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救赎 - xp1024.com
《你是我的救赎》


001 转角遇到你

天气有点阴沉,江晚绿看了下手机上的预报,说晚上可能会下雨。

接过司机找的零钱,推门下车,往公墓里走去,跟门口的大爷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在某一排中找到了她要来看望的人。

她将手里的小雏菊轻轻放下,单膝跪地,触感一片冰冷,拿出两张纸清理墓碑上的灰尘。

“老师,对不起。”

江晚绿喃喃自语,她不由得记起六年前的此时此刻。

六年前的下午,江晚绿还是北原一中的高三学生。

已经开学了半个多月,可同学们依旧有些不习惯这样繁重的生活,他们就像一头头拉磨的驴,被各科老师疯狂抽打着小皮鞭,不断催促着再跑快一点。

那天跟以往没什么不同,第一节物理课一过,立刻趴到一片,江晚绿同样头昏脑涨,眼皮子发沉。

她撑着桌子站起来排队接了口水,可能是最近肠胃不太好,老是觉得有点恶心,而最近请假的同学也有点多。

下节课是英语,她是英语课代表,得去办公室把上星期的周测试卷拿过来。

卷子发下,有人鬼哭狼嚎,有人直接团成个球,又不甘愿地展开,江晚绿看了下自己的试卷,没有听力,满分一百二的卷子她得了一百零三,还是距离要求差了点。

没多大会儿,英语老师走了进来,班里的吵闹声慢慢安静下去,上课铃响后,开始讲解试卷,她跟着老师在选择题第八道上画下“appealto”这个词组。

天气非常闷热,头顶的电扇转着却感觉不到风,江晚绿用手随便抹了把汗,感觉头更晕了。

以为是低血糖犯了,忍着难受,眼睛盯着手表的指针,度秒如年。

“江晚绿,你去办公室把窗台最上面那套试卷拿过来。”

她站起来,用手撑了下桌子,慢慢走到了办公室准备去够卷子,却一阵干呕,赶忙跑向水房,刚吐了两口又是一阵心悸,呼吸困难,眼前阵阵发黑。

江晚绿扶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另一只手摸着脖子,仰起头拼命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还没下课?

当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时,楼道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不想死、不要死!

江晚绿用尽力气爬出水房,身上是否滚上了泥水也管不上,在那双脚迈过去时,一把抓住其中一只脚踝。

那人吓了一跳,而后发现了情况的不对,赶忙蹲下把她托起,他的脸也出现在江晚绿的眼睛里。

“你怎么了,能说话吗,坚持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不是学生,也不是任何一名老师,江晚绿趴在他的背上,呼吸急促,嘴角不受控制呕出的秽物弄脏了白色的衬衣,她不想这样,可是没办法,只能用手捂着嘴,尽量吐在手里,可这样的动作依然只是徒劳。

下午三点左右,本不该堵车的时间段却堵的特别厉害,在距离医院还有两站的地方怎么都开不进去。

江晚绿躺在他的腿上,肌肉开始抽搐,微微睁着眼,她的脸色因长时间缺氧而发紫。

青年急的不行,只能赶忙结了账,推开车门,再次把她背在背上,朝医院跑。

江晚绿浑身都是虚汗,即便被阳光照着依然手脚发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绿荫、行人,全都化作交织错乱的光影,唯一清晰的只有青年温热潮湿的脊背。

“小哥哥,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声音很小,周围又嘈杂,可他还是听见了。

“闭嘴!死什么死,别吓自己,马上就到医院了,不会有事的。”

他的衬衣早就被汗湿透,江晚绿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容。

刚才在出租车上,他们都听到了广播,北原市西城区一家化工厂的排污管道破裂,含有硫氰酸盐的污水很可能混入了饮用水中,如果西城区的居民出现恶心、呕吐、肌痉挛、运动失调、视力模糊、眩晕、耳鸣等症状尽快赶往医院就诊。

好几条都对上了,这会儿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他不说,她也不说,明明是陌生人,却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她趴在他的背上,模糊的眼中藏着青年看不明白的焦急和担忧,终于渐渐晕了过去。

那年的硫氰酸盐中毒事件导致四十六人去世,后来江晚绿才知道,救她的人叫白舸。

北原一中,除了她还有一位女老师比较严重,那位老师没等来救护车就去世了,她的儿子就是白舸。

高中毕业后,江晚绿的志愿书上填写的全都是环境工程、材料化学等相关专业,最后如愿考入北原科技大学。

就在昨天,她收到了北原市清源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面试通过的短信。

她马上就可以到那个人的身边去还债了,替父亲还他和自己欠下的血淋淋的债。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被淋在外头了。”

推开宿舍门,把自己蜷缩成一个肉球的室友陈圆转过头来,摘下右耳中的耳机。

陈圆人如其名,长的比较圆润,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可他们专业女生就是凤毛麟角,如果没有江晚绿,她也是妥妥的系花了。

“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笑笑,解开头绳,有些潮湿的头发散了下来,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

陈圆:“晚绿,你是不是不高兴,不是已经拿到清源科技的offer了吗?”

清源科技是北原市的明星企业,是水处理行业中的标杆、环保公司中的佼佼者,更是他们这些环境工程专业学生非常好的就业公司。

去年,他们的“水处理膜材料及装备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受到了国家水体污染控制与治理科技重大专项(简称水专利)管理办公室的通报表扬。

年仅三十二岁的总工程师白舸,更是获得了杰出工程师奖以及北原市十大杰出青年奖。

江晚绿正在擦头发,不着痕迹停顿了动作嗯了声,拿下来毛巾把头发梳理好。

如果说刚开始学习这个专业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些,从本科到硕士,这么多年下来,听老师讲的一个又一个案例,也让她真正喜欢上了这个行业。

陈圆不解道:“那你怎么还没精神,上次他们公司举办的竞赛你得了二等奖,没能获得实习机会,这回也算是实现了,而且还能跟你的偶像白舸一起工作,多好!”

“是很好啊,我没有不高兴,”江晚绿拿走她桌上保鲜盒中的最后一个鸭脖子,“快别说我了,你也赶紧麻溜儿地找工作吧!”

嘶,好辣!

陈圆扑上来要抢,两人闹成一团,冲散了江晚绿心里的那点阴霾。

江晚绿也是大四时才知道那个救她的少年有多牛。

他本来学习的就是材料化学,二十四岁提交了提前研究生毕业的申请到国外进修,二十五岁时已经在水污染处理上有所建树。

再次提前博士毕业后没有听从导师的建议继续留在国外念博士后,毅然回国加入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清源科技,带领着科研团队研究突破了技术封锁,研发出属于自己的第一代膜技术,并且全球首发低压反渗透DF膜。

这些科研成果背后,全都站着白舸的影子,他自己更是拥有一百二十多项专利,承担多项国家级重大课题,这些技术在医药医疗、电子行业、化工、纺织、能源、冶金等行业,海水及苦咸水淡化,锅炉给水、工业纯水及电子超级纯水制备,饮用纯净水生产,废水处理及特种分离等行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就因为了解这个行业,她才知道那些辉煌的简历背后,都是夜以继日的反复实验和钻研。

看着那些报道,江晚绿已经没办法将他跟那个背着自己跑向医院的青年联系起来,硫氰化物中毒事故的背后,不仅带走了四十六条命,也改变了他、甚至自己。

参加竞赛也好、去面试也罢,她只想进入清源科技,站在他的身边帮他,帮他完成他所追求的一切,只有这样,江晚绿才能觉得安心一点。

周一,她穿了件浅色雪纺衬衣加阔腿裤,按照网上查到的路线来到了清源科技大楼前。

走进大楼,迎面便是一股清凉,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楼里反倒没什么人,她只好坐在大厅里的椅子上等着,拿出手机刷微博。

十分钟过去,大厅里依旧没什么人,她抬起头看看四周,不对啊,今天既不是双休也不是节假日,不会放假吧?

正在疑惑,电梯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出来,那人一手撑着额头,脚步颇有些疲惫,并没看这里。

“你好,请问您是清源科技的员工吗,我是来报道的。”

江晚绿赶忙跟了上去,她将要工作的地方是工艺研发室,也是科研中的一员,说不定跟这人以后就是同事。

男人脚步顿了顿,终于停下转过头来,看到对方时,江晚绿一怔,她没有想到,相遇来的这么突然。

002 有人揩油

“你、你好。”

她头脑一片空白,所有预想中的情况没有一样对的上,不知该怎么反应,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白舸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眼珠里也满是血丝,看样子应该是在实验室加班了。

“你是?”

江晚绿松了口气,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北原科技大学环境工程专业的应届硕士毕业生江晚绿,昨天收到了公司的offer,想提前过来实习的。”

“你好,白舸。”

白舸伸出手,两人轻轻碰了下便分开了,他的手带着跟室外温度不相符的凉。

“那些人不到八点五十五分是不会来的,这样吧,你在这等我几分钟,一会儿带你上去。”

她点点头,就站在那里等,没多久白舸提着两份煎饼果子回来了,看那个纸袋上的名字,就是出门左转五十米,地铁站口那家。

可能是江晚绿的目光太热烈,白舸拿起其中一份递到她面前。

“不用了,我吃过早饭来的。”

他也没勉强,又收了回去,示意她跟着。

两人上了电梯,白舸按下十号键,电梯门关闭,缓缓上升。

她暗暗吐出口气,看着电梯中映出来的他的影子。

他比六年前更高了,相比之下,身材似乎有些单薄,白大褂穿在身上显的空落落。

看到他好像要往这边看过来,江晚绿赶忙低头,灼热的视线停在她身上好几秒,好在十楼已经到了。

楼里同样非常安静,没有人,路过几个房间,门上写着各个研究室的名字,最后推开尽头标着“白舸——研究室主任、总工程师”房间的门。

“你就坐在那边等吧,今天要开例会,估计要一个多小时,如果等的无聊,最下面这层书你都能看。”

白舸脱下白大褂扔在椅背上,从办公桌柜子里拿出什么倒在杯子里,接了饮水机中的热水,丝丝香甜的奶香飘荡开来。

所以……那是奶粉?

两三分钟后,楼道里突然喧闹起来,问候、聊天、互相嘲讽的声音连同各种食物香气,这栋大楼仿佛都醒过来了。

九点整,白舸用最后一口奶送下最后一口煎饼果子,抽出纸巾擦擦嘴,拿起桌上的两个文件夹。

“我要去开会了,你要是饿了就吃,开完会我会叫人给你办手续。”

随后办公室门一关,屋内便静了下来,没多大会儿,外面的吵吵闹闹也跟着远去。

江晚绿松了口气,说实在的,白舸这样公事公办的态度反倒叫她自在许多,只是这些年来,她都是通过视频、新闻去了解这个人,隔着屏幕冷冰冰的,哪怕是得奖的照片都不带笑意,身体就像公式化又死板的程序,只会执行大脑传输的命令,半点没有曾经的温暖气息。

她知道,白舸不快乐,今天短暂的接触却叫江晚绿看到了希望,如果可以,她希望他能变回原来那个阳光向上的少年,而不是一台精密的人形机器。

她挪了挪屁股叫自己坐的更舒服点,转动眼珠儿观察起这间办公室来。

屋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架还有个沙发也就没别的了,书架旁边还有个小门,估计就是休息室。

整体都是黑白色调,只有窗帘是清爽的天蓝色。

江晚绿坐的有点无聊,煎饼果子的香气不停往鼻子里飘,她忍不住看两眼,移开,又看两眼。

其实刚才她说谎了,早上起晚了一点根本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肚子终于抗议起来,她舔舔嘴唇终于还是站起拿过来一口口吃掉。

煎饼果子里撒了不少葱花和香菜,香喷喷的鸡蛋和脆脆的口感是江晚绿非常喜欢的味道,甚至她觉得比学校里的还要好吃很多。

一口气吃完她四下看了看,在办公桌后面找到了垃圾桶。

她只好走过去扔掉包装纸,顺手也抽了张纸巾,一边擦一边扫了眼白舸异常整洁的桌面,然后在最底下那层抽了本《水的深度处理过滤及膜技术》。

这其实是本很基础的书,江晚绿以为白舸不会看的,没想到打开正文第一页就有他的画线和笔记。

他的字有点像是瘦金体,也是江晚绿最喜欢的字体。

她随便翻了几页,有些书上有折痕,还有很明显不同时间留下的笔迹。

她把书立起来,发现虽然外皮看着很干净,其实已经被翻过很多遍了,书页有些发黑,是翻页时不小心带上的污渍。

一个多小时后,楼道里慢慢又有了生气,她把书放回去,又等了会儿白舸这才推开门,身后还跟着个人。

看到他瞅了下原本放煎饼果子的桌角和垃圾桶,江晚绿有点不自在,好在白舸并没说什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新来的同事,你带她去办下手续。”

调表、领工作服、熟悉办公大楼和同事,一上午就过去了。

她进的是工艺研发室,跟几个同事打了招呼,初步感觉还算是不错。

江晚绿跟同事打听了下,问白舸会不会在这边办公,那同事带着了然又有点暧昧、叹息的神色把她看的都不自在了,然后江晚绿这才知道为什么。

原来以前那些进了科研团队的新人几乎每一个都是这样,尤其是女人,梦想着跟白舸一起工作,只是注定会失望。

江晚绿哭笑不得,她不是那个意思啊,白舸是很帅没错,这么年轻就有这样别人一辈子都赶不上的成就,绝对是很多女孩子梦想中的伴侣。

只是他很低调,相关行业以外的人恐怕都不知道他。

不过江晚绿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白舸有自己的实验室和课题,他们这边出了问题,他也会过来帮忙,但这么多实验室,不可能一遇到事情就去找他,大多都是自己先试着解决,实在摸不着头绪才会去。

也就是说,虽然在同一楼层,能见到白舸的几率很低很低。

一上午过的很快,马上就中午了,午饭基本都是外卖或者去楼下解决,江晚绿想熟悉下周围的环境,便下了楼。

阳光很晒,秋老虎很会耍威风,这会儿正是下班的点,就算去的早了也排不上队,干脆绕着大楼转了一圈这才出去觅食。

公司所在的这条街是市里规划的金融街,坐落了不少企业,人多了,吃饭的需求也就多,因此咖啡店、小饭店都不少。

江晚绿随便选了家看着顺眼的进去,小店内果然基本上都坐满了,等候区那边还有两个人在等。

她也没坐,就这么靠在那里,又开始玩手机。

忽然她感觉自己的腰被蹭了下,也没在意,以为是谁路过不小心的,毕竟那么多人呢,可几秒种后,一只手居然大大咧咧的就这么摸了过来,直接贴在腰上不算,还轻轻摩挲着。

江晚绿瞪大了眼睛,屏幕上的贪食蛇已撞墙化成尸体,瞪了旁边那男人一眼,居然还冲她暧昧地笑了笑,手更加过分。

她脸色涨红,出来吃饭也没带包,直接一脚踩在他的脚上还碾了碾,有点后悔穿的平底鞋了。

“啊,你干什么,踩着我了!”

男人喊了声,手在被踩的那一刻已经缩了回去。

“为什么踩你不知道吗?”

江晚绿在网上看到过不少公交车上揩油的事,自己却是第一次碰到。

“我知道什么,你这人长得不错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踩了人还不道歉,你哪个公司的,这种人还能录用也是奇了怪了,我找你们领导去!”

她气的脸色更红,这人还恶人先告状,余光看到有不少人都看向这边,更不好意思说刚才的事,当然更不能让他真的找去公司。

看到男人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江晚绿气的要死,怎么还有这种无赖,抬起脚又要踩,没看到他要揪住自己头发的手。

“江晚绿!”

她的手腕被拽了下,不由倒退几步,被拽到了这人身后。

“我就是她的领导,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说。”

出声的那一刻,江晚绿就听出站出来的是白舸,所有的研究室都归他管,这话也没错。

她愤怒、害怕的心,渐渐趋于镇定。

“没什么问题,就是觉得你们招收员工的标准太差了,而且她踩了我的鞋,怎么也得赔我清洗费吧?”

“什么清洗费,分明是他不礼貌在先我才踩他的,白师……主任,你别听他的。”

江晚绿冒出头来,手心里都是粘腻的汗渍,赔给无赖钱?做梦!

“那你说我怎么不礼貌了,你说啊?”

白舸也转过头看着她,她却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脸都发烧了,这叫她怎么说。

“哈哈,说不出来了吧,你根本就是诽谤、造谣,赔钱,赶紧的!”

江晚绿急得要死,只能求助地去看白舸,这人说的都是谎话、假的,别信他!

“诽谤?谁诽谤谁还真说不好,至于赔钱,就你这双鞋,连真皮都不是,撑死也就两三百块,赔钱不可能,如果你想继续找领导就去找好了,前面的清源公司,有本事就去。”

白舸的声音依旧沉稳,不疾不徐却极为有力,被戳中事实的男人却有点下不来台,哼了声又放下两句听着挺厉害的狠话走了。

003 做我的助理

“主任,谢谢你。”

没多久就有了空位,两人干脆坐在一起。

白舸点点头,低头吃面,江晚绿庆幸他没有那么多好奇心问刚才具体发生了什么。

往面碗里舀了两勺辣椒,又倒了点醋,红彤彤一片。

她尝了两口,结果这家店的辣椒不怎么辣,在白舸的眼皮子底下又舀了一勺。

两人都不再说话,江晚绿手有点痒痒,她喜欢吃饭的时候用手机看小说或者看视频,可在他面前,总觉得像是老师眼皮子底下想开小差的坏学生,只好加快了几分吃面速度。

他们基本一前一后放下了筷子。

不知道白舸是不是故意在等她,江晚绿用纸巾擦嘴时,就听他低声说了句。

“我有点事找你,跟我去办公室。”

她只好跟在白舸身后,出了饭馆的门。

骄阳有点刺眼,江晚绿尽量挪到有阴凉的地方,跟着前面那人不疾不徐、老年人散步般的脚步龟速移动。

她觉得有点无聊,便数着地上的砖,跳过青绿色,往红砖拼成的花心踩。

手伸进口袋,摸出两块牛奶花生糖来。

“白主任,你吃糖不?”

她快走几步,跟白舸并肩而行,举起手,管他一会儿要说什么事,先贿赂贿赂总没错。

“这不是小孩子吃的东西吗?”

白舸记得,大哥家的小孩就爱吃糖,不给吃就哭,试五次能成功三次,很高的概率了。

“谁说大了就不能吃零食的,算了,我自己吃。”

江晚绿收回手,正好旁边就有个垃圾桶,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另外一块又揣回口袋里,某人还喝奶粉呢,怎么不说那也是小孩子喝的?

回到清源科技,见到白舸的同事都停下来打招呼,白舸基本只是应一声,江晚绿有种陪明星降临的感觉,腰板儿都跟着挺直几分。

这种不同寻常的恭敬,她大概也知道原因,别看他年纪轻,却是公司里的老前辈了,还带领着他们闯出了一番业绩,这样的牛人当然值得敬佩。

他关上了门,坐到了办公桌后,江晚绿不知道该坐还是站合适,也不知道他说的有事是干什么。

“是这样,我最近打算挑个助理,上午看了你笔试试卷和简历,觉得你还可以,怎么样愿意吗?”

“我?”

江晚绿没想到会是这种事,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好不,跟着学术大牛虽然苦一点、累一点,但值得啊,能学到最前沿的知识。

而且她本来就以为进了研究室便能跟白舸接触,进了才知道根本不行,助理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可以啊,我很愿意!”

白舸打了个电话,叫了人过来重新安排办公室,或许这边的人都习惯了加班,哪怕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也来的很快。

于是江晚绿不过半天便又更换了办公室,这回可好,白舸直接叫人在他办公室加了张桌子和一套办公用品,她回去拿东西的时候,工艺研发室的同事就都知道了,看着她羡慕的不行。

公司的人速度很快,下午上班时,她的办公桌已经弄好了,江晚绿刚到,白舸并没有直接叫她去做什么实质性的事,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和资料来叫她三天内看完。

江晚绿比划了下这些东西摞起来的厚度,三天?不止看还要理解,这根本不可能,看来肯定要带回去的。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正低头看文件的白舸出了声。

“书可以带回去,文件不可以,而且有些东西不能到处乱说,你懂的。”

她点点头,只好先拿最上面的文件看,当看到文件标题,便瞪圆了眼睛,赶忙合上了。

“主任,这个我真能看?”

他抬起头来,“为什么不能,你上午不是已经签了三方协议?”

江晚绿点头。

“那你毕业之后会不会来清源?”

她再点头。

“这就是了。”

江晚绿惯性地还想点头,刚点完就发现不对,急忙问道,“可是你不怕我泄露出去吗,三方又不是劳动合同,哪怕这是一份几年前的工程。”

她手压了压,这文件这么厚,恐怕是那种非常详细的工程记录,万一这里面有什么保密级的……

白舸没想到她这么多问题,“你签三方时不是双方添加了补充条款和违约金吗,而且我相信我看人的眼睛,好了别浪费时间,快点看,三天后我会提问的。”

他已经继续工作去了,江晚绿却是心头有些酸涩,捏着文件抿唇,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件事,会不会后悔说这句话。

那份文件是08年完成的奥运龙形水系工程,位于奥林匹克中心区,主要负责人便是白舸,还附有完工图片。

她并没去过那里,但从图上也能看出这个项目的成功,下方列出了更加详细的数据。

“巨龙”全长2.7千米,水域总面积16.5万平方米,项目预计规模每天要处理五万吨污水,要求将污水处理成国家一级A以上的品质。

江晚绿继续往下看,发现这不单单是一份工程报告,里面还掺进了项目组从头到尾的设想、推翻和一步步更改,甚至废弃的设计也在其中,她慢慢投入了进去。

就是经过这样反复的推敲,结合一次次现场勘测,他们终于确定了治理方案,最终将这项技术命名为NAS,即自然水景水质净化技术,并且申请了专利,这也成为了通过构建自然水生生态系统,治理水污染的成功案例。

江晚绿上课时听说过这个例子,治理之后的河水很清澈,环境也很美。

只是她没想到,看似非常鲜明、精确的治理思路之前还有过更多的失败前提,而真正的项目过程,远比课堂上学习要复杂的多。

就拿这个工程来说,它融合了微生物技术、水利工程技术、生态工程技术、水生植物栽培技术等等学科的综合应用,让她明白真正的污水治理,并不是书本上那样简单。

听到白舸说了句“下班了”江晚绿才反应过来,看看表确实六点了,可是她一份文件还没看完,更别说这只是粗略看过,都没仔细研究,哪怕是前面那些废弃的东西,里面的思路和别的什么,也都值得去琢磨。

啊啊啊,要是这些都这样,三天根本就看不完啊!

她之前还觉得白舸不错,这哪是不错,分明是她先前无知!

见他仍然没有下班的意思,江晚绿轻声问道,“主任,你不下班吗?”

白舸:“我要把这些东西弄完,你不用管我。”

我根本没想管你啊!江晚绿心里在咆哮。

“那我能也跟你加班吗,我文件还没看完,而且可能有的地方要问你。”

这次白舸连头都没抬,给了两个字回答:“随意”。

好,那她就随意好了。

于是江晚绿把最后一点看完,再看时间七点多了,有些饿,想吃完饭再回来看第二遍。

“主任,你不去吃饭吗?”

白舸:“不想吃,你自己去吧。”

江晚绿抿唇,怪不得他这么瘦,原来是饿的,“主任,我妈说了,不能总想着减肥就不吃,三餐必须按时身体才好,要不然以后等熬坏了,想做的事没做完肯定很遗憾。”

白舸终于被从文件里拽了出来,脸色看着有点古怪,江晚绿这才想起自己的早饭还是蹭了人家的,不过他肯定不知道,顶多以为她吃了双份而已。

“你早上请我吃了煎饼,我请你吃晚饭吧,咳,当然五星级餐厅是不行的,高级西餐也不行,我穷,请不起。”

白舸突然有点想笑,可脸部肌肉很是僵硬,早就遗忘了这个动作,并没有笑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请客请不起这么理直气壮的。

“那好,你请什么我吃什么。”

他合上文件站起来,等江晚绿拿了包,出去时不忘把办公室锁上,路过其他研究室时,她发现里面都还有或多或少的人,楼道里有股饭香,可能是谁直接把饭带回来了。

江晚绿看了看包里的钱,最后两人吃了牛肉拉面,她还是上来就开始舀辣椒,又是红彤彤一片。

晚上比白天凉快多了,她吃的有点撑,正好白舸走路速度也不快,散着步等回到公司,已经感觉好多了。

第二遍她看的就比较仔细了,那堆书里头也有一些基础和相关技术的,基本都能找到,看来这还是白舸配套着选的。

遇到找不到又理解不了的,江晚绿就拿去问他,白舸也不气被打断思路,扫了几眼就给她解释,有时还会拿张草稿纸给她画图、写式子,比老师讲解还要详细,而且她发现,他真的懂的好多。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其他研究室的灯也相继熄灭,江晚绿打了个呵欠。

“都十点半了?主任我得回去了,宿舍十一点半就关门了!”

她赶忙收拾东西,还拿了本书放包里,那几个文件直接都锁进了柜子。

白舸并没注意到,这才看了下表,揉揉眼睛也累了,他昨晚本来就熬了夜。

“这个时间还有车吗?”

“我坐地铁。”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

他本来是打算在休息室里凑合的,不过忽然间有点想念家里的大床。

江晚绿想想,比坐地铁舒服多了,便答应了。

004 你错了

光影阑珊,深夜的北原市热闹依旧不减,驶过护城河河岸,倒影里,五彩的夜灯都成了起伏的波澜。

车内没有江晚绿讨厌的异味,可能是安装了汽车空气过滤器,还有一点点冷松香,是白舸身上的味道。

没人说话,她微微歪着头看掠过车窗的灯影,眼皮子开始打架。

“江晚绿?”

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江晚绿皱皱眉头,小声嘀咕,“陈圆,不要吵。”

白舸无奈,他不知道她的宿舍楼在哪儿只能随便停在学校里。

已经十一点二十分了,仍有零零碎碎的人在外面游荡,大多是些黏黏腻腻的小情侣,热恋时期连分开一秒都难熬。

而这样单纯炽热的校园生活,早已显得陌生。

“江晚绿,点名了。”

“啊?到!”

听到点名两个字,江晚绿下意识弹起,接着又跌落下来,她这才迷迷糊糊转过头,发现自己还坐在车里,若不是有安全带勒着,脑袋就得开花了。

“主任,喊人也不用这样吧,好吓人。”

分数分数,学生的命根,哪怕是一点平时分,万一期末没考好就等着这点平时分补救呢,说不定总分反而能拉上去不少。

车里很暗,她看不清白舸的表情,估计根本就没表情。

“我也没办法,叫不醒你啊,要不要我提醒你,距离十一点半还有七分钟。”

“啊?那主任我先走,你知道怎么出去吧,路上小心,拜拜!”

江晚绿赶忙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在车前转了一圈辨认清方向,这才赶忙朝着左前方跑了出去。

白舸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按亮了车前灯,帮她照路,江晚绿步子停了下,朝后摆摆手,很快转过前面的超市就看不到人了。

“呼,总算赶回来了,差一点就被锁在外面了。”

她推开寝室的门,说话都连不上趟,瘫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气。

陈圆转过脸来,脸上敷着张雪白雪白的面膜,说话语音平直僵硬。

“部门聚餐了?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再不回来我就打110了。”

“什么聚餐,别提了,白舸选了我做他的助理,一上来就找了一堆书叫我看,这么厚一摞啊,还说三天要看完,心好累。”

她拉开包,从里头拿出那本书来,这书也都是白舸看过做了笔记的,说是一本,知识厚度却足有两本!

陈圆咋舌,“不会吧,看来学术大牛一个个都是工作狂,真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了,我就是条咸鱼,梦想是晒完这边的盐粒翻过来晒那边,成绩也向来是垫底的,想着找个轻松点的工作混着就算了,感谢清源科技pass之恩。”

说着,她双掌合十,还晃了晃。

头顶的灯灭了,十二点准时熄灯,江晚绿只好开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摸黑去洗漱,涂完护肤品之后,开了小充电台灯爬上床,继续熬夜看书,时不时还做下笔记。

上班第二天,江晚绿起晚了,跟着清源科技的大部队,差五分钟九点这才挤着电梯上了楼。

“白主任早。”

白舸办公室内,又是一片奶香,她看了看,这回是早餐奶,不是奶粉。

她从包里掏出买的早点豆沙包,边吃边开了锁,拿出昨晚那本书和笔记本来,也不管还没到上班时间开始看。

白舸皱了皱眉,拿着一袋还没开封的奶放在她桌子上,顺便把书抽走。

江晚绿:“???”

白舸:“吃饭时不要看书,会影响食欲和胃部的消化吸收,时间久了肠胃不好,看书效率也慢,吃完再看。”

呵呵,白主任,你管的好多哦!

江晚绿只得先啃豆沙包。

白舸:“喝奶。”

她拿起奶来,咬破。

江晚绿好想问问他,年仅三十二岁的白舸同志,你是已经过上了老干部的生活了吗。

在白舸的监督下,吃完早饭又大眼瞪小眼五分钟,这才一齐开始工作,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白舸!感觉好像在上托儿所。

白所长看了她一眼,江晚绿回过神来,赶忙看书,不知道有生之年自己还有没有从托儿所毕业的那天。

忙碌而有序的生活反倒让她适应的很快,毕竟在学校时也是差不多的节奏,白舸虽然有点古怪,天天绷着张脸,吃早饭必须有奶,还强迫江晚绿养成同样的习惯,却是真正走在水处理前沿的学术大牛。

分析起问题来清晰透彻,知识面也广,思维不局限很是跳脱,往往能从别人想不到的角度找出解决问题、实现工程目标的路来。

江晚绿的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就算天天被逼着喝牛奶也没关系,哪怕在白舸身边多工作几年,浪变成了奶浪,痛并快乐着一起浪哩个浪。

不过她还是不太懂为什么白舸早饭要求这么多,晚饭却总是要她提醒才会去。

三天时间一到,江晚绿吐血的力气都没了,明知道自己黑眼圈很重,却也没心思用什么遮瑕了,而白舸却并没有进行所谓的提问。

“我知道你都已经看的差不多了,所以提问就不用了,给,再看看这份文件。”

江晚绿差点直接给他跪下,有这么折磨人玩的吗,虚晃一枪?

不过她也明白,既然入了这一行,跟了这个人,往后轻松日子肯定是没有了,这些只能接受然后变得习以为常。

接过文件,意外地发现居然很轻,打开才知道,原来里头就一张纸。

白舸:“这是一份珠市前山水质净化厂一期工程招标公告,我已经答应为这个项目提供技术支持,是我们接下来要重点落实的工作,你准备好了吗?”

江晚绿满脑袋问号,她睡眠不足就容易脑子反应速度慢,还处于迷糊状态。

白舸看她这模样叹了口气,只得继续说道,“让你看了以前完成的两个项目,不是单单叫你研究技术的,我手上的项目很多,时间也紧迫,接下来你要跟我一起跟进这个工程,可能要经常出差……”

他还没说完,江晚绿的反射弧总算是走完了全程,突然跳了起来,冲过去握着她的手猛摇,若不是有桌子隔着,没准还要抱一抱,把白舸后面的话都给吓没了。

“主任,你是说我能跟你一起跟项目了?好棒,谢谢你,我肯定会好好干,绝对不给你添麻烦的!”

签字笔在纸页上留下一堆乱七八糟的道道,白舸攥了攥拳头,手有些痒痒。

“江、晚、绿,你是敌对公司专门派来的搞破坏的吗?”

呃……

她低下头,就见那张写了小半页的纸已经被她这一举动给毁了,再看白舸的脸,好像有点发黑。

赶忙松开手,讪讪又讨好的笑着,慢慢往后退。

“那个,白主任,我突然有点想上厕所,咳……”

摸到门把手,江晚绿赶忙拉开转身溜了出去,直奔厕所。

在里头待了一会儿,她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跑什么跑,一跑这不是显的嫌疑更大?

拍了下头,脑子秀逗了!

犹犹豫豫的猫着腰打开卫生间门,就见两个不认识的同事走了进来,看到她的动作奇怪地盯了过去,江晚绿只好挺直了身子站在镜子前,等她们进了隔间这才准备出去,说不定现在回去道歉还来得及。

可手刚碰到门把手上,门就被敲响了。

“江晚绿,你在里面吗,快点出来,一点小事闹什么闹,再不出来我让人进去抓你,后果可更严重。”

她赶忙缩回手,准备投案自首的心又犹豫了,恨不得再拍自己两巴掌。

看吧,都是你行动快过脑子,别跑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为了身心健康、为了能继续工作,她慢慢打开点门缝,想先解释下,谁知刚打开一双手就伸进来,抓住门板给拉开了,紧接着那只手又拉住她胳膊把她拖出来。

“江晚绿你可真……”

白舸说了一半的话,往两边看了眼,几个可疑的围观的同事赶忙该上厕所的上厕所,转瞬全都走了。

她低着头,一副认错的模样,被他拽着拉回了办公室。

等着白舸接下来的批评,结果却什么都没有,而且他看起来也没怎么很生气的样子,只是很快,江晚绿知道她错了,大错特错。

白舸在桌面上抓了一沓草稿纸,也没数多少,看着得有十几二十张吧。

“去写你错了这三个字,一笔一划给我写完,写不完就加班,就不信治不好你这毛躁的毛病。”

她抽抽鼻子,只好接过来,江晚绿没想到会是这种惩罚,这么多纸得写到什么时候啊,不过自己犯的错,跪着也得干。

当时的她刚刚踏入职场,非常稚嫩,当越写手越酸时,还觉得白舸太幼稚,边写心里头边骂,后来她才懂得,干他们这一行,就是不能躁,一个工程、一项专利的发明,都是经过数不清的失败和探索,他们背负的是无数人的健康。

一直写到晚上八点多,她才终于写完,脸早就皱成了苦瓜。

江晚绿收拾了桌子,背上包,最后把一堆一眼扫过去都是方块字的草稿纸放在白舸桌边上。

“主任,我写完了,先走了啊。”

白舸随便扫了眼点点头放她走了,等到十点多干完手上的活儿,站起来舒展下背部紧绷的肌肉,拿起那些纸这才看清,果真是满篇的“你错了”。

005 图书馆加班

“哈哈哈!”

坐上地铁,江晚绿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惹得周围的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

她赶忙捂住嘴,可没两秒就破功了,又噗嗤噗嗤的笑,也不知道白舸什么时候能发现,反正今天是周五,明天不用再面对他了。

“晚绿过来,之前你是不是在这家公司实习过?”

洗了个头发,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滴答滴答的滴水,刚才的事想起来仍然心情不错。

听到陈圆叫她,江晚绿凑了过去。

“嗯,是这家,你面试过了?”

“是啊,这也是污水处理的,跟清源科技肯定是比不上的,不过给的工资我觉得还可以,你觉得那边工作行吗,不会是骗子公司吧?”

江晚绿想了想,她是大四的时候需要写实习报告时去的,两年多过去,记忆有点模糊不清。

“骗子倒不是,之前我做的是实习生,工作并不太多,其他人也都是按时上下班,基本不加班的样子,倒是也没听说过拖欠工资之类,不过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

“那就是这家吧,我就喜欢不加班的,要是跟你似的这么忙,我肯定坚持不下来。”

陈圆嘿嘿笑着。

江晚绿还没吃饭呢,陈圆也说为了庆祝找到工作要吃第二顿晚饭,这个点儿也就大食堂还有饭卖了。

北原科技大学建校已经有八十多年,是从一所小学校慢慢扩大到现在的模样,校区很大,就是宿舍楼规划不太合理,这边一个园那边一个区,连带的食堂也不少。

学生一食堂又叫做大食堂,总共有三层,位于三楼的那家小虎麻辣烫,是她吃了这么多年仍然还没吃到吐的几种美食之一。

麻辣烫不分荤素,每斤六块八,比外面便宜不少,对于江晚绿,十来块钱就能填饱肚子。

乳白色的骨汤浓郁飘香,几点麻油、两勺辣椒,再多撒香葱和香菜,简直人间美味。

挑根宽粉,上面还沾着芝麻酱,又香又辣还Q弹,好吃到不行。

两个人都喜欢吃辣,两碗红彤彤一片面对面吃,事先准备两包纸巾,没多会儿就辣出一头汗。

好爽。

吃完饭,互相挎着胳膊就在学校里遛弯,江晚绿刚刚吃的有些急,不停打嗝。

这会儿校园里有不少人纳凉或者在路灯下打羽毛球、玩滑板,人最多的地方还要数湖边,除了学生,还有一些附近的居民。

这也是他们在学校里度过的最后一年了。

啧,忽然有点舍不得。

清晨,厚重的窗帘还拉着,窗外已隐隐有些喧闹,还有附近篮球场的拍球声,宿舍里却依旧弥漫着昏沉的睡意。

“喂,是谁?”

江晚绿被手机铃声吵醒,闭着眼睛大脑依然沉浸在梦里,听到那边的说话声,这才渐渐睁开清醒过来。

“白主任,今天是星期六,我记得咱们公司是双休的!”

她坐起来穿上拖鞋走到楼道里,怕吵醒了陈圆,声音带着点起床气,愤愤不平。

只听那边白舸平静的语调传来,:“对啊,所以我们在市图书馆见面,查资料,算加班。”

挂了电话,江晚绿气的抓乱了头发,在原地站了片刻,只得回去换衣服了。

学校距离市图书馆只能坐公交,得一个小时,等车的功夫她匆匆吃了早饭,顺便还多买了袋奶揣着,唉,谁让他总分享他的奶呢……这话好像有点不对。

没等江晚绿想出哪里不对来,车到了,也就不想了,走到后面找了个空座坐下。

“主任,你在哪儿?”

到了图书馆门口,没找到他,江晚绿只能打电话,原来他已经进去了。

按照他说的位置找过去,她在那些人里一眼就看到了他。

今天白舸穿了件白T恤配牛仔裤,正坐在座位上看书,还戴了副眼镜,看着更年轻了。

“白主任。”

江晚绿轻声喊了句,他抬起头,把他旁边那个位置桌面上放的书拿起来,让她坐下。

这还给她占了座呢,就不怕自己不来?

她看了看时间,从包里拿出那袋奶来,示意给他的。

白舸接过来放桌上没动。

江晚绿:“主任,你怎么不喝啊,是喝过了吗?”

白舸:“图书馆不能吃东西。”

江晚绿:“哦,”好像是有贴来着,“你可以去厕所那边吃。”

白舸:“……”

白舸:“江晚绿,你以后能不能别叫我主任,可以跟他们叫我白工。”

江晚绿:“为什么?主任很好啊。”

白舸:“因为总感觉你在叫我‘主人’。”

这次换成江晚绿无语了,随即闹了个大红脸,因为如果刚才的话按照他说的就成了“主人很好啊”。

呸,好个屁!这人根本就是蔫儿坏的!

她扭过头不搭理他,节假日图书馆人很多,虽然这边都是材料化学、环境工程相关书籍,仍然有不少人在这边工作或者自习。

江晚绿坐的是最靠边的位置,这个桌子是四个座位共用一张,另一头是个正在用电脑工作的男士,他跟白舸中间隔了个空位。

就这一会儿,已经有两个美女过来想坐那个位置了,又被白舸的目光瞪了回去,江晚绿捂着嘴发笑,也被他瞪了一眼。

“你别坐在这边就会看热闹,把这些书都找过来你也跟着看,还想不想参与项目了?”

想!

她朝他笑笑拿走纸条,上面一共写了八本书,先找到四本搬过来,然后就只找到了两本。

之后两人倒是相安无事,各自看书,偶尔江晚绿会问他几个问题。

临近中午,人慢慢少了,她提醒白舸去吃饭,发现他除了早饭,其他两顿的概念都很模糊。

“主……咳,白工,要是我不提醒,你是不是就把午饭和晚饭给忘了?”

江晚绿左右看看,这附近好像没吃东西的地方。

“嗯,基本我都是觉得饿了才吃,有时候忙起来只会吃早上那一顿,所以早饭一定要尽量吃好。”

这什么理论?她满头黑线,怪不得早饭这么多规矩,合着其他时间根本就不守规矩?

江晚绿也是服了他了。

“小心车!”

见他摘了眼镜,正好有电动车骑过来,赶忙拉了一把。

白舸奇怪地看着她,“我的近视只有两百度。”

好吧,江晚绿也是没脾气了,怪不得平时都不戴的,他其实是装嫩来的是吧。

“你等会,我看一下地图。”

“算了吧,看什么地图,这边我熟,跟我走。”

于是她收了手机,跟着他往前走到红绿灯的位置,变成红灯后过斑马线,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抬起大长腿就要往里进。

“唉,等等,”江晚绿拉住他,把他带到一边,“这里面好贵的吧,我还要留生活费的,要不咱们去吃点便宜的,比如……全国连锁兰州拉面?”

“就这吧,这附近好像没有你的全国连锁,其实也没你想的这么贵,我请你,就当是加班福利。”

白舸把手插进口袋,明明是个科学家,穿着简单的衣服,突然有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

听他这么说,江晚绿乐颠颠的跟了进去,她还是第一次进这种地方。

餐厅里的装修非常不错,基本都是浅棕色系的,大厅里放着舒缓的音乐,白舸都变绅士了不少,帮她拉开椅子。

江晚绿知道他在国外留过学,肯定西餐也吃过不少。

侍者拿过菜单,他翻了翻,问她吃不吃牛排,她点点头。

“两份菲力牛排,一份五分熟一份七分,再来份海鲜意面吧……”

她没仔细去听白舸点菜,打量着周围,发现好像、其实现在来吃西餐的人普通人也不少,并不全都是自己想象中的白领和高管,价格可能并没一些肥皂剧里演的那么夸张。

没多大会儿,东西端了上来,西餐分量都少,吃的是那个意境,所以他点的有些多,是按照两人的食量点的,还有甜品。

他们是冲着吃饱来的,都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白舸还要了两双筷子,见他这么随性,江晚绿也懒的再去学什么刀叉。

下午仍然耗在了图书馆里,他们找的都是这次珠市项目相关的资料,甚至还跑去别的馆找当地地质以及水文记录,她虽然不懂找这些干什么,按照要求做还是行的。

而后,白舸又点了几本书让她借回去看,自己也借了几本,办手续的工夫,他让管理员帮忙搜索了下另外两本没找到的书,得知他们这里没有。

“我记得你们学校的图书馆藏书也很多,尤其是这个方面,这样,明天早晨你在校图书馆门口等我,别又晚了。”

不会吧,明天还要加班?

算了,加就加吧,早晚要习惯的,累是累了一点,但仔细想想,其实这种生活还蛮充沛的。

接过办好手续的书,白舸是开车来的,于是又送了她,这回江晚绿没又睡着,到了学校还特意带着他转到图书馆附近转了圈给他指路,约好在这边见面,平时在学校里,她就常遇到找不到目的地或者转不出去的人。

006 出差

早晨八点多,江晚绿在图书馆门口等到了白舸。

“这是我室友的学生卡,没卡进不去。”

白舸却是也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张卡来,“不用了,我有的。”

她踮起脚来去看,哎呦,还是专门为校外人士办的那种,上面特别写着“赠工程师白舸”。

“你们学校的环境工程专业非常不错,图书馆相关书籍也多,有一次过来找资料就托人办了一张。”

说话间,两人跟随着人流进了图书馆,馆内共有六层,一楼是杂志、小说、旧书存储处以及还书处等等,二楼是电子阅览室,环境工程相关资料应该是在四楼。

这会儿是十月中旬,没到期末,图书馆里的空座也多,来的大多是考研党。

有三间图书室存放的都是相关专业的书籍,白舸又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可能用得上的书,只好一人从后往前、一人从前往后找。

学校图书馆内的书虽然排列有一定的规律,但有些同学看完以后都是随便塞进某个位置,老师们又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整理,导致找起来有点麻烦。

江晚绿个子有点矮,看最上面那层的时候要仰起脖子来,时间久了特别酸。

哎,好像找到一本。

她看到就在最上面那层有那本书,踮起脚来去够,又跳了几下,可指尖只能勉强碰到书,书都塞的太紧,不从最上面去拿很难往外抽。

“别动,我来拿。”

话音刚落,江晚绿就感觉自己的后背贴上另一具温度比她要高的身体,白舸的手越过她的,把那本书轻轻抽了出来。

她转过身,白舸修长的手指翻开书页,今天的他换成了白衬衣,很符合电视剧里校园男神的装扮。

不知为什么,那一瞬间,江晚绿的心跳有点快,鼻间属于他的冷松气息挥之不散。

“就是这本,去办了借书手续再去隔壁那间看看。”

他转过身弯下腰,后背顿时绷成一道弧线,江晚绿这才注意到他在地上又放了两本,加起来就是三本,赶忙帮忙去拿,白舸却躲开了。

“不用,我自己来。”

本来学生借书,一张卡最多只能借两本,谁让白舸那个是特别卡呢,据说上限是十本。

另外一本却是怎么找都没找到,查询图书馆图书目录也证实没有。

“算了,回来我自己再想办法吧。”

两人出了图书馆,此时已到正午,江晚绿跟着他去了停车的地方,看他把书放在里面。

“白工,要不你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吧,这个点回去都很晚了。”

白舸想了想,点头,手机却响了,接起来说了两句便挂断。

“看来不能尝尝你们这里的美食了,家里有点事我得回去。”

江晚绿点点头,目送他开车离去,心里忽然有点遗憾。

虽然下午时间自由,她还是在宿舍里看那几本白舸叫她看的书,陈圆想约她去逛街,江晚绿也没去。

“白舸,我……”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江晚绿没想到有人不敲门就进来,却见来人烫着大波浪卷发,显得妩媚多娇,火红的包臀连衣裙勾勒出细腰,别说男人了,就连江晚绿都不由自主往上瞟,这腰扭的也太好看了,她就不会。

“你是谁,你怎么在白舸的办公室,他人呢?”

乔婉婉视线在办公室内扫了一圈。

“白工去电化学水处理实验室了,我是她的助理江晚绿,你是……”

“助理?”乔婉婉尾音上翘,踩着高跟鞋围着她左右转转,那种像是品评货物的眼神让江晚绿心底有点厌恶。

“白舸不是说不会用助理吗,怎么还是个女的,算了,我就在这等他。”

乔婉婉说这话就要去坐白舸的椅子,江晚绿赶忙拦住。

“对不起小姐,你不能坐。”这书桌上有不少文件,她根本不知这人什么来头,万一看了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办,结果这话把这人给点炸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有什么不能坐的,我是……”

“乔婉婉!”

两人回过头,就见白舸已经回来了,脸上带着淡淡的不悦。

江晚绿这才知道这人的名字,而刚刚还气势十足的人见到白舸一下子温柔端方起来。

“你来了,怎么我刚出差回来就发现你多了个助理,还是女的!”

她上前,看动作是想去挽白舸的胳膊,白舸却躲开了。

“怎么,我不能用助理?”

他大步走了进来,看到桌子上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脸色这才好了点。

乔婉婉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工作这么忙,早就应该找助理了,天天加班加班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他作势要打开文件工作,也是就送客的意思,“如果我没记错,现在是上班时间,擅离职守、到其他工作区域乱转,而且还是研发区,你就是公司做财务的,不会不知道公司规定。”

“可是我想你了啊!”乔婉婉咬着鲜红的唇,带了哀怨。

江晚绿被这句话的百转千回弄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原来是白舸的追求者,看来两人认识的还不是一天半天。

白舸没再说话,乔婉婉带着落寞,只能转身准备离开,走到江晚绿身前,咬牙说了句话。

“你啊,做助理就要认清本分,别企图做些有的没的,要敢对白舸有什么别的想法……”

乔婉婉用眼神威胁江晚绿,听到白舸咳了一声,走了。

等她离开,白舸放下文件揉了揉眉心,看样子平时没少被折磨。

江晚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继续工作,没有去打听他跟那个乔婉婉之间的事,他魅力这么大,没有女性追求才是不正常的,她只希望那位乔婉婉,别把战火往自己身上引,毕竟江晚绿知道,自己跟白舸是不可能的。

中午下班,她刚准备提醒他去吃饭,办公室门就又被推开了,乔婉婉侧头看了看屋里,提着保温桶走了进来。

“白舸,我让保姆阿姨炖了汤,你要不要尝尝?”

她把保温桶放在办公桌上打开,诱人的香气飘散出来。

白舸皱了皱眉头,抬起头,语调中带着无奈。

“婉婉,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而且我也没有时间谈恋爱,不要再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耽误你,你会遇到疼你的人。”

“而且科研室是公司的重中之重,就算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你不是科研员也不能违反公司规定,如果出了问题你能负责吗?”

“可我就是喜欢你啊,别人我都不要,只要你一天没结婚我就不会放弃,你不可能单身一辈子的,你也需要人照顾,让我来照顾不好吗,就是耗我也要耗到你答应为止。”

乔婉婉难过中带着坚定。

白舸的神色渐渐冷下来,她总是这样,怎么好言相劝都没用,认准这条道走到黑,幼年时的情分早已被渐渐磨没。

两人僵持着对视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拨打电话。

“我认为需要把大楼的电梯安装读卡器设置一下,只有一个电梯刷卡才能到达十楼,避免无关人员进入科研重地。”

这里头的无关人员当然指乔婉婉,江晚绿去看,发现她脸都黑了,只是不知道白舸这是打给了谁。

乔婉婉:“你不要打了,好了,以后我不会随便上来了行了吧,是我犯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不会再有下次了。”

等她走了,江晚绿这才从角落里钻出来,她一直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结果被白舸逮住。

“这鸡汤给你,我从来都不喝这个,你拿去。”

“不不不,这是别人带给白工的,我喝不适合,你记得吃午饭啊,我先走了!”

后来几天乔婉婉都没有再来,不过左侧的电梯还是装了读卡器,并且在十楼工作的人每人一张卡。

然而江晚绿跟着白舸,与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出差去了,目的地珠市。

下了飞机,扑面而来的是绵绵阴雨,没有人带伞,机场门口,都是驻足的旅客,焦急地给朋友打电话或者打车。

幸好有人接他们,对方想进来送伞却挤不进来,打通电话知道车停的位置后,江晚绿准备把包举起来勉强挡雨,白舸却拿出件西服外套给她,叫她穿上。

“我不用了,白工,还是你用吧。”

这可是黄金大脑,淋出病来怎么办。

“没事,你淋湿的话不太好。”

顺着白舸的目光低头,她穿的是白色雪纺衫,如果湿了那还真是……

白舸走在前,江晚绿穿着件大很多的外套,拉上行李箱跟上。

人太多了,挤来挤去,偶尔还会被推一下,后面的不知道是谁踩到了她的鞋子,又被绊了下,江晚绿不由自主往前面跌,一把拽住白舸的衣服,趴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刚才被绊了。”

她赶忙松开,白舸却伸出手来拉住她。

“没事,别走散了,过来。”

他的手掌带着雨丝的凉意,偶尔帮她提一把行李箱,终于找到了来接人的车,而到了车上,白舸的手也自然地松开了。

到达提前预定的酒店,江晚绿得知可能晚上要跟建设单位的人吃顿饭,她点了点头,领了门卡,发现白舸就住在对面。

007 腿麻

她住的是张大床房,在团队里也就只有她跟白舸有这个待遇,谁让她是唯一的女生呢。

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搜索了些公司应酬应该注意的事儿,江晚绿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但听说过不少所谓的传闻,对于女性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她只带了一些日常的衣服,不知道穿那些合不合适。

雨到晚上终于停了,从窗口吹进来的空气清新湿润,还有点微微的凉。

“白工,我穿这样行吗?”

她换了件款式简单的淡青色长裙,裙摆只到膝盖,露出两节纤细白净的小腿,白舸被晃了下眼,他抬头,应该是酒店的灯太亮了。

“嗯,行,待会儿你记得坐我旁边。”

江晚绿点点头,等其他人也出来了,一起坐车到了饭店。

珠市盛产海鲜,因此饭桌上也是以这些食材为主,什么横琴蚝、重壳蟹、大明虾、濑尿虾、鳝鱼等等,也有一些清淡爽口的素菜。

建设单位那边来了八个人,互相寒暄介绍了下,便入了席。

江晚绿左边挨着白舸,右边是另外一个同事,呈现出一种保护她的姿态,让她安心不少。

而且对方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个接风宴,虽然免不了相互敬酒,江晚绿也喝了一点点便脸颊微红不敢再喝,期间也有人朝她敬酒,被白舸给淡淡的带过去了。

于是江晚绿的任务就变成了闷头填饱肚子,而且这些海鲜做的真的很好,口感跟在北原市吃的都不一样,更鲜更香,做法也更地道,据说使用的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蟹性寒,女孩子不要吃太多,试试这个。”

她又要去吃螃蟹,被白舸给阻止了,江晚绿可怜巴巴的看看那盘蟹离她远去,最后停在面前的是一盘……虫子。

别说,江晚绿还真认识这虫子,这叫禾虫,生长于没有污染的稻田间,营养价值高价格也昂贵,可是这玩意的模样真的不好看,尤其她以前看过一些图片,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我不要吃这个。”

她坚决拒绝,白舸也没强求,自己吃了几个,江晚绿盯着他的唇和吞咽的咽喉,佩服他的勇气,哼哼,反正她不吃!

白舸作为团队里头的重量级人物,也是施工单位的重点关照对象,不过好像都知道他不怎么爱喝酒,基本就是聊天。

见他转头跟别人说话去了,江晚绿看到桌上还有甜点,是抹茶口味的千层蛋糕,就用叉子插了一块。

也不知道这动作怎么就叫白舸看到了,把那份蛋糕转到她面前,桌上就她一个女的,除了江晚绿也没人吃,又叫了份芝士蛋糕给她。

“不要了,我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小声跟他说。

江晚绿确实吃的挺多,蟹就吃了三只,还有一堆虾壳、贝类的壳什么的混在一起,这桌子上就她吃的最多,真正把这当成一顿饭的。

不知道施工单位的这几个小领导回去之后会不会说清源科技来了个蹭吃蹭喝的女饕餮。

“你确定?”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是知道彼此的饭量的,这会儿芝士蛋糕已经上来了,“趁着现在还能享受,能吃就吃吧。”

嘶,这语气怎么跟那电视上得了绝症的病人,医生跟家属说话的样子呢,江晚绿有点不知道该给他个什么表情。

不过很快,她就理解了这话的意思。

上午九点,他们一行人已经站在了这次项目的地点,前山河畔。

这条河是珠市的饮用水源,可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层厚度不知道多少的绿色浮萍与生活垃圾,河水泛黑,空气里更是有股恶臭。

江晚绿捂着鼻子,刚走过来的时候熏的她差点把早餐吐出来,没错,即便在异地,在白舸的监督下,早饭仍然喝了牛奶,她觉得再这么喝下去自己都能产奶了。

相关部门的人在旁边讲解着,她看了看白舸,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听着,时而提几个问题。

江晚绿想了想,也放下堵着鼻子的手,恶臭顿时涌了上来。

昨天下过雨,鞋底经常会粘泥,幸亏出门前换了平底鞋。

他们就这么沿着河道开车,速度很慢,偶尔白舸会要求停下来下去看看。

就这么走走停停,到中午都没看完,只好就近吃饭下午继续看,休息的时候,她看到白舸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汇总着看到的一些情况。

“白工,这些要不我来吧,你休息会儿,就算是闭着眼睛歇歇也好。”

就这一上午走的路恐怕比她一个月都多,尤其这趁着午饭休息的时候,一坐下来就不想再起来。

看白舸这个认真劲儿,怪不得人家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把笔记本和笔给她,闭着眼睛口述,江晚绿跟着写。

她的字体没有那么锋利的棱角,就像她的人,清秀而普通,好在一笔一划,工整而容易辨认。

等下午都走完了,回到酒店,江晚绿感觉她的腿已经废了,在房间里坐了会儿,拿包里的手机时却发现白舸的笔记本还在她这儿。

“白工?”

她敲了敲对面的门,没人应,过了几分钟又敲,还是没人,寻思着打个电话吧,门却开了。

“白工,咳咳,你的笔记本。”

江晚绿的目光在他水珠蜿蜒而下的锁骨上停留一会儿,不自觉吞了口口水。

“进来吧。”白舸却是敞开门。

江晚绿:“???”

白舸:“你不是来帮我做笔记的吗?”

江晚绿:“哦哦。”

她点着头走了进去,屋里有股沐浴露味儿,也分不清具体什么味道。

白舸没有关门,半开着,给她倒了杯水。

两人坐在沙发上,房间里的构造是相同的,她把笔记本翻开放在茶几上,等白舸复述,只是茶几太矮,这样就得弯着腰,写字太难受,她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正好。

“好了,你说吧。”

白舸站起来,把沙发上的垫子丢给她。

江晚绿接住,塞在屁股底下,反正这地也不脏。

写了好几页,有的地方还得画个简洁的图,她平时喜欢画画,倒是画起来挺快的,也很清楚。

白舸:“就这些吧,明天咱们再去找点资料,今晚早点睡。”

江晚绿甩甩右手,把笔记本还给他,撑着沙发准备站起来,结果起到一半,叫了声又坐回去。

“我腿好像麻了。”

她皱着眉头,两条腿针刺似的酥酥麻麻,难受的很。

白舸走了过来,忽然弯下腰,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下,把她横抱起来。

“别!”

江晚绿只觉得膝盖下跟白舸接触的地方,更要酥麻。

他把她放在沙发上,拿出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江晚绿只能坐在那儿,动都不敢动。

没多大会儿,白舸单膝跪在地上,给她脱掉拖鞋。

“别,嘶!”

江晚绿惊叫,却是他坐在了沙发上,两只手掌夹住小腿肚,慢慢揉,那个酸爽。

她龇牙咧嘴却忍着不再吭声,揉了二十多次再揉另一条腿,又去揉膝盖,最后拿起她的脚。

江晚绿赶忙抽回来,走了一天的路,她还没洗澡,脚上肯定有味道,她哪好意思叫他碰。

“不用了,已经好多了。”

确实是好点了。

白舸点点头,他偏过头去,耳根有些发红。

江晚绿的腿型很好,就连陈圆都喜欢的不行,刚住在一起的时候,还经常说什么这腿能玩一年什么的。

想起刚刚白舸揉搓小腿的动作,她就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什么好。

“咳,那什么,白工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她穿上拖鞋往门边走,白舸站起来送她,临关门的时候,说道。

“今天走了太多路,要是怕明天肌肉酸疼就多泡泡热水,自己揉揉。”

揉揉两个字又触动了江晚绿心底的弦,她胡乱点点头,并没看到白舸也有刹那间的失态。

热水喷洒在身体上,水流亲吻肌肤的触感让她又想起白舸的动作,慌忙摇头赶了出去,洗完澡,疲乏涌了上来,记起他说的话,还是又揉了揉腿这才睡觉。

但即便如此,转天醒过来江晚绿的腿部肌肉还是很酸,一动就疼。

下楼吃早饭,遇到了白舸,两人都没提昨晚的事。

吃完饭,两人去查找资料,调取了珠市的近一百年的气象资料,包括温度、降水、风况、日照等等,之前在北原市查到的没有这么详细、这么多的数据记录。

他们经过申请,带着电子文件回到酒店,每人一台电脑,就这么在白舸酒店的客厅里,查找他要求的东西,并作出相关的曲线变化图。

两个人干起活儿来连白天带黑夜的,江晚绿也选择了熬夜,吃东西都是叫的客房服务,脸也不洗,困了就趴在旁边睡一会儿,等她醒了经常能发现身上盖着白舸的衣服。

就这么干了两天两夜,终于都整理完,白舸下巴冒出了胡茬,江晚绿更是一脸油腻,不过最需要的还是先好好睡一觉。

008 买了五盒

“主任,我先回去睡一会儿,时间到了你叫我。”

江晚绿搓搓脸,早已困乏到极致,她觉得自己趴下立马就能睡着,更是忘了称呼问题。

她转头去看,白舸早就趴在键盘上睡着了,脸先着地的,不知道醒来会不会印一脸的方块。

只得站起来把沙发上的衣服给他披上,迷迷糊糊扶着墙走了。

江晚绿是被冻醒的,她搓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翻了个身,慢慢睁开眼,发现屋里已经黑了,而窗外的路灯以及不夜城却透着光。

坐起来揉揉酸疼的脖子,开了床前台灯,看下手机,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穿上拖鞋开了大灯,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这座城市又飘起雨。

“咕噜”几声,江晚绿脸色苍白,用手按着肚子,饿的烧心似的难受,算算时间,她好像已经十二个小时没吃过饭了。

拖着脚步走到客厅,从包里找出牛奶糖来拨开一颗吃了,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从到了珠市开始,酒店—前山河—酒店,除了中间去吃了次饭以及去找资料,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了。

这座城市她也是第一次来,虽然与北原市同属于一片蓝天、一个地球,仍然陌生无比。

检查了下零钱,背上包江晚绿还是准备去找点吃的,不过大晚上的女孩子在街头闲逛太危险了,她决定拉着对面的白舸一起去!

房门敲了几下就开了,江晚绿差点笑喷出来。

眼前的白舸明显刚睡醒,头发乱七八糟竖着,左边脸颊上都是红色的键盘印。

她捂着嘴,背对着他肩膀一耸一耸,分明是拼命忍受的模样,白舸回过神来,“嘭”的关上门,江晚绿终于爆发出大笑,肚子都疼了,过了得有十几分钟,重新捯饬整齐的白舸这才开了门,只是头上的几撮呆毛依旧没有完全压下去。

白舸:“很好笑?”

江晚绿:“噗,咳咳……不,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不问还好,一问更想笑。

白舸:“所以敲我门就是给我展示你的八颗牙齿的?那么现在展示完了,你可以走了。”

江晚绿:“哎,别啊!”

她想起正事来,赶忙拉住门,好悬,幸亏白舸及时停住,否则就把她手给夹了。

“白工,这不是太饿了吗,我又不敢一个人出门,你陪我去呗,他们肯定都吃完了。”

江晚绿故意装的可怜兮兮卖萌,可惜看白舸的表情似乎没什么效果,她讪讪的摸鼻尖,也是,谁让自己刚才嘲笑人家呢,蹲下画个圈圈诅咒一分钟前的自己。

白舸眼角微微抽搐,不想承认这是他的员工,“别装了,起来,还想不想吃饭?”

当然想!

她赶忙跳起,结果头又有点晕,掏出两颗糖来又吃了一颗,剩下那个塞进白舸手里,“白工,那咱赶紧走啊!”

白舸捏着那颗糖,糖这种东西,很小时候他也喜欢过一阵子,但因为母亲总是说小孩子不能多吃甜的,容易蛀牙,慢慢就不吃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喜欢了,还是得到多次心理暗示之后,说服自己不喜欢。

想到母亲,白舸心尖泛疼,犹豫半天,还是把糖放在了口袋里。

酒店门口放着两排伞架,是供给客人免费取用的,只剩下一把。

江晚绿拿起来,走到门口准备打开,被白舸要走。

“你靠过来一点。”

这伞比较大,但两人仍显拥挤,江晚绿总是往边上跑,像颗不听话的小球,白舸只能一手揪住她的单肩包带子,把她往里带,结果用力过猛,两人撞在一起。

雨其实算不上大,稀稀拉拉的,淋了点也没什么,不过谁愿意穿着潮乎乎的衣服呢。

白舸用软件打了车,江晚绿也没问去哪儿,反正卖不了她,等着敞开肚子吃就行了。

离老远,她就看到了美食街的霓虹灯,车子停下,没等白舸付完钱她就已经饿红眼冲了出去。

“哎!”

白舸颇为无力地喊了声,可惜她撒蹄子奔的太快,只能匆匆付了钱,在门口那家摊就看到了她。

这边有点像是大排档,并不起眼,雨已经停了,她正不停地在烧烤摊上指,回头看见白舸,赶忙招呼。

“白工,快点过来啊,闻见这香味儿我就更饿了,你吃什么,咱们一起。”

白舸皱皱眉头,“我不喜欢吃这些,你自己先买吧。”

听他这么说,江晚绿又添了几串,她喜欢鱿鱼,看到有鱿鱼须买了不少,烤好后直接拿着袋子边走边吃。

“白工,你好挑食啊,这么着吧,我什么都吃,你吃什么咱就吃什么。”

她是杂食的,在吃上没这么多事,随他行了吧?

白舸在一家以鸡为主要食材的店前停下,点了些鸡汤和大骨肉,她已经把烧烤吃完了。

很明显,白舸更喜欢清淡有营养的食物,跟江晚绿是两个极端,不过只要好吃,不辣她也能接受。

“白工,咱之前整理那些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还有还有,咱们这趟出差还得住几天,要是住的时间长,我得去买点卫生用品去。”

她已经啃完了两个鸡翅,算是垫了肚子,这才细嚼慢咽起来,相比她这边桌面上的狼藉,白舸就太斯文了。

“这个,等明天开会就知道了,大概再有两三天吧。”

江晚绿心里有了底,吃的差不多了,就有些无聊,见他还在慢慢吃,悄悄的拿出手机来,边啃剩下那几块排骨边看八卦。

屏幕那么亮,白舸当然知道他在干什么,虽然看不惯这种坏习惯,不过鉴于之前的加班,算了就当没看见吧。

吃饱喝足,江晚绿又买了份甜水。

转天上午,他们全都聚集到了白舸房间里,把这当成临时会议室,没时间去打印了,反正人也不多,直接围坐在一起看着他的电脑。

“前山河的情况现在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之前我们也做过一些类似的项目,不过根据施工方的要求,我有一些新想法,请看一下屏幕。”

江晚绿打着呵欠,昨晚吃的太撑,也可能是之前睡太多了,反而睡不着。

白舸点开另一个文档,那个文件名一闪而过,她没看清,等文档打开后,这才看清了标题。

他继续说道,“根据前山河的特点以及这些天调查的资料,我认为我们可以建造一座地下排污厂。”

接着,白舸讲了下之所以这样设计的原因。

这条河全场大约八公里,河两岸铺设了草坪以及一些健身设施,在这之前虽然也治理过,但效果一般,否则也不会再找上他们。

河四周有居民的生活痕迹,甚至工厂、住宅,建在地下对居民的出行生活影响比较小,而且还能节约空间,地表则可以建设公园,还能增加城市蓄水功能,缓解雨季排水设施的压力。

江晚绿看向白舸,怪不得之前要查那些资料,看来现场看过污染河之后他就有想法了。

啧,这人跟人的构造都差不多,怎么差距却那么大呢,要是把头脑比作机器,白舸那个肯定是设计精密、每一个齿轮都咬合不差丝毫的运转,自己则是……生锈的二手零件?

虽然有人对这个设想发表了异议,但白舸都给出了他的理由,说服了所有人。

“下午咱们再去这几个地方实地看一下,散会吧。”

江晚绿也准备了个跟白舸差不多的笔记本,她这个主要是记工作用的,以后自己就是大牛身边的小跟班,就得有小跟班的思想觉悟,是吧,而且多整理这些也对她有好处。

听说下午又得去,她的腿似乎又有了被酸痛支配的恐惧感。

“江晚绿留一下。”

嗯?

她只好稀里糊涂的留下,白舸却拿起她那个笔记本,本来就是敞开的,扫了几眼,便还给了她。

“左边那页第四行还有倒数第二行,都有错别字。”

那一瞬间江晚绿觉得他有种小学老师上身的既视感。

她一看,还真有,赶紧改掉,消灭证据。

“下午你不用跟着了,就是再复查一遍,你要是出去逛街的话,帮我也带点东西。”

白舸抽出张纸条来,上面是打印的购物单,什么鱿鱼丝、什么什么牌的牛肉干、鱼仔、各种海鲜干货,基本都是这边的特产,甚至还有一些牌子的化妆品以及……草莓味杰士邦,这是什么啊。

江晚绿脸色怪异,上下看了白舸几眼,再看看最后那个,原来他喜欢草莓味,啧啧,看不出来,传说中的单身汉其实并不单身。

可能是她的眼神太过奇怪,白舸也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对着看,过了几秒钟,他似乎想到什么,把纸条抽了过去,当看到最后一样东西,脸颊浮上层绯红。

怪不得给他的时候笑的不怀好意,真是幼稚。

“最后一样不用买,这些你看着,能买就买不能就算了,刷我的卡。”

说着掏出钱包抽出张银行卡递给她。

哦,明白了,这是被她看到隐私不好意思了,没关系,都是成年人,她懂,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结果当天晚上江晚绿笑嘻嘻拎了不少东西送过来,白舸起初并没检查,收拾行李时想把它们一部分防在行李箱里,却翻到……五盒不该出现的东西。

009 吹气球

午休时,白舸黑着脸提着一大包东西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白帆正站在窗台边打电话,看到他过来,做了个让他坐下等等的手势,没多久挂掉电话走了过来。

“出差回来了?我还想着等下班去找你拿呢,买了这么多。”

他拎了拎袋子,还挺重。

却见白舸表情似笑非笑。

“超薄、草莓味,夫妻生活挺和谐。”

白帆本来不太懂他在说什么,当看到特意被他放在最上面的东西,身子僵住,脸皮也有点发红,不过到底是当哥哥的,不能在弟弟面前落了面子。

“那是,怎么,羡慕我们了?羡慕你也去找个女朋友啊,婉婉好歹也是跟咱们一起长大的,你要是接受不了别人,她应该差不多吧。”

白舸翻白眼,“别跟我提她,说了好多遍了不可能,你们不要总给她营造这种幻想。”

“好好好,我们家没人管的了你,你爱怎样怎样行了吧,对了,你找的那个助理小丫头怎么样?”

白帆翻动着里头的东西,有些是女儿要的,有些是老婆要的,买的挺全,这不像是白舸的作风啊,叫他带八次只能买来一次,还都缺这少那,这回这么乖,连戏弄他的套套都买了,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什么怎么样,哥,算我求你少操心我的个人问题,这么有闲心管理你的公司去,也别又把我跟江晚绿往一起扯。”他很烦他们这样。

“啧,什么话,谁扯你们俩了,我明明问的是工作!你自己以前死活不要助理,突然抽风又要,还是个女的,作为哥哥以及董事长,关心关心你的工作怎么了。”白帆觉得他这弟弟今天发烧了吧?

白舸一噎,偏过脸去有点泛红,“你自己不说清楚怪我?就那样吧,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江晚绿中午去吃了附近新开的一家麻辣米线,她都馋了好几天了,回来的时候顺手又买了袋棉花糖,边吃边玩手机。

门“哐当”一声撞到了墙,吓她一跳,一看白舸迈着大步走进来,虽然面无表情的,可这么粗暴,不知道谁又招惹这座死火山喷发了,也是能耐。

看了一眼江晚绿便收回视线,她也试出来了,白舸规矩是多,但不加班的情况下,是不会干涉她干什么的。

果然,他接了杯水,就坐回办公桌后,自顾自不知道写什么东西,发出沙沙声响。

吃完一袋棉花糖,也快要上班了,垃圾桶已经被挪到了外面角落里,她扔垃圾也比较方便。

从珠市回来后,他们便着手研究净化厂的核心技术难题,江晚绿实战经验比较少,大多是被安排些零零碎碎的边角工作,主要还是站在旁边学习,工作量保持在微重却还能接受的程度,偶尔加班也只到七八点,即便这样回到学校也不早了。

今天白舸交代的工作已经完成,可她有点不想回去,用胳膊撑着下巴看仍然伏案工作的白舸。

在这个角度,其实她只能看见他的脑门儿和黑发。

这些天,江晚绿算是知道他工作起来的拼命程度,每天她走的时候这人都没有要回家的样子,江晚绿严重怀疑他都是在那个侧门里头住的。

怪不得三十二岁就能获得这么多研发奖项,都快把办公室当家了,而且还没有女朋友……不对,在珠市的时候购物单上可是有那个来着,自己怕不够还多买了几盒,他要是没女朋友买那东西干什么,可若是有女朋友,乔婉婉早就冲过去开炮了吧?

“江晚绿,工作还没做完就发呆,想什么呢?”电脑后的人就跟头顶长眼睛似的,突然发问。

“想你的草莓味杰士邦到底给谁用了,该不会是充气娃娃吧。”

江晚绿说完,才反应过来赶忙捂住嘴去看白舸,希望他暂时性失聪没听见,可惜那是个不可能事件。

她完了,心好痛,求轻虐!

可白舸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你还知道充气娃娃?”

江晚绿小声嘟囔:“我还知道飞机杯。”

白舸的声音故意压低,“你知道的太多了。”

江晚绿瞪大了眼睛去看他,怎么着,还要灭口怎么着,“所以……”

白舸接上,“所以,你既然对那个这么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买十盒一模一样的开发第三种功能:吹气球玩。”

噗,江晚绿喷了,这位工作狂居然还知道这种事,不过她才不对那玩意感兴趣,是对让她买那东西的白舸感兴趣……也不对,是对这么不正经的白舸感兴趣。

看不出来,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禁欲系白工,那也是个老司机,都会挂挡了。

“笑什么笑,还笑,工作没做完就胡思乱想,精力这么旺盛,给你安排的还是不够多。”

他的语气并不冲,江晚绿知道,这算是混过去了,顿时松了口气,就说嘛,白舸——百舸,人家肚子里能开几百条船的,怎么可能容不下自己这很小很小的一条。

她说:“我做完了,不过再多来一点也能接受。”

“做完了给我就快走,明天再给你安排,别在这打扰我。”白舸低着头边工作边说。

江晚绿整理背包,“我这也算不了打扰吧,白工,你也别总这么拼命,把身体熬坏了那不是十几亿人的损失吗,你看你这烟都抽几支了,还什么养生,再会养也得把肺抽坏了。”

就是有那么一些人,注意这、注意那,却偏偏不能戒烟、戒酒,别人还得被迫吸二手烟。

“你管的可真宽,东西放那就行。”他找的明明是助理,年纪轻轻的,还成了老妈子,白舸当然知道吸烟不好,可这几天熬夜不是忍不住拿来提神吗,当他愿意?

江晚绿嘟嘴,还说自己,他不也是?自己早晨要喝牛奶就算了,还非管着她,“双标。”

“你说什么?”白舸真没听太清。

江晚绿却以为他又要发火,把文件放下就跑了,溜的比兔子都快。

“怎么这么皮。”他叹了口气,继续工作,刚准备去拿烟,想起江晚绿说的话又放下了。

半个多小时后,手机响是送外卖的,奇怪,他不记得自己点了,确认之后,还真是给他的,只能下楼去拿。

是一份炒饭,却见袋子上贴的标签上的备注写着:送给白工的话——加班别忘了吃夜宵,困了早点睡吧,别熬了,看你那黑眼圈都比得上国宝了,容易变老长皱纹啊。

自己很老?

提着饭上楼,白舸突然很想照照镜子,江晚绿的桌子上有一个小的,拿起来一看,确实有黑眼圈了。

早晨一起来,江晚绿撩起窗帘,就发现外头下雨了,小风往屋里一吹,凉飕飕的。

她打个喷嚏,天气变凉了不少,赶忙从衣柜里找出件针织衫穿上。

“啊欠!”

办公室里,江晚绿赶忙用纸堵住鼻子,垃圾桶早就被她拉到了自己桌子旁边,里头已经扔了一层卫生纸。

白舸写了两个字,提着笔在手里头晃悠,他的思路已经被打断好多次了。

“啊欠!”

“起来穿衣服,去医院。”

他终于忍无可忍,扔掉笔拉开抽屉拿车钥匙。

“白工,我没事,等中午去买点药就行了。”江晚绿揉揉鼻子,好像破皮了,有点疼,都是昨晚忘了关窗给吹感冒了。

她看看表,这不都快十点了,再忍两个小时。

白舸已经穿上了外套,一只手撑在她桌子上,看着颇有威慑力,“还等什么等,你到底要不要走?”

好凶的样子,江晚绿只好带上东西拿好伞,跟在他后面去了地下车库。

白舸的车还是那辆黑色奥迪,她总觉得地下停车场阴森森的,再加上天冷,不由得跟紧一点。

“白工,我记得这附近就有个药店,要不我还是直接去买药吧,这么点小病用不着去医院。”

江晚绿坐上副驾驶,又有点犹豫了,她感冒从来不发烧,顶多流鼻涕、嗓子疼,用不着这么费事,说不定还得验这验那,好麻烦。

“少废话,系上安全带,我这是为了我自己的健康好不好,办公室除了你就是我,想把我传染,你也就能放假了?哼,想得美。”

江晚绿真是冤枉,“我没那么想!”

白舸:“那就听话坐好,我也不想因为一个人生病拖慢了工作进度。”

车子缓缓驶出昏暗的停车场,雨还在下,马路上车辆渐多,基本每个红绿灯处都要堵一下。

“哪有拖进度这么夸张,感冒而已,我不会请假的。”

江晚绿不服气,嘟嘟囔囔,觉得车里太安静了,顺手打开车载收音机,找了个音乐节目来听。

这回白舸直接没有搭理她,也只有她这么笨,把这些借口都当真,车队太长,快到他们的时候灯又红了,只好继续等。

她看到十字路口站着交警,平时这里是没有的,东看西看,最后停在白舸曲起手指、跟着音乐打拍子的手指上。

江晚绿是个手控,就喜欢纤长白皙的手指,而且白舸的手指骨节比较小,都能去当手模了,这种手,戴上钻戒肯定好看。

“又发呆!”

头上突然挨了一记,她赶忙捂住脑门,这人居然半点力气都没留,疼死了,江晚绿瞪了他一眼,什么婚戒什么的,这种不懂怜惜女孩子的理工男注定这辈子只能当光棍儿!

010 带了仙气的衣服

车子停在人民医院门口,这一趟就快四十分钟了。

江晚绿赶紧去排队挂号,别看天气不好,医院人照样不少,挂号还算是比较快,但到了内科一看,前面等着的人太多了,大多都在咳嗽,看来不少人跟她一样中了招。

“白工,要不你去车里头等吧,或者你回去也行,我自己看。”

白舸已经坐在了她旁边,“不用,我怕你跑了。”

江晚绿满头黑线,她又不是小孩,号都挂了,这会儿他倒是不怕被传染了。

她还是以差不多每两三分钟一个的频率打喷嚏,而且可能是又吹风了,好像更重了,头也有点晕。

把包里的纸全都用完,江晚绿眼巴巴地瞅着白舸,不停吸鼻涕,见他一点表示都没有,视线下移,看向他的衣服。

白舸被她盯的洁癖症都犯了,站起来,“我去给你买纸,行了吧”,他怕她真的往他衣服上蹭!

白舸走了,江晚绿继续抽鼻子,头晕晕的,她觉得简直要把脑浆抽出来,像只猪,而队伍一点都没有挪动的趋向。

年轻妈妈抱着哭闹的小孩走了出来,拿着个手绢给他擦鼻涕。

“给你纸。”

腿上一沉,江晚绿低头看,一整排十二包手帕纸,赶忙去撕包装,结果越着急就越弄不开,真是,外包装弄那么好的质量干嘛。

纸巾被抽走,白舸弄了几下就撕开了,给她拿出一包来,她赶忙接过,哼哧哼哧开始擤鼻涕,总算通畅了点,可随后呼吸仍然不通畅。

“白工,我好像发烧了。”

江晚绿难受的要死,摸摸头,好像有点热,真是乌鸦嘴,刚才还说自己不爱发烧的。

话音刚落,额头便贴上来一双微凉的手,久违的冷松气息从堵塞的鼻孔里钻了进来,头脑都清醒了些。

“是有点热,”不过那样的触感一下子就抽走了,“你不是之前还说什么都不要来医院吗,现在还嘴犟不嘴犟?”

看到他又要弹脑门儿,江晚绿赶忙捂着头躲开,“白工,你再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我就传染给你信不信!”

医院的灯光有点刺眼,她只能半眯着,并没有等到白舸的回应,就听到叫她的号了。

量了体温后,确定是发烧,又做了下检查,开了药。

江晚绿打着喷嚏出来,却没在之前那里看到白舸,可能是生病烧的有点迷糊了,她突然有种恐慌感,怕白舸把她扔在医院走了,慌慌张张就要去找,正站在楼道里头左看右看,不知道去哪边,肩膀就被拍了下。

“嗨,找什么,我在这儿。”

她回头,见白舸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在打电话,知道是自己想岔了,摇摇头,站在旁边等他跟人家说事情。

拿过药,已经中午了,两人干脆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吃饭,是一家面馆,这么冷的天,喝点汤暖和。

江晚绿还在不停打喷嚏,脸开始发热,其实她没胃口,不太想吃饭,不过总不能也让白舸跟着挨饿。

随便点了份面,顺手就要去舀辣椒,被白舸一把拍掉,“感冒就别吃辣了。”

她没办法,只好就这么凑合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吃,更觉得味道寡淡,面剩下大半,倒是喝了不少的汤,跟服务员要了点热水,把药吃了。

一上车,白舸就开了暖气,车里暖烘烘的,可能也是吃了药,她开始出汗,也有点困。

侧过头靠在椅背上,起风了,好多树叶往下落,偶尔打在车窗上,一下下的堪比催眠曲,眼皮发沉,不知不觉中便睡着了。

江晚绿皱眉,感觉好热,醒过来却发现眼前光线昏沉,再仔细去看,才发现还是在车里,身上还盖着件外套。

“白工?”咳嗽两声,旁边那人没反应,她凑过去看,才发现白舸也正睡的香甜。

把衣服轻轻盖在他身上,她看向外面,居然是学校。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白舸也醒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江晚绿脑门,周围很暗,先是一巴掌拍在她脸上,道了句歉,而后上移,倒是没有直接把手戳到她的鼻孔里。

“好像没那么烫了,”说着打了个呵欠,“你宿舍在哪儿,我送你到楼下吧。”

他坐直身子,把外套又扔回给她,“一会儿出去的时候穿上。”

江晚绿指了路,这边距离宿舍楼也不远了,看看时间,这等于他们两个人旷了一天班啊。

“白工,你不会给我记旷工吧?”

他的外套有些大,穿身上跟唱戏似的。

“你说呢?”白舸把包递给她,江晚绿下了车,接过时不小心碰了他的手指。

“这个,我要是旷工,那你也是,反正都逃不掉,我走啦,这伞还是你留着吧,今天谢谢了。”

距离宿舍楼门并不远,她把伞放在车里,赶忙跑了进去。

“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哎,你居然穿着男人的外套,江晚绿,老实招来,是不是恋爱了!”

陈圆虽然也签了三方合同,但不急着上班,想尽量往后拖,还能多玩几个月,于是天天宅在宿舍里跟零食、视频和游戏为伍。

江晚绿曾经问她这样玩居然都不腻,给的答案是“吃跟玩都腻了的话,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好吧,她服了。

“别乱说,我感冒了,这是刚才同事送我回来的时候给的。”

江晚绿把衣服放在椅背上,走到窗前去,就见白舸的车正在调转方向,没多大会儿就看不见了。

陈圆凑过去看了看,嘀咕着,“这衣服看起来还不便宜呢,普通同事舍得把这么贵的衣服随便给你、还送你回来?晚绿,你这情商是不是太低了点,我觉得八成是对你有意思。”

她愣了下,随即摇头,“不可能,别瞎猜了,白工那人就这样,你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去看病吗,是怕我传染了他!”

“啊?你说的白工,是白舸?”

她点头,以为陈圆要说什么:想不到你是这样的白舸,却见陈圆很是激动的转过头,“这衣服能借我五分钟,让我等小透明吸吸仙气否?”

江晚绿下巴差点没掉下来,结果打出个特别响的喷嚏,喷了西服一身。

江晚绿:“……呃,你现在还要吸吗?”

陈圆哪里还吸的下去,她摆摆手又去看电视剧了,江晚绿找出个袋子把西服放里头,准备等雨停了送去学校的干洗店。

吃完晚饭,又吃了顿药,她早早睡了,正好转天是周末。

天晴了,地上厚厚一层落叶,她顺路到食堂买了早饭,把白舸的衣服送到了洗衣店。

难得有一天假期,江晚绿反而不知道要干什么,茫然地在学校里转了转,去超市买了点东西还是回了宿舍。

从上大学开始,虽然环境工程专业她学着有点吃力,不过前两年基础知识打牢固了,后面反而好学了不少,偶尔也会跟室友一起刷个剧、出去玩玩之类。

这会儿上班了,比以前忙了很多,而且江晚绿觉得她已经被虐出来了,闲着的时候反而只会发呆。

“晚绿,你感冒好点没,要是好了咱们去逛街吧,你上回说没空我都没去,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陈圆慢吞吞起床,身上的睡裙一角可能半夜上厕所,夹在了内裤上,露出小黄鸡图案和大腿来。

江晚绿顺手给她拽出来,“行,那下午去转转吧,我也想买衣服了。”

那药还挺管用的,烧退了,喷嚏打的也没那么凶了,出去走走也好。

“那行,我马上就好,然后咱们就去吃饭!”

陈圆一听就来了精神,拿着牙刷杯和洗面奶就往外冲,江晚绿伸出手,话还没说人就走了。

她想告诉陈圆,她亲戚来了,睡裙都脏了。

“什么都不能阻挡,我对购物的向往~”地铁上,她嘴里哼哼着乱改的歌词,靠在江晚绿身上,好在她肚子倒是不疼。

假期时间,步行街上人特别多,正是换季的时候,秋装上新,偶尔有几家店还有夏装,都在打折。

“晚绿,你帮我看看这件风衣好看不,你怎么还买短袖?”

陈圆一回头,没找到人。

“便宜啊,买两件明年穿,还行,不过你确定你买了会穿吗,我记得你都有三四件风衣了。”

她拿了件豆沙绿和白色的,也去看风衣那边。

别看陈圆胖,却挺会搭配衣服的,皮肤也白,一白遮百丑嘛,所以其实看着还挺漂亮的。

她这会儿正站在镜子前照,随口应道,“可我就是喜欢买衣服,没事,慢慢穿呗。”

两人付了账,看见快餐店卖冰激凌的,陈圆非要去买,江晚绿提醒了她下大姨妈的事,陈圆那个痛苦啊,眼巴巴看着人家窗口那排长龙、再看看她,江晚绿觉得自己就跟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似的。

这人,迟早坏在这张贪嘴上。

“算了,我不吃冰激凌了,去买奶茶总行了吧,晚绿,你要不要?”

她摆摆手,并不爱喝那种东西,等她买东西的功夫,江晚绿随便看看,结果这么一看,在旁边的快餐店里,却看见两个想不到的人。

011 讲座邀请

想看的更清楚一些,江晚绿不由自主把脸贴到了玻璃上,当男人露出侧脸时,终于确定就是白舸,可他旁边的怎么会是那个乔婉婉?

明明之前白舸明确的说不喜欢她啊,嘶,她想起了在珠市时购物单上的东西,该不会是……

江晚绿越想越觉得这里头有JQ,可看两人互动,正确的说是只有乔婉婉在互动,白舸坐在那儿就跟根木头桩子似的,又不太像。

“你干嘛呢,做贼似的,怎么买杯奶茶就没影儿了?”

肩膀被陈圆拍了下,江晚绿吓一跳,这可不是做贼呢,心虚的要命。

“咳没事,看着玩,咱们再去那边的店里头看看去。”

拉着陈圆过去,她忍不住又回头去看,结果白舸好像也正往这边看过来,江晚绿赶忙回过头,这么远,他那两百度的近视应该认不出来……吧?

“衣服新买的?”

星期一,江晚绿穿着新买的格子衬衣去上班,白舸貌似随意提的一嘴,叫她愣了下,不知道这就是单纯的普通聊天还是暗示了什么。

“嗯。”

她点点头,索性多余的话也不说,而白舸也没继续问,看样子就是随口说的。

“对了白工,你的衣服,已经干洗过了。”

江晚绿想起什么,把那个纸袋放在白舸办公桌上,他看了下就放在柜子里,没说什么。

她的感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虽然仍然是个感冒病毒携带体,但危险性大大降低,办公室角落里的纸篓也避免了被强行填塞东西的难受。

净化厂的设计难度其实比以往的一些工程要低一点,因为核心技术难题已经被解决了,只不过这是清源科技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地埋式污水处理厂,如果项目获得成功,无疑是为以后更多的相似项目打下基础,所以团队都想做到尽善尽美。

“嘿嘿嘿,晚绿,你回来了,累不累、冷不冷、渴不渴啊,我给你倒杯水喝吧?”

往常天天守在电脑边的陈圆听到宿舍门一响,却是立刻蹿到赵欣旁边,满脸谄媚的笑,帮她把手上的包拿过来,把她推到椅子上,倒水不说,还殷勤地给她按摩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殷勤劲儿,叫江晚绿半点没回过神儿来,直到肩膀上骨头都要被捏碎的痛感传来,“嘶”了一声,赶忙挣扎两下躲开这双恶魔之手。

“你这怎么了,我可受不了你那手劲儿,有事儿说事儿。”

江晚绿受不了她的热情,慢慢活动肩膀,好半天痛感才下去。

陈圆还是嘿嘿笑着,坐在她旁边把椅子往这边拉了拉,“那什么,你不是也知道我有个大三的老乡在咱们学院的学生会里头,他想给学弟学妹弄个专题讲座,可找不到这方面的人,就求到我头上来了。”

所以这关自己什么事?

江晚绿疑惑的看向她,陈圆搓了搓手。

“其实都怪我这嘴,老乡会聚餐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你在白舸身边当助理的事儿给说出去了,你不知道那些学弟学妹多崇拜白舸,肯定是被专业课老师普及好多次,就想求你,能不能让他来做次讲座。”

“我没跟那老乡打包票,说了人家平时工作忙,可能没时间,所以你就帮忙问问就行,能来当然好,不能来也没事,求求你了晚绿,老乡的想法是好的,也是为了造福大家嘛!”

陈圆双手合十,不停的做拜托的手势。

“这事啊,要是一般的我能帮肯定帮,不过这个我也说不准,那成吧,我问问,不过可能性不大。”

一句话的事,陈圆都这样献殷勤了,江晚绿不帮觉得有点说不过去,从大一就是室友,这都六年了。

而且自己吧,从来没参加过什么社团,但也知道学校里经常会请一些人、主要是比较成功的校友回来分享经验,是对学生们有好处的事。

如果白舸真的同意,也算是毕业之际,自己回馈给母校的一点培育之恩吧。

“真的?太好了,你肯帮忙问就行,不管成不成,都要谢谢你,爱死你了,么么哒!”

陈圆一把把她抱住,胸前的两团肉弄的江晚绿都要呼吸不过来了,总算知道什么叫在温柔乡里被蹂躏死了。

晚上七点三十分,提前结束工作的江晚绿不停地抬头去瞟白舸,昨晚在陈圆面前答应的干脆,可这人就是个工作狂,整天都在忙忙忙,根本找不到机会。

她从早上拖到中午,又从中午拖到下午,再拖……一整天就过去了,而且吧,看他这个忙的程度,越发觉得拒绝的可能性很大。

白舸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我今天比往常都要帅吗,盯着我看那么多次,眼睛都拔不出来了。”

江晚绿:……我呸!

这人还要不要脸了?这么自恋,你那些迷弟迷妹们知道吗?

她捂住嘴,做了个呕吐的样子。

“少自恋了,只是有点事想问你,那什么,我朋友的老乡想请你去我们学校办一场讲座,问问你行不行,有时间吗?不行也没事,他们再找别人。”

既然话题都说到这了,江晚绿就顺带问了出来,也提前给了自己台阶下。

白舸却是想了想,又翻了翻桌上的日历,一般临时有什么事或者预约他都会标在上头。

“时间倒是能抽出来,我看看……就这周周四周五,或者下周周二周三的下午吧,你问问行不行。”

“啊,啊?”江晚绿诧异的看着他。

“怎么了,突然发现我又变帅了?”白舸摸着下巴回道。

江晚绿无语死了,这人还会不会聊天了,今天没吃药吧。

“才没有,还以为你不会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啊,我也是从本科一路走过来的,而且你们学校在这方面的研究也不错,有的教授我都认识,知识和经验本来就是应该拿出来分享的,而且说不定还能给公司做做宣传,等毕业了也多忽悠来两个你这样人才。”

江晚绿脸颊微红,低下头用手戳着桌子,“白工快别笑话我了,我哪算什么人才,再说清源科技名声已经够大了,那我回去就按照这个说了。”

等她把白舸的回复告诉陈圆,陈圆很高兴的打电话告诉了老乡,那边的兴奋声即便江晚绿都听到了,过了得有好几分钟才冷静下来。

“晚绿,真是太谢谢你了,老乡说他们还得宣传,这星期肯定不行,就下周三吧。”

陈圆又要冲过来抱,她赶忙挡住,“圆圆,那事你跟你这老乡还没说呢?再过半年这可都要毕业了。”

提到这个,陈圆脸上露出点怅然若失,蔫哒哒的坐了回去。

她这个大三的老乡,江晚绿见过照片,算是小鲜肉那种吧,有点小帅,据陈圆说,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新生入学后,老乡会纳新的聚餐上。

那时,他是大一新生,她却是研一的学姐,一下子就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了,算是一见钟情吧。

后来陈圆以师姐的身份,对这些学弟学妹们颇多照拂,什么哪个老师考试抓的严啊,哪家复印店能买到最全最新的复习资料之类,说是师姐照顾他们应该的,其实主要照顾的都是那一个人,江晚绿懂的。

不过呢,直到现在,陈圆也没表白过,小鲜肉学弟倒是换过好几个女朋友了,个顶个儿的漂亮。

向来玩的没心没肺的陈圆安静下来,“算了呗,还能怎么样,他不会喜欢我这种的,而且我比他年纪还大,放弃这一棵树,身后还有一大片森林呢,是不是?不过没能在大学里谈一场恋爱是有点遗憾,我也就罢了,晚绿你怎么也没呢,追你的男生好像挺多的吧,那谁还有那谁谁,都对你有意思。”

这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是吗,他们对我有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江晚绿是真不知道。

陈圆用手戳她的头,“就你啊,这脑子里装的全都是看书看书看书,哪还会注意那些,都快成书呆子了,也不知道谁还能让你的情窦开窍。”

她揉揉被陈圆戳的那里,自己哪里是书呆子,只是知道某个人太厉害尽力缩短距离而已,在学校里不念书,总感觉心虚啊。

敲定好了时间,没几天,江晚绿就看见学校的树上多出了个横幅:热烈欢迎清源科技总工程师白舸先生到我校举办讲座活动,下面标着地点和时间。

她伸手在白舸两个字上弹了下就走了,没怎么放在心上,后面几天仍然是上班、加班如此循环,也没见白舸有什么特别准备,所以江晚绿也对他要讲什么一无所知。

嗯,估计是周六日在家准备呢吧。

临到周二中午,这回是白舸邀请她一起吃午饭,吃完就直接坐车去北原科技大学。

“我也去?”江晚绿指指自己。

白舸正在系安全带,“去啊,你是我助理啊。”

好吧,这理由……很完美。

只是江晚绿没想到,这场讲座的场面会搞的这么大。

012 白舸哭了

北原科技大学白舸已经来过好几次了,算是熟门熟路,避免迟到,他们特意早来的。

“不是说在这个教室吗,白工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江晚绿带着他走到多媒体教室,却发现里边一个人都没有,正想问呢,电话就响了,是陈圆打过来的。

“白工,我室友说来的人有点多,这教室可能装不下就临时改地方了。”

江晚绿看着这教室,这都是平时那些四个班合上的基础课用的教室,这座位还少?好像以前有些讲座都怕去的人少特意找人去撑场面。

她只好带他去了大礼堂,刚到门口,就见一个身材苗条穿着正装、化了淡妆的女孩子走了过来,把手里的鲜花递给白舸。

“白舸先生,我代表院学生会欢迎您的到来。”

白舸倒是没江晚绿这么惊讶,点点头接过花,身后响起一片掌声,然后就拿给她叫她保管,在女生的引路下两人进了礼堂。

虽然礼堂并没有完全坐满吧,但坐了一半是有的,江晚绿甚至还看见最前面坐了好几个教过或者没教过她的教授,还包括她的研究生导师都来了,总算明白为什么临时更换场地。

也是,白舸这个名字,在污水处理领域那就是招牌,江晚绿自己上课都听到各个老师提到过好几次。

白舸上前去跟几位教授握手打招呼,看样子还真是认识的,她把手里头的花给摆在上头的讲桌上就退了下来,坐在帮她预留的前排座位上。

这也是她第一次亲身感受白舸这个人背后所代表的能力,以及大神光环。

讲台上的他,跟平时的他有点不一样,舞台上的灯光以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他就是焦点,明明还是那样的打扮,却少了前几天开玩笑时的随意,反倒有点像她第一天去清源科技报道见到的白舸。

有礼,却也疏离。

这一刻,他是总工程师白舸,是那些荣誉背后的王者。

身边的教授们全都聚精会神,礼堂里静悄悄的,只有学生会摄像组的同学不时拿起想起抓拍几张照片。

没有PPT,也没有任何演讲稿,他就那么往上面一站,看着黑漆漆的人头,从自己的学生时代讲起,从他跟水污染治理结缘讲起。

白舸的声线非常好听,江晚绿也说不出怎么个好听法,只是此时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颤抖与一丝悲痛。

“不知道你们记不得六年前,就在我们市,有一起水污染中毒事件,这件事我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这是第一次,”他深呼吸了口气,仿佛心头压着重石,“我的母亲就是在那时去世的,这才接触到了水污染,而后转变了研究方向……”

后面的话江晚绿听不清了,她知道啊,这些她都知道,她也曾差点死于那场事故,可是自己却夺去了那个青年身边的温暖。

江晚绿喉头梗住,捂着嘴脚步略微匆忙的离了场,走到旁边的洗手间锁上门,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忍不住,更看不下去那样坚强的人在众人面前揭开伤疤,沉痛的怀缅过去,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在往前走,而她和他,都停留在了六年前。

等江晚绿收拾好情绪回到礼堂,演讲已经进入到了最后提问环节,举手的人还不少。

他随便点了一个,站起来的是个面容姣好的女生,大胆中带着点羞赧。

“白先生,我想替现场的所有女生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么帅,有女朋友了吗?”

顿时一片起哄。

白舸抿了下唇,“你们觉得呢?”

一群人喊没有。

“嗯,就是那样。”

演讲结束,学生会负责疏导学生们有序离场,有些人想要签名都没找着机会。

那几位教授则是等白舸下来就把他围起来,说非要让他跟他们这些老家伙吃顿饭。

这些都是教书育人、德高望重的前辈,可能他们拿到的专利技术没有他多,却是白舸很敬重的那类人,一些问题上,他还要向他们学习。

“走吧,一起去吃饭,咦,我的演讲能把你感动的都掉金豆子了?”

他抬起手似乎要去碰她的脸,江晚绿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几步。

“想什么呢,才没有,就是刚才突然后悔忘记给你做个道具了。”

“什么道具?”

江晚绿比划了下,在空中画了个圈,“光环啊,大神光环,给你弄个铁丝立在后衣领上。”

白舸撇过头,似乎是忍不住笑了,可她没有看清。

“幸亏你没做,要不人家进来还以为是宣传封建迷信的。”

两人没再说刚才的事,明明袒露伤口的人是白舸,结果他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江晚绿倒是难受的不行。

酒席是学院院长定的,不过本人没来,听说是有工作上的事。

来的老师中,有上了年纪的教授,也有年轻些的,有人提议直接喝酒。

白舸:“我就不喝了,开车来的。”

江晚绿后面就没怎么听到了,人有点多,她跟一些年轻老师坐在另一桌上,有些她都不认识,这边更加年轻,也就更放得开些,红酒白酒都上了。

“我不要了,我想喝果汁,可乐也行。”见有人给她倒红酒,她赶忙拒绝,可瓶口还是倾斜下去。

那个她不认识老师说,“没事,就喝一点尝尝,不行再给你换,我们又不灌你,醉了也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

于是江晚绿就尝了两口,倒是有点像葡萄汁,不过她还是没敢多喝,总不能一桌人都醉了。

她背对着白舸坐着,总转过头去看,怕他被人灌酒,多回了两次头,就听到有人打趣她像离不开巢的幼崽。

江晚绿觉得这话有点暧昧,就不再回了,听见那桌还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直到酒席散去,才发现白舸还是喝了酒,而且有点醉了。

“白工,你没事吧?”

他有点呆,眼睛有些发红,摆摆手。

她只能抱住他胳膊,叫他撑着自己站起来,其他人,喝的就更多了。

江晚绿有点头疼,没应付过这种场面,好在几位年纪大的教授都喝的不多,也大多知道老师们住哪儿,都帮着给送上了出租车。

“白工、白工?你住哪儿,我是给你找代驾还是出租啊,白工?”

她问了几声,白舸都没反应,突然一把推开她,扶着树吐了。

刺鼻的酒味儿混杂着呕吐物,那味道别提了,江晚绿从包里找出纸,见不远处就有小超市,赶忙去买了瓶水。

“吐完了吗?给你水。”

白舸接过漱了口,又擦擦嘴,这才扶着她晃晃悠悠站起来。

“你不是说不喝酒吗,怎么醉成这样,你到底住哪儿啊?”

江晚绿没办法,问了半天他都不说,晚上还挺凉的,别又病了,

只能扶着他去附近的酒店开房,那前台看着他们的眼神都怪怪的。

把白舸扔在床上,又给他脱了鞋,江晚绿出了一身汗,准备回学校,衣服却被他一把扯住,猝不及防之下,她只能跌在他身上,接着又被抱住。

“妈,我好想你。”

江晚绿都石化了,这什么节奏,妈?

白工你这么叫我,我妈会不高兴的。

接着,领口处的湿润感,却叫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白舸,哭了。

江晚绿沉默,身体却渐渐软了下来,感觉到他蹭了蹭,蹭到了她锁骨的位置,滴在皮肤上,那处发着烫。

这些年的认识里,不管是新闻报道,还是这些天的接触,她觉得白舸都是很坚强的人,没有弱点、提前步入老龄化的工作狂。

偏偏今天哭了,在他提了六年前事情的时候,在他醉酒之后。

其实他是很难受的吧。

白舸清醒时,天已大亮,宿醉让他头疼,眼前的陌生环境也叫他一时间找不到北。

抬起手时,却发觉手里的触感不对,一看,是件外衣,还挺眼熟。

“白工你醒了,早啊!”

旁边床铺上的江晚绿也醒了,打个呵欠坐起来,一撩被子,身上穿着衣服睡的,只是少了外套。

“白工,我能用自己的人格向你的贞操保证,咱们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本来送你到了酒店我就想走的,结果你抓着我的外套不放,只能脱下来,时间又晚了,回不去宿舍,就成了这样。不过你放心,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仍然是一个三十二岁的处男。”

看到白舸瞪向她,江晚绿嘿嘿的笑,赶忙跑向卫生间关门洗漱,最后那句是她故意加上缓和气氛的,看,没事了吧?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戳到老处男的痛脚。

不过就算戳到应该也没关系,自己还是处女呢,大家都一样。

好吧,某些方面也不太一样。

洗漱好后,时间已经不早,两人上班肯定迟到,干脆直接吃了早饭再去。

江晚绿观察了下白舸,没发现黑脸,嗯,小命应该保住了。

她坐他的车一起去公司,停车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开锁。

“那个,昨晚我除了抓住你衣服,没说别的什么吧?”

江晚绿微微一愣,“没有,什么都没说啊,怎么,你有什么秘密吗,难道,”她看向某个难以描述的地方,“你不是处男了?”

013 白总工程师陛下

“江晚绿,你……”

白舸的吼声在地下停车场里隐隐传来回声,他瞪着她,江晚绿恨不得缩成只鹌鹑。

“我跟你讨论这个干什么,算了,快点上班去。”

她赶忙解开安全带,先溜了出去,按了电梯等他,然后乖乖地跟在身后,往办公室走。

一整天她都尽量降低存在感,不要再说什么话、干什么事惹他生气,可没想到,流言在同事们中间传了开来。

“江晚绿,过来、过来,我都点事想问你。”

她看了看那人,是以前工艺研发室的一个同事,指了指自己,确认是在叫她,刚走过去就被拉到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里。

“什么事,怎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江晚绿很是疑惑。

这人左右看看,勾勾手指,示意再凑近点,等她凑过去,这才小声问道,“有人说你跟白工在谈恋爱,是真的吗?”

“什么?”

江晚绿惊呼出声,随即赶忙捂住嘴,“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好几个人都这么说啊,说前两天上午你坐他车来的呢,而且还迟到了,白工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迟到过,你们是不是都同居了?白工私底下也这么冷淡吗,你怎么受得了的,会不会性冷淡啊?”

一连串的问题把江晚绿都砸晕了,没看到面前的同事表情惊恐地捂住了嘴,就听到一个声音说。

“你们在讨论什么?”

江晚绿下意识答道,“白工是不是性冷淡。”

沉默,诡异的沉默,怎么闻到了火山喷发、大难临头的味道呢?

她转过头,就见白舸抱着肩膀,靠在墙壁上,还冲自己挑眉。

“说啊,怎么不接着说,我倒是想听听我怎么个性冷淡法?”

“咳,”江晚绿咳嗽了两声,“白工,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听说有种装修风格叫‘性冷淡’,觉得你可能会比较喜欢。”

她灵机一动,想起以前看到的无聊新闻。

“那你说说,这是什么装修风格?要是好,我也试试。”

江晚绿眼珠子乱转,尽量地回忆那些内容。

“它的英文名字叫……Normcore,对就是这么个单词,也就是简约和克制的意思,主要使用黑白灰和原木色四个色调,看似朴素简单,其实是低调的奢华,显得人特别有气质、特别有内涵,特别适合你白工。”

她用了三个特别去强调,嗯,希望白舸能听出她的真心,听不出来也没事,来,看她的眼睛,特别特别的真诚。

求你相信吧!总工程师陛下!

白舸用眼神示意另外一个缩着头的同事离开,那人赶忙溜了,江晚绿更加觉得坏菜了。

“没想到你还挺懂装修的嘛。”

“呵呵,略懂略懂,看过那么一点点。”

所以到底有没有糊弄过去?

“行,那下次我需要装修房子的话,就问你了,到时候可别推辞。”

“啊?呃……”

江晚绿挠了挠头,这个,她不会啊。

“嗯?”

听到白舸略带威胁的声音,只好硬着头皮点头,管他呢,现在先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以后说不定他就忘了。

只是白舸知道公司里头的流言吗,他们本就什么都没有,让更多的人知道会不会不好?

她紧走两步,跟着他回到了办公室,却没回去继续工作,而是站到了他的办公桌前。

“白工,那什么,你平时喜欢看八卦吗,要是有关于你的八卦在传,会不会在意?”

江晚绿终究还是委婉地问了出来。

白舸笔尖停顿住,抬起头来,“我从来都不关注这些,有问题?”

有问题,太有问题了!

她终究还是觉得这样不太好,盯着桌面上的木头年轮说了出来。

“我在公司里头听到点小道消息,说咱们俩那什么。”

“哪什么?”白舸不太明白。

“就是那个!”

“哪个?江晚绿,你高考语文考了多少分,叙述事情都说不清楚的。”

江晚绿简直服了,这人到底真傻还是装傻,非要那么直白的说出来。

她把眼睛一闭,“说咱们俩谈恋爱,够清楚了吧!”

半天没听见回答,江晚绿忍不住睁开眼,就发现白舸根本没什么意外的表情,然后说了句,“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嘿,她要被气到暴走了!

“这问题难道不严重吗?白工,咱们算是上下级吧,这公司里头谈恋爱,一般都不允许的吧,对咱们影响不好,而且我都还没男朋友呢,万一哪个人想追我,这谣言不是损害我名誉吗?还有还有,叫你女朋友听到这话,得多生气,又得闹别扭了。”

白舸本来是没什么反应的,直到听见最后一句。

“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江晚绿回道,“就之前那个乔婉婉啊,我看到你们约会来着。”她小声嘟囔。

“我们什么时候约会了,我怎么不知道?”白舸继续反问。

“就、就我感冒去医院的那个周六,在步行街的快餐店。”

她说完,白舸又不说话了,这什么毛病?抬起头,却见他一脸“终于抓到你小尾巴”的表情。

“那天果然是你。”

糟了,露馅了!

她吐了吐舌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江晚绿以为他早忘了,这秋后算账还真是够秋后的,也真是够记仇!谁要是跟白舸作对……

她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现在这事让他拿着镐头给刨出来了,还是自己给的证据,也没法不承认了。

“嗯,那是我,怎么了。”他也不能把她怎样。

白舸却又倒带回去说之前的事了,“乔婉婉不是我女朋友,那也不是约会,所以你说的谣言对我没什么影响。”

“可是对我有影响啊,说不定她私下里还要找我呢,我可不想掺和你们两个人的事。”

上次,江晚绿可是见识了乔婉婉的厉害,估计只要出现在白舸身边适龄的女孩子都被警告过,这独占欲也是没谁了。

白舸沉默,这确实是个问题。

“好吧,我知道了,我来处理。不过需要纠正你一点,回去多看两遍公司规定,上头到底有没有不能谈恋爱这一条。”

没有吗?江晚绿有空的时候还真去看了,并没找到。

于是,等到晚上回到学校宿舍,她就看到清源科技研究部总群里头加进来个人,头像很好认,就是乔婉婉,然后极少出现的群主白舸艾特所有人。

白舸:@全体成员。听说有人传言我跟助理江晚绿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特此澄清,绝无此事,请不要再传播谣言影响工作,任何人也不许借此闹事。

然后乔婉婉打了三个问号之后,就被白舸又一脚踢出群。

江晚绿脸上敷着的面膜都裂了,特么白舸这确定是在澄清谣言,而不是来搞笑的吗?

还不正当男女关系,那什么叫正当的呢,要不要来给个定义?

不过事后似乎确实没人再议论了,就是每当在公司里看见同事,总有人捂着嘴笑,还持续了好长时间。

但跟被乔婉婉当成情敌找麻烦比起来,要好多了。

净化厂的施工设计图经过反复修订,终于算是完成了,江晚绿把文件传真给了施工单位,暂时等那边的回复就可以,她的工作也算是稍微可以清闲一些。

天气终于一天冷过一天,晚上下班时,天就已经黑了。

江晚绿收到了导师的通知,叫她有时间的话就得开始准备毕业论文的选题,方向她已经想好,肯定是污水治理这方面,但具体内容嘛……

走到地铁站口,迎面吹来嗖嗖的冷风,她赶忙紧了紧领口。

迎面走来一人,被撞了下,江晚绿也没怎么在意,侧开身子准备让开,却感觉到腰侧撞上了什么尖锐的东西。

低头一看,刹那间,她感觉耳边的世界都安静了。

是匕首!

撞她那人也愣了,没想到划个包居然被发现,仅露在外面的眼睛冒出了凶光,刀又往前捅了下,江晚绿感觉到了微微的疼。

“停!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伤我。”

她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心跳如鼓。

小偷当然也不想闹出什么事端,见她老实,快速的划开皮包,把钱包和手机拿走。

江晚绿脑子发懵,站了好一会儿,冷汗密密扎扎冒了出来,过了好半天这才意识到小偷早就跑了,丢了魂儿般又走回清源科技。

“怎么又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白舸一看,是江晚绿。

“白工,你能借我点钱吗?”

她木呆呆的,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干涩难听。

白舸这才发现她的神态不大对,还以为嘴唇发白是冻的,一看包,那么大的口子,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拽的她一个踉跄。

“怎么了?”

她这才回过魂儿来,抬起头,眼睛一眨,泪珠子滚落下来,哆嗦着嘴唇喃喃出声。

“白工,我、我碰到小偷了,他拿着刀差点捅我。”

恐惧感从心底翻涌而来,她钱丢过几次,可还是第一次撞见人拿刀,江晚绿一直以为那些都只是电视剧里头才会演的,谁知道叫自己碰上了。

“人没事吧?”白舸听了有些着急,语速加快,拉着她上下打量。

江晚绿摇摇头,“就是钱包里头,我刚取出来准备给爸妈买礼物的三千多块钱肯定找不回来了。”

她说着低下头擦擦眼角,那是自己上班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啊,实习工资并不高,里头还有加班费,就那么没了。

白舸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钱丢就丢了,别哭了,你这……”

他伸出手去,又收回来挠头,别看他三十二了,跟女人接触真不多,小侄女要是哭倒是好哄,给块糖就行了。

他忽然想起办公室抽屉里头是有袋糖,之前买给侄女的,后来给忘了,就一直放在里头。

拉出抽屉,一下子就找到了。

“你不是爱吃糖吗,甜食能让人心情好,给你,快别哭了,哭的我脑仁疼。”

014 坐车吸财气

江晚绿害怕的不行,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不过还是接过了那袋糖,撕开口子,拿了块放进嘴里,剥糖纸时手都是颤抖的。

糖块放进嘴里,一侧微微鼓起,一抽一抽的,“不是花生牛奶的。”

白舸无语,“有就不错了,还嫌弃,好点了吗,还是先报警吧。”

她点点头,又用手背抹了抹脸,眼睛有点发红,接过了手机,按了两下就还回去。

“白工,你这手机有点高级,打电话的键是这个不?”

什么高级,她这是说反话呢,因为白舸给她的居然是几年前那种直板的,估计早就停产了,这部手机虽然保养的好,可边边角角的漆也磨掉了,他确定真的能用?她按了几下,而且好像都没电。

白舸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赶忙收回来换了平时用的那部,江晚绿这才拨电话报了警。

嘴里的糖从左边滑到右边,嘴巴也跟着鼓动,被办公室里头的暖意一融,那股恐惧感总算稍稍消退,可看着外头黑沉沉的天色,还是有点不敢出去。

“走吧,先送你去警局。”白舸却是已经穿上了外套。

刚才警察在电话里也叫她过去做笔录来着,她身无分文,手机也没有,如果白舸不送,她哪里都去不了。

等从警察局出来,已经快十点了,江晚绿已经不再抽抽了,只是眼睛仍然通红。

校园里哪怕同学之间有再多矛盾,顶多打一架,刀子啊什么的,那都摆在厨房里属于它们的位置上,发挥着最本质的作用,谁没事一言不合就捅人?

她一个刚往社会里头迈了一只脚的小白,当时的选择和做法已经是最好的了。

“好点了吗,要是觉得难受,糖车里还有一袋呢。”

“难受啊,糖吃的再多也没办法弥补我损失的钱了,心痛。”

她捂着心口,一脸的生无可恋,不过这半调笑的话倒是说明已经调整过来了。

白舸松了口气,“那上车吧,我这辆车虽然在它的同类里不算贵,可也是三千块的好多倍了,你其实是坐在一堆会行走的金币上,多坐一会儿就能多吸一点财气,吸着吸着,三千块就回本了。”

噗,江晚绿忍不住笑了,没想到白舸都会讲笑话了,而且还是用一本正经的严肃语气。

不过好吧,治愈效果倒是刚刚的。

回到宿舍把自己的遭遇跟陈圆一说,看着包上的长口子,陈圆也替她吓一跳。

“白舸说的对,人没事就好,三千块哪里比的上你一根汗毛?”她看了看包,这肯定是没法用了。

江晚绿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刚才她跟白舸请了半天假,上午去补办身份证以及到银行挂失银行卡,对了,还有校园卡,公交卡也得重新买一张。

“圆圆,你能先借我点钱吗?”宿舍抽屉里那几毛钱钢镚,连坐个公交车都不够。

“没问题,我这……一共还有四百五的现金,都给你吧。”她拿出钱包数了数。

“给我三百就行了,明天补办了银行卡就还你。”

抢劫的事,依然在江晚绿的心里烙下点阴影,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

梦境中的事情正好相反,站在地铁口,她连话都没来得及说,看不清面目的小偷便露出狰狞笑容,一刀刺进身体。

小腹处传来尖锐的疼痛,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她怎么捂都捂不住。

忽而场景变换,面前的小偷突然变成白舸,只是他的表情冷漠至极,刀尖上浓稠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的父亲害死我妈妈,你就替他偿命吧。”

江晚绿猛地惊醒,眼前还是朦胧的黑,想去拿手机看看几点,摸了半天没摸到,才记起丢了。

腹部的疼痛在继续,原来是闹肚子,赶忙下床去厕所。

所有事情都办完之后,她拿着补办的银行卡去了手机店,在专柜前犹豫了半天,买了一个最便宜的,只有五百块。

先凑合着用吧,好歹还是智能机呢。

刚把补办的电话卡插上,就震动几下,是白舸的短信,她赶忙回拨过去,对方却直接按断了,江晚绿不明所以,接着他就又打了回来。

“都弄好了?怕你手里的钱不够用,还是我打给你吧。”可能是手机换了,感觉白舸的声音也有点不同。

“……我也没那么穷,吃饭交话费的钱还是有的,白工,你找我是有事吗?”她觉得有淡淡的暖心,其实白舸还是挺好一领导,呃当然有些时候除外。

就听他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刚刚工程方来电话了,说有点小问题需要修改一下,你要是现在能回来正好也参与参与。”

这个净水厂虽然江晚绿在里头发挥的作用不大,但从头到尾都是在旁边跟着的,熟悉公司里工程的处理步骤、融入公司之中,跟下来同样有所收获。

“那我现在就过去,应该半小时就到了。”她边回答边往附近的地铁口走。

听到白舸让她不用着急之后就挂了电话。

赶到了公司,团队已经在会议室了,她带上笔记本敲门进去,坐在旁边,这才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看到白舸看过来,朝他笑笑。

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开会研究了两个小时就OK了。

“你没问题吧,要是钱不够用可以让财务帮你预支工资,或者我借你点也行。”

众人散去,白舸做了个手势让她过去,等别人都走了,这才问道。

“真的没事,我还有钱的,就是被偷了心疼。”

他于是点点头,“有问题再跟我说。”

钱被偷了,礼物还是得买的,江晚绿也不敢把这事告诉父母,怕他们担心,不过只能选点便宜的东西了。

在淘宝上给老爸买了副好点的护膝,给老妈买了条红围巾,直接填家里的地址,告诉他们记着收快递就行了。

自从六年前化工厂出事后,老爸着实消沉了一阵子,尤其江晚绿自己也中了毒,后来就开了间小超市,生意还算是不错。

他们不知道江晚绿一直都还关注着那次事故罹难者的其中一个的后人,更不知道她现在就在人家手底下上班,只以为女儿找到了个好工作。

在家里也没人提化工厂时候的事情,她经常看到父亲沉默的抽烟,每一条皱纹都写满悔恨,那是笼罩在一家人心里头的阴霾,这辈子都过不去的坎儿。

研发室的聊天群里好多人都在讨论今年公司会组织大家去哪里旅游,热火朝天。

江晚绿没看懂,发了几个问号,立马有人过来科普了。

原来清源科技每年快年底的时候,各部门都会分批组织进行为期七天的公费旅游,一般都是国内,这回的应该也快了。

她看了看就没再关注,就算旅游那也是给正式员工的,自己还只是个实习生,就算不能旅游,多七天假期也挺好。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已经到了零下,早晨去上班的时候,一些植物上都带着白霜,江晚绿也有点不想离开暖烘烘的被窝,于是也跟同事们一样,基本都是提前几分钟、最多五分钟到的。

“白工,早啊!”

办公室里几年如一日的飘着奶香。

“早。”白舸舔了舔唇上的奶沫。

净水厂目前暂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听说已经开始施工,如果后续有问题会再联系,而且之前的同事也过去了两个全程盯着。

还没到中午,阴沉的天空飘起雪花,江晚绿一开始还没注意,是白舸倒水时站在窗前看,说了句“下雪了”,她也跑了过去。

“今天有雪啊,都没注意天气预报,第一场雪呢。”她喃喃自语。

屋里比较热,外头冷,玻璃上有一层水雾,她搓搓手,在上头画了个心,在旁边又画了只猪头。

白舸就站在旁边看她胡闹,也不阻止,最近工作比较轻松,玩玩也好,他发现江晚绿真的是个小孩性子,小侄女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在玻璃上画个东西都能傻呵呵乐半天。

到了中午,地面已经白了,雪花不大,却下个不停。

白舸叫了外卖,江晚绿却想出去玩玩。

满心想着去团个雪球,过于兴奋,谁知大楼门口那几节台阶下了雪之后特别滑,她走的太急,直接就出溜了下去,滑下了两节台阶,坐在那里摔的屁股好疼。

“噗!”

身后传来笑声,她气愤的转过头,咦,却发现这人怎么有点面熟?

“季……季随师兄,是你吗?”

小店里,江晚绿抱着一碗满是辣油的麻辣烫,吃的兴起。

“师兄,没想到遇见你了啊,你不记得我了吗,就去年清源科技组织的比赛,你得了一等奖我是二等啊。”

季随浅灰色的大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头发应该也是精心打理过,显得特别有型,跟一年前比,少了份书生青涩,怪不得她半天才认出来。

“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得了第二之后,还瞪过我好几眼的学妹,哈哈,当时我还想呢,这哪个学妹这么凶,没想到还有缘分在一家公司上班。”

他一笑就有一个酒窝,显得特别阳光。

“是啊,我那不是气你抢走了实习机会吗,不提那些了,”遇到认识的人,江晚绿也挺高兴的,“对了,你在哪个部门,之前都没看到你。”

季随是电化学实验室的,出差跟项目了,刚回来,怪不得呢。

“那你是哪个室?”

他看上去挺健谈,虽然刚刚目睹了江晚绿的出丑,不过之后还是很绅士的把她扶了起来,还叮嘱她这边的台阶就是滑,下次注意点,还请她吃午饭。

嗯,在她心目里,目前来说好感度仅次于白舸吧。

“我是白工的助理。”

“哦,原来他们说新来的助理就是你,不错不错,有前途!”他夸赞道,微微垂下的睫毛遮掩住满目心思。

015 突如其来的告白

吃完午饭,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回了公司,摔了一回长记性了,稳稳当当地走过那几节台阶,刚进了大楼,却又想到什么,让季随等一下,自己又走回院里,蹲下,挑着干净没被人踩过的雪捏了两把攥在手里,很快就又小跑了回来。

季随看到她的动作,唇边一直带着很淡很淡的微笑。

“好了,第一场雪嘛,我带回去纪念下。”

心里头想着:白舸还没出来过呢,老闷在屋里越来越像个老年人,自己就“受点累”,帮他带点回去,让他也感受一下初雪之神的温度。

季随看着她手里的雪团,“可是办公室里又没有冰箱,很快就会化成水的,跟自然界里的水也没多少不一样。”

说话间,两人上了电梯,江晚绿依然端详着手里头的雪球,斯哈斯哈的用心把它们修饰成更接近正圆的形状,手已经冻的发红,在这过程中,冰球也越来越小。

“那又怎么了,我觉得它依然是不同的,就算化了水,那也叫:雪水。”

她没有抬头,继续捏捏捏,直到感觉电梯停了,这才跟季随打招呼分开。

到了办公室,在桌子上又捣鼓一会儿,献宝似的把新出炉的小雪人摆到白舸桌子上。

“白工,送你哒,萌吗?”

雪人其实做的一般,身子并不是太圆,眼睛鼻子嘴巴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就是用笔戳出来的形状,尤其是嘴巴,张开夸张的弧度,若是把灯一关,在给它弄个荧光似的特效,肯定怎么看怎么诡异。

白舸瞥了两眼,给了一字评价,“丑。”

“就算丑,那也是好歹做出来了,你做不出来还嫌弃。”江晚绿把雪人转过来冲着自己,打量半天不得不承认,是有点丑。

白舸却是看到了她通红的手,微微皱眉,却又记起办公室里并没有护手霜。

虽然下了雪,可下班时马路上除了边边角角还有些残雪,大多都化成了水,但晚上一冻,又都成了冰,平时骑车、步行的人们大多选择了乘车,地铁也比往常更挤。

出了地铁口,江晚绿松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胸都被挤小了。

摘下围巾和外套,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有人让他们去领东西。

“什么东西?”江晚绿根本搞不清状况,揉揉被冻的有些发红的鼻头。

白舸还在吃早饭,“你去看看就知道了,顺便帮我领回来就行。”

她只好跟着过去,几分钟后,拿着四瓶蛇油膏、四瓶冻伤膏回来了,把其中一份给了白舸,边嘀咕着。

“咱们公司冬天还发这东西?”

虽然不值几个钱,好歹是份心意。

白舸擦擦嘴,冻伤膏直接扔进抽屉里,蛇油膏拆开一瓶摆在桌角处。

“发了就拿着用吧,放一瓶在公司里,洗完手抹抹,别回头冻裂了手又哭。”

“谁哭了!”

江晚绿下意识反驳,又不是小孩子,谁会为了这个哭?

接收到白舸淡淡的眼神,低下头,嗯,这地板花纹挺漂亮的,突然想起前两天钱包被偷后,自己还哭的挺厉害来着。

当她刚才那话没问。

想起那件事,报警之后一直都没什么反馈,江晚绿也清楚,抓到的可能性很小。

这几天白舸的工作跟之前相比也清闲下来,继昨天他点外卖之后,江晚绿又想跟他约饭,其实这都是前段时间他忙起来总忘之后习惯提醒了,她虽然是助理,却操有一颗老妈妈的心。

请叫她江妈,谢谢。

“我……”

白舸刚说了一个字,门口处传来声音。

“不好意思,现在应该下班了吧,江晚绿在吗?”

两人回头,江晚绿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在、在,师兄你怎么来找我了?”

季随朝白舸打了个招呼,“就是想问你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我也是觉得两个人会比较有食欲,呃,如果你们还没下班我就再等等?”

江晚绿有点尴尬,看向白舸,她才刚问了他来着。

白舸握拳掩在唇边咳了一声,看起来并没什么异样。

“我记起来了,你也是科技大的,原来你们还认识,既然这样你就去吧,也应该跟同事间联络下感情,我本来就定了外卖的。”

听他这么说,江晚绿也就只能答应了季随,穿上外套跟他去吃饭。

白舸看着两人离开,等了会儿,这才拿出手机来点开外卖平台的APP,不知道现在定还来不来得及。

接连几天,季随都来找江晚绿一起吃饭,江晚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之前并没有约定过,而且还被几个同事看到,继她跟白舸在一起之后,又流传出跟季随在谈恋爱的流言,还真是……

江晚绿很是无语,看不出来,就算是每天泡在研究室内兢兢业业的研究员们,对待八卦的热情依旧不减。

季随不可能有白舸之前的花式镇压,她解释过两次,依旧没什么效果,除此之外,每次季随来找她,江晚绿都会下意识去看白舸,总感觉把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头吃饭,是犯罪。

“学长,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说咱们两个在恋爱,这个好像……要不以后咱们还是别一起吃饭了。”

犹豫着,江晚绿还是说了出来,她对季随没什么想法,只是仅止步于学长以及同事。

两人之前有过几面之缘,比起那些新同事来说,可以聊的话题更多,也相对熟悉点,于是他来找她吃饭,江晚绿也就应了。

季随跟白舸不同,很喜欢笑、也很阳光,更不会总说什么糖果是小孩子的玩意,感觉更好相处,按理说是很好的男朋友的选择,可江晚绿就是没有那方面的感觉。

她以为这样的拒绝季随会不高兴,谁知他立刻就笑了。

“晚绿,你没有看出来吗,我就是在追求你啊。”

啊,啊?什么?

她惊讶地抬起头来,季随笑的很是温柔。

“我总是找你吃饭、聊天,难不成你以为真只是叙旧吗,而且咱们似乎也没多少旧可叙,怎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这话说出来,他半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轻飘飘的就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却是着实镇住了江晚绿。

她瞪大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微红了脸,这并不代表她这样就对季随有感觉了,只是被人表白后的正常害羞反应,毕竟人生里第一次啊。

“我……”

不过江晚绿的大脑还是在正常运转的,这个念头一过便想拒绝,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季随打断。

“你先不用急着给我回答,”他微微低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算得上是拍照摆POSE的最佳位置,很凸显他的相貌优势,“我们相处没多久,现在就表白也是我还没想好的事,本想再过过、至少再熟悉一下的。”

他深吸口气,十指交叉,有些紧张的样子,“只是没想到旁观者这么快就看出来了,或许是我表现的太着急。”

“如果你觉得别人的议论不喜欢,那以后我就暂时先不去找你了,请也不要直接排斥我,咱们慢慢来?”

季随的话说的很漂亮,尤其略带伤感和淡淡祈求的眼神,着实戳中少女心,不管是谁,都不忍心直接拒绝。

毕竟人家都退了好多步了。

所以,江晚绿犹豫下,还是慢慢点了头,只是接下来气氛到底还是有些僵了,两个人都不再怎么说话,就连回去的时候,她也刻意拉开距离。

白舸正站在白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两人也刚吃了饭回来,听到身后的无良哥哥带着看好戏的笑意问道。

“听说你中午吃了好几天的外卖,我明明记得你不喜欢外卖的啊,是因为你的小助理被别人拐走了吗?”

话说白帆觉得,白舸这个助理还真不错,连带着催他吃饭的人都有了,而自从江晚绿来了以后,白舸的胃病就很少再犯,人也不再那么暮气沉沉,当然了,他本人是不承认的。

“胡说,方便而已。”

视线里,江晚绿跟那个季随进了大楼,看不到了,想到那些流言,略略有些不适,还有半年才毕业的小毛孩,谈什么恋爱,多影响工作。

白舸不想再搭理这个人前威风堂堂,人后就知道调侃他的所谓哥哥,立刻也回了办公室,就见江晚绿有些神情恍惚地坐在那里。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这话题其实他一个当领导的说起来不太合适。

“江晚绿,你跟季随……”

“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略带急促的回答反倒更觉得不对。

江晚绿还在想刚刚突如其来的表白,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而且也是实话,却听白舸继续说道。

“这个是你的私人问题,其实我不应该管,”他偏过头,盯着地上的某一点,“但是你是我的助理,而且还没有正式毕业,我觉得新人还是先踏实点做研究再考虑感情的事比较好,而且多些互相了解对女孩子来说也没坏处。”

江晚绿倒是没什么过激反应,点点头,“白工,你不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跟季随真的没什么。”

白舸点点头,这几天一直梗在喉间的憋闷感消退不少,果然有话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

她是他准备悉心培养的人,自然更希望江晚绿能多学一点是一点,而不是被别的耽误,他已经把自己自动代入了老师的角色,严厉点管教学生,也是应该的嘛。

016 走神

被季随表白之后,偶尔在楼道里碰上,江晚绿也是低头沉默着走过去,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

好在确实如他所说,之后没再明晃晃的上门来约过饭,两人之间的关系反倒退化到了同事间的相安无事,好像之前的表白就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

江晚绿自个儿敏感了几天,发现人家季随还挺随意的,慢慢也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说不定他就是说着玩吧。

旅游的地方定了下来,是在国内的云江古城,从十一月初开始就分批去,一些安排比较早的部门都疯了,有些甚至已经在盘算着要吃什么小吃、买什么纪念品。

研究室人不少,分成三队,白舸是最后一队……咦,她怎么在最后那队的名单上也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白工,我也能去旅游?”

其实她也特别想能到处走走看看,只是以前碍于生活费不多,没那个积蓄,上回去了珠市,那还是她第一次出北原市呢,要是也能跟着大部队出去玩,当然比躺在学校里头的咸鱼假期要好。

可是她只是个实习生啊,别的部门也有实习生,她看了看,并没有这些人的名字。

白舸也在看名单,看到他跟江晚绿的队伍里头还有个季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是谁划分的名单。

“你是我的助理,我去你当然也去。”

他推出那份文件,开始打字,没过多久,群消息里就又多出一条,艾特了季随,说安排有误,研究室二队里头某个成员还有工作任务,只能跟三队走了,叫他们换个位置。

满心欢喜的某原旅游小组二队成员泪流满面的调到了三队。

后来知道季随离开,江晚绿也踏实了不少,如果他也在的话,自己肯定放不开玩的。

“真的?谢谢白工!”

她知道,这应该是白舸帮忙说的情,白舸真是大好人,她再也不在背后吐槽他了。

回学校把这事跟陈圆一说,陈圆羡慕坏了。

“你们公司真好,还能旅游啊,我也好想去云江玩!别忘了多拍照片,我想看。”

“行行行,没问题,我还会给你带纪念品和特产的。”

果然,只要有吃的,陈圆立马就被治愈,其实她想出去玩最大的目的还是能吃到当地纯正的特色小吃,江晚绿还能不懂吗?

不过等排到他们,就十一月底了,还早的很,用不着现在就太过兴奋。

高兴归高兴,工作还是得认真,毕竟也都不是小学生了,尤其是研究室这边,有白舸坐镇,就算谁想弄点出格的事儿也得掂量掂量,摸摸自己脸皮够不够厚,不够就得有被白舸教训个狗血淋头的准备。

江晚绿收到了家里的电话,说都收到了礼物了,挺喜欢的,让她好好工作,等过年回家了给她做喜欢吃的菜好好补补。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关心的话,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站在窗口前,开了窗,冷风扑面,学校里的光光点点映入眼中,温度差让她的头脑清醒不少。

国庆假期她都没有时间回家,再回去就得等过年了。

“回神儿了!”

白舸拍了下桌面,江晚绿惊醒,有些茫然地眨眨眼,“怎么了?”

这三个字把白舸的脾气都问出来了,还问他怎么了,这开着会呢居然走神!难不成是最近那个叫季随的没来找她,心就飘了?

忍下火气,“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

呃……

江晚绿看看笔记本,上面什么都没记,反而无意识的画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线条,被被这么多人盯着,冷汗就下来了。

“对不起,我走神了。”

她的主动道歉并没有得到白舸的原谅,对方理都不理她,继续往下说。

江晚绿尴尬极了,不敢再走神,集中注意力,只是一开始就没听到,后头再努力听也跟不上,最让她担心的是,全程白舸都不在看她,仿佛那里根本就没人。

原来最难受的不是被训斥,而是完全无视。

屋里暖气开的很热,她的后背却刷的一下子都是冷汗,不停偷眼去瞄白舸,结果更是无心开会。

等会议结束,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赶忙跟在白舸身后回了办公室,就见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坐下就开始办公。

江晚绿舔了舔干涩的唇,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白工,我错了,我不该走神,骂也可以,但你别不理我。”

这完全就是冷暴力啊。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白舸头顶上的发旋。

“你有错?”他终于抬起头来,看不出喜怒。

江晚绿赶忙点头,“错了,错了。”

“哪儿错了?”

“我不该开会走神。”桌子底下,她有些不安的揉搓着手指,忽然发现,除了藏在心里的目的,现在她真心喜欢这份工作,不想因为出现任何问题离开这里。

白舸沉默了一瞬,办公室里安静的吓人。

“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

她想了想,抬起眼皮来,试探性的说道,“我……嗯,不该、不该不听你的话。”

白舸接着问,“然后呢。”

江晚绿很是尴尬,“……走神。”

她真的想不出别的来了,自己最近很乖啊,没再犯别的错误啊!别再问了,你到底想听什么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她已经要崩溃了!

看这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白舸深吸一口气,忍住直接骂她到狗血淋头的冲动,对她这种一度隐瞒的行为极为不满。

“江晚绿,你跟着我在这边实习多久了?”

“快两个月了。”

“是啊,都快两个月了,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你做助理,而不是别人吗?”

江晚绿想想,摇头,她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小时候就算买十包瓜子全都是谢谢惠顾而且里头还有不少坏瓜子那种的运气,怎么突然就一个大馅饼,吧唧砸她脑袋上了。

白舸把笔反过来,用尾部轻轻叩击桌面,无端更添压力。

“我看过你的成绩单,在大一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好,但是后来有了很明显的提升,基础打得比较扎实,也就是从天分上来说,你也许比别人要差,但很有毅力。”

“我并不希望我的助理只止步于这个位置,一直只当一个陪衬,而是想好好培养你,直到有一天可以独当一面,可是你呢,开会时都在走神。”

“江晚绿,你让我很失望。”

江晚绿心跳如鼓,低下了头。

在清源科技独当一年,那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更惊讶于白舸的苦心。

她真的知道错了。

白舸继续说道,“前两天你的注意力就开始不集中,我以为你能自己调节,结果开会还是这样,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上班时间有什么多余可想的?”

“是不满于前几天我劝你最好暂时不要谈恋爱,后悔没直接答应那个叫什么季随的了?”

“我没有!”江晚绿赶忙反驳,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

其实白舸问出这句话之后就有点后悔了,感情本来就是私事,就算江晚绿不听劝他也管不着。

“那是旅游的事弄的心野了?”

“也不是,”江晚绿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犹豫了下还是说了,有点难为情,“白工,不是这些,其实就是前两天接到家里的电话,然后就有点想家了。”

深吸一口气,她跟白舸从来没有聊过这些,更不知道对方对她有这么高的期望,不管是因为什么出神,确实是自己错了。

“白工,我真的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那什么,”江晚绿摸了摸口袋,居然没有找到糖,“要是我再犯这样的错,就罚我以后不许再吃糖!”这个保证够严重了吧!

白舸嘴角抽搐,这算什么保证?

只是他没想到是这个理由,顿时感觉之前的气全都散了。

“咳,这个倒是不用,以后记住好好上班就是了,不过现在请假回家肯定是不好给你假的,年底倒是可以让你提前两天放假。”

江晚绿有些惊讶,“这个可以?”

白舸点点头,当然是可以的,到了年底其实公司里的事就没这么多了,而在这之前,他不太建议她请假,还是跟在他身边多跟跟项目、多学习比较好。

见这事算是过去了,见白舸表情不再那么严肃,总算松了口气,说实话,刚才他生气的模样太吓人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总算恢复正常,江晚绿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看白舸之前让她整理的东西,这几天出神进度都慢了。

想起他所说的话,这分明是拿她重点培养来着,如果再不多努力点,做出些成绩来,在外头江晚绿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白舸的助理了。

她干脆去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冰冷的水刺激的毛孔都醒了,彻底精神,手更是被冻的麻木而发红。

办公室的抽屉里有之前发的护手霜,回去正好用一点。

从今天开始,她要用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

江晚绿,加油!

017 不经意的温柔

那天之后,江晚绿的精神头比吃了蓝色小药丸的男人还要好,打了鸡血似的。

暂时没有项目,便一点点研究白舸给她的那些书籍文件,白天看,晚上还要带回宿舍看,偶尔还会自己跑到各个实验室去观摩学习,半个月人就瘦下去一圈,那双眼睛却比以前还要明亮。

至于什么季随,早就忘在了脑后。

直到有一天,看到其中主要应用的是电化学水处理法,她对这方面了解不多,便去那边的实验室看看,结果正好撞上季随,这才记起之前的事,顿时有些尴尬。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她是白舸的助理,可能白舸在背后也说过什么,总之不管去哪个研究室、问谁问题,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都会给她讲讲,哪怕有的人态度说不上好。

江晚绿知道,她不是货币,不敢说所有人都喜欢,至少也有百分之六七十吧,那么就更可能有人对她有意见,不过是碍于白舸的面子和交代没有发作。

所以,去了别的研究室,她就低着头,有人甩脸色就当没看见,反正不管怎么甩也得教给她东西不是?知识吸收完是自己的,其他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那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江晚绿进到电化学实验室里时,季随并不在,她看到他们正围在实验台前不知说着什么,就没立刻上前,站在旁边等着。

“晚绿,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江晚绿这才回过头,看到季随推门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惊喜,让忙于学习的她大脑终于腾出百分之一的空闲,这才想起他就是这个部门的。

“……我没怎么,就是有点问题不明白。”

季随的脸上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就立刻露出浅浅淡淡的笑,反而让江晚绿更觉得别扭,早知道她就不过来了,直接问白舸算了。

这边的对话终于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顿时纷纷起哄让她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季随。

江晚绿不曾具体了解季随在实验室里的地位,也不知道这里头是不是看热闹的成分大,只是人家都说他们要做实验,只有季随有空了,她也不好再去硬要打扰别人。

“那就麻烦你了季随。”

她咬咬唇,把文件放到他的桌子上。

季随的办公桌位于角落处,这个位置比较隐蔽,但夏天绝对会很闷,基本没什么人愿意坐这里。

跟白舸什么都要收拾整齐,甚至就连钢笔的笔帽是向左还是向右都不能错相比,季随就比较随意了,跟他的名字查不多。

江晚绿曾经无数次吐槽白舸近乎到严苛的强迫症,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女孩才能忍受得了他这破习惯。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看来我的心急还是害了我,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你看,最起码咱们还是同事、是你师兄吧?”

他轻松的言语终于让他也跟着放松了些,点点头,拉了旁边一个没人坐的座位,把看到的疑问问了出来。

谈到学术上的问题,季随也严肃起来,他不愧在曾经的比赛上赢过江晚绿,本来专业学的就是这个方向,又比她在职场上多历练了一年,知识储备还是不错的,给她讲解绰绰有余。

江晚绿差不多在这边坐了一下午,到后面已经完全沉浸了进去,连办公室里其他人打趣的目光,季随唇角温柔的笑意,以及眉目中的情意也没发现。

脑子里塞了一堆,没来得及消化的东西,那种迷迷糊、满脑子浆糊,好像懂又好像没懂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如果陈圆在场,肯定会来句刷满了黄色废料的话,问她一句:是不是爽晕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江晚绿满脑门儿问号。

就连白舸都忍不住看过来,随便抽了张白纸揉成团,一把砸中了她的脑门儿。

“又想什么呢,累了?”

江晚绿躲都没躲,一击即中,而且还配合着那一击倒在了椅背上。

“还好,就是觉得越学就越发现我会的太少了,白工,你看没看过言情小说,知道有种很流行的类型叫穿越重生吗?你是不是就是重生的,才能一辈子学会别人好几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

“嘭”又一个纸团,只是这个打在了她身上,然后滚啊滚,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没看过,什么重生,放松的时候看看无所谓,别学那些人整天抱着手机。”

江晚绿想起刚成为白舸的助理时,曾戏称他是幼儿园白所长,看看这,管的多宽。

以前她确实是“低头党”,离不开手机,不过最近可好多了。

“我知道。”

她搓了搓脸,恢复了些精神,去把那两个纸团捡起来扔到垃圾桶,开始把刚才季随说的那些在笔记本上整理下。

白舸又看了她两眼,很想问问电化学那边是谁给她讲解的,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两人的关系有点过于在意了。

“走了,下班了!”

江晚绿还在低头写,听到白舸说道,这几天他工作比较少,基本都混了个难得的准时下班,而且出了在地铁站遇到小偷的事儿之后,如果有机会,他都会送她一程。

“啊?白工,你再等我几分钟,马上!”

她也是有点后怕,赶忙加快速度,字难免就乱了点,把最后一点写完,然后撑开包口,很是豪迈的往里头一扫,拉拉链完事。

这个动作,一度让白舸觉得……天底下怎么有这么不淑女的人。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总觉得后背有点难受。

白舸一脸的不忍直视,提醒道,“帽子!”

那帽子整个儿都压在了里边,不难受才怪!

“啊?”

江晚绿抬起胳膊要去弄,奈何歪着身子怎么都够不着,团团转,就跟追自个儿尾巴的猫似的,怎么着急都够不到。

白舸只得示意她转过身来,江晚绿急啊,本来刚才就耽搁时间了,并没看到,白舸只好把钥匙放在旁边桌子上,用手扶住她的肩膀,叫她别动,然后手绕过去给她把帽子抽出来,从背后看着,就像是他把她抱在怀里,略带无奈的样子很是温柔。

季随觉得今天有所进展,本想再趁此机会请江晚绿吃饭、看电影,谁知便看到这一幕。

他脚步顿了顿,随即便转身离开了。

两个人都没看到季随,江晚绿嘴里还抱怨着。

“这不是太着急了,谁让你催啊。”

“我哪里催了,还不是在等,真不知道这几年在学校里你是怎么过的。”

江晚绿这小脾气,这不是质疑她的自理能力吗,这么多年寄宿生活又不是白过的,不过看看白舸,还是算了,不跟他争了。

可白舸不知是心情好还是怎样,反倒说个不停。

“衣服穿不好,是不是连洗衣服都不会?”

“谁不会了!刚刚都说了,那是意外,白工你能不能别抓着我痛脚不放,温柔一点懂吗?要不你会嫁……娶不到媳妇的!”

听听这嘴,偶尔就像这样,抹了毒似的,再加上变态的强迫症,三十二岁的老童子,那东西又不能留着当传家宝的!要是生活里也是这样,他只能等着买国外那种特殊功能的机器人来解决生理需求了。

“我就喜欢抓痛脚啊,怎么办呢?”他略带苦恼地说。

两人站在电梯前,等着它上来,顿时又翻了个白眼儿,她发觉,从当了助理之后,翻白眼的次数越来越多。

电梯到了,两人走了进去,季随这才从楼道拐角走了出来,脸色严肃地盯着电梯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一路上,江晚绿都没说话,她今天再也不想理这个人了,好气啊!河豚都没有她气!

白舸开车向来不喜欢听音乐、听电台,之前都是江晚绿去开,今天反了过来,他心情好,打开了电台,就是她平时都挑选的那个频道。

舒缓的歌曲流泻而出,江晚绿在座位上蹭了蹭,找个比较舒服的位置,而白舸则跟着不熟悉的音乐也在心里哼唱,至少表面看上去,分外和谐。

到了宿舍楼下,夜幕降临,校园里的路灯都开了,大多在外头转的都是去食堂觅食的。

“站住,还没告别呢!”

江晚绿下了车,白舸今天确实比较欢腾,降下玻璃,露出头来。

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又冒了上来,这冷嗖嗖的,穿着小皮鞋蹬蹬走回来,算了算车价,还是没下脚踹。

“告别?好啊,白工再见,最好在梦里梦见我,我要把你揍个过瘾!”

好啊,不是要告别啊,她给他告别!

白舸捂住脸,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只是这个笑容太过隐晦,她并没看到,否则肯定要拍下来传上群,让大家都欣赏下堪比昙花的笑容。

“这么想揍我?行啊,我等着,看到底谁比较厉害。”

结果当晚,江晚绿真的梦见了,只不过,没有像她想的那样。

梦境中,白舸异常高大,她反而成了被猫逗弄的老鼠,怎么跑都钻不出他的手掌心,最后玩腻了,终于被抓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片漆黑。

导致转天上班后,江晚绿看着他的目光又气又恨。

018 好兄弟就是拿来坑的

白舸记不清自己第多少次抬起头来,当他看过去,江晚绿又慢条斯理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过不了多久,她就又看过来。

那个眼神骚扰性太强,白舸很久都没有遇到这种被人看的静不下心。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

想到昨晚的梦境,咳,他更工作不下去了,甚至暂时都无法面对办公室里的江晚绿。

白舸忽然站起来,江晚绿还以为自己的眼神骚扰太过分了,赶忙正襟危坐,装成认真看文件的模样,可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出了办公室,搞的江晚绿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半天没回来,江晚绿渐渐也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下午到了上班时间,依旧没影子。

她有点担心,忍不住发了个短信,没几分钟白舸便回了。

“今天请假?奇怪。”

嘀咕了两句,没想到白舸请假回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明明早上看起来没事的,难道眼神真能杀人?

他不在,江晚绿更加自在,整个办公室都是她的了,遗憾就是找不到人随时解答。

时间过的有点慢,刚到下班的点儿,她收拾了东西准备回校,没有白舸这个免费司机,她想尽可能还是早点回去。

谁知,刚到门口就碰到季随。

“你不用为了这事请我吃饭。”

自助烤肉店里,两人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江晚绿翻动了下自己的那几片肉,不小心被油溅到,赶忙缩回手。

她的动作季随没有注意到,“你不要想太多,就当成是师兄恭喜你进入清源科技罢了。”

他本来说是觉得他的仓促行为使得一些同事误会了两人的关系,想请她吃个饭,江晚绿并不想来,如果之前不是他的语气太那什么,她兴许就直接拒绝了。

昨天人家耽误了一下午的时间给她讲解,再拒绝就有点不知好歹了。

季随很快就带过了那个让她尴尬的话题,不可否认,他很擅长聊天,没多久就把气氛活跃了起来。

江晚绿喝了口果汁,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她瞥了眼,是白舸的电话,赶忙接起。

刚说了个“喂”,白舸略带严厉的口吻就传了过来。

“你还没回学校吗,怎么这么吵?”

她赶忙朝季随做了个手势,走了出去。

“还没呢,季随非要请我吃饭。”

白舸正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顿时皱起眉头,手下一个用力,直接捏碎了手下一盆多肉的叶子,汁液溅了满手。

“告诉我地址。”他淡淡的说着,却已经随便擦了擦手,去拿汽车钥匙了。

一听,江晚绿就猜出他可能要来,赶忙劝,“别啊,你不是请假了吗,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不要废话,地址发给我。”

一句话又把她堵了回来,嘴上拒绝,嘴角却微微翘起,她早就不想待了。

挂了电话,把地址编辑过去,回到店内,也不再坐下,略带抱歉地跟季随提出了告辞。

季随挽留了下,没能留住,便提出送她回去。

“这个,就不用了,我朋友说要过来。”她就是怕他们见了尴尬这才准备提前去外头等,还送?饶了她吧。

季随只好放弃,把她送到烤肉店门口,在江晚绿的坚持下,提前走了。

好冷!

站了五分钟,江晚绿就有些后悔了,今天风好大,帽子戴都戴不住,总是被吹掉,用手拉着手又冷,背过身去又怕错过白舸,只能缩在树边,企图让那棵还没有她粗的小树帮忙挡挡风。

白舸一眼便看到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她,车子缓缓滑行过来,见江晚绿没反应,按了下喇叭。

江晚绿赶忙拉开车门做进去,立刻被暖气包围。

“白工,你什么时候换车了?”怪不得没认出来。

“本来就有,季随呢?”他状似无意问了句。

江晚绿正忙着系安全带,手冻僵了不太灵活,回道,“早就走了。”

等她系好,白舸这才开车,她在车里四处看看,刚刚在外头没看,好像这辆要更好一些。

“幸亏你打电话来了,要不还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好不容易早下班,想提前睡觉呢。”

她看看时间,这一耽搁就快九点了,带了点抱怨。

白舸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高兴什么……唉,不对,白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上午就莫名其妙请假,这会儿语气也不太对,你是对季随这个人有意见吗?可还是不太对……”

江晚绿喃喃自语,嘀咕半天,白舸倒是什么都没说,等她念叨完,这才给了两个字:“放屁”。

她瞪大了眼睛,用手抓住了前面他的座椅,身子前倾,因为这一动作,安全带绷紧,即便穿了呢子大衣,依旧勒出了胸前的弧度。

“白工,你说脏话!你再说一遍行不行,我要录下来!”

说着就去掏手机,被白舸抽空回过手,两巴掌把她的爪子打落。

“好好坐着,录什么录,谁还没说过几句脏话了?”

“那不一样,”她又攀了上来,“你是白工啊,跟我们这些凡人哪一样。”

白舸笑了,“贫嘴。”

这下江晚绿更惊奇了,真的笑了!虽然很短促,却是实实在在的真的。

看着她的身影没入楼门,白舸拨打了个电话,而后转动方向盘,二十分钟后出现在一家酒吧。

“真难得,你居然约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快说,我这跟你嫂子请假出来的。”

白帆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其实这么暗哪里看的见。

“一杯果汁,谢谢。”白舸没搭理这个妻管严,坐下之后说道。

“约我来酒吧就喝果汁?”

“我开车啊,大哥。”

结果不愧是亲兄弟,白帆也要了果汁。

白帆:“咳,你嫂子不喜欢我身上有酒味,除了应酬基本都不喝,别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有什么事?”

他用了好大的毅力才从顶着寒风出来,足以昭示兄弟爱了,有这功夫,坐在家里陪着老婆女儿看电视剧和动画片不好吗?

白舸当然了解白帆,也不搭理他的催促,把果汁喝出了酒的氛围。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今天的情绪变化太不受控制,从昨晚那个荒诞旖旎的梦开始就不正常。

这种感觉,只有六年前体会过一次,他不喜欢这种不可控的感觉。

明明是他约白帆来的,结果到了又一直不说话,白帆不乐意了,顺着白舸的目光看过去,是个衣着火辣的美女,饶有兴趣地走到他耳边。

“怎么,你个三十二岁的老处男终于开窍了?原来你喜欢那种款,要不我把西服借给你,就凭咱这脸,往那儿一戳,就乖乖跟你走了,不过哥哥劝你,那种女的处处还可以,千万别认真,不是当老婆的好人选。”

白帆以过来人的身份,颇有经验地说着,刚说完,腹部就被捣了一下,赶忙捂着躲开。

“干嘛啊你,谋杀亲哥啊!”

“就你,在外头别提是我哥。”白舸都不想搭理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对哪个感兴趣了,什么眼神,就会乱点鸳鸯谱,还嘲讽他是处男,处男怎么了,他没结婚以前开过荤?

他们本就是半斤八两,谁嘲笑谁啊!

“听你这意思经验挺多啊,回头我告诉嫂子。”让她教训你。

白帆一听就怂了,哪里还有平时站在一众员工面前睥睨江山的模样?

“啧,还是不是兄弟了,说什么你都信,逗你玩的,别跟你嫂子瞎说。”

他哥俩好的搂住白舸肩膀,白舸有点嫌弃。

“还说不说,都问你好几遍了,到底怎么了?”

白舸的目光看向玻璃杯,轻轻晃了晃。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个人不想到这边来,”他几口喝掉最后的果汁,“喝完了,走吧,你不是急着回家吗。”

白帆无语,这还真是来喝果汁的,单纯喝果汁在家里喝不行吗,对瓶吹多爽!

他赶忙跟在白舸身后往外走,腹排归腹排,他还是还得出来白舸绝对有事,只是不愿意说,这个弟弟从小就这样,什么都埋在心底,跟谁都不说,尤其在母亲去世之后。

看着白帆离开,白舸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刻就走,脸上透出几许疲惫之色。

他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时间缓缓流逝,其他部门的旅游团已经到达了云江古城,有人传照片过来,公司上下都有点躁动,终于慢慢轮到了最后一组的他们。

有前面那些同事们的经验,说那边天气不错,还在零上十几度呢,只是早上和晚上有些冷,江晚绿翻出秋装来,带上一件风衣,怕突然变天又捎上保暖内衣。

看着她整理行囊,陈圆还是挺羡慕的,叮嘱了好半天让江晚绿别忘了带特产。

“好了,记住了,我忘了什么都忘不了你的特产。”

陈圆嘿嘿嘿的笑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抱住江晚绿的腰来回晃着撒娇。

“要不明儿我送你去机场吧。”

陈圆终于良心发现,主要是这行李有点多了。

“这个不用,白工过来接我。”刚才下班的时候,白舸特意说的。

“啊!”陈圆抬起头来双眼发亮,江晚绿从里面看到了八卦的热情,“晚绿,我觉得你跟白舸的关系好像有点那什么啊,老实交代,你们到底有没有那个那个?”

哪个哪个?

江晚绿好半天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怎么可能,别瞎猜了你。”

这世界上谁跟白舸都有可能,只有她。

或许是看江晚绿面容笃定,陈圆这才讪讪的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019 一份甜品引发的血案

熄灯后,夜深人静,江晚绿好半天都睡不着,陈圆的问话反倒一直在耳边回响。

不可否认,白舸很有魅力,虽然毛病一堆,可相信肯定有人是愿意忍受、歉疚那些毛病的,而绝对不可能会是自己。

手机震动了下,她点开,想曹操曹操就到,留言叫她明早别起晚呢。

机票定的比较早,江晚绿收拾好时才清晨五点,她很少起这么早,窗外还是一片黑,安静的出奇,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时候还没到开宿舍门的点儿,她只能叫醒宿管大妈开了门,一下子便看到门口等候的那辆车。

白舸下车,帮忙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车里放了两份在二十四小时快餐店买的早饭,咳,另外还有两袋牛奶。

她先吃,等到机场停好车白舸这才几口吞了早饭。

“你怎么也在?”

白舸诧异地看着混在队伍里的乔婉婉,怎么回事,她不应该是这一队的。

乔婉婉露出抹得意的笑,往他身边凑的同时,暗暗挤开江晚绿。

“我前些天病了,这两天才好,只能跟你们一起了,怎么,你嫌弃我?”

白舸没说话,直接默认了,乔婉婉哼了两声,倒是也没怎么生气,她都习惯了,可还是忍不住去一遍遍确认。

等人齐了,等到了登机的通知,几人排队去过安检,江晚绿行李有点多,主要她多带了点衣服,白舸顺手帮忙提了下,结果就被乔婉婉瞪了两眼。

好凶!

江晚绿心中暗道,这简直就是只随时喷火的凶兽,她还是尽量离白舸远一点吧,结果登机后一看,真是不想什么就非要来什么,她的座位居然在白舸身边,而乔婉婉离的很远。

这下,乔婉婉不乐意了。

“喂,那个姓江的,我们换个位置!”

江晚绿皱眉,但还是站起来准备跟她换,刚起到一半,就被白舸一巴掌直接按了回去。

“乔婉婉,别闹,回去好好坐着。”

她跺脚,“我不,我要跟你坐。”

白舸也不多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直到把乔婉婉盯的气势弱了下来。

“好吧,不换就不换。”

临走前,乔婉婉又看了江晚绿好几眼,她如芒在背,悄悄问他为什么不让她们换。

白舸找出眼罩来,看样子是准备在飞机上补眠,“她太烦,小动作太多,我根本睡不着。”

好吧,原来是为了睡觉,可结果怎么是她吸满了乔婉婉的仇恨值呢?

唉,江晚绿总觉得,好好的一次旅游,很可能是玩不好了。

等飞机起飞时的不适感过去,她正好坐在窗边,上次去珠市江晚绿就没坐过这么好的位置,忍不住朝外看,只不过新鲜劲儿过了就有些无聊,困意弥漫上来。

朝旁边看看白舸已经调低了座椅睡着,她问了下漂亮的空姐,也调低座位,把呢子大衣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

下了飞机,迎接他们的是云江暖融融的阳光,这个温度毛呢大衣就穿不住了,上了出租车,江晚绿赶忙就把外套脱了,露出里边的毛衣,即便这样还是有点热。

公司没有直接报团,而是找的当地做自由行项目的小团体,花费少不说,也不会带他们去强制性购物,比较方便,能玩的尽兴。

这位小姐姐叫小洁,清源科技前面几批人也都是她带的,因此这个流程都比较熟悉,不过也能根据他们的需要更换景点行程,当然这个最好提前说,好提前安排。

从下了飞机之后开始,乔婉婉就开始占位,占据着白舸旁边的位置。

江晚绿算是跟她打过点交道,知道这都不算什么,但旅游团里有的人有些看不过去,不怎么待见她,只是嘴上不说什么。

到了酒店,不知道是什么孽缘,她的房间号又是在白舸隔壁,这回都没等乔婉婉说话,刚走过来就主动把卡拿出来。

乔婉婉挑眉,递给她个“还算识趣”的眼神,把她那个位于左侧最顶头的那间房给了她。

“你平时的骨气呢?”白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江晚绿吐吐舌头,拉着行李箱就先过去了。

她哪有什么办法,自己跟乔婉婉硬杠根本杠不过,就算吵架一时爽,杠完火葬场,等回到公司还不知道又出什么损招对付她,多烦。

而白舸更不可能时时帮忙,那还不如干脆换了,要骚扰,让她留着精力骚扰白舸去!

她捂着嘴笑了,本来嘛,他们两人的事,少牵扯外人比较好。

刷卡进了房间,把行李稍微收拾了下,在飞机上睡了这会儿倒是不困。

中午直接就在酒店对面的饭店吃的当地特色菜,然后小洁领着他们坐车到了古城区。

经过之前她的提醒,江晚绿涂了防晒霜、包里塞了件风衣,据说别看天气舒爽,可等到了晚上温差有些大,而且这边紫外线强度高,哪怕感觉不热也容易晒伤。

她上午在酒店查过资料,据说古城区矿产资源和水能资源丰富,当然可能是职业习惯,江晚绿在后者上多看了一会儿。

这是“三江并流”之地,一年中雨水丰沛,四季如春,河水流入古城后,又分为无数支流,穿街过巷。

城内,大多保持着原有的建筑风貌,是江晚绿这种北方妹子只在电视中见过的古色古香,区别于北方略微粗犷的建筑风格。

怎么说呢,她觉得他们这衣服穿错了,如果换成古装那才叫合适。

江晚绿举着手机不停拍照,阳光在镜头里留下光圈,飞檐斗拱、石墙灰瓦,时光在这里好似定格甚至倒退。

这边来旅游的外地人很多,操着各种带着各地方言的普通话,周围的小店也不少。

而那些本地人,大多坐在店里或者门口,连招呼都不招呼,任由游客挑选购买,生活节奏在这边慢了下来。

她看到有家店卖手工披肩,跟他们打了声招呼说要进去买点东西,乔婉婉看到也跟了进来,说实话,这些东西不喜欢的女孩子很少。

店里有个老阿姨,正坐在柜台后织着还没完工的披肩,江晚绿拿起一条看,全手工的东西摸起来就跟机器做的不一样,问了下价钱,虽然稍稍有点贵但还能接受,于是准备买两条,另外那条是给陈圆带的。

旅游团里除了导游小洁就她们两个女的,若是放在平常,他们哪里愿意跟着家里的女性成员逛街啊,太累了,可站在这里,他们也被这边的慢节奏影响,或者通俗点说是看花眼了,甚至也钻进旁边的店铺,还有同样过来要给家里人带围巾的。

“白舸,你看这样好看吗?”乔婉婉拿起一条来披在身上,转过身问道。

江晚绿手里正拿着三条不知选哪个好,闻言转过头,就见白舸也走了进来,伸手直接拽过她手里一条。

“好看。”

“真的?那我买了!”

乔婉婉高兴的欢呼一声便去付钱。

就听身边的他继续说道,“左手上那条应该更适合你,这条嘛年纪大一点的戴着好看。”说着,他也付了钱,嗯,这是给大嫂带的。

付钱回来的乔婉婉正好看到,惊喜的过去就准备拿,却被白舸躲掉了,“这是送给我的吗,颜色好像不太配,不过没关系,只要你送的我就喜欢。”

“别抢,不是给你的,是带给我嫂子的。”

他叠好,放在老板娘给的袋子里。

听到是这样,乔婉婉也不好再争,反正只要不是送给哪个勾引他的妖艳贱货就好,只是接下来,她突然执着于叫白舸买件东西送他,遇到什么想要的,都跑去问他好不好看。

起先白舸每次都说好,可又装作看不懂她的样子,之后大概被烦到了,又什么都说不好,气的乔婉婉直骂他是不解风情的木头呆子。

夕阳西下,街上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温度确实有些冷,江晚绿从包里拿出风衣穿上。

“白舸,我忘带衣服了,好冷。”

乔婉婉爱美,中午不听劝穿了长裙,又不带衣服,这会儿受不住了。

本来还计划多逛一会儿的,小洁一看这样,干脆提前带他们去吃饭,屋里好歹要好一些。

“白舸,我冷。”

乔婉婉紧跟着白舸坐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其实屋里根本不冷,这演的也太过了,江晚绿都懒得看,别的人也不理她,开始点菜。

白舸也不理她,他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他的衣服。

“服务员!”

他招了招手,问道,“你们这最近的哪儿有卖衣服的吗?”

服务员说了个地方,隔壁的隔壁就是。

他看了看乔婉婉,意思是这么近,直接去买不就行了。

乔婉婉气的要死,“你怎么一点浪漫都不懂,真是急死我了。”

她喊了句,桌上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寂静,而后有人招呼着又热闹起来,可大多偷偷瞄白舸。

白舸依旧我行我素,不理会,菜上的挺快,又要了点酒,他虽然偶尔抽烟,却极少喝酒,公司里的人基本都知道,因此也没招呼他。

江晚绿不说话,默默吃菜,偶尔看看气呼呼的乔婉婉,再看看没什么表情的白舸,这半天下来,她看着都累了,也不懂为什么这人非要白舸不可,明明人家对她没意思嘛,这样强求有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气氛活络些,正吃着,就听到白舸说了句,“给江晚绿上一份酸奶芒果捞,谢谢。”

结果这句话,彻底引爆了乔婉婉,当甜品放到桌上,她突然一把拿起,朝着地上摔了过去,只是有不少都直接溅在了江晚绿身上。

020 乔婉婉发烧

“乔婉婉,你发什么疯!”

白舸吓了一跳,赶忙接连抽出好几张纸巾往江晚绿身上按。

“没事白工,我自己弄。”

她躲了下,不太习惯被他碰到身上,心中也有些气闷,就说有乔婉婉在,旅行不会太愉快,这才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多事,自己真是倒霉催的。

黄澄澄的混合物撒在衣服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不明真相的路人看到说不定还以为是什么很恶心的东西呢。

“对,我就是发疯,嫉妒的要疯了,这一天明里暗里的暗示了你这么多次,你根本不理,不理也就算了,对这个小助理比对我都好,还主动帮她点甜品,你都没有帮我点过什么东西!”

乔婉婉又气又嫉妒,看着手忙脚乱的江晚绿半点不觉得自己错了,亏她还觉得她挺识相的。

旁边的食客都被这边的吵闹吸引过来,白舸瞪着乔婉婉,叫她坐下,被这么多人盯着,很好看吗?

结果她半点情分不领,仍然梗着脖子说道,“那你把你的衣服借我穿,我就坐下。”

江晚绿觉得实在尴尬,跟白舸小声说“算了”,可又刺激到了乔婉婉。

“不用你装好人,我们相处的时间远比你多多了,用不着假惺惺,以后离白舸远点。”

“乔婉婉,不想吃饭就回去,别逼我对你发火。”

他不过是看到江晚绿盯着旁边桌子上人家的甜品眼巴巴瞅着,小眼神跟侄女看到好吃的时一样,记起她喜欢吃甜食来着,看着太可怜这才帮忙点了一杯,结果没想到乔婉婉会这么暴躁。

她盯着他看,慢慢地,似乎终于确定白舸不会妥协,眼眶有些红了,使劲往后拖了下椅子,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转头就走,还抬起手来好像在擦眼泪。

同桌上有人想叫住乔婉婉,被白舸拦住,“别叫了,让她去吧,你们慢慢吃,江晚绿,跟我出去。”

她哦了声,拿起包背在肩膀上,两人在前台帮忙结了账。

“白工。”

江晚绿喊了一声,小跑着追上去,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乔婉婉的身影。

“要不你去找下她吧,这么晚了,又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怎么办?”

白舸没有吭声,直接带着她走到旁边之前服务员说的那家服装店。

“衣服脏了,你重新选一件换上,就当我赔你的。”

她看了看,这边卖的衣服也都是很有民族特色那种,标价都是中等,并不是很贵。

“不用了,酒店里还有衣服,这件洗洗就好。”

见她确实不肯换,白舸只得作罢。

“白工,我说真的,你去找找她吧。”

江晚绿裹了裹风衣,天气确实冷,乔婉婉穿着裙子就往外跑,还不知冻成什么样。

“她还没有给你道歉,还把你衣服弄脏了,结果你叫我去找她?不生气吗?”

“生气啊,我恨不得也要一杯芒果捞摔在她身上,可这跟那个不一样。”对错可以以后再说,单身女子大晚上在外头太危险,白舸既然在旅游团里,职位又高,万一出了问题,口诛笔伐的对象都会是他。

白舸看了她半晌,叹气,“要是她能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先送你回酒店。”

等等,听话什么意思,“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小孩,这应该叫有大局观好不好!”

就这还大局观,他侧过头又笑了,“你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小屁孩!”

白舸轻轻推了下她的脑袋,江晚绿控制不住后退几步,气坏了,悄摸摸追上去也要推他,结果白舸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快走几步躲开了,气得她冲过去想继续。

他紧走几步,凭借着大长腿的优势很容易就把江晚绿耍的团团转。

等到了酒店累的江晚绿累的不行,可又觉得很畅快,伴随着薄汗之前窝在心里的怒气也消减不少,问了下前台,确定乔婉婉还没回来,她回了房间,白舸直接又出去找人了。

气还没喘匀,有人敲门,站在门口问了下原来是白舸叫来送晚饭的,正好她也根本没吃饱。

晚上十点多,其他人都回来了,白舸还没动静,十一点,依旧没有。

江晚绿趴在床上慢慢睡着了,直到听见楼道里有响动,猛然惊醒,揉揉眼睛再看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怎么还没回来,难不成真出事了?

拨了白舸的电话,熟悉的铃声却在楼道里响了,她爬起来赶忙开门,就见乔婉婉跟他正站在楼道里,只是样子看起来不怎么好。

“你们没事吧?”

她揉揉眼睛,还有些迷糊,扒着门一副马上就又要睡过去的架势。

白舸无奈,还说不是小孩,怎么就连这副样子都跟侄女这么像?他走过来轻声说道,“没事,你快回去睡吧,别管了,听话。”

江晚绿一脑子浆糊,只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跟着点了点头,便缩回脑袋。

乔婉婉看到白舸的动作更加难受,四个小时前她堵着一口气就是不回来,在外头游荡,也没敢走太远,还遇上两个醉酒的男人。

当时她都吓坏了,有点后悔不顾后果的任性,她干嘛就这么跑出来,坐在酒店里多好!

幸亏明确地拒绝了他们之后,两人并没再过多纠缠,乔婉婉不停地看着手机,不停地告诉自己再多等一会儿,也许下一秒白舸就会打电话过来,可一次次希望的背后全都是失望,直到他略显焦急地找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那一瞬间,什么气啊全都消散了,白舸就是骑着白马来拯救她的王子,站起来就要上前来个拥抱,可是王子躲过去了。

即便没能抱成,乔婉婉也是非常开心的,坐到车里,不停揉搓着冻僵的手臂,满怀希望的她想跟白舸增进下感情,结果他批头盖脸上来就是一顿骂,而且还要她去给江晚绿道歉。

“我不去!我才不道歉!”

“你小声点,别影响别人!”

两个人在楼道里发生了争执,乔婉婉气的踹了不知道谁的门一脚,结果就把江晚绿踹出来了。

“影响别人?你是怕我影响你的小助理吧。”

等江晚绿回屋,乔婉婉怒火中烧,那样亲昵的互动,是她好多年都不曾有过的,反而小时候关系要更好一点,而这些年基本一见面就会吵架。

她也不想吵,可谁让白舸太招桃花,自己又太容易嫉妒,看不得任何一个另外的女人跟他哪怕有一点点牵扯。

“乔婉婉,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白舸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明明看似没有半点生气的预兆,可那声音那表情,偏偏让人觉得比生气还要可怕。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明明知道我们的性格不合适,还非要强求,你都已经变的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乔婉婉了。”

小时候的她,也曾是同学们仰慕的学霸,是男同学们暗暗喜欢的人,即便性格上有些小缺陷也无伤大雅,可再看看现在,她早已被嫉妒消磨的变了个人。

她仍然梗着脖子,而心底的荒凉越来越大,当一个人连生气都懒的生时,就代表他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哪怕一点朋友情分。

“天很晚了,我也很累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白舸叹口气不再理她,自顾自先回了屋,满身的疲惫。

本想就这么睡了,可洁癖症还是让他支撑着身子去洗了澡,随后反而睡不着了。

他点了根烟,拉开窗帘一角,身披白色浴袍的影子在玻璃上映出很浅的影子。

不知道江晚绿有没有睡着,刚才的模样可真是够困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

想起她,白舸的目光渐渐变得和夜色同样深,一口烟圈吐出,模糊了一切。

吃着早饭,江晚绿还在不停的打呵欠,眼角瞄着楼梯口,都快吃完了白舸才下来,看来昨晚睡的不早。

“你跟乔婉婉没事吧,她今天都没下来。”

对于凌晨的记忆,只记得他们好像又吵架了,具体为什么并不知道。

白舸拿着烧饼的手一顿,“应该没事吧。”

结果所有人就等她一个了仍然不见人影,江晚绿准备去敲门问问,毕竟只有她一个女的,别人去不合适,白舸就收到了短信,说道。

“不用等了,她说她不去了。”

江晚绿觉得不太对,还是坚持去楼上看了,敲了半天门都没开,只能找酒店经理要了备用钥匙,就见屋里拉着窗帘一片昏暗,而乔婉婉面颊烧的通红,已经晕过去了。

又是一片兵荒马乱,其他人都先去玩,江晚绿叫了白舸,自己给边给她穿衣服,边嘀嘀咕咕念叨什么,尤其发现乔婉婉身材比她好太多,昨天那样欺负人还照顾她,江晚绿都觉得自己真是大度,现在让她骂两句出出气。

穿好以后,这才让白舸进来背她去医院,却见白舸眼神有点异样地看着自己。

江晚绿瞪大眼睛,询问地看向他,样子萌萌的,好像在说,刚才的坏话都不是她说的哦!她很乖很乖的,是个乖小孩!

白舸莞尔,伸手在她脑门上屈指一弹,调皮。

到医院检查过后,幸好只是感冒发烧,应该是昨晚在外面冻的,输上液温度降下来就没事。

“白工,要不你回去再休息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见白舸手撑在桌子上打盹,江晚绿忍不住说道。

他揉揉通红的眼睛,晚上天都快亮了他才睡着。

“不用,你打电话问问他们现在在哪儿,跟他们一起去玩吧,我留下。”

好不容易来一次,谁知道居然会这么度过,她确实想出去玩,乔婉婉那样过分,江晚绿才不想照顾她。

“那好吧,唔,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最后她还是选择走,江晚绿做不到以德报怨,乔婉婉醒来之后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她,何必在这里相看两相厌?就之前的事来说,除了道歉,她还欠自己两句谢谢呢。

021 讲鬼故事

出了医院,江晚绿在旅游聊天群里头问了下他们在哪儿,便准备打车过去。

“美女,坐车不?”

刚走没几步,就有一人从车里探出脑袋,她指指自己,这周围人挺多的,不知是不是叫她。

那人剃了个光头,身材偏肥胖,看着挺魁梧的,“就是问你呢,美女,是外地来旅游的吧,哪个景区我都熟,给你算便宜的!”

江晚绿摇摇头,后退两步赶紧走了,昨天刚被导游小洁普及了点常识,云江是旅游胜地,一年四季游客都很多,也就催生出一些黑车骗局,骗取一些游客花费高昂的价格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旅游乐趣。

如果他们单独外出时,碰到看似很热情很好心的大叔大妈拉客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去,虽然他们也是当地人,可却给这座城市抹黑。

因此,那个司机大叔一问她,江晚绿就感觉自己可能是遇上骗子了,尤其长得又高又壮,她一个人哪里敢上?

还是找了个正规的出租车,一上去就赶忙把车牌号发在聊天群里。

没多久,手机铃声就响了,一看是白舸来的电话,赶忙接起。

白舸:“上车了?”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比平时多了几分性感,江晚绿却是皱起了眉。

“白工,你是不是又抽烟了?”

那边没有立刻回话,他这人,不太喜欢说谎,沉默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默认,二是就是懒得搭理人、不想回答,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她觉得,现在应该极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白工,你是在医院呢,居然偷着抽烟!”

你的道德呢,你的品质呢,小学学的思想品德课没及格吧?

手机听筒中终于传来他的一声干咳,“胡说”,他特意去的吸烟区!

“没有,你看你都心虚了!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江晚绿抓住不放。

医院里的白舸看看刚碾灭的烟头,拿起来扔到墙角的垃圾桶里毁灭证据,刚偷着抽了两口就被抓了。

“现在还害怕吗?”

他转了话题,不想让黑历史落在江晚绿手里,这个小助理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瞧瞧,刚来的时候过听话多乖啊,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给买个煎饼都只敢偷着吃,现在呢?都敢管他了!

江晚绿一愣,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陌生街道,嘴硬,“我就没害怕过。”

白舸低低笑了出来,“是啊,你没害怕,那天晚上哭唧唧跑回办公室找我的人不叫江晚绿。”

江晚绿:“……”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能不能别带揭人伤疤的啊!

不过她确实没那么担心了,直到下了车,白舸才挂了电话。

“也没这么冷酷嘛,好吧,等以后有人再问起来,多夸你几句好了。”

一行人玩到晚上八点多才坐车回到酒店,本来按照计划他们应该是去另外一处古镇,接着就退了这边的酒店直接住在古镇上。

可出了乔婉婉这样的意外,白舸还留在这里,于是都决定还是赶回来。

上楼回房间的时候,路过白舸房门口,发现他的门开了条缝,于是敲敲门,伸进去个脑袋。

“白工,我进来啦?”

话刚说完,她的嘴巴就长成O形,背对着她的是一片弧线优美的脊背。

白舸听到动静,赶忙把衣服往下拽,可刚洗完澡,衣服很难拽,直接在上面卷成了卷儿,伸手去够还够不到。

他无奈的抬眼看着屋顶上的灯,柔和的光线似乎都在嘲笑他。

“白工,要不我给你拽下来吧!”

江晚绿憋着笑,刚才他的样子,好像四脚朝天、怎么都翻不过来的乌龟啊。

白舸侧过身来,眼神无奈中带着点点警告,带着别扭的小傲娇,干脆也不遮挡了,大大方方转过身来,直接把T恤全都脱了,将后面弄好再穿上去,得意地看着她。

这回换成江晚绿脸红了,心里嘀咕了句流氓,却一帧帧将刚才见到的画面印在脑海里。

可能是整天泡在实验室里的缘故,白舸皮肤比较偏白一点,却又不是奶油小生那种白,动作时牵动了腹部的肌肉,她数了数,虽然轮廓没有特别明显,但确确实实是八块。

愣神的时候,白舸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来。

等她回过神,就看到了面前徒然变大的帅脸并且越来越近,那一瞬间,江晚绿居然以为白舸是要吻她。

“白、白工,你干嘛?”

她伸出手,抵住他的胸口,白舸停了下来,接着脑门挨了一下。

“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想干嘛?”

他顺手拿下江晚绿头上的一片树叶。

江晚绿后退两步拉开距离,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就是想问问乔婉婉怎么样了。”

“烧退了,不过还要在医院里住两天,明天我会跟你们一起去玩,怎么,不想我去?”

江晚绿摇头,“不是不是。”

白舸:“那就是想让我去?”

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她看了看他,总觉得白舸是不是在调戏自己?

“你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关我什么事。”

气氛有些危险,江晚绿总觉得有点暧昧,语言上拉开距离,她偏过头去,也错过了白舸眼中闪过的一缕黯淡。

“江晚绿、白工,我们这边要玩讲故事,你们过来吗?”

有人跑过来邀请道。

“我去!”

江晚绿抢先开口,她觉得白舸应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正好趁机躲开他。

“我也去。”

听到他的话,江晚绿差点咬到舌头,瞪向白舸,却见他侧过头来。

“怎么,江助理不想我去?”

“我哪里管的到您啊,您想去就去呗。”

她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都用上了“您”这个尊称,嘴巴却是气鼓鼓的。

三人去了某个同事的房间,发现地上放了不少饮料、水果和零食,其他人除了乔婉婉全都在这儿了。

看到他们来了,赶忙招呼着盘腿坐在地上铺着的毯子上,有人忽然关了灯、拉上窗帘,不知谁点了根蜡烛放在众人围坐的圈中。

江晚绿摸摸露出来的手臂,这氛围好像不太对。

结果真叫她给料中了,这群人特么居然是讲鬼故事!

烛光昏暗,连对面人的脸都看不清,只能通过声音,隐约猜到是谁在讲。

同事A:“有一回我去坐出租车,刚上车,司机问我:‘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江晚绿一哆嗦,其余人却笑起来,纷纷说一点都不吓人,都烂大街了。

同事B:“小明晚上做噩梦忽然醒了,看到床边站着他的哥哥小青。小青就问怎么了。小明说,‘哥,我刚才梦到一群鬼抱着脑袋追我,好可怕!’小青问是不是这样,说着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同事B还故意把小青的语调说的飘飘忽忽,伴随着幽暗的气氛,江晚绿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按都按都按不下去了,偏偏这群人仍旧嘻嘻哈哈。

嘤嘤嘤,早知道就问清楚,她就不来了,这些人都是变态!

她怂怂地缩成一团,看为看不清他们的脸,甚至幻想着会不会突然面前的同事也会突然摘下头来露出狰狞的面孔。

结果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吓得她赶忙闭上眼,可声音依旧传入耳朵。

同事C嚷着,“你们这讲的都是什么,我来一个!都别闹了!我一朋友大学的时候骑自行车带女朋友出去玩,抱抱腰多浪漫,晚上回去的时候女朋友的手忽然碰了碰他的脸,问他冷吗。他刚想接口,低头却发现……他的腰上,明明就一直被她抱着的手。”

忽然间,江晚绿感觉自己的腰部也缠上一只手来,“啊”的尖叫出声,整个人蹿了出去,接着又是嘭嘭几声,乱七八糟响了一片,终于有人按亮了电灯。

就见江晚绿吓的脸色发青,抱着自己缩在墙角处,眼睛微微眯着,不知是吓还是被灯光刺的,反射性流了眼泪,本来放在她旁边的饮料也倒了。

同事们面面相觑,没想到她那么胆小,接着就是爆笑出声。

白舸的手还保持伸出去的姿势,摆明了他就是罪魁回首。

江晚绿看向他,一眨眼,眼眶处本就要掉不掉的泪又流了下来,瞪了他几眼,转身就走。

“江晚绿,你别跑啊,我错了行不行,谁知道你那么害怕?”

白舸紧跟着追了出来,拉住江晚绿,她挣扎了两下就被拉到了他的房间里,接着反身扣在门板上。

“你看看你,真有这么害怕,还哭了?”

他看了看手指,最后还是在兜儿里掏出张纸巾给她略有些笨拙的擦眼泪,擦了两下江晚绿就抢过去了。

“你才哭了,我这是被灯照的,手这么重,你故意的啊!”

“真不是,天地良心!”

白舸这回是真的委屈。

江晚绿哼了声,扭过头。

擦干眼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白舸也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根很大的棒棒糖。

“没准备花生牛奶的,用这个给你赔罪好不好?”

她看看白舸,再看看糖,抿唇,犹豫半晌,慢慢接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棒棒糖放在了桌子上,江晚绿侧着身子看着它。

白舸是她上司,以后还要一起工作的,怎么也得原谅,他铺了个台阶,接下来那是识相。

可心底另一个声音蠢蠢欲动,叫她不要自欺欺人,不止是这样。

翻了个身,江晚绿发现自己失眠了,而且不敢关灯睡觉,好像听说酒店里她住的这种位置的房间很危险,经常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

完了,越想就越睡不着,甚至身子都不敢转,生怕一转头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啊啊啊啊,她好想把那几个同事尤其是白舸,全都抓起来暴揍一顿!

022 我愿做巨人的肩膀

江晚绿神情萎靡地坐在早餐桌上,眼底一片青黑,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东西。

旁边的凳子被拽出来,白舸坐在旁边。

等服务员给他盛粥的间隙,凑过来看了看江晚绿,而后很明智地搬起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再挪了挪,离她远一点。

快吃完准备出发时,乔婉婉脸色苍白地回来了,她冷漠地瞥了这边一眼,就上去收拾东西。

怎么回事?

江晚绿的瞌睡暂时跑掉,看了看白舸,见他也有点惊讶的样子,便知道了,应该是乔婉婉自己做出决定出了院。

其实按照本来的计划,昨天就应该离开这里,今天的路程也更改了,几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导游小洁,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乔婉婉拎着行李下来了。

“不是应该离开这吗,走吧。”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白舸点点头,买吃完的赶忙扒拉了最后一口饭,上去收拾行李了。

江晚绿放下碗筷,从乔婉婉身边上楼,总觉得她看着像是变了个人,阴森森的。

退了房,又临时叫了车过来,本以为乔婉婉又要抢着坐在白舸旁边,结果却自己直接坐到另一辆车上去了。

她想问问白舸这人怎么了,之前再怎么闹也是直来直往,现在却只会用阴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你看,就跟一些恐怖电影里头的那什么似的。

想起那些画面,江晚绿打了个哆嗦。

可后头没有位置了,她只能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两人根本说不上话。

一路直接开到蓝城,只是他们到底出发的比较晚,到了另一家酒店放下行李后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从乔婉婉回来之后,团队中的气氛就有点怪,开玩笑的都少了,尤其饭桌上,围坐在一起,她夹在其中,也不说话,就是夹菜、吃饭、夹菜、吃饭这样的循环,还有人想在饭桌上活跃下,还是被她冷掉了。

真是的,不光冷,还汗毛直竖。

人散了以后,江晚绿终于抓到了跟白舸说话的机会。

“白工、白工你过来!”

她招招手,等他终于过来了还左右看看。

“干什么,偷偷摸摸的。”白舸也跟着她看了看。

她能干什么,主要就是看乔婉婉呗,那模样看着真的让人害怕。

“乔婉婉啊,她是不是病没好,早晨看我的时候还笑呢,笑得我心底发毛。”

白舸也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不过他又不是医生,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唯一确定的就是,她的发烧确实好了,临走前他联系了医院的医生,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同事。

“我知道随便揣测同事不好,但是……唉。”

她有些不安的站在那里,因为焦躁动来动去,反正乔婉婉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很不好,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忽然头上落下一只手,将她柔顺的头发揉了好几下。

“安心,大家都是一起活动的,你不要落单就好了。”

言外之意,白舸的也觉得不太好,也可能只是暂时被刺激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也只能这样,江晚绿点点头。

一行人组织出去的时候,意外的是乔婉婉以身体仍然不太舒服为由不想参加集体活动,自己待在酒店里。

说实话,大家都松了口气。

他们住的地方距离要去的蓝湖很近,步行就可以,其实就刚刚出来的酒店环境就很不错,站在二楼窗口便能看到他们将要去的蓝湖,只是被乔婉婉的事弄的都没心思多观察看看就出来了。

不过那点点郁闷等看到了蓝绸锦缎般的湖水便一下子消散。

蓝湖是该省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湖岸停泊着几条木船,随着水纹的起伏缓缓飘荡。

山峦起伏,白云留恋在山尖,如果从高处看,层层起伏的群山如同一只只大手,将湖水拥抱在怀中,却又给它自由,平静疏远地蜿蜒流淌到远处。

大山是静止的,没有办法移动,水流再平缓,依旧是动态的,座座山峰更像默默守候的家人,温柔地看着在外的游子,不管它去了何方,这里一直是它的家。

湖边拥挤地搭建着一些房屋,却不觉得难看,几个小孩子忽然跑了出来,看到他们也不害怕,呼啦啦的闹着又跑远了。

江晚绿深呼吸,空气中带着山间吹来的清爽,连风都是温柔的,里里外外都有种被洗涤的感觉,心境空灵。

天蓝,水清,就连岸边的石头和水底的沙粒都能清晰看到,虽然近处的湖面上也飘荡了一些绿色水藻,但相比较她看到的一些污染湖泊、海洋已经算是保持的很好了。

随着工业的发达、一些化学产品的使用,国内基本已经找不出几个完全不受一点污染的河水,就比如之前去过的珠市的那条母亲河,都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都要堪比农村的臭水坑了。

希望公司团队设计的净水厂能够也还珠市一条清澈干净的河流。

正想着,旁边传来脚步声,江晚绿转头见是白舸,就又转了回去。

其他的同事们也都被这样纯净的景色所感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指着湖面说着说那,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此时两人站在从岸边延伸出去的栈桥上,脚下便是泛起波纹的湖水。

他们一时间都没说话,过了好半晌,白舸才开了口。

“感觉怎么样?”

几缕头发被风吹的到处飘,她把它们收拢到而耳后。

“我觉得能用两个字形容我的心情,那就是沉醉,这次来的真的不亏。”

她看了看偶尔落到湖面的不知名水鸟,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只是怎么看都不满意,这样静止的画面就死了,一点都看不出原本的鲜活气和震撼来。

“我们国家面积在一平公里以上的湖有两千八百多,其中有八成左右达到了Ⅳ和劣Ⅴ类,你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吧?”

白舸的声音尤为清晰,带着点点凝重。

突然撩起的专业知识让江晚绿放空的大脑迟滞了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Ⅳ和劣Ⅴ类水质就代表收到了污染,这其中应该还包括一些作为饮用水源的淡水湖。

我国本就淡水资源稀缺,都说水是生命之源,如果生命之源被破坏,饮用水安全出现问题,就像六年前的事故,那还只是一场小型事故,都能造成那样的破坏力和影响,而历史上也记载了很多次饮用水事故导致的灾祸。

虽然这其中大规模的都是发生在科技、卫生都远没有现在发达的七八十年代甚至更加久远,可随着生活水平的提升,新的污染源也出现了,给人们的生活带来新一轮的问题,也给他们这些水污染处理前线的科研人员提出新的挑战。

白舸双手插兜,迎着阳光,他的身影在这片天地间显的很渺小,却深深的印刻在江晚绿的脑海里,直到十几年后,依然挥之不去。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亲手治理好更多的水源,让更多的人喝上安全的饮用水,清源科技虽然已经是国内领先的水污染处理企业,但仍然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难题,就算我不行,那就让我成为巨人的肩膀。”

他慢慢转过身来,一手扶着栏杆,眼中闪着流动的光,“江晚绿,我希望你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把我会的全都教给你,或许有一天,你能实现我的愿望也说不定。”

她似乎看到渺小的自己站在白舸的掌心,他慢慢将她托起。

江晚绿皱皱眉,故意撇过脸掩盖微微模糊湿润的眼睛,也真是奇怪了,最近泪腺似乎发达了不少。

“你的愿望干什么要我实现?我能站在你旁边帮忙,却永远不能代替你,这种事情,还是你自己来比较好。”所以,一定要加油啊。

场面微僵,这话说的有点不知好歹,可江晚绿没办法,她其实很想答应,这样的白舸伟大而耀眼,但是……

她咬咬唇,将那点私心和心尖泛起的疼痛压了下去,江晚绿能感觉到白舸一直在看她,可是她不能接受这么丧气的话。

他是谁?

是国内污水处理上的权威,甚至可以说是第一人,他这辈子的梦想不努力实现说什么丧气话,自己也并没有取代他的想法。

自己早已深陷泥沼、满身尘埃,而他注定光芒万丈,那是光与暗的分界,是空气与水面的相隔,注定不可能的。

“喂,白工,你们要不要坐船!”

岸边的同事把手张开在嘴边朝这边喊,他旁边站着个做当地打扮的人,正拉着拴在船上的绳子。

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坐,白舸跟过来,看样子还想跟她坐一条。

“白工,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抬起的脚收了回去,其他人都不懂他们两个忽然之间怎么了,看着怪怪的,但识相的都没说破,找人一起上船去了。

船不会划的太远,明明还是之前的景致,可看在眼里,反而感觉没那么好看了,另外一条船在面前划了过去,她没有抬头,然后又划了过去,这才看到是白舸。

江晚绿斜睨了他一眼,故意扭过头去,他又让船夫帮忙划过来,围着她转。

几次过后,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所松动。

这人大多数时候都带着超出年龄的稳重,可最近也幼稚起来,哄人的法子低级到不行,偏偏她还就吃这一套。

023 篝火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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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露天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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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我不嫌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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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山间河流变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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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 【番外】平淡的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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