾老娘已然黑了脸,冷笑一声:“我这还是好心当了驴肝肺,没事找事做了。我吃过的盐比你走的路都多,我天天伺候着老三媳妇,变着花样儿给她补身子。还用得着你来这里说嘴。”

“我说嘴怎么了。我也不是没生养过,我那孩子还白白胖胖的呢。我就没吃过这样的东西,那又怎么了。”宋春花多日没吵架,这突然被人发难,倒激起了她寂寞的心灵。

顾老娘顿时将那酸梅罐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哪家不是媳妇儿跟着婆婆住的。偏咱们家就这样奇怪,娘家的人上赶着来跟着闺女住,害怕谁害了人不成?我做的吃食,总是一大堆的理由不对,这里不好吃,那个又不好,横竖是你们家的人都对,我这个做婆婆的反而错了!”

林氏沉下脸来:“我闺女和她的相公现在自立了门户,我闺女有了身孕,我来照顾照顾,难道不是理儿。若是我闺女是个有福气的,早在婆家安心地待着了,至于一个人背井离乡的到这镇上来吃苦吗?怀着孩子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还要cāo劳家里的事情。我自个儿的闺女,我不心疼,还有谁会心疼!”

见吵了起来,芙蓉只觉得头晕脑胀的,心里躁动不安。不能发火,一定不能发火。芙蓉突然捂着肚子呻/吟了起来:“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正在争吵的众人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都紧张地看着芙蓉。林氏忙扶住芙蓉:“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肚子就疼了?”

顾老娘也慌了,连忙转身去叫顾清尘,跑着出去了:“老三老三,芙蓉说她的肚子痛。你快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啊。”

顾清尘正在后院里面把买回来的糯米装进坛子,一听见这话,立刻把米放下了,拔腿就跑。他气喘吁吁地冲进房里,连忙扑到了床前,紧张地道:“媳妇儿,你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芙蓉的手突然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顾清尘感受的分明,她的手指甲轻轻掐了自己一下。脉上的反应很平和,一点儿问题也没。顾清尘大概猜到了芙蓉心里的想法了,清了清嗓子,说道:“她今天早上起来,就说头有点晕。许是身子不舒服,加上胎动才如此的。只要静养就好了。娘,大嫂,你们先去休息吧。我陪着她,瞧瞧到底如何。”

林氏和顾老娘都点头,忙退了出去。门关上后,听闻脚步声远了,芙蓉这才睁开了眼睛,却是叹了一口气。

顾清尘除了外衣和鞋子,也半靠在床上,给她再把了把脉:“若是心情不好,我明儿寻个理由,让娘他们都回去吧。”

芙蓉的头靠着顾清尘的头,轻声地道:“本都是好心,怎么碰到一起,却成了斗气呢?”

“我有法子了。”顾清尘附在芙蓉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芙蓉想了想,点点头。

次日,芙蓉还说不太舒服,并没有起身。再一天,宋师傅和宋师母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大夫。顾清尘是儿子是女婿,有些话不好讲。但是这大夫一讲,孕妇需要清静,需要怎么怎么样,林氏和顾老娘顿时就奉为圣旨了。

顾清尘见芙蓉高兴,苦留宋师傅和宋师母住下。这林氏和顾老娘两人虽有大夫的话在前头,当着芙蓉的面并没有敢吵嚷,背地里还是要争的。以前她们争不出个结果,谁也不服谁。现在她们发现宋师母并不在乎那些意气之争,只一心照顾芙蓉,凡事以芙蓉的想法为准,她们两顿时觉得没意思了,也效仿着询问芙蓉的意见。

顾清尘和芙蓉皆叹了口气,婆婆和丈母娘的争斗,总算是暂时平息了。

这天,芙蓉店里来了一位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儿芙蓉他们在太白楼里偶遇的范大少爷。顾清尘听到贺大婶报来人的名姓之时,愣了一愣,还是回屋换了衣裳,见芙蓉在睡觉,便没叫她,

78天干物躁

顾清尘引了范大少爷到店铺旁边单独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子。贺大婶端了茶来,顾清尘对着她吩咐了几句话,关上了门转身。

“范大少爷,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有何贵干?”顾清尘落座后,便开门见山。

范大少爷将带来的东西放在了顾清尘的面前,从怀里又取出了一张纸:“前儿碰见你们,因有事情,也未与你们详谈。我也不瞒你,从你们开店之初,我就注意着你们的铺子。你们铺子的东西花样新,价格又便宜,确实是不错的。只是,这地方小了点,又偏了点,恐怕有限啊。”

顾清尘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范大少爷,之前范大少奶奶已经来过了。我们只是小本生意,并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多谢范大少爷的美意了。”

范大少爷像是早预料到了他的话一样,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放到了顾清尘的面前:“我只是有两个提议,你可以先考虑考虑。这是雇你为朝阳楼的聘书,若是你不愿,范家在东大街有一间米店,那位置也好,也可租与你们。”

顾清尘正色道:“范大少爷,你对我们家的提携之意,我们深表感激。只是,贱内如今身怀有喜,膝下又有幼子,在下确实没有心力考虑此事。抱歉了。”

范大少爷到嘴边的话瞬间停住了,良久没有再说话。

顾清尘送走了范大少爷,回到后院,正好碰见宋师母关上门出来。顾清尘走了上去:“师母,芙蓉她睡了吗?”

“是啊。刚才我给她端了一碗**丝面进去,她吃得香甜,把一碗都吃完了。圆圆吵着要吃,我去厨房里再给他煮点。你也吃点吧。”

顾清尘笑道:“师母,本该是我们孝敬您的。怎么倒劳烦您来照料我们了。”

宋师母佯怒:“这可是把我当了外人?原来你竟不是真心认我们当干爹干娘的,哄着我们玩呢。”

顾清尘忙赔着笑脸,又说着好话。宋师母本就不是真气,见了她如此,心里更加舒坦了,自往厨房去了。

却道范大少爷一路沉默地回了家去,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想着顾清尘所说的话:芙蓉有身孕了。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似有什么放下了,又好似有什么东西压在了心上,让他百味杂尘。

穿过月洞门,他抬眼便看见了那片荷塘。只是当初不经意间抬头的人,已经成了他人之妇。他的妻子一直没有生养孩子,他又没有纳妾的心思,奈何父母之命难为,他也不能没后啊。所以,当他的妻试探着问他的时候,他随口就答了芙蓉的名字。

他突然想起了方才顾清尘的那句话:范大少奶奶已经来过了。她并不喜芙蓉,但是她又为什么会去顾家?范大少爷收回了视线:莫非,她有别的心思不成?想到这里,他转身往房里走去。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正是晌午后歇中觉的时节。范大少爷走向房里,站在窗外,他听见了里面范大少***声音:“这个孩子倒是可爱,总归是瞧着不大机灵。”

钱婶开口说了话:“大少奶奶,那孩子虽然不是芙蓉亲生的,总是她名下的。她又是自小养的,恐怕,不大好办啊。”

那个孩子?范大少爷的目光顿时暗了下去,手不自主地捏成了拳头。她要对芙蓉的孩子做什么。

“我也知道,那孩子如今也有两三岁了,怕是认生了。又是她夫家的嫡亲骨肉,怕是不愿意的。”范大少奶奶叹了一口气,“只是我瞧见那孩子就喜欢。若是当初她留下来,也不至于到现在我还想这样的法子。”

“大少奶奶,你放宽心吧。当时不是你不抬举她,而是她自个儿不识抬举,放着好好的福不享,倒是愿意去抛头露面跟着吃苦。也是她命里没福罢了。”钱婶的声音带着些嗤笑。

范大少奶奶开口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便是了,她可是你大少爷心尖尖上的人。在大少爷的面前,你可要注意着了。”

范大少爷听地火冒三丈,回头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石头是跟了他多年的,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忙道:“大少爷,您可是要进屋里去?”

屋里的两人听到外面的声音,顿时住了口。片刻后,钱婶亲自上来打起了帘子,满脸是笑地道:“大少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范大少爷瞪了他一眼,钱婶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范大少爷走进屋里,沉声道:“石头,给我备马,等会儿我要去庄子上视察今年的棉花如何。”

范大少***脸色顿时就yīn了下去,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裙摆,一句话没说。

芙蓉并不知道范大少爷的偶然撞见解决了她多大一个麻烦,她现在最大的麻烦是,天气越来越热了,而她的肚子越来越沉了。每天她都侧着睡,那肚子压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汗渍。她又不敢完全不盖被子,只得让林氏帮她用最柔软的布做了两件肚兜穿着,防止着凉。

芙蓉的肚子异常的大,才刚五六个月上,竟像别人要临盆了一样。顾老娘一直怀疑是两个孩子,顾清尘诊了,确实只有一个。芙蓉的腿有点水肿,虽然很热,每天还是坚持下地走几圈。顾清尘见芙蓉这样辛苦,专门去挨家挨户问谁家有冰。最后还是贺大婶帮着寻了来,放在帐子后头。芙蓉睡觉的时候,顾清尘就把冰气隔着帘子往她身上扇。芙蓉这才睡安稳了。

今年的夏天异常的热,芙蓉喜吃酸的,专门做了酸梅汤等一系列的东西来给自己吃。顾清尘在一旁瞧着,如今也是看两三次就能做地像模像样了。芙蓉吃着他专门给自己做的东西,笑道:“你如今也能自己再开一间铺子了。”

这天夜里极热,偏偏贺大婶今天没有去买到冰。芙蓉热得睡不着,在床上辗转了好几次,又坐了起来,额上全是汗。顾清尘不敢给她直接用井水,只能给她用温水擦脸。圆圆也热得一直在床上来回地翻身,睡地极不安稳,睡了一会儿,竟闹了起来。

芙蓉索性不睡了,坐了起来。顾清尘把圆圆从小床抱到了他们的大床上面,芙蓉拿了一张手巾给他擦着汗。圆圆的手放在了芙蓉的肚子上面,一个人自言自语着,没说两句,小脑袋又耷拉了下来,头一点一点的。芙蓉见状,让顾清尘把他小床上面的凉席用温水擦一擦,再把他放下去睡了。

刚把圆圆放下去,顾清尘忽然听见远远的门响。他回头和芙蓉相视一眼,一把拿起了衣裳往身上套,边套边往外走。

彼时宋师傅他们已经回去了,林氏和顾老娘也是热地睡不着,听见有人敲门,都披了衣裳起来。两人均开了门,探出一个头来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芙蓉在屋里坐着,心神不定的。这么晚了,怎么会有人突然来敲门呢。她正想着,顾清尘小跑着回来,满头是汗:“作坊走水了!”

“什么!”芙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脚却一软,人整个就往旁边歪了去。顾清尘上前一步,接住了芙蓉。林氏和顾老娘也进来了,听了这话,忙道:“到底如何了?”

“现在还不清楚烧了多少东西,我得马上过去瞧下。娘,你们在家里守着。若是有事,就找人来东柳大街后面的穿花巷来找我。我先过去了。”顾清尘拔腿就要走。

芙蓉一下子叫住了他,指着衣柜道:“你身上带些钱,以防不时之需。还有,东西没了就没了,你别伤了自己就成。”

顾清尘点点头,又握了握她的手,这才去了。芙蓉这下就更没有睡意了,一直靠在床边。林氏和顾老娘都陪着她在那里等着。

四更左右的时候,顾清尘回来了。他接过顾老娘递过来的手巾,抹了一把脸:“火是被灭掉了。是库房被烧了。天太黑了,清点不了。等天亮了我再过去一趟。”

“你们快休息一会儿。明天还有得忙。”林氏忙道。

顾老娘也点头,和林氏一起出去了。顾清尘已经困得不行了,大概地洗了洗,爬上床就睡了。终于退了凉,芙蓉闭上了眼,这才睡着。

她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问时辰,竟已是巳末了。顾清尘卯时就起身赶过去了。芙蓉起来后,别的事情都没做,只是从衣柜里取出了匣子,开始清点起了积蓄。

积蓄并不多,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百两。如今这季节正是棉花上市的季节,红棉姐前两天刚进了一批棉花,都堆在后头的库房里的,这一烧,不知道烧掉了多少钱啊。芙蓉将匣子盖上,一直发着呆。

损失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清点出来了,那库房里的棉花竟是有一大半没保住。去年的生意好,红棉前天把大概一半的钱都买成了棉花,如今这一烧,近一千斤棉花就没了。旁边的那间库房也被火给引燃了,烧去了一小间房的棉布。放着纺车的那间屋子是最严重的,纺车基本上毁了。明天就是固定交货的时间,库房里剩下的棉布根本就不够,也没法子赶出来了。

红棉专门来了一趟店里,把账本子给芙蓉看。芙蓉翻了翻,又把账本子交回给了红棉:“明儿个交不出来,该赔多少我们就赔吧。若是不够,我这里有些钱,先拿去用吧。”

“幸而我想着等等,没把钱全投进去买棉花,如今账上还有几百两银子,并不需要这些。”红棉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只是,这事如今最好还是不要给芙蓉说,说了只是徒增她的担心而已。

79火灾以后

芙蓉瞧着红棉的脸色,心思转了开去。片刻后,她突然开了口:“红棉姐,明天交货,我陪你一道去。”

“你身怀有喜,哪里用你去。我自去就是了。再怎么说也是亲戚,这点子面子,他还是要给的。”红棉心里一突,忙笑道。

芙蓉握了红棉的手:“这生意是我们两个人的,没道理出了事情让你一个人扛着。这亲戚之间,若是伤了和气,倒是比别的人更难再相处。红棉姐让我发了财,我也不能让红棉姐亏了啊。”

红棉知道劝不动芙蓉,也就随了她去。两人说好第二天早上巳时二刻的时候在作坊门口碰面。红棉便回去了。

顾清尘听说芙蓉想亲自去布庄,坚决不同意。芙蓉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上前去将门关上了。她走到了顾清尘面前,坐在了他的膝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再三地保证道:“我见情况不对,我立刻就走。不然,你跟我一道去。”

“我自然是要去的。你就在家里待着不好吗?你身子本就沉,若是真的有什么,你让我如何给你娘交代,我心里又怎么过得去?”她身上传来了一股子幽香味,似乎还混合着奶香味。这奶香味本是圆圆身上有的,芙蓉最近有些泌rǔ,身上的奶香味越发的浓郁了。顾清尘仍旧是板着脸,一只手却揽着她的腰肢,生怕她等会儿一动,就磕着碰着哪里。

芙蓉的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轻声地道:“相公,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嘛。天天在家里闷着,我都胖了好多。这大夫也说让我每天都出去走走。你就当让我出去散散心。”芙蓉说着,鼻尖还微碰了碰他的鼻尖。

自己心心念念的媳妇儿在怀里,顾清尘又憋了这许久,自然是有些心猿意马的了。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手收紧了些,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若是真的起了争执,我怕照顾不到你。”

芙蓉的手抚上了他的肩,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哈着气:“相公。”

顾清尘一把握住了她准备继续做坏事的手,在她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一下:“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非要把我浪上火来,你又跑了。”

“人家又没说要跑啊。”芙蓉的另一只手在他的xiōng膛划圈圈,“相公,你就答应了吧。”

顾清尘一把抱起了她,将她按在枕头上,重重地吻了下去。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她xiōng口的柔软。芙蓉仰起了脖子轻嘤了一声,双手扣住了他的肩膀。两个意乱情迷的人,并没听见门轻微的响动。

顾清尘跪在芙蓉的身旁,捧着她的脸蛋吻了起来。芙蓉的手刚刚移到他的脖颈处,忽然用余光瞄到什么东西。她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吃了一惊,忙推开了顾清尘,一脸的窘迫:“圆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顾清尘差点没被芙蓉这么一推给推到床下去,并没有看见身后站着的小不点儿。他刚蹙了眉头想说什么,见了芙蓉惊慌失措的脸色,又听了她的话,顿时反应了过来,忙爬了起来。

圆圆歪着头站在床边,看着芙蓉和顾清尘,一只手的手指放在嘴角,好奇地问道:“爹,娘,你们在吃好吃的吗?圆圆也要吃。”说着,圆圆走过来,趴在床边,小腿蹬着就要往床上爬。

顾清尘把圆圆一把捞了起来,脸上有着可疑的红晕:“圆圆刚才是一个人回来的吗?怎么没和大头一起玩了?”

“大头哭鼻子了,回家去觉觉了。圆圆肚子饿。娘,你是不是有好吃的,圆圆也要吃。”说着,圆圆就凑上来,掰开芙蓉的嘴,要找好吃的。

“娘已经吃完了。”芙蓉连忙握住了他的手,满脸绯红地道。

圆圆一听这话,顿时就瘪了嘴:“娘不给圆圆吃好吃的。呜。”说着,他就仰起头,张大嘴,两颗金豆豆都挂在了眼角了。

芙蓉瞪了顾清尘一眼,顾清尘手忙脚乱地抱了他在怀里,下巴搁在他的小脑瓜顶上:“圆圆,爹和娘吃的呢,是大人们才能吃的东西。圆圆还是小孩子,吃不了。等圆圆长大了,就可以吃了。”

圆圆仍旧是一副小包子脸的模样,抽泣了两声:“长到哥哥那么大可以吃吗?”

“要等圆圆长到爹爹这么大才能吃。”顾清尘摸摸他的小脑袋,“爹爹给你拿最喜欢吃的糕糕来好不好?”

圆圆忙不迭地点头。顾清尘把他松开后,他就紧紧地依偎在芙蓉的身边,可怜巴巴地道:“娘,圆圆什么时候才长到爹爹这么大啊。以后你们不可以背着圆圆吃好吃的。”

芙蓉笑着点了点头。圆圆伸出小指头:“拉勾勾。”芙蓉笑着跟他拉了勾勾。圆圆又趴在芙蓉的肚子上面,轻声地道:“弟弟,你快点长大吧。爹和娘给我们做好吃的哦。”

顾清尘端进托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这个小毛孩子,真是越来越猴也越来越小大人了。

次日,芙蓉和顾清尘把圆圆交给了林氏,顾清尘又把店交给了顾老娘,这才上了马车,往作坊那边去了。自从开了铺子后,顾清尘便自己买了辆马车,平日里街里街坊的也会来借用。马就养在后院,倒是也不麻烦,还更方便了许多。这马车里,顾清尘铺了厚厚一层毯子,又垫地很软,上面再搭了凉席,怕芙蓉凉着,又用薄布包了凉席,才让芙蓉坐下。红棉上了马车,瞧着里面的模样,笑道:“可真是有心了。”

芙蓉他们拉着货往布庄去了。红棉他们下了车,走进去,掌柜的迎出来,却不是布庄的老板。红棉的眉微微一蹙:“丁老板呢?”

“可是不巧,老板今儿一大早就去城外庄子上了,嘱咐小的把布收下即可。”掌柜的满脸是笑。

芙蓉是知道的,每次交货收货,都是红棉和丁老板两个人亲自交接的,是为了结清上回的钱和预付下次的订金。芙蓉拉了一下顾清尘,顾清尘会意,上前道:“不知道掌柜的如何称呼?”

掌柜欠了欠身:“敝姓金。这位想是顾老板了?”

“金掌柜,在下正是顾某。不知道丁老板何日归来?我们有事与他相商。”顾清尘做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生意,在察言观色上可是精进了不少。前天晚上他们的作坊烧了,今天来交货,老板就碰巧有事出去了。这碰巧,未免也太巧了一点。

金掌柜仍旧是那副笑脸:“实在是对不住,老板并没有交代他的归期,只是将店里的事情全权交与了小的负责。两位老板,可以交货了吗?”

芙蓉见金掌柜的一再推委,早已明白这老板是故意躲着不见了。红棉又问老板城外庄子的具体位置,金掌柜也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红棉顿时就火起了,当场就要发作。芙蓉拉住了她,对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红棉鼻里哼了一声,转开头去,对着老刘道:“刘伯,你去把货卸下来吧。”

金掌柜让两个小二出来搬布匹,他在那里造册登记。不一会儿就清点完了,金掌柜一副惊讶的神色:“两位老板,之前说好的是数目,怎生只有一半。”

“不瞒金老板,我们作坊前儿晚间走了水。存货和纺车都被毁了。”芙蓉解释道,“今日前来,我们正是为此事找丁老板商议。”

金掌柜的脸色瞬间就露出了为难:“两位老板,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掌柜,老板只是吩咐了我今天收货。两位老板,对你们的作坊走了水我也感到很抱歉,只是,我这边也要交差,还请两位老板不要难为我啊。”

芙蓉的目光闪了一下:“金掌柜,之前我们想要找丁老板,你说老板让你全权负责。如今我向你说明了情况,你又让我们不要为难你。我也请你不要为难我们。大家都是做生意的,我们作坊一直供着你们店里的货,可曾有一次断过?如今出现了特殊的情况,我们愿意商量下一步的补救措施。金掌柜也是开店做生意的,自然知道货若是缺了,那有多难办。我们过来,就是想跟丁老板坐下来谈谈后面的事情。若是这样一直拖下去不解决,我想对我们双方,都不是有利的事情。我们等金掌柜的好消息。”

红棉仍旧满肚子的气,被芙蓉拉上了车。顾清尘扶着芙蓉上了车。马车跑地飞快。货款什么的芙蓉也不怕他就这么跑了,白纸黑字那么多双眼睛瞧着呢。

三人回到了作坊。芙蓉又看了一阵。那间库房得重新修葺一下才能再用。芙蓉被扶着坐下来,刚上了茶坐了一会儿,他们留在布庄的老刘回来了,脱了帽子对着红棉微欠了欠身:“老板,丁老板回来了。”

“回来地真够快的。算算时辰,多半就够跑个单程的。”芙蓉早就怀疑丁老板压根儿就没出城,说不定就在布庄里或者待在城里哪个地方。还是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啊。

红棉看向了芙蓉:“芙蓉,你还能撑着吗?不能的话,我就一个人过去吧。”

芙蓉笑了笑:“我腿有点酸,也就不去了。相公你和红棉姐去吧。”姿态已经做过了,相信那丁老板不是个傻的,自然是会好好地坐下来说话的。不怕他来见,就怕他不见。

两人叮嘱了一番,就准备出发了。顾清尘临上车前,芙蓉拉了他:“红棉姐是个急性子,若是她有气就让她撒吧。这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不用顾虑到我,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80蛛丝马迹

老刘被红棉留了下来,顾着芙蓉这头。芙蓉在屋子里面坐了一会儿,觉得百无聊赖起来,站起来四处看看。

她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库房门口,一个人正在里面打扫。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却是守门的老郑。他见了芙蓉,忙放下了笤帚,双手拘谨地不知道往哪里放:“老板娘,我这边正在清扫地下,恐怕脏了您的衣裳裙子。”

芙蓉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在屋子里面扫了扫,随口问道:“我们这作坊,晚上是怎么守的?”

“一般是有两个人轮流着值夜。我都是睡在前头的那间屋子。”老郑说着指指前面的那个单间。

芙蓉走进了库房,走向了起火最严重的地方。她瞧着那用竹子编成的篱笆,忍不住问道:“这个是?”

老郑挠挠头:“这里烧地最严重,墙都被烧穿了一片。老板让我编了一个篱笆暂且在这里放着。今天下午就会来人修。”

“你是说,这堵墙是坏了的吗?”芙蓉嗅了嗅,空气里都是烧焦的味道。

老郑摇摇头:“我每天睡觉前都会检查一遍。当时我来查的时候,屋子都好好的。当时小二子和小六子也跟我一起查的。小二子守的上半夜。小六子守的下半夜。那天晚上热,我睡了许久没睡着,忽然听见了外面咚的一声。我跑出来,库房已经着了火。”

芙蓉暗暗记下了:“是从这里开始起火的吗?”

老郑回忆了一下:“是。我记得就是这个角上开始的。我叫醒了小六子,去那后面的水缸提水。我们提了水进去,全是烟,火太大了,浇不灭,引到了旁边那间屋子。”

芙蓉点点头,转身去了旁边的库房。老郑怕她挺着大肚子出什么意外,忙跟了上去。芙蓉瞧了一圈,没看出什么不对。她走出了屋子,转过头,忽然道:“你说的那火是先引到的旁边这间库房。那织布的屋子是什么时候起火的?”

老郑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我们只顾着扑火。好不容易这边的火势被控制住了,小六子才喊起来那边也燃了起来。”

没道理啊。芙蓉看着那相距一个屋檐角的屋子。那天晚上并没有风,若是这旁边的库房被烧了,还可以说是被引燃的,这织布的房间,没道理被引上啊。除非,这是有人故意所为。

芙蓉到处瞧了一遍,刚走出库房,老刘快步走过来,一见到芙蓉,脸上的神色一松:“老板娘,顾老板他们回来了。”

芙蓉连忙跟了他往前去。她刚走进屋里,顾清尘忙迎了上来,握住她的肩膀,上下仔细地瞧了瞧,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去哪里了?”

“我去后头看了看。事情解决了吗?”芙蓉瞧着红棉的脸色,揣测着结果可能不那么好。

顾清尘的神色灰了下去,拉了芙蓉默默地坐下。红棉抬起头来,叹了一口气:“芙蓉,我也不瞒你。货款只收了那些布的一半,其他的部分,全当成是没有按时交货的赔偿。”

那也挺多的了,只是,对丁老板来说,这些东西,怕是九牛一毛吧。他会这么轻易地答应了。芙蓉开口:“红棉姐,有什么话,你但说不妨。”

“他要终止和我们的合作。”红棉说到这里,就一肚子的气,“说是他店现在的生意也不好,这些白布他本是要供给县里的大布庄的,如今我们没法交货,他只得自己添钱补上。估计赔了这一笔后,他的手头没有那么多的钱再进我们的布了。他得关下铺子,休养下生息。”

按照之前丁老板故意躲开来看,这话十有**是托词。只是,谁都明白,但是做生意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顾清尘握了芙蓉的手:“他拿出当初所签的合约,若是一方不能按时交货,则要按照未交出的布价钱翻三番来赔偿。”

芙蓉和顾清尘上了马车。车夫正要开始赶车,芙蓉突然开了口:“绕到作坊背后去一下。”

顾清尘虽然不明白芙蓉的用意,但是也照她的话吩咐了车夫。绕到了起火的位置,芙蓉要下车去看。顾清尘扶着她下了车。芙蓉走到墙根儿下去看。顾清尘明白了她的用意,蹲□子去察看了一阵,面色凝重地扶着芙蓉上了车。车又拐回了作坊,他们向红棉说明了情况后,老刘就出发去了官衙。

芙蓉走了这一通,脚肚子都在发胀。林氏给她揉着腿肚子,一边说道:“你这肚子大的,倒似双生子似的。以后可别出去这么久了。别说清尘担心,你婆婆和我在家里都着急呢,生怕你出了什么事。那货,可交了?”

芙蓉不想让林氏多cāo心,又怕她在自己的耳边一直念叨,忙宽慰她道:“娘,我只不过是在作坊里坐了一会儿。一应事情都是相公和红棉姐他们在打理,我并没有累着,您就别担心了。”

“横竖我说,都是白说。若是你平时,我才不管你。”林氏虽然嘴上如此说,仍旧是给芙蓉仔仔细细地按着腿,再没说什么了。

晚间,顾清尘才回来,他洗了澡过来,圆圆都在芙蓉的怀里睡着了。他抱了圆圆放到小床上面,芙蓉靠在枕头上面吃着鲜牛奶炖蛋,说道:“这是婆婆问了我后亲自做的,桌上给你留了一碗。”

顾清尘也显是饿了,大口地吃了。他看着芙蓉细嚼慢咽的样子,突然开了口:“我在想,我们作坊起了火,听老刘说,除了街坊邻居,并没有其他人来瞧着。那丁老板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们的作坊交不出那些货呢?”

芙蓉懒懒地靠在了枕头上面,轻笑道:“你的意思是,那火是他放的?”

“我只是心里猜测罢了。对了,今天下午,老刘派去盯着的人回来了,说是丁老板出了城,往东南方向去了。如今还在盯着,若有消息就回来回报。”顾清尘说道。

东南方向?芙蓉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心念一动,却暂时按捺了下来。她在心里盘算了一阵,两人歇下了。

次日,林氏便起身要回家去了。顾老娘倒觉得奇怪,这芙蓉说过六月初一给圆圆过个生辰,怎么林氏这时候竟然要回家?这些日子以来,顾老娘在镇上待着,见芙蓉仍旧对自己如往常一样,也就放宽心了许多,对林氏也客气了许多。她虽然纳罕,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以为林氏要去几天,结果在六月初一的早晨,林氏又赶了回来,还一路风尘仆仆的,连饭也没吃。

圆圆满三岁的生辰,芙蓉摆在了六月初一这一天,也就相当于让他过个六一儿童节嘛。这些日子都是给肚子里的孩子在做衣裳,圆圆倒是好久都没新衣裳了。芙蓉抽空给他做了一件崭新的衣裳。圆圆一觉醒来看到新衣裳,立刻开心地跳了起来。芙蓉给他穿上了衣裳,又拍拍他的小屁股:“去找你爹爹。”

虽然是三岁的生辰,芙蓉还是邀请了街坊邻居的孩子以及他们的父母,还特意请了红棉来。红棉这些日子忙着修葺作坊的库房,又在库房的后头砌了一堵高高的围墙,把两堵墙之间的草全铲了个干净。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下家,红棉连跑了好几个地方,倒是有几家露出了意愿的,只是价格都压地很低。红棉正为这事焦头烂额呢。

贺大婶的大头今天也穿上了一件新衣裳,是芙蓉特意送的料子,贺大婶亲手做的。圆圆俨然小主人的样子,每进来一个街坊,他都脆生生的喊人,牵着小伙伴的手,把他们的父母领着往后头芙蓉这边去了,然后他再带了小伙伴去专门给孩子准备的那桌去。红棉进来的时候,圆圆正小大人似的安排座位,喜得红棉抱了他在怀里,亲了又亲。

圆圆的小巴掌推向了红棉的脸:“干娘,你再亲圆圆,圆圆的脸就没了。”

红棉手一愣,看向了圆圆:“你叫我什么?”

“干娘啊。”圆圆歪着头,“难道干娘不认识圆圆了吗?”

红棉一把抱着圆圆就往芙蓉房间奔来。芙蓉正在和林氏商量着中午怎么摆桌子,红棉冲了进来,惊喜地道:“芙蓉,你让圆圆叫我什么?”

芙蓉微微一笑:“怎么着,上回你说要收圆圆为干儿子,现在想反悔可不成啊。”

“怎么会反悔,我的干儿子可不许人抢。圆圆,干娘带你去买好吃的。”说着,红棉抱着圆圆,亲了又亲,径直出了门去。

林氏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圆圆认她为干娘,恐怕不大妥当啊。”

芙蓉靠在了林氏的肩头:“娘,你说红棉姐这样的,难道能亏待了圆圆吗?她帮了我们这一场,圆圆多个娘疼不好吗?”

林氏想想也是,又说道:“这回我回去,问了大力,他说,前儿春娟娘家,还真去了人。”

“娘可见着了那人的模样?”芙蓉连忙问道。

林氏摇摇头:“不仅那人没见着,大力说,那人来了没多久,春娟也跟着一道走了。”

芙蓉想了想,附在林氏的耳旁说了几句话。林氏点点头,拍了她的手:“你只管放心吧。”

抓凶手这头,只不过是为了想出口气,可是日子得过下去啊,那作坊辛辛苦苦搭起来,可不能这样白费了。饭后,芙蓉邀了红棉姐进屋来,开门见山地道:“红棉姐,之前我们处处都要照着别人的要求来,如今正是放开手脚的时候。红棉姐,我们何不自立门户呢?”

作者有话要说:呃……亲们还在吗?感谢不离不弃的亲们的支持,感谢wlchi亲的每章留言……感谢每个留言的亲……我只想问下……有亲想看二更的吗?有的话,吱声也行啊

81一团乱麻

芙蓉的提议让红棉眼前一亮,只是她转眼又迟疑了:“我们只是有纺车这些,后面的蜡染之类的,我们并不懂啊。”

“我们不懂,可有人懂啊。”芙蓉笑着道,“红棉姐怎么把纺布的工人请到的,那也能怎么把蜡染的工人请到的。”

红棉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明白了。既然他不仁,也别怪我们不义,我这就找铺子去。”

芙蓉拉住了红棉,哑然失笑:“红棉姐可真是急在这一时了。我且问问红棉姐,你这布庄,如今连布也没有,可拿什么去卖呢。”

“这倒是,可知我莽撞了。”红棉笑着拍拍脑袋,“这一把火,倒是把我也烧糊涂了。”

“也不是红棉姐莽撞了。我只是想着,既是布庄,那自然会有各式各样的人来买布的。既如此,我们何不弄些各式各样的布呢?横竖现在存货也没了,正好干净。”芙蓉笑着说道。

红棉含笑点点头,知道芙蓉是在宽慰自己,但是瞬间又觉得日子有了奔头。芙蓉却是心心念念当日顾家田那边瞧着的一大片桑树林,若是能用上,也不算浪费了。

圆圆今天可高兴了,又有小伙伴一起玩,小伙伴们还和他一道吃东西。林氏专门瞧着他们那一桌。每个孩子都坐的圈椅,就是防止他们摔下来。小孩子们往常都是跟自己的爹娘坐在一起的,何曾这样被单独放了一桌。圆圆坐在桌子上面,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吃饭饭了。”

“还弟弟妹妹呢,我瞧啊,就你一个小不点儿最小了,别人哪个孩子刚满三岁就上桌子了。”芙蓉正邀众人落座,外面忽响起了宋师母的声音。芙蓉又惊又喜地站起来:“干爹,干娘,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还要问你们呢。我的乖圆圆过生辰,竟今天一早才告诉我。你们可该不该打。”宋师母摸着圆圆的小脸蛋。圆圆高兴的很,站在椅子上面摇摇晃晃地张开双臂:“婆婆抱。”喜得宋师母抱了他在怀里,亲了许久:“让我瞧瞧我的圆圆。”

顾清尘上前来接过了宋师傅手上的东西,唤了一声:“干爹。”宋师傅点点头,说道:“本来你干娘一早要回娘家的,听了你这边的消息,那可叫急的啊,生怕赶不上了。你这孩子,这等事情怎么不早说,非到了头才说,是把你干爹干娘当外人不成?”

顾清尘引了宋师傅坐下,挠了挠脑袋:“干爹,这不是怕您二老有别的事吗?只这一回,下回我可不敢了。”

宋师傅笑着拈了拈胡须,给顾清尘使了个眼色。顾清尘会意,引了他进屋去。待关上门后,宋师傅这才道:“你们开的那作坊被烧了?”

“干爹怎么知道?”顾清尘愣了一下。

宋师傅笑了笑:“如今你们镇的官老爷,还得叫我一声师傅呢。罢了,此事你们既自有主张,我也不多问。我且问你,真没打算考取功名了?”

顾清尘道:“干爹的心思,儿子是明白的。只是,我如今志不在此,心中已有了牵绊,若是勉力,也是不能全心的。官场浮沉,我的性子,并不适合。”

宋师傅拈着胡须不说话。屋外响起了芙蓉喊顾清尘的声音。宋师傅看顾清尘坐不住的模样,心里倒是感慨:“也罢,既是你已打定主意,此事我亦不再提了。”

这一顿饭,孩子们都吃地香甜。芙蓉瞧见圆圆高兴,便多陪了大家一会儿。坐得久了,她觉得腰有些酸疼,正要起身,前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顾清尘去了。片刻之后,他领了一个年轻公子进来了,芙蓉定睛一看,正是上回在宋师傅门口遇见的那位瑞公子。看来是找宋师傅有事了。

瑞公子上前来,对着宋师傅揖了一礼。周围吵闹的小孩子乍一见了陌生人,都停止了吵闹。瑞公子那通身的穿着打扮,也不似个普通人。宋师傅对顾清尘说了两句话,顾清尘便领了他们去里面房间。

瑞公子跟着走之前,目光在小孩子所坐那一桌上扫了一眼。芙蓉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里一凛: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太过敏感,她总觉得,他在下意识地找圆圆。

顾清尘顷刻便出来了,招呼大家继续吃。大家都拘谨了不少,孩子们也不敢再闹。芙蓉忽然觉得心里不大痛快了,想起那瑞公子的眼神,心里总觉得什么事情毛毛的,具体什么又说不出来。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宋师傅两人便出来了。瑞公子对着宋师傅一抱拳,对着顾清尘说了两句什么,便告辞离开了。芙蓉本就挪到了圆圆身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将圆圆护在自己的怀里。她看不见他的动作,但是她这样做,总觉得心里似乎要安定一些。

当夜宋师傅和宋师母留了下来。芙蓉坐地久了些,觉得腰有些酸。顾清尘给她轻轻按摩,圆圆兴奋地玩顾老娘送给他的木头鸭子,玩累了,抬头瞧见顾清尘给芙蓉按摩,也跑过来要给芙蓉按。芙蓉只觉得他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痒痒的,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芙蓉没睡午觉,第二天早上便睡地晚了些。她正在迷迷糊糊,忽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哭声,她心一紧,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什么叫不见了。圆圆出去上街从来不乱跑的。”这是林氏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顾老娘的声音传来:“我就去打了个酱油,本来是牵着他的。我就掏了钱给老板,回过头,圆圆就不见了。”

芙蓉听了这话,顿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不由地起来地猛了些,肚子一紧。她忙用手扶住了床框,等着那劲儿过去,口里喊道:“娘。”

“芙蓉。”窗外的人声骤然就没了,门却开了。林氏进来瞧着芙蓉这苍白的脸色,忙道,“你怎么样了?”

“娘,圆圆呢?”芙蓉的目光盯着林氏后头的顾老娘,满是慌张。

林氏知道了芙蓉已经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也不再瞒她:“贺大婶和清尘已经赶过去找了。一定能找到的。”

芙蓉一把抓住了林氏,眼里不自觉地蓄起了泪:“娘,一定要找到圆圆。上回差点被人贩子给掳走后,他就不跟陌生人走的。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会怕的。”说到后来,芙蓉都语无伦次起来,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滑落了下来。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宋师傅两夫妻。宋师母在门口听见了,扶了一下门才站稳身子:“圆圆,圆圆怎么了。”

芙蓉一眼瞧见了宋师傅,忙要起身。林氏怕她闪了腰,忙扶住了她。芙蓉快步走到了宋师傅的面前,使劲地弯□子。宋师傅忙扶住了她:“你且不慌,慢慢说。”

“圆圆丢了。”芙蓉只说了这四个字,便看向了顾老娘。顾老娘满脸的通红,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宋师傅在心里盘算了一阵,忙对芙蓉道:“圆圆娘你别急,我马上想法子。圆圆阿奶,你去当时丢了圆圆的地方再瞧瞧,如果他只是自己跑去玩了,回去见不到人,也会着急的。”

顾老娘忙不迭地点头,自去了。宋师母要跟了宋师傅去,宋师傅本想说什么宽慰芙蓉两句,想了想,如今说什么也是徒劳的。他刚转身,芙蓉突然开了口:“干爹,若是官府没办法,不如求求瑞公子。”

宋师傅的脚步顿了一下,又往外走了。

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了林氏和芙蓉两个人。林氏帮芙蓉抹着泪:“芙蓉啊,圆圆丢了娘知道你心急,可是你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你这若是伤了身子,对孩子也不好啊。他们一定会找回圆圆的。”

芙蓉的手指甲都掐到了肉里。林氏给芙蓉梳洗着。刚把头发盘好,外面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叫门声。芙蓉突然站了起来:“娘,我与你一道去。”

“大少爷,好象没有人。”范管家回身向马车里的人回报着。

范大少爷揭开了马车窗上的帘子,看着那紧闭的店门,心里却在疑惑。往常清香阁此时已经开了门,怎么今儿倒迟迟没有动静。他心里想法转着,面色却毫无改变:“继续叫。或者问问邻,他们去了何处?”

范管家应了,对着一个小厮吩咐了两句,便又去敲门。他刚敲了两下,里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紧接着门就开了,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探出头来:“我们今天不做生意。你们是哪位?”

范大少爷进去店里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呆呆坐在圈椅里眼圈红红的芙蓉,心一惊。范管家咳了咳,林氏轻声叫了芙蓉。芙蓉才似回过了神来,抬起头来看向范大少爷。

芙蓉的目光接触到范大少爷的时候,忽然眼睛一亮,就要站起来。林氏忙扶了她起来。芙蓉对着范大少爷揖了一礼:“大少爷,我从来没有求过您。如今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求求您。范家家大势大,求您帮我找找我的孩子。就是上回在太白楼,我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

芙蓉话音刚落,就看到范大少爷骤然变了的脸色:“你说那个孩子怎么了。”

“我婆婆带他去赶集,带了他在花生胡同那家粮油店打酱油,一转眼他就不见了。大少爷,求你帮我找找他。”芙蓉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范大少爷后退了一步,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顿时想起了那日他在家里听见的那番话。难道,她真的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木有亲猜猜,圆圆是被谁带走了,会被谁先找到?顶锅盖飘过,我真的是亲妈

82良心的拷问

范大少爷沉声吩咐了范管家几句,沉默了一阵,只对芙蓉说了三个字:“我尽力。”说完,他转身就出了门。

范家的马车的马蹄声渐渐地远去了,芙蓉一下子坐回了椅子,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目光愣愣地看着某个不知名的点,终于哭出了声。

林氏也在一旁默默地抹着泪,心思却是完全飞到了出去的几个人身上。圆圆怎么会丢了呢?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顾清尘和贺大婶两个人是最先到了花生胡同的。贺大婶认识的人比较多,挨家挨户地去打听,顾清尘就左右四处察看,尤其是那种偏僻的小巷子。圆圆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么小的孩子,又是个男孩子,估计,是人口贩子把他给带走了吧。想到这里,顾清尘的心思转了几转,专门去问这边的人有没有见过带孩子的或者可疑的人。

却说宋师傅和宋师母哪里也没去,直奔了官府。那亭长听说是宋师傅来了,连忙迎了出来。听了宋师傅说他的干孙子丢了,亭长连忙吩咐了下去,派了两队官差出去,跟着宋师傅他们去了。

宋师傅将官差带到了地方,交给了顾清尘。瞧着顾清尘给他们描述圆圆的模样的场面,宋师傅忽然想起自己临出门的时候芙蓉说的那句话,突然心念一动,给宋师母交代了两句,自己转身乘了车去寻瑞公子了。

宋师傅到了瑞公子房门口的时候,那守门的人见到了宋师傅,有些诧异,仍是进去通报了。片刻后,里面的房门开了,瑞公子站在门里,对宋师傅揖了一礼:“不知道宋世伯今儿前来,所为何事?”

却说范大少爷这边,沉声吩咐人往范府赶。一路上范大少爷都是黑着脸的,脚下生风走地飞快。周围伺候的人沿路跪了一地,请安的话还没说完,范大少爷已经走过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厮一路小跑才能跟地上他。

范大少奶奶刚刚去给范夫人请安回来,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取头上的发钗。听到丫鬟的回报,她才站起身来,只听门口的帘子刷地一声,范大少爷面色yīn沉地走了进来:“你的奶娘呢?”

“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找钱妈。她正在后面院子里面帮我清点冬天的衣裳。爷您找她是有什么事呢?”范大少奶奶见到范大少爷这副模样,心里疑惑。这家里今儿个可没听见什么不好的事情啊,大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

范大少爷一听,就往后院走去。范大少奶奶连忙道:“春兰,你快去把钱妈叫过来。大少爷有事找她!”

范大少爷看了她一眼:“怎么,又想通风报信吗?不必劳烦大少奶奶了,我自己去瞧。”

范大少奶奶听了这话,顿觉五雷轰顶,怔在了原地:“爷这话,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要受到爷这般冷眼?”

范大少爷并不说话,径直走向了后门。钱婶正拿着一锭元宝,推着一个浆洗上的老婆子:“事成之后,大少奶奶定会重重赏你的。”

听见了此话的范大少爷停住了脚。那钱婶听见动静,忙回头,见是范大少爷,忍不住吓飞了魂:“大,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我倒要问问,是什么事情会重重赏她!”范大少爷一声断喝,他身后的小厮连忙上前去架住了那个浆洗婆子的胳膊。那浆洗婆子完全愣住了,忙跪下道:“大少爷,大少爷饶命啊。我家里儿媳妇刚刚怀上孩子,钱婶想抱了这个孩子过去,也有以后有个依靠。”

范大少爷的目光瞬间望向了钱婶。钱婶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仍是咬紧牙关:“大少爷,老奴只是下人,知道有后是痴心妄想的事情,只是,老奴也想百年后有人送了终。”千万不能让大少爷知道这孩子是本来准备调包的啊。

“这事暂记下,我且问你,上回你和大少奶奶商量的看孩子那事,你是从谁那里看的孩子。”范大少爷满脸的愤怒。

钱婶不妨范大少爷当众问自己这事,早已吓住了。范大少奶奶脸色刷地一下白了,身形摇晃了一下,多亏她旁边的丫鬟扶住了她。范大少爷怒视着钱婶:“你还不快说!”

钱婶一阵哆嗦,只得跪下磕着头:“回大少爷,是城里的人牙子舒婆子那里。”

“带路,我要去见那个舒婆子!至于家里的事情。”范大少爷回身看了范大少奶奶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了,范大少奶奶终于掌不住了,一下子瘫在了春兰的身上。他是不是发现了,发现了她企图假怀孕,然后买个孩子来调包的事情?好自为之,她早已经没有退路了啊。眼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掉着,她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芙蓉这一群人正在为圆圆的下落而感到忧心的时候,话说两头,却说在一处偏僻的小院落内,传来了一阵打骂声:“我养着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么久了,你就会洗点衣裳扫点地,竟连一桩买卖也没做成!”

院里的妇女只是抱着头,任着那男人手上的棍棒敲在自己的头上。那男人踢了她几脚,骂骂咧咧着。他骂累了,又狠狠地踹了她几脚,这才转身走了。

那妇女放下了手,露出了她的脸,不是顾大姐却又是谁。她伸手慢慢地取下了头上刚被他拿笤帚打而落下的许多枝条。手掌边缘都渗出了血迹。她爬到了桶边,舀起了一点水,将手上的伤口洗干净。眼角的眼泪已经干了,她紧咬着唇,缓缓地站了起来。

“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晚上要饿死我们啊。还不快去买菜。”里面的房门咚的一声被打开了,一串铜板哗啦啦地散落满地,夹杂着男人的怒吼。

顾大姐重新蹲下了身子,一个一个地拣了起来。她得把钱都拣好。如果晚上吃得不好,自己又会被挨打。当初自己也是太轻信人,本以为这是什么好去处,却原来,却是把自己深陷了进来。

她拿起了旁边的篮子,往门口走去。她还没走到门口,院子的门突然咚的一声打开了。小东子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就往里面冲,嘴里喊道:“干爹,瞧,我找到一个什么样的好货。”

“吵什么!”屋里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小东子连忙把怀里的孩子抱上前去:“瞧这个小子,还是个带把的呢。这孩子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顾大嫂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接触到那个孩子的瞬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屋里走出的男人看了一下这个孩子,皱了眉:“从哪里弄来的,可稳当?看这衣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货。”

顾大嫂往前走了好几步,那孩子的睡颜更加明显了,不是圆圆又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老三他们不是在镇上做生意吗,怎么会让圆圆一个人走呢?

顾大姐的出神引起了男人的注意。他抬起头来,瞪了顾大姐一眼:“还不快去。”顾大姐愣了一下,提起篮子就走了。

走在路上,顾大姐几乎可以肯定,圆圆是被小东子给强行掳过来的。怎么办?依圆圆的模样,他们定是会把他卖到省城去的。她应该怎么办?

顾大姐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到集市上面。她刚刚走出巷子口,就瞧见了一队官差跑了过来,领头的正是顾清尘。顾大姐下意识地一闪,把自己的身形隐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口。耳边传来了顾清尘的声音:“这条街没找过。那个小孩子今天穿的是一身宝蓝色的衣裳。大家在这里问问吧。”

顾清尘的声音逐渐地近了:“大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宝蓝色衣裳的孩子,大概这么高,眼睛很圆,嘴角有一个小酒窝,头发大概这么长。”

顾大姐靠在门口,忽见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走了过来,正满眼敌意地看着她。顾大姐连忙离开了那房门口,往前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童音。

“姐姐,这是三姨给我的糖糖。都给你吃好不好?姐姐,你不要不跟我玩。”似乎,是那个小男孩的声音。

小女孩的声音响了起来:“哼,这个糖又不是给我的。我才不要你的,我就不跟你玩,我跟二妹玩。”

顾大姐的脚下一绊,差点没有摔倒。那年,家里没钱,过年的时候爹没在家。娘用最后一点钱买了一点点肥肉,却是先分给了几个弟弟吃。她看着那锅里翻滚着白肚子的肥肉,直吞口水,眼见着最后一片肉就被分完了,她咬着唇,默默地嚼着手上的粗面饽饽。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被顾清尘拉到了一边。顾清尘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粗面饽饽,递给了她。她一眼便瞧见了那被掰开过的粗面饽饽里面夹着的两片肥肉。她吃惊地看向顾清尘,顾清尘却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姐姐吃肉肉。”

街上那些官差的声音渐渐地远去了,顾大姐一个人站在巷子口的角落,静静地站了良久,这才抹掉了脸上的泪,挎起了篮子,继续往集市走去。

圆圆一直没有找到,顾清尘几乎跑遍了整个城,一个见过圆圆的人也没有。日头渐渐地往上,他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左右四处地瞧着,心里只是一片茫然。

或许,圆圆已经回去了。这个念头突然在他的脑海里闪过。顾清尘拔腿就往家走去。

他用力地敲开了门,林氏急冲冲地跑出来。他一瞧见林氏的神色,便知道圆圆一定是没有回来。他转身就往外面冲去,心里乱成一团:圆圆,你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咳……顶锅盖跑走

83殊途同归

顾清尘刚刚跑出店门没多远,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顾老板,顾老板。”顾清尘回头,见街头的朱大叔抱着他的孩子飞快地跑过来。跑到他面前,朱大叔擦了把汗,断断续续地说道:“刚才我家娃回来,手里拿着这张纸条,说是一个人拿给他的,让拿来给糕点店的老板。”

顾清尘接过来一看,上面什么也没有,用笔工整地写了一个地址。他顿时眼睛一亮,拔腿就跑,回过头喊了声:“朱大哥,谢了。”

与此同时,范大少爷正站在舒婆子的面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吩咐小厮道:“她不说,就把她送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她见了里长,是不是嘴还这么硬。”

虽然买卖丫鬟是大户人家默许了的事情,但是买卖人口毕竟是不能放在台面上的啊。范家家大业大,如果真的把自己送去见了官,那有的是方法来整自己。舒婆子腿一软,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连忙道:“范大少爷,我说,我都说。是那个老王,我的人都是从他那里来的。”

“还不快带路!”范大少爷喝道,脸上满是不耐烦。

舒婆子腿都是软的,站都站不起来。范大少爷眉一皱:“抬着她去。”于是,两个小厮架着舒婆子,让她带着路,便往那地方去了。

顾清尘随手抓了两个官差就往那地方去了。到了所写的地方,却是在城南的一片荒废了的房子中的一座。顾清尘上去敲门,里面毫无动静。

顾清尘回头跟那两个官差使了个眼色,一个官差往门上撞去。而顾清尘怕有后门,围着围墙,飞快地往后头跑去。

他刚刚跑到房子的另一头,正好瞧见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抱着一个孩子从屋里出来,往马车上面递。那马车上面的人一眼瞧见了顾清尘,顿时道:“快走!”

“哪里走。”顾清尘高声道,冲了上去,举起刚才在路上拣到的一根木棍就敲了过去。

那马车上的男人飞快地接过了孩子,那年轻小伙子往旁边一闪。顾清尘的目的不是他,往车上爬去。

年轻小伙子见顾清尘的后背都露了出来,连忙合身扑了上去。顾清尘只感觉谁勒着自己的脖子,手里的木棍回身一扫,那人仍旧是死死地箍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顾清尘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渐渐地窘迫了起来,他用尽力气重重地踩了下去。年轻小伙子吃痛,手上顿时松了些。顾清尘一回身就是一棍。小伙子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嘶!”顾清尘解决完这边,身后已经传来了马的嘶鸣声。他一回头,车上的汉子一抖缰绳,那马冲着顾清尘就冲了过来。顾清尘身子往旁边一侧,看准了时机合身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扣住了马车尾部。

顾清尘的脚还拖在地上,他的手却怎么也不撒手。他正想往上爬,那马车突然剧烈的一晃,他只感到自己的身子被一甩,接着,那马车摇摇晃晃的竟然停了下来。

他顾不上手脚传来的疼痛,松开了手,跑了过来,愣住了。拦在马车前的人,赫然就是瑞公子。

马车上的人连孩子也不要了,一跳下马车,就往顾清尘的方向冲来。顾清尘想拦,眼光一扫,发现他手上拿着一个闪着银光的东西,连忙往旁边一侧。那汉子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前头停着的,竟是范大少爷。

汉子想突围,刚往前跑,顾清尘一个跃起,用自己的胳膊肘儿重重地击打了那汉子的后脑勺。汉子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范家的小厮一拥而上,将那汉子的手反剪在身后/

顾清尘爬起身来,转回头,瑞公子的随从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顾清尘看到那熟悉的宝蓝色衣裳,忍不住上前了两步,不是圆圆却又是谁。

他连忙给圆圆把脉,脉象平稳,应该是睡着了,估计是被人用了药。顾清尘抬起头来,对着瑞公子匆匆道了声谢,抱起圆圆就往家里赶。

芙蓉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立刻站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门口。她的目光在接触到了顾清尘怀里的圆圆的时候,终于哭出了声,一把搂过圆圆,摸着他的小脸:“圆圆,圆圆,你怎么了?你醒醒,跟娘说说话。”

“芙蓉。圆圆应该是被喂了迷药。先让他躺下吧。”顾清尘对着芙蓉道。芙蓉侧过身子让开,跟着顾清尘到了床边。

顾清尘把圆圆的衣裳全部都脱了下来,给他仔细检查着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芙蓉的目光落在顾清尘的手上,抓住了他的手:“你受伤了?”

“没事,只是被擦伤了,等会儿抹点药就好。”顾清尘翻了翻圆圆的眼睑,见一切都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身对林氏道:“娘,你先看着他,如果再过一刻钟没醒,就用冷水给他擦脸。我出去找干爹他们,他们还不知道圆圆回来了。”

等到顾清尘领了宋师傅他们进来,圆圆已经坐在芙蓉的怀里,林氏给他喂东西了。顾老娘瞧见了圆圆,冲了上去,颤抖着手想摸摸他,看了眼芙蓉,又放下了手。宋师母就没她那么多的顾虑,上前来摸着圆圆的小脸蛋:“圆圆。”

“阿奶,爷爷,婆婆,爹,贺婆婆。”圆圆一一地喊了,朝着顾清尘伸出手,“爹爹,圆圆好想你。”

顾清尘只觉得眼眶一热,蹲在了床前,将圆圆揽在了怀里。他把头埋在了圆圆的颈窝处,只觉得两行热热的液体夺眶而出。这熟悉的奶香味,圆圆,他的手抚摩着圆圆的小脑袋,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一屋子的人都在抹泪。隔了好半晌,大家才好了些。贺大婶抹了两把泪,笑着道:“顾老板,老板娘,我去买菜。”屋里的人的目光都还在圆圆的身上,芙蓉冲着贺大婶感激地一笑。

晚饭的时候,圆圆也上了桌子,自己一个人坐一张圈椅。他拿起一个**腿咬了一口,见大家都没动静,悄悄地看了众人一眼,把**腿放了下来,双腿跪在了椅子上面,凑近了芙蓉,小声地道:“娘,是不是大家都想吃**腿啊?”

芙蓉听了,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她伸手拿起了**腿,重新放回他的手里,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吧。大家都觉得圆圆大口的吃饭饭,是乖孩子哦。”

圆圆开心地拿起了**腿啃了起来。大家见圆圆吃得香甜,这才觉得跑了一天,腹内空空的,都拿起了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晚上,芙蓉一直把圆圆抱在怀里不撒手。顾清尘把洗脚水端出去倒了,回来后,看到芙蓉仍旧抱着已经熟睡的圆圆,知道她心里是怕了,也不说什么。

“今天就不把他放在小床上了,就跟我们一起睡好不好?”芙蓉忽然抬起头来说道。

顾清尘把灯移到了床头,也除下了鞋袜,点了点头,先将圆圆接了过来,待芙蓉睡下后,他才把圆圆放到了两人的中间。芙蓉顿时就拉住了圆圆的小手,在自己的嘴边亲了又亲。顾清尘拉过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妻儿,这才躺了下来。

自从芙蓉有了身孕后,晚上起来的次数变多了,顾清尘他们便不再熄灯了。顾清尘的手从被子里握住了芙蓉的手。两个人同时看着熟睡的圆圆平静的呼吸,良久没有说话。

“今天我去救圆圆的时候,多亏了瑞公子和范大少爷,不然,那人口贩子,说不定就逃了。”顾清尘打破了沉默。

芙蓉抬起了眼帘看向顾清尘:“今天心急的时候,我求了宋师傅去找瑞公子。后头,范大少爷上了门,我求了他帮忙。”

顾清尘重重地握了她的手:“我知道,人多力量大。若是他们没有及时赶到,我一个人,估计也是不行的。干爹这次可帮了大忙啊,不仅是找里长借了人,还劳动了瑞公子。范大少爷那边,咱们也欠下了一个人情。”

芙蓉轻轻地应了一声。顾清尘把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都说了,说完以后,顾清尘突然想起:“当时这地址是朱大哥给我的纸条上写的。这写纸条的人是谁呢,他又怎么知道圆圆在那里呢,而且还知道圆圆是我们家的。既如此,那人为什么不直接现身呢?”

芙蓉也感到疑惑:“这人,难道是我们认识的吗?也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他不好现身的?”

“那人口贩子已经被捉住了。到时候看从他的嘴里能问出什么不。”顾清尘说着,打了个哈欠。芙蓉忙道:“你今天也跑了一天了,快睡吧。横竖圆圆找回来了,那些事情,后面再慢慢来说,也不打紧。”

次日一大早,一家人都拥到了芙蓉的房间里面。宋师母和林氏都抱了圆圆后,圆圆又朝着顾老娘扑了过去。顾老娘连忙接住了他,抱着他亲了又亲。一家人轮流抱了一早上,这才罢休。

芙蓉下午得了空,在床上和圆圆对坐着,问圆圆昨天到底是怎么和顾老娘走散的。圆圆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奶喊了声大姑姑,然后就不见了。圆圆怕,脑袋痛,睡着了。”

“你是说,奶奶看见了大姑姑,喊她,然后就没管圆圆了?”芙蓉的心一沉,连忙追问道。

“姑姑跑,奶奶追。圆圆跟不上。”圆圆嘟着嘴,“娘,我到底什么时候长大啊。”

芙蓉摸着圆圆的脑袋,心里却是气了十成十。好一个打酱油的时候松了手,这样的理由,她当然不敢讲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双更了……打滚求虎摸

84走丢的真相

“爹爹。**【虾米文学顾清尘正在后头捣药,圆圆的声音在窗外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喊地急。顾清尘忙停下,洗了手打开门。圆圆顿时就扑了上来,抱住顾清尘的小腿:“爹爹,你在这里做什么嘛。”

顾清尘把他抱了起来,捏了捏他的胖脸,笑着说道:“爹爹在磨药啊。圆圆不是和娘在屋里面睡觉觉吗?怎么跑到爹爹这里来了?来张大嘴,爹爹看看圆圆的嘴。”圆圆醒了以后,顾清尘发现他鼻子有点堵,嗓子微红,可能是圆圆被那人掳了去弄睡后有点着凉。顾清尘给他熬了药,让他喝了。

圆圆听话地张大嘴,露出白白的小牙齿。顾清尘看了看,见比昨天好得多了,忍不住笑着点点他的额头。圆圆大张着嘴,仰着头,含糊不清地道:“爹爹好了没有。”

“好了。”顾清尘把他放在自己的膝头,继续捣着药。圆圆见状,连忙闭上了嘴,双手握在顾清尘的大手掌上面,兴冲冲地握着他的手,一起捣着药。顾清尘只觉得自己的手上痒痒的,一团小小的温热在自己的手背上面游移着。他不禁笑着抽出了自己的手,把他的小手包在里面。圆圆开心地转过头笑了,说道:“爹爹,圆圆磨药药。”

“娘在做什么?”顾清尘闻着怀里的小不点儿身上的奶香味,随口问了一句。

圆圆耷拉下了头:“娘生圆圆气了。”说着,他瘪起了嘴,看向顾清尘,一副委屈的样子。

顾清尘停下了手,将圆圆身子调转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娘怎么生圆圆气了?”

圆圆的眼圈儿都红了,挂着两颗金豆豆:“圆圆找不到奶奶,没回家家,娘找不到圆圆,娘哭了。娘睡觉不理圆圆。”

顾清尘越听越糊涂:“圆圆怎么找不到奶奶?奶奶不是在院子里吗?娘又睡觉了?”顾清尘的一连串问题,更让圆圆脑袋晕了。他颠三倒四地说不清楚。顾清尘也不捣药了,抱了他起来,给他洗了手,把门锁上,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芙蓉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面朝向里面。顾清尘侧身坐在床边,把圆圆放到了床上。圆圆的小爪子去攀芙蓉的胳膊:“娘,你不生圆圆的气了。以后圆圆吃多多长壮壮,就不会追不上奶奶了,也能追上姑姑了。【虾米文学

顾清尘顿时心里一紧,连忙提起了圆圆:“圆圆,你说什么追上奶奶姑姑的。[].你姑姑不是在大伯那里吗?”

“不是小姑姑,是大姑姑。奶奶喊大姑姑,跑过去。圆圆人小,跟不上。”圆圆纠正着顾清尘。

芙蓉的肩膀轻轻地抖动了起来。顾清尘已经完全明白了,放了圆圆下去,让他去找干奶奶玩。圆圆听话地去了。顾清尘伸手去握芙蓉的肩头。芙蓉翻身过来,一把搂住了顾清尘的腰,肩膀不住地抽动着,隐忍着的哭泣声断断续续地传进顾清尘的耳朵。

“如果她不想带圆圆出去,尽可以把圆圆放在家里。”芙蓉的声音哽咽着,“圆圆是我的孩子,并不吃她一分一毫的。我自认对顾家是尽心尽力了,她却如此对我的孩子。”

顾清尘揽着芙蓉,不住地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地道:“媳妇儿,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若是哭坏了,那又怎么是好?”

芙蓉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光:“正是因为是圆圆,所以她才这么不上心是吗?若是天衡,她还会如此吗?因为你大姐的缘故,咱们家遭了多少的罪。我都已经避到了镇上来了。她是你娘,是我的婆婆,她要来镇上住,我无可厚非。她之前和我娘因为我的问题暗暗地争,我可从来没有偏袒过我娘,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可是,因为一个长得像你大姐的人,她就丢下了才三岁的圆圆。圆圆被掳走过一次,他最怕看不到认识的人了!”芙蓉说到最后,整个已经语无伦次了,满眼都是泪。

顾清尘的手给她擦着眼泪,正要说话,屋子的门却被咚的一声给推开了。红棉满脸愤怒地站在门口。芙蓉停下了哭诉,抹着泪:“红棉姐。”顾清尘脸色有些窘迫地站了起来。

红棉咚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我只当你是一个好丈夫,把芙蓉照顾的无微不至。还以为是你家想通了,所以你们才在这镇上来开店子。原来却是这样。一个连自己老婆孩子都护不住的男人,你有什么用。”顾清尘的手握成了拳头。

芙蓉开了口:“红棉姐。”

“你不要说话。我今天倒是要问问他。听你们所言,圆圆之前有一回都差点被人贩子给抓走了。你们家的人竟还这么没有记性。是不是芙蓉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圆圆就更没地位了?你们家娶的到底是孩子还是媳妇儿!”红棉怒视着顾清尘,“我只当芙蓉是在跟着你享福,却原来是一个如此没有担当的男人。哪怕你挣再多的钱,摆不平你娘,都是一个废物!”

芙蓉沉默着没有开口。顾清尘的拳头上面已是青筋爆起,他脸色已经yīn沉了下去,不带红棉说完,他径直往门口去了。只听门咚的一声关上了。红棉这才侧身坐在了芙蓉的床边,伸出一只手指点着她的额头:“你啊,非得憋到现在才说。今儿这事,不把那人赶出去,我可再不登你们家的门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去瞧瞧,他到底准备如何。”

芙蓉拉住了她:“红棉姐,我们一道去。”

顾清尘一径儿往厨房而来。顾老娘正在洗菜,听到门口的响动,转过头来,见顾清尘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了一下,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着:“老三,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吗?”

“娘,你老实告诉我,圆圆是怎么丢的。”顾清尘看着顾老娘,一字一句地问道。

顾老娘的眼里没来由地闪过了一丝慌乱。她的心头突突地跳着,嘴上却还是强硬地说道:“什么怎么丢的。你这话是要质问我吗?谁又跟你说了什么闲话?芙蓉还是她的娘又在我后头搬弄什么是非?”

顾清尘的眼睛微眯,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搬弄是非,我今儿才知道什么叫是非。娘,你找到大姐了吗?”

顾老娘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连忙问道:“你是不是有你大姐的消息了?她在哪里,怎么样了?”

“果然。”顾清尘眼里的光逐渐地灰败了下去,“娘,这才是圆圆丢了的真正原因吧。”

顾老娘慌了,脸上却沉了下来:“又是芙蓉在你面前说的。我早知道她嫌了我。我在你们家,虽然是白吃白住着,但是店里的事情我在管,你媳妇儿的饮食我也在管。哪家的婆婆不是管着儿媳妇的,偏咱们家就调换了过来。我就是管了她又如何。圆圆的事情,是不是又是她唆使你来指责我的!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是为了什么啊,竟就生出了你这样一个不孝子,放任自己的姐姐在外面不管死活,连你老娘你都指责啊!”说着,顾老娘就抹起了眼泪。

“芙蓉,芙蓉你怎么了?”厨房外面,红棉的声音焦急地喊着。

“又装!上回在我们家也是如此。我现在瞧着,那老二媳妇的表妹,倒是比她好了一百倍。什么好人家的闺女见过世面的,竟就会了那狐媚子的一套。”顾老娘当即便啐了一口。

厨房的门帘刷地一下就掀了开来,林氏站在门口,贺大婶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而红棉的嗓子在院子里拉地老长:“圆圆,你快来,你娘不舒服了。”

顾老娘先是看到林氏,不由地唬了一跳,后头她突然又挺直了腰杆。林氏是丈母娘,自己还是婆婆呢。婆婆压媳妇一头,那是天经地义的。顾老娘想到这里,一把扯开了厨房的帘子,冲了出去,冷笑道:“不舒服,我看是心里不舒服吧。就是不舒服我把圆圆给弄丢了,所以在这里想法子要压我一头。”

“有你这么当婆婆的吗!”红棉把芙蓉移给了林氏,直起身子就冲顾老娘高声道。她一步步地走近,脸上充满了嘲讽:“压你一头?你自己把孙子弄丢了,竟还在这里有理了起来。这是当人***道理吗!”

圆圆早被宋师傅带了出去了,如今红棉也不怕。她见着顾老娘要说话,立刻堵住了她的话:“就算不是圆圆的亲奶奶,你既是要带了他出去,就应该把他平安地带回来?你为了女儿就不要别人的儿子了?谁不是十月怀胎生养出来的,偏你养的就比别人高贵不成?你闺女该不是个残废,这么大了还不会走路吧,不然就是个傻的。我今儿才知道,原来顾老三竟还有位大姐的,这么久了,连个面儿也没露的。本来嘛,连自家的孩子店子开张,爹娘都不到的人家,骨肉亲情,在他们的眼里,还比不上那几个铜板!”

“哎哟。”芙蓉的呻/吟声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也痛苦不已。顾老娘气得浑身发抖:“果然是牙尖嘴俐的,我们家的事情,凭什么要你个外人来插嘴。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旁站着的宋师母听闻此话,突然开了口:“天理伦常,骨肉亲情,可是连那些飞禽走兽生下来都知道的事情。我只知道,当年清尘来县城求学,身上的衣裳都是别人改小了的,几个兜里竟比别人家的脸盆还干净。当年若不是晕倒在了我家门口,如今,怕也是没如今这事的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是他的亲娘,怎么狠得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咳……今天停了一天电……是去亲戚那里蹭的电写的……好苦逼啊

85顾老娘回家

顾老娘气得火冒三丈:“所有的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我心疼我的闺女有什么错?难不成你们自己的闺女这么久不在家,你们心里不急吗?这是我儿子的家,你们都给我走!”

宋师母从没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乡下老婆子,气得转身就走。顾清尘连忙拉住了宋师母:“干娘。”

“老三,你眼里就只有这个干娘了。你可别忘了,我才是你娘!”顾老娘见自己的儿子也在帮着别人,立刻急了。

顾清尘用近乎恳求的目光看向了宋师母。宋师母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顾清尘轻轻地点头。林氏揽着芙蓉,焦急地道:“闺女,你怎么样了。她干娘,帮忙搭把手,把芙蓉扶进屋去。”

顾老娘连忙拦在了前头:“你们别走,把话说清楚。”

顾清尘沉默地走到了顾老娘的面前,用极其缓慢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娘,我先送你回村里。”

顾老娘顿时就炸毛了:“你个不孝子,然赶你娘走!我不走,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准备把你娘扔出去!你这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就忘了娘,我养了你来做什么!”

“我的娘,已经去世了。”顾清尘垂下头,走过她的身边,“我去套车。以后您若是没事,就在家里带着大哥他们的孩子吧。”

顾老娘完全懵了。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养的什么儿子啊。向着别人不说,还咒他自个儿的老娘死啊。临老了在这里来招人讨厌,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碰上这么个孽子啊。”

“你这是在做什么!”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芙蓉已经被扶到了房门口,正想转头,红棉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别回头,你公公他们是我派人去请来的。剩下的事情,我们解决。”

林氏扶了芙蓉进屋。红棉转身出了门。门关上过后,林氏气呼呼地一甩帕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竟不知道,还有人这么不讲理的!她不要这张脸,吵得所有的街坊邻都知道,我还要这张脸!这样的人家,我当初怎么就把你嫁过去了。”林氏说着,就抹起了泪。

芙蓉忙去安慰林氏。刚才虽是装了一阵不舒服,倒是真的不太舒服了起来。芙蓉吃力地抬手去给林氏抹泪:“娘,别伤心了。嫁到了别家,未必就比这家好。好在分了家,我们出来了.]以后,能不回去,我们尽量都不回去。若是她再闹,我们就搬到县城去。”

“我怎么舍得。你们在镇上,还能时不时地见一面,若是真的去了县城里,大半年都见不上一面,我心里可挂念地紧。”林氏把眼泪抹了,“偏这事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清尘对你再好,遇上他老娘,他骨头又软了,那可怎么成?这回若是他不把她送走,我就把你接家去!”

芙蓉听了林氏的话,心思渐渐转到了窗外:顾清尘,希望你这回不会让我失望。

却说那一声断喝,正是门外进来的顾老爹说的。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顾老娘如此颠三倒四,他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走了进来。

顾老娘听到顾老爹的声音,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爬了起来:“孩子他爹,你怎么来了。你来的正好,这屋里的人,个个都合伙起来对付我一个,竟要把我赶出门去!”

顾老大吃惊地看着自己娘,如果不是刚才在屋外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竟不知道自己娘竟能睁着眼说瞎话到这个地步。顾老爹整张脸已经黑得不行了。他突然扬起手,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

清脆的响声,震住了院子里的所有人。顾清尘正好穿了大衣裳出来,手里拿着马鞭子。见此情景,他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顾老爹的身边。

“你,你然打我!”顾老娘捂着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抬起头来,满脸的不敢相信。

顾老爹的手缓缓地收了回来,怒视着顾老娘:“你自己看看,你把这个家里弄成什么样了。以前和和乐乐的一家人,现在弄得四分五裂!都是你贪那劳什子的表姨家的钱!我的几个孩子没被你教成那起子见财忘义的人,都是他们的造化了!”

顾老娘的眼圈儿顿时红了,听了这话,再也止不住了,大喊道:“我替你生儿育女,再穷再苦的时候都经过了。我的孩子被你的姊妹弄掉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娘儿几个没吃的,被你娘逼得上山去拣野菜,他们吃白面饽饽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今我老了,你就嫌了我了,竟然动手打起了你的婆娘!现在欺负我娘家没人了是吧!我跟你拼了!”说着,顾老娘就冲了上去。

顾老大连忙抱住了顾老娘:“娘,娘!你别激动!”顾老娘本就是一股蛮力冲过来的。她使劲地挣扎着,脑袋往前一送,正好撞在了顾老爹的肚子上面。

顾老爹的脚本就没好,被顾老娘这一撞,他肚子吃痛,身子往后趔趄着,幸亏顾清尘扶住了他。不过他的脚卡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下的排水沟里,只听咔的一声,顾老爹皱着眉,额上汗都渗了出来。

顾清尘离顾老爹最近,自然听到了骨头短裂的声音,立刻道:“爹,你怎么了。大哥,快把爹扶进屋里。爹的脚好象断了。”

顾老大也慌了,连忙松开了顾老娘,跑了过来,扶住了顾老爹。两兄弟一左一右地扶着顾老爹往屋里走。其他的人顷刻走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了顾老娘一个人还站在院子里。

看到顾老爹他们进了房门,顾老娘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奔了上去。顾清尘回头拦住了她:“爹这边有我就行了。您去歇会儿吧。”

顾老爹的脚倒是没有骨折,只是脱了臼。顾清尘让顾老大扶着他,有些担心地看向顾老爹:“爹,可能有点疼。您忍一下。”

“这点痛算什么。”顾老爹冲着顾老大摆摆手,两只手扶着椅子的扶手。顾清尘也不再说,低下头,轻轻地转动了一下顾老爹的脚踝,手摸着位置,使劲一正,顾老爹的眉登时皱了一下,但是同时,脚踝的痛减轻了不少。

顾清尘又将药膏抹在了手心,给他揉搓着肿的地方。顾老爹只觉得一股清凉渗进了他的皮肤,脑袋也清明了不少。他看着顾清尘:“老三,等会儿我和你大哥就回去。你和你媳妇儿,受委屈了。”

顾老大见顾老爹表了态,也开了口:“老三。娘她在家里,大家伙儿顺着她,她可能习惯了。”

“好在圆圆没事。如果他真丢了,我恐怕,真的连这把老脸也丢尽了。”顾老爹一只手拍拍顾清尘的肩膀,“爹等会儿就把你娘带回去。你放心,再不让她来打搅你们的日子。”

顾清尘手上的动作仍旧是不停,半晌他才说了一句:“爹,多谢你了。”

顾老爹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很想安慰一下,但是一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一边是自己的儿子,他站在谁的立场上,都令他为难。以往都是这个小儿子在让,这回,他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妻子的过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老娘被强行带走了。家里骤然安静了下来。宋师傅抱着圆圆溜达了好大一圈,这才回来了。圆圆看到奶奶不见了,只是问了一句,听说爷爷和大伯把奶奶带回去了,圆圆的嘴撅了起来:“哥哥和姐姐来了都不等我,也不跟我玩。”

红棉心情十分好,摸着圆圆的脑袋:“小鬼头儿,你的哥哥姐姐没有来。只是爷爷他们来了。等到秋天树叶落完,开始下雪的时候啊,你就有弟弟妹妹一起玩了哦。”

圆圆的嘴还是撅地可以挂个油壶了:“那还有好久啊。娘,现在就叫弟弟妹妹出来跟圆圆一起玩嘛!”说完,他趴在了芙蓉的肚子上面,像是敲门那样敲了敲:“弟弟妹妹,快出来了。不然哥哥不跟你们玩了哦。”

本是心情不好的顾清尘见到圆圆的模样,脸上终于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这天吃完午饭之后,贺大婶忽然急急忙忙地往后院来:“顾老板,老板娘,衙门来人了!”

宋师傅正品着茶,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拿起了扇子扇了两下。圆圆爬到了他的膝头,要去看他的扇子。宋师母也是一点都不慌,拍着圆圆的小屁股,扶着他的腰:“小心摔了,爬慢点。老头子,你就把扇子给圆圆玩下不就得了?这么大个人了,偏跟我家圆圆抢。”

官差们已经到了院子里了。芙蓉和林氏他们暂避回了屋里。来的人并没有里长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一个衙役头子,姓王。望衙役递上了一张帖子:“宋老先生,我们家大人有请。”

“不忙,我且问你。那两个掳孩子的人口贩子可招了?”宋师傅随手将那帖子放在了一旁,问道。

王衙役的脸上立刻堆上了笑:“老先生,大人有交代,这事啊,还请老先生过去,大人亲口对您说。”

宋师傅笑了一下:“如今当官的也有官架子了。也罢,我就去走走。”他给顾清尘使了个眼色:“既是说这事,这孩子的爹,也可随我一道去听听里长是如何秉公断案的吧!”

王衙役眼睛都没眨一下,欠了欠身:“自然自然。”

顾清尘与宋师傅便走了。芙蓉在里间听得分明,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那里长又会如何处理这事?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一下自己的新文……很肥了哦……同样日更……打滚求包养啊嘿嘿……

《[情深金粉]热血如萍驯夫记》:陆如萍要革命

86芙蓉临盆

顾清尘他们走了没多久,瑞公子就上了门。芙蓉听见了这个消息,忙让林氏抱了圆圆到自己屋来,对着林氏说道:“娘,就说我不舒服。干爹和相公也不在家,请他下回再来吧。”

圆圆正在外头玩小老虎玩的起劲,冷不妨被林氏抱了进来,他撅了个小嘴。芙蓉见了他这样,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现在越来越猴了。你玩起来,连娘叫你你都不高兴了是吧?”

“娘。”圆圆被林氏洗了手,见芙蓉生气的模样,连忙迈开小腿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芙蓉,小手抓着芙蓉的手:“娘,圆圆和娘玩。娘不生气了好不好?弟弟,不准惹娘生气。”

林氏早出去了,芙蓉见他这样,绷住的脸也绷不住了,笑着道:“你这个小猴儿,明明是你闹我,还偏偏说是你弟弟。上来,给娘捶捶腰。”说着,芙蓉抱起了圆圆,放在了床上。

圆圆踢掉了小鞋子,高兴地钻进了薄纱被,在被子里面闷声喊道:“娘,娘,你能看见我吗?”

芙蓉故意假装看不见,四处找着。圆圆突然一下子把自己头上的被子扯开,笑眯眯地扑到了芙蓉的背上:“娘,圆圆在这里。”

芙蓉反手把他按住了,侧过头去,在他的脸蛋上面亲了一口:“先别疯,帮娘按按这里。”

圆圆重重地点了头,双手按在芙蓉的手按着的地方,小拳头捶了起来。芙蓉只觉得背后有一股小力量在她的背后轻轻地捶着,腰上的酸疼渐渐地消失了。芙蓉倒在枕头上面,眼睛逐渐地迷糊了起来。

她醒过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屋里点着一盏灯,衣架子上搭着顾清尘出门的大衣裳。门外响起了人的走动交谈声。他们应该回来了吧。圆圆呢?她翻了个身,圆圆在她的身后睡得呼呼的。她摸了摸他的小脸,在他的小脸上轻啄了一口。

圆圆的嘴动了动,嘴里喊道:“娘,吃糕糕。”说着,一缕晶晶亮就从他的嘴角慢慢地滑落下来。芙蓉心里那叫一个爱啊,真是遗憾这是在古代。如果是现代,就可以录下来以后随时看了。

芙蓉玩心大起,去捏圆圆的鼻子。圆圆呼吸不了,双手去推芙蓉的手。芙蓉就是不撒手。圆圆呜了好几下,睁开眼睛,看到是芙蓉,连忙瓮着鼻子喊道:“娘,圆圆不能出气了。”

芙蓉这才松开了他。圆圆扑到了芙蓉的怀里:“爹爹回来了吗?”他话音刚落,顾清尘就推门进来了。

关于那两个人贩子的事情,晚间睡觉的时候,顾清尘这才给芙蓉大概说了下。那两个人贩子原本是县城里的,到这边来只是为了抓些孩子卖给大户人家当儿子。他们一口咬定圆圆是一个妇人抱来的。那妇人自称叫大娘,具体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圆圆被抓到的那天早上,她去买菜,就没有回来。里长问了那个妇人的相貌特征,那两个人描述了半天,仍旧是没什么特别的。里长按着他们说的那模样,画了幅画像,那两人瞧了,摇摇头。里长见状也不耐烦起来,让人把他们带下去慢慢画。然后才向顾清尘他们说明,这事可能要交到县上去让知县处理。

宋师傅未置可否,本来这事情里长就是知会他一声而已。里长又说了上回的那起火的案子,说是如今一点头绪也没有,问顾清尘可有其他的证据或者证人。顾清尘自然是没有的。里长说他还需要继续查。

这个结果,芙蓉并不太满意。若是可以,她真的巴不得把偷了圆圆的那人给凌迟处死。可是那人如今并没有被抓回来。起火的案子也是。芙蓉翻了个身,滚到了顾清尘的怀里:“既是干爹引了你去见里长,那也是条门路了。以后做事什么的也方便些。哪天你也给里长送些粽子去,也算是尝个鲜吧。”

圆圆的事情暂时就这样搁置了。日子安定了下来,芙蓉安心地养着胎,每天都牵着圆圆在院子里面散步。可着苦了顾清尘,芙蓉晚间每每都感觉得到顾清尘喷在自己耳后的灼热呼吸,以及他紧紧贴着自己的滚烫。芙蓉试着帮他,帮了两次,不但没有帮他把火给降下来,反而更惹起了他的火。顾清尘只得出去浇一桶凉水来才罢休。自那日后,芙蓉再不敢乱动了,生怕伤了他的身子。

红棉那边的布庄也在入秋后开了起来,而且正好开在了丁记布庄的侧对面。这边新开张,红棉的店里折扣挺低的,大有专门跟丁记布庄作对的模样。顾清尘知道以后,跟芙蓉商量:“这样做,会不会让丁老板记恨上咱们?”

芙蓉反笑道:“红棉姐这是逼他出手呢。不怕他动,就怕他不动。若是他敢故计重施,那他就是大笨蛋了。”

顾清尘转眼便明白了。芙蓉的想法跟他的不谋而合,这丁老板定然是知道他们作坊着火的内情的,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躲出去。顾清尘虽然心里还是在担心,仍是没再提这话。

却说红棉这边一片红火的时候,芙蓉已经接近临盆了。林氏把老郭头接到了镇上来,让芙蓉着实高兴了一阵子。只是芙蓉的身子越发地沉了,连在院子里面散步走圈都累得气喘吁吁。顾清尘也越发地紧张起来,事无巨细地把东西全备下了。芙蓉看着他切的那一大堆参片,不由地笑了:“我就是再生十个孩子也吃不完啊。”

在秋叶开始飘落的时候,这一天清晨,芙蓉一晚上被肚子里的孩子的动静给折腾的都没怎么睡,临近早晨她才睡熟了。外面突然响起了什么摔碎的声音,芙蓉心一凛,肚子这个时候一痛。她倏的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她想坐起来,身子刚一动,就觉得一股剧痛从肚子深处传来,与此同时,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面流了出来。芙蓉不敢再用力,只得提高声音喊道:“相公,娘!”

屋外正在说话的人听到芙蓉的声音,连忙推开了门。林氏看着芙蓉躺在床上的模样,紧张地问道:“闺女,怎么了?”

“娘,我可能是要生了。”芙蓉捂着自己的肚子,等着那一阵胎动过去了,这才开口说道。

林氏是生过孩子的,听了芙蓉这话,并没有马上就慌了起来,而是仔细地问芙蓉如何,还将手伸进了她的裤子。胎动又一阵频繁地袭来,芙蓉不由地哎哟出了声。顾老娘见她的羊水都破了,肚疼不已,忙道:“娘马上就来。”说着,林氏出去喊顾清尘了。

圆圆的小脑袋露在了门外,见芙蓉痛苦的样子,忍不住跑了进来。他刚跑了几下,就被人从后面提起了衣领。顾清尘把圆圆顺手放在了门外面,对着他说道:“好好地跟大头哥哥玩,不许乱跑。等会儿爹爹要找你,你如果不在,爹爹要打你屁股。”说完,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圆圆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口,看着比自己高好多的大人们来回地穿梭,都没人理自己。他嘴又撅了起来,小手却被人牵住了。他抬头,大头拿了一块糕给他:“圆圆,我娘说,这是你娘给你生弟弟呢。我们去那边盖房子玩好不好?”圆圆点点头,两个小家伙就在菜地旁边盖起了房子。

贺大婶去请了这边的一个相熟的产婆。产婆洗净了手,又换了干净的衣裳进来,见顾清尘在床边陪着芙蓉,忍不住道:“这位官人,你要不然出去等吧。这产房,男人可是不宜进来的。”

“我是大夫。你只管弄你的,别管我。”顾清尘把药材一字排开,拿了几样,包好递给了贺大婶:“贺婶,三碗水煎成一碗就行了。”

产婆见他如此,虽然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但是也罢了。她去了芙蓉那边,按了按她的肚子,又低下头去卡了看,说道:“还不到时候。先歇会儿,多烧些水。”

“剪子什么的一定要用水烫过。”顾清尘记得芙蓉吩咐自己的话,跟着吩咐了一句。

贺大婶现在完全成了打下手的了。林氏一直坐在芙蓉的头旁边,给她擦着汗。芙蓉只觉得那阵痛一阵比一阵急,一阵比一阵痛。林氏注意着她的表情,又过了两刻钟,林氏抬起头:“产婆,是不是差不多了。”

产婆又重新看了看,点头道:“差不多了。娘子,你先别用力。我喊你用力的时候你再用力。”说着,产婆将覆在芙蓉□的那张布略略掀开了些,配合着她肚子的阵痛开始指挥了起来,手也配合着按压她的肚子。

芙蓉两只手都抓着床两边的棉条,嘴里含着一片参片,按着产婆的话开始一阵一阵地用力。林氏不住地给她擦汗,又扶着她的头,心里一阵紧张。

芙蓉这个孩子养得极好,个头大,她怀着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就跟别人快临盆时候差不多了。顾清尘也正是这个原因,心里万分不放心,不顾众人的反对,执意要待在这边。方才的那药,正是补气血的,预备着孩子一落地,就给芙蓉喝。

两个时辰过去了,芙蓉的肚子越来越痛,那孩子却迟迟没有动静。芙蓉身上已经被汗给湿透了,粘粘地贴在身上,极不舒服。顾清尘怕她着凉,屋里的火盆升得十分旺。他一边看火,一边回头看芙蓉,心随着芙蓉的每一次用力都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咳……喵……双更哦……乖熊哦

87喜得宝贝

孩子的个头太大了,芙蓉的骨盆比较小。*.孩子的头出来的很是吃力。芙蓉的阵痛从清晨就开始了,可是到了半下午,才能隐隐地瞧见孩子的头顶。产婆累出了一身汗,芙蓉整个人都已经没劲儿了。

顾清尘给她端来了一碗去了油的**汤,又给她煮了碗糖水蛋。林氏把芙蓉的头扶了起来,顾清尘喂她吃。芙蓉只吃了几口,就摇摇头。顾清尘又端来**汤给她喝,她也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肚子传来的疼痛不仅没有麻木,反而愈演愈烈了。

林氏端了碗糖水蛋给产婆吃,借机悄悄地问道:“产婆,我闺女到底如何了。这孩子怎么都还没个动静。会不会是?”

产婆三两口就把一只蛋吞了下去,这才说道:“夫人你放心吧,方才我摸了一下,都摸到孩子的头顶了,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顾娘子这个孩子的个头太大了。因而有些困难。”

林氏稍稍放下了心,有心要催产婆,又不好说的,只好握住产婆的手,一再地说道:“那我闺女,就交给你了。你可一定要让她平安啊。”

产婆吃完了东西,洗了手,林氏遵照芙蓉的指示,将她的手用酒擦了,这才让产婆过来了。其实不过一会儿的时间,芙蓉却是觉得过了好久。

屋外,圆圆和大头并排着坐在小板凳上,怔怔地看着房间门。芙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圆圆的眼泪又包起了:“娘在做什么,娘是不是哭了。为什么不让圆圆进去看娘。大头哥哥,我好想娘啊。爹也不理我。”

贺大婶正好端着碗出来,听了圆圆的问话,将碗放在了窗沿上,过来蹲□子,抚摸着圆圆的小脑袋:“娘等会儿就出来了。圆圆,婶婶做了甜甜的蛋蛋,你和哥哥要不要先吃点啊。”

“娘吃了吗?”圆圆眼睛亮了起来。

贺大婶心里说不出的动容,点头:“吃了,娘都吃完了。就是娘喊婶婶带圆圆去吃的。”

“那我也要吃。”圆圆高兴地站了起来,小手伸到了贺大婶的手里。贺大婶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去了厨房。

两个孩子吃到一半,忽然听见芙蓉的一声尖叫。她连忙跑出来,隔着窗子,她听见产婆的声音:“顾娘子,快用力,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

贺大婶的手交握在一起都握紧了。只听得芙蓉啊的一声,产婆的声音传来:“孩子出来了出来了!”

屋里并没有传出孩子的啼哭声。贺大婶顿时就笑了,转身跑进厨房抱起圆圆就亲了一口:“圆圆,你娘生了,生了!”

圆圆正吃到一半,被贺大婶这一抱,手上舀好的小糯米圆子噗的一声就滑回了碗里。他的小腿在半空中踢着:“圆圆掉了,圆圆掉了!”

贺大婶忙把他放下来:“圆圆没掉,圆圆不仅没掉,还有小弟弟小妹妹了呢。快吃吧,真是好事啊。”

可是这边屋里的情况却不如贺大婶想的那么好。孩子的脐带绕颈时间太长,生下来的时候都有些呼吸不畅。产婆给孩子把身上的脏东西和血迹都给清理了,又倒提着孩子拍了他的屁股好几下,孩子这才哭出了声来。

“芙蓉的血一直在流。”脐带之类被清除出来后,林氏见芙蓉的血一直流不止,忙道。

产婆忙把孩子包好放下,也赶了过去。顾清尘忙把那火盆上温着的药倒了一碗出来,让产婆抱着芙蓉的头,强行撬开她的嘴,喂她喝了,又给芙蓉施了针。

几个人忙乱了一阵,芙蓉的血终于渐渐地止住了,并没有造成血崩。这时大家才松了一口气,顾清尘仍是不敢松懈,摸了摸芙蓉的脉,见脉象有些微弱,将补血养气的药温在一边,预备她醒了再喝。林氏抱了孩子过来,顾清尘这才有时间看看自己的孩子。

产婆的脸色却不太好,支支吾吾地解开了孩子的包裹:“顾老板,这是个不带把的。”

顾清尘只是注意着孩子的小嘴嚅喏着,这下听了产婆的话,才反应了过来,却是严严实实地将孩子的腿给包好了:“天冷,孩子怕凉。韩婶,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说着,顾清尘转身拿出了一锭银子,外加包好的马蹄糕一份,递给了产婆。

产婆见到银子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再一掂量那马蹄糕的分量,脸就笑得更灿烂了,忙给顾清尘揖了一礼:“顾老板好福气啊,先生女又养男,大的先落地,小的跟着满地跑。”

“承韩婶吉言了。”顾清尘笑着送了产婆出去。

产婆被客客气气地送到了门外。顾清尘一转身,她立刻把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下。真的!本以为是个不带把的,那家人能给自己点银子算是应景了,却原来这个顾老板这么大方。这个顾老板也真怪,居然不忌讳女子的产房,竟就陪了一天。这可是桩新鲜事儿,回去跟他们说说,也好显摆显摆。

芙蓉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身上的衣裳都已经被人换过了,如今清清爽爽的穿在身上。她刚睁开眼,立刻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顾清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媳妇儿,你终于醒了。来,先把这个**汤喝了。这可是干娘专门养的一只老母**炖的,油是去了的。圆圆都偷着喝了一碗了。”

芙蓉想坐起来,全身都没力气。顾清尘将枕头立在她身后,抱起了她的上半身,让她靠在枕头上。芙蓉的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肚子,已经瘪了下去,她四处看了看:“孩子呢?”

“妞妞被娘抱到旁边去给她换尿布了。”顾清尘舀起一调羹汤,递到了芙蓉的嘴边。

芙蓉一怔,看向了顾清尘:“妞妞,是闺女吗?”

顾清尘笑着点点头:“那孩子的脸色红润,生下来就是胖嘟嘟的,小嘴可乖了。那鼻子眉毛,都像媳妇儿你呢。只嘴,倒是跟我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惜还没睁眼睛。”

芙蓉看着顾清尘,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他的真实想法。顾清尘将芙蓉的耳发别到了耳后,带着浅笑说道:“媳妇儿,我心里,闺女和儿子是一样的。再说,我们不是有了圆圆了吗?这别人家都有个宝贝闺女,我也想要个。尤其是像媳妇而这么漂亮的闺女,那以后可是要等着那些臭小子排队上门来提亲的。”

顾清尘故作夸张地模样,倒是让芙蓉一下子就喷笑了出来。多年以后,当芙蓉家妞妞选夫婿,那提亲的人把门槛真的踩坏了,顾清尘去修回来后,芙蓉笑着对他说:“谁让你当年先把这话说在前头的。你既这么疼她,为她辛苦一点,也是你该的。”

芙蓉抛开了心里的担忧,至少是暂时抛开了。他能对圆圆都那么好,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不好才对。刚喝完汤,林氏抱了妞妞进来,见到芙蓉就道:“闺女你可算是醒了。妞妞可是嚎了许久了,就想吃娘的奶呢。”

“拿来给我吧。”芙蓉接过了孩子,解开衣襟。顾清尘细心地递过了一条热毛巾。芙蓉接过后会心一笑。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顾清尘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了。擦了擦自己的xiōng口,妞妞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是一碰到自己吃饭的家伙,无师自通地就开始吸了。芙蓉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什么魂穿的神童婴儿,抵抗吃奶的。

妞妞只吸了几口,就吃饱了。林氏捏了捏,皱着眉道:“这么点儿,妞妞以后肯定不够。亏得我前儿订了十根猪蹄,明儿再去订下鲫鱼,你得好好的补补。”

“娘,会长胖!”芙蓉的抗议无效,林氏已经出了门去。

顾老娘并没有再来,催生礼都是顾大嫂和顾四妹一处来送的。孩子生了以后,仍是她们两来的。顾四妹悄悄地避了芙蓉,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些铜板塞进了芙蓉的手里:“这些是二哥给的,他们家你也知道。如今二嫂闹得越发厉害了,娘又回去了,两婆媳天天吵,恐是没法来了。爹也不让娘来,明儿洗三,爹会亲来的。”

芙蓉听顾四妹如此说,也就放下心了。本就是生了一个在他们眼里不值钱的闺女,能有人来瞧就不错了。倒是宋师母,倒是爱不释手,天天抱着妞妞。

圆圆得了个小妹妹,乐得好几天没睡好。一睡醒就要看妹妹。有一次妞妞尿了裤子,顾清尘抱着她洗小屁屁的时候,圆圆睁大了眼睛,褪下自己的裤子看了半天,又看看妞妞的,哭丧着脸跑去找芙蓉:“娘,圆圆也不要小鸟鸟了,妹妹都没有。圆圆是不是生病病了。”

圆圆的口齿还不算是太清晰,说生病老是说的生笨。芙蓉和顾清尘哈哈大笑,顾清尘一脚踢中了那盆子,发出咚的一声。本来眯着眼睛在睡的妞妞一下子醒了过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圆圆见妞妞哭了,也哇的就哭了,小手指缝间全是掉的金豆豆。

这么小的孩子,给他们讲性别的不同是有点困难的。顾清尘先是给他保证,他绝对没有事情。然后就用最简单的方法给圆圆讲道:“你看娘穿好看的裙裙吧,戴这些花花吧,妹妹就像娘一样,是女孩子,可以戴这些。爹爹就不戴花花,也不穿裙裙,所以圆圆和爹爹和男孩子,明白了吗?”

不说还没事,一说,圆圆哭得更伤心了:“我也要裙裙,我也要戴花花。我不要跟爹爹一样。”顾清尘哀怨地看了眼芙蓉,芙蓉在床上笑得都快岔过气去:弄巧成拙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我姐姐的女儿……说生病就是生笨!……噗

88满月宴

“圆圆不哭。来娘这里。”芙蓉拍拍自己身边,对着圆圆招手。

圆圆的裤子本来是褪到了屁股以下的,听了芙蓉这么说,连忙跑过来,那裤子绊着他的小腿,跑不快。芙蓉憋笑快憋不住了。他撅着个屁股要往上爬,芙蓉笑着弯腰抱起了他,给他把裤子穿好:“圆圆,以后不许随便脱裤子。这是坏孩子才做的事情。”

圆圆撅着小嘴,眼泪又涌出来了:“娘,圆圆也要戴花花,也要穿裙裙。不跟爹爹一样。”

芙蓉看着在那里无奈的顾清尘,笑着拍了拍圆圆的脑袋:“傻孩子,你这是不喜欢爹爹了吗?你看,爹爹伤心了。你想不想爹爹伤心啊?”

圆圆看看顾清尘。顾清尘听了芙蓉的话,连忙做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圆圆见此情景,连忙道:“爹爹不哭。圆圆喜欢爹爹!”

“那圆圆就是不喜欢娘了吗?”芙蓉突然抽了抽鼻子,一副就要哭的模样。圆圆连忙又回过头去拉芙蓉的手:“娘,圆圆最喜欢你了。也最喜欢爹爹。”

他话音刚落,本来在芙蓉身边睡熟的妞妞哇的一声就哭了。圆圆从芙蓉的身上爬过去,用小爪子摸妞妞的脸蛋:“妹妹不哭,圆圆哥哥最喜欢妹妹了,比喜欢爹和娘还要喜欢。”

说来也奇怪,圆圆说了这话,妞妞一下子就不哭了,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圆圆。她的嘴不断地朝圆圆吐着泡泡,圆圆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要伸手去抱她起来。顾清尘忙过来按住了他的手:“妹妹还小,骨头这些都还软,你看爹和娘都不怎么抱她。等她大了就能和圆圆一起跑了。”

圆圆乖巧地点了点头,小手摸着妞妞的头发:“妞妞乖,快快长大。”

芙蓉瞧见两个孩子这样,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林氏进来,瞧着这两个孩子和乐的样子,笑了:“圆圆,阿婆要带妞妞去换衣服了。贺婶婶问你要不要吃糕糕呢。”

“要,要吃!”圆圆连忙跳了起来。顾清尘抱着他下来,给他穿上了鞋子,拍拍他的屁股:“只准在家里,不准跑出门。”

圆圆出去了。林氏抱了妞妞出去了。顾清尘出去了,进来的时候提着一壶水。他将水倒进铜盆里面,调好水温。这才走过来,弯下腰横抱起了芙蓉。芙蓉的手攀着他的脖子,脸上微红:“我自己来罢。”

“你如今不能动,还是我来帮你。”顾清尘帮着她清理了身子。芙蓉侧过头去,不大好意思。顾清尘轻声道:“倒是没多少了。大夫说再怎么都得一段时间。虽然天冷,也只得忍忍了。”

芙蓉点点头,她也知道这个是没有办法的。自己动手,顾清尘帮忙换上了干净的衣裤之后,芙蓉摸了摸自己的头:“好想沐浴。”

顾清尘笑着道:“就算娘同意了,我也不同意的。哪家的女子坐月子不是如此。”

“是啊,所以幸亏是在冬天。要是夏天,那可真是受不了。”几千年来传下来的坐月子习俗,芙蓉也是不敢去挑战的。

时候过得快,转眼间妞妞满月了,她越大越变样了。她才生下来的时候就有接近七斤,胖嘟嘟的。如今更是越长越开,那眉眼跟芙蓉像极了。圆圆经常大睁着眼睛看着妞妞:“妹妹的眼睛好圆。”每每这时,芙蓉总要用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道:“你个小不点儿。正是因为你眼睛圆,所以你才叫圆圆的,还说妹妹呢。”

日子过得太过清闲,总是会有人看不惯的。这天,正是妞妞的满月宴。一应众人都来了。顾老娘也跟着顾老爹来了。自顾老娘知道芙蓉生了个赔钱货后,脸色也不怎么好了。不过好歹这个媳妇儿不是个不下蛋的母**,她横竖现在有个孙子,也是不怕的。再加之顾老爹回去狠狠地冷落了她几天,她也不敢再造次。

因着宋师傅来了,顾三伯也特意来了。两人相谈甚欢。顾清尘请了他们进屋里去坐着。其他的人都在堂屋里坐着,生着火盆倒也暖和。圆圆今天也穿了一件红色的衣裳,到处跑,像一团小小的跳动着火焰,慌地宋师母不住地喊道:“圆圆你跑慢点,仔细摔了。”圆圆哪里听,只跟着小伙伴们显摆自己有妹妹了,又多了许多的新玩具。

芙蓉仍在里间待着。虽说差不多出了月子,顾清尘总不许她出来多走,今天也不例外。顾老娘进来瞧了她,芙蓉仍是喊了声娘。顾老娘脸色不甚好,碍着有人在场,也是清清淡淡地答应了一声。芙蓉见她如此爱理不理的,也就不用热脸去贴冷屁股了,与旁人说着话。

一会儿,小孩子们都欢快地跑进来。芙蓉一眼瞧见了圆圆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不由地一愣:“圆圆,谁给的糖葫芦?”

“一个叔叔。上回来过咱们家的。”圆圆把糖葫芦递到了芙蓉的面前,“娘也吃。”

芙蓉正敢疑惑,圆圆旁边的大头开口道:“顾婶婶,那个叔叔好象去找宋爷爷他们了,好象姓瑞。”

芙蓉整个人顿时就僵掉了。圆圆还拉着芙蓉的胳膊让芙蓉吃糖葫芦。芙蓉看着眼前的糖葫芦,心里莫名的一阵烦躁。瑞公子,这个人接二连三地上门,到底是何用意!她将圆圆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想从她的身边把圆圆抢走,没门儿。

吃饭的时候,芙蓉特意摆了两桌在宋师傅他们谈话的那间屋子。天冷,并没有请太多的人。芙蓉抱了妞妞在桌子上面应个景儿。大家纷纷逗弄着妞妞,说这孩子长得好。贺大婶笑道:“这么一个小丫头,我瞧了喜欢得紧哪,还想和顾娘子结个儿女亲家呢。偏又认了她做干闺女,可是让我没法子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芙蓉笑道:“贺大嫂这话说的,你比我还疼妞妞呢。这妞妞有了您这样一位干娘啊,才是福气呢。”

几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大侄女可在家?”

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芙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抱了妞妞探出头来看,却是看到了久未露面的一家人:郭大伯一家。圆圆拿了个**腿出来,一眼瞧见了郭大伯他们,大声地喊道:“大阿公!”

庆哥儿长高了许多,却是越发地瘦了,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圆圆手上的**腿,咽了好几口口水。芙蓉只作没瞧见,笑地客套而疏离:“大伯,大伯娘,大堂哥堂嫂,你们可真是稀客啊。”

林氏听见了芙蓉的话,面不改色地走了出来,却是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哥,今儿是吹了什么风,竟把你们一家给吹过来了。”

“听闻大侄女得了个闺女,这不,我们就过来瞧瞧。大侄女,你来了镇上这许久,怎么也不来家里走动走动。你大伯娘整天闷在家里,也没个人说说话。二弟妹,你没事也往我们家去坐坐啊。”郭大伯一改之前的高傲神色,对着芙蓉和林氏笑着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芙蓉笑了笑:“既然大伯和大伯娘来了,就请屋里坐着吧。娘你招呼下大伯娘和大堂嫂,我带大伯他们去爹那边。”

林氏虽然面无表情,仍是不愿失了脸面,点了点头。芙蓉抱着妞妞领了这两父子往那边去了。走到一半,郭大伯突然道:“芙蓉侄女,吃饭先不忙,先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吧。”

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芙蓉站住了脚,将怀里的孩子的襁褓拉了拉:“大伯有什么话进了屋再说吧。这外头天冷,妞妞受不住。”

郭大海拦在了芙蓉的前头:“大堂妹,你我都是最亲的亲戚,这有事情了自当是互相帮忙的。你这生意,若是有人帮衬着,岂不是更好吗?你放心,只有两三句话,定不会误了小侄外甥女的身子。”

芙蓉脸上的笑收了起来:“大堂哥,如今这是我家。就算是个亲戚,也没个让客人家站着的礼儿。家里的一应事情,皆由我家相公做主。若是有什么关于铺子上的事情,你们还是与他说吧。”

“大侄女这话就说岔了。谁不知道大侄女是见过世面的,若不是大侄女,这铺子怎能得此模样。实不相瞒,你哥哥如今正是在一户大户人家的铺子里面当着掌柜的,那户人家姓范。大侄女你瞧瞧,这不是到了一处去了吗?那范家的事情,对大侄女你来说,还不是探囊取物一样容易。只要大侄女开了口,往后啊,你家的生意,我们自是会照看着的。亲戚不帮亲戚,难道还帮外人不成!”郭大伯生怕芙蓉走,连忙开了口。

芙蓉正色道:“大伯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娘家姓郭,夫家姓顾,何时与范家牵扯上了关系,怎生我是探囊取物的了。虽说亲戚是该帮,也没个把主人拦着,让主人在雪地里挨饿受冻的理吧!”

“范大少奶奶到!”芙蓉一番话的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一个拉长的通报声。芙蓉眉微微一蹙,却发现了自己旁边的两个人的神色一喜。她登时明白了,这两人今天上门,原来是为了这事。

芙蓉抱了妞妞快步想离开,郭大伯却是拦下了芙蓉:“好侄女,你就帮了你哥哥这一次。我们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哥哥他也是轻信了别人的话,这才造成了一些亏空。若是侄女帮了我们这次,这往后,咱们之间不是越走动越亲吗?”

“媳妇儿!”郭大伯的话音刚落,芙蓉身后就响起了顾清尘的声音。芙蓉回头,顾清尘上来将芙蓉母女两护在怀里,打量着郭大伯父子,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作者有话要说:咳……真是厚脸皮的亲戚啊。

89明了来意

“大伯,你与大堂哥有什么话不能进屋里讲,偏在这冰天雪地里说.]进屋再说吧。”顾清尘皱着眉道。

郭大伯还欲说什么,顾清尘已经将芙蓉半圈着送进了她的席上,转而往门口走了。郭大海见此情景,鼻子里哼了一声。郭大伯拈着胡须横了他一眼:“你这是做什么,做大事的人,连这点耐心都没有怎么行。你东家来了,还不快去好好地伺候着。那毛丫头固然是一条路,你也得给我好好地争气。”

郭大海听了,瘪了瘪嘴,转而换上了一副笑脸,笑着迎了上去。

顾清尘走到了门口,正值范大少奶奶在下马车。她穿了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衬的她的脸越发的白了,只是那白却是不健康的那种白色,并没有一点儿血色。顾清尘只是瞅了她的脸色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笑着道:“范大少奶奶,这可真是稀了。里面请吧。”

范大少奶奶瞧了瞧他们门上的匾额,并没有说什么,扶着小丫头的手进来了。顾清尘迎了她往里去。范大少奶奶瞧了那窄小的通道,不由地蹙了蹙眉,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芙蓉呢?”范大少奶奶穿过那通道后,见院子里面空荡荡的,不由地问道。

顾清尘带着他们往堂屋引着:“娘子刚出月子,身子还未复原,这外面天寒地冻的,对她身子不好。她在里面堂屋里呢。”

范大少奶奶旁边的小丫头是个新面孔,听了此话,由不得鼻子里哼了一声:“哼,摆这么大的谱儿。当谁不知道她生了孩子似的,偏拿出来显摆。”

顾清尘的脸色刷的就变了,看了一下那丫头,便道:“若是这位姑娘不愿到舍下来,尽可以出去喝茶。出门左拐就有一间茶铺。”

范大少奶奶不高兴地瞪了那丫头一眼。丫头不敢再说话,只得低头退了下去。顾清尘全做没听见。

正值这时,郭大伯和郭大海父子两从墙根儿处躬身过来,满脸堆笑地道:“大少奶奶万福。”

范大少奶奶只是清清淡淡地恩了一声。顾清尘也没理他们,只是引着范大少奶奶到了堂屋。

范大少奶奶进得屋里,顾老娘的脸色第一个变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芙蓉以前的丫鬟身份,毕竟是奴仆,谁愿意天天把此事表白表白。芙蓉倒是不卑不亢,只是上来微欠了欠身子:“大少奶奶.]”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范家在镇上有权有势的,更是远在京城的候府的亲戚。自古以来民都是怕官的,尤其是畏惧权势的。范大少奶奶一来,大家立刻都拘谨了起来。

芙蓉知道大家的拘谨,特意在刚才让贺婶帮着在里屋去摆了一桌。所幸芙蓉让他们多备了些酒菜,不然此刻就闹笑话了。在席的人里,最拘谨的,要属郭大海的媳妇儿了。她红着脸站起来,轻声地道:“大少奶奶。”

芙蓉给林氏使了个眼色,抱了妞妞进屋去。堂屋里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气氛也不如刚才那般融洽了。林氏招呼着大家吃东西。众人复又拿去了筷子。惟独郭大海媳妇儿,在那里局促不安不知道应当如何。

里屋里面,范大少奶奶左右瞧了瞧:“这不是你的房间吧?”

“不是,这里往日是相公读的。因着未曾备下席面,匆忙间收拾的。”芙蓉笑着说道。

范大少奶奶点了点头,说道:“瞧你出落得越发好了。孩子能抱给我看看吗?”

芙蓉把妞妞递了过去。妞妞本在甜甜的睡着,许是换了人,她倏地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睛看着范大少奶奶,片刻后,她开始大哭起来。范大少奶奶脸上略觉尴尬。芙蓉接过了妞妞,哄了她好几下,妞妞就不哭了。芙蓉笑道:“这孩子认生。”

“这个孩子眉眼和你像极了。以后长大,定也是一个出挑的美人。”范大少奶奶端起了旁边的丫鬟递上来的茶。芙蓉只作没瞧见,说道:“倒是她的嘴像她的爹爹,却是比我好看些。大少奶奶,我们家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酒菜,你略用些吧。”

范大少奶奶应了声,旁边的丫鬟拿出了她的碗筷,夹了一根青菜到范大少***碗里。范大少奶奶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妞妞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芙蓉站起来:“大少奶奶略坐坐。妞妞尿了,我去给她换下。”

范大少奶奶点点头,芙蓉便抱着妞妞出来了。半晌之后,芙蓉空着手回到了屋里,自在范大少奶奶旁边的席位坐了。范大少奶奶几乎没动过筷子,只是喝着茶:“这孩子就你一个人在带?”

“是的,我自己奶孩子,其他什么东西都是自己准备着。”芙蓉笑道。

范大少***手顿住了,眼里闪过异样的光:“这也是福气了。孩子总是和娘亲的。”范大少奶奶用手帕沾了沾唇角:“你这个店铺,我瞧了瞧,虽小,但是打理的还不错。”

芙蓉并不答话。范大少奶奶今天的来意她并不清楚,自己既已离开了范家,也不必要时刻顺着她,更别再说芙蓉是来自于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

“若是,你回来当管家娘子,帮我打理我的那些铺子,你可愿意?”范大少奶奶见芙蓉不答自己的话,便直接挑明了问了。

芙蓉摇摇头:“如今我有自己的家了。范大少奶奶,恕我难以从命。”

范大少奶奶又劝了几句,见芙蓉仍旧是一副强硬的模样,也就不再说了,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了。

郭大伯和郭大海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芙蓉自己坐了下来,看着那压根儿没动过的席面,面上的笑冷了下来。不管范家的人一再地来请是为了何故,芙蓉说什么也不答应。那个染缸她好不容易跳了出来,没个再把自己陷进去的道理。

芙蓉起身出来继续陪。林氏见芙蓉面色无异,也不多问。正吃着东西,老刘突然跑来了。红棉见状,连忙起身。老刘跟红棉在屋外说了几句话。红棉走进来,脸上带着笑,对着芙蓉道:“他们果然动手了。”

芙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红棉应该是说的布庄。芙蓉瞧红棉的模样,应该是xiōng有成竹的,但是她仍旧免不了担心:“可妥当吗?”

“你放心。那两个人当场就被抓住了。如今已经送了官了。”红棉脸上露出笑,“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

芙蓉知道红棉的性子,只是叮嘱了她注意着安全,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一顿满月宴,吃得众人皆是高高兴兴地回去了。芙蓉只觉得腰都是酸的,回屋去略躺躺。顾清尘抱了妞妞进来,芙蓉没见到圆圆,忙问道:“圆圆呢?”

“干爹正抱着他,教他写字呢。”顾清尘把妞妞放在了芙蓉的旁边,说道,“不若我给你捶捶背吧。”

芙蓉一把握住了顾清尘的手:“那个瑞公子可走了?”

顾清尘给她揉按腰部的手顿了一下,说道:“他没走呢,正在看干爹教圆圆如何写字呢。”

芙蓉顿时翻身坐了起来,紧张地道:“你去把圆圆抱回来。不管寻什么理由把他抱回来。不行,我自己去吧。”说着,芙蓉就要下床。

顾清尘把她拦住了,半揽着她,疑惑地道:“媳妇儿怎么了?圆圆不是好好的吗?他正学得开心呢,抱回来作什么?”

“那个瑞公子看圆圆的目光,不像看其他孩子。”芙蓉认真地给顾清尘说道,“真的,不是我多心。那日你说找到圆圆的时候,他也正好赶到。他是我拜托干爹去求的。你想想,我们是有了人递线索才找到的,他是有多大的势力,能够和你有了线索一样快?”

顾清尘听了此话,脸上带了笑:“媳妇儿,那瑞公子来自京城,确实势力比较大。他来这里,只是为了请宋师傅出山。”

芙蓉知道,这也不过就是自己的一点猜测而已。顾清尘这句话算是提醒了她。瑞公子既有如此的势力,连宋师傅在自己家,他都能找上门来,如果他真的想对圆圆不利,应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芙蓉的手慢慢地滑下来,心情渐渐地平复下来。

顾清尘瞧见芙蓉的这模样,双手握着她的肩:“媳妇儿,不管其他人如何,谁也不能把圆圆从我们的身边抢走。”

芙蓉抬起头来看着顾清尘,重重地点点头。她的手环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xiōng口,静静地闭上眼睛。是了,谁也不能把圆圆从他们的身边抢走。

却说圆圆这边拿着笔,在纸上写着笔画,高兴地道:“爷爷,我会写字了。”

“那你写我看看。”宋师傅瞧着满脸是墨汁子的圆圆,不由地拈了胡子笑了。

圆圆画了一横:“这是一。”又画了两横:“这是二。”画了三横:“这是三。”画了四横:“这是四!”他回过头来,对着宋师傅笑了:“爷爷,我会写四了。”

宋师傅哈哈大笑,瑞公子在一旁抿嘴笑着,问道:“谁教你数的数啊?”

圆圆骄傲地道:“是娘教的!只是娘只教我写到三。圆圆会写四了!”

宋师傅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照此举一反三的话,恐怕,成百上千也不在话下。只是写一个字,这一本都不够了。”

圆圆听不懂宋师傅的话,歪着脑袋看了他很久:“爷爷,我要回去看妹妹了。”

宋师傅给圆圆穿好小鞋子,又把他抱下了椅子。看着圆圆迈开小步子往外面跑的模样,宋师傅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冲着瑞公子道:“瑞公子,你的来意我已尽知。这孩子,就如此未尝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双更了。我果然很乖

90水落石出

瑞公子如往常文人一样,大冬天的手上仍旧是把玩着一把扇子。听了宋师傅的话,他脸上的表情怔忪了许久,半晌才道:“这孩子,我原也没想带回京城。他家人如今都不在了,带他回去,无疑是给自己一个把柄而已。宋师傅放心,只要我在这个位上一天,这个孩子,我都会护得周全。”

“瑞王爷此言,让宋某感激不尽。”宋师傅站起来,对着瑞公子抱拳揖礼。瑞公子起身:“我在此处已有半年,这边的事也将毕。宋师傅当真不愿与我同返京城?”

宋师傅只是淡淡一笑:“多谢瑞王爷抬爱,只是闲云野鹤惯了。前几十年,竟觉得都像是一场梦般。如今我也老了,正当是含饴弄孙的年纪,正和内人商量着从县城里搬到此处,也好有个照应。我这把老骨头,还要多谢十年前老王爷的出手相助啊。”

瑞公子忙道不敢不敢,又叹一口气:“当年先帝之事,不提也罢。宋师傅放心。此处并无什么故人之后,有的,只是我知己好友的孙儿罢了。”

宋师傅拈须点头,又对着瑞公子说道:“既如此,我也不留公子了。当今皇上是一代明君,瑞公子当会如鱼得水的。”

却说圆圆跑进了芙蓉的屋里,芙蓉看见满脸墨汁的圆圆,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爷爷教了你什么了?”

“写一二三,娘,我会写四了呢。”圆圆高兴地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挥舞着。

顾清尘端进水来,把他抓住,给他擦了脸和手,那毛巾立刻就变成黑漆漆的了。圆圆瘪着嘴,被顾清尘擦了一下,整个脸的颜色都不一样了。顾清尘一边给他擦一边说道:“你现在可是越来越猴了。哪里有写字往自己脸上画的。明天爹爹就教圆圆写字好不好?”

圆圆高兴了,在原地转着圈,一个不留神,脚下踩滑了,他摔了下去,小手又弄脏了。顾清尘作势瞅了他一眼。圆圆立刻委屈地低下了头:“爹爹我错了。”

顾清尘并没有骂他,只是换了盆水继续给他擦着。圆圆换了干净衣裳这才爬到芙蓉的身边来看妹妹。圆圆摸着妞妞的脑袋,妞妞的眼睛瞬间睁开了,冲着圆圆笑。圆圆也笑了,用小手去捏她的脸。芙蓉忙拦住了他:“不能这样捏妹妹的脸。捏多了妹妹会流口水,长大了就不漂亮了。”

“妹妹好小好香啊。”圆圆凑上去亲妞妞。妞妞的小手挥舞着,显得十分高兴。芙蓉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任由两个孩子在一处玩。

红棉那边的事情拖了将近半个月,才出了结果。芙蓉听了红棉说了情况后,就跟顾清尘商量,想回一趟娘家。顾清尘不放心,索性把店铺关了门,带了芙蓉回到了郭家。

老郭头见自己的小外孙来了,十分的高兴,一叠声地催着郭大力去买肉。宋春花见老郭头如此,忍不住瘪了瘪嘴,嘀咕道:“这小丫头片子不过一个多月,能吃什么肉。每每回来就要吃好的,也不知道往娘家补贴点。”

芙蓉隔着窗户听见了宋春花的抱怨,只是笑了笑。林氏伺候着自己出了月子后,回家的日子就多了起来,宋春花自己当家作主的快活日子没有了,她正找不到地儿出气呢。如今芙蓉回来了,她正好寻了个由头发作罢了。

林氏端了水进来,说道:“清尘不让你吃茶,这是你喜欢喝的糖水。娘锅上炖着鲫鱼汤,等会儿喝一碗。”

芙蓉苦了脸:“娘,我腰上的肉都一大圈了。那奶如今妞妞吃着尽够了。”

“哪个女子在生下孩子后不胖的。不过是三五个月就瘦下来的事情,你如今瞧着是够了。等妞妞再大一些,若是奶不够,有你麻烦的。”林氏丝毫不顾芙蓉的哭诉,强硬地把她的话都给驳回了,“你别以为你现在一个人在镇上我就管不了你了。我可是时不时要上来的。”

芙蓉知道林氏是为了自己好,只得应了。

午饭刚刚摆好,芙蓉还在看着圆圆洗手,春娟儿的娘登了门,照着芙蓉就是一通大骂:“谁家的干闺女像你这样害你干嫂子的。我们家一没偷你们郭家的,二没抢你们郭家的,你个杀千刀的恶女人,居然把我女儿女婿都给弄进了牢里去!如果我女儿挨了打,丢了性命,我就是舍下这条命不要,也要拉着你陪葬。”说着,春娟娘一头撞了上来,拽着芙蓉的头发就往自己身面前拽。

芙蓉下意识地去踩她的脚。可是那春娟娘完全不管不怕痛似的,只是死死地勒着芙蓉的脖子:“我打死你个恶女人,你害我的女儿坐牢,我打死你!”

圆圆见芙蓉被人打了,顿时就吓哭了,上去用力地掰春娟娘的手:“不打娘!”春娟娘一巴掌甩过来,圆圆立刻就被甩到了地上,大哭起来:“有人打娘,有人打娘!”

顾清尘正担着柴从后门进来,隐约听见前头传来的哭声,心一惊,忙放下柴跑了过来。当他看到芙蓉被一个老婆子拽着头发不放的时候,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上去握住了春娟娘的手,手上用足了力道。春娟娘虽是长期做农活的,但是怎比得过一个男子的力道。她只得吃痛放了手,顾清尘将她的手一甩,慌忙搂住芙蓉:“媳妇儿,怎么样了。”

芙蓉的头发硬生生地被她抓下了一把,整张脸被掐得通红,气都喘不过来。顾清尘看着芙蓉痛苦的样子,不禁怒视着春娟娘:“你做什么!”

这时老郭头和林氏从门外回来,见了这情景,都是大吃一惊。林氏立刻过来,扶住芙蓉,一眼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红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春娟娘一通骂:“你家的闺女做出的好事,你还有脸在这里闹!你们一家子都是见不得人好的主儿。你给我出去!出去!”说着,林氏抄起旁边的笤帚,不住地往春娟娘的身上招呼。

春娟娘慌忙用手护住头脸,头上身上都被打得疼极了。她连滚带爬地跑开,刚站起来,就叉着腰在大门口踩着门槛骂:“郭家这一堆忘恩负义的龟孙子,欺负我一个寡老婆子家里没人了。勾结官府把我的女儿女婿给关进牢里去了,人在做天在看,要遭天打雷劈啊!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女婿啊。”

芙蓉将自己的头发给解了开来,随手一挽,立刻黑着脸上前去:“春娟娘,人在做,天在看。你女儿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自己清楚。官府的人要抓谁,难道是我一个平头老百姓的人能够左右的?你们要是自己心里没鬼,怎么会怕官府查!有能耐,你去官府门口闹啊。”

春娟娘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从没见过芙蓉这样撒泼的样子。芙蓉见了她的样子,直接一门板扇了过去:“慢走不送!”春娟娘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脚下不稳,一屁股坐了下来。等她反应了过来,郭家的大门已经紧紧地关上了。她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跳脚,自己在门外骂个没完。

门突然吱呀一声地开了,一盆冷水兜头就泼了出来,浇得春娟娘满身都是水。周围围观的乡亲们都偷偷地笑了起来。春娟娘脸上挂不住了,跳着脚,骂骂咧咧地走了。

芙蓉被顾清尘给半搂半抱回了屋里。顾清尘仔细地察看着她的头上,满脸的愤怒:“只是泼她一盆水,简直是便宜了她。那里有这样蛮横不讲理的人。她家女儿亲自指使人去我们店铺里放火,她竟还有理起来了?”

芙蓉的头皮痛得快死了,听了顾清尘的话,反倒是平静了下来:“正主还没上呢。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刘哥家里,估计还得闹一场。”

“不管怎么闹,这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别再掺和进来了。那个婆子怎么能够下那么狠的手?”顾清尘心疼地给芙蓉的脖子上药,“又得好几天才能消了。”

芙蓉握住了顾清尘的手,轻声地道:“我没事,看着吓人,其实我没受伤。现在越来越没用了,我竟连这个也躲不开了。”芙蓉说着,滚进了顾清尘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委屈地道。

顾清尘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自己的小媳妇儿在自己的怀里撒娇的感觉了。他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俯□去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芙蓉就这样仰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林氏的脸在外面闪了一下,门又关上了。圆圆本来要走进去,林氏一把抱起了他:“圆圆啊,阿婆这边有好吃的哦。我们先吃完了再来找爹和娘好不好啊?”

圆圆撅起了嘴:“可是爹和娘不吃好吃的吗?”

林氏脚下的步伐比谁都走得快:“爹和娘有事情要做。他们等会儿再来吃。我们先吃吧。”有什么大事比你爹娘给你再生小弟弟妹妹更重要啊。芙蓉这丫头,做这种事情也不把门关严实,万一被圆圆他们瞧见了怎么办?真是的。

晚上的时候,刘婶子和春娟娘结伴而来。芙蓉这边早坐好了准备,摆了两把椅子在外面,压根儿没让他们进屋来。刘婶子看着芙蓉,皮笑肉不笑:“芙蓉丫头,干娘可有什么亏待过你,你要这样对你的哥哥和嫂嫂?”

“我也想问干娘,我到底有什么亏待过你们家的,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的生意放火。”芙蓉立刻反唇相讥道。

91悔不当初

刘婶子脸色一变,大嗓门立刻就嚷了起来:“对你的生意放火?有证据吗?要污蔑人,也舀出实在的证据来!别以为你在范家做了几天丫鬟就可以把尾巴翘上天了。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罢了。以为攀上高枝儿了?人家还不是把你给赶出来了?你要是真的能耐,就在那高枝上稳稳当当地站着,别落下来才好啊!现如今,我也没瞧见你多有能耐,仍旧是做些我们一样的活儿。怎么的,人家不跟你做生意了,你着急了,自己也开间铺子。生意不好了,就一把火烧了,推到我们家是不?”

这一套一套的,全是讥讽人的话啊。如果换作是以前那个芙蓉,恐怕这一番话,早让她无地自容了。可惜,这个是换了内芯的。芙蓉严肃地开了口:“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儿?我现下是谁的奴才,你可以去查查,你上赶着要当人的奴才,我可不拦你,只别牵扯上我。至于你说的我们妒忌你家的生意好,那可真是笑掉了大牙。你去镇上打听打听,到底是红记布庄的布卖得好,还是丁记布庄的布卖得好,人都是有眼睛的。究竟是谁嫉妒谁,放了一回火还要放第二回?证据?你想看,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能耐让官老爷舀给你看!”

刘婶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顾清尘立刻拦在了芙蓉的面前,冰冷地看着她:“你要做什么!这是郭家,还容得你放肆!”

刘婶子见顾清尘捋袖子掰手指的样子,心里也怯了,索性一横脖子:“我倒要让人评评理,也有把干哥哥和干嫂给弄去坐牢的理?也有跟干娘顶嘴竟说干娘是奴儿的理?”

“村长你给评评理,可是有干娘这样跑到干闺女的娘家来闹腾的理?”郭三婶的声音笑吟吟地在门口响了起来。

顾清尘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村长,三婶,快请坐。”

自古民怕官,这一村的官,自然就是村长了。村长拈了拈胡须,笑着坐下了,笑着说:“原来却是郭老二的闺女回来了,我说呢,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在杀**宰鸭的。芙蓉侄女,在镇上可还好?”

“多谢村长记挂,我很好。”芙蓉也忙站起身来。

那春娟娘是头一个胆小怕事的,见村长跟郭家和颜悦色地说话,心里早就慌了,在那里坐立不安的,就想打退堂鼓了。旁边的刘婶子立刻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当初是谁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的,人还没说这事呢,她就在这里坐不住了。难怪教出了那样笨的闺女,现在看怎么捞得出来。

村长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刘婶子:“刘家娘子,你们两亲家在这里做什么?郭家的闺女回来了,正是一家人和乐的时候。我们这些闲杂人等,还是家去正经。”

刘婶子开口道:“村长,这芙蓉也是我干闺女。干闺女回来,我来探探,怎么算是闲杂人等呢。”

郭三婶笑了:“哟,这还是干娘呢。我在外面听见那声音,竟连一般的路人都比不上,还以为是仇人呢。才刚我听见什么我侄女把你儿子弄去坐牢了,这倒是奇了,哪个平头老百姓竟能左右那官老爷的?”

刘婶子登时就火了,但是碍着村长在这里,又不敢动手:“如果不是他们使了yīn谋诡计,我的儿子怎么会进牢里。”

“是不是yīn谋诡计,自有官老爷做主。如果真是,你自是不必担心的。若是不是,呵,你找芙蓉闹又能讨得什么好呢,还不想去救你儿子去是正经?再说了,就算是yīn谋诡计,你又是哪只眼睛瞧见是芙蓉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更别说,是猜测的了。”郭三婶的爹原是落魄的乡绅,自小就比别人多读了一点,从不骂人,却憋地你说不出话来。

刘婶子还想说什么,春娟娘已经站了起来:“那,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吧。亲家母。”说着,春娟娘拉了一下刘婶子的袖子。

刘婶子不耐烦地将自己的手一扯:“拉拉扯扯的做什么。我们没做亏心事,怕什么。走就走,以为谁家没两个亲戚不成!人在做天在看,小心天打雷劈!”说着,刘婶子站起来,就要走。

村长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干亲家,更应该是和睦友好才是。怎么倒弄得跟个仇人似的。既是不愿,也不必再来往了。这村里人人都闹,成了什么模样!你们两家都是寡母带着孩子,更当守自己本分才是。若是你不服,我倒要问问你们族里,可是不是这个理儿!”

所有人都不敢再说话了。刘婶子气呼呼地走了。村长也不坐了,站起来便走了,说道:“虽得了理,也别不饶人。人难免吃点亏的。”

村长出了门,芙蓉笑着拉了郭三婶:“婶子,我给你带了两匹布料子,你进来瞧瞧。”

“明儿瞧吧。明儿中午过来吃饭。你们这边和镇上的屋子都得小心着。这狗急了跳墙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你三叔还在家里面呢,我先回去了。”郭三婶也起身告辞了。

晚间歇下的时候,圆圆照例被林氏抱过去跟她睡了。妞妞白天玩了一下午,天刚擦黑就睡熟了。顾清尘的手摩挲着芙蓉的胳膊,只觉得温香软玉在怀,心里充满了甜蜜,声音里不由地染上一层意念:“媳妇儿。”

芙蓉的手在他的xiōng膛上慢慢地划着圈儿,久久没有这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了。殊不知,她手指抚过的地方,都带上了一串小火苗。顾清尘真的很想,可是,芙蓉才生了妞妞一个多月,最好还是不要。他翻身压住了她的手,眸色越深:“别玩出火来。我好不容易才忍下来的。”

芙蓉眸子里全是笑意,看着他,双手改为环着他的脖子:“三婶是你请来的?”

“三婶是我请的,村长可不是我请的。”顾清尘吻着芙蓉的手,“若我是刘婶子,这个时候,我才不跟你闹翻呢,巴不得你把我儿子给弄出来。两眼一抹黑,把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人出来才是重要的。”

芙蓉用自己的鼻尖去碰他的鼻尖:“你如今也学坏了,再不是那个傻乎乎的人了。”

顾清尘咬了一下她的唇:“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你相公我哪里变了?”

“我想想啊。变得更英俊了可好?若我是那些小姑娘,见到你,定会被你给迷倒的。”芙蓉边说,边躲顾清尘那只作恶的手,“还有,变得越发的好色了。”

顾清尘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自家的媳妇儿,抱抱又怎么了。人家想抱还不得呢。你放心。”

芙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有什么放不放心的?”

“就算再怎么变。这里,只有你。”顾清尘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xiōng口,目光亮亮地看着她。

芙蓉感觉到自己手下那咚咚的心跳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她把他的脖子拉了下来,吻上他唇之前,呢喃着说道:“相公,我最爱你了。”是的,好爱好爱。

回林家只不过是想确定一下林氏他们可被为难了,第二天听见的传言倒让芙蓉愣了一下:“娘,这传言是你传出去的?”

“不是我。我哪有那闲工夫,带我的乖外孙都来不及呢。来圆圆,张大嘴嘴,吃大口。”林氏喂了圆圆一大口**蛋羹和饭。郭家如今少了一口人吃饭,芙蓉接济了他们一些,顾老爹自己做不了那么多活,索性依了芙蓉的点子,自家留了几亩地,用钱买了几块地,租给没田的人来种。郭大力又把那水塘给包了下来,家里如今生活好了许多,把芙蓉当初接济的银子也还了不少。林氏也指点着郭三婶养**喂鸭,郭三婶家也逐渐地好了起来,连带着人缘也好了起来。这传几句闲话,是人人都会的。人都有一颗八卦之心啊。

这传言之下,刘婶子气得都病了,也不爱出门了。芙蓉这回回来就是怕郭家被人暗地里盯上,见没事,叮嘱了他们一阵,尤其是拉了郭大力说了一阵,也就回了镇上。

这件事情并没有刘婶子想的那样轻松。当初春娟儿提出自己的亲戚在开布庄,好说歹说,那丁老板才同意跟他们合作一批布。春娟急功近利,找了人跟了红棉,找到了那作坊,探了好几天,买通了里面一个人,问明了位置,趁着月黑风高放了火。丁老板倒是讲信用的,看了他们的布,左右说布的质量差了,非得把价压到了四成,春娟开弓没有回头路,只得应下了。

本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了,谁知道芙蓉他们竟然重整旗鼓,又开起了布庄。春娟儿本又不擅长这纺织上面的事情,把棉花交给别人去买,被人暗地里扣下了许多钱,买回来的棉花成色也不好,织出的布的质量也不行。丁老板生意本就被红记布庄给抢了不少,如今见这布这样,便想自己把织布这一块给舀回来。春娟儿慌了,本儿还没回呢,房子和地都抵押着呢。她故技重施,想起上回芙蓉他们那么快就恢复了元气,怀疑是那人不尽力,便要亲自去,却被抓了个正着。

刘婶子能找谁,她最富有的最有门路的亲戚也就是丁老板了。可是丁老板刚刚被里长叫去问了好几回话,生意一落千丈,巴不得自己早点从这事里面摘干净呢,怎么会理这个认都不认识的刘婶子,直接闭门不见,跑去乡下养老去了。刘婶子没法,在衙门门口坐着哭,被衙役丢了出来。刘婶子没办法,四处托人,又没钱,又没个靠山,想起芙蓉那头,心里悔啊。

作者有话要说:喵

92平静日子

芙蓉正吃着香喷喷的芝麻糊,听了宋春花绘声绘色地跑到郭家门口去哭的场景。宋春花说到口干了,端起茶来一饮而尽:“你不知道啊,她那个三伯,骂了她一顿,说她惯儿子儿媳酿成大祸。如果再要闹,就把她送去跟之前刘家那个疯了的女人关一起。刘婶子当场就吓晕了,被抬了回去,再不敢闹了。”

芙蓉抿嘴一笑,光是靠村长是没用的,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宗族可是古代特有的一个东西,那长辈,可比官有权力多了。只是看想管不想管的问题。这刘婶子要闹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郭家理亏,郭家就先一步把谣言散播出去。刘婶子之后的每一个小道消息,都像是辩解。众人再一看,咦,连她的三伯都出面了,真相如何就更清楚了。芙蓉笑道:“那她就真的这样安分下去了?”

“哪能呢。她倒是没敢再闹,可是那春娟娘,见天就哭啊,跑到家里来,也不吵不闹了,就哭着求娘帮着她把女儿救出来啊,说是一切的事情都是女婿挑唆着干的。那刘婶子听了这话,病也不装了,也在家里哭得昏天黑地的,只说自己娶了个败家媳妇儿,又不会生养,又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把她儿子给弄进官府里去关着了。两亲家对哭的模样,你可是没见到,真真是太好笑了。”宋春花又喝一大口水,“一个说要和离,一个说要休妻,闹得不可开交呢。”

圆圆正好跑到芙蓉的旁边,芙蓉端起他的碗,舀了一大勺芝麻糊喂他。顾清尘自己磨的芝麻,磨得细细的,又放了些糖,甜甜香香的,圆圆可爱吃了。顾清尘如今自己也有了主意,多买了些,索性做起了这生意,还卖得不错。圆圆吃了一大口,眼睛都笑弯了:“娘,好好吃啊。”

芙蓉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乖乖的啊,和弟弟好好玩,别出门去,小心雪地摔着自己,仔细你爹爹打你屁股。”

圆圆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小嘴瘪了下:“娘,圆圆乖乖,不打圆圆。圆圆和弟弟玩。娘!”圆圆说着,像股糖似的拧在了芙蓉的身上,小脑袋直往芙蓉的怀里钻。芙蓉被他整个都弄笑了,直往后退:“你个小猴孩子,现在越发疲了。”自从瑞公子销声匿迹后,芙蓉现在的担心也少了许多,圆圆虽然已经在跟着顾清尘学字了,但是也越发地淘气了。

宋春花看着芙蓉这样,明显是开心多过忧愁,也笑道:“这可是你的福气呢。大姑奶奶,若是那两个婆子求上咱们家咋办?”

“难道她抢了我的钱袋子,那钱袋子又被别人抢了。她来找我哭穷,我还帮她不成?”芙蓉一手拉住了圆圆的胳膊,“仔细摔了。”

宋春花得了芙蓉的话,也不再说这件事了,改说起了过年的事情:“你们什么时候回顾家?”

芙蓉看了看窗外,笑道:“送了灶神就回去。”

送完灶神,顾清尘和芙蓉真的启程回了顾家。别的人倒没有什么,顾大嫂竟是瘦了一大圈,神色也不好。芙蓉心里疑惑,上回回来瞧着顾大姐只是略瘦了些,怎么这回瞧见,竟是瘦成了这样?

吃了午饭,芙蓉给众人拿带回来的节礼。顾大嫂洗了碗进来,刚坐下,顾老娘便开了口:“你去把东头徐家借咱家的的板凳都取回来,清点下数目,还有仔细检查下凳子腿这些有没有缺的。”

顾大嫂应了一声,出了门去。芙蓉这边站起身来:“大嫂,我与你一道去吧。我去给三伯他们把东西送去。”

两妯娌走出门来,顾大嫂左右瞧见没人,眼圈儿顿时就红了:“三弟妹。”

“大嫂保重身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芙蓉跟这个大嫂还算是能过得去的。

顾大嫂摇了摇头,说道:“三弟妹,我娘去了。”

芙蓉听了,心里一惊,想起之前雪压垮他们家的房子的时候,顾大嫂那副绝望的模样。芙蓉心里五味杂陈,只得宽慰道:“大嫂,这事情,也是没有法子的。你也得放宽心才好啊。”

“若是我像三弟妹一样,自立门户,兴许会好很多。”顾大嫂苦笑了一下,“如今在婆婆的眼下,能过得平静已是难得了,哪里还能宽心呢?”

芙蓉自是知道顾二嫂和顾老娘的两相争斗的,若是自己处在顾大嫂的身上,也会是很为难的。顾老大的长子,现在仍旧是顾家唯一的孩子,顾老娘是肯定要跟着顾老大住的。顾大嫂又是后娘,顾老娘肯定害怕她虐待天衡的。再说了,顾老娘那性格,也是喜欢逞婆婆威风的,哪里就能容许顾大嫂他们单分出去住了。顾大嫂偏又是这性格,芙蓉只得略略地宽慰她几句。顾大嫂也不过是想找人倾诉倾诉,听了这话,也就没什么了。

这个年过得很平静,顾二嫂虽小打小闹,也没真正地伤了和气,顾老娘不敢在顾老爹面前造次。私底下的小九九是有的,只是别的也就没了。

春娟儿的事情在节前并没个定论。芙蓉也没刻意去打听,好在回娘家那天,刘婶子她也自回了娘家了,春娟娘倒是上门来,哭着求芙蓉救救春娟。因着之前春娟娘掐芙蓉的事情,顾清尘压根儿没让她见到芙蓉,直接强硬地打发了她回去。

节后仍旧是春寒料峭,下了好几场雪。顾老爹沉着脸瞧了一回天色,摇了摇头:“今年的粮食先别卖了,这天,不大对啊。”

这天气果然不对,这几场雪后,就是不断地下雨。结果到了该养秧苗的时候,又开始出太阳,整天整天的是大晴天。秧苗长得快,但是地里干啊。顾老爹他们等了好几天,最后没法,只能踩水车来灌溉地。谁知道车完水后,那天又开始下雨了。这样反复着,刚入夏,蝗虫就吃倒了一大片庄稼,该打谷子的时候,天又是yīn雨绵绵。今年的收成,真的很差。

农家是看天吃饭的,这天气一差,收成直接影响到挨不挨饿。芙蓉家的收成比之前减了大概一半,幸好家里人口也不多,家里去年的存粮她先拿出来吃了,今年的先放在了地窖里面。那地栗好在是冬天里的东西,芙蓉今年试验着引了些地栗就在顾家后面的小溪边种着,用竹子编的篱笆围了起来,让顾大嫂平日里帮着照看着。倒是没出什么岔子,芙蓉又请了人来专门帮着削皮,工钱仍旧是照上一年的。顾清尘又去收了好些,每收一处都要看个头尝尝味道,不好的就不要。这样一弄,倒真有些流水线的模样了。

只是大家手里都没多少钱了,芙蓉家的生意也比去年略差。只是这天清晨,芙蓉跟顾清尘去菜场买菜,看见一户人家正驾着马车驮着许多东西路过。那卖菜的大娘叹了口气:“又打仗了!才消停了三五年,竟又开始打了起来。今年哪里还交得出钱粮啊。”

芙蓉听了心里一惊,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经历过打仗之类的事情。会不会有抓壮丁之类的事情呢!芙蓉的心骤然就抓紧了,只觉得心惊肉跳的。

回到家后,芙蓉便与顾清尘商量,关两天铺子,往县城里去瞧瞧情况再说。顾清尘和芙蓉即刻便起身了,在宋师傅家门前正好碰见了要来寻顾清尘的宋师傅夫妇两。

“西边的藩国连着两三年收成不好,流民很多,拥往边境。驻边的将军出兵驱赶。藩国这下不干了,打着旗号就来骚扰我边疆。那将军年少气盛,要亲去擒王,竟被生擒了。城门大开,千万流民涌如,龙颜大怒,调了甘蜀二地之将前往镇压。这仗,恐怕真得打。”宋师傅知道他们为何前来,将自己所知尽简略地说了。

芙蓉的手立刻抓紧了顾清尘的手:“那,会打到我们这边来吗?”

宋师傅摇了摇头:“打倒是不会打过来,只是流民会往哪个方向,就不一定了。今年收成又是如此,恐怕,民不聊生啊!”

“不能不打吗?”芙蓉紧张地问道。

宋师傅沉默了:“民以食为天,藩国也是连年灾荒。若有吃有穿,何至如此。现在朝中,主战的占多数,主和,怕不容易。若是常年的忍辱,年年担惊受怕,不若一战以求几十年平静日子。”

芙蓉怀里的妞妞哇的一声哭了,芙蓉回过神来,抱紧了她。宋师母带了芙蓉去后间,瞧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宽慰道:“不若都搬到县城来,也好有个照应。旁边的那间屋子的主人要回乡,可租可赁。”

芙蓉回过神来,看着宋师母,心里担心,说道:“只是不知道,这税赋徭役又如何?”

“你和清尘是我的孩子,我哪能坐视不理?你干爹那张老脸面,还管些用。你只放宽心吧。只是那乡下可住不得了。你娘家婆家,尽早搬上来是正经。”宋师母知道芙蓉的心思在何处。

亏得红记布庄生意好,芙蓉将以前自己存下来的首饰不常戴的死当了几件,就够了那一所房子的钱,买了下来。她又与顾清尘商量,回村里将宋师傅的话一说,顾老爹沉默了一阵:“如今正是农忙时候,这些田地也不能空着。你们先去,我和老大老二把地了归整好再来。”

顾清尘劝了他好几回,顾老爹终是松了口,同意跟他们合家搬到县里去,地暂且荒一年。粮食就拉了好几车。顾老爹他们只是暂住,赁了旁边的院子住了进去。郭家这边就相对容易得多了。各家仍是自吃各家的,因着那看不见的灾难,人人都没了闹的心思,倒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啊

93苦中有乐

顾老爹蹲在院子里看天,这天yīn沉沉的,似乎要下雪的样子。身后帘子响动,顾清尘走了出来,给他披了件大衣裳:“爹,外面天凉,您的腿在冷天里站久了又会不舒服。您先进屋去歇着吧。”

“这天,竟是中秋就要下雪了啊。我这把老骨头,竟连这点寒都受不住了,可真是老了。”顾老爹想着,不由地眼神一黯。

芙蓉正端热气腾腾的**汤出来:“爹,刚我宰了只**,那油黄黄的,熬了一大锅**汤,您尝尝,比您老在乡下喂的**可差什么?我们家的菜地啊,还要爹帮着看看呢。我和相公,原也不是这上头的料,之前捣鼓的也不成样子。”

顾二嫂正从里间出来,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一丝讥讽:“三弟妹是个有福的,哪里会这些东西。只需要在家里坐着,这钱就能够从天上掉下来,这么好的房子也赁了下来,可不是有钱的吗?”

“还有完没完了。横竖那银子被那些暴民们抢了去,你就高兴了?老三媳妇难道做的不是自己的生意?如今她在家里,难道不是天天想法子做新东西,不然一家子咋吃饭。”顾老爹横了她一眼。

顾二嫂就是这性子,总要刺儿别人两句,然后话被堵地说不出来了,她心里舒坦了。芙蓉脸色都不变一下的。横竖自己只有白天过来,晚上还是要回自己家的院子的。如今家里都请了两个人看门,也算是为了保卫安全,皆是宋师傅的手笔。芙蓉心里暗道:幸好是把自己买了那房子的事情按下来,只说是租赁下来的,不然这二嫂指不得编排自己有多少钱呢。自己有多少钱也是她的。

顾大嫂过来,这活儿一下子就轻了一半,人也能喘口气了。自上日她与芙蓉吐过苦水后,人似也精神了许多,也不知道她如何与人说的,只是顾老爹某日突然让顾二嫂也做事,轮着日子做。若是不成,就大房二房分开吃饭,他们老两口轮转着吃。顾二嫂无法,如今自己身上一点子钱都没,腰杆也硬不起来,顾老娘又是个铁公**,她一文也掏不出来,自己做?那什么做?还不是得巴着这边吃饭。

好在去年和今年的粮食都没卖出去,一家人的嚼用显是够了。县城里的东西自比镇上贵了许多,但是好在他们各家院里都辟了两畦土,顾老爹和顾老大每日里拾掇那个,也算是有事做了。

自打来了,顾老大便自告奋勇要去做点儿活。他又不识文断字的,只有一身空力气,便要出去做活。顾清尘本想让他在自己家店里帮忙,却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下大力气的,也就罢了,托了宋师傅帮他找找。宋师傅帮读书人找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这下苦力的,他寻了许久,才寻到了往一户人家运货的工作。顾老大和顾老二皆出去做这工作,也算是贴补贴补家用了。

却说这户人家不是别家,这户人家的二房的太太,正是范太太的表妹。如今边疆不太平,流民涌入的事情她自然也听说了的。这户人家姓庄,之前得了京里的消息,家里就传了出来,说是要搬走,带不了那么多人,要放许多人出去,闹得人心惶惶。后头庄老太爷狠狠训了几个儿子一顿,说是祖上也是有军功之人,并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哪能就如何了?庄老爷听了,也只能不走了,不仅不走,还要稳定大家的心。其他的富商小官之类的见庄家不走,心里也定了些,并没有一窝蜂地全走了。再兼之庄二太太接到了表妹的书信,要暂时上来避避,就更走不了了。

仗打没打起来芙蓉只能听宋师傅说。只是隔了几个州,恐怕也不能打到他们这里来吧?芙蓉刚如此想着,便听到了消息,调了他们郦州的节度使往边疆过去,平西将军的兵也已经开拔到了边疆了,仗总算是打起来了。

所幸的是并没有抓人去充军,节度使仅带了军中五千兵过去,其他地方也有调令。但是虽然没有强迫人充军,朝廷却是连征了三次税。多亏宋师傅的名号摆在那里,芙蓉的生意那时候还没有开张,故而躲过了,用几十两银子搪塞了过去。顾老爹和老郭头都越发地以宋师傅马首是瞻,凡事都来请教。

人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喜欢乱想,一来二去,因怀孕胖起来的芙蓉竟也瘦了下去。林氏狠狠地说了她一顿:“如今妞妞吃着奶呢,你这样,她若是没吃的,可怎么是好?”芙蓉只得又吃起了黄豆炖猪脚之类的能够发奶的食物,却是越吃越摇脑袋。某日,她正在吃,旁边坐着的顾大嫂突然一捂嘴就跑了出去。顾老娘的眼光一亮,忙站了起来。

晚间顾清尘回来,顾老娘给顾大嫂手腕上搭着帕子,让顾清尘把脉。顾清尘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对着顾老大笑道:“大哥,恭喜恭喜。大嫂这是有喜了。”

顾老娘的脸顿时就笑开了:“去年老三媳妇肚子里怀了一个,今年老大媳妇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这可真是太好了。老大媳妇,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顾大嫂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低下头去绞着衣角:“我也不知道,娘做什么我便吃什么就是了。”

顾二嫂鼻子里哼了一声,眼里的光黯淡了,转身就出了门。顾老二向顾老大恭喜了以后,也出去了。芙蓉拉拉顾清尘的衣角,也跟着出去了。

晚间回到自己家里,将妞妞哄睡了,芙蓉拿着灯披着大衣服走到了顾四妹的屋里,笑着道:“四妹,你怎么还没睡觉呢?这么晚的天了。可是初来这里不习惯?”

顾大嫂怀孕了,顾老娘怕晚上孩子们吵着她睡不好,便让顾老大陪着她去睡,天衡被顾老娘带去睡了,顾四妹跟着芙蓉到这边来住着,还带着小桃。小桃已经睡熟了,顾四妹站起身来:“三嫂,我再看看书,就睡了。”

“晚上看书,可要仔细着眼睛。”芙蓉可是注意到自己进来的时候顾四妹慌忙藏东西的样子,笑了笑,也没揭穿,“横竖在这边,早上晚点起也无妨。你带着小桃睡,可挤不挤,被子可还够?”

顾四妹点点头,又说道:“三嫂,我这边挺好的。你先回去睡吧。”

芙蓉点头,转身正要出门,顾四妹突然喊住了她。芙蓉疑惑地转过身来,顾四妹忸怩了一阵,说道:“三嫂,可有家里的消息吗?”

“干爹探回来的消息,知县那边目前是没有接到有流民进这方圆十里的通报。”芙蓉自然知道顾四妹心里到底是想问谁,轻声道,“他爹不是在镇上吗,总归他是长子,他爹再怎么样,上头可还有一个婆婆呢。钟婶子也不是个没成算的。忍了这许久,她可不像是拿性命开玩笑的。”

顾四妹一张脸羞得通红,低下头去。芙蓉见她如此,轻声道:“快睡吧。没消息的时候就是好消息。”

顾清尘已经铺好了床。这留下的床极大,圆圆和妞妞两人睡了里面,外面还留了一大片位置。芙蓉正对着镜子取头上的发簪,顾清尘从背后拥住了她,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媳妇儿。”手却不住地在她的腰上摩挲着。

芙蓉被他弄得心底痒痒的,伸手软绵绵地推了一下他:“别闹了,我这腰上都是肉,怪胖的。”

“肉肉的好啊。我就喜欢有点肉肉的。你以前太瘦了。”顾清尘的声音里带了分捉狭的意味,一把将芙蓉抱了起来,轻轻地在她的耳边道:“媳妇儿,媳妇儿,你生了妞妞后,更香了。”

芙蓉回过身来,顾清晨吻上了她的唇。芙蓉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的就被顾清尘一把抱到了床榻上。

两人之间的衣裳不知不觉地被除开了。芙蓉感觉到他的热情比之前的更盛。自从生了妞妞后,顾清尘顾及着芙蓉的身子,不敢太过闹她,每次都是草草了事,并不能尽兴。今天的芙蓉似乎跟往常都不一样,热情了不少。

芙蓉的手攀着他的胳膊,只觉得他在自己的体内的冲撞十分有力。她的声音隐约带着哭腔:“相公,轻点儿,轻点儿。”

顾清尘的汗一滴滴落在芙蓉的额上脸上。芙蓉只觉得自己的全身似乎都要散架似的,她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顾清尘低下头去吻她:“媳妇儿,忍忍,再忍忍。实在是太想了。”

芙蓉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只得忍着。到最后她也忍不下来了,顾清尘在她的耳边轻声地道:“宝宝,不哭。宝宝,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一股炙热席卷了两人,芙蓉才觉得被高高抛起的自己这时落到了实地。顾清尘的手箍着芙蓉的肩,轻轻地吻着她的脸:“宝宝,都是我太急了。可疼?我瞧瞧。”

“不要。”芙蓉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没了力气,原本想抬手去打他,竟也是软软的。她索性张口轻轻咬了他的手一口:“你欺负我。”

“我不欺负你,我欺负谁啊?”顾清尘只觉得全身都舒爽,吻在她的眉心,“好久没这么痛快地抱我的媳妇儿了。”

一晌贪欢的结果就是,芙蓉第二天觉得全身都是酸疼不已。偏圆圆今天硬拉着要她给自己做油果果吃。顾清尘瞧见芙蓉这样儿,知道她被自己累到了,给她按摩了一阵,芙蓉才好了许多。芙蓉刚把米下锅,忽听见门口咚的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咳

94顾大姐归来

“我去看看,你先别出来。^//^【]”顾清尘把柴放下,脸色瞬间凛然了几分,对着芙蓉嘱咐了一声,便往门口去了。

顾清尘自去开了门,芙蓉这边把糯米圆子翻了个面儿,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该不会是,有什么坏消息吧。她下意识地往厨房门口看去,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半晌,顾清尘毫发无伤地回来,芙蓉忙把手里的锅铲放下,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怎么样了?是谁啊?”

顾清尘的脸色不自觉地迟疑了一下,话终究是说了出来:“是大姐在门口晕倒了。”

芙蓉将顾清尘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顾清尘看着芙蓉沉默的模样,连忙道:“刚才我已经去喊了爹娘他们了。”

芙蓉这时回过了神来,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问,面色平静地道:“我知道了。我这边在渣油果,你去喊四妹他们吧。”

“媳妇儿。”顾清尘并没有依芙蓉的话出去,而是走到了她的旁边,“媳妇儿你放心,这是我们的家,自然是由你做主的。”

芙蓉转过头来,对着顾清尘道:“帮我拿下那个盘子。”顾清尘忙递了过来。芙蓉接过来,把炸好的几个圆子挑出来,放在了盘子里面,托到了他的面前:“我们家,自然是由你做主的。拿着,吃的时候小心烫!”

顾清尘只觉得那盘子入手的时候暖暖的,看着芙蓉的模样的确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了心,端着盘子出去了。

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芙蓉这才叹了一口气。她之前对顾大姐如果算是没有好感,在经历了顾老娘因为她的原因而弄丢圆圆后,芙蓉的心里对顾大姐更是说不出的感觉。虽然她知道,顾老娘的错,算在顾大姐的头上,自己是有点迁怒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她的心里,很难不这么想。

顾大姐的回来,就如同在平静的众人心里投入了一颗石子。只是因为这世道有点不太平,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所以也没有引起大家什么强烈的反应。但是,越是平静,隐藏在下面的暗流,就越是汹涌。

林氏听到了这个消息后,本来每天都过去串门的她就不怎么出门了,只说自己的xiōng口闷,不舒服,让芙蓉把圆圆和妞妞抱过去解闷儿。【]芙蓉仍旧是如往常一样,有什么好东西就端过去一碗,只孝敬顾老爹和顾老娘,再给林氏这边送一碗,也不留在他们那里吃饭,也不闲聊,自己一个人整天在家里,琢磨着新的产品。

战事越发地吃紧了。这边龙颜大怒,派了精兵强将过去,打的旗号是灭掉藩国。藩国本就是蛮夷之邦,顿时调集了全国的兵力,全力进攻边境。一时之间,两国各有胜负,战争竟打了个胶着状态。皇上得知这战况后,又从南边连调了两位将军共带了两万人过去,这藩国才退到了边城以外。

打仗劳民伤财,那藩国百姓本就没有吃的,再被苛捐杂税这样一剥削,顿时家徒四壁,怨声载道。更有些流民直接揭竿而起,要推翻现在的统治。藩国内忧外患,节节败退,不得已派了使臣去求和。还未走到边境,便被流民群起而攻之,乱棍打死了。藩国百姓在边境全部诚服,投降于大周。藩国之乱,直到第三年末上,这才平定。此乃后话。

却道在战事越发吃紧的时候,周国又征了一次税,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天气越发地冷了,本就吃不饱,那炭的价格一升再升,最平常的炭竟卖到了三十文一斤。好在芙蓉家去年剩下了不少的炭,全拉了过来,勉强够自己家用的了。在价格开始涨的时候,她就让郭顾两家去买炭。老郭头是最听闺女话的,立刻去买了炭回来。那顾老娘便有些不乐意了。顾大嫂见状,就劝道:“娘,您瞧,宋家和郭家都购置了炭了,我们不若也买些回来放着吧。现在的价格也就比之前的价格贵上一两文,今年这个时候天就这么冷了,恐怕价格还要涨啊。”

顾老娘黑着脸,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去年这个时候比今年冷多了,今年分明是个暖冬。我不管你们,你们要买随便你们。若是亏了,别给我哭。”说完,顾老娘掀帘子进去了。

顾大嫂顿时咬住了唇,眼圈儿微红。顾老大自顾大嫂怀孕后,对这个媳妇儿言听计从的,见状,拉了顾大嫂进屋去,悄悄地摸了些散碎银子出来:“媳妇儿,我没用,做了这两三个月的活儿,只存下了这些银子。你如今是双身子,不要委屈你自己。娘不买炭,我们自己家里买着来存着。若是我们这里没地方放,我去求求三弟去。”

顾大嫂掂着那几两银子,心里暖暖的,对着顾老大点了点头。只是,这几两银子,加上自己买菜的时候节省下来的几两银子,凑起来不过十几两,能够多少炭的?她心里苦笑了一下,拿了十两,将剩余的包好,能买些是些,总比受冻强。她咬咬牙,问了地方,买了些炭,先暂时放在芙蓉那里。

顾大姐醒过来以后,狠吃了三大碗饭,又喝了一大碗面汤。顾老娘心疼地直抹眼泪:“闺女啊,你在外面受了什么苦啊。别急别急,慢慢吃,娘又去给你做。”

顾老娘出来后,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奔进了自己的房间,哭着道:“孩子他爹,别的我再不求你了,别再把大闺女赶出去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这几年,还不定是受了些什么苦。孩子他爹,把她留下来吧,我一定严加管教。若是你不留她,我就与她一道走。”

顾老爹抽了口烟,把烟杆子放在了桌子上面,说道:“这教养儿女,原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也有我的责任。这些年,大闺女成了如今这样,我也有责任。我只与你说一条,如今各房是分了家的饿,我只当是添了双筷子吃饭,别的事情我一概不管。你们,也别把筷子伸到别人的碗里去。若是再犯,你既是想与她一道走,那就走吧。”说完,顾老爹又拿起烟杆,再不说话。

顾老娘心一跳,转眼又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老头子竟是同意了让大闺女住下来。如今这事情是正经,其他的儿子女儿过得都比大闺女好多了,她可得好好地给大闺女补补。杀只**,买些棒子骨来炖汤给她喝。对了,芙蓉那里有黄豆,去找她要些。

顾老娘自然不会亲自去要,而是吩咐了顾大嫂去要。她冷眼旁观,这大儿媳妇,与老三媳妇的关系还算不错,如今正好派上用场。顾大嫂听了这话,忍不住有些为难。芙蓉那是生了孩子要发奶才买来吃的,如今顾老娘开口就要好几斤。顾大嫂琢磨了一下,说道:“娘,粮豆之类的倒是还没怎么涨价,不若买几斤回来吧。”

“如今家里既然有,何苦要去外面买。家里可没这闲钱,我还得等着炭降价下来买炭呢。”顾老娘眉一皱,“还不快去。”

顾大嫂无法,只得去了芙蓉那里。芙蓉见顾大嫂这样支吾着不好开口,猜测她是否想借银子,正在心里盘算,忽听得顾大嫂开了口:“三弟妹,我,你家可有两斤黄豆,能不能借,借给我?”

顾大嫂话说得断断续续,脸胀得通红。芙蓉一下子就明白了,故意慢慢儿地用茶盖拨着茶叶沫子,只要不是借钱,就好办。芙蓉在心里想好,将茶杯放下,明知故问:“可是大嫂想吃?我听我娘说,这孩子落了地,再根据自己奶水足不足,来看需不需要吃这个。这怀着的时候,**汤可比这东西补身子多了。”

“不是我吃。”顾大嫂连忙摆手,“是娘,她让我过来寻三弟妹借些黄豆。”

“是借?”芙蓉用帕子沾了沾唇角。

顾大嫂迟疑了一阵,摇了摇头。芙蓉见状,脸色倏地就沉了下去:“大嫂,若是你生下孩子,一时买不到这个,我这个做弟妹的原该送些与你。只是,我虽然有吃那个,只是之前一两个月的事情了,如今妞妞吃我的奶尽够了。再者,如今并不是大嫂开口,既是谁要吃,就该是谁开这个口。那黄豆,我家也没,往常我吃那个,也都是我娘送来的。”

顾大嫂听完,心里已有了成算,回去给顾老娘说了。顾老娘听了,顿时就发起了脾气。顾老大正好把菜园子给收拾了出来,见自己的媳妇儿哭了,一径地追进屋去,听了顾大嫂的讲述,顾老大晚饭的时候当着顾老爹的面说道:“娘,家里不就有黄豆吗?为何要让媳妇儿到亲家那里去要?如今天冷路滑,媳妇儿肚子里有孩子,这又是她的头胎,她身子骨儿也不好。”

顾老爹听了这话,抬眼看了看顾老娘和顾大姐。顾大姐似乎没听见似的,一直低着头吃着东西。顾老娘不敢再作声,也不敢再叫顾大嫂,只叫顾二嫂去拿黄豆。顾二嫂听了,隔着窗子就大着嗓门道:“自家里有,还能豁得下脸面去亲家那里求。如今拿不到,就只知道使唤我。我这个儿媳妇儿,天天连点子油荤儿都瞧不见,冬天到了,连取暖的炭都没有,过得连别人家的丫鬟都不如。”

顾老娘气得浑身发颤,登时就要起身搭腔。顾大姐却一把拽住了顾老娘的胳膊,眼角带着些许湿润:“娘,我在外头这么久,只想吃您烙的饼子和**汤,黄豆什么的不想吃。您没赶我出去,我就心满意足了。”

95貌合神离

顾老娘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手抚上了顾大姐的脸蛋:“我的儿,你在外头是吃了多少苦头啊,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如今有娘护着,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莫再委屈了自己啊。”

顾大姐听了这话,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楼住了顾老娘的腰,嚎啕大哭了起来。自从自己把圆圆的消息递给了芙蓉他们以后,就再也不敢回去了。可是只有十几个铜板,她能够去到哪里。悄悄地躲在了城外的一间破庙,买了几个杂面窝窝头,就着茅草睡。破庙里面有一口锈迹斑斑的锅,她去涮洗了好久,然还能用。挖了点野菜,好不容易熬成了一大锅菜汤,虽然没有咸味,她然也吃地津津有味。只是,第二天便来了一伙人,把她的锅抢了。顾大姐无法,只得又偷偷地溜回城里来。

她回来后并没跑到别处去,而是去芙蓉的店铺周围徘徊。接连转了好几天,她终于听见了那些人贩子被抓的消息,但是也听说了她被悬赏缉拿的消息。她不敢再多留,就在那些人贩子栖身的那间屋子的周围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暂着。怕有人看着这边有人,她连火也不敢生。直到她趁着天黑去看了那画像,发现并不怎么像自己,这才偷偷地出门,也都是寻了一条头巾把自己的头脸遮了一大半,每天去寻些烂菜叶子什么的吃。

最冷的时候,自己生了一场大病。她没钱请大夫,晕倒在了一间医馆门口。幸亏那大夫心好,给她抓了副药,让她在后院帮着做些杂活来抵药费。亏得有个吃饭的地儿,有个睡觉的地儿。顾大姐这才没有继续漂泊。

好景不长,不过半年功夫,打仗的消息传来,大夫举家要回南边老家去,把这个药铺子卖了,给了她一吊子钱。她本想去寻芙蓉他们,又因着过往的事情,拉不下脸面。后来发现他们搬了家,一路问着,把身上的钱几乎都用光了。她到达县城外的时候,又在城外盘旋了好几天,那守城的士兵才让她进了。她寻到芙蓉家的时候,荷包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饿得实在受不住了,倒下来,脑袋撞在了门上面,才被顾清尘发现了。

如今的顾大姐,终于见到了亲人,终于吃上了饱饭,经历了这一番,只觉得这两样便是人间天堂了。至于自己的那个孩子,她闭了闭眼,哪里有母亲不心疼孩子的,只是,如今怕是见不到了吧.]她扑在顾老娘的怀里,痛哭了一场。

尽管芙蓉避着一直未过来见顾大姐,但是冬至到了,顾家照样是要吃团圆饭的。芙蓉这天无论如何也得过去。她并没过去地太早,仍是早起给一家人做了早饭,把院子清扫了一遍,巳正的时候才过去。她一进院子,正在喂**的顾二嫂见了她,连忙把饭食盆子放下,故意大声地道:“三弟妹,你可是好久没过来了。前儿听说你娘身子不舒服,如今怎么样了?”

芙蓉和顾大姐不对付,和顾二嫂也没多的话可讲,只是微微笑了笑:“多谢二嫂记挂着。娘如今好多了,相公说多静养一段时日就行。”

顾二嫂听了这话,忍不住拍了一个巴掌,笑道:“瞧我,竟就在院子里面跟三弟妹说起了话。这天冷的,快进屋去,里面暖和一些。”

芙蓉牵着圆圆,抱着妞妞走了进去。那屋子里面只是把炕烧热了,那火盆子里的炭都快烧完了。顾老娘不买炭,天果真是越来越冷了,她这才慌了,结果这本能买中等炭的钱如今只能买了一些平常的炭,烟十分大。芙蓉一进来便闻到了一股煤味。圆圆不惯这个味道,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顾老娘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出来:“一样都是炭,只要能取暖就成了。如今炭是什么价钱,难道事事都将就别人不成?”

“你拿不拿。你不怕熏坏了我的孙子孙女,我还怕。老二媳妇,拿了钥匙去,取几斤炭来。今天团圆饭,就点这个。”顾老爹怒气冲冲地道。

芙蓉只做没有听见,示意圆圆不要开口,带了圆圆往旁边顾大嫂房里来了。

顾大嫂正在做针线活,见芙蓉他们来了,忙起身:“三弟妹快请坐。我这屋怪冷的,怎么没去娘那边坐坐?”

芙蓉知道顾大嫂每每是晚上的时候才敢自己烧点炭,早上还要把那炭灰倒出去,也着实不易了。她笑着看了一下顾大嫂手上的针线活,赫然是件小孩子穿的里衣。芙蓉落了座,笑着道:“大嫂,有句话,我说了,怕你多心。”

“什么话?三弟妹只管说就是了。三弟妹真心对我,我哪里会这么不识好歹?”顾大嫂笑着道。

芙蓉见她不像是说假话,说道:“这孩子的肌肤嫩,再好的布料,也比不上家常穿过的旧的。虽然新的衣裳是自己的一片心,总归是不够柔软。妞妞的衣裳我都洗得好好的放在那里。”

顾大嫂听了这话,眼睛一亮:“三弟妹这话是真心为我,我怎么会多心呢。我一心只想着怎么给孩子扯最好的布,不让他受苦,却忽略了这个。还是三弟妹想得周到。我到时候就去取。”

芙蓉笑道:“大嫂手上这料子柔,将线头都缝在外面,做大一些,孩子大些也能穿。像圆圆夏天的褂子,我前年做的,往里收了收,逐渐放大,今年正合身呢。”

“以前在家,都是穿姐姐哥哥剩下的,只有改小的,并没有改大的,哪里懂得这些。多谢三弟妹了。”顾大嫂说着,眼里闪过了一丝沮丧,“若是我亲娘还在,这些事情,总能找个人问问。三弟妹是个有福的。”

“大嫂也是个有福的。”芙蓉拍拍圆圆的屁股。圆圆回头,芙蓉的下巴往顾大嫂那边抬了抬。圆圆会意,跑到顾大嫂的旁边,小爪子搭在她的腿上:“大娘娘,圆圆要吃糖糖。”

顾大嫂听了这话,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蛋。圆圆立刻抓住了顾大嫂的手:“大娘娘,娘说不能捏脸脸,不然妹妹要流口水,噢不,圆圆要流口水。”

顾大嫂和芙蓉都笑了起来。芙蓉估计着外面顾老爹和顾老娘说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了。圆圆给老两口作揖,小小的人儿,样子倒是有模有样的。顾老爹的脸笑开了,冲着圆圆招手:“圆圆,来阿爷这里。”

顾老娘脸色稍好一点,接过了妞妞。妞妞看到顾老娘,竟手舞足蹈的。顾老娘见妞妞长得可爱,也就没问芙蓉怎么这么晚才过来的原因了。

顾老大三兄弟是结伴回来的。顾老大顾老二一头的汗,顾老娘见了,忙把他们往屋里让:“擦擦汗,换身干净衣裳。下午不用去了吧?”

“不用了,主人家下午也要宴,东西已经全部都运过去了,下午就歇半天。娘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吗?”顾老大一走进屋里,立刻闻到了一股香味。

顾老二也闻了闻,笑道:“好象是**汤的味道。”

顾老娘笑道:“正好过节,你们大姐又回来了,老大媳妇也有身孕,老三媳妇又在奶孩子,这炖两只**也不为过。我炖的竹笋,还是我去年上山去砍下来自己晒干的,也尝尝家乡的味道。”

说到这里,顾老娘的眼神不由地暗了一下:“也不知道家里如今怎么样了。”

一屋子人的心思因为这一句话都黯淡了下来。顾老爹见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沉重了,忍不住道:“今儿团圆节,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前儿不是还有好消息,我们大周的兵把那什么藩国打得节节败退吗?我们今天不说那些,洗了手快上桌子吃饭吧。”

顾老爹安慰众人的话,只不过是让众人的面上重归一团和气罢了。顾大姐穿了顾老娘的家常旧衣出来,芙蓉只是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瘦了一圈。顾大姐抬头看了芙蓉一眼,有些手足无措地移开视线。芙蓉也移开了视线:有些人,还是保持陌生人的距离比较好。

顾老娘并没注意到这头。整个饭桌子上面,她就一直在给顾大姐夹菜。顾大姐的头埋地更低了。顾二嫂嘴瘪了瘪,并没有说话。顾老爹皱着眉开了口:“自己都有手,自己爱吃什么夹什么。你这样夹菜,把老大和老大媳妇全挡着了,他们还吃什么?”

顾老娘又给顾大姐盛了一碗汤,这才坐了下来,目光有意无意地在芙蓉的身上瞄了一下:“我自个儿的闺女,我不心疼谁心疼。人家的东西我掏不出来,我自己出钱买的蛋,自己养的**,我给我闺女夹多点,那不是应当的吗?难道谁还能挑理不成?”

顾老爹把碗往桌子上面重重一搁,顾老娘的身子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顾老爹对着芙蓉道:“老三媳妇,你去看看,厨房里可还有青菜萝卜。炒两个菜来,我吃不惯这油腻腻的。”

芙蓉知道这是老两口斗法呢,连忙站起身来。顾老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得硬着头皮招呼众人道:“大家都吃,来来,都吃些吧。”

顾老爹还是不动,芙蓉动作麻利地摊了个蛋饼,又炒了个蒜蓉菜心。顾老爹瞧见了,脸色才稍好了一点,只吃这两盘菜。顾大姐一直都闷头吃白饭,突然她的筷子伸向了那锅**汤,夹起了一块**肉,朝向顾老爹的方向夹去,嘴里怯生生地答道:“爹,您吃**肉。”

一直到饭吃完,顾老爹碗里的那块**肉仍旧是一动未动。而桌子上面刻意暖起来的团圆气氛,也因为这老两口截然相反的态度,而冷了下来。

96顾老爹的决定

顾老娘当场就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面,顾大姐忙扯了一下她的衣角。顾老爹大概是算到了她这样,立刻皱了眉:“如果不想吃,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别在小辈面前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我给我闺女夹几块菜,碍着你什么了。儿子是人,媳妇儿是人,闺女难道就不是人了?这么多年了,大闺女在外面吃了多少苦,你这个做爹的怎么心肠这么的狠毒,竟连问一句都没有。”顾老娘开始撒气。

顾老爹把碗放下:“我说过了,不吃就回屋去。你不要这老脸,我还要。如果你待不下去了,我也说过了。横竖家里的东西你都知道在哪,你自己打算好带什么走都成。”

顾老娘的眼泪刷地就涌了出来:“老头子,你当真要赶我走?”

“你自己瞧瞧,你有没有一个做娘的样子。哪家的娘像你这样?我几个孩子能成如今这样,是他们的造化。你心疼你的闺女,就带了你闺女去,我眼不见心不烦。”顾老爹这话更像是在赌气。

顾四妹见闹得不对,忙起来劝顾老娘。顾老娘见有人劝自己,更加地起劲了,拿着手帕抹眼泪:“你要休我?我倒要去族长那里问问,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竟要被赶出顾家。”

顾老爹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也好,省得到时候费事情。”

见闹成了这样,就是再想置身事外,也是不能的了。顾清尘劝起了顾老爹。顾老大和顾四妹在劝顾老娘。顾老二看了一眼放下碗,坐在长条凳上一言不发的顾大姐。顾大姐亲手害死了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他心里的痛,谁能懂。如今,又因为她的出现,让家里吵成这样。可是,顾老二强压着自己心头翻滚的厌恶,好不容易家里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可不能因为这个女人又功亏一篑。这些日子的磨砺,也让这个昔日什么事情都不管的老二有了些许沉淀,他起身,走到顾老爹身边:“爹,我前儿和大哥去那边做活,那门房的人正好得了上门的客人的礼,给了我一些烟丝,说是那庄家老太爷也抽的。您去我屋里,我给你装两杆来抽抽如何?”

顾老爹点点头,跟了顾老二去了。顾老娘瘫坐在椅子上面,抹起了眼泪。顾老大和顾四妹更加手足无措。顾二嫂一个人把那锅**汤里的**肉几乎全挑完了,吐出了一根**腿骨,说道:“大姐,你怎么不吃呢?这可是娘亲自给你炖的汤呢。我们哪里儿子儿媳,哪个闺女孙辈有过这等待遇?怎么娘今儿受了委屈,你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呢。”顾二嫂说着,看了一眼已经停下了哭泣,抬起头来的顾老娘,嘴角带着抹似笑非笑,“还是说,在大姐的眼里,娘受这点委屈,是应该的?”

顾大姐腾地一下就站起身来,满脸通红:“我自己的娘,我当然心疼了。二弟妹,你也不用在这里调唆,我知道之前因为孩子的事情,你心里对我有不满,可是别扯到别人的身上。”她回来后一直避免和所有的人接触,因为她知道,这个家里,除了顾老娘,她没有任何的依靠,顾老娘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不傻,如果刚刚自己维护了顾老娘,那现在最可能的结果就是,顾老娘和自己一同被赶出去。她真过怕了那种流浪的日子。她忍气吞声,她伏低做小,都只不过是想有个栖身之地罢了。

顾二嫂也立刻就冒了火,把骨头呸地一下吐了出来,同样也站起来。她的身量跟顾大姐差不多,站起来正好相当:“我就对你不满了。我的孩子,是我肚子里面的一块肉,生生地从你身上剜一块肉下来,你不痛吗!你一句不满就揭过去了?难道你走了这么久,就能把你之前做的错事一笔勾销吗!不是因为你,爹娘会一点积蓄也没有?不是因为你,四妹到现在还没人上门来提亲?不是因为你,三弟妹……”

“二嫂!这些话就不必说了。四妹和孩子们还在眼前呢,爹也在里屋里面!”一直没开口的芙蓉拦住了顾二嫂的话。就没有弟媳妇能这么对长姊说话的,再说了,她再说下去定会把圆圆的事情说出来。芙蓉不想给圆圆造成不好的影响,他都三岁了,也晓事了。而且,丢孩子的事情,会牵扯到顾老娘。左右都是邻居,这样直接指责婆婆,是大不孝。

顾二嫂这才停下话来,忿忿地哼了一声:“我们家,自从有了她,就没太平过。”

“滚,都给我滚!”顾老娘一把将桌子掀了。还好芙蓉的动作快,把圆圆和妞妞都搂住了,背转身去。但是她明显感到有无数东西砸向她的背后,那汤水渗进了衣裳,幸好不烫了。

“媳妇!”正送了顾老爹去顾老二房子里的顾清尘正好瞧见了这一幕,连忙奔过去抱住了芙蓉,着急地问道:“媳妇儿,你可有摔着哪里吗?”

顾老爹听到动静,刚坐下就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瞧见这屋里的样子,大发雷霆:“老三,以后,你不用再过来。老大,你去套车,我亲自回村里一趟,找三哥把家里这桩事情了结了!”

又是一番苦劝,顾老爹却是死也不回头。芙蓉使了个眼色,顾清尘扶了顾老爹暂时往自己那边去。顾清尘安顿好了顾老爹,让顾老大和顾老二陪着,自己去烧了水过来,给芙蓉沐浴。

所幸没有受伤,顾清尘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动着,抱着芙蓉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要拦我。那样的娘,不要也罢!”

“就算要说这话,也不该是你我说出来。”芙蓉握住了他的手,泫然欲泣的模样,“幸好没有伤到圆圆和妞妞,若是两个孩子有什么事情,我也不怕活了。”

顾清尘眼角都湿润了:“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狠心的娘,难道只有大姐一个人是她生的不成!”

芙蓉一直在帮顾清尘顺毛,心里却是暗暗下定了主意。只要顾老爹住在自己的家里,自己就有办法让他的主意更加坚定。

冬至次日顾老爹去后园子里打理了菜园子出来,正好碰到了圆圆给芙蓉擦眼泪:“娘不哭,圆圆给娘呼呼背背上的伤。”

“圆圆,若是烫到了你怎么办?隔了几层衣裳,我背都烫红了。你是娘的心肝啊。如果伤了你,我该怎么办?烫到了妞妞,我又该怎么办!”芙蓉一把搂住了圆圆,泪流满面。圆圆也哭了起来,自己边哭还边给芙蓉擦眼泪,“娘不哭,圆圆长壮壮,别人不敢欺负娘。”

都是做母亲的,怎么能够这样不同。一棵歪了的藤儿,还能结出正常的瓜吗?顾老爹的脸色yīn郁,晚间顾老大来劝顾老爹回家,说顾老娘病了,顾老爹直接骂了回去:“横竖她有钱,有闺女,让她自己抓药,让她闺女照顾她去。”

顾老大吃了这个闭门羹,只得回去了。在那边又受顾老娘的气,顾老大闷得在房里抱了头。顾老娘又喊顾大嫂做事情。两日后,顾大嫂实在受不了,寻了小桃偷偷叫了芙蓉出去,满脸是泪地求助。芙蓉的目光扫了一下顾大嫂的肚子,顾大嫂立刻会意了。

那日后,顾大嫂身子便不舒服了。顾老大急急地过来,说是顾大嫂提了水,又洗了衣裳,现在肚子疼得很,请顾清尘去瞧瞧。顾清尘听了,顿时黑了脸:“哪有让有孕之人做这么多事情的?还不赶快将养着,恐怕是动了胎气。大哥,不是我不过去瞧,实在是我也不擅长妇女之疾,不若我请干爹荐两个大夫,去请了来。”

顾清尘带着顾老大寻到了宋师傅家,宋师傅听了,忙让下人去打听了,带了顾老大去请。宋师傅留了顾清尘在家:“芙蓉丫头没事吧?”

顾清尘猜到恐怕是宋师母那日来自己家,正巧碰上了顾二嫂那个大嘴巴,得知了事情。顾清尘抱拳:“没事,只是受了惊吓。”

“若是不成,把圆圆送过来吧。天天耳濡目染这些事情,对他百害而无一利。”宋师傅眼里的光十分严肃。

顾清尘心一凛,作了个揖:“师傅放心。”

从冬至到除夕,顾老爹一直是住在老三家的。他亲眼目睹了芙蓉是怎么对待两个孩子的。圆圆摔倒了,芙蓉鼓励他自己站起来,跟他说些大道理。圆圆不过三岁,便知道孝敬老人,谦让弟妹。顾清尘抱着圆圆写字启蒙,教他背诗。每天圆圆都要去宋师傅那边跟着学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书。芙蓉心疼他,都是把他裹的严严实实的,又提一篮子的点心去。邻居街坊谁家有事,也都会邀请芙蓉他们,芙蓉总是把自己的那份礼打点得妥妥当当。顾老爹心里暗叹,自己搬过来后,倒是也遇到过有人送请贴来。那顾老娘总是俭省,拿些薄礼去,他又不擅这些,只得躲了开去,不去赴宴。顾清尘却是经常走街坊邻,大家见到芙蓉,也愿意说些话,还上门来做客。

不光是这样,院子里,屋里,到处都是干干净净。虽是冬天,被褥铺盖之类的芙蓉每半月就要清洗一次。冬天水冷,都是顾清尘烧热水,帮着她一道洗。他们家的人身上永远是干干净净,伺候自己也都是周周到到。顾清尘每晚必要把洗脸水洗脚水备好,无论顾老爹起来早晚,总是会有温热的早点和热水备着他用。自己那双破了的棉鞋,芙蓉偷偷拿去缝补了,还让顾清尘拿了两双新的鞋,两套新冬衣给自己。这才是家啊,顾老爹心里的决定越发的明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木有从其中嗅到那么一点儿信息……故事快结尾了。11月初就要结局了

97顾老娘领盒饭

腊月二十四的时候,顾老爹执意要回村里。宋师傅接到顾三伯递过来的消息,之前周边村里有几伙流民,抢了东西,被村里的人集体赶了出去。如今里正也都是组织了人四处巡逻,他们村里倒是还没见过流民。如今边关战事逐渐明朗起来,恐怕暂时是无大碍的。顾清尘他们就跟着顾老爹回了家。

当时搬到县里的时候,县里的房子里都有家具之类的,所以顾老爹他们只是把日常要用的衣裳以及储备的粮食拉了过去。因为并不算是十分太平,这回回来,他们也只是带了些衣裳和一部分粮食回来,过了年还是要回县城里去的。顾大嫂给芙蓉透出了他们想开个小的家具铺子。顾老大以前是跟着一个老木匠学的手艺,顾家的家具多是他打磨的,连顾清尘,都是跟着顾老大学了几天。芙蓉见过顾清尘的手艺,暗暗惊异:既是有这等手艺,为何之前会那么艰难?

上车的时候,林氏专门来送了芙蓉他们。林氏他们村相对没那么太平,郭三叔和郭三婶准备来县城里过个年,由他们先在家里代为祭祀下祖先,才上来。林氏帮芙蓉他们装车的时候,正好和顾老娘打了个照面。以往林氏都会招呼一下,但是这回瞧见,林氏直接撇开了脸。顾老娘气得肺都炸了,当街又不好发作,忿忿地上了马车,丝毫不管那些带回来的东西齐不齐之类的。

芙蓉他们在村里并无房子,顾老爹家里的房子不够住,芙蓉他们暂住在顾三伯家里。顾三伯家里人口简单,只两个孩子,老大是个闺女,嫁了出去,如今过得幸福,家里留了一间屋子给他们住。小儿子还小,今年十三岁,正是读书的好年纪,也只是单住了一间房。芙蓉他们也就住了一间大一点的房子。

顾三伯娘已经知道芙蓉他们回来以后,顾老爹要了断的这段公案了。她并没有发言。只是腊月二十六这天,顾三伯带了顾清尘出去置办年货,顾三伯娘拿了针线活来请教芙蓉。

芙蓉教了顾三伯娘一些针法,又给她看了一些花样子。顾三伯娘学了一阵,便将针线活放下了。芙蓉知道,重头戏来了。

“老三媳妇,你嫁到我们家里,也有两三年了。日子竟过得这么快。似乎你还刚刚过门不久,转眼间,连妞妞都会爬了。”顾三伯娘拍拍妞妞的小屁股。妞妞回头看了看顾三伯娘,顿了好几下,突然扑向了她。顾三伯娘伸出双手,接了她过来,抱在怀里。妞妞见了顾三伯娘就往她的脸上凑,要亲她。圆圆见了,拽着芙蓉的衣角:“妹妹都不亲圆圆。”

芙蓉摸着圆圆的脑袋,笑着说道:“妹妹还没长大呢,等长大了,就会天天亲圆圆了。”

顾三伯娘逗了一阵孩子,让自己的儿子带了圆圆出去玩,这才对芙蓉道:“你爹,似乎是下定了主意。”

芙蓉接过了妞妞,抓着她的小手窝在怀里,对着顾三伯娘说道:“此事,我们也劝了爹好久。只是,爹谁的话也不听。”

“这些年,我冷眼旁观,你们家,虽然外面瞧着不错,却是有些倒三不着两的。若是有人之前就管管,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顾三伯娘叹了口气。芙蓉并没接话,这管的人,自然是顾老爹,无论是非,都不是自己该说的。

顾三伯娘见芙蓉并没有贸然地表态,心里稍定了一些:“如今我只问问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自己怎么想的,就能怎么样了吗?不,不能,芙蓉很清楚这一点。顾三伯如果是同意顾老爹的一意孤行,那今天顾三伯娘就不会这么问自己了。芙蓉的心思转了几转,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这事情,原没有我们小辈开口妄议的理。”

顾三伯娘听了这话,眉微微一蹙,将茶杯端起又放下:“老三媳妇,你是个懂事明白的,我且问你,你公公婆婆待你如何?”

既然躲不过,芙蓉沉下心,开了口:“公婆待我,如其他的妯娌相同。”

顾三伯娘听了这话,嘴角却是含了笑:“那与你大姑小姑比又如何呢?”

“三伯娘,天下做母亲的都心疼自己的闺女。”芙蓉十分简短地回答了顾三伯娘的话。

顾三伯娘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深了,忽然叹了一口气:“你呀,始终是如此。你也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替你三伯问问罢了。少不得还要寻你二嫂一趟,把你们家的这些公案,都给捋捋清楚。”

芙蓉这才明白了顾三伯娘的意思,却只是笑笑,并没再说什么。她想得很清楚了,锦上添花和落井下石都不做。顾老娘不过是她的婆婆,她尽到了自己身为媳妇儿的责任,至于顾老娘对自己的态度,那确实不是她能控制的了。顾三伯娘,恐怕那番话,真是没什么别的意思。

正月十五过完,十六的时候,顾老爹便请了族中众人去自己家里。芙蓉仍旧是在顾三伯娘家里住着,借口带孩子走不开。顾大嫂也以有孕身子不舒服逃掉了。只有顾二嫂凑了上去,非要去瞧瞧顾老娘的下场。

顾大嫂一大早就在芙蓉这边坐着了,一气儿地往自己的嘴里灌茶水,一上午就跑了五回茅房了。芙蓉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笑着道:“大嫂可是怕三伯这里的菜地不够肥沃吗?”

顾大嫂的脸腾的就红了,本来要出去端茶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她如坐针毡了一会儿,悄悄地靠近芙蓉的身边,轻声地道:“三弟妹,你说今儿这事,她会不会被爹给……”

“不知道。”芙蓉把绣品放下,捏了捏自己的肩膀,对着顾大嫂郑重地道,“族里的人会如何决断,芙蓉是真的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族里的人,应该是不想顾老娘被休的。毕竟,她并没有非被休不可的理由。可是,现场的情况究竟怎样,芙蓉没参与过,她也没有发言权,她能做的也就是等结果。

吃过午饭后,顾清尘便回来了。他似乎很累的样子,眼睛下面都是青的。芙蓉端给他一碗用蜂蜜调开的花草茶,这是芙蓉生了妞妞后的喜好,顾清尘陪着她,也把口味改过来了。顾清尘接了过来,一气喝了半盏茶:“那边的茶水竟都不够了。大嫂过来了,娘和二嫂两人哪还有心思在茶水上面。还是三伯娘出去在黄大娘那里提了两壶水过去。不然啊,可真是闹了笑话了。”

芙蓉接过了他脱下来的外面大衣裳,搭在了衣架子上面,又把火盆子移近了炕。顾清尘歪倒在了热热的炕上面,拍拍正睡得迷糊的圆圆的小屁股。圆圆睁开眼睛看了看,看到顾清尘回来了,往他那边靠了靠,整个人窝在了顾清尘的怀里,嘴里嘟哝着:“爹爹。”顾清尘拍着他的背,他又睡熟了。

芙蓉把门关上,让顾清尘把圆圆抱起来,给他除了衣裳,又把妞妞的襁褓解开,把他们放在炕里面。顾清尘从芙蓉的身后搂住她的腰,两人一齐倒在炕上。

顾清尘的头埋在芙蓉的颈窝处,闭上眼睛,虽然很困,脑子里却很乱,睡不着似的。芙蓉慢慢地拨着他的头发:“爹还是没改变主意吗?”

“恩。”顾清尘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在芙蓉的眉上印下一吻,“爹这回,该是铁了心了。”

芙蓉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按摩着他的头皮:“爹这么大年纪了,若真的是闹了这么一出,恐怕全村的人都会闹笑话。再者了,四妹还在家呢,虽不愁吃穿,可是有亲娘和没亲娘,这亲事上头,总归是有影响的。爹,怕是太过伤心了。”

顾清尘嗅着芙蓉身上的味道:“这件事情,爹自有爹的主张。四妹横竖还有我,与其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

自从芙蓉和顾清尘开了铺子,顾清尘自己开始当掌柜的后,他的自信心越来越足了。芙蓉他们不仅有了一间糕点铺子,顾清尘还在谋划着开酒楼。之前在镇上,想着和醉香居还有范府的生意相冲,顾清尘并没有这样说。到了县里,顾清尘就此事,跟芙蓉谈了好几次。芙蓉均是鼓励他立刻着手去做。如今虽有流民,可是宋师傅透出来的消息,自从边城战胜的消息接连传来,更有边城的官员搭了凉棚散白粥的。即使有流民,也不会舍近求远。前几天闹事的,恐怕是今年收成不好而心里怒火的大周百姓。此时的房子是最不值钱的,他们没钱买,可以一连签个好几年的租赁约,不然过了,那可就是一年番几番的租金了。

两人静静地相依着,似乎那边的结果丝毫不能影响到两人的好心情。火盆里的炭时不时地爆了两下,芙蓉反而觉得心里更平静了。

商讨了一天,终于出了结果。顾老爹并没有休妻,而是顾老娘梦里梦见了顾家先祖,答应了先祖要在家庙旁边住上一年半载,算是回报先祖的厚爱。至于顾大姐,由顾氏族长和顾三伯出面,去了顾大姐的婆家,与之商讨。婆家本就家暴理亏,两人和气地和离了,孩子归婆家,顾大姐逢年过节可以去探望孩子,嫁妆全归还了。顾氏族长给顾大姐在顾家的田庄里面寻了份浆洗的活儿,半年后征求她的同意,寻了户家世清白中年丧妻的人家把顾大姐低调地嫁了过去,她带回来的嫁妆分毫不差地又带了去。

这一年,除了顾家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钟家也有了大变故。到了秋天,钟老爷子从镇上回来了,带着自己的二房。他们回来的目的不为别的,而是钟麟秋闱得中,成了举人,钟老爷子这才想起,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老娘和顾大姐的事情落下了帷幕……可是这不是最终的结果

98谁送的消息

却还是说回顾家公案这天,歇了午觉起来,芙蓉还在给圆圆穿衣裳,外面就传来了顾三伯和顾三伯娘说话的声音。顾清尘洗了把脸,出去了。

圆圆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两只眼睛越发地亮了。他四处望着,对芙蓉悄悄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回我们家家啊?”

“等两天就回去,圆圆要记得给干爷爷和干奶奶拜年。”芙蓉点点他的小鼻子。

圆圆点点头,又道:“娘,我想大头哥哥了,还有贺婶婶。还有好多好多小伙伴。娘,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好不好啊?”

芙蓉听了,便知道圆圆想起了在镇上的那些小朋友来。横竖去县城里也要从镇上过。芙蓉冲他点头:“好,娘答应你。”

母子两个正说着,顾清尘回来了。屋里烧着的炭忽然爆了一下。顾清尘拨了拨炭,坐在了炕沿上。火光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看不出他的表情。芙蓉示意圆圆过去。圆圆穿着厚袜子,从芙蓉的身后走过去,整个人趴在了顾清尘的身上,双手吊着他的脖子:“爹爹,娘答应带圆圆回我们以前的家家去看哥哥姐姐们。”

顾清尘怕他摔着,双手拉着他的手:“好,听你娘的。圆圆去玩吧。天衡哥哥和小桃姐姐在外面呢。”

“真的吗?”圆圆立刻就要跳下炕,顾清尘一把揪住了他,把他抱自己的怀里,给他穿好鞋子,才放了他下地。芙蓉在他的身后连忙喊道:“跑慢点。”

妞妞醒过来又睡了。顾清尘这才缓缓地开了口:“娘后日就去家庙里面还愿,恐怕要住上一段时日。三伯他们明天便启程带大姐去她的婆家。”

这样的处理结果,在芙蓉的意料之中。毕竟顾家要面子,顾老爹虽然气急,可是架不住读过的叔伯兄弟讲道理。只要离得远远的,自己的生活不被打扰,她们待在何处,芙蓉其实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的。

顾清尘的手忽然握住了芙蓉的手。芙蓉一愣,抬起头来,还没看见他的表情,便被他一把搂在了怀里,耳边是他隐忍的声音:“我甚至宁愿,当年把我过继出去,把我的名字从族谱里划去!媳妇儿,你受委屈了。”

芙蓉的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双手缓缓地环住他的腰身。顾老娘,你可曾有一点一滴的后悔,后悔一个可能是国之栋梁的人,因为你的一念之差,而前路尽毁,差点,连性命都丢了。该是怎样的寒心,才能让一个儿子,宁愿自己没有这样的娘亲?

虽然芙蓉是住在顾三伯这里的,但是饭都是在顾家吃的。芙蓉申时过了就过去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似的。芙蓉往厨房走去,顾清尘去后院取柴。

炉子竟然是冷透了的。芙蓉弄了好久,才把火生了起来。她先沏了一锅水,等水温热了,她就舀了点出来,开始洗起了白菜。

门口传来响动,芙蓉抬起头,顾二嫂的身影一闪而过。芙蓉不管她,复又低下了头。片刻之后,顾大嫂过来了。她看到芙蓉在洗菜,忙过来道:“三弟妹,我来吧。”

顾大嫂的声音闷闷的,应该是哭过了。芙蓉也没多问,说道:“我这边快洗好了。大嫂把冬瓜的皮削了吧。”

妯娌两人料理的很快。还是过年期间,家里所剩的肉菜还很多。芙蓉把饭煮上后,又切了些腊肉下来,切成碎丁子,跟白菜一起炒。昨天杀了一只鸭子还剩半边,芙蓉取下来,准备爆炒一下。冬瓜做成汤。家里大大小小都喜欢吃饼子,芙蓉舀了些面准备和,顾大嫂手劲大,立刻自告奋勇要来揉面。芙蓉也就随她去了,自己蹲□来往灶里面添柴。

饭在天擦黑的时候就做好了。顾清尘摆好了桌子,芙蓉和顾大嫂把菜都端了出来。顾老娘走了出来,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应该是重新梳过了。她沉默不语地坐在自己往常惯坐的位置上面。

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吃完饭,芙蓉正要起身收拾桌子,顾老爹忽然叫住了她:“老大媳妇,老三媳妇,你们来,我有话说。”

芙蓉感到意外,顾老爹从来没有单独叫过自己。对上顾大嫂投过来的询问目光,芙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担心。两妯娌跟着顾老爹进屋去了。

自回来后,顾老爹便是和顾老大合住的。顾大嫂和顾四妹一个屋。顾老爹让两个媳妇儿坐在炕上,自己转身去取了一个盒子。他坐到了炕桌另一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面,叹了口气:“今儿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顾大嫂不知道该做何回答,芙蓉轻轻应了一声。

顾老爹把盒子推到了顾大嫂的面前:“这些东西,是家里的传家宝,传给长媳的。老大媳妇,你戴上吧。”说着,顾老爹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一只镯子。

芙蓉见过这镯子一次,是自己嫁进顾家的时候,给顾老娘敬茶的时候见她戴过的。这种传家宝,往往是婆婆交给媳妇的。芙蓉只是瞧了一眼,便撇开了眼。

顾大嫂迟疑了一阵,这才低声道:“是,媳妇知道了。”

顾老爹转向了芙蓉:“老三媳妇,爹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你看成吗?”

芙蓉忙起身道:“爹,您有什么事就说吧。”并不直接答应顾老爹。

顾老爹脸上略有些尴尬:“那个,你婆婆后儿就要走了,可能会在那边长住段时间。我这里有些散碎银子,你想个法子交给她吧?”

后儿早上天刚亮,顾老娘便在顾老大和族里长辈的亲自护送之下,往家庙去了。看着绝尘的马车,顾四妹第一个红了眼,趴在芙蓉的肩头哭个不停。芙蓉宽慰了顾四妹几句,回屋也开始归置起了东西。明儿一早他们也要起身回县城里。

少了两个人,家里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芙蓉还是嗅出了气氛的异常压抑。她被送去当丫鬟的时候,就被嬷嬷教导过食不言寝不语的,所以她几乎不在全家吃饭的时候发话。圆圆除了要菜,也都不说别的。之前天衡是顾老娘带的,一吃饭就满院子跑,后头他见圆圆都乖乖坐着,自己也就硬着头皮坐了下来,一来而去,坏毛病就改掉了。

饭还没吃完,外面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声,和车轱辘压过的声音,还有人的吆喝声:“闪开闪开,钟老爷子回来啦!”

钟老爷子,这村里姓钟的人只有一户。芙蓉看到顾四妹的脸腾地就红了,不由地暗叹了一声,不知道钟麟到底考得如何了?

次日,芙蓉他们先启程回县城里面。到了镇上,他们先往自己以前的铺子处拐来。

他们刚下车,便听到有人喊圆圆爹,圆圆娘。顾清尘转身,脸上立刻挂上了笑,迎了上去:“朱大哥。”

芙蓉正好抱了圆圆下车,见到朱大哥抱着小朱朱过来,也笑着上去:“朱大哥过年好。圆圆,给朱伯伯拜年。”

圆圆的小爪子立刻作了个揖。朱大哥看着圆圆,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红封,放在了圆圆的手里。圆圆说了声谢谢,芙蓉也给了小朱朱一个红包。顾清尘脸上全是笑:“朱大哥,上回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圆圆,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哎,谁家能没点儿事啊。我也只不过是撞上了。对了,上回啊,我家娃说又看到了给他纸条的那女人,还打听过你们的去向。”朱大哥一拍脑袋,“我当时还出来看了,是一个妇人,大概三十岁吧,衣裳穿得破破烂烂。我从没见过,但是好似对你们家还挺熟悉的,她不仅问起了你,还问你是不是又得了个闺女,你爹娘是在村里还是跟着你们去了县里了。”

顾清尘整个愣住了。芙蓉心里忽然浮上了一个念头:“朱大哥,你还记得那妇人长什么样吗?”

朱大哥仔细回忆了一下:“大概和圆圆娘差不多高,鼻梁比较塌,是个蒜头鼻,嘴唇有点厚。好象眉眼跟你的娘亲有点像。”

基本上符合了芙蓉心里所想。顾清尘张大了嘴,想了半天,问道:“是不是眉间有颗痣?”

朱大哥点头:“对对对。难道是你们家的熟人吗?这可奇了,既是你们家的亲朋,怎么会自己不现身呢?”

顾清尘毕竟是在外面摸爬滚打了一段时日的,此刻已经镇定了下来,说道:“是我家的亲戚。只是家里的长辈有些往事,不便来往。”

朱大哥是个老实人,顾清尘怎么说,他也就怎么信了。再闲话了几句,他就抱着孩子告辞了。这边顾清尘和芙蓉脸上的笑淡了许多。

两人商量了一阵,芙蓉抱着圆圆去跟他的小伙伴玩。顾清尘去备了四色礼,去了朱家再次表示郑重的感谢。

回到县城已经很晚了,家里没收拾,他们暂住在宋师傅的家里。两人和孩子们都沐浴了,芙蓉把贴身里衣都洗了,实在受不住了。顾清尘把衣裳拿出晾了,回来看到芙蓉坐在镜子前都打瞌睡了。他打横抱起她,芙蓉猛地惊醒,顾清尘笑道;“媳妇儿,是我。”

芙蓉的瞌睡顿时散了不少。被子是新晒过的,有股阳光的味道。芙蓉只觉得被马车颠簸地快散架的骨头现在终于舒展开来了。她嘴里嘟哝道:“脚冷。”顾清尘知道她刚刚过小日子,手脚都不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怀里暖着。芙蓉舒服地嗳了一声,顾清尘却是没有睡意了:“媳妇儿,难道给我们递消息的人是大嫂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还有亲在吗

99山雨欲来

芙蓉的瞌睡醒了,她枕着顾清尘的胳膊,声音上扬:“恩?”

顾清尘将她的肩头揽住,轻声地道:“朱大哥描述的那人分明是大姐。她既知道圆圆的消息,又不现身,恐怕不是为了躲开我,不然尽可以叫其他人出去。恐怕,她知道这件事情,是有内情的。”

芙蓉虽然很困,还是抬起了头,看向顾清尘。

顾清尘前思后想了一番,这才道:“之前那两个人贩子说,圆圆是被个妇人抱来的。那个妇人,难道就是她?”

芙蓉听了这话,支起了身子:“恐怕,那些人贩子,也是为了脱身吧。”

“我也是这样想。圆圆是认识她的,她就算打孩子的主意,也不会打到圆圆的头上。可是圆圆只是说娘去追她,并没有提自己被谁抓去的事情。你我都问过他,他说不上来,说明是圆圆不认识的人抓的。说不定,她不现身的目的,是和那些人一伙的,想给我们递口信,但是又怕被报复,只得偷偷地寻了别人过来。”顾清尘连猜带懵,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芙蓉心里所想跟顾清尘差不多,但是现在她实在是困得受不了了,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顾清尘也累了,见她这样,将被子拉上来了一点,又把圆圆和妞妞抱起来把了下尿,这才开始睡觉。

虽然两个人心里都有数了,但是谁也没提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顾清尘忙着打理铺子,芙蓉也过去帮忙。贺大婶也在挨着芙蓉家处赁下了一所小房子,互相也有个照应。铺子开张了,过节期间,人多了许多。

一辆马车从街上快速驶过,让众人都躲避不及。彼时马车一个颠簸,车里的帘子正好掀开了少许,范大少奶奶一眼便瞧见了出门倒水的顾清尘,忍不住眸子一暗:他们什么时候来了县里,竟还把铺子都开过来了?

“表姑奶奶,等会儿到了家里,你别说那事儿,我先回了老爷。等几日,京城里面大伯他们要来一趟。”庄二太太移到了范大少***身边,悄悄地道,“你可大伯他们为何要过来吗?”

范大少奶奶压下了心里的不悦,面上露出疑惑:“这我却是不知。”你父亲那边的兄弟,我怎么会知道?

庄二太太嘴角的笑更深了,附耳在范大少***耳边:“我大伯的长女,许给了南平郡王的嫡次子。这一回南平郡王六十大寿,他自然得来的。我们家,和南平郡王一向是交好的。”

也是你自己认为的吧。谁不知道南平郡王的原配夫人三年前去了,留下了两个三岁的孩子。如今那孩子已经六七岁了,养得熟才怪。不过是个填房,得意什么。范大少***手抚摩着自己手上的**血红宝石戒指,笑道:“那恭喜表姑奶奶了。我们家珏妹妹出嫁的时候,我也见过南平郡太妃的,却是和蔼的一个人。”

庄二太太的脸色瞬间不那么好看了。范大少***伯父家的女儿珏儿,那可是嫁的一门三进士,父子两探花的许翰林家的嫡次子,可谓是前途无量。庄二太太瘪瘪嘴,若不是范大少***大伯娘家告发了沈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吗?亏得沈家的老太爷还是她大伯娘的父亲的老师,这可真是忘恩负义了。也亏得她好意思讲。

两个表姐妹在暗暗较劲,范大少奶奶也就忘记了看见顾清尘的那回事。

节后不久,顾老爹他们也回来了。顾老大虽然想开家具铺子,但是从何处进木材,如何赁铺子,定多少价,有多少种类他现在完全是双眼一抹黑。顾清尘给他指点着,先去那些家具铺子多转转,积累些经验,心里有了数再说。顾老大也想着如今顾大嫂正有身孕,等孩子出来再说。他要再去给庄家送菜,芙蓉悄悄地告诉了顾清尘,让他指点着顾老大和顾老二去找采买上面的管事,塞些银两,自己也倒腾些东西卖给那庄家。

顾老大迟疑了,他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顾老二脑袋转得快,第二天就把那管事的儿子请出来喝酒。一来二去的,就打得火热了。再走关系,就容易得多了。顾老大和顾老二摇身一变,自己也变成了菜老板,专门给庄家送菜去。顾老二摸着了门道,又想去其他家里如法炮制。芙蓉又借了顾清尘转达了一下自己的心得:官家都是纵横交错的。顾老二领会到了,便收了手,目光转向了蔬菜的批发贩卖。

芙蓉觉得顾老二倒真是个奸商的材料,居然能受到启发赚差价。那天顾家之事作了断那天,顾二嫂非去不可的理由,一就是怕顾老娘翻身,二就是自己想过继个孩子到膝下。

前一个目的达到了。后一个目的,顾二嫂一把鼻涕一把泪,又说自己落了的那个孩子如何如何可怜。顾氏族人见她可怜,同意了,由族长出去寻觅了。正巧顾氏旁支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五个男孩子,才出生了一个,又是男孩子。他们又舍不得卖,族长便做主,把次小的那个一岁多的孩子过继到了顾二嫂的膝下。顾二嫂现在有了事情做了,也不把顾老二看那么紧了,等他自己去捣鼓,她只在家带孩子。

顾清尘的生意渐渐有了起色。红棉来视察了一番县城的情况,下午的时候来了芙蓉这边一趟,说是她已经定下了一处铺子,准备把红记布庄开到县城来,镇上的就交给掌柜的打理。芙蓉惊讶于她的办事效率,红棉笑了笑:“只不过是钻在钱眼子里罢了。我也没其他的乐趣,只剩下这一样了。”

芙蓉怪不好意思的:“红棉姐,除开最开始的那几十两银子,后面这作坊和布庄,我却是一点儿忙也没帮上,反倒还因为我的关系招人嫉恨上了。每年的银子我还照得,我这心里,着实是受之有愧。”

“得了,我们两姐妹的,说这些作什么。你还把儿子分了我一半呢,将来我有个盼头,这就是你的大功劳了,比我挣多少银子都高兴。以后啊,等圆圆去考个状元,我也当当状元娘。”红棉笑着打趣。

圆圆正好探了个头进来,歪着脑袋。他看到了红棉,眼睛都笑弯了,进来抱住了红棉的腿:“干娘,你好久没来看圆圆了。圆圆都想你了。”

红棉弯腰去抱起了他,捏了捏他的脸蛋:“干娘给圆圆带好吃的了。圆圆想不想吃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半年了。顾三伯写了封信来,是捎给顾清尘的。芙蓉刚刚沐浴过来,一边擦着头发,看着顾清尘坐在桌边发神,不由地上去轻轻地敲了一下他:“想什么呢?”

“三伯带来的信,族长寻了户人家,是中年丧妻的。让我们先给爹透个信儿。”顾清尘把信纸递给了芙蓉。

芙蓉扫了一眼,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坐在了他的对面:“相公。”

顾清尘抬起头来,芙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如果,圆圆真是她救的,你预备如何?”

顾清尘沉默了片刻,起身来,接过了芙蓉的毛巾,帮她擦着头。芙蓉缓缓开口:“如果不是她,圆圆现在不知道会在何处。只是,我这心里,始终还是放不下。”兜了一个圈子,圆圆的走失与归来,可以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这事情,横竖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家早分了,她又是嫁出去的女儿,如何也轮不到我一个弟弟开口。”顾清尘说道。

有恩,可是也有怨,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就像芙蓉虽然不喜欢顾老娘,但是仍旧在她走前,把五两银子和两双鞋袜,一件冬衣塞进了箱子里面。自己如何做是自己的事,她领不领情是她的事情。

次日一早,顾清尘便拿着那封信去了顾老大那里。不一会儿,顾二嫂就抱着她的孩子武儿过来了,悄悄地道:“她还想改嫁啊?啧啧,那个性子,谁能受得了啊。也不替四妹想想。如今家里没个主事儿人,明儿四妹就及笄了,若是她再闹些笑话出来,那不是害了四妹一辈子吗?”

“这事自然有爹和族里的长辈做主,我一个弟妹怎么能插手大姑子的亲事。”芙蓉用木瓢舀起了一瓢水,往院里泼去。

顾二嫂忙跳开,脚上沾了少许的水,笑道:“三弟妹,我们本来就是一根草上的蚂蚱,你也不必跟我这样打马虎眼儿。她如果要出嫁,难道我们大房二房三房还要给她补嫁妆不成?这么些年,她把这个家都搬空了。大哥那亲事也就不说了,横竖是长房,也得有个主事的。可是她凭什么?反正,我是一个子儿也没有。武儿又要吃奶,又要穿衣裳,你瞧瞧,我这身衣裳,都还是前年的呢。”

芙蓉直起身子,朝武儿瞄了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武儿穿的这小衣裳,怪喜庆的。”

顾二嫂得意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武儿身上的时候愣了愣,轻咳了咳:“那个我,我突然想起灶上还烧着水,我先回去了。”

十两银子一匹的布,给个小孩子穿,还在我面前哭穷寻求同谋?你家顾老二的嘴巴紧,可是顾老大是个老实人,顾大嫂又和芙蓉交好。你唬唬别人还使得,跑来唬我,还是装像点再说吧。

晚间,芙蓉照常端宵夜给顾四妹吃。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顾四妹支手托腮,目光痴痴地望着面前的蜡烛。芙蓉清咳了声,走上前去,把托盘放下,捏了捏她的胳膊:“四妹,怎么不把大衣裳穿着。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不会爱惜自己身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喵

100大姑小姑

顾四妹听到芙蓉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脸上微窘:“三嫂,我一时没注意,便忘了。”

芙蓉已经去旁边的衣架子上取了她的大棉袄,给她披上了:“快吃吧。”说着,芙蓉又用火钳子在火盆子里面拨弄了几下,看着屋里明亮多了。

“三嫂,我……”顾四妹舀起了一块面疙瘩,却没往嘴里送,内心似乎挣扎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话却又停住了。

芙蓉只作不懂,看着她:“恩?”钟麟要考童子试,如今正是备考关键时期,若是过了就是秀才了,顾四妹心里怕是在担心吧。芙蓉却也不说破,看她待如何。

顾四妹的脸红了,把碗放了下去:“三嫂,你教我别把这事儿透给旁人知道,所以我总不敢在人前露出来。那天我们回家,我恰巧碰见了他。我们去以前老地方偷偷见了一会子,但是,但是我们没怎么样。”顾四妹越说,脸越发红,低下头来。

至少自己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的。芙蓉给她整了整衣裳,按住她的肩膀:“你坐下,我帮你篦头发。”

顾四妹听话地坐了下来。芙蓉取了梳子,打开了她的头发,轻声道:“一个男子,除了女子,他的心里还会有家国天下。而一个女子,好似除了那一亩三分地,就再没别的作为了。”

顾四妹娇羞地点点头,从铜镜里看向芙蓉。

芙蓉却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不然。家之所以称为家,正是男子女子都不可或缺的。一个女人,不仅要为人好,更要对自己好。过日子首先是两个人的事情,接着是一家子的事情。若是以后你真的掌了一个家,这家里的吃穿用度,待人接物,都是在你自己的一念之中。”

顾四妹立刻局促了起来,双手绞着衣角:“三嫂,我,我做不来。”

“没人生来就做得来的。”芙蓉手上的动作不停,“凡事你心里得有杆秤,想想能不能过你心里。有时候需要对人,更多的时候,还是对事的好。”

顾四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隔了两天,顾三伯果然动身来了县城里面。那天早上芙蓉正要出门,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顾老大房子的门口。马车一眼便能看出是那种租的公共马车。车门一开,顾三伯弯腰出来了。

顾清尘和芙蓉迎了上去。顾三伯娘也跟着顾三伯下了车来,头发抿得整齐,衣裳是半新的,浆洗地很干净,衣裳上的折痕都还有。顾三伯娘冲芙蓉点点头,又逗圆圆。圆圆很乖地问了好,顾三伯笑了:“这孩子是个聪明的。”

顾老爹他们听见动静,早迎了出来。顾老爹走上来,给了顾清尘一块散碎银子:“老三,你去酒楼里订一桌席面来,今天中午都过来吃饭,把你的干爹也一并请来。我们大家痛快喝几杯。”

芙蓉品夺顾老爹的表情,心里应该对顾大嫂的事情是乐意的。正好中午不用做饭,顾清尘仍旧和芙蓉去街上买些菜,晚上总归是要在家吃饭的,顾老爹肯定也是要留顾三伯他们住下的。

顾清尘走到了县城里较大的一家酒楼去订席面,恰好碰见了范管家跟掌柜的在说话。范管家瞧见芙蓉两人,并没有惊讶。芙蓉只是冲他点了点头,没有说旁的话。

掌柜的手里拿着算盘,给范管家看:“范管事,你瞧瞧,这是总数,对不对?”

“别的都罢了,菜蔬之类的别太过分,我请的可是要客。若是出了问题,你自己心里也掂量掂量。”范管家只是瞄了一眼,给身后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立刻取出了一锭金元宝往掌柜的手里一放。范管家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却道范管家一路坐车回到了庄家,从后门进了去。他刚进大门,便有好几个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要回事情。范管家拿眼睛瞪了他们一眼:“没个规矩了不成?大少爷差我去办事,我现在要去回话呢。现在不得空,等会儿晚上再说。”

那些人都退了下去。范管家这才让小厮去打听范大少爷现在何处,自己坐在亭子里歇脚。盏茶功夫,一个小厮气喘喘地小跑过来:“范管事,大少爷在书房里。”

“恩。”范管家起身,整了整衣裳,快步往书房走来。临进门前,他还整了整衣裳。轻轻敲了门,他躬着身子:“大少爷。”

“进来吧。”范大少爷的话没有什么情绪波澜。

范管家进去了,先是行了礼,然后把刚才订席面的事情都一一地汇报了。范大少爷点头:“京城里的人,自是比我们这边的人不同。到时候你亲自去陪着,万不要出差池。”

范管家应下了,却还没有退下。范大少爷头也没抬,声音却冷了下去:“可是还有什么事吗?”

“回大少爷,小的临走的时候,在那里遇到了顾老板一家。”范管家又弯了弯腰。

范大少爷蓦地抬起头来,半晌才道:“他家的孩子如何了?”

范管家道:“小的瞧了,那孩子长的很好,比之前高些了。”

范大少爷挥了挥手:“下去吧。”

门被轻轻地带上了,范大少爷却是无心再看书了,把书丢在了桌子上面。脑海里满是那天芙蓉恳求自己的眼神,他的手抚摩着茶杯盖,她为什么能如此的甘之如饴呢?原来,自己家那么大一处房子,也比不上那几间茅草房。那般淡然的眼神,像是一个丫鬟有的吗?也许,与富贵相比,自由对她来说,更重要。

顾老爹今天十分高兴,拉着顾三伯喝了好些酒,顾老大劝了他几回,顾老爹这才罢了。晚上,芙蓉帮着顾大嫂安顿好了顾三伯一家,顾大嫂腰酸,就先回屋去歇息了。芙蓉走到了院中,却见顾老爹一个人坐在院里发神。芙蓉见了,悄悄地进屋,拉了一下正和顾老大他们说话的顾清尘,往外面指了指。顾清尘会意,寻了个借口出去了。

顾清尘轻轻地把大衣裳披在了顾老爹的肩上:“爹,现在晚上还有点凉。您怎么就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呢,这烟抽多了,对您的身子也不好。”

顾老爹抽了一口,说道:“几十年的老习惯了,哪里是说不抽就能不抽的。老三,你坐。”

顾清尘依言坐了下来。

顾老爹本想再抽一口,想去顾清尘刚才的话,便把烟杆放下了:“你三伯他们可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大嫂和我媳妇儿把屋子收拾好了,我烧了两大锅水,又提了两桶凉水进去。”顾清尘回答着。

顾老爹点点头,叹口气:“你媳妇儿是个周到人,你娘当了这么多年家,也比不上她的细致。”顾老爹又想起自己在顾老三那边的时候芙蓉把家里打理的周周到到,再想想顾老娘,眼神不禁又暗了下来。

顾清尘笑道:“爹,我们是您的儿子,哪天您没事了,就过来找我,我陪您喝两杯。醉倒了就睡,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顾老爹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把骨头也老了。以前两三斤酒只够我解渴的。你三伯今天过来,是给你大姐寻了门亲事,来问我是怎么想的。”

顾清尘静看着顾老爹不说话。顾老爹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我是真怕啊,怕她若是嫁过去了,那脾气不改改,到时候又闹了出来,四丫头可还没有说婆家呢。若是再因为她的事情,耽误了四丫头可怎么办?”

芙蓉听了顾清尘转述的顾老爹的话,笑着道:“爹这是同意了呢。恐怕,不光是大姐的事情,四妹,也有人上门来问了。所以爹才会有那么一说。”顾老爹本就是不管家里的事的,何时听他提起过顾四妹的事情?应该是有人透了信儿了。

顾清尘一向很听自己媳妇儿的话,尤其是在这些人情往来上。他听了,便想起了顾四妹与钟家那孩子的事情,便道:“只是不知道四妹回心转意了没。”

“她哥哥当年可是费尽了心机把我给诓骗过来的,恐怕,她也没那么快回心转意。”芙蓉话还没说完,顾清尘便上去要挠她的胳肢窝。芙蓉连忙逃开,两人站在桌子两侧对峙着,芙蓉双手挡在xiōng前:“不兴你这样偷袭的。”

顾清尘往左跨了一步,然后突然一个转身,把往右跑过来的芙蓉一把搂住了。他轻咬着她的耳垂:“谁费尽了心机恩?”

“你啊。”芙蓉只觉得腿一软,手攀着他的胳膊才没有滑下去。顾清尘一把捞起了她,放到床上,重重地吻了下去:“谁让你不听话,新婚之夜就敢给我说和离。你给我说说,哪里找到我这么好的男人,能让你这么幸福的?”说完,顾清尘一个挺身,把自己憋了许久的想念尽数没入她的体内。

芙蓉双手圈住他的脖子,话都说不全了:“还,不是你,之前对我没什么好眼色。要是你欺负圆圆,那我怎么办!”

顾清尘俯□去,埋在她的山丘里,轻轻地嗅着她的香味。旁边的圆圆动了动嘴,翻了个身。顾清尘开始吓得没敢动,见他又睡熟了,反倒是一股刺激感升腾上来,他不管不顾地冲刺了起来,芙蓉又不敢大声叫,只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顾清尘眸子一深,更加用力起来。

两人的热情融化了还横在两人心间的问题。只是第二天早上,浑身酸痛的芙蓉一大早,就把顾清尘踹到了床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啊……我是乖熊

101导火线

芙蓉知道顾老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同意这门亲事。在顾三伯准备起身回村里去的时候,芙蓉专门上了一次门找顾三伯娘。

顾三伯娘正在喝茶,芙蓉把一个盒子推给了顾三伯娘的面前。顾三伯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脸的诧异:“这是什么?”

“三伯娘,这东西,请您回去的时候,转交给她吧。”芙蓉轻声道。

顾三伯娘却是愣住了,看向芙蓉。她迟疑了许久,这才伸手去拿过了那个盒子,打开来看,却是一支精美的发簪,簪头上嵌着一颗小指大的珍珠,随着手的移动,珍珠上面也流动着光华。那簪子也是银的,入手凉凉的,还很沉。顾三伯娘抬起头:“你真要将这簪子送给她?”

芙蓉点头,并不多言:“三伯娘不要言明,只说是您给的添妆罢了。三伯娘,若没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顾三伯娘看着芙蓉送来的这支簪子,心下纳罕不止:为什么她竟要让自己以自己的名义给顾大姐添妆呢?她为何不自己给呢?

芙蓉走了出来,只觉得压在心底那块石头松了不少。自从知道了上回圆圆被找回跟顾大姐有关系后,芙蓉心里就在琢磨应该怎么做。得知她有一门新亲事后,她松了一口气,心里总算能安些心了。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安心而已。

顾三伯他们走了,顾清尘每天仍旧是早出晚归。芙蓉把家里的事情给全部归整好了以后,就抱着妞妞牵着圆圆开始串门子了。她一般是早上去林氏那里,把妞妞放在摇篮里面,然后帮林氏择菜。圆圆一般会先来帮着择两根。他都是蹲在地上,最开始还乖乖的,后面他就开始自己玩了起来,到处跑了。林氏这边也喂了一只小狗,圆圆取名叫一黄。圆圆蹲在那里玩的时候,一黄铁定是要过来坐在旁边跟他一起玩的。

下午芙蓉一般会去顾家或者是宋家逛一圈,但是更多的时候,芙蓉都是往自己的铺子上面来。这天下午,芙蓉牵着圆圆往顾清尘那边走,林氏抱着妞妞,芙蓉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他们刚转到大路上,便遇到了官兵赶人:“让开让开!有官老爷要从这里过,往旁边去走。”

这个权力至上的朝代啊。芙蓉本就不是那等出头的性子,再加上还有两个孩子,她也不敢造次,忙拉着林氏从人群旁边挤去了。

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芙蓉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大概听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是什么平南郡王大寿,庄家有京里的客人到了。原来是京官啊,难怪有这么大的架子。

一长溜的侍卫过后,是婆子小厮们围着的好几辆马车驶过。芙蓉只是瞧了一眼,便拉着林氏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了。

因为路被封了,芙蓉他们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铺子上面。走进内堂,她一边用团扇扇风,一边道:“这天越来越热了。这才刚到五月呢,就这么热了,今年夏天,可怎么得了啊。当初就不应该把铺子开这么远的。走一身臭汗。”

顾清尘拿了一碗用井水汲过的酸梅汁放在芙蓉的面前,说道:“慢慢地吃,用调羹吃。不许一气喝完,仔细肚子疼。”

林氏瞧了,心里自然是满意的,站起身往后头看了看,说道:“如今天长了,你也别弄得太晚。家里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做些什么,都是不衬手的。闺女,以后你中午都在你大嫂那边吃或者就过来我这边吃,一个人做什么饭。清尘的饭,我让你大哥送便是了。”

芙蓉也感自己煮饭的时候比较麻烦。把妞妞一个人放在屋里她不放心,只得背在背上。可是妞妞又不惯那味道,老是哭。圆圆这个小不点儿就到处跑,芙蓉怕他磕着碰着,又怕他去玩水,又怕他玩火,真是做个饭也不安生。顾清尘听了林氏的话,忙道:“好,以后媳妇儿就跟娘一处吃。每天的菜我让大哥帮着送些过来。”

林氏点了点头。芙蓉把篮子交给了顾清尘:“这是大嫂给大哥他们做的点心,说是天气长了,他们在外面跑着,定是饿了。我本想绕过去的,无奈路被封了,少不得你要跑一趟了。”

顾清尘接了过来,便起身要走。圆圆见顾清尘要走,跺着脚也要去,还哭闹了起来。林氏见他的小可怜样子,便让他跟着去了。所幸的是他现在有四岁了,能自己走路了。庄家不算太远,一刻多钟的功夫就到了。顾清尘就牵着圆圆去了。

两父子走到庄家门口,顾清尘远远瞧见顾老大正在亲自卸货。天气太热了,他都把衣裳敞开来。顾清尘喊了一声大哥,抱起圆圆过去了。

顾老大回过身来,顾清尘把篮子交了过去,看着顾老大满头的汗,忍不住关切地道:“大哥,天渐渐地热了。钱要赚,但是身子更是要紧的。”

顾老二也抹了一把汗,走过来,打开篮子,从里面的小水壶里倒出了一碗水,一气喝完了,说道:“这天,真是热死个人啊。多亏了三弟给我们把东西送过来。我们这边也能找门房要点水喝的。你们巴巴地跑过来,也受不住。”

正说着,那庄府的后门突然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问道:“谁是顾清海。”

“我是!”顾老大一口气把顾老二递给自己的水喝干,连忙回答道。

那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旁边的采买可是那人。采买微微点头,那管事道:“你过来。”

顾老大把褂子扣好,走了上去。那管事说了几句,顾老大回头指向顾清尘。顾老大冲着顾清尘点头,示意他过去。顾清尘走上去,只听见那管事说道:“这些菜蔬果肉之类的东西还是其次,糕点之类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我们能担待得起的。你三弟家的铺子可妥当不?”

顾清尘正要答话,一个小厮跑了过来,附耳在管事的旁边说了两句什么话。那管事连忙道:“你们站到墙根儿去,等等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门房:“把门槛拆了,快着点。主子的车马上要过来了。等会儿若是耽误了,仔细你们的皮。”

顾老大三兄弟站到了墙根儿底下,看着那些人忙乱。一盏茶功夫后,几辆马车驶了出来。其中一辆的车窗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角。顾清尘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声喊了顾老大和顾老二一眼。圆圆却睁大了眼睛看去。

马车里正在和外面说话的是庄二太太。她旁边坐着范大少奶奶,以及范大少***二伯母。她的二伯母是和庄二太太的伯父他们两家一齐从京城来的。这二伯母正说笑着,偶然间往窗外一瞧,目光在掠过圆圆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苍白。范大少奶奶奇怪地问道:“二伯母,你怎么了?”说着,她顺着二伯母的目光看去,惊讶地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二伯母悄悄地问道:“你认识他们?”

“那个抱孩子的人是我们府上以前放出去的丫鬟家的男人。他开了一间糕点铺子。那旁边的两个是他的两个兄弟。之前他们在镇上,怎么会到县城里来?”范大少奶奶之前只当他们回了村里去了。

二伯母的目光闪了一闪,见庄二太太回过神来,立刻止住了话头。太像了,简直是太像了。那双眼睛,跟当年她在直隶巡抚沈家见到的那个少奶奶简直如出一辙。太像了,像到她的心里直发憷。当年的事情,不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呢?

看着马车驶过,顾清尘低声地道:“大哥,这庄府的生意,你和二哥做便是了。我的铺子小,如今你侄子侄女还小,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顾老大还欲劝,顾老二已然明白过来了,点头道:“老三说的也有理。大哥,就随了老三吧。”

等着府里的主子们的马车过完了,那管事指挥着大家把门槛又安上,这才走过来,颐指气使地道:“你家是开铺子的?”

“管事,我家不过是小本买卖,东西也少,卖的东西也不怎么能上台面。我两位兄长想拉扯一下我,这才跟管事如此说。不然,管事瞧瞧。”顾清尘故意把顾大嫂他们家常做的饼子递上去给管事他们看。

这卖相,居然还敢开铺子。管事只瞄了一眼,便撇开了视线,对着顾老大说起了话。顾清尘心里一松,等管事转身,他也转身回了铺子了。以后再不自己过来送了,大哥一片好心,但是他实在是不想被卷进这些府里。自由身比看眼色好太多了。

当天晚上,范大少***二伯母更了衣后,便往范大少奶奶房里走来。范大少奶奶都已经准备睡了,听了通报,连忙起身出来迎。二伯母忙道:“我睡不着,就来找你说说话,没扰了你吧。”

就算是扰了,她也不会当面说啊。范大少奶奶陪着她坐着,二伯母说着孩子,又把话题引到了今天看到的圆圆身上。范大少奶奶心里始终有一块遗憾,说道:“那孩子兴许是我丫鬟那男人家里之前的孩子。一个村里的孩子,竟长得如此可爱,竟比城里的看着还伶俐。”

二伯母心里有了数,便起身告辞了。范大少奶奶也不疑有他,自去睡了。

此刻在自己家里熟睡的芙蓉和顾清尘并不知道,今天下午圆圆跟着去的那一趟,引出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要说:诶。今天要不要努力双更一下呢?我觉得卡在这里挺好的啊……顶锅盖跑走

101导火线

芙蓉知道顾老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所以,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同意这门亲事。在顾三伯准备起身回村里去的时候,芙蓉专门上了一次门找顾三伯娘。

顾三伯娘正在喝茶,芙蓉把一个盒子推给了顾三伯娘的面前。顾三伯娘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脸的诧异:“这是什么?”

“三伯娘,这东西,请您回去的时候,转交给她吧。”芙蓉轻声道。

顾三伯娘却是愣住了,看向芙蓉。她迟疑了许久,这才伸手去拿过了那个盒子,打开来看,却是一支精美的发簪,簪头上嵌着一颗小指大的珍珠,随着手的移动,珍珠上面也流动着光华。那簪子也是银的,入手凉凉的,还很沉。顾三伯娘抬起头:“你真要将这簪子送给她?”

芙蓉点头,并不多言:“三伯娘不要言明,只说是您给的添妆罢了。三伯娘,若没其他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顾三伯娘看着芙蓉送来的这支簪子,心下纳罕不止:为什么她竟要让自己以自己的名义给顾大姐添妆呢?她为何不自己给呢?

芙蓉走了出来,只觉得压在心底那块石头松了不少。自从知道了上回圆圆被找回跟顾大姐有关系后,芙蓉心里就在琢磨应该怎么做。得知她有一门新亲事后,她松了一口气,心里总算能安些心了。她所求的,也不过是安心而已。

顾三伯他们走了,顾清尘每天仍旧是早出晚归。芙蓉把家里的事情给全部归整好了以后,就抱着妞妞牵着圆圆开始串门子了。她一般是早上去林氏那里,把妞妞放在摇篮里面,然后帮林氏择菜。圆圆一般会先来帮着择两根。他都是蹲在地上,最开始还乖乖的,后面他就开始自己玩了起来,到处跑了。林氏这边也喂了一只小狗,圆圆取名叫一黄。圆圆蹲在那里玩的时候,一黄铁定是要过来坐在旁边跟他一起玩的。

下午芙蓉一般会去顾家或者是宋家逛一圈,但是更多的时候,芙蓉都是往自己的铺子上面来。这天下午,芙蓉牵着圆圆往顾清尘那边走,林氏抱着妞妞,芙蓉手里还提着个篮子。

他们刚转到大路上,便遇到了官兵赶人:“让开让开!有官老爷要从这里过,往旁边去走。”

这个权力至上的朝代啊。芙蓉本就不是那等出头的性子,再加上还有两个孩子,她也不敢造次,忙拉着林氏从人群旁边挤去了。

街上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芙蓉东听一耳朵,西听一耳朵,大概听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是什么平南郡王大寿,庄家有京里的人到了。原来是京官啊,难怪有这么大的架子。

一长溜的侍卫过后,是婆子小厮们围着的好几辆马车驶过。芙蓉只是瞧了一眼,便拉着林氏往旁边的小巷子走去了。

因为路被封了,芙蓉他们绕了好大一圈,才走到铺子上面。走进内堂,她一边用团扇扇风,一边道:“这天越来越热了。这才刚到五月呢,就这么热了,今年夏天,可怎么得了啊。当初就不应该把铺子开这么远的。走一身臭汗。”

顾清尘拿了一碗用井水汲过的酸梅汁放在芙蓉的面前,说道:“慢慢地吃,用调羹吃。不许一气喝完,仔细肚子疼。”

林氏瞧了,心里自然是满意的,站起身往后头看了看,说道:“如今天长了,你也别弄得太晚。家里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做些什么,都是不衬手的。闺女,以后你中午都在你大嫂那边吃或者就过来我这边吃,一个人做什么饭。清尘的饭,我让你大哥送便是了。”

芙蓉也感自己煮饭的时候比较麻烦。把妞妞一个人放在屋里她不放心,只得背在背上。可是妞妞又不惯那味道,老是哭。圆圆这个小不点儿就到处跑,芙蓉怕他磕着碰着,又怕他去玩水,又怕他玩火,真是做个饭也不安生。顾清尘听了林氏的话,忙道:“好,以后媳妇儿就跟娘一处吃。每天的菜我让大哥帮着送些过来。”

林氏点了点头。芙蓉把篮子交给了顾清尘:“这是大嫂给大哥他们做的点心,说是天气长了,他们在外面跑着,定是饿了。我本想绕过去的,无奈路被封了,少不得你要跑一趟了。”

顾清尘接了过来,便起身要走。圆圆见顾清尘要走,跺着脚也要去,还哭闹了起来。林氏见他的小可怜样子,便让他跟着去了。所幸的是他现在有四岁了,能自己走路了。庄家不算太远,一刻多钟的功夫就到了。顾清尘就牵着圆圆去了。

两父子走到庄家门口,顾清尘远远瞧见顾老大正在亲自卸货。天气太热了,他都把衣裳敞开来。顾清尘喊了一声大哥,抱起圆圆过去了。

顾老大回过身来,顾清尘把篮子交了过去,看着顾老大满头的汗,忍不住关切地道:“大哥,天渐渐地热了。钱要赚,但是身子更是要紧的。”

顾老二也抹了一把汗,走过来,打开篮子,从里面的小水壶里倒出了一碗水,一气喝完了,说道:“这天,真是热死个人啊。多亏了三弟给我们把东西送过来。我们这边也能找门房要点水喝的。你们巴巴地跑过来,也受不住。”

正说着,那庄府的后门突然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问道:“谁是顾清海。”

“我是!”顾老大一口气把顾老二递给自己的水喝干,连忙回答道。

那管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问旁边的采买可是那人。采买微微点头,那管事道:“你过来。”

顾老大把褂子扣好,走了上去。那管事说了几句,顾老大回头指向顾清尘。顾老大冲着顾清尘点头,示意他过去。顾清尘走上去,只听见那管事说道:“这些菜蔬果肉之类的东西还是其次,糕点之类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我们能担待得起的。你三弟家的铺子可妥当不?”

顾清尘正要答话,一个小厮跑了过来,附耳在管事的旁边说了两句什么话。那管事连忙道:“你们站到墙根儿去,等等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门房:“把门槛拆了,快着点。主子的车马上要过来了。等会儿若是耽误了,仔细你们的皮。”

顾老大三兄弟站到了墙根儿底下,看着那些人忙乱。一盏茶功夫后,几辆马车驶了出来。其中一辆的车窗帘子被掀开了一个角。顾清尘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低声喊了顾老大和顾老二一眼。圆圆却睁大了眼睛看去。

马车里正在和外面说话的是庄二太太。她旁边坐着范大少奶奶,以及范大少***二伯母。她的二伯母是和庄二太太的伯父他们两家一齐从京城来的。这二伯母正说笑着,偶然间往窗外一瞧,目光在掠过圆圆的时候,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苍白。范大少奶奶奇怪地问道:“二伯母,你怎么了?”说着,她顺着二伯母的目光看去,惊讶地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二伯母悄悄地问道:“你认识他们?”

“那个抱孩子的人是我们府上以前放出去的丫鬟家的男人。他开了一间糕点铺子。那旁边的两个是他的两个兄弟。之前他们在镇上,怎么会到县城里来?”范大少奶奶之前只当他们回了村里去了。

二伯母的目光闪了一闪,见庄二太太回过神来,立刻止住了话头。太像了,简直是太像了。那双眼睛,跟当年她在直隶巡抚沈家见到的那个少奶奶简直如出一辙。太像了,像到她的心里直发憷。当年的事情,不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吗?怎么会,怎么会呢?

看着马车驶过,顾清尘低声地道:“大哥,这庄府的生意,你和二哥做便是了。我的铺子小,如今你侄子侄女还小,我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顾老大还欲劝,顾老二已然明白过来了,点头道:“老三说的也有理。大哥,就随了老三吧。”

等着府里的主子们的马车过完了,那管事指挥着大家把门槛又安上,这才走过来,颐指气使地道:“你家是开铺子的?”

“管事,我家不过是小本买卖,东西也少,卖的东西也不怎么能上台面。我两位兄长想拉扯一下我,这才跟管事如此说。不然,管事瞧瞧。”顾清尘故意把顾大嫂他们家常做的饼子递上去给管事他们看。

这卖相,然还敢开铺子。管事只瞄了一眼,便撇开了视线,对着顾老大说起了话。顾清尘心里一松,等管事转身,他也转身回了铺子了。以后再不自己过来送了,大哥一片好心,但是他实在是不想被卷进这些府里。自由身比看眼色好太多了。

当天晚上,范大少***二伯母更了衣后,便往范大少奶奶房里走来。范大少奶奶都已经准备睡了,听了通报,连忙起身出来迎。二伯母忙道:“我睡不着,就来找你说说话,没扰了你吧。”

就算是扰了,她也不会当面说啊。范大少奶奶陪着她坐着,二伯母说着孩子,又把话题引到了今天看到的圆圆身上。范大少奶奶心里始终有一块遗憾,说道:“那孩子兴许是我丫鬟那男人家里之前的孩子。一个村里的孩子,竟长得如此可爱,竟比城里的看着还伶俐。”

二伯母心里有了数,便起身告辞了。范大少奶奶也不疑有他,自去睡了。

此刻在自己家里熟睡的芙蓉和顾清尘并不知道,今天下午圆圆跟着去的那一趟,引出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作者有话要说:诶。今天要不要努力双更一下呢?我觉得卡在这里挺好的啊……顶锅盖跑走

102圆圆的真实身份

顾清尘正在清点着昨天的账本子,门外突然响起了马鸣声。他抬头看去,一个瘦小的老头走进来,身边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扶着他,左右看着。顾清尘当了这么久的掌柜,又有芙蓉提点着,他看人的眼光也提高了不少。比如现在,他的目光一眼便瞧见了那老头的腰间系着的那块玉佩。只是一眼,顾清尘便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又落到了旁边扶着老头的家丁身上,却见那人只是微微地弯着身子,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顾清尘心里有了底,迎上前去:“这位客官,想买些什么东西呢?”

“我随便看看,你们店里的招牌糕点是什么呢?”那老头想往旁边放着的椅子走去,他走了一步,那家丁却杵在原地没动,老头脚下绊了一下。老头轻咳了一声,家丁突然反应了过来,忙扶着老头坐下了。顾清尘心里更加疑惑了,面上却还是没有显露出来,欠了欠身:“本店的招牌是马蹄糕。老先生可以试吃的。”

说着,顾清尘过去,揭开了上面搭着的纱布,露出下面的糕点。顾清尘的目光注意到那老先生的目光顿时跟着他投了过来,而那家丁的目光却是到处在看着,一点儿也不敢兴趣似的。顾清尘动作麻利地切下了一小块,放上了两根竹签,端了过来。

正在这时,芙蓉出现在了门口,手里提着篮子。圆圆松开了芙蓉的手,冲上来抱住了顾清尘的腿:“爹爹,圆圆给你送吃的了。”

几乎在一瞬间,芙蓉和顾清尘都注意到那家丁的眼光刷地就投向了圆圆。顾清尘立刻把圆圆抱了起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圆圆点头,飞快地往后院跑去了。芙蓉快步走上前去,经过顾清尘身边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这两个人来者不善,你小心着些,先别走,就在后院待着。”芙蓉应了一声,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那边的老头已经往嘴里送了两块马蹄糕了。顾清尘有意无意地挡住那家丁投向那帘子的目光,笑着道:“不知道客官觉得这糕点味道如何?”

“不错,就这个吧,买两斤吧。”老头瘪了瘪嘴,伸出说来。顾清尘只是扫了一眼他的手,便喊道:“贺婶,帮这位老爷子装两斤酸梅马蹄糕。”

老爷子咳了好几声,那家丁还没有回过神来。老爷子只好自己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散碎银子。顾清尘接了过来,老爷子大手一挥:“不必找了。”

贺婶受到了顾清尘的目光暗示,手不小心一滑,那糕点顿时落了下去。贺婶立刻紧张地道:“老板,我手滑了。这糕点掉了。后面的还没有蒸好,怎么办?”

“你们这是怎么做生意的啊。”那老爷子恶狠狠地一把将银子从顾清尘的手里抢了过来。正值这时,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妇人,牵着一个小孩子。顾清尘刚才切下来的马蹄糕切多了,就放了一半在旁边的盘子里面。他把这个没动过的盘子给了那小孩子:“牛牛,来,拿进去和弟弟一起吃吧。”

牛牛高兴地拿起了一块马蹄糕往嘴里塞去,跑进了后院。那顾清尘自去招呼牛牛的娘,那老头子眉毛一竖:“这是什么店子,竟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罢了罢了,白费了时间,我们走。”

那家丁听了这话,大踏步地自顾自走出了门去,那老头子竟走在了他的身后。顾清尘忽然叫住了他:“老先生,你要不再等等?等会儿糕点就好了。”

那老头子压根儿没听见似的,自己出去了。顾清尘看着他那微躬的背,不禁眸色一深,借口自己有事,让贺大婶帮着招呼下,给牛牛娘便宜两成,自去了后院。

“他们一定是冲着圆圆来的。”芙蓉听了顾清尘的话,顿时心里就明了了。她握住顾清尘的手,着急地道:“这些人一定是来探消息的,你看刚刚那个人看圆圆的眼神,哪里像是一个陌生人,竟像是一个仇人一样。”

顾清尘心里也同意芙蓉的看法,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压低声音问芙蓉:“媳妇儿,当时你抱着圆圆来我们医馆,你还记得吗?圆圆身上的衣裳,好似不是平常人家穿得上的。关于圆圆是怎么出现的,你仔细想想。”

芙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她摇了摇头:“当时我是急着给我的大嫂去抓安胎药,结果车撞了圆圆。圆圆后面说了句什么姆妈喊不醒,就再没说过了。我试着问过他爹娘,他完全没有印象。不管怎么样,圆圆是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遇到危险。不管是这回的人,还是那个瑞公子。”

瑞公子?顾清尘想起了那日找到圆圆之时看到的那辆马车,又想起了范大少爷,忽然眼睛一睁:“我想起了,那日我去庄府给大哥二哥送东西,圆圆要跟着我去。那马车帘子掀开许久,圆圆说有人看他。”当时顾清尘只当是他人小,看岔了也有的。再说圆圆长得可爱,好多人都喜欢他,多看几眼也无妨。

芙蓉此刻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不管怎么样,圆圆都不能再来店里了。我得快些回去。”

“我送你们回去。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救圆圆了。”顾清尘和芙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答案:宋师傅。

“圆圆睡了?”芙蓉跟着宋师母从卧房走到了厅里,宋师傅问了一句。

宋师母点头:“闹了一阵,睡下了。”说着,她和芙蓉都坐了下来。芙蓉的目光投向了顾清尘,却正好被宋师傅瞧见了。宋师傅开了口:“芙蓉丫头,你不必着急。”

怎么可能不急呢,这可能是关系到性命的问题啊。就算不是,万一那人想了法子,要把圆圆给抱走怎么办?芙蓉越想越觉得到处都不安全。

宋师傅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说道:“芙蓉丫头,之前走丢圆圆那时,为何你托我寻瑞公子?”

“不瞒干爹,我一直觉得,瑞公子看圆圆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不像看一般小孩子。”芙蓉直言不讳。

宋师傅拿起了扇子扇了两下,对顾清尘笑道:“清尘,你这个媳妇儿,可是个难得的啊。不错,瑞公子知道圆圆的真实身份。”

芙蓉握紧了顾清尘的手,随即又松开:“干爹,瑞公子可否再次出手救圆圆一次?他既然没带圆圆走,证明他觉得这样对圆圆最好。如今,有人可能对圆圆不利,他,他能否帮这个忙?”

顾清尘拍了拍芙蓉的手,低声宽慰道:“媳妇儿,不要慌。若是这里待不下去,我们就搬到别处去。普天之下这么大,难道那些人真的有支手遮天的本领吗?”

宋师傅道:“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直隶巡抚沈大人闲暇时在家所作之诗被人告发,一场文字狱,全家满门抄斩,包括,他那刚刚出生不久的孙子。”

文字狱,圆圆。芙蓉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知道圆圆家非富即贵,却没想到,他竟然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顾清尘同样也震惊了,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可是,那个孩子不是已经,怎么能确定就是圆圆呢?”

“不能确定。只是,听瑞公子说,圆圆的眉眼,很像沈家少奶奶。沈家少奶奶正是当年名动江南的盐政使王家的江南第一美人。瑞公子的外祖母与那沈家少***祖母,是两姨姐妹。”宋师傅回忆着。

芙蓉眼里的光一瞬间就暗淡了下去。既是江南第一美人,圆圆的这双眉眼,恐怕见过他娘的人,都会认得出来。芙蓉只觉得心里顿时沉甸甸的,似乎抓着最后一根稻草:“瑞公子和圆圆也算是亲戚了,他,他能不能再帮我们次?”

宋师傅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你暂时不必担心,瑞公子上回走前已有安排。南平郡王的生日,他也会列席的。圆圆这几日白天先留在我这里。你们晚上注意着些。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宋师傅所说的话似乎一语成谶。当天晚上,顾清尘睡到一半,忽听到咚的一声。他立刻惊醒了。由于宋师傅的话,他特意让顾老爹过来这边住。顾清尘披了衣裳起来,把屋里的灯点亮了。芙蓉也惊醒了。顾清尘要出去查看,芙蓉连忙叫住了他:“我和你一道去。”

“怎么了老三?”隔壁传来顾老爹的声音。顾清尘对着芙蓉道:“你就在屋里别动,圆圆和妞妞都还在这里呢。”

芙蓉紧张地点了点头。顾清尘这才出去了。盏茶功夫,顾清尘回来了:“有人放火。幸好旁边蓄了一缸水,已经浇熄了。”

顾清尘把灯移到了床头,任它点着。他揭开薄纱被上去,触到芙蓉的手都是冰凉的。这可是夏天了啊。将芙蓉揽进了怀里,他轻声地道:“不怕,有我在。明儿我就想法子雇两个人来上夜。”

芙蓉点点头,目光移过去,看着熟睡的圆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圆圆的小嘴动了动:“娘,圆圆吃糕糕。”芙蓉眼睛一热,转身环住了顾清尘的腰,肩膀不住地抽动着:“我害怕,如果那些人真的要害圆圆怎么办?如果他被抓回去了怎么办?他不过是个一岁的孩子,为什么那么狠。”

“不会的,圆圆不会有事。”顾清尘抱着芙蓉,眼里的光却不似他说的那般笃定。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真的是亲妈

103被收监了

第二天,顾清尘果然就出去寻了两个人回来,都是老实人。晚上轮流值夜。顾家和郭家的人都来问怎么了。芙蓉不想把他们也卷入这场纷争里面,只是对他们说是把布存在家里了,找两个人来守着,怕出现上回那种意外。大家也都信了。

坐以待毙并不是芙蓉的作风。虽然她觉得瑞公子一定会帮忙,但是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渴。如果,那些人在这段时间里动手,难道自己就这样任由他们带走圆圆吗?绝对不行。

从顾清尘的话里,芙蓉觉得,那些人应该是庄府的亲戚。所以,她特意托了顾老二趁着送货的时候去打听,庄家到底来了什么人。

这种事情交给顾老二是最妥当的了。当天晚上,顾老二便把庄府的大小主子们以及人们的底细都探清楚了。果然是京城里来的人。芙蓉专门走了一趟宋家,问宋师傅可认识这些人吗?

宋师傅听了芙蓉的话,脸色瞬间便了,啪的一声将扇子敲在了案几上:“这个容大人,就是当年沈巡抚的门生。沈巡抚一倒,他立刻提了起来。芙蓉丫头,我要你一句话,如果,圆圆可以活下来,但是必须和你分开一段时间,你又当如何?”

芙蓉往后趔趄了几步,多亏了顾清尘把她扶住。顾清尘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宋师傅的话:“干爹,可是瑞公子的意思?他有能力保圆圆吗?”

宋师傅看着芙蓉:“芙蓉丫头,你的意思呢?”

“我,我想见见那位瑞公子。”芙蓉红着眼眶对着宋师傅道。

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尤其是等待了好几天,终于要见到正主的心情。这几天,芙蓉整天吃不下睡不着的,总是怕自己一睡着,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圆圆了。

这几天里面,顾清尘的日子同样不好过。一伙官差来了,要锁了顾清尘去衙门,说是有人状告他们店里的东西不干净,吃了会让人拉肚子。顾清尘被带走了。芙蓉听了这个消息,将圆圆丢给了宋师傅,妞妞交给了林氏,自己去衙门门口击鼓鸣冤。

知县听了芙蓉的话,不但没有采纳,相反是直接让人锁了她收监。

活了两辈子,芙蓉这是第一次进监牢。今天的知县十分反常,芙蓉的话说完,他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锁了芙蓉,说她是同谋,也不听她的辩解,吩咐人快把她带到监牢去。说是被押,芙蓉其实根本就是自己走的。这监牢似乎也不像是芙蓉想象的那种又黑又脏,还算是干净,一个类似于床的东西上面还铺着稻草,铺着一床褥子。最重要的是,那间牢房里面,赫然站着顾清尘。

这间牢房在尽头的拐角处,离那些关押了很多人的牢房距离很远。芙蓉几乎是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估计是有人特意安排的。果然,晚上的时候,有人来了,来人正是瑞公子和宋师傅。

“你找我?”瑞公子开门见山。

芙蓉站了起来,对着瑞公子施了一礼:“是,我找你。我和我家相公关在这里,是不是你安排的。”

瑞公子的表情在灯笼的映照下显得很平静:“不完全是。有人买通了这里的知县,把你相公锁了,将计就计,把你一道锁了来。你不必担心,顾家和郭家人,如今都被我安排在了别庄里面,现在很安全。圆圆在我那里。”

“所以,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需要说什么做什么?”芙蓉听了大家都安全,松了口气。

瑞公子的眼光闪了一下:“大概一两个月。我需要点时间。你们什么都不必做,不会有人为难你们。”就算自己是亲王,毕竟,这事涉及到翻案,他还需要些证据。

芙蓉垂下眼帘,沉默着。瑞公子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催她。芙蓉在心底挣扎了许久,终于抬起头来问道:“这件事情过了以后,我还能见到圆圆吗?”

“我不能确定地告诉你。但是如果我能选择,他会回到你身边。”瑞公子的声音听起来仍旧是平静的,但是却让芙蓉莫名地安心了不少。芙蓉福身下去:“民妇多谢瑞公子。”

随着瑞公子的离去,监牢里面的光又黯淡了许多。虽然是夏天,芙蓉却是冻的手脚都发凉。瑞公子,真的可以把圆圆保下来吗?一两个月,两个孩子都见不到。芙蓉的手环着膝盖。顾清尘将她搂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别怕,圆圆不会有事的。现在圆圆在他身边,比在我们的身边安全得很。”

芙蓉再也控制不住了,扑进了顾清尘的怀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顾清尘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是他知道,现在的监牢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等待的日子变得格外的漫长。芙蓉一直颓丧着,顾清尘宽慰了她好几句,可是,没有一点儿用处。宋师傅临走前给他说了,那个矮胖的狱卒是瑞公子安排的人,顾清尘借那个狱卒的手,送了一个消息出去。

这天中午,那个矮胖的狱卒又来送饭菜了。大概是特意关照过,芙蓉他们的饭菜算是很不错的,每顿不是肉就是鱼。顾清尘接过来的时候,那狱卒的嘴做了个口型。顾清尘会意,微点了一下头。那矮胖狱卒手里的鞭子在栏杆上面一敲:“吃饭了,还在那里待着干什么。进了这里,你还以为你是大爷吗?”

“这饭菜都是馊的,怎么吃!”顾清尘做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那狱卒顿时就恼怒了起来,一把抢过顾清尘手上的筷子,啪的一声折断了:“不想吃就拉倒。***,大爷好心送了饭来,你然还挑三拣四的。气死我了。”正说着,另一个高个的狱卒走了过来,似乎跟他说了句什么。矮胖狱卒冷笑一声:“进了这里,还当自己是大爷不成。摔了他这顿的饭,饿一顿又不会死!”说着,两人往前去了。

顾清尘会意,把南瓜拨了两块出来,见两人走远,这才把那折断的筷子拣了起来,回到了芙蓉的身边。芙蓉忙拉着他问道:“可有事没有?他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媳妇你看。”顾清尘将筷子递到芙蓉的面前。芙蓉一眼便瞧见筷子中空的内心里有一张纸卷着。她忙从头上取下唯一剩下的那支银簪子,左右看了看,动作麻利地将那张纸挑了出来。

纸条刚展开,芙蓉的眼泪刷的就下来了。顾清尘的眼里也盛满了泪。那纸条上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爹娘,圆圆想你们。这几个字,对四岁多的圆圆来说,是很难的。芙蓉这么多天的担心,全在这一刻落了下来。她抱着顾清尘,哭了个痛快。

这一张纸仿佛是最好的良药,治好了芙蓉的心病,她的心骤然安稳了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监牢里面,现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芙蓉每天都锻炼身子,顾清尘看着她每天做的奇奇怪怪的动作,不禁纳罕。芙蓉还拉着他一起做。她是这么想的,自己要从监牢出去,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到时候,体力就是最关键的了。

两人每天都数着日子。基本上每隔三五天,就会有狱卒故意找一次茬,而那找茬的狱卒一走,芙蓉一定可以收到圆圆亲笔写的东西。比如这一天,圆圆就写道:“吃饼饼,圆圆做。”

芙蓉和顾清尘对视一眼,都拿起了一块南瓜饼。虽然面根本没和均匀,虽然中间还没蒸透,可是两个大人就像是傻了似的,都把那个南瓜饼吃完了。

当天晚上,两人正睡得熟,忽听一阵响动。顾清尘睁眼,两个狱卒提着灯笼来开牢房门:“出来,知县大人得到了最新的消息,要提审你们!”

这么快吗?芙蓉站起身来,因为蜷缩着,脚都麻了。顾清尘扶着她,走了出去。经过那两个狱卒身边的时候,芙蓉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其中一个狱卒的眼里露出一抹冷笑。芙蓉心里顿时就警醒了,紧紧地握了一下顾清尘的手,身子歪了下去:“哎哟,我的脚,痛死我了。”

那两个狱卒对视一眼,立刻把他们往门外推。顾清尘一把搂住芙蓉,回头大声地道:“你们做什么!到底是奉了哪个大人之命来提审我们。哪里有大人半夜来审犯人的!”那个矮胖狱卒在刚才他们睡之前还巡逻了一遍的,可千万要听见啊。

这两个狱卒见顾清尘开口,顿时把他们往更牢房更深处推去。顾清尘边走边骂,两个狱卒像是压根儿就不担心似的。当芙蓉和顾清尘被押着出了尽头的小暗门的时候,只听一个狱卒冷笑一声:“让你嘴不干净,等会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辆马车停在外面,芙蓉他们两人被绳子绑着扔了上去。两个狱卒坐上了车前座,开始驾起了马车来。

芙蓉早就在之前把簪子掖在了袖子里面,此刻她用那簪子一点点地磨绳子。不久,啪的一声,手上的绳子松了。她使劲地挣脱,又给顾清尘把绳子解开。顾清尘搂住她,低声地道:“媳妇儿,跳车还是抓住他们?”

芙蓉想了想,附耳在顾清尘的耳边说了两句。顾清尘点头。

幸亏马车的声音大,那两个狱卒没发现身后的动静。一个狱卒刚刚转头,忽觉得脸上一痛,接着xiōng口中了一脚,人整个飞了出去。另一个狱卒立刻准备抽刀,一把闪亮的寒光横在他的脖子处,芙蓉的声音响道:“停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我昨天写错了……圆圆是四岁了……当时他们家出事的时候是一岁……我去改下……最近脑细胞不够用

104雨过天过晴

狱卒正想回头,脖子被人用胳膊勒住了。他没法,手上只得使劲,马车摇晃着停下了。顾清尘拉住了缰绳,对着芙蓉使了个眼色。芙蓉点了点头。顾清尘一脚踹在了狱卒的裆部,那狱卒吃痛,顿时翻下车去。顾清尘一抖缰绳,马顿时撒开蹄子跑了起来。

“去哪里!”顾清尘扶着芙蓉坐好以后,就转头问她。

“回衙门。”芙蓉当机立断。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难道他们还敢来第二次吗?

顾清尘左右瞧了瞧:“不成,这是城外。”并且辨不清方向。

“一直往南。”芙蓉话音刚落,车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顾清尘手一抖,马立刻飞奔了起来

芙蓉的右手紧紧地攀着车厢沿。虽是夏天,夜间的风刮在身上还是有些凉。她不禁打了个寒战。马越跑越慢,身后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了。难道自己今天就会交代在这里吗?芙蓉的左手忽然被人握住了。她转过头,顾清尘眼一亮:“我们有救了!”

芙蓉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光亮,也转头向前方看去。前面停着两辆马车,灯火通明。越来越近了,芙蓉看清了其中一辆马车前面坐着的人赫然是那矮胖狱卒。

顾清尘他们的马车在两辆马车前停了下来。顾清尘跳了下来,芙蓉也想跟着跳下来,结果脚一软,差点摔倒,多亏顾清尘接住了他。矮胖狱卒迎上来,沉声吩咐道:“还不赶快送了人过去,公子候着呢!”

坐在马车里,芙蓉听到刀剑碰撞声和惨叫声接连响起,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如果瑞公子的人没来,那他们被追上后,现在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她不敢想,埋头在顾清尘怀里,瑟瑟发抖。现在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芙蓉只觉得脑海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开了。她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似乎有很多的人在耳边说话,可是脑袋里面是一片混沌。她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异常的沉重。她想说话,想动一下,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给禁锢住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忽然一阵清凉附在她的额头上,她只觉得脑袋一片清明,竟又睡熟了。

梦里盛开着大朵大朵的荷花,她就坐在荷花池旁,看着一只蜻蜓轻轻飞下来,停在新荷的尖角上面。她想伸手去捉,那蜻蜓却飞了起来。远远的回廊处走来了一个人。是清尘。他渐渐地走近了。芙蓉一下子站了起来,想大声喊他,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画面一切,她又站在二十一世纪的街头,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她不知道要走向何处,想开口问路,仍旧是说不出话来。一个小孩子从她的脚边跑过,回头笑了一下,她吃了一惊,那孩子赫然是圆圆。她追着圆圆往前跑。圆圆跑到了路上,回头冲她笑。芙蓉抬头,一辆车开了过来!她大声地喊,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不要!芙蓉终于喊出了声音,眼睛刷地一下就睁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圆圆的大眼睛。看到芙蓉醒了,圆圆立刻叫了起来:“娘,娘,你醒了。头头痛不痛,圆圆呼呼。”

真的是圆圆。芙蓉一股脑就坐了起来,眼前一花,人差点摔了下去。一只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顾清尘的声音:“媳妇儿,小心。你身子还虚弱,别起来,快躺下。”

“圆圆。”芙蓉扶住额头,嘴里下意识地喊道。

“娘,我在这里。”一双小小的爪子伸进了芙蓉的手里。芙蓉睁开眼睛,圆圆正好好地站在面前。芙蓉眼圈一热,伸手去:“娘抱抱。”

顾清尘把芙蓉扶起来,靠着枕头坐着。接着他把正在努力往床上爬的圆圆给拦腰抱了起来,除下了鞋子,把圆圆放到了芙蓉的怀里。圆圆一挨到芙蓉,就伸出双手抱住了芙蓉的脖子,在她的脸上亲了又亲:“娘,圆圆好久没看到你了,圆圆要吃娘做的糕糕。”

芙蓉闻着圆圆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着。她嘴里只是念叨着圆圆圆圆,每喊一声,圆圆都乖乖地答应一声。芙蓉将头埋在圆圆的颈窝里,再也止不住了。那么多天的担心,那么多天的害怕,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圆圆。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如果真的被人给抱走了,那她怎么办?

“娘不哭,娘不痛痛,圆圆呼呼。”圆圆的小爪子在芙蓉的头上小心翼翼地抚摩着。顾清尘坐在床沿,将芙蓉圈在了怀里,轻声地道:“媳妇儿,别哭了。再没有事情了,我们都安全了。”

芙蓉靠在顾清尘的怀里,一个劲儿地点头。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搂着圆圆,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小女儿,问道:“妞妞呢?”

顾清尘安慰着她:“妞妞被娘抱去了。你放心,我们大家都没有事情的。圆圆一直守着你呢。这小家伙也不睡觉。”

圆圆又在芙蓉的脸上亲了下:“娘,圆圆给娘写的字,娘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我的乖孩子。”芙蓉再次把圆圆搂到怀里,心里满是感激:如果没有他的那些字条,芙蓉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现在。她不敢想,她也不想去想。好在,那样的结果,是不存在的了。

看着两母子说不完的话,顾清尘起身出来了。宋师傅在外面负手而立。听见了门响的动静,宋师傅转过身来,对着顾清尘道:“怎么样了,芙蓉丫头醒了吗?”

顾清尘点头:“她醒了,我把了脉,倒是没什么事情了。是太过紧张,一下子放心来,人撑不住了。多调理几天就行了。有圆圆在她的身边,就比什么药都好了。”

宋师傅拈着胡须听了,然后道:“芙蓉丫头对圆圆,那可是比对她自己的孩子还要上心啊。可知人与人之间相连的不仅是骨肉情。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你们也可以安心了。”

顾清尘沉默片刻,忽然道:“干爹,我这几日想了许多。此时若是再参加院试,是否晚了?”

宋师傅的眼睛一亮,脸上随即浮上淡淡的笑容。

几乎把圆圆拴在自己的身边一天一夜,芙蓉的心里才真正的平静下来。静下心的芙蓉这才想起来自己和顾清尘还是待罪之身,起身往宋师傅这边来了。

听明芙蓉的来意后,宋师傅笑了笑:“不妨不妨,隔两日回去便是。这几日正在善后,你们安心在此住下。”

“干爹,我和相公被关进牢里后,到底发生了何事?”芙蓉心里存了很久的疑问。瑞公子到底做到了哪步。

宋师傅脸上的笑容却敛了起来。半晌,他才说道:“芙蓉丫头,你和清尘才回来,我本不该这么急着问你。但是,此事终究是要面对的。若是瑞公子此回帮沈家平了反,你和清尘意欲让圆圆留在何处呢?”

芙蓉的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椅子里,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从得知圆圆的身世后,芙蓉一直在怕,怕这个问题摆在她的面前,更怕的是,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由得自己选择。如果是照她自己心里所想,自然是和以前一样,将圆圆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这样可以吗?圆圆跟着自己,只是乡野之民的孩子。他长大了,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怪芙蓉没让他认祖归宗呢?芙蓉只觉得犹如兜头一瓢冷水,将她的心整个浇透了。

“爹爹,娘怎么了?”站在窗户外面,圆圆看着屋里独自一人坐着发呆的芙蓉,转过身来,趴在顾清尘的耳边问道。

顾清尘想起宋师傅的那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抱着圆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面,将他放在自己的膝头,轻声问道:“圆圆,你喜欢爹和娘吗?”

圆圆连连点头:“圆圆最喜欢爹和娘了。”

顾清尘将圆圆抱起,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对着他郑重地道:“圆圆,如果有一天,爹和娘不是你的爹和娘了,你还喜欢爹和娘吗?”

圆圆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双脚跺着,抱紧了顾清尘的脖子:“爹和娘要圆圆,不要不要圆圆。圆圆听话,圆圆很听话,爹和娘不要这么久回来好不好。圆圆好想你们。”圆圆说得语无伦次了,紧紧搂着顾清尘不撒手。

顾清尘一把揽紧了圆圆,摸着他的脑袋:“好,爹答应你,爹和娘不会不要圆圆。圆圆永远是爹和娘的乖圆圆。”芙蓉为家里做了这么多,现在,该轮到自己了。

晚间,顾清尘搂着芙蓉的腰,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媳妇儿,我们不放圆圆走好不好?”

芙蓉身子一颤,猛地回过头来,看着顾清尘:“可是,如果跟着我们,他只能是一个普通百姓。”

“就算有瑞公子的帮助,可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去面对一个家族的灭亡。他首先是个孩子,他会害怕,会哭泣,他会想要躲到爹娘的怀里撒娇。媳妇儿。”顾清尘目光灼灼地说道。

芙蓉眼角都湿润了:“可是我怕,怕跟着我们吃苦。他明明可以回去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跟着我们,像遇到这次的危险,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现在家里有了钱,能吃得好住得好,可是男孩子,他终究是想出去飞的。”

顾清尘拥住了芙蓉,在她的耳边轻昵道:“媳妇儿,相信我,就算圆圆留在我们的身边,我也能让他实现他的抱负的。圆圆的将来,是可以靠我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文文要完结了。大概还有三四章吧……相信顾清尘要做什么,大家也都知道了……虎摸……会有圆圆的番外的。我说过我是亲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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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不愁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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