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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卖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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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陈清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陈清正在和面,手上沾满了面粉。听到铃声他愣了一下,用一旁的水盆把手洗干净。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气凉的特快,从自来水管流出来的水冰的刺手。

“喂?”

“小陈啊,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啊?”话筒里传来章翔的大嗓门。章翔是小陈的高中同学,两人同在一个城市工作。不过陈清是自己开了家小面馆,章翔在一家通信公司上班。虽然月收入相差不大,说是工作无贵贱。但在崔市人眼里,坐办公室的那就是有出息的,说出来也比卖饭的好听。所以,崔市人都以能坐办公室为荣,哪怕坐的是几十人一大间,仅用玻璃板隔开成小格子的办公室。

章翔也是这样想的。他和高中毕业就辍学的陈清不一样,是上了大学的。虽然在这时代,大学生遍地是,一样很难找到工作。但他找到了啊!所以他认为自己是比每天贪早摸黑,辛勤苦干才挣得和自己差不多的陈清混的好。每次单位里发一箱苹果橙子什么的,不说分给陈清一半,也会给他兠来一些。

陈清和自己一样没有女朋友,这是章翔把他和自己归为一班的重要原因之一。章翔一直很郁闷的事就是他快而立了,还没交过女朋友。是,他没车没房没存款。但走在大路上的,有一半和自己情况差不多吧?不说和自己一样的,就连身边很多没有他条件好的人,也都有了女友的,甚至还要结婚了!陈清?陈清是有过女朋友。可不是分了吗?所以章翔面对陈清是有些既欣慰又同病相怜的。

“在和面。”陈清性格木讷,一般都要人问一句,才会答一句。以前上高中的时候,他就这样,跟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正在运动地连每一根寒毛都冒热气的人瞟他一眼,就能感到一股死气沉沉的凉气儿。身上的汗一下子凉了大半,比吃冰棍儿都管用。所以,陈清一直是没有什么朋友的。或者准确来说,除了主动凑上来的章翔,他是没朋友的。

至于章翔为什么凑上来……那时候正是高二,班干部换届。章翔是从小就担任班干部的,从幼儿园的队长到小学的课代表,到初中的学习委员,到……他高一没能当上班长。做班长的是一个笑起来只见白牙的高大男生,具体名字已经不可考。章翔那个遗憾啊……他可是准备在大学进军学生会的。怎么能断在这里?

于是,在换届前,他开始拉票了。那时候的人也单纯,好收买。章翔搞定了班里几乎所有人,正心下得意,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沐浴在教学楼yīn影中的陈清。他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别人打球,不发出一点声音。十六七岁的少年,身材瘦削,皮肤微黑,坐在那里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人!存在感太弱了吧!

立刻地,章翔感到了自己的使命——帮助陈清融入集体。当然,前提是他能当选班长。那时的班长也是个爱打篮球的,他乐得章翔做班长,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打球。于是章翔就这么上任了。他虽然有些虚荣和不知哪里来的优越感,看人都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但也真是一位负责的班长。

一上任,他就积极投身班级的建设中去——而且没忘了孤立于集体之外的陈清。陈清不说话?没事,他和他说。陈清没朋友?没事,他就是他第一个朋友。新任班长舍己为人,抽出自己大半时间陪着陈清同进同出——他是绝对不会承认那是“缠着”的。正好两人回家的方向顺路,于是之后两年。崔市一中的人都能看到陈清和章翔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上下学在一起,中午到食堂吃饭在一起,就连座位,都在章翔申请之后换到了陈清旁边。

陈清的脾气像他去世的父亲,说好听点是老实有毅力能吃苦,说难听点就是死眼皮子一根筋,大脑不会转圈,脾气倔起来跟驴似的。因为他一直记着父亲的教导:“少说。多做。”陈清升高中那年,他父亲去世了。他父亲爱喝酒,也抽烟,四十出头就有了脑血栓的症状,但一直不在意。于是在某天下午,陈清以为父亲像往常一样下地劳作的时候,父亲一去再没回来。遗体直接抬去了医院。脑溢血,发现的又晚,救不回来的。

陈清一直是有些怨父亲的,因为母亲去世没多久,他就梅开二度,给他找了个后妈。后妈人也没像故事书上说的那么坏,勤劳能干,对陈清比较客气,天冷了也会提醒他加衣服。但到底是没有血缘做纽带的陌生人,陈清冷着一张脸,连声“妈”都不叫,后妈也不会腆着热脸上去贴他的冷屁|股。

而且后妈嫁过来没三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取名叫陈晓宇。对陈父而言,大儿子小儿子都是他的儿子,一样疼。但对后妈来说,不管怎样,自己的骨肉都是要排在别人前面的。陈父不懂也不注意这些弯弯绕绕,于是陈清在这个家里就更沉默了,存在感也愈加薄弱。陈父的突然去世,遗产第一继承人自然是还在世的合法妻子。

陈家家底一般,在这个县级的省城里,算是中等偏下。所以其实并没剩多少东西:除了一亩半的地,就是一间一百多平的瓦房。陈家的房子盖的早,在街上还都是一层楼的时候,陈清的爷爷就盖了两层的瓦房,当时引来艳羡的目光不知道有多少。这房子传到陈父手里,陈清小学的时候,房子看起来就很破旧了。有些地方yīn天下雨还会漏水——当然,后来有找人修的。但再修,老房子也整饬不出新房子的亮堂喜气。

时代在发展,陈父一家的生活慢慢变好,街坊邻居的生活更是迅速提升,相继盖起了两层小楼。如今,伫立在楼房中的陈家小楼依然显眼,却不是因为它的高大亮堂,而是因为它的破旧。所以,这房子其实是值不了多少钱的。

后妈的名字叫卢秀云,在嫁给陈父之前,她也是嫁过一次人的。要是黄花大闺女,也看不上带着拖油瓶的陈父。陈父死的干脆突然,留下他们——不说陈清吧,也是孤儿寡母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也舍不得丢,而且,自己也不年轻了。所以卢秀云倒是没有找一个人再过的心思,而是继续留在陈家照顾两个儿子。

有人夸卢秀云贤惠,丈夫走了,还能一如既往地照顾丈夫和前妻的儿子。有人说卢秀云倒霉,嫁两次都没能过上几年好日子。还有人说卢秀云傻,不卷了遗产走人还要辛苦拉扯一个大拖油瓶……后来这话被反驳了,有人讽刺说:卢秀云才不傻呢!她要改嫁,就不再是陈家的人。不是陈家的人,陈父的地和房子,还有剩下的钱,都没她的分。她儿子?她儿子是有,但陈清也是陈父的儿子,还是大儿子,这家产可是至少也要分走一半的!

这些风言风语连陈清都听到,卢秀云自然也听到了。但她还是如往常一样照顾陈清,脸色也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卢秀云做的,陈清都看在眼里。所以高中毕业的时候,卢秀云提出让陈清放弃读大学,去读中专或者技校,早点找个工作的时候,陈清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他脑子不灵光,虽然努力不比别人少,成绩也只是维持在一个中等偏下的水准。这种成绩,上大学也只能上最差的那种。烧钱不说,也学不到多少东西。一纸三流大学的毕业证书,对找工作也未必能管多少用。最最重要的是,陈清十八岁的时候,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已经8岁了。8岁了,可以上小学了。养孩子最是费钱,小学学费是免了,但书本吃穿那养不要花钱?看着后妈三年下来明显增多的皱纹,暗黄憔悴的脸,陈清决定不再上学了。

陈清没去上中专或技校,一是因为家里的确经济困难,二是因为——陈清找到了一个不用花钱反而赚钱,还能学到本事的办法:那就是去饭馆里给厨师当学徒。

陈清的长相随他去世的母亲,有着江南水乡的柔美——虽然他脾气完全不是那回事儿。正在发育中的少年,因为营养不良而皮肤有些苍白暗淡,尖下巴,骨架也细,但一米七的身条也能和拂动水面的杨柳条儿相媲美了。而且陈清的一双眼睛虽是单眼皮,却很大,黑的部分多,有种水墨画的感觉——当然,饭馆的大厨不会这么诗情画意地形容,只是被这样一双眼睛认真盯着,就能感受到有种执拗劲儿在里面。很真诚。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虽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但凡有点可做家传手艺的人,都是想把这门手艺传下去的。而且自己年高位重,对方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就是学会了,也待几年才能混到自己的位置。那时候,自己老早退休享清福了。所以陈清就跟着大厨开始学。

学厨艺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别人也不会那么好心免费教你本事。陈清是先在饭馆又端盘子又洗碗又切菜,勤勤恳恳干了三年。掌勺的大厨觉得他品行也没问题了,才开始教他厨艺。陈清终于摸到了锅勺。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会和《烂泥》双开~是一篇平淡温馨的狗血文,绝对无虐喜欢就先收了吧~

第2章 sim卡

有人说当上帝关上你的一扇门,必然会为你打开一扇窗。教陈清的厨师,说是饭馆的大厨,又不是隐姓埋名的卧虎藏龙,也就是取得了一张中级厨师资格证。不过,在崔市这小地方,中级厨师谈不上罕见,也是很不错的了。一家饭馆,要是有这么一位厨师坐镇,生意总是不错的。陈清成绩不好,学厨艺也没表现出逆天的才气来,就是比一般人好了一些。

大厨看他是个良善又实诚的,也就慢慢以诚相待,把自己掌灶多年的心得经验慢慢传授给他。陈清也没让他失望,不说能马上学以致用,那一天一个脚印的进步也是能看出来的。陈清是知道自己木讷不讨喜,脑子又不聪明,但他能吃苦,说的少,做得多。就这样学艺三年,陈清也24了。

做学徒的时候,管住不管吃,工资一个月只有300。在这种小地方,300元也就只能管一个月的伙食费,这还需要紧紧。崔市虽然不怎么繁荣,但居民不少,又邻近松程市。松程市,那可是一个比中型城市还大点的城市。虽然从崔市坐车到松程市需要两个小时,但两地中间是建有一个飞机场的。所以连带着崔市也慢慢发展起来,建设什么的发展还看不到,不过,消费价格是首先提上去了。

陈清是个不讲究吃穿的,他从到饭馆当学徒起,就没再向卢秀云要过生活费。一个月300元他省了又省,硬是省下来了100。要不是正在长身体,他还可以再省下50。陈清是有点营养不良,倒不是卢秀云虐待他,正长身体的半大少年多有些营养不良。三年下来,陈清也攒了3000元,只是穿在他身上的衣服,颜色陈旧,衣袖处已经露出细瘦苍白的手腕。这三年,到底营养跟不上,他只长高了4、5厘米。

从跟着大厨学起,陈清的身份就从学徒变成了助手,工资也从一个月300涨到了800,翻了近两倍。陈清总算是有闲钱添两件新衣服和两双新鞋,他那双旧运动鞋已经后脚跟漏风了——这三年他脚没怎么长,过去的鞋还能凑合着穿。就这样又三年下来,陈清攒下了两万。离开饭馆的时候,陈清还记得师傅——是的,虽然大厨没正式收他,陈清的确认为自己是他的徒弟——叮嘱他去参加厨师的正规培训,考个初级厨师资格证回来。

崔市过去没那么讲究,有些厨艺的就能自家开个小饭馆做生意。但随着近些年各种饮食隐患出现,相关部门查得也就越来越严。没有厨师证的人是不能开饭馆的,被查到罚钱不说,还会禁止营业。没查到?那是你运气好,但到底是违规的。就连到饭店找工作,别人也是首先要管你要厨师证的。

陈清花了几千块钱报上厨师培训,又在一家小饭馆任职2年多,一番辛苦下来终于拿到了象征初级厨师资格的绿皮证。这时候,陈清已经快27了。他在小饭馆里掌厨,一个月工资2500,除掉住宿费和伙食费,一个月下来能攒近2000,两年下来,就攒了4万多。4万,在这个小城市,也算一笔不少的钱——虽然对陈清来说还不够,但马虎一些也能简陋着用了。

陈清彻底从“家”里搬出来了。对他来说,父亲去世后,那个家就越来越失去家的样子,自己像是寄住在别人家的小孩。卢秀云没什么技能,陈父去世的时候,陈清15,陈晓宇才5岁。虽然留下的有些钱,但给陈父办完葬礼后基本不剩了,卢秀云只能做主把家里那一亩半分地卖了。卖的钱,她抽出一部分做了进货的本金,学别人开起小超市来。

说是小超市,其实就是好听些,本质和小卖部差不多。卖些零碎的生活用品,像手套、洗发水、调味料……都有。一个月下来差不多也能赚2000。陈清高中毕业后不再向家里要钱,卢秀云也就保持沉默。她只是一个中年女人,还带着正要上学的孩子,钱只会嫌少不会嫌多。她也不是圣母,自己的骨肉当然要比陈父和前妻的儿子重要。再说,她也没亏待他啊。晓宇要是吃雪糕了,她也一定会给陈清买一根。就这也没见那孩子给自己个笑脸。

陈清就用这4万块钱做了本金,拿出一万付了半年的房租——他在比较繁荣的街道上租了一个50平的店面,一个月租金1500。又把店面略微装修一下,买桌椅瓢盆,蔬菜米面……一番准备下来,4万花的几乎不剩。到工商局注册,办了相关证书,等证书下来,这店就开起来了。

陈清的小饭馆名字简单,他没有取名的才能,就和别人一样,在馆子前冠上自己的姓,叫“陈记面馆”。因为陈清主要卖面食。近十年的努力,就是没有过人的天分,陈清的专注和努力也取得了丰硕成果,那手艺是毫无疑问。店面的位置不错,向东200米就是一所中学,这条街也是学生必经的路。

不到两个月,陈清的生意就慢慢好起来,只是他只有一个人,生意再好,赚的也有限。陈清没有请人帮忙扩大店面的意思,为人又老实不和人起争执,左邻右舍对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就这样两年下来,陈清29了。他的店月收入也稳定下来,每月差不多能赚五六千,除去房租本金也就净赚四五千。在崔市,也算是中等收入。

不过,陈清的弟弟也上大学了。大学一年学费加上生活费住宿费就至少要1万,卢秀云实在负担不起,于是找上了陈清。陈清沉默一下,就答应了。虽然他和这个弟弟没怎么相处过,对他也没有多少亲情,但到底是一个父亲。陈父去了,自己又是长子,扶助一下小弟也是应该的。而且陈晓宇和自己不一样,他脑子灵活,学习好,高考可是考上一本的。整个崔市,考上大学的也不过几千人,考中一本的更是少,不继续读下去太可惜了。

陈清没上大学,固然是因为他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也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够。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继续读书的。如今自己的弟弟考的这么好,自己要是不资助他念大学,怎么看都是埋杀一个好苗子。而且这社会虽然大学生越来越不值钱,总比高中毕业的好找工作。于是陈清就负担了陈晓宇的学费。

昨天,他刚给陈晓宇汇了2000的生活费。所以电话铃声响的时候,他以为是陈晓宇的,告诉他钱已经到账了,没想到接起来是章翔。陈清回复说在和面,那边就继续说下去了。

“小陈啊,你这号码蛮好记的。1x8 8888 8808,有8个8呢!”

“嗯。”这个号码,就是他考厨师资格证的时候买的,当时没注意,后来听章翔说了才知道这号码是很不错的。不过,章翔都夸过了,干嘛又要再说一遍呢?

“……小陈,你想不想赚个外快?我有时候真羡慕你的运气啊,这好事怎么就轮不到我呢?”章翔那边哈哈笑着。

“什么事?”

“就是有人想出钱买你这个号,你看卖不卖?对方出300快钱呢!”其实是500,不过自己帮忙联系总要贪些好处嘛!章翔只是这么问问,他钱已经收了。一个号码不过30,卖出300已经翻了9倍,章翔想都没想陈清可能拒绝。所以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章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不卖。”陈清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为什么啊?300呢!你辛辛苦苦一天也赚不了这么多!”章翔几乎要暴走了,郁闷了。

“我不想卖。用习惯了。”陈清平平淡淡说道。

“我看你是还等着那个女的吧?她都出国了,你再等她也不会回来!国外总比国内好啊,她回来才是傻了!”章翔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冒酸气。他说的是陈清正考厨师资格证的时候谈的女朋友,人长得还不错,打扮起来十分清秀。但和陈清谈了一年,突然就出国了。有传言说她找了个外国人做男友,跟着人家跑国外结婚去了。但不管怎样,都是离开陈清了。

“……”

章翔说完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他张嘴还要再说什么,电话已经被掐断了。不好意思再拨过去,也是知道再说都没用了。高中两年加这几年的相处,已经让他充分体会到了陈清那驴脾气。虽然平时很木讷,对什么都不太在意,要求也不高,但一倔起来,那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sim卡的事情行不通,章翔头疼了。他已经收了钱,钱是可以退,但对他提出要求的可是他们这部门的经理啊!他可是自荐拍胸脯保证圆满完成任务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唔,暂时没什么想说的

第3章 荣旭

“没别的事我就继续和面了。”陈清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倒不是因为他被触到痛脚,生了章翔的气。和那个人谈恋爱的时候,陈清是真心的。他是一个认真的人,不会那这种事开玩笑,所以他是怀着结婚的目标和那人谈的。只是自己那时正贫困,没车没房没存款不说,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洗了又洗都发白了的。

所以他相信女友不是爱慕虚荣的人,只是自己的确给不了她什么。陈清不会乱许空头支票,他就是有勤奋的心,在没做出成绩前,一无所有的时候,他不能要求女友一直陪着他吃苦——当然,他内心是希望女友能陪他的。而女友没有,他有些失望,但也理解。要一个女人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那需要的勇气不是一般的大,而且还要有足够深厚的感情。

陈清不知道女友对自己感情多少,只知道4年过去,再想起女友,除了记得那张素颜朝天的笑脸,五官都有些模糊了。陈清现在过得很好,虽然他还没有房子——家里那套瓦房,虽然破旧,但占地100多平,要卖还是能卖几十万的。自己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晓宇却是要给卢秀云养老的。是的,陈清一直叫卢秀云阿姨,从来没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

陈父留下的遗产,自己不会和晓宇争。只是卢秀云,他也不会给她养老了。当然,如果他们有困难,陈清还是愿意帮忙的。比如陈晓宇的学费。到底是进了一家门的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埋藏在血缘里的牵挂是斩不断的。

这几年,陈清因为一直很忙,都没谈女友的心思。今天听章翔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是该找个人了。他快30的人,虽然没房子没车,但收入稳定,存款也能付个首付。应该能找个不错的女孩结婚——对,结婚!陈清是想找个人过日子的。虽然他口上没说过,但他的确是比一般人都多分渴望,渴望有个完整的家,渴望有一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他就像是奔走在草原上的野马,因为一直跑一直跑,最后感到累了,迫切想找个温暖安全的地方休息。

荣旭最近心情很好。他刚刚从部队里出来,悠闲了一个月,也无聊了一个月。家里人一直催他定主意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因为他心心念了三年的心上人儿终于要从法国回来了。对,没错,是荣小爷单恋人家来着。

荣旭算是官三代。他爷爷荣鹤北是元帅,但生的三个儿子,老大荣安山不中用,只知道往女人怀里跑。老二荣安启又是爱钱要命的,大学读了经济管理,一毕业就毅然从商,现在也是一家跨国企业的老董了。老三荣安川却是个双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天天这个山里跑,那个地沟里钻,美名其曰“考古”,也没见他发现一块元谋人、北京人头盖骨,或者什么皇什么候的陵墓。

最最重要的是,老大媳妇,也就是荣旭他母亲,去得早。老爷子在上面震着,老大荣安山虽然在外面胡搞,但到底是个知事儿的,荣旭母亲死后就做了结扎,倒是不会搞出什么私生子的丑闻来。老二荣安启是老老实实找个入眼的女人结了婚成了家,也没在外面养人,但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孩,与儿子无缘。老三荣安川则是四十了还在大山里跑,脸上胡子拉碴一大把,风吹日晒的脸比沉溺声色的老大皱纹都多都深。不过荣家人的底子在那,外貌看起来也差不到哪去,仍是中年帅大叔一枚。要找,也能找个不错的媳妇。但挡不住他老往外跑啊!荣家是不错,但也没人愿意嫁过来独守空闺啊!老爷子想给老三找个媳妇收收心,到底失败了。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老人家懒得管了,随你去吧!

所以荣旭算是荣家第三代的独苗苗,按理说那真是被捧上天也不为过。不过事实恰恰相反。大概是第二代让老爷子彻底灰了心,所有的希望就寄托在了第三代的荣旭身上。荣旭刚刚出生的时候,老爷子第一个抱的他,被一拳打中鼻子扯了胡子也不恼,只哈哈笑着说:“这孩子像我!”一语中的。

不到1岁能爬的时候,荣旭的破坏力就不小。能走之后,破坏力更是直线上升,就没人没受过他祸害。偏偏老爷子罩着,那是谁也治不了。老爷子说了:“这孩子像我,将来是要进部队的。”老爷子一辈子戎马刀枪,到老了才得这么一个接班人,那真是所有期望都压在了荣旭身上。老大到老三都被剥夺了抚育探望权,荣旭一能跑,就被老爷子扔进了青少年培训营。

这个培训营培训的都是像荣旭这样的官n代,还有就是从各地选上来的好苗子。从这里走出去的将来做个特种兵都是没问题的。可怜的荣旭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被扔进了泥坑里。培训营里管的是真严,训练也是在不影响一群半大孩子身体发育的基础上提升到了极致。17岁从培训营出来,没休息半年,刚过完生日满了18岁的荣旭就被扔进了第二个泥坑,比上个还要大还要深的泥坑。

荣小爷怒了。你不是要看成绩么?我给你看成绩!于是事事争先,蝉联军营多项训练比赛冠军,刷新各项指标,同时,破坏技能启动,马力全开。就是老爷子在,荣安启也没少给军营赔钱重造各种训练设备。24岁的荣小爷从部队大门走出去的时候,军营里真是一片欢腾,处处结彩。终于不用再被那个禽兽折磨了!!欣慰啊!苍天开眼啊!

你问荣小爷一直在军队拿来的心上人?那是荣小爷21岁正春心萌动,一次执行任务外出的时候看到的呗!那天仿佛是炎夏里最热的一天,荣小爷正满头大汗,远远望见一片林荫,毫无疑问就走上去了。于是,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他。

那棵香樟树下,穿着白衬衣的清瘦少年,俊秀的脸十分认真地对着眼前架起的画架上涂涂抹抹。那干净的气质,略微忧郁的认真眼神……荣旭沉寂21年的心猛然被撞了一下。他心动了!在暗处默默观看可不是荣小爷的作风,直接对目标出手才是他会做的事。于是荣小爷挺挺胸膛,理理衣服就上去了。

荣小爷身材高大,188公分的身高,穿了一身迷彩服,露出的蜜色肌肤下是结实有力的肌肉。就这样大跨步干脆利落的走过去,也是虎虎生威,自有一番利落和英雄气概。只是这一开口,就露馅了。

荣小爷手肘撑在树上,吹了一个口哨:“嗨,美人儿,叫什么名字?”原谅他吧。从8岁起就和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天天都是枯燥却能把人累瘫的训练。军队里闲暇的时候,那谈话真是百无禁忌。所以荣小爷直接把军队里学来的话甩了出来,被拒绝鄙视都是情理当中的事。

少年连甩都不甩兵痞子一眼,继续作画。他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学的是绘画。今天就是出来写生的,没想到会被打扰。他不理荣旭,荣旭也不再说话。反正就这么看着心上人也是一种享受么。等少年画完,习惯性在画布一角题上自己名字的时候,荣小爷笑了,说了第二句话:“原来你叫乔溥羽啊!真好听!”

少年皱眉,显然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没走。他知道附近有一座军营,荣旭穿的又是制式的迷彩服,显然是里面的士兵了。论背景论拳头他都惹不起,但还躲不起么?!少年背着画板走了,荣小爷也不拦。他现在也没时间追心上人,已经知道了名字,显然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他人还跑得掉么?

回去,荣小爷就一通电话知道了少年的资料:乔溥羽,21岁,附近大学大三的艺术生,热爱绘画。家境中等偏下,父亲在修理工厂上班,母亲开了一家裁缝店,缝补衣服,也订做。一直很想去法国留学,目前正在申请法国交换生的名额。

荣小爷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名额这种东西,大多都是内定好了的,只留几个给成绩极度优异的学生。这样贪不到的人,只会觉得是自己成绩不行,运气不好。但对荣旭来说,拿下一个名额送给心上人实在再简单不过。但是,这名额不能就这么送出去。荣小爷不是无私的圣母,不讲究默默奉献那种东西。他只讲究实际的,看得到、摸得着的。施恩不图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要帮忙,也要对方先领他情才行。至少,也要对方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辛苦才给他弄来这个名额——好吧,荣小爷其实就打了一通电话,但乔溥羽不知道啊,他只知道荣旭说的啊!

荣旭在宿舍门口堵住乔溥羽,把人约了出来。他还知道约在咖啡馆里——书上电视上都是这么说的。乔溥羽一开始是不愿意和荣旭这种人打交道的,偏偏对方手上有他最想要的东西,而对方说只是想和自己做朋友……一直生活在学府这个象牙塔的乔溥羽,还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同|性|恋”,就连荣小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成了同|性|恋。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但荣小爷是谁?高大帅气,各项全能,去食堂吃饭打饭的大妈都会多给他舀一勺,怎么也不会愁这个。曾经所有的人都被他分成两种:会动的和不会动的,又名活人和死人。只是爱情来得太突然,荣小爷就这么巴巴地凑上去了。乔溥羽也就这么和荣旭成了朋友——虽然两个人都不认为他们是这种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是双开,亲们比较想看那篇可以留言告诉我,我就先更那一篇没人要求,我就哪篇有感觉先更哪一篇了~

第4章 准备

去法国做交换生的名单上毫无疑问地增加了乔溥羽的名字。乔溥羽在外留学三年,荣旭正好要进行为期三年的密封式集训。等他从军营里出来,乔溥羽也差不多回来了。

心上人要回来了,怎么也得送份礼物啊!可送什么呢?不长的相处已经让荣旭充分了解了他这个心上人的脾气,那真是宁死不吃嗟来之食。可能因为家境贫困,对钱啊之类的东西额外敏感,送他一套名贵画具都要气得满脸通红,清高的很。不过荣旭就喜欢他这点,觉得对方单纯。这就像看到了一只昂着脖子高傲无比的小猫,就是挠你一下,只用屁|股对着你,也觉得可爱。总言之,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

昂贵的不能送,那就送有意义的吧!手工艺品?荣小爷只玩过真刀真枪。织毛衣围巾?他只会拆……想来想去,荣旭就想到了别人送给自己的那个8个6的号码。对啊,就送号码!这种东西不值几个钱,却最显心意。荣小爷就想了,送个什么号好呢?全是一个数字的好记是好记,但太土了,而且显露不出自己的心意。

最后,荣小爷想到了。那就是把重复的数字和心上人的生日结合起来,荣旭在纸上写下这串数字:1x8 8888 8808 ,然后就找人去买了。他还没有自己跑腿的意识。荣旭一道指令下来,接电话的人也觉得这是小事,太容易了,于是又安排一个人去做。被指命的人也觉得简单,于是又安排下去……就这样,最后这任务跑到了章翔手里。

陈清的拒绝也经过这么一道道传达转达到了荣小爷的耳朵里。荣小爷当下就暴走了:“什么?!他敢不卖?!他不卖试试!!”

陈清真试了。他是土生土长的崔市人,连松程市都没去过,和荣旭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换言之,完全没有关系。荣小爷不知道陈清这么个人,陈清也不知道荣小爷这个人。就是荣小爷真找事儿,那也不是他亲自动手。他撇撇嘴,自有一帮人替他扑上去拳打脚踢。

荣小爷之所以没动手,不是因为他觉得对方拂了他面子是不足计较的小事,而是因为他找到了更好的目标——著名画家浮丘计在晃市办画展的门票。荣旭从来不明白艺术这些玩意儿有什么意思,对乔溥羽痴迷的油画更是感到难以理解:油画这东西吧,好像是画的越像越好,但画得再像,也没摄影机咔嚓一下拍出来的照片像啊!就那么一个景物,按一下快门就能搞定,却非带花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候去画——有意思吗?反正荣小爷是觉得没意思。

只是挡不住心上人喜欢,荣旭也就留意了。正在为心上人礼物发愁的时候,这个画展就跑到了他眼里,于是那个没买到的sim卡就被他转眼抛到脑后。送门票虽然没有号码意义深远,但乔溥羽一定更喜欢,也更拿得出手。于是荣小爷大手一挥,表示不在意了。

遥远的崔城章翔松了一口气,擦了一下冷汗。陈清坐在他对面,默默无声的吃火锅。锅底是他自己做的高汤,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里面还下了粉条肉片鱼丸……章翔吃的差点把舌头吞了。别的不说,他这朋友的手艺那是吃过的都绝对要竖大拇指的。吃火锅就是要有人陪着才够味,章翔边吸溜粉条,边对陈清唠叨:“你看你傻不傻,辛苦一天也赚不上300块钱,你就这么退了……”他知道陈清虽然脾气倔,但是不容易生气的。从那天挂了电话,被上司骂一通之后,章翔就开始在陈清耳边啰嗦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陈清也知道章翔没什么坏心思,最多是贪图名利些,爱占小便宜些。所以任凭章翔说的唾沫横飞,陈清默默把还没下进锅的肉片和切好的菜往安全的地方挪一挪,继续埋头吃火锅。

“哎哎,你怎么不回话啊?啊,鱼丸没有了!你也给我留一个啊……”

谁让你啰嗦来着……活该!陈清吐槽,但还是起身把剩下的菜和肉都下进锅里。肉片切得极薄,在沸腾冒泡的锅里一涮就能入口,要是站着调料会更鲜更香。章翔这回也不废话了,直接卷了袖子下锅捞。这可是他买的肉,怎么也要多吃点,吃够本!

荣小爷在荣家大院里悠哉悠哉地过了半个月,老爷子看不下去了。这要去军队,怎么能不早点开始准备?老爷子六十多岁高寿的人,走起路来也是腰板儿倍直,腿脚倍利索,根本不用借助拐杖什么的。要不是已经退休了,他还能拿枪再做出些业绩来。所以看不下去的老爷子直接去了书房。

门推开的时候,荣旭正坐在书桌前,穿着军靴的双脚翘在书桌上,手里捧了本《西方油画欣赏》。和心上人在一起,总得找些共同话题啊!只是这本书在手里半天了,他也没翻几页。荣小爷正无聊呢,老爷子推门进来了,问他回部队的事。

“回去?还回去干嘛?我都完成任务了。”老爷子听这回答都要被气出高血压来:感情这也是一个不争气的!

“你不回去求上进,想干嘛?”

“哎,老爷子,你先问问谭队想不想我回去。我都在那里面摸爬滚打十几年了,部队里那套我早摸清楚了。再待下去真没意思!不就是一步步向上爬嘛,可我爬那么高干嘛?现在又不打战,立不了军功,你又不愿意帮我找人的。我就是再有能力,爬到你这地位也是一二十年后的事了。”

老爷子被堵住,也明白荣旭说的是实话,就皱眉问:“那你想做什么?就这么不回部队了?”

“部队嘛,肯定不回去了。至于做什么——二叔不是忙吗?我去给他帮忙好了。”荣小爷打得好算盘,他知道二叔在松程市有分公司的。松程市,那可是心上人老家的地方啊。在那里和心上人才有多多打交道的机会,才能日久生情嘛!

荣旭想的是好,他二叔一听这消息却是气得眼睛都瞪圆了:感情这侄子在部队里祸害的还不够,要到他公司里给他破财啊!他倒不是担心侄子抢自己公司,谋自己钱财。他们这家人虽然表现的不怎么亲近,但都是把家人放在心里第一位,比较注重亲情的。自己三个女儿没一个能接手公司的,大侄子要是能接手他也算有个传人,能放心了。但问题是,他这个侄子是个对钱财没心的。平时大手大脚花钱也就算了,做商人,不一定要爱财,但最起码也要有挣钱的意识啊!不然干嘛做商人。

可这些话不能对老爷子直说,老爷子还保留着那时候的老观点,顽固的不得了,认为除了当兵和读书,万般皆下品。对二儿子一身铜臭不满,如今听到自己的孙子也要经商,顿时大发雷霆。但如他说的,荣旭的脾性谁都不像,最像他。那一拿定主意,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说了没用,老爷子就想让孙子知难而退,乖乖回部队去。

这种情况下,荣安启察言观色就商量说:“这突然插人手到重要职位吧,虽然公司是我说了算,但引起高层反弹也不好。而且小旭又没学过经济学什么的,在那些位子上也坐不住。不如从底层做起,既能学本事,又能稳扎稳打向上爬,到时候我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提拔他一下,反对的声音就少了。这样对小旭的发展也好。”

当然好!要是能让他知难而退就更好了!老爷子点头了,荣安启就安排下去了。虽然不明白侄子为什么要求去隔着一个省的松程市,但坐飞机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来回方便,通讯有手机什么的更方便。所以一纸调令下来,荣小爷屁颠颠地跑去松程市守株待兔了。再过一个星期,他心上人就要从法国回来了!

为了让心上人在自己身上目光多停驻一下,虽然荣小爷觉得自己帅的毫无疑问,但对着一柜子迷彩服军装,他也知道穿这样和心上人走一起是很引人注目的。以前在乔溥羽大学那,他和乔溥羽一起出去,乔溥羽就说过他。不过那时候当地人都知道附近就是军队驻扎地,偶尔有士兵出来逛街什么的,并不是十分引人注目。但现在在市里,就要注意了。毕竟荣小爷也没有让人围观的爱好,他也不需要高回头率来建立自信。

于是荣小爷就出去大采购了,他去的是知名品牌连锁店。店里的员工都是会看人的,也会搭配衣服。荣旭肤色微黑,看起来就有种年轻人的活力阳光在里面,店员给他选的都是样式极为简洁大方,又不失贵气类风格的衣服。荣小爷进试衣间换了衣服再出来,把店员都看愣了。

荣旭宽肩长腿,全身的肌肉都是摸爬滚打在部队里练出来的,远非那些健身房里浮夸的苍白肌肉能比的,是个天生的衣架子。都说人靠衣装,眼前这人穿上名牌衣服,倒不是衣服衬托他,反而是他衬托衣服了。穿出来的效果比画报里的模特都好,天生的威势和贵气摆在那里,从部队里带出来的痞气不说话到不显。于是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十足又贵气十足,让人都不敢靠近了。

衣服买了一大堆,给了店员地址让他们直接送过去。荣小爷又去理发店理了个精神的板寸。他容貌长得好,就是最普通的板寸也只显得他干净又精神。

作者有话要说:荣小爷快和陈清见面了\(^o^)/~

第5章 拉面

荣旭在松程市的房子是他二叔着人安排的,在地段最好的小区,绿色规划和物业都很好。房子双水双气,一百多平,已经简装过,如果对房子装修要求不高的就能直接入住。毕竟他出来是锻炼不是受罪的,没必要连吃穿都受短缺。但准备的再齐全,也不会连伙食都给他一并解决了。所以这天买好一大堆东西之后,荣小爷饿了。

在部队里混了十几年,睡过泥坑,吃过生肉,荣旭对生活水平的要求倒不是很高。他就是一个装不了斯文的粗人,学不来一手刀一手叉的小口吞。明明最后都要吃到肚子里,怎么吃不是吃。非得用盘子摆的漂漂亮亮的切成小方块,吃一小口喝一小口,还要拿餐巾纸擦一下小口……西餐荣小爷就和心上人出去的时候吃过一次,据说这玩意最有情调。但吃到嘴里,荣小爷真心觉得,这些据说用什么什么特技秘料调制的牛排,也没比架在炭火上烤的好到哪去。真论起来,还没烤肉香呢!

荣旭的粗鲁吃相,看的坐他对面的乔溥羽直皱眉:和这家伙讲情调,那就是牛嚼牡丹——浪费了!他还嫌不好吃!

饿了,就吃东西呗。刚刚买衣服的时候,荣旭也买了不少居家休闲和运动式样的一般牌子。心上人没回来,他还没有把自己披上一层皮的觉悟。松程市餐饮业不错,荣旭又不讲究虚的,随便找个干净的馆子就能吃的挺饱。

此时已经是初冬,荣旭虽然不畏冷,从凛冽的寒风里走进开着空调的屋内,也是觉着身上一暖,轻松不少。正值饭点,小饭馆生意挺好,荣旭坐在靠窗的位子,没几分钟就有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拿着本子走上来。

“欢迎光临。请问几位?想吃点什么?”这是一家中档的餐厅,虽然规模小,但该有的一样不缺,服务还是不错的。扎马尾的是工读生,在本市一所大学正上大一,双休就来店里做兼职赚点外快。

“一位。来份大碗的牛肉面,仔姜炒**,鱼香肉丝……木须肉。嗯,就这么多。快点上来。”荣旭看着手里的菜单,翻得飞快,嘴也不停。

小姑娘都快跟不上速度,越写越惊讶:不说6、7份几乎都是全肉的,这么多的饭量……他一个人吃的完么?虽说这时代几乎没有吃霸王餐的了,坐着这人衣着也光鲜,但就是浪费食物——也不好啊!最讨厌这些仗着有钱买一碗倒一碗的了!

吃完了就是饭桶,吃不完就是浪费食物——哪一样都不好听。这些腹诽荣小爷没有听到,他正饿着呢。空腹时闻到邻桌上不断飘来的香气,荣旭口水泛滥:这是什么菜?应该问问的好刚才一道点了……

最先端上来的是仔姜炒**,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诱人香气,吃在嘴里也很鲜美,但荣旭就是觉得没有刚刚闻到的那股味道香。之后鱼香肉丝、木须肉……也都陆续上来了。这时荣旭再次闻到了那股十分诱人的味道,然后就看到一碗牛肉面被放在自己面前。

碗是普通的白瓷碗,上面带有青花。粗细适中均匀的面条静静躺在洒有葱花香菜的清汤里,红色的酱牛肉切成薄片堆在上面,表面还洒了酱汁。这么一副画面,荣旭觉得比自己看了半个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的油画漂亮多了。

用竹筷挑起几根面条,清汤浮动中,那股香气又浓郁了些,荣小爷咽了口口水,一口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在味蕾上散开的感觉让他差点把舌头也吞了。面是纯手工的拉面,极为劲道香滑。牛肉是酱过的,陪着葱花吃,又嫩又有嚼劲还带着清香。

荣小爷泪流满面,觉得自己之前二十余年吃的那简直是猪食啊!他一直以为自己不讲究吃的,那哪是不讲究啊,那是没有机会讲究!现在机会来了啊!

“累了吧?歇歇吧。”50多岁的大厨看到陈清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不禁又发出感叹:“真是麻烦你了。都是我这手不争气,偏偏在今早上折了。本来是要请你吃饭,现在变成你给我做工了。”他的左手打着绷带,吊在脖子上。

陈清接过毛巾擦擦额头的汗,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不麻烦。正好我今天也没事。”他今天是到市里采购的,准备给店里添点东西。大厨也姓陈,当初他收陈清做学徒的时候,说的就是“三百年前咱们还是一家呢”。后来陈大厨从那家饭馆辞职,自己开了这家饭馆。他是想把这家饭馆传给儿子的。他儿子今年也快四十,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

陈大厨原本辞职是想歇息来着,但儿子不争气,他只能撑着老腰上,于是就开了这家饭馆。一边营业,一边教儿子手艺。今天他亲家母过60大寿,儿子和儿媳妇都昨天刚去,要今晚才能回来。店里有帮忙的伙计,他这店又不大,陈大厨一个人掌勺也能撑住场面。但不巧的是,他偏偏在早上把手给折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骨头也脆,一个用力不当,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但一天要用的菜都洗好放进篮子里了,肉该炖的也炖上了,还有和了一半的面……都是不能放的。平常就是生意不好,也能卖出去大半。今天要是不开门,原本能赚的和这些菜——这损失也有近千了。

不是丢不起,但也够肉疼的。一千,去掉成本也得辛苦三四天才能赚回来。而且作为厨师,浪费这么多的食材,陈大厨怎么能不肉疼?陈清就在这时候来拜访,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师傅还没吃吧?我给你也下一碗面吧。”虽然陈大厨没收自己做徒弟,但陈清一直把他认成师傅的。所以一直这样称呼他。陈大厨有麻烦,他也毫不犹豫地卷袖子上了。不说他现在生活的有多好,至少也有点存款,衣食无忧。当年他还是个半大孩子,要不是陈大厨给他说了话,那家饭馆的老板也不会留他。他也就不会有今天。再没有困境让人飞速成长。陈父去世后,陈清更加明白,没有人对你有义务。帮你一把是别人的善心,袖手旁观也不过是遵循本分。所以陈清才会对陈大厨这么感激。

揉、握、拉、甩。是陈清做惯了的动作,不甚强壮的手臂挥动间潇洒利落。等他停下来,锅里的水也刚好开了,粗细均匀,根根分明的面被扔进锅里。过一分钟左右捞出来已然熟了,面被乘进白底青花的汤碗里。浇上大骨熬成的清汤,再铺上一层红色的酱牛肉,最后泼上酱汁,撒上葱花。一碗地道的牛肉拉面就好了。

“你这手艺可比我好多了!”陈大厨吃了一口就分辨出来陈清已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禁心下感叹,自己的儿子要有这手艺,自己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还要出来开馆子。

“都是您教得好。”虽然年近三十,不习惯被如此称赞的陈清仍会感到腼腆。他的手艺进步其实没什么秘诀,就是不断的练习,然后慢慢就知道些什么了。但真要他说出个子丑寅卯,他是说不出来的。

“今个一天真是辛苦你了,你也该饿了吧,一会我们喝一杯。好久没一起聚过了。”

“陈爷爷,你手还没好呢!不能沾酒。”这句话正好给进来端菜的小姑娘听到了,口快说道。陈大厨可怜小姑娘在外上大学不容易,是把她当成孙女看的。因为他儿子只给他生了个孙子。投桃报李。陈大厨对小姑娘照顾,小姑娘也关心陈大厨的身体。

“小妹说得对。师傅,我们还是改天再喝酒吧。我今天买的一大堆东西要带回去,还要收拾面馆好明天开张。以后时间多得很。”小姑娘叫肖梅,听起来像小妹,大家就顺口这么叫了。

“你呀……”陈清说道他的面馆,陈大厨总不好再留他,就对他说:“那你改天再来,我们一定要喝一杯。”

“肯定的。师傅你就放心吧。多注意身体。”

“你东西多不好带,我让小赵送你。”小赵是店里一个姓赵的伙计,名字挺生僻不好念,大家就都叫他小赵。

“好嘞。那我走了。”今天生意不错,准备的饭菜本来就不多,很快就卖完了。陈清从厨房里出来,有两个伙计正在打扫卫生。他两手都提了东西,小赵走在他后面也抱了一大包。因为个子不高,这东西他拿着很不稳,随时会倒的样子。

“我们来换换吧。这个和它差不多重,好提些。”陈清说着转身,但小赵脚步一时来不及停,又迈出一步。眼看东西摇晃着要扑到脸上,陈清也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就撞到了一个坚硬的后背。

作者有话要说:要碰面呢——还是擦肩而过?

第6章 讹诈

“哎!”被撞到的人叫了一声,陈清则是被反作用力震得前进了一步。

“怎么走路呢?!”那人转过头来,是个有些流气的中年男人,面皮发黄,眼睛很小,但个头很高。其实陈清本来是撞不到他的,只是陈清后退的时候,他刚好起身,这才碰到了一起。男人看起来高壮,怎么也有180公分以上。和陈清碰到一起,吃亏的人怎么都该是陈清才对。结果陈清没叫,他倒是喊起来了。

“你这人……”肖梅性情爽直首先忍不住出口为陈清说话,被陈清拦住。小姑娘家境平常,在这里兼职,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而且在饭馆里,对方来用餐就是客人,服务生怎么能和客人争吵?这样对师傅(陈大厨)的生意也不好。如果道个歉就能息事宁人,陈清觉得说出那三个字也没什么。

“对不起。”陈清有退让的意思,对方却不打算见好就收。不过,撞一下这种事也做不了什么文章。男人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你道个歉就没事啦?算了,今天不和你计较。不过,你们这家饭馆是怎么回事?我吃饭居然吃出蛐蛐来了?!”

男人说的时候,手指着饭碗——白底青花的面碗里,清汤中浮动着一抹暗色,细看正是一只蟋蟀。如今正是深秋结束,初冬的天气。蟋蟀这种昆虫大都销声匿迹了。但现在几乎大半家庭都安有空调,尤其是像饭馆这样的店里,在营业时间里,空调都是一直开着的。于是就有蟋蟀趋利避害躲进了温暖房间的角落。偏偏它们又是爱乱蹦跶的,于是一个不慎就跳进了汤碗里。

陈清在厨房帮忙,知道陈大厨这家店的卫生是很好的。不说一尘不染,地面也是每天扫了又拖几遍,垃圾也都及时处理,不会滋生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只蟋蟀,真的只是一个巧合。本来遇到这种情况,客人固然吃不下去,店家道个歉,重上一碗也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但看眼前这人的架势,却是有几分想要闹大的意思了。那嗓门没有一点压抑的意思。

“你们这家店也太不干净了吧?蛐蛐什么的都往碗里蹦。”男人还在大喊大嚷。就算这时店里基本没什么客人,也不能放任这人胡说下去。明明只是偶然的事,却被他扣了一个大帽子。

外面在闹,里面也听得见。陈大厨连忙从厨房里出来,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肖梅在和那人说话:“我们买的饭可都是干净的!你别含血喷人!”末了,小姑娘还愤愤不平小声说:“一只蟋蟀怎么啦?还有道菜就是炸蟋蟀呢!我上的大学食堂里经常吃出来虫子石子,用勺子舀出来,不也照样接着吃……一个大男人这么多事……”

男人不知是气得还是被话憋得,脸涨得通红,硬挤出话来:“让你们老板来!”

“我是老板。”陈大厨急急忙忙挤进来:“我这家店可是有卫生证,有相关部门的许可证明。这次的事只是意外。不然这样,这碗面的钱我不收了。你看怎么样?”

这碗面不收?那就是别的还要收?男人吃饭的桌子上光酒瓶就摆了6、7个,还有几个狼藉的菜盘子。酒是最好的啤酒,菜是最贵的肉菜。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要个200。一碗面顶几个钱?男人显然不甘心只得到这个:“老板,我吃面吃到一半,看见蛐蛐很恶心啊!而且这蛐蛐不知道有多脏呢。我要是回去生了什么病我找谁说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只蟋蟀还能带什么病菌?男人这样说摆明是不想善了了。

“这桌饭菜的钱你肯定不好意思收了,我就是给了你也没脸接吧?而且后续什么的也不用你们费心,给我个四五百就没事了!”

到这地步,再不明白男人的真正目的,他们就是傻了!敢情这是一个想吃霸王餐还想讹诈的!

“你不要太过分……”陈清皱眉,他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从小沉默寡言,连架都没吵过。就是憋气,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

“四五百你们都舍不得?这还算少的。现在谁生病住院不是一花就几千啊?我可是承担着健康的风险只要四五百!”

荣小爷今晚吃的很满意,或者说,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满意的一餐,于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吃饱喝足,心情也好。荣小爷刚准备喊服务生结账,就听到了前台传来的吵闹声。

出什么事了?荣小爷挑眉,走了过去,刚好听到男人精彩的总结发言。那说的,好像他是多么委屈求全,多么胸襟宽广似的。

他虽然十几年都待在军营里,算是在部队里长大的。但从成年后就陆续接了不少任务,那些任务倒不是都十分危险,但也是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了。人中极品他还真没少见,各种案例更是见过不少。所以又听了三言两语,荣旭就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要搁平时,荣小爷十有八九不会管。他虽然当了十几年兵,但都是为了全老爷子的梦,而且他那时也真的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老爷子要他当兵?那就当吧!反正也没别的事做。但再没事做,当兵当了十几年,各项的奖牌也拿了不少,荣旭才想着做些别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会对什么有兴趣,但尝试着,说不定就能找一个呢?至少现在,他就觉得每天都能吃到一碗香喷喷的牛肉拉面蛮好的。

因为今天的伙食荣小爷真的十分满意,所以他也就愿意管一管这闲事了。毕竟他以后每天都要来吃饭的地嘛!荣旭不会做饭,他又不习惯别人进出自己的房间,这家店又离他住处不远——所以,荣小爷决定以后每天就到这里解决伙食问题。和饭馆老板提前打好招呼总不是坏事!荣旭想起军营食堂里那个大妈,自己夸过她一句什么来着。从那之后,他每次到那个窗口打饭。不说多给他一勺这么明显吧,那给他舀的两勺排骨绝对也是最大最好的。

饭菜里出了事,饭馆里的人就占了下风。而且他们开门做生意,只能笑脸迎人,哪里能和客人吵呢?陈清虽然不算是这家饭馆的人,但他自己开店,也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他又是个口舌笨拙的,心里想的虽然多,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出来。于是荣旭开口说话的时候,陈大厨等人已经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那个挑事的男人脸上一片得意,活像打了一场胜仗似的。

“你这样说可不对啊……”陈清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开口说话自然会忍不住看过去,陈大厨和肖梅等人也是如此。荣旭是极高的,不说一米九也是接近的。而且他此时穿着自己刚刚买的休闲衬衫,宽肩长腿。发型就是普通的平头,没有什么特殊。也是因此,才把他英气俊美的脸没有任何遮掩露了出来。人长得好,穿得好,又这样气势十足地走过来,那真是就连瞎子都不能忽视的。

没人认识他,只知道他是来吃饭的客人。这种情况下,客人为饭馆说话那无疑是最合适的。陈清等人带着一种莫名的期待等着荣旭接下来的话。荣旭也没让众人失望。

“你看这碗面已经下去了一半,里面就是藏得再有东西,也该早被翻出来了。你却到现在才看到蟋蟀,也就是说这碗面在从厨房端到你桌子上都是干净的。至于后来蟋蟀不小心蹦进去,也只是偶然的状况。这家店里你还未必能找出第二只蟋蟀呢。”他这话说的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是把男人的居心也揭露了出来,有些暗指这只蟋蟀也未必是这家店里的意思。

男人听了这话有些恼羞成怒:“你的意思是这蛐蛐是我放的?!”

“我可没这么说。”荣旭说着,露出一个有些痞气的笑来。他生得好,一笑又有两个酒窝,虽然带了些痞气,也很难让人生厌。

肖梅这时也反应过来:“就是!今天的卫生是我做的。我拖地的时候可没见一只蟋蟀。”不止今天,很多天前,饭馆里就不见一只蟋蟀了。毕竟天实在凉了。

“你看不见就没有啦?”男人反击,有些死皮赖脸。没人知道,他现在很心虚。因为荣旭说中了。他没有一个好的工作,钱赚的不多。本来今天只是想像往常一样点一个小菜,喝一瓶啤酒,再来一碗面就把晚饭解决了。但在经过一家饭馆时,他看到那里有人围着很热闹,就凑上去看,刚好看到店主给客人赔礼道歉。他听了一会,发现是客人吃饭吃了几口发现碗里有虫子,于是就闹了起来。结果店主不但赔礼道歉,还没收饭钱。

于是男人心思就活泛了。他想这人真笨,怎么不趁机讹一点钱?!要是他……要是他……

在踏进陈大厨家饭馆之前,走过行道树边的时候,刚好有只蛐蛐的尸体横在他脚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男人把它捡起来装进口袋。进饭馆坐下后他就点了很多平时不舍得吃的饭菜和酒,面上来吃了一半,差不多饱了的时候,男人就趁人不注意把蛐蛐的尸体放进碗里,然后准备闹事。

这种事他也是第一次做,其实一开始几句他也是很心虚的。但陈大厨等人没有和他吵,而是直接给他赔礼道歉!于是,男人脖子就硬了,喊得更响了。他说着歪理,说着说着,也就以为是真的,自己真的是吃了亏,需要被赔偿了。这时候荣旭横插一脚,直接戳破了男人美梦,男人不恼羞成怒才怪!

作者有话要说:攻受第一次会面= =新书求支持~如果留言多点(就算只是催更也ok),俺码字会更有动力~~

第7章 公司

“你……”肖梅是想肯定说没有,但这种事情,谁能保证真没有呢?说不定就在她打扫完卫生,有只蟋蟀从门缝里跳进来呢?

见男人还死不抵账,荣旭冷笑一声,再次抛下一颗炸弹:“店对面不是一个小区么?小区门口有监视器,刚好对着靠窗的位子。去调出来监视器看一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调什么调啊?”男人梗着脖子嚷,只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底气不足:“算了,我家里还有事,今天不和你们计较!”说完留下钱灰溜溜的走了。

“哼!有本事别走,我们看监控录像啊!”肖梅对着男人背影喊,结果男人走得更快了。肖梅吐舌头扮鬼脸:“怎么不拦着他啊?”

“拦他做什么?还能真看监控录像啊?”陈大厨敲小姑娘的脑门:“走了没事最好。”别人不知道,他店就开在小区对面还能不知道。那监控器白天是不开的,基本都是晚上8、9点之后才开,现在可还不到7点。

“原来是假的啊……”小姑娘捂着头念念。

“真是太谢谢你了。”陈大厨对荣旭真心感谢。这时代,看到别人有麻烦还能主动跳出来帮忙的人可真的不多了。

“没什么。”荣旭摆手,连拳头都没用到,几句话的事对他来说还真没什么。

“看你面生,是金河小区那边的住户么?”金河小区是陈大厨饭馆附近最好的小区,一平四五千,不是一般人消费起的。他是根据青年的气度和衣着推断的。

“是啊,今天刚住进去。我因为工作刚刚搬来松程市。”

“以后常来啊!我给你打九折。”陈大厨这种饭馆倒还没高级到有会员卡,但熟人来吃还是会打折的。打九折是赚的少点,但来吃的次数多了,也就赚得多了。

“那谢谢了!”荣旭也没过分推辞,干脆的收下了。

“哎,你快去吧!最后一班车快赶不上啦!”陈清坐从松程市到崔市的公车回去,最后一班车是在7点。现在已经只剩10分钟。

“嗯。我走了。”陈清看了一眼帮了大忙的荣旭,这人倒还不错。时间很赶,他没有多说,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又提起地上的东西首先走出去,小赵跟上陈清脚步。饭馆为了买菜方便,买了一辆电动三轮。不大,但因为是买菜用也够了,拉陈清一个人更是绰绰有余。

荣旭对人的视线十分敏感,陈清看过来的时候他就看了回去。荣小爷对陈清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看着蛮舒服的,就是存在感低了点。因为从事饮食类的工作,也因为性格严谨,陈清习惯把自己打理地干干净净。他不染发不吸烟,指甲都有修理地平齐圆润。理着最简单的板寸,身上的衣服虽然不名贵甚至洗过很多次,显得半旧,但必然是干净整齐的。这样一个人,虽然沉默寡言了些,但只要注意到第一印象都差不到哪里去。

荣小爷心上人是男人,可不代表他见个男人就喜欢。他又不是□狂!连是不是同|性|恋都不知道呢!遇到这么一个人,荣小爷自然不会太放在心里。不过看到电动三轮远去,荣旭开始想:自己要不要买一辆车代步?上班的地方好像离住处不近啊……

荣旭二叔除了给他一纸应聘书就没有别的,显然意思是让他从底层自己爬起。荣旭也不以为意,其中有几分是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清楚的很,不就是从底层开始么?他在军营里最开始也是一个小兵。他二叔荣安启的公司叫“天亿”,是有名的跨国企业,在国外许多国家也都有分公司,主要做的是电子产品,已经自己研制开发出了多项专利。

荣旭在军队的时候功课也没落下,只是也没深入学习。如今要进入这一行,就要着手研究了。二叔给他安排的职位是开发部经理的——助理。好吧,这是为了帮他上手,毕竟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总比一个小职员好……第二天荣旭就去配了一辆大众的车,虽然他更想买路虎,不济也要一辆奥迪。但二叔已经开始掐他的资金流动,一个月能支配的钱大大减少,变成了一个固定的数字。他对钱财不在意,也不在意这些是多是少。

第三天,荣旭就到公司上班了。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开发部经理和其直属的总经理,同事们鼓掌欢迎。这一天荣旭就被指使得团团转,开发部的荀经理完全不念的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做错了和同事一样挨批,光是楼上楼下他就跑了几十趟,就是有电梯也会累。这种经历,进开发部的人几乎都经历过一遍,此时看到这位突然空降的助理和他们一样挨批,就有了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都是受苦的人啊!这样一来,距离就拉近了,对荣旭的莫名排斥就少了些。

荣旭被批也不会觉得是对方特地给他难堪,荀经理在这个职位已经就任近十年,早有了升职进总公司的资历。临走前最后教导的人就是荣旭,他是完全没有藏私,也没有特意讨好。他如今的一切成就都是靠自己努力换来的,所以他可以挺直腰杆说话。他若是要求不那么严格,荣旭会少辛苦一点,但学到的也就少了。荣旭知道这些,所以他毫不在意。在他看来,只是挨批算好的了。在部队里,士兵做错了可是被直接体罚的,什么负重跑、俯卧撑、攀岩……哪一样都能把你折腾的像条死狗,吐出舌头瘫在地上只剩喘气的力气。坐着电梯上下几十趟简直太轻松了有木有!

不过饶是荣小爷精力过人,听到下班的通知也松了一口气,身上一轻。这一天他学到太多东西,简直觉得脑子不够用。又用腿又用脑,消耗的多了,饿的也快。尤其中午在公司食堂荣旭没有吃好。食堂的饭是很干净,味道也差不到哪去,但要和饭馆里的小炒比肯定是不行的。要搁以前,荣旭吃饱了也就不想那么多了。但他前天才吃到过有史以来最合口味的牛肉拉面,昨天因为没空去店里也没吃到,今天更是只吃了食堂的饭……这落差太大,实在让他很难不惦念回忆中的美味。

所以这天一下班,荣旭就要开着他才买的爱车毅然向饭馆的方向冲。这时候被经理按住肩膀,他下意识肌肉绷紧,差点一个过肩摔把经理抡出去。但到底克制住了,耐心问了,才知道他是“新同事”,按惯例今天是给他接风的日子。

荣旭心里哀叫一声:惯例……有什么办法,谁让是惯例呢!于是开发部几十人就浩浩荡荡地向当地一家中档餐馆去了。陈大厨那家店虽然不错,但小了些,而且里公司又远,所以显然不会被选中。

因为经理也在,倒是没人敢灌酒,意思一下敬一杯就完了,然后就边谈边吃,边吃边喝。荣旭面上带着笑,不时和人交谈喝酒,如果不看他面前瓷碗里被戳烂的鱼肉,人人都会以为他很开心。荣旭此时是极度郁闷的,越吃越觉得满桌的菜没有一样合心意。虽然再难吃只要不毒死人的饭,他都能吃下去。但他现在也是个有追求的,而且出了军营的环境还这么亏待自己……他又不是苦行僧!(某糖:儿子……你的追求就是一碗牛肉拉面么?)

饭局终了,一行人又去ktv唱k。有的人已经喝醉,硬塞给荣旭话筒让他来一首,荣旭扶住对方大半个身子防止他直接瘫倒地上。无法,唱了一首军歌,他也只会唱军歌。声音洪亮,没有跑调,但也就这样了。荣小爷本来就不擅长这个。等到散场,人已经倒下大半。经理显然是处理惯了这种情况,吩咐家近的送一下醉酒的,男士送下女士,没一会现场就走的七七八八,剩下荣旭和经理大眼瞪小眼。

“你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经理有一辆开了几年,已经半旧的雪铁龙,有一个车头灯不亮还没修,有的地方更是连漆都挂下来了。

“不,不用。我没喝什么酒,自己开车回去就行。”荣旭早上看着经理那车进停车场一步三喘气的劲儿,他还真不敢坐。别半路抛锚吧……

“嗯,小心一点。再见。”荣旭拒绝,荀经理也不勉强。他去前台买了单,和荣旭打个招呼就开着他的爱车走了。

“再见。”你才真要小心……荣旭默默心说。

这时候已经晚上10点还多,想也知道那家饭馆肯定关门了。荣旭其实也饱了,但就是还想吃东西。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饥饿。因为他最想吃的东西一连两天都吃不到。带着无尽的哀怨,荣小爷开车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一发烧就想吐,好像是胃炎……怎么没留言呢?_

11-20

第11章 煎饼

陈清正在准备明天的食材。火舌舔舐锅底,没有多久清水就翻滚起来冒出大股的白色水汽,把一些切好的蔬菜相继放进热水里,在等待它们煮熟的时间里,陈清开始准备面食的一个重点。他面前摆着一个瓷盆,里面的清水已经被牛肉里面的血丝染成红色。洗净的牛肉又被放进清水中浸泡,大概要泡一个小时左右。

被放进去的蔬菜降低温度的热水从锅底吸热很快就再次沸腾起来,陈清拿起笊篱把已经煮熟的藕片捞出来。他开的是面馆,天冷后生意更好,也越来越忙。他只有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只能想办法缩减耗费的时间。把像莲藕这样易于储存不易坏的食材事先煮熟就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客人点了菜只要下锅炒一下放上佐料,味道渗进去菜也热了就能出锅,这样就节省了炒熟耗费的时间,而且虽然是事先煮熟,味道却一点都没有变差。

等到切好的莲藕豆角等蔬菜出锅,中间换过一次水的牛肉也泡好了。陈清换了一锅清水,不多,刚好是能把牛肉盖住的深度。他把牛肉放进去开始煮,等到水开后继续煮了大约五分钟,估摸着牛肉里面残余的血水全部被析出来了,陈清熄了火,把牛肉捞出来放在清水中冲洗它表面的浮沫。然后换水煮沸,再把牛肉放进去煮个三五分钟,这样重复三次牛肉才彻底干净。陈记面馆的牛肉拉面比别的店好吃,未必是靠陈清可能比他们的厨师好的手艺,而是靠他一丝不苟的严谨。就像做这些卤牛肉,应该冲洗煮沸至少三遍,陈清就不会只做两遍。他从小成绩就不好,再没有加倍的努力和一个认真的态度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最后一遍冲洗净牛肉,陈清开始调料并用温水浸泡,好除去香料中的苦味。然后把切好的葱姜片放进新换的清水里,再放进调料、白糖和生抽,继续煮了近20分钟后,陈清把火调小,加上锅盖开始焖煮。这时候牛肉香料的腥苦都已经去掉,从锅盖缝隙跑出来的都是带着清香的醇香,就是刚刚吃饱的人问了也会流口水,更不用说饥肠辘辘的荣小爷了。

荣旭今晚过的十分不满意,牛排难吃的要命,而且就那么一小块,他完全没吃饱。从宾馆出来又开车那么久,荣旭从思绪中被香气吸引回神,才发现自己把车开出了松程市,从街道上的广告牌知道这是松程市边的崔市……自己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啊!怪不得那么饿……

在路边的停车区停了车,荣旭拔了钥匙就向香气飘来的饭馆走去。真的是小饭馆,总面积估计也就50平。荣旭以前要么吃部队里的大锅饭,要么是家里的小炒和几星级的饭店,这种档次的小面馆他还是第一次来。不过……执行任务最糟糕的时候,他连青蛙都是捉了直接剥皮就吃,第一次进这种与自己身上服装格格不入的小面馆,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而且——荣旭吸吸鼻子,好香啊!

走进小饭馆,荣旭的第一印象是好小,第二印象就是好干净。原木色的木桌上虽然有不知什么留下的痕迹去不掉,但桌面反射中几乎没有一点油光,擦洗的十分干净。在小小的空间里,桌椅都摆放的整整齐齐,东西摆放的整齐有序,可见主人是用了心的。然后荣旭就看到了背对他,正在清理厨台桌面的陈清。

锅里的牛肉已经熄火浸了一个半小时,再过30分钟就可以出锅。在这期间陈清也没闲着,他端了一盆清水开始打扫。荣旭进来的时候,他正俯□擦拭桌台内侧靠墙的位置,因为桌台有些宽,他整个上身都俯低才方便擦拭。这就使荣旭看过来的第一眼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因为陈清用力而微微颤动的臀|部上。陈清和年下喜欢皮衣牛仔的人不同,他比较喜欢休闲宽松的衣服。他现在穿的就是一条有些宽松但服帖的裤子,所以他一弯腰,臀|部的曲线就完全显露出来了。

很圆很翘,应该可以一手握住……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这句话,荣旭咽下口水,愣住,然后猛摇头——他一定是饿疯了才会瞎想!但目光像被黏住一样移不开,他看着那个有些清瘦的背影站直,一手扶腰,有些苍白修长的脖子转动了几下,脑子里又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句:腰很细,不知道软不软……打住!荣旭锤头,他一定是被饿的有些不正常了!

这么大的动静,陈清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他转身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正猛打自己的头,那响声和力度怎么都不像是开玩笑——再说,有人会打自己脑袋玩么?这人智商没问题吧……

“你……”陈清刚要开口,那人猛然抬头盯住他,双目有些红,状态怎么看怎么不正常:“我饿了!”

“……啊?”

“我要吃牛肉拉面!”

“……”这人真不是哪家精神病院跑出来的么……

大概是陈清脸上的表情太明显,荣旭又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虽然他除了出任务很少用到这个本领),一眼就读懂了他的意思,额头上顿时爆出几根青筋。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双眼恢复了清明,认出眼前这个清瘦的男人就是陈清后,荣旭马上想起那天的那碗面,然后他觉得更饿了。

荣旭冷静下来,陈清也就看出这人精神是没问题的,等他手放下,眼神恢复清明,陈清也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帮陈大厨解围的青年,只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见过一次面的人,而且对方人品应该还不错,不然那天也不会挺身而出。陈清对荣旭还是蛮有好感的,这时代见义勇为的人真的不多了。

陈清放松下来,平和回复对方:“现在快11点,面已经没有了。”而且把卤牛肉做好,他就要关门了。

“……”荣旭没说话,他慢动作般把视线转到还在不断向外冒香气的汤锅。

“……那个,是明天要用的。而且还没做好……”陈清说不下去了,因为荣旭幽怨地看着他:“我饿了……”你不用说那么多遍……而且又没人让你挨饿……陈清嘴角直抽,荣旭锲而不舍地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

“……好吧。”陈清承认他受不住了,被一个高出他近一头的大男人这么幽怨地看着他,好像他欠了他什么似的。陈清妥协了:“面真的没有了,牛肉明天要用不能给你——要不,我给你做点别的吧?”

“……好。”虽然吃不到牛肉拉面荣小爷十分失望,但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再给对方找麻烦(你已经给他找麻烦了——|)。

听到对方同意,陈清也松口气。对方好歹也是帮过陈大厨的人,自己给他做一顿也没什么,而且他要做的东西也十分简单。荣旭坐不住,就站在陈清身边看他动手。陈清先用肥皂洗净手,从装菜的竹篮里取出一把韭菜放到自来水管下耐心洗净。然后放到砧板上手起刀落不到十秒钟就把一把可握的韭菜切成长度不过1厘米的碎片。他又拿出一个白瓷碗装了半碗的面粉接水搅成粘稠的面糊,在面糊里加个**蛋再放进切碎的韭菜一起搅匀,陈清打开火。

平底锅内被倒进少量植物油,等锅上空出现细小的白烟,陈清从碗里倒出一部分搅匀的面糊,再用铲子摊平。他开的是大火,不到一分钟接触平底锅的一面已经有香气冒出来,陈清用铲子铲进去手腕一转就灵巧地翻了一个面。翻出来的一面一片青黄——青的是韭菜,黄的是油煎出来的——十分诱人。这一面不到一分钟就熟了,陈清双手十分灵活,一手用铲子把煎饼两叠装盘,一手再向锅里倒进少量植物油,等油热了,就再倒进适量的面糊……这番动作重复下来一丝不乱,不到十分钟陈清就把所有的面糊用掉,煎成了一张张金黄和青绿交加的韭菜饼。

饼香扑鼻。在第一张饼出锅的时候,荣旭就被诱惑的口水泛滥,但忍住了。现在所有的饼都煎好,他终于不用忍,陈清刚把筷子递给他他就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叠在盘子里的饼,最上面的是最后出锅的,温度也最高,荣旭一口咬掉大半,被烫的只吸气,偏偏舍不得吐出来,陈清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

好不容易咽下去,荣旭也没放慢进食速度,活像吃慢点就会有人给他抢似的。陈清看着都有点愣住:看他穿的也不错,应该不缺钱啊!怎么吃起东西来像几天没吃饭似的……

“呼……”把整个盘子的煎饼都解决掉,荣旭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筷子,虽然他觉得如果有第二盘他也能吃得下。吃饱喝足了,就该付账了。荣小爷这才回想起自己刚刚那饿死鬼的样子,不过他脸皮练得刀枪不透,此时也面不改色:“咳,这些饼多少钱?”

“啊,不用钱。你那天帮的人是我师傅,我该谢谢你才对。这些煎饼做起来方便又不费什么钱,就当是我感谢你吧!”陈清收了碗筷盘子放到水池里,闻言连忙劝阻。

“既然你那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我叫荣旭。”荣小爷深谙顺杆爬的原理,对着陈清伸出右手。

“你、你好……”陈清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的对待。握手什么的,他一向只在新闻联播上见过,那些总理首相之类的领导人会面都会握手。他以为握手只有在正式的场合才会有,但此时荣旭坐来却没有一点突兀。他身上自有一番饱经磨砺的气势,天生就能镇得住场子。所以此时他向陈清伸出手,陈清一点都不觉得可笑。他在围裙上擦净手上的水珠,也伸出右手与之交握:“我叫陈清。”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确定:荣小攻就是一个吃货= =让留言来的更猛烈些吧~~~~~~~~

第12章 未饱

乔溥羽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宾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他沉沉地睡了一觉,四肢还有些乏力,但头脑已经清醒不少,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涌入脑海。他想起荣旭没表现出失望但明显迷茫的眼神,只觉得一身轻松,对方如果能想开最好,他实在没有精力心思和他周旋——他知道荣旭家境很好,和这种人纠缠没有好结果,而且,他还经历了法国那三年。

那三年,他见识到了艺术的美妙,灵魂仿佛受到艺术的洗涤,整个人无比满足,但酒馆的遭遇又让他觉得自己肮脏无比,甚至是玷污了艺术。可是怎么办呢?他喜欢画画,从小就喜欢,以后还会一直喜欢下去。而且,他已经回国了。隔着远山重洋,没有人知道他这段经历,在别人眼中只能看到他留洋镀金的资历。他可以从头开始,一切都会越变越好,他会让父母的付出得到回报,他曾经怀抱的梦想也会慢慢成真。他的面前仿佛铺开了一张洁白的画布,从今天起,他将在上面绘出自己的人生——一片光彩,没有污点。

松程市是乔溥羽的家乡,他学籍上是那么写的。其实他家并不在市上,而是在离市里有几十公里的县级市——崔市,坐车需要近两个小时。昨晚刚从飞机上下来,倒时差倒的厉害,他实在太过疲惫,而且状态不好他还没做好见到父母的准备,所以才会在松程市住下一晚。在宾馆洗手间冲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服,乔溥羽提起行李箱到柜台注销了房间,押金和剩余的房钱直接装口袋里——反正数目不多,而且那人也不会在意。

一大早上没有收到任何电话,想起上学时荣旭买了新手机笨拙打字给自己发信息的样子,乔溥羽轻轻一笑。明明打字慢到死,偏偏信息量不小,三天就把他手机信箱塞满。那时候的自己并不喜欢男人,拒绝的十分干脆。现在?他还是不喜欢男人,但若只是春风一度还能接受。他的父母都是最传统朴实的农民,连“同|性|恋”这三个字都没听过。他们为自己付出太多,乔溥羽是下定决心将来要结婚按父亲的意思“传宗接代”的。

那条路太难走,就算两人相依在社会舆论和家庭压力面前依然渺小无力,更何况一个人的孤军奋战。乔溥羽自己绝对不会去走,荣旭的心意和失落他都看在眼里,但不打算作回应。在法国的三年生活虽然苦楚也磨砺了他,让他懂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所以当有人对你表现这份心意的时候,你可以不接受,却不能用这做武器伤害对方。有比较才有结果,相较之下,有些痞气的荣旭虽然粘人却从不过分——他是一个不错的人,而且有着不错的家世。他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而不是在这条看不见光明的道路上走下去。

不过,这到底是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来走。正如自己,也将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下去。深吸一口气,乔溥羽走出宾馆,挥手招了一辆计程车,和司机说了目的地,汽车起速朝崔市的方向驶去。

荣旭最近明显闲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入手的工作量减少了,而是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工作的分量和节奏。在荣小爷看来,这工作就像负重跑,一开始往身上加重量肯定不适应,觉得累,举步维艰,但习惯了也就那回事儿,跟没有负重差不多。一句话——习惯就好!手头上分派的工作早早做完了,下班铃声一响,荣旭就捏着车钥匙第一个冲出了公司。

从上次的煎饼事件之后,他现在每天只去一个地儿——那就是陈记面馆。公司每天5点半下班,他车开快一点,7点差不多能到。吃一顿8点再开车回去,10点前也能到家。时间上来得及,那就一切都没问题。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荣旭一直没有再联络乔溥羽,因为他仍处于迷茫之中。这大概就像一个小孩子某天看到一块色彩缤纷的糖果,一下子就被吸引住,唆着手指对糖流口水,心心念着要吃到那块糖。但等到小孩子长大些有钱了终于把那块糖买到手,却发现无论是外形还是味道都和记忆中的相差甚远。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巨大的失落让小孩子陷入了迷茫。

不过荣旭毕竟不是小孩子,他只是迷茫了一瞬。虽然还没有弄明白,他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因为他现在看到了更吸引他的东西。比如,摆放在他眼前的这碗牛肉面。荣旭抬头,对上陈清白皙平凡的脸,对方有些拘谨地笑笑,放下木筷就忙别的去了。

现在时间是7点多些,附近中学在6点就放学,分|身乏术地忙了一个小时,直到荣旭来了,近7点人才慢慢减少。天气越来越冷,面馆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在这种寒风刺骨,冷气袭人的天气,在温暖挡风的小饭馆坐下,来一碗热气腾腾香喷喷的牛肉面。一口热汤下去,齿颊留香,身体回暖,才会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尤其陈清的手艺确实不错,所以他的面馆生意也一直很好,甚至有隐隐超过两边老店的趋势。只是他一个人小本经营,生意再好也只能赚那么多。

学生渐渐都回家了,面馆的生意也慢慢冷淡下来。一般8点左右陈清也就关门开始准备明天的材料,毕竟这只是他租的门面,他图便宜的房租居住的地方很偏僻,到10点多准备完毕到住处也差不多11点,该睡了,第二天还要早起。崔市是个小地方,像陈记面馆这样的小饭馆很少看到专门经营一种食品的,如果有,一定是出了名的老字号,比如一条街外车站对面的那家鲍氏汤包。那味道十分纯正美味,生意一直很好,每天早上人都爆满。他们的汤包只买到中午,有时候不到中午就会关门——因为材料都卖完了。几个小时的生意却比陈清这样的饭馆一天辛苦赚的都多。

陈清这面馆才开两年,口碑才刚刚传开,显然是没有资历只卖面食的。不止他,很多小饭馆都是这样,买各种小吃也买酒菜也卖主食。陈清卖的早点主要是煎饼和粥,各种口味的粥:有甜有咸,有糯米有黑米,有豇豆有绿豆……食物口味偏清淡,很适合早起的人们,尤其受学生们喜爱。好吃不说,又有营养,夏天吃不会腻,冬天吃下去身体暖洋洋的,胃也很舒服。

早晨4点多就要起床,匆匆吃点东西就开始忙碌,早点时间无疑最忙。之后有一段清闲陈清就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到中午吃面的客人渐渐多了又是一番忙碌,持续到晚上6点左右学校放学,店里生意又进入另一个高峰期。这样一天忙碌下来,休息的时间少,身形又单薄的陈清实在有些吃不消。

看到昨晚的那人——嗯……叫荣旭是吧——又不知疲倦地开了车跑来只是为了一碗牛肉面……陈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不论是那个厨师,看到自己的厨艺受人喜欢都会高兴。为此付出不知多少努力的陈清也是如此。双臂酸痛,在放松之后又用力几乎抬不起来。但陈清抿着唇,依然平稳地揉捏手上的面团。揉圆拉长,一叠为二,二叠为四,三叠为八……陈清没有一丝偷懒,即使十分疲惫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了这碗拉面。最后在他手上绽开的面团已经成为无数根粗细均匀劲道弹性的拉面。水开后面条下锅,白色浮起后又煮一会儿,面熟起锅。

青瓷白底,清汤卤肉,喷香还冒着热气的牛肉面终于摆到了荣旭面前。荣小爷看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泪水几乎要和口水一样横流——就是这个味道!太不容易了!他想了念了这么久,终于吃到了,呜呜呜……好好吃!

陈清没有闲着,今天生意不错,拉面已经卖完了,荣旭吃的是最后一碗,他在那边吃面,陈清就端了一盆清水开始清理桌子。等陈清擦干净一张桌子,刚刚直起有些酸痛的腰,端着水盆转身就对上站得笔直的荣旭牌柱子。

“啊!”陈清受惊轻叫了一声,看清是荣旭之后平静下来,耐心询问:“那个……你有事吗?”不是已经给你下面了吗……

一个空碗突然出现在陈清面前——真的是空碗,清汤被喝的干干净净,连一个葱花都不剩。陈清抬头,对上荣旭咬着木筷满目委屈的眼神。他开口,无限幽怨地:“面没有了……我还没吃饱……”刚刚吃的太高兴,忘记点些别的菜,吃完了才发现连个半饱都没有。荣小爷悔的只咬木筷。他一手托着空荡荡的瓷碗,理直气壮道:“再来一碗!”

“……”

“……”

两人一人端盆,一人碰碗,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陈清小声开口:“面已经卖完了,你吃的是最后一份……”对面人的目光更幽怨了,木筷发出不堪重负被咬断的声音。陈清表示被这种饥饿冒绿光的眼神看着压力很大,仿佛自己都是他的食物似的。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顶着压力实事求是地接着说道:“不止面,菜也都卖完了……”

“咔嚓!”木筷终于被完全咬断,半截身子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响。

作者有话要说:嗯……其实我还蛮喜欢乔溥羽的,他本性不坏。

第13章 上坟

天气越来越冷了……陈清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到嘴前呵气,一张口就是一口白雾。呵几口气,手恢复了知觉,陈清戴上手套继续洗碗。不是他舍不得放热水,而是煤气用光了,换煤气罐的人还没来。

玻璃门被推开立即有冷风灌进来,陈清以为是换煤气罐的人来了,一回头才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衣着光鲜,别有一番气质,而且他长得极好,就像杂质上的模特似的——和最近每晚必来的荣旭很像,但又迥然不同。荣旭虽然也是容貌极好,但人第一眼注意到的都是他的气势,而且他的五官深刻线条坚毅,一看就知道是经过风霜的。相较之下,眼前这位秀丽甚至带着些yīn柔的青年就更像是温室里走出来的花朵。

这种打扮的人怎么会进自己这种小店呢……那个叫荣旭的这样也就算了,怎么眼前这人也是……不过,毕竟是客人。陈清连忙摘了手套迎上去:“抱歉,煤气用光了,现在没法做饭。要不,客人你去别家吃?附近的……”

“陈清啊!你的煤气!”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陈清的话,他转头一看,正是送煤气的老王刚好送到。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扛着煤气不方便开门,陈清就要迎上去,想到客人脚又停住:“你看这……”

“煤气很快就能装好吧?”

“换个煤气罐,三分钟都不用!”说话间,老王已经用腿顶开门走进来了。

秀丽青年一笑:“那我等一等好了,也不急这一两分钟。”既然客人如此说,陈清也就不再推辞,连忙上前帮老王把煤气罐从肩上卸下来。换好煤气,把钱付了,老王打个招呼就走了,陈清洗净手询问青年点菜之后开始做拉面。

看着清瘦的男人开始做拉面,乔溥羽找个凳子坐下,感觉身体慢慢回暖。他思绪飞到回到家里的那天,头发花白的父母见到他喜极而泣,他也一样泣不成声,把在国外三年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发泄完毕,不说心情的yīn霾一扫而空,至少也有金色的阳光透过铅色的云层照射下来——他找到了自己之后的目标。

他喜欢画画的的心情一直未曾变过,现在也是如此。他到崔市一中应聘美术老师,几乎没有任何质疑就通过了——因为他专业知识够硬,而且还去海外镀了一层金。做美术老师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千,但他空余的时间可以接一些私活,比如办个艺术班,不过这一切他都是只有初步的想法,想要实施还有很多困难。

比如信誉,他在崔市一中任教课教师,干一年信誉就有了。他要先把名声打出去。这几年他也没少参加比赛,获得证书虽然不能当饭吃也不值钱,但让别人看到举办这个艺术班的他有这么多证书,一般人心里总会生出这个艺术班还不错,他是有真本事的,不会让他们花冤枉钱……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先干着吧……乔溥羽想:一切总会慢慢变好的。

一阵醇香拉回了乔溥羽的思绪,他一回神,就看到自己面前摆放着一碗红绿白搭配的拉面,热气蒸腾——红的是卤牛肉,绿的是青菜香菜葱花,白的是粗细均匀的拉面。白色的面条静静在清汤中漂浮,清汤是大骨熬制的骨头汤,营养又美味。

乔溥羽本来不怎么饿,也被这碗面勾起了食欲。他拿起碗边的木筷尝了一口,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推荐这家面馆了:该有的都有而且分量十足不说,这味道真的很醇正。乔溥羽在国外呆了三年,一回来还不能适应家里的天气,穿衣稍显单薄。今天的风又格外冰冷刺骨,乔溥羽为找工作在外奔波一上午,早觉得骨头缝都被吹得冰凉。但一口拉面配着一口清汤下去,暖意迅速从胃部向身体别的部位扩散——好暖和啊……

今天是周末,冷风又极为凌厉,面馆倒是不忙。等秀丽青年吃完付钱走了,陈清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关门。他提着早上买的两只**和一条鱼,把它们装进自行车后座他安装在一侧的箱子里,拉高衣领戴上帽子和手套就朝“家”的方向行去。

寒风吹着□在外的肌肤,陈清觉得眼睛干涩的要命,而且不断有冷风从衣领缝隙钻进来,冻得他身体一片冰凉。不过蹬车久了,这些冰凉就变成火烧般的热气,只是脸上的皮肉几乎冻僵。从自行车上下来,陈清摘下手套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脸色才恢复了几分红润。

“噔噔!”陈清敲门。偌大的木门上红漆已经多处脱落,墙角生着青苔和不知名的小草,在这种天气它们居然仍保持着青绿,生机盎然。

“谁呀?”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从院里传来,随着声音一起传来的是妇人溅近的脚步声。“是小清么?”

“阿姨,是我。”陈清答应了,吱扭一声,木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个身材有些干瘦肤色蜡黄的中年妇女。她的黑发里已经夹杂了很多银丝,额头眼角皱纹都很深,显示着这些年她过的也很辛苦。她就是陈清的后妈,不过陈清一直叫她阿姨。

这么多年过去,陈清早就不是小孩,深切体会到生活的辛苦之后。他对父亲当初的选择也感到理解,毕竟死者已经不可能追回,关注的重点应该更多放在活着的人身上。而且,父亲再娶,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自己吧……更何况父亲去世之后,卢秀云也没亏待自己,这些年她一个人支撑的也不容易。陈清彻底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又蹬车来的?”看见陈清鼻尖透红,卢秀云连忙让开让他推着车进院子,边关门边说道:“天气这么冷,你就别自己骑车来了。坐个电动三轮也就几块钱就到了,就是不来少一次你爸也不会怪你……”

“我不冷的,阿姨。”陈清从后座的箱子里拿出**和鱼,又引起卢秀云一顿唠叨:“你看看你怎么又买东西了,我上次都说过我在家不愁吃穿……我还能亏待自己么……快拿回去!”

陈清被这样说也只是笑笑,又把后座的箱子用带钩的皮筋固定好。卢秀云也知道说了没用,这孩子下次还会带东西过来,但她还是要说。有比较才有优劣之分,这么多年过去,卢秀云看过很多兄弟因为家财反目甚至告上法庭的事,所以对陈清她一直怀有一份愧疚。

陈父去世,她更应该一视同仁才对。家财是不多,但陈清毫无疑问是至少要分一半的。陈父留下的房子虽然破旧,但卖得好也能卖个50万左右,一般人哪能不动心。陈清却主动后退了,那是他还是一个正在拔高的半大孩子。

外人都说自己没亏待陈清,但卢秀云自己知道,她还是亏待这个孩子了,而且亏欠的不是一点半点,光晓宇的学费和生活费陈清就出了4、5万。这笔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陈清是没说要还,但她怎么好意思在占了这么大便宜之后还这么亏待这孩子!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心头肉,晓宇还有自己疼,陈清却连一个把他放在心尖的人都没有!

也许,自己该做些什么……

“唉,晓宇不在,等他毕业我一定要他去他爸坟前补上这么多年的空缺……”卢秀云碎碎念着,把手上的**和鱼到厨房放好。

“学习重要。”陈清低声说,进客厅拿出卢秀云已经准备好的纸钱香烛和酒。等卢秀云从厨房出来锁了大门,两人就一起朝田间小路走去。今天,是陈父的忌日。

陈父的坟头在陈家田里不远处。崔市只是一个县级市,对遗体火化这件事查的不严,而且中国人一直奉行人死为大,要保持完整入土为安。所以很多人宁愿被罚钱或者趁着半夜偷偷把亲人遗体埋了也不愿意火化——当然,这只是少数。

世界再信息化,也不会在田间地头都安装上监视器。一个村一个镇的人有亲人去了,只要没有心里想报复的举报,上面的相关部门基本都是不管的——管了没奖金,反而容易引起当地人群起攻之。虽然他们是在依照法规办事,但中国素来也有“发不外乎人情”一说,这种事……不好管啊!

走过4、5条黄土小道,七拐八拐,陈清提着竹篮终于走到了父亲的坟头。去年除过草的坟头已经再次爬满了各种野草,当年陈父下葬时栽下的松树已经长到和陈清一样高。

今天风大,陈清蹲下用打火机点蜡烛,每次火焰一露头就被冷风吹熄,试了几次都不行。陈清只好把蜡烛固定在有些冰冻的土壤里,一手挡风,终于点燃了烛芯。手继续捂了一会等火焰壮大,被风吹左右晃动但没有熄灭。

陈清开始洒酒,然后烧纸钱,边烧边说话。他向来沉默寡言惯了,从没开头说过那么多话。现在说起来也是断断续续,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他没有停,一直说着。纸钱烧完了,他就开始拔坟头的荒草,边拔边说。卢秀云揉揉被风吹的干涩又变得湿润的眼,也开始拔草。两个人一起做,不大的坟头很快就恢复了泥土的颜色。陈清开始从地上捧土洒到坟头上,他没用铲子,就用手,虽然很慢,但他也不急,就一捧捧地添土。一直添了一个小时,被风吹雨打有些变小的坟头才恢复最初的规模。

“阿姨,你陪我爸说说话。我去看看我妈。”陈清打声招呼,就提着剩余的一半纸烛走了。他母亲的坟头在不远处,陈父没有和她葬在一起。

等陈清提着空掉的竹篮回来,他的双眼也红了。他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我们回去吧。”

“嗯。”卢秀云点头。两人再次踏上乡间小道,归途却比来时心情更沉重。卢秀云打开门锁,接住陈清递过来的竹篮,虽然明知答案还是要问一次:“今天留下吃饭吧?”

“不了,明天周一面馆会很忙,我要回去准备了。”

“那路上小心。”

“嗯。”拉高衣领戴上帽子和手套,陈清推着车子回到公路上朝店面的方向行去。一个多小时后,还没靠近店面,陈清就远远望见一个倚车而站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在贴吧看到两句话,咳,如下:问曰:孩子感冒老不好,怎么办?答曰:一定是装的,打打就好了。问曰:孩子撸管老不射,怎么办?答曰:一定是废了,割掉就好了。仅供娱乐^_^

第14章 堂姐

昨天老爷子70寿辰,荣旭回了一次京都。老爷子70大寿想好好过,也没办什么宴会,就一家人坐在一起聚餐说说话。连荣旭他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三叔都老远风尘仆仆地跑回来,二叔三个女儿也到齐了,一家人难得团聚。荣旭他爸也从女人堆里爬出来,他虽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却是个会看眼色的,宴席上就老老实实地喝酒吃饭,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扫兴。

老爷子性质好,连收藏了三十年的老酒都拿出一瓶来,只是被荣旭二叔大女儿荣然晴管着没喝多。荣然晴出生的时候,荣旭他二叔正在创业,忙得不沾家,他的妻子是和她一起创业的人,两个人忙起来都是不顾家的。那时候老爷子已经不在军中担任要职,把位置让给了下面的年轻人,只是偶尔到军营指导一下,时间正多,就接下了照顾荣然晴的工作。后来两人想起这个女儿了,发现老爷子照顾的可比他们好多了,于是就彻底撒手不管,所以荣旭这个堂姐几乎可是说是老爷子一手教导大的,和老爷子感情最深。

老爷子奉行的教育一向是男娃要支撑起家,不打不成器,女娃是用来疼的,要宠着不让吃苦。就在这种教导下长大的荣然晴却没有什么骄纵,反而很早就懂事地照顾一样被不负责任的父亲撒手不管的荣旭。那时候的荣旭才2、3岁大,对母亲的去世下意识难过哭泣,但其实没有太过深重的悲切——他毕竟还小,什么都懂得有限,无法深切理解死亡的含义。

也许是同病相怜,荣然晴很疼这个堂弟,不过那时候的荣旭也很讨人喜欢。他继承并发扬光大了荣家的好基因,从小就是粉雕玉琢的一个玉童,谁见了都想捏一捏。老爷子对荣旭要求一向严格,幼时的荣旭感受到的所有温情和关切几乎都是来自这个大了他四岁的堂姐。

荣家人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专注——嗯,这听起来是个优点,之所以说它是毛病,是因为他们专注地过了头。比如老爷子专注于军队,荣旭他父亲专注于女色,他二叔专注于生意,他三叔专注于考古……已经流传了两代的毛病到荣然晴这一代也没断掉,还会不会继续流传下去还不得而知。除了荣旭还没表现出什么特别喜好,他二叔三个女儿都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小女儿荣然语好好的工作不做非得跑去做娱记,二女儿荣然琴沉迷于服装设计已经小有名气,大女儿也就是荣然晴热衷于自己的科研工作,长长短短的论文发表了不少,也算小有成就,但她从大学起就专注于科研,至今没有一个男友!

她今年已经三十岁了,毕竟不年轻了。老爷子这次家宴也是有催催这个大孙女的意思,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比唯一的男娃荣小子都要放在心尖上的。老二后来两个孩子都是请了保姆照顾的,老爷子没花多少心思。四个小一辈里,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个大孙女,最让人省心,性情容貌都好,哪能找不到男朋友呢!

老爷子喝完老酒,有些上脸,话也多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然晴啊,你也该找个男友结婚了,爷爷还等着抱重外孙……”荣然晴笑笑,她是真正的好脾气,对老爷子这些至亲更是耐心十足,被捉着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也不厌烦,只是让厨娘准备了醒酒汤给老爷子喝,免得酒醒后头疼。

荣然晴一直含笑听老爷子说了个够,老爷子说过瘾了,就换了一个目标,开始教训荣旭:“跑去松程市这么久也不知道回家看一次,白养你那么大!做生意有什么好的,不如军队里自在……”老爷子完全忘记是他让老二把荣旭派去松程市的事。

荣旭嘴角只抽,就要反驳,但看到堂姐轻轻摇头示意,他还是把已经到嗓子眼的话给咽了下去。要不是今天堂姐在,说不得又是一番**飞狗跳——老爷子举着拐杖追得荣旭到处跑。荣家一上一下这两个活宝,要说有谁能制住他们,也就是荣然晴了。

今天的荣旭没有反驳,老爷子算是说了个尽兴,最后酒劲上来身体又倦了,就被荣然晴和她三叔扶进房间,喝了醒酒汤擦净脸躺床上睡了。看着老爷子很快陷入睡眠,荣然晴轻轻退出来带上门,对荣旭打个招呼,两人到花园里说话。

此时正是冬天,花园里除了长青的观赏植物就没有绿色,一片衰败,寒风凛冽,两人自然没有吹冷风的意思,他们谈话的地点是在占据花园一半面积的温室。老爷子兵戈铁马,当然没有侍弄花草的兴趣,但他还是建了这间温室,亲手栽种这些花草,甚至专门找书和人学习了技术——只因为他们那早就去世的奶奶:培养花草是她最大的乐趣。

荣旭没少听老爷子说他***事。他知道他奶奶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容貌极好,偏偏看上了一贫如洗一事无成的年轻时的老爷子,跟着他戎马奔波半生毫无怨言,等到情势稳定,新天朝建立,老爷子居功至高,家里的境况开始好起来,他奶奶却在生下他三叔不久就去世了。老爷子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老伴儿跟着自己尽吃苦了,没让她过上什么好日子。从小就没吃过苦的人,却在跟他之后吃了那么多苦,还经常上顿没下顿。

荣旭他奶奶去世之后,老爷子一下子老了十岁,但他还有三个孩子,老伴儿临走时都叮嘱他要照顾好的,他只能撑下去。这间温室,就是老爷子所有感情寄托的所在了。老爷子对荣然晴最心疼,一半是因为一手带大多年积累的感情,另一半就是荣然晴长得最像她去世的姥姥,就连性格都一样,看起来温和,其实骨子里固执,一牵扯到某些事情就变得格外强势,不肯妥协。

荣然晴和荣旭都知道这间温室的重要性,荣旭小时候再调皮捣蛋都没毁坏这间温室里的一草一木,荣然晴更是自学了侍弄花草的手艺,帮老爷子把这间温室弄得花团锦簇、欣欣向荣。

“堂姐。”荣旭乖乖跟着荣然晴走进温室,看着她一手拿起一个喷洒清水的小喷壶,一手湿抹布擦拭一盆滴水观音的叶子,没有开口问什么,就自己先打破了平静。

“有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荣然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抬头对荣旭露出一个鼓励的笑来,那是全然包容的笑,只是看着就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荣旭看着,心里的迷茫就渐渐散去,那些不知所措也被抛到了一边。这个家里,他最尊敬最亲近的人就是这个大他四岁的堂姐。他小时候闯祸不少,外人可以看着老爷子不和他计较,老爷子却是气得要打人的。但每次老爷子举起戒尺或拐杖都会有一个纤细的背影挡在他前面——那就是他的堂姐。她也只是个孩子,至今都没有强壮的身躯,却每次都勇敢地站出来,不是吃定老爷子不会打她,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从那时候起,荣旭就完全被驯服了,说句不恰当的话,三岁之后就失去母亲的荣旭从荣然晴身上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母爱般的温暖,在他心里是把这位堂姐当成母亲般尊敬亲近的。

在这个家只有荣然晴完全亲近他,荣旭也只把心里话告诉荣然晴。荣然晴如果知道就会引导他走向正确的方向,如果是她不熟悉的,她就会认真倾听,教荣旭做出认真的选择并且为这选择负责。她教的很好,荣旭在人生的道路上一直没有走歪——除了一件事:乔溥羽,荣旭曾和它说过的一个人,她这个堂弟第一次喜欢上的一个人——是个男人。

接到堂弟这个电话时荣然晴不是不惊讶,但她知道对方比他更不安:荣旭再不懂人情世故,也知道一般男性喜欢的是异性,而不是和自己一样构造的同性。堂弟在认清自己心的时候立即打电话给自己,代表了信任,她更应该对这份信任负责,而不是站到他对面谴责他的“不正常”。相反,她要引导他,像以前教导他拳头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式一样。

荣然晴很快冷静下来,虽然心里还有几分慌乱。“同|性|恋”这三个字对大多人来说都是十分陌生的,荣然晴是受到弟弟这个电话之后查阅了资料才知道这个词。她也紧张,但他知道荣旭更紧张,所以她不能把这份紧张表现出来,她应该用十分轻松的语气和堂弟解释,就像在说“啊,今天你吃的是荷叶包饭”一样。

她查了很多资料,告诉自己堂弟喜欢上一个人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不要因为对方是同|性而有罪恶感或因此感到自卑。你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对方刚好和你性别一样。也许你们可以走到一起,也许你们会分开,你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人,也许会有新的喜欢的人。对方可能是女人,也可能是男人……喜欢没有错,但你不能强迫别人接受你,不能去打乱别人的生活。你有喜欢的自由,别人也有拒绝的自由,你要做的只是打动他……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尊重。

荣然晴下了一番心血做的整理都说给荣旭听,荣旭也认真记下了。她教得很好,所以荣小爷对于自己喜欢上同性完全没有产生任何纠结,几乎是立即就接受了,然后展开追求。当然,他也一直记得喜欢一个人最需要做到的就是尊重对方。

第15章 等待

荣旭喜欢乔溥羽的事,荣然晴是知道的。自己这个堂弟刚从部队出来的那股欢喜劲儿不是假的,他是真心盼望那人早点回来,但今天,她在堂弟的眼中看到迷茫,所以才会叫他出来说话。

“我好像不喜欢他了。”荣旭对堂姐一向没有什么隐瞒,在心里想一想就把自己最近的纠结说了出来:“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但现在面对他却没有最开始的感觉——堂姐,我是不是变心了?”

荣然晴一开始没完全明白,等荣旭细细解释了一番,荣然晴一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自然不会笑出来,只是眉眼弯弯带了笑意,充满鼓励对荣旭说:“你能认识到这点很好,既然怀疑自己的心意,就去验证它。和那人说明白,不管你是一时迷茫还是不再喜欢那人,都要说个明白,得出一个结论来。这样既是对对方和自己负责,也对下一段感情负责。”

一语惊醒梦中人就是这个感觉,荣旭只觉得一直笼罩在头上的迷雾被山风一下子吹散,看清了山路的蜿蜒。高大青年一弯腰完全可以把荣然晴整个抱住举起来转个圈,荣旭哈哈笑着:“还是姐你最好!”

“臭小子!还不放我下来!”荣然晴被吓得轻叫一声,倒不是真的发怒:“都这么大了,还没个正经。亏得我爸还跟我夸你干的不错……”

“嘿嘿,姐呀,虽然老头子的话基本都是废话,但刚刚有一句还是有理的——你也该找个男友了。我姐这么好,真不舍得便宜别的男人了!想娶你,得先过我这关才行!”

“胡说八道什么呢,连个影子都没有的事儿!”

“我姐这么好,还找不到男朋友?全京都的男人都排了队任你挑还差不多……”

“就你嘴贫。”荣然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这次不住两天?爷爷虽然嘴上总是骂你,其实心里还是很想你的。”

荣旭努嘴:“我知道,他就是嘴硬,你说过好多遍了。我住一晚,明天再走,后天还要上班。”

“你呀……你们这对爷孙,脾气都是一个样,谁也不比谁好到哪里去。”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解决,荣然晴也就不再啰嗦,开始关心小弟的工作和生活:“工作还习惯吗?上手会不会很难?毕竟你以前从没接触过相关的东西……”虽然这些情况已经听父亲说过,但总是亲自问过才会放心。

“没问题,你小弟我可是很厉害的!”荣旭说着比划了一下大力水手的招牌动作,显示出他结实充满爆发力的肱二头肌。

荣然晴被逗得笑出来:“待在开发部又不是要干体力活……生活怎么样?松程市的饮食还吃的习惯么?”

“很好啊,姐我跟你说,松程市边上那个崔市,有家面馆的牛肉面特别好吃,如果你去松程市,我一定带你去吃。那家店卖的还有菜,不过我还没尝过……”

还是第一次见小弟对吃的这么上心,荣然晴也生出一些兴趣来,问:“怎么不吃?钱不够用?”

“……不是。”荣旭原本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下来:“生意好,卖完了……没吃到。”

“那可真要尝一尝……”

荣旭在家里呆了一天,老爷子第二天起床见他还是用鼻子出气多。荣小爷要走了,老爷子直接眼皮也不抬,继续吃他宝贝孙女特地给他煮的粥。荣旭见状挑挑眉,知道老爷子这是不满他工作后过的居然很不错,完全没打算回部队,在怄气。荣旭倒是没说什么,荣然晴送他到门口。然后荣小爷就直接去了机场,踏上松程市的归途。

从京都到松程市坐飞机也就几个小时的路程,飞机上的快餐荣小爷动都没动,等他下了飞机,早晨喝的那几碗薄粥早消化的干干净净。荣旭还是比较能挨饿的,在部队里训出来的,但现在他没必要饿着自己不是么?于是荣小爷回了住处直接开车往崔市跑,手里握着方向盘,荣小爷已经开始在心里构思菜单:首先牛肉面是肯定要有的,然后来个大盘**、滑蛋牛肉、五香酱肘子……他口水直流,也不想想陈清开的是面馆,店面又小,这些菜他就是会做,也不一定准备的有食材。

今天天气很冷,寒风凛冽,外出的人很少,汽车在空旷平坦上飞驰,用了比平时少20分钟的时间赶到崔市。荣旭把车在面馆门前停下,才发现面馆今天居然关门了!一时懊恼地差点踩下油门,荣旭从车上下来犹不死心,巴着门缝朝里看——入目自然是一片漆黑,饶是他视力极佳也什么都看不清。

真的没人啊……捂着肌理分明空空瘪瘪的肚子,荣旭只觉得嘴巴里全是酸水,他想吃饭啊啊啊 面馆两边的饭馆也传来饭菜的香味,但尝过陈清的手艺之后再让他去吃别家的饭菜,荣旭自然十分不甘心且不乐意。纵使很饿,他也完全没有随便找个地方解决的意思。荣小爷倔脾气上来了,觉得今天一定要吃到陈清的饭才行,不然他今晚一定睡不好。

这么寒冷的天气,汽车内无疑温暖很多,但荣小爷不惧冷——也是想让冷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集中在饿的缩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胃上。他从不抽烟,就盯着紧闭的卷帘门,仿佛要在那铁灰色的门上看出一朵花来。就在他觉得自己的脚也有些凉的时候,他听到了自行车车铃的声音,然后一扭头,他就看到了衣领拉高遮住半张脸的陈清——虽然只有一双眼睛,但他就是一眼认了出来。

和荣旭瞳仁极黑十分吸引人目光的眼睛不同,陈清的双眼都是最最普通的黑褐色,只是在阳光照射下会泛出琥珀色的光,看着仿佛能感受到琥珀色的树脂在烈日下融化带来的暖意,以及树脂融化带来的松枝清香——虽然普通,但也温暖单纯,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荣旭第一眼看到这人的时候并没有特意关注他,因为他太沉默,存在感十分之弱,只是荣小爷在部队里训练的警醒惯了,对存在感薄弱的人和物反而会增大关注,然后他就注意到了陈清,第一感觉是“这人看起来很舒服”。

他上一次这样觉得,还是三年前那个夏天,他看见树荫下,阳光斑驳跳跃在白衣少年身上发上,闪动耀眼,干净犹如未曾切割的钻石,给他惊艳之感。但三年之后的重逢,他好像看到宝石蒙尘,找不回当初的感觉。这时他看到了陈清,第一感觉就是看着很舒服。这种感觉大概类似于调香师嗅到雨后最清新干净的空气,干渴的人喝到没有添加任何化学调剂甘甜的清水,他的味道不会让你惊艳到念念不忘,但却是最适合你的。

“荣先生?”陈清走得近了,才确信倚车而立的人的确是荣旭不错,可是他站在这里做什么呢……总不会是在等自己吧?陈清觉得这种想法实在荒诞,于是他问出口了:“你在等人吗?”

“叫荣先生多见外,”荣小爷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毫不吝啬地露出一个有8颗洁白整齐的牙齿最标准的笑:“直接叫我荣旭就好——我可一直在等你,都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啊?等我?”陈清从自行车上下来,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站不稳:“等了很久吗?先进来说吧,外面很冷。”虽然好奇只见过三面对方找自己能有什么事,陈清还是先摸出钥匙弯腰把门打开,然后向上拉。卷帘门已经安装很久了,拉动间有些滞涩,陈清有时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它拉起来。这次他正用力,却感到手上猛然一轻,卷帘门吱扭一声,还是乖乖地被拉了起来。陈清一转头就看到荣旭挑眉微笑着看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这门有时不太灵活……哎,停!别拉了!”话说到一般,陈清连忙施力止住荣旭继续把门向上推的动作。荣旭要比他高出一个头,他随便一举,自己倒是可是踮着脚也够不到。

陈清说:“这么高就够了。”

“真的够了?”看到陈清十分肯定地点头,荣旭有些遗憾地收手,他一身的力气用不完,十分想帮忙来着。

两人都进了屋子,陈清把空调打开,给荣旭倒了一杯热茶。陈清这才开口询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饿了。”荣小爷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在他看来:人没吃饭感到饿,饿了要吃饭,这是一件再理直气壮不过的事。所以他说出来的口气也是十分理直气壮的。

“……”陈清没有想到荣旭开口就是这一句,反应不及,就愣住了。这还好是性格老实向来沉默寡言的陈清,要换了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吐槽了:姑且不说你这么打一个人了,陈清又不是你奶爸,怎么每次见面你都是这句话?饿、饿、饿……你是长出腿脚的饭桶么?

陈清自然不会说这些话,他只是愣了一下,就很“正常”地接了下去:“面馆已经关门了,不过今天买的菜还剩一些。要不我给你随便做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烂泥》和《不卖》各一更……其实也算双更对吧t^t

第16章 共餐

剩的菜,随便做……要是第二个人敢对荣旭这么说:“拿剩菜随便做一做喂你”,荣旭一定会把刚起锅的菜连盘子盖到别人脸上——你喂猪呢?

但这句话从陈清口里说出来,荣小爷就应了,上次吃到的韭菜煎饼的美味记忆犹新。虽然陈清说是随便做做,但荣旭知道以他的性情一定不会随便对待。剩菜怎么了?又不是别人咬了一口剩下的,也是干净新鲜的食材。而经过陈清的手之后会变成什么,荣旭表示很好奇,很期待……

荣旭答应的干脆,陈清觉得这人到没有那么讲究,挺好伺候。恰逢周末天又冷,他今天下午是不打算开门继续营业的,但荣旭从松程市老远跑来,他总不好意思轰他出去。想到昨天章翔拿来的几袋大豆拉丝也就是素肉,要不做个樱桃素肉吧……

陈清拆开包装把两袋素肉泡在水里,拿起菜刀开始削荸荠皮,他准备多做一些做晚饭,拿出的量就稍多一些。荣旭见状也过来帮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荸荠这种黑乎乎块jīng一样的东西,能吃吗?他要帮忙,陈清也没见外,他还要准备别的东西,多个人帮忙也能早点把饭做好。

明明是不过见了几次面的关系,两个人相处起来却十分熟稔没有任何不自在——荣旭神经粗大不介意,陈清则是完全没在意。荣旭洗净手,陈清递给他水果刀,叮嘱他皮尽量削薄些,厚了也没关系——只是有些浪费。

“哎。”荣小爷得令接过水果刀就活动起来——做饭什么的他肯定不会,但玩刀他可是行家,十几年的经验足着呢!愣是荸荠削成了苹果,一刀转着圈下来皮都不会断,而且皮虽然是黑色就着灯光几乎可以透过皮看见灯管,薄的透明。

陈清没有时间发出感叹,他只看了一眼确定荣旭会削皮就转身忙别的去了。他要开始准备调料:拿出番茄酱倒了一碗,又加进去糖、盐、白醋、淀粉和清水搅拌均匀做成料汁。估摸着素肉还要再泡一会儿,陈清又拿出两袋昨天章翔一起拿来的乌冬面,两个大男人只吃一盘菜怎么可能饱,所以他准备另做两碗海鲜乌冬面——早上卖鱼的时候他看河虾不错就顺便买了一些,所以准确来说做出来的应该是河鲜乌冬面。

河虾便宜些,但腥气更重,陈清处理干净河虾就把洗净去壳抽掉泥线的虾仁泡在料酒里去腥气,顺便添加胡椒粉之类的调料让虾仁更入味,蟹味棒去掉放在一边薄纸备用,再切完青椒,陈清一转身发现荣旭已经不动声色把半盆荸荠解决干净了。陈清连忙阻止:“已经够用了。你帮我剥半头蒜吧,只要半头。先泡在水里再剥比较快。”说着递给他已经掰开只有半头的蒜,荣旭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喜滋滋地继续剥蒜去了。

荸荠弄得多了,只做樱桃素肉显然用不完,要不再做一个甜汤吧……算着时间素肉已经泡好了,陈清把它们捞出来挤干水分,切成小块在淀粉里滚上一圈口感会更好。开火油热后把素肉小块下锅,颜色变成金黄色的时候捞出来,沥油,锅里只留浅浅一层。陈清把一碗混着调料的番茄酱倒进起白烟的滚油里,红色的酱汁迅速气泡冒出滋滋的香气。

正剥蒜的荣旭鼻子抽抽,端着水盆靠过来:“要做什么?好香。”

“樱桃素肉。素肉是大豆拉丝,不过口感不比肉差。”说话间酱汁水分迅速减少变得粘稠,陈清把炸好的素肉和洗净的荸荠一起倒进去快速翻炒,酱汁浓了,香气也越来越浓,荣旭觉得自己咽下去的口水越来越多。

这道菜不用炒太久,酱汁入味就可以起锅。金色的素肉和荸荠,红色粘稠的酱汁,浓郁的香气……

“……你要先尝一下吗?”对上荣旭饿的发绿的双眼,陈清一愣,问。

“……不了,一会一起吃。”用最大的意志力抑制住自己,荣旭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把剥好的蒜交给陈清:“这个怎么用?”

“嗯,炒乌冬面的时候用。”接过蒜拍碎了,陈清对傻站着闻香的荣旭说:“你先坐着吧,很快就好。”荣旭应了一声没动,对上他满是期待的眼神,陈清只好又给他找件事做:“你把剩下的荸荠都切碎吧,越碎越好”。

陈清控制着两个炉子:乌冬面要先煮过再翻炒,不过乌冬面本来就是熟的,做起来很快。沥尽面上的水,换了干净的水重新烧热,另一边炒锅里虾仁已经变成诱人的红色,和蒜蓉爆香混在一起的香味愈加引人垂涎。陈清把蟹□和青椒也相继加进去翻炒,最后加入乌冬面和少量调味,筷子和锅铲同时翻炒,很快就散发出独属它的香气来。熄火,起锅。

这时荣旭也把剩下的荸荠几乎剁成了泥,陈清直接把它们全倒进煮沸的水里,透明的的荸荠入水就失去踪迹,陈清搅动几下,感到饭勺传来的阻力增大。等到搅拌均匀了,陈清加进少量白砂糖就熄了火。

樱桃素肉虽然是素菜,但大豆拉丝的口感并不比真肉差,荸荠也很爽口。河鲜去除腥气之后就只剩鲜美,乌冬面口感偏软配上柔嫩的虾肉和蟹肉吃起来十分过瘾。荸荠甜汤口感爽滑带有植物的清香,因为没有加入别的东西荸荠的味道被挥发个十足……荣旭埋头大吃差点把舌头也吞了。

在中国迅速拉近人情的最好方法大概就是一起吃饭了,尤其对荣旭来说,当他吃到的美食都是对方做的时候。不过,吃完了,荣小爷总算记起自己白吃了人家两顿都没付钱的事。虽然陈清说不用,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表示,那他就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傻子了。再说在面对市场的开发部工作这么久,荣旭已经不是军队里一切拿拳头和军衔说话的兵痞,他迅速蜕变着,越来越适应这个社会的节奏——他在学习,并且表现的越来越好。

荣旭十分健谈,在陈清面前他毫不拘束,话题都是信手拈来。他说了自己的工作,老爷子让他回部队,公司食堂伙食难吃,今天谁谁谁买了x记烤鸭他闻到了香味……对荣旭来说他只是想对陈清倾诉,想更靠近这人一些,所以他先介绍了自己。

而对陈清来说,这种热情劲他只在章翔身上感觉到过。他知道章翔最初接近自己是为了那张选票,之后对自己倍加照顾也是为了做好班长——但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做了,陈清领情。更何况,这些年相处下来,陈清觉得章翔真的没什么坏处。他是有些斤斤计较贪小便宜,但大部分人不都是这样吗?嗯——或许名利心重了些,但上进总是好事。

荣旭单纯的热情他不讨厌,纵使对方只是喜欢他的手艺——但对一个厨师来说,最大的肯定也就是对他厨艺的肯定了。而且,除了偶尔来的章翔,陈清都是自己一个人随便做些吃了。虽然已经习惯一个人,但有人陪伴说话的感觉也不错——虽然基本都是荣旭在说,自己时不时应一声。

“你的手机呢?”想起今天吹的三个小时冷风,荣旭觉得还是预防一下比较好。

“嗯……在围裙口袋里。”陈清带着橡胶手套正在刷碗,闻言抬起手臂露出口袋的位置,示意荣旭自己拿——他以为荣旭是想借个电话。结果荣旭拿出来手指按了几个键,一阵陌生的铃声从荣旭口袋里传出来,荣旭一笑露出8颗洁白整齐的牙,说:“我把我的手机号存到里面,没事常联系吧。”

“啊……好的。已经8点天黑了,你还是早些走吧。”太晚了不管是治安还是疲劳驾驶都不好……

“那明天见。”荣旭十分干脆地走人,反正他明天还是要来的。

今晚吃的仅为满意,荣小爷早早洗洗睡了。躺在床上拿着手机,荣小爷打开通话记录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带了一连串数字8的吉祥号,顿时愣住:很眼熟啊……想了一下,一抹笑意在他嘴角上越抹越开。按了保存号码键,把这个号码设置为快捷键“0”,荣小爷玩刀玩枪灵活无比的手打起字来偏偏说不出的笨拙。按了又删半天,终于写好了6个字:“我是荣旭,晚安”。放下手机荣旭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第一时间拿起手机点开短信,也是六个字:“我是陈清,晚安”。

周一的时候荣旭继续去公司上班,晚上5点半下班直接跑去崔市,赶上陈清忙了他有时还会脱下西装也学陈清系上围裙帮把手。做饭他不行,端个盘子和碗还是可以的。他第一次伸手的时候,陈清再木讷也被吓了一跳。有人身上天生带着一种气场,看荣旭外表就已经和这种小面馆格格不入,他再撸起袖子帮忙……陈清赶忙阻止,他们毕竟还没有相熟到这个地步,就是章翔也不会系上围裙来给他帮手。

被拒绝一次,荣旭也不在意,只是第二天他再去公司就带了一身材质一般的运动装。下班后直接去休息室换上,荣旭再到崔市挽起袖子的时候,陈清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别人已经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他再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不得不说,荣小爷适应性极佳,最开始笨手笨脚也没出现打碎盘子碗什么的情况,干了三天之后更是不用记账也能流利都背出一连串客人点的菜单来。有他帮忙,店里的生意忙得过来赚的钱也就更多,知道自己给钱荣旭也看不上眼,陈清提都没提,只是每天按荣旭的口味买菜晚上好好补偿他。

周六的时候再收到荣旭的电话,陈清擦净手上的水珠接起。这周荣旭常常给他打电话,最近两天更是直接点餐了。好在他要吃的也都是家常菜,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陈清大都会做。

“我今天有事不去了,你好好吃饭。我们明天见。”

“嗯。”陈清应了一声,那边电话首先挂断了。说不上来的,陈清有些失落。

第17章 意外

荣小爷没去吃他最爱的美食是去哪了呢?他现在坐在一家餐馆里——当然,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他约了人。不过在座位上坐了许久,见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对方还没来,电话也打不通,危机意识异常强烈的荣旭几乎是立即就意识到出问题了。

荣旭稍稍一问就知道乔溥羽现在崔市一中教书,住员工宿舍,他约的地点也在崔氏某家餐厅——想着如果早点谈完还能赶上吃饭,按理说这么近乔溥羽早该到了。只有去看看了,应该不是出了什么麻烦吧……

荣旭没有猜错,乔溥羽现在还真是出了个大麻烦。他坐在椅子上,坚硬的木椅隔得他昨晚刚被蹂躏过的地方,难受无比,但乔溥羽完全没有心情注意自己的身体了,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对面那人身上了——一个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大男人抱着一床被子卷住身体,一直在“嘤嘤嘤”地哭。

乔溥羽扶额叹息,他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叹息了,总之醒来之后他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二十年都多:“你哭什么?你又没吃亏,也没少块肉!”吃亏的明明是自己好吧?他都没哭。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用被子捂脸再次用力“嘤嘤嘤”起来,吵得乔溥羽感觉耳边犹如上千只蜜蜂在叫。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和荣旭约好的事。

乔溥羽觉着他就不该做好事,也不该太有责任心。昨晚学校一位老师发表的论文获奖,在一家餐馆请客,乔溥羽作为新同事想要和别人打好关系自然也去了。席间也是一片欢笑,气氛十分融洽。获奖的那位老师被当成重点关注对象,等到结束的时候已经是醉眼朦胧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乔溥羽也没好到哪去,酒席进展到一半,不知哪个人多嘴了一句“大家也照顾照顾新同事小乔嘛”,于是一半的人就转移目标开始灌自己。乔溥羽虽然酒量还不错,到底寡不敌众,被灌了个半醉。

学校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崔市本地人,所以住员工宿舍的寥寥无几,没有一人和乔溥羽同路。好在他也只是半醉,还能走回去。别的老师陆陆续续都走了,乔溥羽站在窗口吹了几分钟的冷风醒酒,也准备回宿舍。他们聚餐的地方在二楼包间,一楼到二楼的楼梯狭窄而且陡峭。于是乔溥羽下楼梯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把一个人撞下去了,对方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乔溥羽吓了一跳,酒醒了大半,连忙下去看了那人情况,发现那人居然是睡着了,身上除了擦伤什么都没有。餐馆老板也被这突发情况下了一跳,走上来发现这个客人只是睡着了,倒不用送去医院,但也不能一直睡在他店里啊!

乔溥羽被老板殷切盼望的眼神看着,想到这件事完全是自己引起的,无法,只好试着叫醒睡得死沉的人——显然没有任何效果。在众人注视下,乔溥羽硬着头皮摸出地下这人钱包,发现里面除了几百元的现金和两张银行卡空无一物——找不到住址,实在没办法了,乔溥羽只好把人带回了宿舍。

学校配给教师的宿舍是双人间,但由于住宿舍的人实在少,一个人分一间还多,所以乔溥羽其实是一个人住一间,只是有两张床罢了。他自己睡一张,另一张就用来堆放一些衣物书本也占去了一半的空间,最重要的是:那张床上是没被子的!总不能直接把人扔地上,现在可是12月!乔溥羽只能把醉鬼扔自己床上。被子只有一床,他连打地铺都不行,反正是冬天,就挤挤吧……乔溥羽想着,随便洗洗脸甚至还给醉鬼擦了一下去些酒臭,一番运动下来酒气上涌,乔溥羽也觉得有些晕,就把人向里推推,拉起被子躺下睡了。

半夜的时候他感到有具火烫的身体在自己身上磨蹭——自从回国之后因为各种忙碌直到现在教书稳定下来,他还没有发泄过,所以现在被这么挤挤蹭蹭的,乔溥羽就感到自己某个地方也竖起来了。酒精让人大脑防线松懈,乔溥羽只是心下一松就再也绷不起来,而且身边的人就像第一次一样实在热情——于是他们就做了,然后就有了天亮后的这一幕。

两人都是纵欲加宿醉,一觉睡到了太阳上头。因为宿醉脑胀欲裂的乔溥羽一觉醒来就看到一幅混乱的情景当下就是心里一咯噔,然后身边的人因为这动静醒来顿时眼睛圆睁地瞪着他,一幅黄花大姑娘惨遭蹂|躏似的样子,然后他就开始哭了。

章翔觉得自己简直倒霉透了。他工作的公司最近来了一个新同事,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生,刚刚从大学毕业的那种,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所以章翔几乎是立即就展开了追求。让他惊喜的是,对方对他的追求虽然没一下子接受,也没有拒绝。不拒绝,那就是机会啊!没有接受?女生总是要矜持些么,而且吊一吊男人胃口让对方得之不易才会知道珍惜么~

他今年已经29岁,追求对方是抱着结婚的打算的。结果昨天他看见了什么?他看见那个小女生从他们公司副总车上下来,两人还在车里热吻——他们公司的副总可是40多岁头上秃顶有老婆孩子的老男人!喜欢上一个人却发现对方是被包养的小蜜……这打击不大是不可能的。

章翔觉得自己的玻璃心爱情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打击,沉默寡言的陈清安慰不了他,所以他到餐馆买醉去了。点了几个下酒菜,几瓶酒,他坐在那里背景都是黑的,苦着脸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杯一杯酒水灌下去——他毫无疑问的醉了。

酒喝多了就想上洗手间,餐馆的洗手间在楼上,于是章翔扶着楼梯扶手就向上爬。他喝醉了,身体摇摇晃晃的,即使扶着扶手也站不稳,于是就被半醉着下楼的乔溥羽撞了个正着。“啪”的一声,章翔向后倒在地板上,意识沉入了黑暗。

他不知道自己被别人扶回家,扔上床。半夜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新来的女同事红扑扑的脸,水润润的唇,还对自己边宽衣解带边说对不起……这种情况下,章翔没有意外地硬了。然后他感到身边温暖的身体,想着这梦真是真实啊章翔开始动起身子。但早上醒来对上一张有着些微黑眼圈但依然俊秀明显属于男性的脸,章翔不淡定了。没有男人以自己是处男为荣,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饥不择食和一个男人一起度过第一次啊!他将来可是要娶媳妇生孩子的!而且和男人……这简直是个污点啊!于是,章翔委屈了,他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黄花菜,顶着一头乱发,用被子罩着身体捂着脸,开始不停歇地“嘤嘤嘤”。

而这边乔溥羽觉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一个大男人在你耳边不断发出“嘤嘤嘤”的哭声,任谁都受不了!他觉着头更痛了,只能低头扶额,声音嘶哑(昨晚叫的):“别哭了!你又不吃亏!到底想怎么样啊?大家都是男人就算一夜情也没什么,再说你又不吃亏,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好了……”

怎么不吃亏……章翔觉得自己纯洁的心灵和纯洁的身体都罔顾他的不乐意被人染上了颜色,他当然委屈。他也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但这些话在脑子里转一转,他反而觉得更委屈了:都是男人就算一夜情也没什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责任心……已经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当没发生过……

两人正在大眼对小眼的瞪视,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此时乔溥羽正被对方的嘤嘤折磨的欲|仙|欲|死,听到敲门声如闻天籁,几乎是立即就起身去开门——虽然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学校的员工宿舍是单间房子,木门一打开就可以一眼望到底,一览无余的。所以木门一开,来找乔溥羽的荣旭就看到了乱糟糟的床上坐着一个乱糟糟的人,室内透露的空气还带着一股yín靡的气味,他几乎是立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自己曾经的心上人和别人发生关系,一般人会有什么反应?荣小爷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就像有句话说的一样:“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虽然现在面对乔溥羽没有了心动的感觉,但也是希望对方生活过的不错的。

乔溥羽开门后被透进来的冷风一吹几乎是立即就清醒了,尤其是看到门外还是熟人,他心一悸就要把门关上,这时章翔也尖叫起来:“你傻了?还不关门!”

……小子,占了便宜还这么嚣张一脸委屈的样子……荣旭觉得虽然不可能继续发展感情下去,但好歹也能做朋友。而且两人相较之下他只认识乔溥羽,帮谁自然是不用说。双手握拳拧动几下立即爆出清脆的碎音,荣小爷露出标准的8颗牙微笑,大步朝床上面容被惊得呆滞的人走去。

第18章 清楚

刺耳的电话铃声猛然响起,陈清差点把手里的碗翻了。对客人歉意的笑笑,对方接过碗表示不在意。陈清连忙走到一边擦净手,一接通电话就被那边传来的嚎哭声吓了一跳,陈清是又气又好笑,他极有耐心等那边干嚎到没力气停下为止,才开口问:“你怎么了?”

“嘤嘤嘤……”陈清这一问好像戳到了马蜂窝,电话那端又传来哭声,好在这次只是呜咽几声没有持续下去,接下来响起的声音委屈无比:“陈清,呜呜,我被人打了……”

“!”陈清惊了一下:“你被人打了?!”他注意到章翔说的是被人打而不是和人打架。章翔的脾气他这些年下来也多少摸清了,虽然很不讨喜也没到讨打的地步。在上学的时候他就是标准的好学生好干部,从来没和人打过架,所以动起手来肯定会落下风,但被人打……要么是对方太强章翔一丝反击都提不起来,要么就是章翔犯了错心里有愧……

“章翔,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人打?”电话那边一下子消了音,陈清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猜居然还猜中了真相。“你到底干了什么呀?”

“嗯……那个……”章翔在电话那段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最后猛然连珠炮似的说出一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我现在在崔市医院没钱付医药费,你赶紧来帮我一下!”

陈清看着手里被挂断的电话,呼出一口气,只能转身开始收拾,好在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点的人也不多。等最后一位客人离开,陈清就把大门落了锁,骑上自行车朝市医院行去。

另一边章翔挂了电话就看到不远处倚墙而立的高大男人,一缩脖子,忆起落在身上的拳头顿时全身都疼起来。那人飘过来一眼,章翔就浑身一抖,小声道:“我朋友马上就到,会把医药费还给你的……”

荣旭只是无意中四处张望瞟了他一眼而已,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他之所以跟到医院是因为乔溥羽发了低烧,他下手虽重却有分寸,全是挑耐打但最疼的地方下手,所以章翔身上的伤只是看起来惨,其实连药酒都不用抹过两天就好。

乔溥羽正在病房输水,荣旭也搞清楚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乔溥羽和别人发生亲密关系,他以为自己会愤怒或者伤心或者有别的情绪……但奇迹的是,他心中一片平静,没有掀起任何波澜。为乔溥羽出气不是因为他生气,只是他觉得自己应该那么做,只是因为他想那么做。不过这到底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荣旭只是最初看章翔不顺眼打他一顿而已,之后的事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再插手——毕竟那是别人的人生,他已经挣脱出来,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待这一切。

陈清来到医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缩成一团坐在长椅上的章翔,以及那个其实不容人忽视的高大身影——荣旭?他怎么会在这里?陈清还是第一次看到紧绷着脸的荣旭,乌黑的双眼犀利无比让人不敢对视。不得不说,荣小爷一旦收敛笑容绷起脸来还是很有气势的,他爬过悬崖滚过泥坑,甚至躲过枪林弹雨也开枪制敌,自有一番军人的威势。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只是站着就给人很大的压迫感,还有气势锦上添花,想不吸引人的目光都难。

再看椅子上坐着的章翔,一身明显小了两号的衣服,手腕脚腕都露在外面,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青青紫紫……在荣旭映衬下益发显得卑微可怜。陈清叹出一口气,走上前:“章翔,你还好吧?”整张脸都肿的老高,看起来十分严重,不过已经抹了药膏显出油光水亮的样子……应该是看过医生了吧……

“陈清!”章翔终于看到好友的身影顿时兴奋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随即“哎呦”一声扶住了自己的腰——身上真疼!连带着对面前不苟言笑的男人畏惧更多了些,章翔心里升起的那一点点因为熟人站在自己背后的底气散了个净。于是再开口就有些有气无力:“我欠这人500块钱医药费,你先帮我垫上吧……”

“陈清?”荣旭本来是抱臂墙而立,看到那张熟悉的清秀面孔连忙把手放下来,但放下来之后又觉得垂在两边有点傻,一时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陈清没有注意到荣小爷心里的慌忙,他只是顺着章翔手指看过去看到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一时觉得思维有些混乱,等到输液完毕的乔溥羽从房间里出来也站在走廊上的时候,陈清就更混乱了:他还记得这位长相十分俊秀的青年。因为乔溥羽就职的崔市一中就在陈记面馆不远处的缘故,乔溥羽也喜欢这家面馆的手艺,是他的常客。

所以现在看到自己的好友、刚认识的朋友、店里的常客都站在一起其中还两个受伤一个挨打……180公分出头的章翔虽然算不上多么强壮,也明显不是那位客人的薄弱身板可以放倒的,那么对他动手的人就再清楚不过——是荣旭!那么,他和那位客人是……好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清大脑一片混乱,不由问出声。

荣旭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哪里想到自己刚刚打的渣渣是陈清的朋友看起来交情还不错……没打错!不过,咳,情况肯定不能直接这么说……荣小爷清清嗓子,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会影响别人,我们先出去吧!”

临近年关,天气越来越冷,不能适应季节变化和受到寒流侵袭人们十分容易感冒,所以这时候的医院总是十分热闹:走道里人来人往,医生护士来回忙碌穿插,敞开的病房可以看到休息的病人……这的确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乔溥羽已经输好液拿着医生开的药包,章翔本来想开口说什么因为荣旭直接下了定论,他只好把已经送到舌头上的解释再咽下去,没敢反驳。陈清则是单纯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第一个毫无异议地跟着荣旭走了,后面两人对视一眼之后也抬步跟上。

陈清从咖啡馆里出来,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他觉得舒服不少,但脸颊上的燥热还没有褪去,看起来红润诱人……打住!荣小爷连忙挪开视线:他一定是饿了!才会看到什么都想到食物想咬一口!

陈清现在已经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混乱的大脑非但没有变清晰反而更混乱了!陈清弯腰打开自行车上的锁,不算厚实宽敞的胸膛向下是明显收紧在衣袋里的腰肢,没有女子的纤细,但较男性一般的体型要偏细不少——不知道两手握住会不会多出一指……荣小爷插在风衣口袋的手指微微一动。

“你、你说的是真的?”自行车锁似乎有些生锈了,不灵活,钥匙□去半天也没拧开。知道荣旭就在自己身后,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陈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些紧张,只是想说些什么打破这平静。

“你的朋友都承认了,不是么?”刚刚他解释的时候,那人可一点都没否认,头都要埋进桌子里了。

“可我认识章翔很多年……他不喜欢男人……”陈清不自觉皱起眉头。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且还是你情我愿,”荣旭一撩衣摆蹲下来,拿过陈清手中的钥匙和锁,接替了开锁的任务:“他们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们虽然是他们的朋友,但不可能替他们做决定,不管这条路怎么样,都要由他们自己去走。”

“你说的也对……”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下来,陈清毫无疑问被糊弄了。这时车锁也“啪”的一声轻响,锁开了。陈清也不再去想这些事,他收好荣旭递过来的锁和钥匙,推着自行车出了车棚,问身边的荣旭:“他们都走了,你不回去吗?”

刚刚在咖啡馆把事情大概说明白之后,乔溥羽因为身体缘故直接回去休息了,没两分钟章翔也抵挡不住对面的巨大压力告退了。主角都走了,陈清自然也不会留下来,他要告别,荣旭总不会一个人继续傻坐那,就跟了出来也表示要走。然后陈清推车的时候他也跟了过来。现在车都推出来了,也该告别然后各回各家了吧……

所以陈清说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再见”,奈何荣小爷整理一下袖口愣是没听出来——或者他不想听出来——这潜台词。陈清一问,荣小爷大手一挥直接接过他手里的自行车:“我们去吃饭吧!”

陈清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抬头看天:今天虽然气温很低,但太阳出的很好,现在正挂在天空当中偏西一些——最多不过下午5点。现在吃饭,会不会早了一点?他这么想着,看荣旭的眼神也是这个意思。

结果荣小爷蜂腰一弯,眼巴巴看着陈清,语气十分无辜加委屈:“我早上起晚没吃饭,中午因为他们的事也没来得及吃……”

“那不是快一天了吗?”陈清一听就皱起眉来,语气和表情都十分严肃地教育荣小爷:“人是铁饭是钢,就算你身体再好也要按时吃饭啊!不然到老了身体就容易出问题,很受罪的!”

“对对对!”荣小爷狂点头,表示对方说的一切都十分有道理,需要严格遵守,他也肃正了表情,拿出向上级汇报一样的认真:“所以我们现在该吃饭了。”

他说的是“我们”,陈清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也被绕了进去——他中午一点刚刚吃过饭,现在还完全不饿。于是他问出了荣小爷想听的问题:“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啊……荣小爷想到之前品尝过的美味,舔舔嘴唇:“都行。”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末了,又补充一句:“最好肉多点。”

“其实肉吃多了不好……蔬菜才应该多吃……”陈清说着,还是割了30块钱的五花肉,又买了一些芹菜想着家里还有一些木耳香菇,陈清说:“做饺子好了,有肉也有蔬菜。”

“好!”

19、第19章 彩饺

今天这么一闹,又是周六,大冷的天,陈清也不准备继续营业了。想着明天是周末,中午准备的原料应该就够明天用了,他就不准备回店里,想直接回家。

荣旭的车停在医院车库里,没开出来。他提着菜和肉,陈清推着车,两人就沿着人行道慢慢走。从菜市场到陈清住处到是不远,两人走了半个小时,身上都热乎了,也到了陈清的租房。陈清的租房是在一家已经倒闭的水电公司家属院里,建了几十年的几幢老房子,夏天时可以看到爬满的绿色爬山虎,冬天时就只剩下黄色的枯枝,纤细到仿佛风一吹就会断掉。

房子只有三层高,在前后新建的6层新楼映衬下益发显得衰败破旧。把自行车在楼道处的护栏扶手上涌铁链锁好,楼梯间的扶手都被锈蚀,一摸就是一手的铁锈,要很用力才能洗净。领着高大的男人在狭窄的楼梯间旋转上爬,陈清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莽撞了:虽然荣旭表现的很平易近人,但他的气势和出身经历都摆在那里,怎么看也不像会来这种地方的人。面馆里也就算了,直接带对方回家会不会不太好……

陈清想着,上楼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走在他后面的荣旭也跟着停下,不解抬头:“怎么了?”

陈清犹豫一下,还是说了:“这里很破也很旧……”

“我觉得还好啊,你都不知道当初我在部队的时候,教官经常让我们睡在草地上。大夏天的,蚊虫特别多,我为了躲蚊子有时候不得不睡到泥坑里,那才惨呢……”

“你当过兵啊……”陈清第一次听荣旭说,一时微微惊讶地瞪大双眼:“嗯——怪不得我觉得你走路站姿都有些特别……”

“算是吧,习惯了。你住几楼?”说话间陈清已经不自觉继续上楼,听荣旭这么一提醒才回神:“已经到了,我住三楼。”三楼,也就是顶楼了。夏天的时候房间就像一个蒸笼,冬天则就像一座冰窖,完全是和冬暖夏凉反着来。不过,好歹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寒风凛冽的外面好一点。

房子只有50平大,陈清一个人住还好,如今又挤进一个荣旭就显得有些挤了。做饭的煤气罐和炉子之类的设备都被放在窗口,床靠墙放着,之间用布帘隔开成两个空间。门口对面贴墙放着一张红漆有些剥落的沙发和一张不大的玻璃茶几——那是上任租客留下的。因为丢出去麻烦,房东就直接把它们留给陈清用了。

空间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因为空间狭小而显出的微微拥挤都显得温馨无比。比自己那100多平却空旷无比的公寓好多了……荣旭踏进来带上门想,他看着陈清对他说“东西先放桌子上吧”就走到衣柜后面,一分钟后再走出来已经褪去厚重的外套换成了温暖的毛衣,还在毛衣外系上了围裙。

“你把肉洗一下剁成肉馅好了。”见荣旭还站着,陈清边撸起袖子边给他直接分派了活计,把肉泡进装水的不锈钢盆里一起递给他,示意对方到一边的案板上做。他则弯腰从柜子里拿出木耳、香菇、胡萝卜、南瓜还有紫薯。木耳和香菇先泡进水里一会儿备用。抽出袋子里的芹菜和胡萝卜、南瓜一起泡进水池,陈清开始很细心地洗去菜叶上沾有的泥巴。

洗过两三遍确定干净了,陈清就把豆浆机插上插座,把切成小方块的胡萝卜混少量水倒进去开始榨汁,几分钟后把榨好的萝卜汁倒进一只空碗里。陈清洗了一下豆浆机杯体,开始用芹菜叶榨汁——原本应该是用菠菜叶,但这种天气菠菜实在不好买,也太贵。用芹菜叶足以代替,都可以得到绿色的菜汁。南瓜和紫薯不适合榨汁,陈清把它们蒸熟之后捣成泥,也放到一边备用。

然后陈清开始和面,他最擅长面食,和面的动作也十分利落,而且他们就两个人也用不了太多——因为想到荣旭的饭量,陈清还特意多做了一些。反正这种天气,吃多少煮多少,放一放也不会坏。用来做面皮的面团很快就和好了。分成四份分别和萝卜汁、芹菜汁、南瓜泥和紫薯泥混在一起,得到了四种颜色的面团。把面团揉成长条,揪成小团,一手压扁,一手擀皮。等他把这些饺子皮做好,这时候荣旭也把肉馅剁好了。

陈清把肉馅也均分为四份,一份和切碎的芹菜掺匀,一份和木耳香菇掺匀,一部分和胡萝卜掺匀,最后一份和**蛋掺匀——他准备做四彩饺子,所以也准备了四种馅。这种饺子做起来十分麻烦,要是他一个人光做这些准备就要半天,实在是太过繁琐。不过现在有荣旭帮忙,最费力的剁肉馅被他完成,一下子省去很多时间——不是不能买机器做好的肉馅,但相较之下总是手制的肉馅味道好的多。

陈清在馅料里加入盐,味精,胡椒粉和淀粉,拌匀了。开始捏饺子,荣旭看着觉得有趣,也上来帮忙。陈清耐心教他:捏皮封口的时候要用力捏紧,不然煮的时候会散开,但也不能太用力,不然会捏烂。猪肉芹菜馅配芹菜汁做的绿色面皮,三鲜馅配南瓜泥做的黄色面皮,猪肉萝卜馅配萝卜汁做的橙色面皮,猪肉**蛋馅配紫薯泥做的紫色面皮。最后捏好的饺子铺满了所有桌子。

期间锅上已经煮上热水,滚了几次又被陈清加水压下去。这次清水再次沸腾起来,陈清用盘子装了满满几十只饺子,水一沸就咕噜噜下了进去,用笊篱拨动几下防止饺子粘锅底,看四色的饺子在热水里浮浮沉沉,陈清弯腰拿出醋和蒜,花两分钟配好了调料,饺子也一个个翻起肚皮。又加了一次凉水,等锅里水再次沸腾起来,陈清知道饺子彻底熟了,手腕一翻就把饺子一个不漏地盛进笊篱里,架在空碗上沥水,然后装盘。

四色的饺子,陈清没有耗费时间拼盘,但色彩交织和香气一起闯进人的五觉,还是十分诱人,至少荣小爷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口水了。许多事他做不来,看陈清忙碌着,他就站在恰不会影响陈清又能立即支持他的位置:递盘子递笊篱递水盆递醋……经过端盘子端碗训练的荣小爷表示这只是一个小case,十分轻松。

陈清一口气下了两锅近60只肚大滚圆的饺子,盛在两个大大的瓷盘里,中间一个小碟子装着醋和蒜的调料,两人也在红漆沙发上坐下——刚刚煮的饺子就是玻璃茶几上的,他们现在才有地方坐。剩下的饺子还有一百多个。

“吃吧!”站了许久终于坐下,陈清这才觉得腰背手臂都有些酸了,不过——看着热气氤氲中年轻英俊的脸,亲近温暖。陈清觉得:家里有个人陪自己吃饭真的挺好的,这才像个家啊……怎么突然生出这么多感慨,难道是接近30岁的缘故?也许,自己该找个女友了……

“你也吃!”荣小爷闻言立即给陈清夹了一只金□人的三鲜馅饺子,然后就埋头猛吃起来,陈清看的都有些担心:“小心烫,慢慢吃,还有很多……”

“唔唔!”荣旭闷声应着,嘴里塞满了饺子,被烫的直吸气。真是太好吃了!蔬菜虽然多但完全渗进了肉的香气,陈清和馅的时候还加进了一点植物油,所以吃起来格外芳香四溢,齿颊留香。手剁的猪肉陪着新鲜蔬菜还有掺杂菜汁的面皮,味道鲜美又不腻人,一口一个荣旭吃的十分爽口。

60只饺子在荣小爷放开肚皮大吃的情况下很快被消灭殆尽,陈清又下了20个他才觉得饱。放下筷子的时候荣小爷依然余味未尽,要不是陈清劝他晚上吃多了不好他还要再吃20个……

陈清把碗和盘子泡进水池里,挤进清洁剂泡着,抬头看一眼窗外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再看墙上挂的钟表已经指向了十点。他们从咖啡馆出来先是去了菜市场买菜和肉花了1个半小时,又从菜市场走到家花了半小时,之后准备肉馅什么的花去2个小时,再之后又煮饭吃饭……最后结束的时候就这么晚了。

陈清租住的房子是老的家属院,前后新盖起的楼房还好,这座老楼连照明的灯都没有,而且荣旭没开车,这地方偏僻可是至少要走半个小时才会有出租车的……陈清顿时觉得有些抱歉,都是他考虑不周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他想了一下就提出他能想到最好的建议:“这么晚了,打不到车,你一个人走那么远不安全……要不就在这凑合一晚吧?”

荣旭站起身本来是想帮忙洗碗的,他觉得陈清已经出很多力,十分辛苦了,洗碗这种简单的事他还是做得来的。关于在哪休息他到时没想,不过就是走半个小时夜路打的对曾经几天几夜执行任务的他来说也不算什么。陈清提出这种建议完全是把他当过兵的武力计算在里面了……

不过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很不错……荣旭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他接过陈清手里的清洁球,把一个字说了今天第二遍,他说:“好。”

20、第20章 同眠

房间里唯一的沙发是硬木的,坐着尚嫌咯得慌,自然也不能睡人。两人只能挤在一张不大的单人床上。因为天气太冷,两人都只是用陈清烧的热水胡乱擦了一□体,就匆匆睡了。

陈清换了半旧的格子睡衣,他的衣服荣旭显然穿不了,于是身上就只着了一条短裤。荣小爷人高马大,整个人往被窝里一钻占去了大半的空间,陈清睡在里面只能不断往墙上靠,但棉被没那么大,露在外的肩背一贴上冰冷的墙面陈清就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他正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匮乏的厉害,身体的底子一直不厚,平时不显,一到生病或是天冷的时候就手脚冰凉,浑身上下都冒着寒气,怎么都捂不热。好在现在取暖设备多,空调他舍不得开,就买了一个大热水袋,每晚睡前灌得满满的,能一直暖到天亮。只是今天身边多个人,他一忙给忘了,现在被动得一哆嗦才想起来。

一张单人床空间能有多大?即使陈清已经尽力靠墙睡,两人还是肩挨着肩腿贴着腿,所以陈清身体一抖荣旭就感觉到了。他高出陈清一头,躺下来的落差能刚好把人揽住,感觉到身边人的寒意,荣小爷直接长臂一伸一收把人圈进怀里。

“荣旭……”这样被圈在怀里是很暖和不错,但是两个大男人搂在一起是不是有些奇怪……上技校的时候,在宿舍不是没有和同学挤在一起的情况,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今天刚刚发生章翔的事情,陈清难免会控制不住地多想一些。

“被子小,你再退肩膀都露出来了。小心感冒。天冷,我们挤一挤也暖和一些。”感觉到怀里人的一丝挣扎,荣旭大脑清晰无比,一番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话就冒了出来,端是条理清晰。成效也显着,陈清几乎是立即就想开了,随即有些羞愧的小小自责:他怎么见一对同|性|恋就看谁都是同|性|恋了……那,章翔到底是不是呢……以前没见他喜欢过男生啊……想着想着,源源不尽的热力从紧贴的身体过渡过来,就连冰凉的双脚都变得暖和,倦意也从脑海深处袭来,陈清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怀里的人安静下来,额头离荣旭下颌只有2厘米。谁也看不见黑暗里荣小爷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得逞的笑意来,像偷到**的狐狸。一手揽住陈清,他伸出空余的一手将两人盖的被子上拉了一些掩紧被口,也闭上眼睛睡了。

一夜无梦。

还没有阳光从窗□进来,就有一阵闹钟铃声猝然响起,打破了黎明前的平静。多年养成的生物钟让陈清立即就醒了,他下意识伸手像床头柜一摸,却摸到一手有些坚硬的头发,昨天的记忆也随之一一回笼,但现在可不是想别的的时候。陈清连忙探出身够到闹钟把催魂一样的闹钟关了,急速跳动的心脏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低头一看,高大的男人就像一个嗜睡的单纯大男孩,原本圈着他肩膀的手臂因为他的探身下滑到腰际再次圈住,甚至还弓起身子用脸颊在他腰臀间蹭了一蹭。陈清身子僵住,一瞬后又柔软下来,他看着只露出一个毛茸茸脑袋的荣旭有些发愁:怎么才能不吵醒他又能起身呢……

陈清没有注意到当他摸闹钟摸到荣旭头发的时候荣旭突然僵硬但很快放松的身体,所以也就没有发现荣小爷完全是在装睡。在军队里带了十几年,大大小小的任务不知道做过多少,深入每一个细胞的警惕性是不会随着职业的改变而立即消失的。而头发又是生长在那么重要敏感的位置,所以几乎是陈清刚刚摸到他的时候荣旭就下意识把身体绷成了一张弓——以便可以随时发力。

但围绕他的气息让他放松,荣旭很快就想到了自己现今的处境是在陈清的家而不是追踪什么毒贩。他控制身体再次放松下来,结果很成功,陈清完全没有发现他在装睡。至于为什么装睡……他下意识就那么做了。凭的是直觉,他的直觉在以往出任务的时候不止一次大大帮助了他,甚至救过他的命,所以荣小爷立即就照做了。

感到自己揽住对方腰肢的手臂被慢慢拉起又小心放下,荣小爷嘴角不可察的一勾,没有施力阻挠,任自己被摆正双臂端正睡姿。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是穿衣服的声音。没多久响起了洗漱的声音,对方显然刻意压低了声响担心吵到他。火焰燃起的声音,没多久空气中就弥漫起粥类的甜糯香气,荣小爷有些躺不住了。偏偏这时候脚步声走进,荣小爷再次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还没醒啊……”陈清低低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似乎担心吵到他,压低到几乎细不可闻。然后是莎莎的写字声,有什么东西被“呯”的一声轻响压在床头柜上。然后没多久就传来了吱扭的开门声,随即是低哑的关门声响。

荣小爷睁开眼睛,这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微亮,是掺杂了朝霞红色和夜幕黑色的暗色。他坐起身,衤果露在空气中的上身散发着热力,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随意披上外套,荣旭拿起被闹钟压住一角的纸条。从本子上撕下的一角,上面的字迹反映着主人的性格: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但端正认真,很可爱啊……

三下五除二在不到一分钟内解决了穿衣问题,荣旭把床上的被子抖几下再铺平,叠成了两方豆腐块。手在被面上抚平两下,荣小爷满意无比。几个大步走到玻璃茶几上,那里摆着如陈清纸条上说的燕麦皮蛋粥,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床还一直在高压锅里保着温。

掀起锅盖一看,饭量很足——显然不长的相处已经让陈清深谙了对方的脾胃。荣小爷心情欢快无比,他甚至难得地哼起了小曲——要知道他会唱的除了国歌就只有军歌了。于是明明是柔软到不行的心情被他哼歌愣是哼得杀气腾腾,铿锵无比。把香喷喷冒着热气的粥盛出来,荣小爷很快就解决干净。他还把锅身和碗勺连同陈清因为担心吵醒他泡在水里没有洗的碗勺都一起洗了,擦干放进碗橱里。

关门的时候确认了一下房间内没有留下任何安全隐患,荣旭“啪”的一声关上了门。陈清的门锁用的是房间原带的老式门锁,要锁好门必须用钥匙才行,所以他走的时候就把钥匙和纸条一起留在了柜子上。荣旭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老式门锁,好在他昨天看陈清开过门,这种简单的动作做来到是十分容易。

锁好门,钥匙直接塞进风衣口袋里,走到楼道口的时候荣旭发现自行车已经不在,不用想他就知道以那人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个时间点只会在店里。今天是周末,他还不用上班,干脆到晚上再回去好了……荣旭想着,顺着街道走下去,招到一辆出租车直接往卖场的方向驶去。

陈清到了店里就开始忙碌起来,虽然周末没有学生上课,但周边的居民也常来他这用早餐,必须早点准备好才行。昨天中午就已经泡上的黄豆已经完全泡软,调上适量水一起倒进豆浆机打开开关,几分钟后就可以得到新鲜的豆浆。

陈清打开面粉袋,向案板上舀了一个小型的面粉堆,中间挖出一个小坑加入少量水——他现在要开始和一会煎饼用的面。煎饼用的面不需要太硬,所以陈清很快就完成了。他把大规格的平底锅架到炉子上,点火,然后熟练地倒入葱油,等油热了就把摊平洒了芝麻的面饼摊进去,几分钟后翻个面就会露出一片金黄的底面,如此反复两三次饼就差不多可以起锅。

新出炉的芝麻葱油饼热气腾腾,在寒冷的天气里葱油和芝麻已经面饼原有的香气都可以传出老远。断断续续有路人和附近早起的居民被吸引而来,崔市一中看车棚的王伯穿着他那半旧的棉袄也走了进来。

王伯吸吸鼻子:“小陈啊,你这饼煎的越来越香了!”

陈清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您要的还和以前一样?”

“对。两块钱芝麻葱油饼,一碗小米粥!”陈清店里的东西一直卖得实惠,虽然和市场价一样,但成品明显是比别家用心要多得多。一般人的饭量在他这吃个早餐最多只要花3块钱就能吃的很饱,要是那些饭量小的女生甚至只需要1块5毛。所以他这里的生意就算没有随时间变得越来越好,也是绝对不会变差——只要是吃过一次的人就不会觉得亏了,一般都会回头。

早点生意最好的时间是6点到9点半,之后顾客就零散了,继续卖下去也挣不了多少,所以陈清一般是快10的时候开始准备中午卖的饭菜和做拉面用的面团。

他的煎饼一般做的也不多,等最后一张大饼被分割卖掉,豆浆和小米粥也只剩锅底。陈清把早点的锅碗收了先泡上,准备在和面的间隙抽时间洗,店里的底面和桌椅也要擦拭打扫过——他一个人要兼顾这些实在有些忙不开身,不过,好在他也已经习惯了……

用半湿的纱布盖上和好的面团,陈清擦净手上的面粉,刚要拿起扫帚扫地就感到地面上的光线被落下的影子遮盖了。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日头旺,风小,气温也回升了些,没有冷到冻的人鼻子发酸的地步。所以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也清晰无比,陈清一眼就认了出来它的所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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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21章 同居

是荣旭。他手里拎了慢慢两大购物袋的东西,身形高大,站在那里真是分外有“地位”。

“……你买了什么?”陈清直起腰,有些不解:不管买什么都不该拿到自己这里吧……

“咳,一些生活用品……”荣旭轻咳一声,然后十分自来熟地摸到店里侧堆放面粉之类杂物的地方把购物袋放下。

“买那么多生活用品?”陈清瞪大了眼:“难道松程市没有卖的?不会吧,那么大一个城市……”

“不是,嗯——是这样的。公司有些工作要在崔市做,我恰好是负责人。在项目完成之前为了方便会一直住在崔市,所以买了一些东西。”荣小爷自然没有完全说实话:公司在崔市有个关于房地产开发的项目是不错,但“天亿”主攻的是电子产品,对日渐落于国家掌控的房地产并没有多大兴趣。所以这个项目其实也并不怎么被看重,荀经理也只是略微对荣旭提过这个事情,据说这两天就要把负责人定下来。

荣旭之前也是没有兴趣的,但就在刚刚他给荀经理打了一个电话,拦下了这个工作。荀经理尽职尽责地问了下理由,荣旭给出的解释是“想见识一下房地产的经营,对别的行业多一些了解”——多见见市面总不是坏事,所以荀经理答应了,尽管这个理由实在听起来很假。

他虽然负责做这位太子爷初阶段的领路人,但也只能教导他一些最基本的常规,让他少走一些歪路。而核心的东西,他将来管理“天亿”这个大公司的东西……都需要他自己探索学习,是别人教不来的。而且,不长时间的相处也让荀经理对自己这个没有“名分”的徒弟有了一些了解: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并且愿意为此坚持奋斗不怕吃苦——这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真正操作起来真的很难。就像你坐在严谨乏味的教室听课学习时,窗外的明媚春光总是更吸引你,一只蝴蝶就可以轻易夺走你的注意力,而让你忽视了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坚持自然也无从谈起。

“你要住在崔市啊!”陈清这回的语气是惊喜的,他是那种别人对他付出一分就要回报至少一分的人,如果别人真心对他好,他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那人。荣旭能住在崔市不仅意味着他不用再两边奔波,也意味着两人见面更加方便。

“嗯。大概要住一个多月。”说话间荣旭已经不动声色接过陈清手里的扫帚开始了打扫。这种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陈清早没了最初的大惊小怪。

“一个多月……你有住的地方吗?”这个时间长度是一个十分麻烦的长度,因为在崔市租房一般至少都是三个月的,一个月的根本没有。要是不租房住酒店旅馆,又未免太破费……

果然,荣旭摇摇头:“我对这边不熟,只认识两个人:一个是乔溥羽,一个是你。”

陈清听了眉头微皱:乔溥羽住学校员工宿舍,荣旭当然不可能和他挤,那就只有自己了……他眉头舒展,提出建议:“要不——你来我家吧?只是我家地方小可能会很挤……”

“好!嗯——我是说,冬天嘛,就是要挤挤才暖和。那打扰你了!”

“不打扰的,你帮了我很多……”陈清连忙摆手,这段时间荣旭几乎每天都往他这跑,帮他打扫端饭洗碗什么的……他真心觉着自己亏欠对方不少,心里不安,荣旭能接受他的帮助他心下也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他觉得对方好像很迫不及待呢……一定是对新项目很期待吧……

多个人帮忙陈清的效率明显提高不少,不再忙的手慌脚乱,甚至有了一点闲暇的时间——也和今天是周末有关系。闲暇的时候,陈清甚至有功夫胡思乱想:现在有荣旭帮忙他才这么游刃有余,要是有一天荣旭不来了,他重新恢复一个人忙碌的日子……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骨头泛酸——累的!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好在陈清不是一个爱伤春悲秋的人,新客人的点单让他再次陷入忙碌,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据荣旭说项目下周五开始,他会在周三搬过来,所以准备住处的时间倒是充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崔市到松程市也就是两个小时的车程,有什么事都挺方便。

下午不忙的时候,陈清在准备明天要用的食材,荣旭则直接开车回了一趟松程市公寓拿了一些像衣服鞋子之类必需的生活用品。等他回来,已经是下午5点,店里冷清,陈清早早关门带荣旭回到自己住处把东西放好。两人又一起解决了昨晚剩下的饺子,然后荣旭就踩着夜色回了松程市——明天还要上班,办理一些手续,签订接手项目的文件,签下后上交等批示下来大概要用两天,然后他就可以完全接手这个项目了。

至于为什么要搬来崔市甚至借用工作为由……荣旭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答案,但并不清晰,他只是觉着:这样做更好,他应该这样做,如果不这样做他甚至可能会后悔……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至于答案——来日方长不是么?

等待批示下来的期间,荣小爷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依旧每天崔市、松程市两头跑。只是这几天除了吃饭和帮陈清打理面馆外,两人还会一起在关了店门之后逛街——两个人生活毕竟和一个人独居不同,但是衣柜就需要再买一个。说到这个陈清有些羞赧,他自己是没有衣柜的:因为衣服少,他都是放置在床头柜里,空间虽然拥挤,但凑合着也能够用——这也就导致荣小爷提来的衣服鞋子都只能继续乖乖地待在箱子里,因为没有地方摆。

两人都是几乎没逛过街的,也完全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找人问明了家具店的位置就直冲着那个方向去了。荣旭没开车,陈清也没有骑车,两人就朝着一个方向慢慢走下去,肩并着肩,不用刻意找什么话题气氛也不会显得怪异,反而十分自然融洽。

身边有人默默陪着自己,陈清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确切的说,也许是第一次?他幼时十分木讷,成绩又一直很差,几乎被认为是低智商儿童,后来随着他年龄增长情况好转了些,但他依然寡言,在父母相继去世之后尤甚,所以在遇到章翔之前他甚至没有一个朋友。

但现在和那时又不同,章翔的话总是很多,自己经常跟不上他的思路,心里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而现在,和荣旭走在一起,对方虽然能言会谈有着令他羡慕的好口才,却从不聒噪,笑起来很开朗,甚至有酒窝。他的身体里就像有一个小太阳,只要他想,就能轻易吸引人的目光——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但他并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

提出对方可以住在他那之后,陈清就知道自己莽撞了:他只想着表示友好和对荣旭帮助的感谢,却忘记自己住处的简陋,他一定住不惯吧……话出口再后悔无疑已经晚了,在听到答案之前陈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对方拒绝,他一定会很尴尬,也许会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莽撞的说话……幸好,幸好荣旭答应了。

荣旭不知道陈清心中难得的纠结,他走在马路外侧,不经意转头就可以瞥见陈清微微低头而露出的一小段白皙脖颈。天很冷啊……荣旭想着,就把自己颈间只纯碎挂着做装饰的围巾摘了下来缠到陈清脖子上,绕了一圈后系好。

“我不冷,还是你系吧……”还带着荣旭体温的围巾接触暴露在空气中皮肤的一刻,陈清仿佛被烫到一样,猛然抬头就对上荣旭恰好低头细心给自己系围巾的样子。靠得如此近,陈清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高大青年浓密卷翘的长睫在眼帘处落下的小小yīn影还有几乎拂到自己脸上的呼吸……陈清脸红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脸红,也许只是因为对方得天独厚的好相貌,也许只是因为这难得来自别人的关心……总之,他脸红了。

荣旭低着头,把长度足有两米的围巾先是对折然后围上男人颈间,又细心的把一头从对折的另一头圈里穿过去,调整松紧到既不会透风又不会勒到男人的程度。他也看到男人因为自己靠近而泛起的薄绯——大概是因为少与人交往的缘故,男人的面皮真的很薄,只是这么一个亲近的动作就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粉色。

这么害羞啊……好可爱……打住!匆匆收回几乎不受控制摸上男人脸颊的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荣旭再一次认识到自己最近的不正常:好像只要和男人在一起,他就会控制不住地像靠近男人一点,再靠近一点……近到没有距离最好!

他和陈清不同,身边从不缺朋友兄弟。但面对他们,他并没有这种想要不断靠近的欲|望。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男人,但他恋爱的经验也是少的可怜几乎没有,上一次动心还是三年前。而且现下的情况和那时怦然心动被什么击中的感觉不同,那时候和乔溥羽在一起的紧张和不知道说什么、拼命找共同话题……和男人相处的时候他都没有。所以,他应该不是喜欢上了男人吧……那这种感情是什么?

荣小爷想不通,想不通,那就不用再想,按自己想要的去做就行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只想靠近这人,只想吃这人做的饭,只想让这人多一些笑容,最好是只对着自己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喜欢,是爱啊╮(╯▽╰)╭嗯——同眠之后就同居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一点……

22、第22章 火锅

家具城规模不大,但商品种类很全。两个大男人一起来买家具是奇怪了点,但看过他们下的单之后,老板笑眯了眼:一张大床一个衣柜一个鞋柜加上小型摆设配件若干——是笔大生意啊!

“……这买的是不是多了点?”陈清有些发愁:“摆不下吧……而且太破费了……”因为全是荣旭付的钱,他的解释是:除了床几乎都是我要用的东西,空间啊?占用你那么多地方真是太抱歉了要不我另找地方住好了……陈清只得连连摆手表示不介意,荣小爷龇牙在心里比了一个“v”字。

荣旭买的东西家具城都有成品,当天就可以运回。大小件东西一件件装上车和司机师傅说了地点,荣旭和陈清打了计程车跟在后面。

东西在摆进房间之前,陈清先进去收拾一通——他之前留出的地方完全不够用,为了让荣旭的东西能够摆进来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一遍:首先是床——房间里是摆不下第二张床的,陈清以前睡的那张两人睡实在太挤,一两天还好,一个多月的话……还是得换的。然后要把布帘拆下来,柜子和桌椅靠墙放……

家具城的人手帮忙把旧床抬出去,新床换进来。旧床也是上任租客留下的,房东对这东西并不在意,扔了倒也没什么,只是到底是躺了近3年的床,陈清心里多少有些不舍。崭新的席梦思占据了房间不小的空间,衣柜和鞋柜之类的东西摆进来之后房间显得无比拥挤。看看脚下已经黄漆剥落的床头柜等物,陈清只能把它们先搬出房子,和之前搬出房间的旧床等物一起放在楼道口的楼梯间——那里用木板搭设了一个极为简陋的小“房子”,一直没人用,正好可以放置这些东西。

毕竟荣旭不可能一直住在这里,等他项目做完要走,这些家具是他买的陈清自然不会留下。要是把这些旧家具扔掉,等荣旭一走,他这个不大的家也会变得空空落落了……现在这样做,到时候还可以把东西搬回楼上接着用,虽然破旧好歹也用了2年多,扔掉可惜,而且买新的他也没那么多钱可以挥霍。

崭新的家具一件件在房间里落户,虽然依然是石灰粉刷就的墙壁,在这些新家具的映衬下也显得蓬荜生辉。衣柜紧挨着沙发靠墙放着,因为唯一的床头柜搬了出去,陈清的衣服无处可放被荣旭和自己的衣服一起塞进了衣柜——用他的话说就是:都是因为我你才没地方放,而且衣柜这么大我又用不完……鞋柜之类的也是类似。

旧沙发和玻璃桌倒是没有被搬出去,只是分别被罩上了新外套,也焕然一新。把因为挪动散落的灰尘清扫干净,陈清端出水盆让帮忙的师傅们洗了脸——他直接被荣旭推到一边完全没帮忙搬东西,身上连衣角都整齐的没有一丝褶皱。倒是荣旭人高马大出了不少力,眼看着高大青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就要拧开水闸,陈清连忙上前阻止——开玩笑!这种天气怎么能直接用凉水冲头!就是夏天也会嫌凉的啊……

眼看着几乎有热气的白雾从从青年头上升起,陈清只能轻叹一声拿了新的水盆接了清水,又打开热水瓶添水到水温有些烫人。把新买的毛巾泡进去拧干了,陈清耐心给荣旭擦去因为把东西搬到荒废的楼梯间而沾上的灰尘和蛛网。荣旭也配合的低头,热乎乎的毛巾接触头皮,他虽然觉得有点热,但不得不承认毛孔舒张,拭去灰尘的感觉很舒服,舒服到他眯起了眼睛,喉结呼噜噜滚动,就像一只被主人顺毛的狼犬,尾巴放松地搭在后面,时不时悠闲摆动两下。

这天已经是周三,工作要用的文件已经都带过来,荣旭倒是不用回松程市,就直接住了下来。摆置好家具时已经是晚上9点,等到把两人的东西重新放置好,也接近11点了,陈清虽然没在搬东西的时候出力,也是从早到晚忙了一天,十分疲惫。荣旭倒是还好,但看到陈清疲倦的样子他也就很配合地保持安静,毕竟明天陈清还要继续营业,而他也要和崔市房地产项目的负责人见面。

身体疲乏,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估计陈清会选择随便吃点,但现在还有一个荣旭,也不能太随便。陈清想了想:就做火锅吧!方便也快,天气冷吃起来也暖和!

火锅料做起来容易,但做好吃并不容易,不过陈清自有一套多年摸索出来的配方:拿出炒锅放到煤气灶上,火力开足,买的牛肉上面片下来的牛油扔进锅里,稍稍翻炒几下就有一股香气溢出,油脂很快从牛油块上流失,在锅底浅浅铺了一层,牛油在热油里“滋滋”作响。等到开始的大片牛油都变成干瘪的小块,出现焦黄,那就说明牛油已经基本都炸出来了。

陈清用笊篱把油脂渣捞出来放到油盆广口上控油——这些油炸也可以做成别的美味:炒菜或煮汤的时候放一把饭菜都会带着肉香,就是撒上少量盐单吃也很香。小的时候,家里饭桌上很少有肉,母亲每次买肉都是挑肥的多些——因为肥的便宜,能榨油,榨油剩下的油渣就是他幼年难得的美味了……热气氤氲中陈清有些出神,直到一滴热油猛然溅上他的手背,陈清“嘶”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回了神,连忙把锅里多出的油都倒进油盆里,留下适量待用的部分。

把豆瓣、姜片和大蒜一起拍碎扔进锅里用油煸炒,火力足,很快就有香味溢出。等到锅里呈红色了,陈清把从面馆带回来的牛肉汤倒进锅里。汤水一入锅就激起滋滋的白雾,等到全数倒入后陈清视野也恢复了清晰,他用勺子搅匀调料和肉汤,然后盖上锅盖等汤烧沸。

等待的时间里陈清就和荣旭一起切待会下锅的菜:萝卜、土豆、白菜、鱼丸……还有荣旭刚刚到附近菜市场买的猪肉。把菜和肉都切成很薄的片状,这个活荣旭比陈清干的还好,眼看着锅盖边缘已经冒出热气的白雾,陈清交代了几句“不要切多,全切成片”就放心地忙汤底去了。

在汤底沸腾顶起锅盖的前一刻拿起锅盖,陈清点了些水,然后在汤底再次沸腾之前迅速向锅里撒进料酒、醑糟汁、辣椒、花椒、盐、冰糖……用勺子搅匀清汤,陈清把火调小再次盖上锅盖。这次用的时间要少得多,炒锅周围的空气醇香四溢,陈清掀起锅盖用勺背去掉汤底表面的浮沫,看到清汤已经变得浓稠很多,用勺子舀起一点在舌尖上品尝:味道麻辣回甜——可以了!

这时候荣旭也已经切了满满几大盘菜肉端到桌上摆好,陈清拿出火锅倒进一半的汤底然后插上电源——他这次汤底做得多,天气冷了不易坏,下次再想吃也方便。

“你尝尝……”陈清用小碗舀了一勺给荣旭品味:“咸吗?要不要再加一点胡椒粉或冰糖?”

“不用,刚刚好。”荣旭把一大盘的菜都倒进锅里,沸腾的汤面立即沉寂了。吃火锅的时候要先下菜最后放肉,这样才能最好体会到汤的鲜味。

两人忙到现在都十分饿了,荣旭吃饭的速度不用说,就连陈清都比平常多吃了些,吃完后懒洋洋的不想动。洗碗的活计被荣旭揽走,陈清就开始烧热水。他这个不大的租房里有一个不足三平米的卫生间,陈清花50块钱买了一个二手的浴霸。冬天的时候把狭小的窗户一关,开个几分钟卫生间里就会暖和起来。不过因为没装热水器,水龙头流出来的水都是冰的,夏天还好,冬天就不能用了,所以陈清都要用煤气烧几壶热水倒进盆里,然后用毛巾擦洗身体。

“你先洗吧,我去铺床。”陈清试了一下水温正好,微烫的温度,抽出手甩去水珠,陈清对荣旭说。荣旭点点头应了。说实话,这种简陋的沐浴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尝试,不过从军的经历让他耐得住疾苦,再恶劣的环境他也能很快适应,更何况陈清这虽然简陋却也温暖——他喜欢这里。陈清又嘱咐了一句“洗快一点,否则容易受凉”——毕竟是寒冬的天气,即使有浴霸在这个破旧的顶楼里也暖和不到哪去。

荣旭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洗澡像打仗一样,从脱衣到洗完换上新买的格子睡衣——陈清在他常去的那家服装店买的,30块钱一套棉布睡衣,便宜实惠,就是都是一个样式,不过荣旭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看到自己和陈清的睡衣是一样的心里就有股莫名的高兴。

荣旭洗完陈清也刚好把床铺好,他让荣旭直接上床以免受凉,然后拿着睡衣走进卫生间关上门。一层薄薄的木门挡得住视线挡不住声音,荣旭躺在床上被子盖到胸口,十几秒翻一个身,眼珠子控制不住地往门上飘,恨不得黄色的木门变成崭新的玻璃门——他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看什么,只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十分钟后木门被推开,发梢带着些氤氲水汽的陈清穿着同样式的格子睡衣出来了——荣旭一个激动差点把手里的被子撕了。

23、第23章 帮手

12月29号这天,陈清早起的时候就看到天气yīn沉的很,虽然凌晨4点窗外仍是一片漆黑,但隐约已经能够望见天空中厚重的铅云,街道上寒风呼啸,只是在三楼凛冽的寒风已经格外尖啸,不难想见真的走到街道上会有多么寒冷。

只把窗户打开了一瞬,吹进来的夜风就像冰窖里滚过的刀子一样,照面就能削去人脸上三片肉——陈清连忙又把窗户关紧锁死,熄了给房间换气的心思。这幢楼房十分破旧,连窗户都是老式的木框划扣窗,昨晚夜里他不时就能听到活动的老式木框撞击在水泥墙壁上的沉闷声响还有玻璃猛然被风敲碎的声音——好在他租的这间房子窗户还算结实,挺过了这个晚上:被木框隔成方格子的小块玻璃上连到裂缝都没有。

打开窗户一瞬间的寒意让仅穿了厚毛衣的陈清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但后背猛然贴上的炙热胸膛又给他带来了温暖。一只大手从他身后伸出贴上窗户,手掌抹了几下擦去窗户上的寒气,背部紧贴的胸膛细微震动,响起高大青年低沉好听的声音:“今天应该会下雪。”

“雪啊……”陈清闻言眼睛有些发亮,他虽然已经年近而立,但面临即将到来的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心里也有着像孩子一样的莫名期待。

“今天降温厉害,多穿一点。”荣旭边说边拉着陈清的手走进卫生间,甚至把挤好了牙膏的牙刷塞进陈清手里——牙刷和漱口杯都是陈清在租房不远处的小超市里买的半价货,都是一个样式只有颜色的区别。陈清的是青色,荣旭的是黄色。牙刷插在杯子里并排放在洗手台上,自然无比,一模一样的样式就像已经在一起生活很多年的夫妻。

不足三立方的洗手间挤下两个大男人无疑有些拥挤,但有人陪着一起对镜子洗漱——这感觉真心不错。温水泼在脸上下一秒就会冷却,用毛巾擦净水珠,寒气让陈清彻底清醒。

看着荣旭只穿了薄薄一件羊毛衫对冷气视若无睹的样子,陈清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才要多穿一点……穿这么少不会冷么?”

自从同居——姑且算是同居吧——以来,对荣旭了解的越多,陈清就觉得对人类的体能等存在的潜能有了更进不知多少步的认识,荣旭把他的这点认识刷新了一遍又一遍,比如: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一天只睡4、5个小时却能保持整天精力充沛,也不知道一个人空手居然能够拗断钢铁——虽然他那是空心的不锈钢勺柄——再比如他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只穿一件羊毛衫外套一件风衣居然还会出汗……别人在这种天气即使西装革履里面必然也是要罩件保暖内衣加羊毛衫的,体态显得臃肿,他穿着羊毛衫加西装却是正好。剪裁贴身合体的西装完美衬托出了荣旭宽肩长腿的高大身材,不知惹多少人眼红——那些冬天也着短裙却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姑娘看了必定嫉妒无比。

“你摸摸手心不就知道了?”荣旭一笑起来露出了8颗洁白整齐的牙齿,脸颊两侧甚至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完全提防不起来。陈清闻言果然伸手摸了摸:青年的手掌火热,手心甚至还有湿意,不知道是洗漱时沾的水未干还是出的汗——的的确确说明了青年并不感到寒冷。

“不冷就好……”陈清说着要抽回手心却被反握住了,不仅握住青年还伸出另一只手掌将陈清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青年收敛了笑意:“你的手好凉。”

“还好吧,因为刚刚碰过水……”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人舒服的每个毛孔都要张开,对青年的好意陈清有些不舍得拒绝。不过也不能一直握下去,那就什么都做不了了。陈清把手抽出来时受到了一丝阻力,但只有一瞬的阻力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他站起身:“我该做饭了。”他说完就转身走开,因此也就没有看到他背后的高大青年看着自已还余有香皂清香的手掌微微地露出一个笑意,还是标准的露出8颗整齐牙齿的笑——洁白的牙齿就像海洋霸主白鲨看到自己心仪猎物露出的锋利铡刀般的牙齿,吞下猎物都不吐骨头的。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同居近十天了,陈清对荣旭的脾胃也有了充分了解——好肉食,但不是肉也能吃得下去,一点也不挑食。身为一名厨师,看到荣旭每次把自己做的饭吃的干干净净从不剩下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对方的完全肯定对他而言就是一种鼓励,陈清也愿意在让对方吃的满意上花心思。

比如今早他熬得这锅杂锦鱼球粥,白米选用的是粘性较大的上海米,还放了昨晚用鱼肉捏成的鱼丸以及自己腌制的萝卜干,配上一面金黄的**蛋煎饼格外清香。**蛋煎饼那层金色的**蛋薄膜裹着松软的面饼十分有嚼劲,还烫手的杂锦鱼球粥入口香滑又有鱼肉的美味和生菜的清香,腌制的萝卜干一口咬下去甚至会发出清响,酸辣脆爽。都是十分养胃利于吸收的食物,一顿饭吃完荣旭额头出了一层薄汗不说,陈清被寒意侵袭的手脚也回暖了——这是一种由内而外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暖,很容易让人心生满足。

吃完早饭已经近5点,陈清等荣旭洗完碗筷一起下楼,刚到一楼楼梯口就被灌进来的寒风吹得脚步一顿。寒风中陈清眯起眼睛:今天真的好冷啊……

“坐我的车吧!”身边的高大青年开口:“这种天气骑自行车很费力的。”可不是,每道细小的空气都跟刀子似的,照面都能给你削下三两肉来,更不用说逆风骑车了!要是以往遇到这种情况陈清都是骑一段推一段,到店里全身骨头都冻僵了。

“那……麻烦你了……”陈清把颈间的围巾上拉,遮住被冻的有些红和冰凉的鼻尖。柔软的头发因为睡觉变得有些蓬松,尽管刚刚梳理过此时还是有一缕在后脑勺的头发翘了起来,在陈清低头整理围巾的时候这缕直直翘起的头发也格外显眼,甚至因为陈清低头的动作晃了两晃,然后毅然坚定地直立着。

荣旭抑制住极想伸手把那缕头发抹平的欲|望,脖子有些僵硬地转开:“跟我客气这些干什么!要说麻烦也是我麻烦你多些!”他病的可真不轻!居然就连男人头上一缕头发都觉得可爱无比恨不得摸一摸……而且他还希望一直这样病下去直到病入膏肓也不停止!

荣旭的车停在陈清租房的前面那幢小区的停车场,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看着,一个月收100块钱的存车费。车上开了暖气十分温暖,和外面寒风呼啸的情景形成鲜明对比,简直就像两个世界。从车上下来陈清都有些不适应,被冷空气刺激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那我去上班了。”荣旭摇下车窗打了一个招呼,看着陈清向他摆手才慢慢倒车转了方向朝公司的方向驶去。汽车排气管排出的尾气在寒冷的空气里十分明显,远看着就是车尾后有一团烟雾,怎么看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不过也差不多了。

荣旭握住方向盘的双手用力到方向盘发出不堪重负的□才猛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开车的时候出神了,心跳如鼓却并不都是因为惊险,而是想起刚刚男人用衣袖掩住口鼻小小打喷嚏的样子——他居然也觉得很可爱!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注入了强心剂,越想起那个其貌不扬却格外能吸引他目光的男人心跳就越脱了序。不知为何想起前段日子与堂姐的那段谈话,像是一道闪电猛然破开了黑夜中的层层乌云,炽亮的白光照亮了整个世界——荣旭终于看清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世界真正面貌。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握住方向盘的手掌不自觉再次用力,但这次看着前方的眼神却不再有丝毫迷茫。荣旭双眼晶亮犹如鹰隼:他已经知道要怎么做就不会再畏缩不前优柔寡断,坐等机会上前可不是他的风格。想要什么他就会伸手去取,不管有什么阻碍,不管有什么困难——阻碍和困难存在的意义,就是被人客服之后踩在脚下成为垫脚石不是么?

另一边,陈清看着汽车身影慢慢变小也转身开门。隔壁的小饭馆老板听到陈清开门的声音探出头来:“陈清啊,今天还坐车来的?什么时候买的车啊?该花了不少钱吧……”

“不,那不是我的车,是朋友的……”陈清猛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愣了一下还是连忙回答道。和他说话这人姓高,和妻子一起开了这家馄饨店,中午到晚上卖馄饨,早餐就卖小笼包和米粥之类的食物,但一直没有陈清早点卖得好。陈清也尝过他家的馄饨,口感很好,味道醇正,汤底不错,而且他们店里有两个人,所以生意基本忙得过来一直很好。

“就算不是你的,你存的钱也能买辆小车开开了吧?”接话的是高老板的妻子,她虽然说得是疑问句却是肯定的口气:“你一个单身大男人又不像我们要养孩子还要愁房子……生意又一直那么好肯定攒下不少……”

“孩子他妈!”一直沉默的高老板突然开口打断了女人的话:“豆腐粉丝馅的包子最近卖得好,再多包些!”女人闻言终于住了嘴,瘪瘪嘴转身和面去了,被连珠炮问了一大串的陈清这才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最近来的那位小哥是你请的帮手?”高老板呵斥完女人表情又转成笑呵呵的,他个子不高有些胖,笑起来像个弥勒佛,十分慈善的样子。

“高大哥说笑呢?”陈清静默一下笑了,说着把卷帘门推上去:“我这小店哪里请得起帮手,只是朋友来帮个忙……”

“朋友……”高老板默念着这两个字走了,转身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谁的朋友会脱掉西装革履系上围裙帮忙端碗递盘子一帮就是一两个月的?这和请个帮手也没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荣小攻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24、第24章 衣服

“呼……”呼出一口热气,眼前就有一团显眼的白雾,陈清直起腰右手扶腰左手握拳在后腰轻锤几下,这才觉得站的都有些僵硬酸痛的腰部好受了些。果然人都是有惰性的,身上的担子由重减轻段时间后再变重他就不习惯了。这可要不得啊……

倒了一杯开水握在手里暖着,房间的空调已经关了,空气的暖意还没有完全散去但也有些凉了。手里开水氤氲的雾气湿润了陈清有些疲惫干涩的眸子,他想起中午时荣旭打来的电话:说是中午有事不过来吃饭了,晚上6点再来接他一起回家。以往荣旭都会过来给他帮手顺便一起解决午餐的,今天因为有事没过来。会是什么事呢……陈清直盯着杯里浮沉不止的茶叶,眼神发直,显然是出神了。

于是荣旭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清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样子,后脑勺那缕直立的头发似乎也因为站了一天感到疲惫,像缺乏灌溉的小花无精打采的,还有些下弯的趋势。

“呯呯呯!”荣旭伸指在玻璃门上扣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陈清闻声这才猛然抬头,恰好装进荣旭带着满满笑意的眼睛里。

“我们回家吧!”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亮起的寥寥几盏路灯灯光昏黄,仿佛也被这极冷的气温冻住,灯光只照亮了灯柱周围几米的地方。高大青年背着光,立体深刻的五官也被夜色模糊到不清,他整个人笼罩在柔和的微光里,看起来就像一个温暖的发光体,在这个寒冷的冬天让人控制不住地想要亲近。手里的水杯已经渐渐失去温度,陈清却不觉得冷。他系上围巾和荣旭一起拉下卷帘门锁好,然后上了车。

“中午吃了吗?”

“嗯,在公司食堂吃的,还行吧。”

干巴巴聊了两句,陈清不再说话,荣旭也只看着前方车道,车厢内一片沉寂。陈清扭头盯着车窗外面的景色——虽然因为车内细微的灯光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和高大青年映在上面的倒影,直到一朵扑在车窗上的白色绒花夺走了陈清的注意。愣了一下,陈清很快就看到更多白色绒花一样的晶体从天而降,纷纷扬扬。

“下雪了。”荣旭声音平和,边说着边将车内温度调高了几度。

“嗯。”陈清应了一声。这之后车厢内再次恢复安静,缺少了让人沉闷的感觉。也许是因为白色的雪花让人心里清凉舒适吧……

因为下雪的缘故,陈清没有等荣旭停车,而是拿着钥匙先上楼开门。住在顶楼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室内气温极易被天气影响,夏天很热,冬天则很冷,所以此时房间内的温度比室外高不了多少。陈清只是摘下了围巾手套,身上依然穿着臃肿及膝的棉衣——他这棉衣还是前几年买的,虽然已经显旧了,但是羽绒的,而且那时候的衣服远比现在实惠,每次洗净后晒干,把扭成一团的鸭绒打散弄蓬松,穿起来至今都很暖和。

他的衣服一直不多,冬天的棉衣也就两件方便换洗而已。现在随便一件棉衣都要500以上甚至上千,陈清实在舍不得买。他又不是那讲究吃穿用度的,东西不需多也不需精致,够用实用就行——当然,这些要求只是对他自己。

看着荣旭提着衣袋进来,说是新买的羊毛衫,再看着青年脱下外套和身上的羊毛衫,将新衣服向头上套怎么也套不进去,放下来陈清才看清这衣服小了明显不止一码,青年骨架大根本穿不了。

“买小了啊……糟糕,标签和小票都已经扔了,退不了了啊……”高大青年坐在床沿,有些郁闷的嘟囔着。

“你中午去买衣服了?”陈清倒是没想到早上才说过,青年中午就实施了。至于别的他并没多想,只是觉得青年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只是这结果似乎不太好。“小很多啊……”羊毛衫这种衣服只会吸水越缩越小,所以买小的话实在很可惜,而且荣旭还是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再加上标签和小票都没有了……

摸着手里十足新的衣服,陈清关心地问:“不能退能换吗?”小了不能穿,换成大号的或者别的衣服也好啊!

“店里写了‘货物售出概不退换’。”荣旭耸耸肩,拿过陈清手里的衣服在他身上比划:“既然不能退就留下好了,反正也不是真货,又不贵。你看看能不能穿?”

“我?”陈清没想到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眼看青年伸手就要拉开自己棉衣的拉链,下意识握住对方的手阻止。他制止的力气和荣旭相比实在是九牛一毛,但荣旭还是顺着他的意思住手了。

“你不喜欢这个样式?”

“不是……”

“那就试试嘛!我不能穿你也不穿,那就只能扔那了!多浪费!”“浪费”这两个字彻底击中了陈清软肋。他吃过不知多少苦,对食物用具都十分爱惜,浪费之类的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握住荣旭大手的力道一松,荣旭就手快无比地把他棉衣拉链拉开了。

陈清一下子红了脸,倒不是害羞,只是多少有些窘迫:“我、我自己来……”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衣衫半解的魅力,只是想着大家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避讳的,公共澡堂都去过不知道多少次,哪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他这样想着,脱衣服的动作也像平常一样利落,相继褪下了身上的棉衣和厚毛衣,最后仅余一件单衫——他可不像荣旭那么不怕冷,敢直接把上衣脱光换衣服。

荣旭买的是黑色套头加厚的高领羊毛衫,被他摆弄半天已经沾染上他的体温,陈清脱下衣服后受到冷空气侵袭的身体在把羊毛衫穿好之后很快就感到了暖和,而且因为褪下了厚重的棉衣身上很轻盈——很舒服!而且……陈清低头打量发现这衣服自己穿居然刚刚好!

“你这也买小太多了……”陈清这是真心为荣旭感到不值:“你一定是被那家老板骗了,下次别再去他家买了!”

荣旭看着黑色毛衫罩住男人有些瘦削的身体,暗下的眸色微闪,闻言挑唇一笑毫不犹豫便答应道:“好。嗯——你衣领歪了。”

“哪里?”陈清伸手摸索,觉得入手整齐,摸不出枯皱的地方。

“你摸不到——扭着了。我来。”荣旭说着站起身,陈清完全配合地转身露出毫无防备的后颈——那处衣领的确有个皱痕,但很细微。伸手抹平了最后这丝褶皱,手掌扶在男人并不怎么宽阔的肩膀上,鼻尖嗅着男人身上清新的皂香,荣旭又控制不住地开始神游天外:被厚实的黑色高领下是男人白皙修长的脖子,后颈的位置还有一颗红色的小痣让他很想咬上去……

“还没好吗?”

“……好了。”猛然被陈清一声换回神游天外的思维,荣小爷面上依然是正经无比的样子,他不动神色地放下手掌随即用一个话题转移了陈清的注意:“今晚上吃什么?我中午都没吃好……清清,还是你做的饭好吃!”

“你——”陈清转过身,看着荣旭大男孩似的无赖表情好气又好笑:“我比你还大3岁呢!怎么这样叫我?听起来就像女生的名字……”

“那叫‘小清’?‘阿清’?”荣旭睁大了眼睛努力表现出无害的样子——只是这幅样子能骗住的也只有对他没有防备的陈清了。

“……原来那样叫名字不是挺好么?”陈清露出有些无奈的笑,他和章翔认识那么多年,也一直是直呼姓名。

“我们已经那么熟了,连名带姓多陌生!”荣小爷开口理由自然也是正经无比。

“……那就‘阿清’吧!”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就选这个比较不像女孩名字的好了。

“好!”荣旭喜形于色,随即一口叫出来:“阿清!”他的声音低沉磁性,此时两人面对面地站着,荣旭叫的这一声并不响亮,有几分附耳倾诉的感觉——就像情人间的低语情话。

这一声到底含有多少深重心思陈清并不知道,他只是答应一声,转身开始准备晚饭,同时心下有些无奈地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才会对一个称呼也那么介意……他面前没有镜子,也就看不到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宠溺的,甚至带着些微纵容的微笑。

陈清本来是想把身上的羊毛衫脱下来的——他要做饭接触油烟,一不小心把新衣服弄脏了多可惜,但被荣旭阻止了,他的解释是:衣服本来就是要拿来穿的,身体保暖最重要。脏了?脏了洗呗!洗不干净就换一件——衣服存在的价值本来就是给人穿的!

陈清本来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而且他也觉得荣旭说的很有道理,再想到自己的围裙是套头长袖及膝的,羊毛衫就算想要透过这围裙沾染什么脏东西也不容易,也就直接穿着做饭了。

一手执碗,一手执筷,陈清熟练地把小碗里的**蛋蛋清蛋黄打匀,并加入适量的盐和胡椒等调味料。这套动作都是他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不用看都不会有一滴液体溅出来,手上动作着,他还有空闲地想:其实荣旭这件衣服买的好像还蛮值的,至少保暖很好,他就穿了这么一件在房间里居然一点都不冷……

第25章 牵手【一更】

日子就这么无惊无波地过着,一晃又一个星期过去,日历翻到1月7号的时候,陈清收到了卢秀云的电话,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陈晓宇学校放假回来了,买的车票是半夜到,回家不方便,想让陈清接接他,不赶夜回老家了,不安全,就在陈清那借住一晚。

火车站据机场不远,都是建设在崔市到松程市这段路上,更靠近松程市的地方。两地也有来往的公交车,只是班次不多,陈清去接人倒也方便,而且这事他也做过一次了——陈晓宇今年大二,去年陈清已经接过他一次。只是被这么一说,陈清才想起那时候家里可没有荣旭,让他这个弟弟住一晚也挤得下,可现在……

“怎么了?”眼看着男人接了一个电话眉心就皱起,被问起才把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荣小爷听了大手一挥潇洒把车转了一个方向朝附近一家旅馆驶去,嘴上满不在乎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街上那么多旅馆都愁着没人住呢!空房子管够!”

陈清的家庭状况他是知道的,但他还不知道陈清和这个弟弟关系怎样。所以他没有直说让陈晓宇去住旅馆,毕竟不管怎么说陈晓宇都是和陈清有一半血缘关系的人:让亲弟弟去住旅馆却让别人住家里,怎么看都说不过去——虽然旅馆里有空调电视什么设备都齐全,许多地方都比家里还方便,但到底亲疏有别。

荣旭没有直说而是带着些暗示提到这些,陈清果然没有多想就被转移了重心。只是住一晚么,旅馆条件又不差,而且荣旭已经把车开到街上来了……这样想着,等荣旭在路边停下车,他让陈清在车里等着就下车去订了一个房间一晚——陈清不善于交际,也没订过旅馆房间,不知道除了住房还要付押金的费用。拿着小票坐回车里的荣旭也没提,陈清给他的钱他塞在了上衣口袋里,一分未动。

“什么时候的车?”此时天已经黑下来,因为气温很低,路上行人几乎没有。荣旭在一个三岔路转了方向,朝陈清租房的方向驶去。

“明晚12点。”陈清回想了一下给出答案。

“我陪你一起。那么晚公交车都没有了,天气这么冷可不好打车。”

“好。麻烦你了。”陈清听荣旭这么一说,想到自己上次去接人时的确没打到车,最后好不容易才包了一辆车到达火车站。而且他觉得自己和荣旭已经算是朋友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很平常的事。

“明天周末,要是不忙我们可以先去松程市逛逛。香樟路新开了一家电影院,这个双休公司发了每人两张票,我们可以去看看。” 荣旭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轻松无比,和平时说话似乎没有什么两样,手上却不自觉用力到青筋都凸起来,耳朵竖的老高就等着陈清的回答。

“忙倒是不忙……下午4、5点就可以关门。但看电影……”陈清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去电影院看过……”他租房的地方没有电视,唯一的娱乐就是睡前看看床头柜上的菜谱,因为每天很忙只要不是很冷都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也因为忙碌他一直不觉得自己生活有多么乏味——章翔倒是感慨过他过的日子好比苦修士,但一次两次次数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不再念叨他。现在听荣旭这么一说,他才想到自己上次看电影好像还是高中的时候,音乐课上老师用班里的投影仪放的一部贺岁片,内容已经被岁月消磨不剩下多少,只记得当时心里十分兴奋,班里不时爆发阵阵欢声笑语。

对那些没有接触尝试过的事物,陈清有些好奇,却又怀有一些对未知的惊慌,这种复杂的感觉让他大多时候都停住了脚步——很多人面对未知都是如此。有人开垦新天地,也有人在已经开垦出来的地方守着耕种,等待丰收,说不出谁更重要,只是少了哪个都不行。

“上映的这部电影不是首映,大多人都看过了,所以电影院人肯定不多。我们看完电影差不多10点,再在外面解决晚饭,等到11点刚好可以去接你弟弟……”

陈清还自犹豫着,荣旭已经说出了一步步的规划,心中摇摆不定的天平自然就随着对方的话语偏斜,陈清脑海里已经下意识开始幻想那些场景的样子……

“那就去吧……”陈清的性子和他长相一样,都是柔和看起来好揉捏的,现实中他也大多如此,被稍微占些便宜他一般都不会去计较,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这性子是外柔内刚,一旦被触到心里那根弦,他是宁可撞得头破血流也死不回头的。不过生活平淡,能触动他这根弦的事少之又少,所以被荣小爷顺毛一牵,他也就顺着那个方向走了。

至于荣旭——荣小爷陈清看不到的角度翘起了嘴角,上翘的弧度不高,却透着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惊喜。

1月8号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天朗气清,日光和煦。

陈清看着落在积雪上刺眼的白芒,有些可惜,如果不是晚上有事可以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杀杀菌。以往他一个人睡的时候每逢晴天必然要把被子抱出去晒一晒的,这样晚上再睡的时候,被子蓬松而且吸收了日光的温度,他身上也会觉得暖和不少。但现在和荣旭同住,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虽然不像那次一个被窝,陈清却好像隔着棉被都感觉到了高大青年的炙热体温,连带着自己身体也呼应般的暖和起来,很少再手脚冰凉需要热水袋来保温了。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身体的温暖会让他经常会忘记晒被子,比如今天,他难得记起却因为晚上有事而只能押到以后再找机会。

周末的生意十分清闲,中午3点之后基本就没什么人了,陈清在5点的时候就把明天要用的食材整理好——平常这时荣旭都会来帮忙,今天没来是因为公司加班。他那个项目正在起头的关键地方,这段时间最需要下心力,等到项目上道之后就基本进入施工阶段,到时候就会清闲很多。

两人约了6点,陈清擦净手上的水珠,抱着水杯——倒不是冷,身上穿着荣旭买的羊毛衫,他又在外面罩了一件棉衣,身上十分暖和——边暖手边不时喝两口,没等多久就到了6点,那熟悉的车身也出现陈清店面前。

陈清把杯子里剩余的温水倒掉,拿出钥匙锁了门坐进车里,看到荣旭有些微红薄汗的脸,陈清关切地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算了吧……”一天的工作刚下班就往这赶,感到累也是正常的……

“我不累,只是有点热。”荣旭说着对陈清笑笑,他的一双眼睛极亮,的确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任陈清猜他也猜不到,就连荣小爷自己都没想到——他居然在紧张!打小的时候他一紧张就全身冒汗,从他进军营后这都多少年没有过了,今天居然又跑出来!陈清看不到,也不知道他此时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手心也满是汗津津的。

真没出息!荣小爷咬牙骂了自己一句。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去松程市的路上,随着时间流逝,荣旭紧绷的心也随着气氛的平和宁静慢慢放松下来,他又恢复成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

驶入市区之后车速渐渐慢了下来,最后荣旭在万达广场停车场把车停下,两人从车上下来开始步行。新开的这家电影院就在广场边上,借用了广场的名字就叫“万达影院”,从停车场起走过一座拱桥再穿过偌大的广场和一道长廊就可以到。

陈清和荣旭到的时候还差一刻钟才到8点,两人都没吃晚饭,腹中有些空荡。荣旭牵着陈清手就到影院前厅柜台那里买了特大筒的爆米花和几瓶汽水——这自然是荣旭的主意,他在电视上看到情侣来电影院看电影都要买汽水和爆米花的。陈清对这些不了解,也就一切随他。

荣旭一手抱着装满爆米花的纸筒,一手牵着陈清的手。周末来电影院的人不少,很多小姑娘看着他们这一个高壮一个清瘦手牵手都纷纷眼冒绿光,还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兴奋地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陈清本来就觉得两个大男人手牵手有些奇怪,被这些视线关注之后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自然。他悄悄挣了挣手,但荣旭抓得很紧,他没挣开。

眼看着高大青年好像完全没察觉一派自然的样子,陈清只得凑近了说话。他比荣旭矮了十几公分,要耳语只能身体贴的很近,靠近时听到身后起哄般猛然更为响亮的声音,陈清脸颊到耳垂都不自觉红了。不过他也总算引起了荣旭注意,荣旭停下脚步转身轻声问:“怎么啦?”

陈清低声:“我们这样牵手好像很奇怪……”说话间他示意荣旭看后面,荣旭配合无比地看过去。他高马大,身形健硕,面对陈清的时候表情柔和,但转开之后就下意识转为疏离,眼眸深处甚至带着一种隐隐的骇人煞气,这是从军多年养成的警惕性使然:所有人在他心目中被分为两类,一类是已经被证实有害的,一类是隐藏中随时可能成为有害的——换言之,所有人在他心目中都是要么已经犯罪的,要么可能犯罪的。家人和陈清?那是被他早拿出这两类之外的。

警察看犯罪嫌疑人是什么表情?荣旭此时看人就是这种表情。被他这隐含威势的眼神一扫,三五成群的人群下意识噤声,所以荣旭再低头目光和表情转为柔和对陈清说:“没有人说什么啊!也没人看我们,只是牵手而已,这没什么好奇怪的!电影院里面很黑,我们牵手可以小心跌倒,谁站不稳了另一个人还可以拉一把!”

“里面不开灯?”陈清望见一处房间陆续有人走进去,房间里除了放映影片的大屏幕,的确没有什么照亮的东西。

“好黑啊……”其实室内并没有黑到完全看不清会跌倒的地步,只是和灯火辉煌明亮宽敞的大厅相比显得格外黑暗而已。

“是啊!所以我们要牵手防止跌倒……”至于为什么要在进房间前就在明亮的大厅里手牵手……陈清想不到问,荣旭自然也不会说。

作者有话要说:牵手了……

第26章 弟弟【二更】

两张票座位是紧挨在一起的,居中的位置,视野很好,而且音响传来的声音也不会太吵。陈清还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期待。

等观众们陆续落了座,电子表的时间指向8点整时,电影屏幕猛然暗下来,黑夜中立即生出些微嘈噪声,陈清也是一惊下意识握拳却感到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掌将他的手大半包住。

“荣旭?”陈清压低了声音。

“我在。”骤降的黑暗也只是让荣旭猛然提起警惕来,他夜视能力经过锻炼一直很好,只是微弱的亮光已经让他看清了男人脸上些微的惊慌,稍用力握紧男人颀长带有薄茧的手,荣旭也低声回复:“没事的,只是电影开始了。”

随着他这句话落下,屏幕迅速变亮甚至有些刺眼,然后又降到令人视觉舒服的亮度,一行三维立体的英文浮现屏幕中央,英文之上是几个带有血迹的译文大字——《丧尸围城》。

从电影院出来时还不到10点,松程市作为一座一线城市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处处可见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光,街上行人也远比崔市多。路面上每隔5米就有一盏路灯,所以除了那些人迹罕至的角落树丛旁基本都是很亮堂的,可陈清走在这平坦宽敞的公路上却觉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他想起刚刚看的电影里,那些人肚子开了一个大洞肠子什么都跑出来却还追着人撕咬的狰狞样子,灰白死寂的瞳孔,血污的獠牙……陈清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每看到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他就觉得有怪物潜伏在那里,每一个迎面走来的人都可能在下一秒猛然露出獠牙。

感到陈清走路紧贴着自己,荣小爷心里得意:这效果真不错,下次可以试试别的……

看了近两个小时的电影,不说荣旭,就是陈清也饥肠辘辘了。陈清也常来松程市,他对这个地方的了解自然比荣旭这个外来的多,他带路到不远处的小吃街,走进了一家小饭馆。这家店专卖过桥米线,招牌米线味道劲道,滑爽回甜,在这一带都很有名。

米线用砂锅烹调,大骨母**汤味道醇厚香浓,洁白的米线上铺了火腿鱼丸猪腰片,素菜有豆皮豆芽海带丝,用料很足从不克扣,只是价格也不便宜。陈清面馆一大碗牛肉面才卖上8块,这里一碗却是15,要贵上近一倍。大城市果然什么都花费的高些……

荣旭吃进口里也觉得味道醇正,口感不错,但多吃几口就觉得味道过重,虽然吃起来过瘾但不能常吃,而且远没有陈清做的家常菜爽口值得回味。不过在冬夜寒冷的晚上,空腹便便的时候吃上这么一份米线,两人都觉得十分饱足,连陈清都觉得鼻尖出了一点薄汗。

吃晚饭已经快11点了,平常这个时间陈清差不多都已经睡下。他作息一向规律,到这个时间点就犯困,直到出店门被冷风一吹,才清醒许多——也该办正事了!从胃部传来的饱足让身体也暖暖的,刚刚看完电影的一点惧意也被丢到了不知哪个地方。

从小吃街到停车的广场有两条街的距离,步行也只需要十几分钟。天气到底是冷了,虽然没有起风,11点的晚上街上行也很少了,只有林立的高楼大厦灯光明亮,店铺的霓虹灯光依然不知疲惫地闪烁着。两人静默走着,突然就有一种万家灯火明灭,身边那人却一直都在的感觉——有人陪伴的感觉太过温馨,以至于两人都不舍得说一句话打破它。

但路总是会走完的。发动汽车的引擎声在已经静寂的环境里十分清晰,汽车缓缓倒退出车身驶上公路,朝郊外火车站的方向行去。此时已经临近春节,火车站和机场人流量都十分之大。荣旭把车停在大厅外面的停车场,陪着陈清亮在如白昼的大厅里等人。他不认识陈晓宇,帮不上什么忙,陈清也不清楚自己这个半年多未见的弟弟胖了瘦了,穿什么衣服,只好看到一个拉行李箱学生似的人就仔细瞅一瞅,直到荣旭扯了下他的衣服引他去看不远处一个举高手使劲摆手的少年,陈清这才收回已经看花了的眼睛,微笑着迎上去。

“哥!”陈晓宇这一声叫的十分响亮,半点做作全无,他是真心尊敬自己这个哥哥的。在他很小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当自己和别人一样有个哥哥,而且这个哥哥从不欺负他,从不抢他糖果,只是——也从不亲近他。

他一开始是缠着自己这个哥哥,陈清被他缠的无奈了也会陪他玩一玩,但大多时候,他都是安静的:不穿颜色张扬的衣服,不说话哭闹讨要零花钱,甚至没有一个玩耍的朋友。会叫的鸟儿才有虫吃,安静的孩子让大人放心,关注自然也就少了。等陈晓宇慢慢长大,能跑会跳的时候,幼童有了自己的快乐世界,沉默安静色泽暗淡的“哥哥”也失去了对他的吸引力,直到某天他被人欺负,路过的陈清解救了他。

这世上有些人,没有犯下什么过错,但人们却孤立他,只是因为一些细微的不同,在孩童不懂得掩饰的世界尤其如此。这些不同可以是头发的颜色,紧张就会导致的结巴,破旧的书包……以及陈晓宇这样的家庭。以及在孩童世界隐退的人却以一种这样英勇的姿态出现,被电影动画洗脑的陈晓宇几乎是立即就崇拜上了自己这个哥哥,觉得少年单薄的体型也高大无比,简直就是一位英雄——而事实的真相只是陈清偶然路过,看到了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不管,而且他也是身其中的当事人,哪里能坐视不理呢?

从那之后陈晓宇是真真切切成了陈清的跟屁虫,直到陈清高中毕业后就辍学去饭馆做学徒,为这他还和母亲闹过几次,但显然改变不了事实。由孩童到少年,十几年的教育见闻让他成长不少,对这位同父异母兄长的所有感情最后沉淀为尊敬和感激。陈清从来没有欺负过他甚至放弃了陈父的遗产,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那么放得开,而且,他还赞助了自己的大学学费。陈晓宇下定决心是要好好学习,等将来工作拿到工资就还给他哥——不是算清帐,而是不能仗着自己那一半血缘白占便宜。他需要用钱,他哥也需要,现找女朋友结婚买房哪一样不花钱?他还小不急,他哥可已经29过了年就30了。虽说男人年纪大点再结婚也没什么,但总不能太晚。

“回来了!”自从母亲去世陈父再娶,陈清就失去了对家的归属感,他从初中起就住校,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陈父去世之后,他高中毕业去做学徒一年最多才回上两次“家”——他像是一直被放飞的风筝,陈父是维系他和这个家的线。陈父去世了,线也就断了。那处遮挡风雨的地方很宽敞,有卢姨和陈晓宇,但他不能待,因为他那尴尬的身份。

因为相处的时间短,陈清对这个弟弟感情并不深,只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老是缠着他。陈晓宇没有厘头的一头热还是有些成效的,人说投桃报李,陈清又是个欠不得人情的,对这个弟弟关心自然也多了。所以卢姨当初向他求助晓宇的学费,陈清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又不是生死仇敌,谁见不得谁好呢?陈晓宇到底是和他一半血缘相同的弟弟,他脑子聪明又好学,成绩好将来有出息了陈父地下有知也会开心。总是好事。

陈清不善言辞,说了这句就想不出别的话来,伸手要去帮陈晓宇提箱子被拦住了。陈晓宇哪好意思让他哥帮忙,他的长相和陈清完全不同,随陈父,十五六岁的时候骨架就已经长得十分高大,如今十九岁更是长到了183公分的身高,比身形单薄的陈清高出半个头。见陈清伸手他连忙斜拉起箱子说明:“这箱子有滑轮,我就拉着,一点都不费劲儿!不用帮忙!”说完就转移了话题:“这是……”他指的是陈清身边的高大青年。

荣旭一直静默地站在陈清身边,寡言少语的。但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骄子,吸引人目光的存在,再加上荣旭近190公分的身高和干脆利落的气势,真是想让人忽视都难。

“哦,这是荣旭,是我的朋友。”陈清为两人做了简短的介绍:“他是晓宇,我弟弟。”

“你好。”荣旭双手插在口袋里,颔首说了一句就再度恢复了沉默。

陈晓宇也连忙应声:“你好!”他心里其实有些疑惑:他知道他哥的脾气,是绝不可能主动交友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只有章翔一个朋友。就章翔,也是当初死皮赖脸贴上来的!没错,在陈弟弟心里,他哥是顶顶好的,所有想要贴上来的人都是居心叵测的!

气质这种侵入骨髓会随着人一言一指,甚至只是一个站姿流露出来,是遮不住的。陈晓宇是年轻,没有陈清米盐吃得多,但他比生活平淡好比白开水、一直没有任何娱乐的陈清眼界开阔地不是一般的多。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网络上什么没有?虽然陈弟弟没有个人笔记本,但他学的是计算机,上网的时间不少,对什么都知道一些。

所以他也能比陈清看到更多的东西,比如:像荣旭这样长相谈吐皆不凡的人肯定不是一般身份,至少家世不俗。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成为他这个沉默寡言几乎有些自闭的哥哥的朋友?他很难相信对方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哥做朋友……又不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就是恩格斯帮助马克思也是因为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追求。他哥的追求就是厨艺,这人难道会和他哥一起追求厨艺和薄薄的一纸证书?!开什么玩笑?!

于是在第一次照面时,因为荣小爷对和他抢阿清床边位置的陈弟弟懒得敷衍,充分表现了他的高贵冷艳以至于被陈弟弟一下子打上了“居心叵测”的标签此后追妻路平添了无数阻碍悔得要死……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米有错!陈弟弟就是一个兄控!!

第27章 交锋

也许有人就是天生不对头,荣旭看着后视镜里缠着陈清一起坐在后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陈弟弟心里一股一股的暗火,觉得对方不时鬼鬼祟祟打量他实在是不怀好意和单纯文静的陈清简直是地下天上,而陈清脸上那一点点柔和和对晚辈的纵容更是在他这把火上浇了一桶汽油,简直要映红了半边天。荣小爷咬牙,默默踩下了油门,誓要早点摆脱这个会发光的灯泡牌牛皮糖。

而后座上陈弟弟却是开始问起陈清这半年的生活来:生意怎么样?有没有劳累到?身体是不是一直还好等等一系列问题,陈清被一大通问题砸得有些晕乎,模模糊糊觉得这些问题应该是他问他才对,怎么倒过来了……

陈清被问一句答一句的时候,陈弟弟也在边听边悄悄打量——至少他以为自己没被发现——荣旭。明知道他哥除了每月收入什么都没有,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东西,但陈弟弟就是怎么看都觉得这人看似外表光鲜内里一定是想图谋什么……不得不说陈弟弟的预感还是挺准的,只是陈弟弟视野再广阔,男人追求男人这种事依然离他太远了,所以他坐在那里干想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荣旭想要“图谋”的是陈清这么一个大活人。

因为心里对荣旭怀有警惕,在车子驶入崔市的时候陈弟弟一下子就发现了车并不是朝陈清租房那里走的。“这是去哪?”陈晓宇立即打起二十分的精神面色严肃简直是质问了。荣旭心中轻笑一声:到底是小孩子,沉不住气,色厉内荏。正要再晾晾他,完全没察觉到两人间风云涌动的陈清已经接过了这个问题:“我们给你订了一个房间,今晚你就在旅馆住一晚吧。”

注意到陈清说的主语是“我们”,陈弟弟暗中咬牙,觉得他哥一定是被这人蛊惑了才会把他这个亲弟弟丢到没有人情味的旅馆里,在陈清不注意的角度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再回头对上陈清时,陈弟弟已经换上一副带着些微委屈的表情:“哥,我们都半年没见了,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当然不是……”外表壮实的人猛然撒起娇来给人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就像看到一只连耳朵也耷拉下来瞪着黑眼睛委屈到不行的大型金毛犬,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好好摸摸他安慰,陈清下意识否定同时不自觉出神:他记得上次看这个弟弟撒娇的时候他还只到自己大腿那……

“阿清明天还要开店,现在都那么晚了,有什么话以后不能再说?”荣小爷倚车而立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陈弟弟想要打感情牌的幻想泡泡。

“荣旭说的也对,晓宇,我们明天再聊吧!已经这么晚了你做了两天火车也该休息了……”

“我对旅馆被子过敏!”一计不成陈弟弟再施一计,还是重磅炸弹型的:“旅馆的棉被都是用消毒水消毒过的,我对那个过敏,一碰到就会全身起红点,可痒了!”

“这样啊……抱歉,我以前都不知道……”陈弟弟这么一招釜底抽薪的确厉害,首先陈清不可能怀疑一直在他面前乖巧无比的弟弟,荣旭就算知道他说的过敏十有89是假的现在也不能抱一床旅馆棉被扔他身上试验真假,不过,你以为只有你会说么?

在陈清看过来的时候,荣小爷下颌微微抬起,俊美光洁的脸颊在路灯灯光映照下反射着淡淡光辉,就像高大健美的西伯利亚野狼,银灰色的厚重皮毛顺滑耀眼,那抬起的下颌诉说着狼王般的孤傲与对不入眼对手的冷冷蔑视——高贵冷艳的西伯利亚银狼开口了:“我也对旅馆被子过敏!”

“……”一边是对荣旭效仿自己手段拙劣无耻怒视(陈清没发现)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大型金毛犬,一边是理直气壮却又用眼尾偷瞄自己的西伯利亚银狼——陈清一时无言,他不上网,也就不知道那些流行的网络词语,而他现在的心情用一个网络词语形容就是“囧囧有神”。

三人静默了一会,陈清开口提议:“要不我住旅馆,你们住我那吧?”

“不行!”这次两人倒是难得的异口同声,彼此对视一眼又十分嫌弃地各自移开视线。

“……”陈清现在要是有表情的话,也就是一个“囧”字了。

陈清的提议被一口否决,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而另外两人却是较劲似的谁都不肯先退一步,三人间再次静默下来。

冬日的夜里还是十分寒冷的,现在又正是凌晨的时候,街道上起了风。一道道钢刀般的寒风一吹,站在外面吹风半天身上早没热气的陈清不禁一抖。一直关注他的荣旭自然是立即发现了,他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外罩一件大衣,他到是愿意把外套脱下来,但陈清肯定不会要。落下一直提着的那口气,荣旭打开车门把陈清拉进车里——车里暖气一直没关,要比外面好太多。

“你……”陈弟弟心下一怒,还以为荣旭这是准备先斩后奏把他丢这了,气势汹汹就要上前找他算账,却被荣旭接下来一句话堵住了:“我送你们回去。”

“……”陈弟弟愣住:他这是——先退一步了?

汽车发动起来,陈弟弟连忙打开后车门坐上去,至于他哥坐到了前面——既然那人已经退了一步他就也退一小步好了……

汽车很快到了楼下,楼与楼之间的过道没有灯光照亮一片黑暗,陈清看不清解了半天也没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荣旭弯腰为他解开,错身的时候叮嘱:“回去记得煮碗姜汤喝,祛祛寒,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这句话是对陈清说的,但刚刚下车的陈弟弟也听到了,他一愣后随即十分羞愧:刚才只顾着和那个叫荣旭的对峙,都没注意到他哥受凉了,还让一个外人来退这一步……陈弟弟脸如火烧,再看正朝他哥摆手的荣旭虽然还是觉得各种不顺眼,但好像比第一眼顺眼了些……

陈晓宇说着要和陈清说话其实也只是想想罢了,毕竟到住处的时候已经凌晨1点多,陈清4点就要早起的,那剩下休息的时间就不到3个小时……陈弟弟也不敢多说一字打扰到陈清休息,再加上他连坐了两天两夜火车精神和身体都已经十分疲惫,粗略洗漱之后就倒头睡了,一夜无梦。

闹钟响起的一瞬,陈清就醒了。虽然眼睛干涩无比,身体也疲乏的没有力气,体内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叫醒了他。用微凉的水洗漱后精神很多,但抬头看到镜中的人:面色苍白,双眼微红——实在不好看。这大概就是少年时营养跟不上十分匮乏导致的,身体里只有半瓶水,一遇到换季流感什么的也比别人更容易生病难愈。

用冒着热气的毛巾捂住脸,等到热气散尽的时候拿下来,脸色变得红润很多,精神看起来也没那么差了。席上围裙照例做了两人的早餐吃掉一份留下一份在高压锅里保温,盖上锅盖的时候,陈清才想起虽然还是留饭却人不同了。

不知道荣旭早起后有没有吃饭……对了!他不是对旅馆被子过敏么?睡一晚不知道会不会有事……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吧……陈清想着,边下楼梯边拨了电话,听筒里“滴滴”两声就接通了,传出一声低磁的男音:“喂?阿清?”

荣旭此时正躺在旅馆的床上,作为一个滚过泥坑睡过草丛伏击时甚至一动不动好几天依然龙精虎猛在发现嫌疑人第一时间冲出去逮捕对方的退伍兵,荣小爷当然不会有对消毒水过敏这种娇气的毛病。虽然他头天晚上的确翻来覆去很久睡不着,但在接通电话听到那人声音的时候他立即就一个鲤鱼打挺冲到沙发上摸出手机按下了“接通”键——他请公司一个小姑娘吃糕点拜托对方给陈清的手机号设定了专门的铃声。

没办法,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荣小爷就是一个娱乐设备白痴。军用的通讯器几百个按钮,直升机轮船几千个按钮他都能一次记住所有功能并且如臂指挥,偏偏拿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手机没办法。谁让这时代人与人之间不兴无线电了呢?他既然走出军营就只能适应,好在目前他做的还都挺不错。

荣旭虽然早就醒了,但一直躺在床上翻滚耗时间,所以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刚起的喑哑,就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磁性,陈清突然觉得耳边有些发烫——明明相隔那么远,却好像距离不存在一样,他几乎可以想见那人说这话时嘴角挑起的样子,连角度都是那么精准俊美。

“我、我就想问:你吃了吗?”

“还没有,你呢?”

“我已经吃了……”陈清说到这有些不好意思:“要不,你到我店里来吃吧?”

“好!”

陈清收到答复有些说不出地高兴,他把手机装进口袋里,原本就因为睡眠不足而精神恍惚,现在又一分神。破旧的公寓楼楼道里没有任何灯光照亮,陈清感到脚下一个踏空的时候心道不好,但失去平衡的身体已经无法掌控。他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剧痛传来,从楼道转角狭小窗户射进来的微薄月光很快也就完全看不见,意识彻底沉浸了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初次交锋!!金毛犬vs西伯利亚银狼!

谁胜谁败呢╮(╯▽╰)╭

新鲜出炉西伯利亚银狼,可摸耳朵,扯尾巴,顺毛……但在这样做之前请务必确认你身边有陈清一枚陪同,否则极易遭受攻击,切记!!

第28章 受伤

陈弟弟现在正坐在出租车里心急如焚,从听到他哥摔下楼梯这消息起,他心里就烧起了一把火,恨自己睡得跟死狗似的完全没知觉,又恨不得立即跑到他哥身边嘘寒问暖!但偏偏事与愿违,陪在他哥身边的不是他而是那个心怀不轨的!

陈弟弟外套拉链都没拉,鞋带也没系,蹬蹬蹬跑了两条街才招到一辆出租车就立即朝医院赶。但开车的司机偏偏是个慢性子大叔,1月份又逢上春运,年货、回家、公交……各种大小车辆把前面的路堵得严严实实想超车都超不过去!好、不、容、易、不、堵、了!居然又碰上两分钟的红灯!!陈弟弟狠狠在车座上锤了一下,连带着司机身下的座椅都震了震。

司机大叔惊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来,慢悠悠吐出一句:“俺的座椅呦……”

“抱歉!我就这下车吧!”陈弟弟说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从衣袋里抽出钞票看也不看就塞到司机大叔手里,没等他阻止就急慌慌下了车朝医院方向跑去。

“你……”少年跑走的时候还记得带上车门,沉闷的声响打断了司机大叔慢吞吞的句子,眼看着少年的身影都缩小到快不见了,红灯变了绿灯,司机大叔才慢悠悠把手里三张一元的钞票塞进盒子里,把话说完:“……其实钱没给够……”

不过司机大叔车是自家车改装的,平常跑个出租挣些钱贴补家用,倒不会斤斤计较,再想到那少年是急着往医院赶,怕是什么重要的人出事了吧……司机大叔十分想得开,哪怕车后有人狂按喇叭,司机大叔也没提速,嘴里念叨着:“不急,不急……”慢悠悠转动方向盘换了一条车道继续开下去了。

陈弟弟真的很急!他身高体长跑得快,跑到医院也花了十几分钟。持续的高强度运动让他一停下就开始大喘气,身上的内衫也被出的汗水浸湿了贴在身上,冷空气让他的鼻尖脸颊几乎都没了感觉,口里更是有种血液的腥咸。

陈晓宇扶膝喘了几口就直起腰,坐了电梯直达6楼,然后在拐角的病房看到了整体看起来无碍的陈清。

“哥……”他叫了一声,声音很低,带着自责和惭愧——陈清出事就在楼道间,他却在楼上睡得人事不省,一点都不自觉,要不是那人发现他哥,他哥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一时间,陈弟弟觉着自己在那人面前矮了不是半头而是整整一头!

“你来了……”房间里很安静,陈弟弟声音虽轻,陈清还是清晰听到了,他转头露出一个微笑来随即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坐在他身边的荣旭连忙扶住他,俯身在他耳边低语:“是不是头又疼了?晕吗?有没有感到恶心想吐?”说完冷冷瞪视了陈弟弟一眼。见陈清嘴唇动了动,又连忙轻声:“别!别摇头!小声告诉我就行……要是不舒服不说话也行……”

陈晓宇一时噤若寒蝉——荣旭看他的那一眼并不是狠狠的警告而是一种经历和家世沉淀下来的气势和威吓,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看了只有不足一秒,他却彷佛被野生的大型凶兽盯死一样,后背的内衫干了再湿。他不敢再冒出一句话来,等陈清脸色好转些了,才询问地看向荣旭。荣旭把病床一头微微调高,让陈清平躺的能舒服些,柔声叮嘱:“我们出去聊,你好好休息。呼叫器就在你手边,有事就按,我就在门外。”

“嗯……”陈清轻轻应了一声,他现在头晕的厉害,一阵一阵的眩晕让他全身无力,再加上昨晚起就没休息好还受了凉,现在迫切想要休息。听着门被小心带上的轻响和渐远的脚步声,陈清身体和意识完全放松,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另一边荣旭小心翼翼关了门,就径自大步走开到病房外一定距离——这个距离既能注意到病房内的情况又不会吵到陈清休息。

“我哥怎么了?”陈晓宇这时才从那一眼的余威中回神,眼看着荣旭只是盯着5楼外的景色而不是把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他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放松了些。虽然离病房已经有段距离,仍然刻意压低了声音问。

“轻微脑震荡、脚掌韧带拉伤以及受凉发热。”荣旭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想到他在陈记面馆等了许久不见陈清赶来,想着以那人守时的脾性怎么也做不出把自己晾在那的事来,而且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长久与危机擦肩而过养成的潜意识让荣旭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

凌晨不到5点的时间段,街面上人车寥寥无几,荣旭基本是把私家车当成越野开一路狂飙到租房公寓楼下,然后在楼梯间看到瘫在地上全无知觉触手冰冷的陈清——天知道他那一刻心跳都要停了!!粗略检查一番发现情况并没有太糟糕,荣旭才找回一点冷静来,他把陈清抱到后座安置好,就立即打电话找关系安排好了医院的事宜——确保他到医院后第一时刻可以得到治疗。之后他又一路狂飙车到医院,早就准备好的副院长立即上手,完全不敢懈怠,因为担心荣小爷嫌他们不尽责甚至还给陈清做了一个全身体检。

荣小爷看着护士拿起寒光闪烁的针筒要抽血,却是心都要拧起来了:那么严重吗?!是不是他看错了其实很严重?!都抽血了还抽那么多……

抽完血开始输液的护士长做了二十多年的工作,手一直很稳,但被一只急红了眼的西伯利亚银狼死死盯着……护士长表示压力很大。压力大,手就不自觉地发抖,针尖就扎进了肉里。

“嘶……”陈清躺在温暖柔软的床上,身体已经回暖很多,意识稍稍清醒就感到大脑的晕眩和手臂传来的刺痛,他不自禁痛呼一声。声音轻微到细不可闻,但还是被一直关注着他耳朵竖的老高荣旭捕捉到了,一直高高提着的心这才放低了些,虽然到底没有完全放心,但——醒了就好……

“……荣旭?”挂好输液瓶的护士长就走了,要等药水差不多输完的时候才会过来。荣旭在床边轻轻坐下,小心握住陈清的手回应:“我在。”

“我记得我从楼梯上摔下来……”陈清微微皱眉,头疼得厉害,而且还晕,想吐。

“别皱眉了……”轻轻抚平陈清皱起的眉心,荣旭低声解释:“医生说你有轻微的脑震荡,而且受了凉有些发热。右脚的脚掌应该是你想稳住平衡的时候用力不对,拉伤了韧带。别害怕,只要静养很快就能好。好好休息吧!”

“嗯……谢谢你……”陈清刚刚苏醒还有些虚弱,想到要不是荣旭发现自己,真不知道他现在是处于一种怎样的境地。一个人居住的话,哪怕是突然病发死在房间里,恐怕也只有等到尸体都发臭腐烂才会有人循着气味发现他——因为一直没有一个能第一时间发现他不在并且关心他的人。陈清是个口笨的,纵然心里情绪激荡能说出来的也只有干巴巴的两个字“谢谢”而已。

不过……荣旭懂了。他对陈清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露出脸颊上两个小小的酒窝——怎么看,都是一张俊美又平易近人的脸。陈清被安抚了。随即想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能照顾陈晓宇的,因此拜托荣旭通知他一声,让那孩子先坐车回老家去。而荣旭叫陈晓宇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要留下照顾我哥!”少年一听荣旭转告的陈清原话就抛出这句话来。少年的责任心加上对亲人的关心总是让他们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可是……

“你留下来又能干什么?”荣旭今天穿了一身休闲的西装,内里是件衬衫,中间套了件羊毛衫——他的衣服和生活用品都在陈清那,昨晚送陈清回去的时候忘记上楼拿要换的衣服,所以他现在穿的还是昨天那身衣服。一身衣服从内到外都是需要熨烫后用衣架撑着挂在衣柜里的,昨晚在旅馆沙发上委屈了一夜多少都产生了一些褶皱,单看衣服的话难免给人邋遢之感。都说人靠衣装,但也有人天生能让衣靠人装,所有物品在他身上都只成了陪衬,都只能将他本人衬托的更加出色而已。荣旭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忽视了他的着装而只能看到他身上的淡淡威势。

“我……”被荣旭气势所震,陈弟弟一时想不出答案。

“你会做饭?你能给他洗衣服?……你能照顾好他?”

“饭可以买,衣服……”他在学校衣服都是要么随便用水泡一泡揉一揉,要么扔洗衣机。活了近20年,他学的一直都是让成绩更好,生活能力真没有多高。

“买?先不说买来的饭有没有营养,适不适合病人吃——你有钱吗?好像学费都是阿清给你出的吧?”

“我……”陈晓宇哑口无言,他反驳不了。荣旭这话直切要害,虽然难听却也是实话,陈晓宇听着脸上都要火烧起来了。良久,他握拳小声反驳:“我、我会挣钱的……”

“但不是现在,”荣旭接话:“而且你的母亲还在家等你,她盼你回去盼了半年,你要让她失望么?”

“……”

走廊上一时沉寂,许久许久,荣旭估摸着陈清药水已经下了大半,心急回去看着,不然回血就不好了。陈晓宇这才低哑开口:“……你会照顾好我哥吧?”

“当然!他不只是你哥,也是我的……”

第29章 住院

两人算是暂时达成了协议,虽然已经知道他哥的情况,但不亲自再看一眼,陈晓宇总是不放心的。而荣小爷想着自己总算把这块牛皮糖从陈清身上撕下来也不计较这些了,早点看完早走人么!

陈弟弟走在前面手脚很轻的推门,木门转动发出的细微声音因为环境的安静而被放大无数倍,显得响亮无比,令陈弟弟动作一下子顿住,静了一会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声音传来——看来陈清是睡着了,不论他刚刚吃的药还是现在输的液里面都有安眠成分,倒是不会被这种轻响吵醒。

陈弟弟也终于推开门走了进来,在他背后荣旭虽然看起来很随意地走着,却比陈晓宇刻意放轻的脚步还要轻得多,就算竖起耳朵仔细去听也是很难听到的。他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褶皱,梳理整齐的浓密黑发因为一番忙碌焦急变得凌乱,明明是放在一般人身上会显得无比邋遢的造型,落到荣旭身上硬是变成了带着贵气的慵懒,偏偏他一步一行肢体协调又透着一种含蓄的力量——像是把一座活火山埋进了身体里随时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岩浆来,又更像一只大型的猫科动物,看似慵懒其实全身上下毫无破绽,只是在等你放松戒备的一刻给你致命一击,譬如:咬碎你的咽喉。

陈弟弟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认真端详,发现他哥的脸色比刚刚好了很多,虽然脸颊上两抹薄红怎么看都不是健康的红晕,但比起毫无生气的苍白,现在这样因为虚热泛红的面容要有生气的多。陈清的长相原本就随他母亲,十分清秀,小时候还被误认为过是女孩子。不过随着年纪的增加,五官慢慢张开就多了男子的英气,绝对没有被误认的可能。

荣旭也站在床边,看了一眼点滴瓶里还有小半的药液,他也低头打量起陈清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他:典型的江南人面孔,五官随他的性子十分柔和,就像一幅被雨丝渲染开的笔墨山水画,但一双饱满的唇却在唇形上显露出微微的棱角来,可见陈清虽然脾性温和也会有硬气执拗的时候——就是要这样的性子才好!越看安睡的这人心里就越是喜欢,荣旭不自觉挑唇笑了。

这抹笑意恰好被正准备告别抬起头的陈晓宇看到,心中不禁一动,有股怪异的感觉升起:他现在是相信荣旭会照顾好他哥了,可这眼神……荣旭看他哥的眼神,他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仔细想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再加上荣旭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陈弟弟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走就走!被荣旭和他哥的亲密关系刺激到,陈弟弟到底年轻,心中不甘,想着:现在走了,过几天再来又不是不行!哼,到时候他还是不是想怎么待就怎么待!有他这个亲弟弟在这,闲杂人等还不都靠边站……这样想了一堆,心里的憋屈才少了些,陈晓宇回陈清住处拉了行李箱就直奔车站回家去了。

荣旭则是在点滴还没下完之前抽空到走廊上打了一个电话请假,他们公司与当地房地产商合作的这个房地产项目被他经手处理了这么一段时间,大体上已经步入正轨,工作量少了很多,再加上虽然这个项目对公司的意义只是锦上添花,到底不算小,公司还是给他派了两个副手的,所以接下来的事务倒不是非荣旭不可,他这个假也是打过去就被准了——毕竟他之前工作时可是从不偷懒甚至一人做了两人份的。

挂了电话,荣旭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到陈清身上了。他走回病房,眼看着点滴快输完了,连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因为之前荣旭特别给人打电话招呼过,所以陈清住的其实是特护病房。要不然搁这年底年初的时候医院里那可能这么清闲安静?安静清闲的只是陈清所在的这一层罢了。

呼叫铃一响走廊里很快就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护士长端着托盘进来,这时输液瓶里还剩半指高的药水,不过因为倒挂的瓶口是越往下越狭窄,剩余的药水其实并不多。护士长等了一下等到这些药水也下完就拿出棉球按着给陈清拔了针头。

为了方便输液,陈清的手一直是放在棉被外面的,虽然手里被塞了圆柱状的暖宝,冰凉的药水一滴滴送到身体里还是会让人指尖到手腕冰凉。拔了针头之后荣旭帮陈清把棉球按着一会止血,再拿下来就只剩一个红红的圆点。

“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好点?”刚刚挂的那瓶药水已经是第二瓶了,下午还要挂一瓶。荣旭观察陈清脸色,发现脸颊上的绯红已经褪去,应该是药水开始发挥作用降了烧。再看看时间这时候已经是近下午2点了,就问:“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医院里倒是有食堂,像这种特护病房还有专门配置的营养套餐,绝对符合病人饮食,只是营养上去了,味道却实在不怎么样。

“**丝汤面吧……”陈清其实完全没感到饿,只是生病了多吃饭喝水多休息总是好得快些,即使不饿也要吃一些,而且汤面养胃又暖身。

“那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有事记得按铃。”荣旭又给陈清掖了掖被子,就要起身出去。

“那个……荣旭……”陈清叫住他。

荣旭回头,看到陈清面上有些犹豫和尴尬,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方便开口,嘴唇张合几下才问了一个问题:“我现在能下床吗?”

“医生说要静养,少动。”

那就是不行了……

“有什么事我不能帮你做?”荣旭笑着问。

“麻烦你扶我去洗手间……”陈清犹豫一下终于说了出来,他刚刚输了两大瓶药液,实在很难忍。拜托荣旭扶他上厕所虽然有些尴尬,但要是等荣旭走了这里可就剩那些女护士了。虽说对女护士来说给病人解裤子插导尿管也是常事,但陈清从小就不与人交往惯了,实在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衤果露身体,所以荣旭是最好的人选。

荣旭站在洗手间门外,隔着一道毛玻璃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有水声,又过了一会是更大的水声,在心里数了十秒。十秒后,荣旭敲门:“好了么?我进去扶你出来?”

“……好了。”声音低低的,音调有些奇怪,荣旭还以为是陈清又不舒服了,推开门才发现是他想岔了,陈清从脸颊到脖颈都是红的,看他进来也没抬头,因为他心里实在是尴尬到不行——输了两大瓶药液,膀胱里储藏的水分很足,再加上房间里十足的安静,清晰的水声好像漫长没有止境。眼看着毛玻璃门上映出的高大人影,那道门仿佛形同虚设,就像自己直接在荣旭面前……一样,偏偏这种事不开始还好,一开始哪里是止得住的?于是陈清只能硬着头皮放完水,好不容易解决完生理问题,手指哆嗦着提上裤子,陈清的脸也红的可以冒烟了。

荣旭扶着陈清慢慢到洗手台洗了手,又慢慢走回床边缓缓躺下。期间看着那近在咫尺变得通红饱满圆润的小巧耳垂,十分想伸手捏一捏,但到底不是时候。心里叹了口气,荣旭不嫌啰嗦地又嘱咐了一遍,仿佛他这一趟离开不是一两个小时而是一两天甚至一两个月。

陈清躺在床上依然耐心地一一应了——对于真切的好意他一向珍惜。这世上没有谁必须对谁好,所以如果对方表达了关心和善意,陈清都心怀感激。当然,这样的事并不多,他的生活一向是平淡的,无惊无喜,没有波澜,也没有太多意外。如果说意外的话,也许荣旭就是一个吧!他哪里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有这样一位朋友呢?对于这份来之不易的友谊他是真心想要维系下去的。

荣旭走出医院先是去了崔市最好的饭店找大厨订做了一碗**丝汤面,然后就回家拿陈清和自己的换洗衣服——病房里有给陪床睡的小床,要他放陈清一个人在医院他可不放心。尤其是今天的事更是让荣小爷心里潜伏的警惕全部都惊醒了过来。像是沉眠许久的野兽在黑暗中苏醒,睁着赤色的眼瞳和惨白的獠牙只等着择人而噬。

衣服装好塞在衣袋里,关门之际荣旭扫了一眼屋内:房间依然是那个温馨的小屋,但有很多需要处理的隐患。不过,阿清现在住医院离不开人照顾,过几天再收拾吧……

荣旭带上了门下楼开车直往饭店方向驶去,诸不知那边接到贵宾要求的大厨要哭的心都有了。他们这饭店严格来说算是一座国内驰名饭店的连锁店,自有一套经营理念,比如荣旭出示的会员卡,那都是饭店贵客才会有的,全国通用——只要是这家酒店名下的产业,就可以持有该卡点名要求餐饮服务。

金大厨是这家饭店请来的高级厨师,拿了证后仍浸yín厨艺十几年的人,最擅长煲一些汤汤水水,一手厨艺早就远近驰名,今天却被一位拿着会员卡的贵客要求做一碗**丝汤面……**丝汤面——那是什么啊?!金大厨听到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确认还是**丝汤面之后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丝汤面,说白了就是**汤煮的面,一般人会放一点青菜,**丝一般都不会有。只要等**汤煮沸后把面下进去熟了捞出来放点调料就成,只要不是厨艺特别奇葩的做出来味道几乎都相差不大——这东西就像人拿笔在纸上画圈似的,都是画圆圈,差别能大到哪去?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金大厨内流满面:这也太欺负人手艺了,厨房里那么多人哪个不会煮这道面?偏偏点名要他来煮,还要他放下手上这道佛跳墙!简直就是拿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屈才了有木有!!

心中埋怨着,但他到底不是老板,拿人工资为人办事。既然老板都不嫌浪费,他也只能照做了,只是心里带着些许怨气,金大厨发誓:他一定要让客人吃到一碗前所未尝到过的**丝汤面!

医院里,荣旭把衣袋放到椅子上,又把保温饭盒放到床边桌子上才小心翼翼护着陈清后脑让他慢慢坐起身来,背后倚着两个松软的枕头。

“手能用力吗?”荣旭把饭盒打开,一阵香气扑鼻,露出素雅的颜色来。

“很香啊……”陈清说了一句,又笑道:“我只是不小心撞到头和扭到脚,手又没什么事!”和荣旭相处的熟稔了,陈清才慢慢放得开,像今天这样说笑还是第一次。

荣旭心中小狼尾巴使劲摇恨不得按个马达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心情——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他和陈清之间的距离又短了些——只是心中狂喜,荣小爷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把床尾的桌子拉到陈清面前,又把保温饭盒放好,荣旭这才停下动作,嘱咐了句:“小心烫!”就坐到一边看着陈清吃。

微绿泛着金色的汤水表面是几滴扩散开平铺的芝麻香油,和**汤原本的香味混在一起十分和谐,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陈清本来是没有食欲的,现在也感到腹中饥饿起来。他先是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味道纯正有**肉的厚实也有蔬菜的清香——**是小乌**,在圈起的**圈里放养了一年的,身体上的肉全是结实口感又好,就是只放盐煮出来的味道也不是市面上那种一个多月就可以出笼的菜**可比的,更何况是经过高级厨师金大厨加工的?一只乌**处理干净再加入各种调料先大火再小火熬汤,一直煮到骨头架子都酥了,筷子轻轻一挑再一抖,连皮带肉都落到汤里头,只剩下半幅骨架子。营养都跑到了汤里头,剩下的骨肉却是一点精华都不占了。

陈清喜欢烹调美食自身却并不是特别重视口腹之欲的,如今喝了一口**汤却有了立即想要尝一尝第二口的感觉。一大早就被意外受伤着凉又输液弄得内里冰凉的身体,在连喝了几口**汤之后才慢慢暖和起来。同时心里也控制不住开始分析汤里都放了些什么,要是自己做能不能做出这个味道来……

边想边喝,头和身体的不舒服也没感觉到,等到陈清回神汤水已经下去了一半,对上荣旭直视自己的目光,陈清羞赧,这才注意到荣旭一直看着自己并没有吃饭:“你怎么不吃?”

“……”荣旭哑然一下,把目光从陈清湿润的唇上移开,这才感觉到自己也是饥肠辘辘的了。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荣旭难得的气馁又带些不好意思:“……我忘记买自己的饭了。”

“这个都能忘……”陈清嘴上下意识念叨一句,随即想起一切还不都是因为自己。眼看着偌大的保温饭盒里剩余的汤面还有大半,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不禁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怎么会嫌弃……饭盒里的饭量的确是三个人吃还有余,荣旭也就没客气。

“要不要再找双筷子?”

“不用。”荣旭说着直接拿起陈清放在一边的竹筷——陈清只用了勺子喝汤,筷子用不到就放到了一边,没想到荣旭直接拿着用了。

“那是我用过的……”陈清小声说了一句。

“没事!”荣旭笑着露出一口整洁白牙,直接挑面大口吃起来,似乎是饿极了的样子。陈清想到荣旭平常的饭量也就释然:肯定是很饿了吧……都怪自己没有早点发现……陷入了自责,陈清也就没发现荣旭虽是在吃面,两边的嘴角却是明显上挑起来的。

第30章 偷吻

伤到脑袋这种事有大有小,陈清在楼梯上失足跌落时还有意识,身体下意识采取自我保卫动作——用脚掌撑了一下地将下坠的力道减轻很多,而且那时只剩几个台阶,所以陈清最后虽然拉伤了韧带但好在头部伤的并不是特别严重。

陈清住的是单人间自然只有一个病床,不过医院提供的有折叠床供病人家属租用,荣旭就租了一张在陈清病床边睡了——他要守夜。医生说了陈清半夜可能出现轻微的呕吐等情况,这是轻微脑震荡的表现症状之一。

病房的灯在晚上8点就熄灭了,因为房间有病人而且开了空调,窗子都是紧闭的且拉了厚厚的窗帘,外面的光亮完全透不进来。浓墨渲染般的夜色里,荣旭看着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自己也放松身体闭上眼睛陷入了只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警醒的浅眠。

半夜的时候陈清果然吐了一次,不过要比白天好很多。医生和护士长又进来给陈清检查了一□体,记录了数据,让他又吃了一次药就出去了,说要看这一夜过去才能下定论。荣旭端了温水给陈清漱口又扶他睡下,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

人的身体处于睡眠时能最大的修补病痛带来的身体漏洞,所以生病的人总是容易疲惫,这也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再加上药中的安眠成分,陈清很快就再次陷入了睡眠。睡梦中身体的病痛折磨着他,陈清觉着自己好像在冰刃铺就的道路上行走,还有人拿了小锤子一直敲他的脑袋,真是从头到脚都不舒服,以至于他在现实中也皱起了眉。

随即,就有一股暖意笼罩了他,这股暖意就像特制的药酒,灌醉了他的病痛让他身体轻松很多。但没过多久那股暖意突然离开了,陈清又难受起来,眉头比刚刚皱的还深,还发出了不适的呻、吟。他没有等太久,那股暖意再次包围了他。生病的人总是比平常脆弱一些,陈清还处在睡梦中表现出了难得的孩子气,对失而复得的温暖发出喃喃的抱怨,甚至还微微转头用额头去贴近那股暖意。只是抱怨的声音太轻,在荣旭看来就像一只小奶猫失去了奶瓶用轻声哼唧,惹的人想把他扯进怀里牢牢抱住。

伸手摸了一下因为挂了一天点滴有些泛青的手背,发现陈清手指冰凉,再探手到被窝里也没有多少暖意。荣旭轻呼一口气,褪下身上的外套掀开被子小心躺在了床的外侧。好在特护病床为了让病人睡得舒服病床很大,陈清又睡得比较靠里。荣旭一躺进去,被窝很快就被暖热,而感觉到再次失去的温暖就在身边的陈清也是自动挪近了很多,但他的病情是不适合随意挪动的,因此荣旭看着他一动就难受地皱眉连忙主动挪进了些,将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陈清的睡姿就像他的为人,一向是中规中矩的平躺。此时被荣旭抱住也只是舒展了眉头——这气息是他熟悉了的,因此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表现的乖巧无比。

这还是……那次之后第一次睡得那么近。虽然夜色浓重,但走廊上射进来的几缕光线已经足够荣旭看轻怀里人的面孔。也许是遗传也许是作息规律饮食合理,陈清脸上的皮肤一直是极好的,在同龄人油光满面为痘所苦的时候他还能一直保持面部白皙清爽,至于身上……他还没看过= =。

喜欢的人近在咫尺,睡颜安静无害,心里没有什么想法才比较奇怪吧……荣旭舔舔嘴唇,深邃立体的五官被夜色笼罩也多了几丝危险,但对陈清来说气息仍然是熟悉的,所以也没有任何动作,他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身边躺了一头处于饥饿状态的野狼。

只亲一下……荣旭想:我只亲一下……饱满的唇唇形姣好饱满,色泽是浅淡干净的粉色,就像那天陈清给他做的水果甜点:透明圆润的小小一颗,入口就化了,清甜的口味一点也不腻,吃了一口只想再吃第二口……就是做起来麻烦,而且也太不经吃了。阿清的嘴唇也是粉色的,会像甜点一样清甜吗……要是含在嘴里化了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各种天马行空不着际的想法,身体的动作却一丝不稳颤动都没有,依然稳定且缓缓地朝目标靠近……最后,一口含住了那饱满粉色的双唇。这是荣旭第一次亲人,他之前也看过影视小说上的亲吻,甚至在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都可以撞见真人版。在这之前,亲吻在他眼中和手碰手的差别不大,嗯——如果是舌吻可能会觉得危险而且不卫生:把自己的要害交到别人口中齿间不就是危险么?要是别人一口咬下来怎么办?

可是现在,荣旭小心允舔着那双淡色的唇,看着它色泽逐渐变得嫣红,唇启间露出的微微缝隙可见白玉的牙齿,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象用舌尖撬开牙齿后他可以看到粉色的舌并用口舌允吸口间甜美诱人的津液……荣旭一双眸色更是暗了暗,但到底没那么做:在外面亲一亲还没什么,撬开牙齿深吻的话……就算阿清睡得再熟也会被弄醒了,会影响他身体,而且刚刚吐过一次,现在深吻他会难受……

反正来日方长,荣旭这样想着,心情慢慢平复,只是多少还有些遗憾。恋恋不舍地含着那双已经变得嫣红的唇允吸舔舐,直到嫣红的唇微微肿胀起来,荣旭才不舍地放开,闭眼陪着陈清睡了。

后半夜两人都睡得很平稳,想到清晨6点的时候医生要来查房,早就醒了的荣旭这才起身去洗手间接了热水给陈清擦脸。热气氤氲的湿毛巾接触脸部,毛孔舒张的舒畅之感让陈清意识慢慢苏醒,他伸手想接过毛巾自己来但被荣旭阻止了,身体也确实不舒服,陈清就没坚持。看着荣旭动作轻柔地给自己擦脸和脖颈,毛巾触到嘴唇的时候一阵火辣之感,像是在嘴唇上摸了辣椒,火辣的胀痛让陈清不禁“嘶”的吸气——怎么睡一晚嘴唇肿起来了?!

他刚要伸手去摸被荣旭握住了手用毛巾擦拭,荣旭动作很仔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连指缝都没放过。擦完又放下毛巾拿了一杯微蓝的液体给他,这是……

对上陈清疑惑的眼神,荣旭解释:“是漱口水,肯定没有牙膏清理的干净,但你现在不方便刷牙就先用这个吧!”说完扶着陈清起身侧坐,把杯子递给他教导用法:“含在嘴里一会吐出来就好。”

清凉的液体接触嘴唇,火辣之感这才褪去不少,陈清漱完口又被荣旭扶着去洗手间解决了代谢问题,洗手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嘴唇真的红肿了不少——难道是对什么过敏了?不过只是表面肿起,一点也不严重,陈清也就没放在心上。擦干手被荣旭扶着躺回床上,这时候门外也响起噔噔的脚步声——是医生来了。

先是量了体温又检查了头上撞到鼓起的肿包,荣旭等医生打开笔记本做完记录才问:“怎么样?”

“病人有些营养不良,但伤情并不严重,而且总体恢复的不错。吃好喝好多休息,再按时输液吃药,大概两周就能出院。”得到上面的嘱咐,主治医生倒是很尽职尽责告知了明细:“而且出院后依然要静养。虽然轻微到底也是脑震荡,不好好修养可是很容易留下后遗症的。”主治医生又嘱咐了一句才拿着病历走了。

“……”陈清苦笑,他自然不是特别注重钱财的人,和身体相比肯定是身体健康更重要。只是想起己还没把医药费还给荣旭,而且医院里住一天医药费不知道要多少,一年的辛苦盈利就因为一场伤病去了一半……到底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用汗水挣来的,如流水般花出去多少有些心疼,再加上病没好之前饭馆也不能营业,年底年初又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这损失可真不少!人穷了,连病都生不起啊……

“别担心。”荣旭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一趟买了早餐回来,温暖带有薄茧的手握住他的,安慰道:“先把身体养好,医药费我已经付了,你就安心养身体吧!”

“那怎么行?”陈清肃穆了脸,他本想摇头,但头部有伤受不起摇晃只能止住:“我怎么能一直让你破费?我现在身边没现金,等我回去一定会取钱还给你的!就算我们是朋友,也要算清帐才行!就算你不缺这些钱那也是属于你的财产,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荣旭被说地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直绵软好脾气的陈清这么严肃的表情,不禁有些惊讶。但随即有微笑在脸上扩散开来,越笑越大——他就知道他没看错人,陈清只会给他惊喜而不会让他失望。他是不介意把自己的钱全交给陈清,这些医药费对他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无足轻重,但陈清的硬气和解释更让他欣喜——不是所有人面对利益的诱惑都能这么立场鲜明地表达拒绝的。也许几千块不算什么,但以陈清的脾性来说,这些话已经足够代表他面对此类问题的态度。

“……你说得对。”荣旭十分赞成:对外人就该这样!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荣小爷看着陈清认真的表情真是越看越喜欢,不过,将来他把工资本交给阿清阿清应该会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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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回家

住院的生活乏善可陈,每天都规律作息。陈清的伤原本就不严重,连着输液一个星期已经好了大半,医生也下了可以出院的结论,只是出院以后依然要静养,而且要每隔一周来做一次复检。

虽说伤还没有完全好,但出院总是一件喜事,就连这天铅云笼罩的天空上那大片的乌云都是憨态可掬惹人喜爱。陈清现在不用荣旭帮忙也能做些事,他在洗手间自己用漱口水和温水做了洗漱,正拿毛巾擦脸就听到病房里收拾东西的动静——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病房里只放了一些衣服和每日要用的生活必需品,所以陈清擦净脸慢慢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荣旭把所有东西装进一个黑色行李包里,正坐在床沿上等他。

“好了?我们下去吧!”荣旭说着抓住行李包背带一甩到一边肩膀上边伸手去扶陈清,陈清也习惯地递出自己的手。电梯下降带来的些微失重感让陈清已经好了许多的大脑又眩晕了一刻,不舒服,但总比下楼梯来得快和平稳。走出医院时天色更暗了,随时会下暴雪的样子。迎面吹来的寒风让陈清精神一震,呼吸到新鲜的冷空气就连大脑的晕眩都好了不少。

等汽车开到公寓楼下,天上已经开始飘落大片的雪花,最初还是一片一片零零散散,后来就三五结团大片大片落下来,地面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白色,可以想见第二天早起会看见怎样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陈清还不能操劳,荣旭又是个显然不会做饭的,晚餐依然是打电话叫了外卖。因为下雪的缘故比平日又多费了些时间,等外卖送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不断增厚的雪衣在路灯照射下反射着冷冷的银光。

吃完饭已经9点多,陈清最近一周都是8点就睡的,再加上今日又比平时动的多些这时也就格外疲乏。等荣旭收拾好碗筷又洗漱过爬上床陈清已经睡得很熟。这个星期大概是他过的最休闲的日子,每天只用休息连饭都是荣旭端到了脸前,所以虽然病了一场他此时的脸色却比入院前还要红润健康很多,身子也比之前单薄的瘦削多了一些玉润的光泽。

好像多了一点肉……荣旭没有进自己被窝,而是掀开陈清裹得并不紧的被子躺了下来。他一躺下就感到陈清习惯性地向他贴近汲取温暖——是这一周养成的惯性——荣旭配合地举起一臂让陈清钻到他怀里才把手臂放下来圈住怀里人单薄的身子,顺便再把棉被裹得紧些。忍不住以手掌感受了□边人内衫下温热的肌肤,荣旭想:是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还不够啊……还要好好养一样才行……又叹息一声:可惜明天他就要回去上班了,不然……

在怀里人额头上印下一个灼人的吻,荣旭闭上了眼睛。

在身体没有全好之前显然是不能去开面馆的,想着年关也近了,陈清干脆给自己提前放个假,只是他生活规律的惯了,又一向没什么娱乐爱好,每日在家什么都不能做未免无聊。陈清和荣旭说话的时候提到两句,晚上荣旭回来的时候就提了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有几百部下好的电影,足够陈清看很久。说辞自然是早就想好的:电脑是公司配的,但他在公司工作也有台式的,一直用不到,刚好给陈清用——至于那几百部电影自然是荣小爷请同事吃了一顿午饭对方花了一个下午帮忙下的。

荣旭插入钥匙推门进来刚好赶上电影高、潮,电影里那个浓妆艳抹偏偏还在装嫩的女主角正用捏细了刺耳无比的声音尖叫:“不!我不走!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饰演男主的是一个眼下当红但资历尚浅的奶油小生,被女主角用涂了血红指甲油的双手死力扯住领带,满面通红,不知道是勒的还是演技,用无比深情(在荣旭看来是想掐死女主)的眼神直视女主,语气也深情无比:“不!你必须走!所有危险都由我来面对!”——如果忽视他额头暴起的青筋的话。

“阿强……”女主拉长了腔叫男主名字被感动地眼泪汪汪,妆花后的脸看起来较之女鬼也不遑多让。

“小芳……”男主也握住女主的手与之深情对视,在他们背后是不断爆炸的仓库和怎么加速都不能在男主和女主说完话之前赶到的众反派。

“咳!”荣旭轻咳一声,引起坐在沙发上的人注意。陈清正看得专注,听到这声咳嗽才知道荣旭进来了,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来,露出温暖和煦的笑来:“你回来了。”

在外人听来这无疑是句废话,但在荣旭听来却仿佛冬日暖炉夏日凉茶身上三百六十个毛孔无一不舒张熨帖,因为赶之前落下进度加班而带来的些微疲惫就像落在窗台上的灰尘,被这阵春风一吹就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去了。荣旭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来,他说:“嗯,我回来了。咦——你眼睛怎么红了?”他瞟一眼那恶俗的电影心下决定一会就把它删了彻底粉碎掉。

“这个啊……”陈清笑笑,伸指揉一揉还有些酸胀的眼睛,他这眼睛可不是因为看电影看的:“饭已经好了,正在锅里保温,你先洗洗手我去盛出来。”陈清说着就要起身,被荣旭止住:“我洗手很快,饭还是我来盛吧!”

陈清一时觉得好笑:“我现在都能做饭了,盛个饭又不费什么事!”不知不觉他已经在家养病近两周了,墙上的挂历都被撕到了一月27号,据大年夜还有13天。荣旭负责的房地产项目第一阶段正步入收尾部分,现在每天都忙的自己都顾不上吃饭还要记得每天给他订餐,实在辛苦,因此一能动身体好些了陈清就开始自己尝试做饭——只是荣旭对此一直不支持,他总是想让陈清好好休养,每天晚上抱着陈清入睡摸着他身上多出来的一圈肉就觉得分外有成就感,觉着要肉再多些手感才更好,而白天的疲惫什么的也都不翼而飞了。

陈清也觉着自己最近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半个多月下来明显胖了一圈,连脸上都比先前多出了一些肉。只是他原本就是个瘦削的体型,现在将养段日子胖了一些却是更好的撑起了五官,面色是如玉白皙中带着气色很好的红润,眼神清亮,双唇饱满有光泽,看起来倒是比以前还清秀很多,面貌整体提色不少。

眼看着这样整个人都仿佛一颗深海明珠般散发着淡淡光辉,光芒柔和不刺眼却又让他移不开目光的,简直就像用了一桶万能胶似的把荣旭视线牢牢地粘在上面——气色是骗不了人的,荣旭嘴角上挑:“那就你来吧!但不要端重的东西,你只管盛饭就好,其余我来。”他五官深刻显得面部坚毅冷硬,但一笑起来线条生动就不见丝毫冷硬,又加上他面貌生得极好如此近距离观看,饶是陈清心中什么都没想也被吸引地一时失神。他怔忪失神,也就没看出那双极为乌黑幽深的眸子里满满只装了他一人,还有满满的宠溺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荣旭洗完手出来陈清已经摆好碗筷,因为没有事先知会荣旭帮忙买菜,陈清都是用之前住处剩下的蔬菜做的:像土豆洋葱**蛋这类的东西,冬天可以放很久也不会变质。陈清把土豆切成小方块又把洋葱切碎——虽然在水里切洋葱可以少呛人一些,切完三个拳头大的洋葱陈清的眼睛也红的像兔子了,直到荣旭回来才下去一点。

在炒锅里加油等白烟起来油热了,陈清把小块的土豆和洋葱一起倒进去,快熟的时候又从桌下放着的玻璃罐里挖出一大半已经冻结成冻状的肉酱——这些肉酱还是他之前做卤肉饭把剩下的卤肉煮烂做的,只有很少的一罐。冻状的肉酱一入锅遇热就迅速化开融进土豆和洋葱里,陈清翻炒几下让肉酱均匀地掺进菜里,很快就有引人饥肠辘辘的香气飘出。陈清向锅里加了一点水把火调到最小,等那边米饭蒸好了荣旭还没回来,炒锅里已经加过几次水小块的土豆都变成了土豆泥和煮烂的洋葱肉酱混在一起,实在其貌不扬甚至不怎么好看。

荣旭都快一个月没尝过陈清,看到在颗粒饱满的米粒上铺了厚厚一层深褐色糊状的配菜有些奇怪,因为这菜外貌和“色香味”里的“色”完全挂不上边,那牺牲了“色”做出来的菜会是什么“味”?荣旭深嗅一口饭菜香气,他对陈清的手艺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果然,糊状的菜配米饭一入口,荣旭就恨不得连舌头一起吞下去:实在是太好吃了!充斥满口的都是肉香却不见肉的影子,而且有蔬菜的调和一点都不显油腻。土豆被煮烂成土豆泥糊状的淀粉更是增加了菜的口感使它并不像一般肉酱那么稀释,洋葱带来的口感刺激又清爽……总之一句话:味道极好而且极为下饭!

陈清是知道荣旭饭量的,因此用3l容量的电饭锅煮了满满一锅米饭,他只吃了一碗多些,剩下全是荣旭解决,到后来看荣旭吃饭的速度丝毫不减,陈清都担心他再这样吃下去会撑到了!以至于当荣旭终于把米饭就着最后一口配菜吃完陈清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等荣旭站起来收拾碗筷的时候陈清忍不住向他腹部的地方瞟,荣旭在房间里只穿了一件比较厚的羊毛衫,隔着衣服只能看到腹部那里和饭前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平坦。想到那次荣旭换衣时露出的六块形状分明的腹肌,陈清有些羡慕——是男人就没有不渴望自己有副强壮身体的,他自然也不例外。

荣旭身上的肌肉全是部队里训练出来的,就算他现在退伍也依然保持着每日的训练,所以体格完全没有任何退化反而越来越好,和健身房里速成练出来花架子完全不同,古铜色的肌肤也是历经汗水浸湿日光曝晒风吹雨打才成就的,而不是沙滩上晒晒甚至在房间里做日光浴养出来的——那肌肉硬的能当石板砸人。

“阿清。”荣旭的声音唤回了出神的陈清,他抬头眼神中还带着些微神游天外的迷茫,在荣旭看来坐在那里微微抬头一脸无知无觉望着自己出神的陈清饱满水润的双唇在灯光下反射着柔和光泽,简直就是在对他说:快来亲我吧快来亲我吧!!下狠手在腿上掐了一块肉荣旭嘶地吸一口凉气,才控制住自己没真亲上去!

“你想洗澡吗?”荣旭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因为要花很大力气保持理智不扑上去这个笑容就显得有些僵硬,只是陈清刚刚回神没有察觉到:“医生前天不是说你过两天就能洗澡了么?现在刚好,热水我已经烧好了。”

“当然想!”陈清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作为厨师要一直保持整洁,时间久了成习惯他自己也格外爱干净些,之前因为身体还没好的缘故一直都是用热水粗粗擦一擦,头发更是只用湿毛巾擦过,他早觉得自己就像在泥坑里滚过一样成了一个泥人。现在听荣旭一说知道可以洗澡了,身上更是刺痒起来,尤其是头上简直油腻腻的难以忍受。

“你现在还不大能用劲,我帮你搓背吧!”荣旭说话间正把热水倒进大盆里,这是他前段时间买来泡澡专用的,用加硬结实的塑料制作,重量很轻体积却不小,能并排躺下两个男人。

“你洗过了没有?这盆这么大我一个人用也太浪费了……”陈清看着注满热水的大盆不禁提议,这么多水要是不一起洗而是等他洗完荣旭再洗,光是烧水就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

“……好!”荣旭不紧不慢地应了,转身走出洗手间拉开柜子拿出一会洗完要穿的干净睡衣,没回头道:“你先躺进去吧!浴巾之类的东西我来拿!”

“嗯。”陈清隔着木门应了一声,接着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的零碎声响。拿着衣服的大掌不禁握了握,都把平整的衣服握出了褶皱,荣旭才深吸一口气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紧闭的门前,拉开了木门。

第32章 共浴

洗手间不大的空间内摆放了一个两三平米的巨大浴盆,注入的大半热水蒸汽氤氲让整个房间都朦胧起来,而处于这片白雾中央的绿色浴盆,犹如烟波笼罩水面上一举清荷,被碧叶和雾气半掩的是一支珠白透粉的出水白莲,若走得近还可以分辨出水晶般颗颗丝滑滚落的水珠。

荣旭站在门口被这情景愣住一瞬随即回神,上前一步走进这幅风景当中,关上房门阻绝了热气散出。明明刚刚喝过一大杯水现在却又口干舌燥起来,荣旭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和陈清脱下的一起放到盛放待洗衣物的竹编篮子里,仅用一条宽大的浴巾环在腰间。他肩宽腿长,衣衫褪尽边露出肌肉结实却不明显突出成块状的健美身躯,尤其铜色肌肤被水雾侵染上水汽走动间光华映照仿佛一抹金色环绕流转不息,就如旭日新升大草原上于金芒中缓缓走来的银狼——强大,健美,但也危险。

陈清正自撩水清洗身体——他准备先把身上洗干净再坐进去泡澡,因为许久没有认真清理过身上想也知道不会干净到哪去,要是他一个人洗倒是无所谓,但荣旭也在他总不能把一大盆的水都给弄脏了。他背对荣旭只是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他进来了,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而是继续清洗,就像水池边饮水梳理毛发的绵羊,用温和无害向银狼诉说着无声诱惑:快来抓我吧!快来抓我呀!好像相信着银狼抓到绵羊只会温柔地舔一舔闻一闻……

高大的身躯遮住浴霸炽亮的光,陈清以为荣旭要先进浴盆中躺着就挪动身下的小凳向一边让开些,结果荣旭只是蹲了下来同时拿走了陈清手里的搓澡巾,带动微风浮动让陈清感到一阵凉意,手臂双腿上都敏感地竖起细小颗粒。

“荣旭……”陈清有些惊讶又有些羞赧伸手去夺:“你别用这个这个脏那边有新的……”

“我帮你。”荣旭顺着陈清的意思没躲只是也没放松手上的力气让陈清拿回去:“你还不宜劳累,我帮你也洗的快些!”虽然开了浴霸毕竟还是冬天,一层单薄的墙壁并不能阻挡多少寒气,陈清身体还没有痊愈,实在不适合洗太久——这些荣旭虽没说陈清自己稍微动脑也能想到,只是太麻烦他了……陈清心里想着自己都不知道欠荣旭多少人情,真真是债多了不愁,最初的惶恐不安都消失只剩下想要给对方补偿的心意。

这样想着陈清手上的力气就松了,荣旭把搓澡巾套到手上蹲在陈清背后帮他擦背。他肩宽体长即使半蹲着也和坐着小凳的陈清平齐,动作起来倒是方便。同学朋友间互相帮忙搓澡什么的,陈清以前也经历过,什么都没多想,倒是在他背后的荣旭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乱飘:被橘色灯光笼罩的身体这段时间圆润不少,但和标准体格相比仍然单薄太多,想要补足至少也需要一两年的功夫。要现阶段能看到成果的也就是陈清这一身白皙不少的肌肤了。

他母亲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性情婉转又温柔,偏偏传到陈清这就成了木讷寡言。随着年纪增长清秀的五官张开,陈清面貌还是中等水平以上的,只是他一向沉默寡言不合群的性格让他显得有些yīn沉,犹如一股灰色烟雾笼罩了他,再加上身上样式平凡半新不旧的衣服,陈清整个人就显得越发平凡泯灭于众人了。

人到底是群居动物,离不开社会。和性情开朗(?)的荣旭成为朋友让陈清心里也变得开朗很多,心境一变一直笼罩五官的yīn霾也就烟消云散,又加上这段时间的修养荣旭的体贴呵护就像一块丝绸轻柔地擦亮了他这颗明珠。因为家境变化岁月更替积累的蒙尘全部随风去了,陈清这颗明珠终于散发出他独有的光辉来。

每个人都是一个明珠,只是有的被岁月流沙埋汰,有的被湍流带到石上不幸粉碎,也有人被流水打磨得愈发圆润明亮夺目……对荣旭来说,他见过很多明珠,但能够吸引他让他屈膝想要精心呵护的也只得陈清一人而已。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我却独独从这60亿中选中了你。我没有遇到别人,也许我以后会遇到别人,你不是最优秀的因为会有人比你更优秀,你也不是最俊美的因为会有人比你更俊美,但我想要的却只有你,必须是你,永远不会是别人。

能在60亿人群中遇到你我是何其幸运……荣旭不自觉出神,手下的动作就失了控制,听到陈清嘶的一声才拉回注意力,就被陈清背上大块的艳红惊住,细看只是红了没有出血荣旭才松了口气放轻了力道细细搓过别的地方,搓完后用小盆舀起盆中热水冲洗净污垢,才道声:“好了,赶紧进去吧!”

身上洗净了简直就像褪去一个厚重的外壳一样身上猛然一轻,心情愉悦连带着身体也舒服不少,背上还有一块火辣也影响不了他的好心情。闻言陈清就抬脚迈进浴盆里慢慢坐下,热水刚好漫到胸口,看到荣旭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感奇怪,催促:“你也进来啊!水凉就不好了……”

“……”身体猛然绷紧,又放松下来,荣旭转个身拿起水盆澡巾:“我先冲洗一下。”要洗澡腰间的浴巾就不能再围着了,背对着陈清扯掉浴巾,荣旭咬牙直接对着不听话抬头的灼热浇了一盆半温不热的凉水,身体再次绷紧那处却是慢慢平息下来了。荣旭松了一口气花了3分钟洗个战斗澡,手里的盆刚刚放下来就又被陈清催促了。

陈清躺在浴盆里,被热水包围的身体放松是全然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这幅场景让他既想什么都不管扑上去贴近他让两人间完全没有间隙,又让他心中升起几分隐隐的惧怕想要转身夺门而出不然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荣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恢复清明只是依然幽深难以看透,几个大步走近抬脚跨进浴盆在陈清对面坐下。

荣旭一坐下浴盆的水就明显上升了几寸,原本漫到陈清胸口的热水上升几寸刚好把两点被浸泡的嫣红没住,随着水流激荡时隐时现。只是水质清澈连轻纱都不如,什么都遮不住。水润的嫣红挺立夺目,像是新生的莲花花苞粉红的小尖,只想让人捉了含到口里允吸看是不是能吸出花蜜来——这样想着,荣旭的视线就有些控制不住地落到了陈清胸口那里,不住徘徊却不离开。

“我这……怎么了吗?是不是没洗干净?”荣旭的眼神太过灼热陈清想不注意到都难,他以为是自己身上没洗干净,说着就用手在胸口的位置用力揉搓了几下——显然什么都没有揉出来,只是揉红了大片受热水浸泡十分敏感的细嫩肌肤。

“不脏啊……”陈清喃喃自语,荣旭看着他的动作又听见这句话,觉着刚刚就感到的干渴又出现而且更严重了,已经平复的那处也微微胀痛起来。喉结滚动,荣旭猛然起身带动大片水花四溅,常年握枪拿刀磨出的薄茧扶上陈清胸口的肌肤粗粝的掌心指腹立即让陈清敏感的身体一抖后缩了些,但是对荣旭的信任还是让他重新挺直了腰相当于把胸口又送到了荣旭掌中。

身体被炙热和火辣的摩挲弄得不住颤栗,陈清听见荣旭喑哑低沉的声音携着水雾湿气在他耳边响起,他说:“我帮你看看……”说完就申指在他刚刚自己揉过的地方用力揉捏了几下,拿开时陈清胸口除了一片嫣红还多了几个鲜明的嫣红指印。“很干净了……”荣旭舔舔嘴唇,克制住自己不再往那处看,视线穿透清水下移,然后看到了在黑色草丛中安眠的小小绵羊——干净的肉色,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你……”陈清被荣旭的动作惊住一时忘了反应,荣旭心思翻涌间他也想了很多,比如荣旭只是跟他开玩笑他知道相熟的男性朋友之间有时会开一些比较亲密的玩笑表达友好和亲近,比如比那个东西的大小……所以荣旭只是跟他开玩笑?

“你想比?”荣旭声音低沉穿透力极强,明明隔着半米的距离声音却像贴着耳朵响起的一样,陈清初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荣旭嘴角挑起又耐心说了一遍却是下了定论了:“那我们就比比好了!”说着就玩笑似的伸手去捉陈清腿间安眠的那个东西。

“!”陈清脸上爆红这才明白自己刚刚居然把心想的东西不自觉喃喃说出来还被荣旭听到,呐呐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就看到荣旭伸手过来连忙并腿挡住腿间,小声道:“别闹了……”

格挡擒拿术是荣旭在部队里练了十几年的,见招拆招都快成为了他的本能,陈清笨拙迟钝的动作怎么挡得住他,只见他手腕灵活一翻就绕过陈清一手在他并腿之前把那个安眠的小东西不紧不松地握在掌心。

“荣旭!”最重要敏感的位置被荣旭炙热的掌心握住,陈清一时腰酸差点瘫进水里,他满面通红想要掰开荣旭双手但对方不松手他也不好用力,只好用他最严肃的语气呵斥:“别闹了!”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照镜子也就看不到自己雾气弥漫的眼睛和酥软半弯的腰——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荣旭也是第一次握住别人这个器、官,明明是他也有的东西却无比钩心挠肺想要看个清楚甚至摸一摸亲一亲一点也不觉得不自然,握进手心荣旭第一反应就是好小好软好嫩好可爱——相对他的而言。被陈清呵斥荣旭想放手又舍不得最后后者明显占了上风,荣旭甚至用指腹掌心在小巧精致的器、官上摩挲环套了几下——效果是十分显着的,掌心柔软的圆柱体微微硬起,陈清连眼角都红了,要掰开他的手也没力气搭在他手背上面动作不了。

他是向来不重这些,甚至自己都没有摸过几次。他母亲是江南女子又去得早,陈父又是个守旧传统的完全没有提到过这些,再加上受身边环境影响,陈清第一次梦遗时甚至觉着自己得病了,但他隐隐觉得这件事羞耻不好说出来。后来上生理课明白这是正常现象,但在心里陈清依然觉得这是件羞耻的事情,自己几乎从来不摸那里,偶然梦遗的几次心里都会产生负罪感。只是他少时营养不良身体一直偏差,倒不会精力旺盛经常出现那种情况。再后来年龄渐长控制力增强就是身体有了冲动只要想一想别的也就平息下去了。

吃了十几年素的人猛然尝到肉的味道会不适应也会被吸引,就算想拒绝身体反应也是骗不了人的。积攒了太久的身体被荣旭稍一挑拨就激动反应起来,最明显的地方就是那处器、官几乎完全硬起来了。

“荣、荣旭……”陈清到底挺不直腰差点滑进水里的时候被荣旭另一手一拉扯进了怀里搂腰扶住,握住陈清器、官的手不快不慢上下滑动不时摩挲顶端嫩肉直到那处吐露快乐的“泪水”才暂时罢休转而下滑照顾起底端两个鼓起的小球……随着怀里人呼吸越来越急速荣旭也加快手上的速度,酥软的身子猛然一僵,炽热的浊液喷了荣旭一手,他立即握拳把黏液握在掌心举出水面才在陈清面前打开。

荣旭喑哑低笑:“积了不少啊……”笑声在胸膛滚动震得陈清贴着的身体也跟着轻微抖动,他此时紧闭了眼脸红的要滴血,睫毛抖动的厉害从头到脚连眼皮都是红的。

“阿清……”荣旭撩水在浴盆外面洗净了手上的浊液,灼人的手搭上陈清不自觉握拳的一手轻轻掰开然后拉着放到了一个比陈清胀大几倍粗硬几倍也火烫几倍的事物上面,陈清微凉的掌心刚一接触肿胀荣旭就舒爽地吐出一口气来,火热的肿胀又胀大坚硬几分,他贴着陈清耳边小声:“阿清,你也帮帮我……”

“!”掌心的火烫简直可以媲美火山岩浆的温度,陈清一碰到就下意识握拳听到荣旭舒爽吐息就要把手收回去却被荣旭一掌抱住拿不开,他发泄出来理智却还混乱面对荣旭突然的强势只能下意识听从——因为一反抗就会被桎梏得更紧。他只觉得鼻间呼吸感受到的满满都是荣旭炙热侵染人心的气息,简直都不知要如何自处了,手只能被荣旭大掌包着随他动作而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掌心好像都磨破了皮手腕酸麻没有了感觉,机械跟着荣旭动作而动作陈清只感到他依靠着的坚硬胸膛更加坚硬了,然后是一声低低闷吼,一股炙热岩浆般的液体喷了他满手……

第33章 年假

被浊液沾湿的地方就像火舌舔过一样,烫得人心慌。手上动作终于停下刚刚带动的水声也归于沉寂,一时不算宽敞的洗手间里只充斥了一种声音——荣旭释放过后的粗喘。

两人肌肤相贴,荣旭的唇就贴在陈清耳边,被空荡房间放大几倍的声音入耳就像直接在他心头打雷一样,大脑被轰隆隆的巨响阵的发晕一时不作他想。直到环在他腰间的强壮手臂动了动陈清才梦醒般猛然回神推开荣旭——腰间传来的阻力只有一瞬,要不是荣旭默认依他的力气自然是挣脱不开的。

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长,怀里空荡荡的感觉让荣旭不禁双手握拳想要抓住什么似的,但到底只是默默放了下来。陈清看着他脸上红潮未退只是不知道几分是情潮几分是尴尬又有几分是着恼。他看着荣旭呼吸慢慢平复下来恢复以前的样子看他的眼神仿佛没有任何变化,但心中却觉得还是有什么变了——有什么东西被一击粉粹,也有什么东西悄声建立……不过都只是一个雏形,并不能看的真切。

“你……”陈清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吐出一个字身上猛然打个寒战才发现两人不知道在盆里浪费了多久时间,包裹着自己的水都已经由热变温。

“有什么我们出去再说,先穿上衣服好不好?”荣旭说着就要起身也扶陈清起来,陈清却是心有戚戚没搭理他自己踩水就要出去。浴盆底层加了防滑花纹浴室地板上铺的瓷砖简陋却是不能防滑的,脚下的接触面变了陈清却没有注意到,走了两步就脚下猛然打滑向后倒去。荣旭正在他背后身体的动作比大脑反应都快,鞋子也没踩直接一腿迈出张开双臂接住了陈清后仰的身子。因为陈清伤到头的缘故他甚至特意扶住了陈清肩膀架空他就是为了防止他伤上加伤。

荣旭想的自然是很好的,但事实总是出人意料。陈清身子被他扶住就抬头想要起来偏偏荣旭此时下弯了身子他的后脑就狠狠撞到了荣旭鼻子上……一时晕眩。慢慢就有几滴猩红滴了下来,红色一如水就丝缕化开颜色减淡最后完全融进清水里,若不是还有猩红滚热的液体滴落简直就像从未有过一样——这些血当然不是陈清的。

他当初本就伤得不重又接受到极好的治疗和调养基本已经全好了,只是受伤的地方又被撞到心里生理上都升起了一些不适才会觉得晕眩。这抹晕眩在看到极为醒神的猩红时立即就消散了,他扶住荣旭支撑他的手臂站稳就立即关切发问:“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荣旭一边自责自己头摆的不是地方要是阿清伤情加重了怎么办一边就急切发问还想伸手去查看陈清后脑当初肿起的那个鼓包是不是又起来了,对自己鼻下挂着的两幅红条视若无睹。两人同时发问竟是异口同声,一时都哑然答不出对方的问题,刚刚的尴尬也烟消云散被丢弃一边了。

“我没事,你快抬头!”陈清只是疼了一下,后脑虽然是要害但到底也是有骨头护着的,可比鼻梁上的脆骨结实多了。他匆匆拿起放在一边备用的干净毛巾给荣旭捂住鼻子让他仰头,又拿了一条毛巾沾湿凉水给荣旭拍在额头上止血。

“没事……”荣旭鼻子被堵住说话鼻音很重,他是知道自己身子向来强健,眼下流鼻血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陈清的一撞,前天他就觉得自己鼻腔里热热的像是有什么要涌出来但一直突破不了最后一道关卡,刚刚被陈清一撞就像打开了阀门似的马上就有两道猩红跑了出来。至于病因也不难想,荣旭脑子一转就知道自己是气血太旺补过头了——他和陈清内虚需要好好补足的身子不同,看他个头就知道他不可能营养不良。一个气血旺盛甚至比一般人还强健很多的人没事跟着病人吃大补的东西吃了半个月会有什么变化?流鼻血就是症状之一了。

又没有伤到什么地方,气血过旺流出来也就好了,即使不止血也不会血流不止。所以荣旭只是仰了一会头,又被陈清拿凉水拍了额头就拿开堵住鼻子的毛巾,洁白的毛巾上捂住鼻子那一块被染成明显的猩红。

“不流了?”被这事一打岔刚刚的尴尬都被丢到一边,毕竟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相较之下荣旭这都流血了的事可要严重的多,心中的愧疚顿时占了上风,陈清拿沾水的毛巾小心擦去荣旭脸上余下的血迹,生怕一用力就又有鲜血流出来。荣旭自然不是什么需要被这么小心伺候的瓷娃娃,要不然也不会几岁就被荣老爷子扔到部队去历练,但不可否认被陈清这样呵护对待他极为受用。

“嗯,没什么大事,天冷你先穿上衣服吧……”刚刚流过鼻血,荣旭说话也鼻音重了许多,听起来有些含糊。他想:他还是不要告诉陈清真相好了要不然陈清又想起刚刚的事尴尬怎么办……一想起刚刚尝到的甜头还有陈清坐在自己怀里满面通红的情景——荣旭觉着自己鼻腔又热了起来。

于是陈清穿好睡衣一回头就看到刚刚给荣旭擦干净的脸上又挂了两条红幅,甚至比刚刚的还要汹涌。赶忙拿起毛巾堵住了,陈清有些心急:“怎么又流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老是流鼻血可不是好事,都说身体内有什么不适都会在外面体现出来,流鼻血这件事可是可大可小的可别是生了什么病……

“……没事的……”荣旭呐呐低声,难道要说他跟着陈清喝乌**汤之类的东西被补过头了……实在有损他英明威武的形象……

“流了这么多血,得吃多少饭才能补回来啊……”好不容易一番忙碌又给荣旭止了血,陈清喃喃自语。他还信奉着很老的俗话:流血是伤元气的事,必须以形补形补回来才行。“明天就做鸭血粉丝吧!”

“……”荣小爷——荣小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陈清穿好衣服就出去铺床而荣旭留下清理洗手间,此后几天陈清果然换着发给荣旭补血,鸭血**血猪血换着来,荣小爷期间背地里又淌了几次鼻血暂且不提。

日历上的数字每天都在变,不知不觉距除夕只剩一星期的时间,大街上随处可见脸上带笑出来采购年货的,很多店铺都关了门大门上甚至提早贴了吉祥的门对子,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做着筹备只等过年的热火朝天景象。

过年,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对家庭圆满的人来说无疑是幸福的节日,但对陈清这类父母早逝又未成家身边无人的却是极为难熬的。每天听着别家别户就是关上门也堵不住的欢声笑语想着大年夜的鞭炮齐鸣……要说心里不难受那自不可能的。

往年这个时候,陈父还在时陈清还算是能在家过个年,后来陈父匆匆去了,陈清和这个家的联系好像也就只剩下陈晓宇身上那一半和自己一样源自陈父的血脉。一夜之间,他就没有家了。卢秀云作为后妈虽然从不苛待他却也没有多大情分,尤其陈晓宇出世后。母亲总是最疼爱自己亲生孩子的,放下自己孩子不疼反而表现出一副更疼前妻留下的孩子的作态……做给谁看呢?倒不如直接相敬如宾来的舒服。所幸卢秀云在这方面做得的确不错。

陈父去世,陈清高中毕业之后也回家过过几次年,可是除了更深切感到自己与这个家庭的格格不入是个多余的人完全没有任何回到家的感觉,反而在自己租的小小房子里觉得更自在。所以后来他也就自己一个人度过这个一年当中最重大的节日了。卢秀云打电话叫过他几次,见他没有动摇的意思也就只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所以往年这个时候陈清都是自己一人过了除夕夜,第二天去给卢秀云拜年——毕竟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他的长辈,顺便也被陈弟弟拜年。

今年和往年看起来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可是往深处想一想又没有什么不一样。荣旭是陪了他不少时间,暂不说项目完成荣旭就要回松程市的事,他有家有等他回去团圆的亲人,这个年自然是要回去过的。那么,便又只留下他一个人……

又想到昨晚荣旭就和他说今天要回松程市的公司一趟,是公司放年假前待的最后一天,现在应该已经放假了吧……荣旭过年肯定是要回家的,就是不知道会什么时候走。是明天还是后天……还是——今天就急着走呢……

陈清安静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影正播放到最精彩的地方他却完全看不进去愣愣的出神。冬日天黑的早,下午四点就蒙蒙有了灰色,不到6点就已经是全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陈清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出神,液晶屏发出的亮光不强,在他身边投下一个灰蒙蒙的影子——荣旭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幅景象,一时心都拧了。

轻咳一声引起陈清注意,荣旭随手按开电灯不动声色询问:“怎么不开灯?周围太暗了看电影对视力不好……”

“你回来了。”陈清被这一声轻咳换回神,不禁抬头露出一个温暖笑意。只是因为心情苦涩,笑意不及眼底,多少有几分勉强。“放年假了吧?你抱的是……”荣旭怀里抱了一个不小的箱子而且看起来还很沉。

“嗯。公司发给我们一些年货。”里面都是一些水果红枣花生还有烟酒生活用品什么的……五花八门并不值什么钱,但在年前收到礼物总是值得欢喜。尤其是他部门那些女同事都十分欢喜,虽然不是奖金但也都是很实在过年会用到的东西,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荣旭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是想到陈清还什么都没准备自己又一直忙忘了置办年货的事,把这些抱回去也省的到时候陈清跑去大街上和那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气势极强的大妈争抢……他是不吸烟的因为接触过太多缉获毒品的任务知道其中危害,真真是百害而无一利,酒也不常喝,因为荣老爷子酒品不好让他把酒看成了一切的罪魁祸首。不过,过年时喝一点也没什么,活跃气氛助助兴么!

陈清最近情绪一直很低落,他明白是因为什么却无法安慰他,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倒是想邀请陈清到他家一起过年,可是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个地步提出这样的要求未免显得突兀,虽然他很想很想让他姐看看陈清:把陈清带到他姐面前揽着肩膀霸气侧漏地宣布这是他滴男朋友将来要过一辈子的恋人……想想就觉得很带感!但目前也只能想想罢了……他好不容易踏进了一步可不想直接把人吓走。所以还要从长计议啊~

“你也该回家了吧?”陈清看着荣旭把箱子放下不禁问出声。他已经做好了两人的饭,但要是荣旭今晚就走他也可以把多出来的饭留着明天吃……反正天冷,没那么容易坏。

“不是做了我的饭么?”荣小爷露齿笑着,洗了手帮陈清摆放碗筷,也许是为了庆祝他放假,今晚的菜色明显丰富不少。荣旭上班去后,身体已经全好的陈清到楼下不远处的菜市场买了不少新鲜蔬菜,今晚除了平时两荤一素的菜还多出了一个麻辣**块和一道糖醋鲤鱼以及一道鱼头汤。

荣旭是知道自己饭量的,不愿意白住也白吃,坚持要出生活费,陈清无法只好答应。结果荣旭一下子掏出五六千来,比他还他的医药费还多出一部有余,陈清怎么能全拿了?当初荣旭说的是只借住一个月,在他们这个小城哪有人一个月光吃饭就花五六千的……不过荣旭也说了,花不完就放着最后把剩的给他就行了,反正交给陈清他放心。朋友之间的信任自然是极为珍贵的,陈清只好收下不过做饭也更用心了一些,不像之前自己一个人时能凑合就凑合了,只是生活费他自己也默默出了一半就是荣旭不知道的了。

麻辣**块就是用普通的菜**做的,但陈清用调料腌制了味道一天早就浸透到骨子去。一口咬下去满口津香,舌尖上的辣味更是让人回味无穷,肉嫩骨酥,除了两根**腿骨荣旭就没吐出来一块其他骨头。糖醋鲤鱼则是外焦里嫩,鲜美中的几分甘甜更是引人口水,吃了一筷还想下一筷。鱼头汤是陈清特意买来的嘉鱼头熬制,用小火炖了一个下午刚刚盛出来,鱼头早被炖的不碰就烂,鱼汤是极为诱人的白色,又浓又香而且两只嘉鱼头的全部营养都融到了这里面,味道自然是不用说。

“家里自有人会准备年货,我回去只会添乱,想在这再待几天,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你?”系了围裙洗碗的时候,荣旭把洗净的碗递给陈清由他在盛满清水的盆里洗第二遍并且擦干收起来,突然这么说。他这说的倒是实话,要是这么早回去,不知道要和老头子起几次争执……他还是不要这么快回去气他的好。

“……不会打扰。”怎么会打扰?你不知道帮了我多少忙其实我很高兴……这些话自然只是心中想一想。陈清把洗净了的碗收到碗橱里,面上带着连他都没察觉的笑意,几天来的低落情绪犹如天边浮云,轻风一吹就飘散了。

第34章 分开

陈清从来没有发现时间原来是过得那么快的,一晃眼就到了2月6号,再过三天也就是农历的除夕了。荣旭期间接到过家中多次电话,原本还想再多待两天,偏偏连他姐姐都打来了,荣旭只得听话——荣家他最敬重这个姐姐,既然他姐开口了,做弟弟的绝对要给足面子。

荣旭搭乘早上的飞机走了,谢绝陈清送他。因为这时候出租车不好找,过去容易,回来可就难了。陈清看着墙上的挂钟指向10点,想着8点的飞机现在怎么都到家了。不大的房子里少了那么高壮的一个人,就像空缺了一大块似的,看什么都不圆满。

客厅里堆了许多年货,是这几天他和荣旭一起置办的——其实一个人过年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东西。不过是过年而已……端午、中秋、重阳……他都是年复一年自己一个人过的,年,也只是大一点的节日罢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荣旭的笔记本没有带走,依然摆在桌子上光影闪烁,获奖的大制作贺岁片伴随着窗外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播放着,如此应景——没有表情的他是如此多余。据评很精彩的电影剧情一点都看不进去,眼看着天色依然大亮连准备午饭都早,陈清干脆把柜子里封存的一套玻璃茶具拿出来擦洗,荣旭喝茶的那个马克杯被他昨天不小心摔碎了,就用这个玻璃杯替代好了……

这边陈清在找事做,另一边荣旭也的确下了飞机。他一到大厅就看到一人站在出口穿了件白色长衫愈发衬得她亭亭玉立,气质不俗——正是他那大姐荣然晴。荣旭两手空空身上只带了钱包证件,其余什么都没,见此连忙迎上去赔笑:“大姐你怎么亲自来了?”

“你说呢?” 荣然晴似笑非笑,伸指就在荣旭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只可惜荣小爷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被戳过的地方连个红印子都无。荣大小姐显然也是清楚这点,于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只是其中三分薄怒七分含笑:“要不是我亲自给你打了电话你是不是过年都不回来了?”

这几份薄怒却是因为想念了,一家人因为生意工作学业等等各种原因平时都分居四地,过年可是全家团圆的重要日子荣旭身为荣家唯一嫡孙,又怎能缺席?而且老爷子都给他打电话了荣旭居然还不买账……荣然晴是清楚自己这个弟弟脾气的,知道有些话他不爱听但她还是要说:“爷爷毕竟年纪大了,你还是少气他一些,至少明面上别和他对着干……毕竟是一家人,你又是他亲孙子,爷爷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想念你的。”

“……我知道了。”连他姐都这么说,荣旭也只能埋头闷声应了。他这也不是第一次被说,更不是第一次承诺要改,但最后祖孙都会对峙起来……想到越老越活回去的老爷子一占上风那得意样儿,荣小爷心里一撇嘴:说不定老头子乐在其中呢……只是嘴上到底没反驳什么。

荣然晴是坐家里车来的,以荣家的家世雇几个司机自然不在话下。但荣老爷子可是战场上退下来的,当年的军队虽然已经解散的解散殉国的殉国,剩下来的也已经上了年纪。有的在京中谋了职位,也有退隐下来不问世事……总之走的走散的散人走茶凉,唯有荣老爷子的副官等人却是无论如何不肯走的。荣家家大业大又不差这几口饭,荣老爷子湿了眼眶当时连说了几个“好”字就不再多言,只是记在了心里。他们虽然还是留下做荣家部下,却也已经不是部下了。

开车的司机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叫张全,正是荣老爷子副官的儿子,他平常干的是负责宅子保安的活计,只是最近临近春节荣家的人都陆续回来,几位小姐少爷要上街购物闲逛都要用车,再加上又是荣大小姐要出来接荣小爷,他就自告奋勇做了一回司机。

张全开着车连后视镜都不看,只注意着路上情况让姐弟俩放心地闲聊。荣然晴和荣旭一起坐在后座,车辆驶入车道之后荣然晴就先开了口:“之前老爷子打电话催时为什么不回来?”女性心思总会比男性细腻些,再加上她对这一老一小的了解——她本以为这个弟弟就算嘴硬顶几句最后还是会提前回来的,没想到最后还真的要她亲自打电话催。

“……”荣旭没说话,只是眼睛闪了闪不知想到什么,居然露出几分发自内心的暖意来,让荣然晴心中大为惊奇。荣旭几乎算是她一手拉扯大的,虽然后来进了部队也从未和自己生分,两人关系一直比亲姐弟都亲。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性格看似好说话其实最是冷硬难以讨好,如今只是回忆什么就居然一下子柔软起来。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又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当年那个人也没能让她这弟弟做任何改变……心中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因为荣然晴知道现在还不是问话的时候。全叔虽不是外人,但可不会帮他们瞒着老爷子,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还是暂且保密的好。

临近春节的时候,哪条高速上都是车水马龙,明明一个小时的车程居然开了三个多小时才回到荣家。荣旭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又伸手扶着荣然晴也下车,已经是下午2点了。因为荣老爷子上了年纪要注意保养,荣然晴是特意向厨房嘱咐过每天定点开饭的,就算菜色不和老爷子心意也要劝他吃下一些,而不是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吃。感到饿,多半是已经伤了胃了。年轻人还好,调养一下就能恢复,老爷子纵不服老毕竟也不年轻了,还是多注意的好。

饭厅就在大厅旁边,荣旭腿长步子迈的大,虽然刻意放慢了脚步还是早荣然晴几步踏进了客厅,刚好听到饭厅里传来荣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我要吃九转大肠、油爆双脆、锅烧肘子@#$%(省略菜名若干)!把粥和青菜端下去换了!”

荣老爷子口味偏腥咸,最爱下足调料的肉菜,但因为不利于养生的缘故只能偶尔吃一次。平常有长孙女看着老爷子无法,今日刚好荣然晴出去了,他就立马指使厨娘换菜势必要在孙女回来前吃个够。

荣旭站住一顿,才迈步向饭厅走去,一眼就看到了满桌的青菜豆腐笋尖平菇,都是极为清淡不见肉影的素菜,难怪荣老爷子不满,就是荣旭看着一桌子瓜果蔬菜也有头皮发麻的感觉更何况这还不是阿清做的!荣家的厨娘是管家鲁平专门请来的高级厨师,最擅长鲁菜,烹制的菜肴也当得起咸、鲜、脆嫩三个词,原来这手艺也是一直很得荣老爷子喜欢。后来因为荣老爷子要养生,她就不得不把菜的调料都减轻很多,而且原料也多是素材。

吃惯了大鱼大肉再改吃清粥小菜想要习惯哪里有那么容易?也难怪荣老爷子不满。好在他也知道自己孙女是实打实的全心全意为自己好,才忍了下来,但多年口味习惯并不是那么容易改的。比如,他现在就想抓着孙女不在家的机会换个口味。上街去饭店吃?不是不可以。但就算荣老爷子不服老,也毕竟不年轻了,估计自己开车上街没出半道街都会被交警拦下来!带司机?哼!他们这帮人都被然晴给收买了,绝对会报信的再说外面厨子还没自家厨娘做的好吃……

“还不换?我付你工资还不能点菜了,明个儿你就给我回去……”荣老爷子眼看就要吹胡子瞪眼,身圆体胖一向好脾气的厨娘也被说的僵硬了表情,想劝又劝不了:论理说这个家荣老爷子辈分最高是应该听他的,但明显荣大小姐更有道理啊,真是越活越回去……当然,这些话只能心里想一想,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爷爷要让谁回去?”说话间荣然晴也步入了饭厅,言笑晏晏看着骤然消音的老爷子,仿佛完全没听到刚刚他的大喊所以要再问一遍似的。

“没、没人回去,荣小子回来了啊……”顶风作案还被抓了个正着,饶是荣老爷子脸皮够老够厚也有些理不直气不顺,低声解释了一句自以为转移了话题就讪讪坐下,喝毒药似的端起了脸前的清汤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了。

既然长辈都自退一步了,又没被得逞,荣然晴也就没抓住不放而是转头对弟弟说:“去换身衣服吧!你也改用午饭了,想吃什么让赵妈给你做。”赵妈就是荣家的厨娘。

“随便做些什么端上来就好了,但不要素菜。”只要不是阿清做的,谁做的都一样。荣旭吩咐了一句就先上楼换衣服去了。他的房间在最高层四楼,荣家这幢房子并不高但占地面积不小,因此房间都极为宽敞,顶楼甚至建造了一个小花园和一座规模不小的游泳池。

荣家人人丁并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89个人,再加上荣老爷子长子老大常年在外面厮混多住在包养的情妇别墅里,老二荣安启成家立业孩子都有三个自然搬了出去,老三又整日只管考古常常不见人影的……所以其实经常住在荣家老宅的也只有荣老爷子和照顾他的大孙女荣然晴,还有从部队出来的荣旭。房间那真是只多不少,绝对够住的。

也因此荣老爷子把整个四楼及顶楼都划给了荣旭,里面建造有专门的健身房,打靶场……几乎建造出了一个小型的训练基地,就是为了确保他孙子能早点认识到部队的好回归正途上去——但显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起到任何此方面的作用。

荣旭回到自己卧室,他的卧室里布置极为简洁,除了几样家具就没几件摆设,看起来十分整洁,但也空旷。房间是一直有人打扫的,衣柜里的衣服也常常被拿出来清洗晾晒更新,倒是随时可以拿出来穿。房间里都供有暖气,荣旭早热出来了一身的汗。把衣服脱了进浴室冲了一个澡又换上干净的家居服,荣旭直接踩着拖鞋下楼。

进了饭厅就看到刚刚烧好还冒着热气的菜已经在桌上摆好,荣老爷子拿着一只小汤勺在碗里搅啊搅就是喝不下去,盯着盘子的眼睛都快冒出火来。

“赵妈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本来是没有多少胃口的,但看着大姐笑眯眯地给老爷子夹青菜,老爷子苦皱着脸吃下去,就算心中还觉着不满足,荣小爷也摆出吃的极为满意的样子来,还难得夸赞了赵妈一句。果然,话音一落,老爷子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荣小爷顿时心里舒坦了。

第35章 电话

三天的时间就那么一秒一分地过去,有的人只觉时间苦短一眨眼除夕夜就来了,也有人觉着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了这天。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的时候,陈清正一手面粉,就让陈晓宇帮忙接了。他现在在陈家老房子里,这个年他原本也是打算一个人过的,但晓宇和阿姨说了他受伤的事,哪怕他解释自己已经好了,卢秀云也坚持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回来,至于催他回来的工作当然交给了陈晓宇。

有着血缘关系的陈弟弟来了他总不能把他拦在门外面,可要放他进来陈晓宇就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还用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陈清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以前他母亲还没去世一家团圆的时候,有年冬天跑到他家门前的一条黑狗。

那条黑狗大概到那时的他胸口那里十分高大,昂起头来都能和他平实,偏偏骨瘦嶙峋身上都是伤疤。那时候街道上几乎每家每户都养了一条狗,黑狗这个外来户一冒头就被一群大大小小的狗追赶着狂吠,明明那条狗都没它高大却只敢夹着尾巴躲起来,不大的黑眼睛迷雾似的,再加上垂头丧气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怜极了。

陈清他母亲性子温和良善,对躲到自家房檐下的流浪狗是绝对不忍心赶走的。而且那时的陈清只有6、7岁大,对这些毛茸茸的动物真心喜爱,虽然觉得能够抱在怀里的幼犬更软更乖,但高大威猛的黑狗也很能吸引他的目光。有着母亲支持,7岁的陈清就拿着食物诱惑黑狗,黑狗也是真的饿了不知多久,对小陈清放在地上的食物闻了一会似乎确定了是安全的,就狼吞虎咽嚼也不嚼地咽了下去。

不久陈父带着黑狗去打了狂犬疫苗,从那之后黑狗就在陈家住下了,身上的伤口都结疤脱落长出新的毛发,一身黑色皮毛被养的油光水亮。因为基本都是陈清在喂它,在陈清面前十分乖巧,每次一高兴就跳着用前肢巴住陈清肩膀用口水给他洗脸,如果陈清教训它不许再这样做黑眼睛里就会露出讨好全然的乖巧——明明陈清打在它身上的一点都没用力。陈清被这可怜兮兮的眼神萌住,责怪两句也就算了。这样的教训显然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下次黑狗还是会再犯。

陈晓宇看着陈清的眼神就和那时黑狗一样的:全然亲近,讨好,乖巧,拒绝的话怎么就说不出口了——他毕竟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更何况面对着的是从小就亲近自己的弟弟?毕竟,他们是兄弟……于是陈清就跟着回了老家过年。

那条黑狗后来怎么样了呢?之后没有多久母亲去世,家里一片混乱,黑狗就是那时走丢的,陈父说可能是被人捉了。他们那经常发生家犬走失的时,有的是被人捉了养了,也有是被人捉了卖了或自己吃了。小陈清找了几条街都没找到,这件事也成为一个引火索引出他对母亲去世的难过,躲起来哭了很久。人死不能复生,办了葬礼吊唁,哭也哭过,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把日子过下去。陈父的工作是很繁重的,一忙起来经常就把小陈清给忘了,饿肚子什么的是常事。孩子小需要照顾,于是不久在亲戚朋友劝说下陈父给小陈清娶了一个后妈,也就是卢秀云。

没妈的孩子是个草,心里的苦只有孩子自己知道,卢秀云知道自己做的再好也取代不了孩子心中已逝母亲的位置,她也没想过要这样做,她只是在尽自己的责任罢了。可是后来,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把大部分精力和关爱放到自己孩子身上也是人之常情,谁都说不出来一句不对的。

只是苦了这孩子……会叫的鸟儿有虫吃,陈清从小就是一个闷嘴葫芦什么苦都不往外吐的。自己的孩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有出息,卢秀云就觉得自己亏待陈清的越多:她甚至没支持他上大学,刚刚成年就出去帮工……就连晓宇的学费都是陈清帮忙出的。所以她从小教导陈晓宇敬重这个哥哥,看着他们关系好相信以后就是出了什么事晓宇出息了也能帮他哥一把……这个家亏欠陈清太多,或者说她和晓宇都欠他太多了。

怎么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来了……卢秀云看着二人兄弟和睦相处的样子,趁人不备转身用衣袖印去眼角泪花。打虎亲兄弟,看着他们兄弟关系不错,她也总算能少一些操心。

那边陈晓宇从他哥搭在衣架上的外套里掏出来手机,一看显示就不大乐意接,这人怎么天天打过来烦不烦啊……但到底不敢瞒着他哥,只好气鼓鼓地小声对他哥说:“是那个人打来的……”声音细若蚊呐,打的就是陈清听不见的主意,偏偏房间里只有火苗跳跃不时发出细微的声响,一片安静,再加上陈弟弟嗓门大放轻的声音也只是比一般人低一点,陈清还是听得很清晰的。

“荣旭?”因为受伤的缘故陈清已经休养了一个多月,身体养好不少。内里健康了就在外表上体现出来,但是一双眼睛就比以前明亮了不少。陈清此时正在炉灶前的案板上捏饺子,今晚就是除夕,要包好半夜和明天要吃的饺子,他主厨阿姨给他打下手。听到陈弟弟的话陈清猛然抬起头来,火光在他眼瞳中跳跃,黑褐色的双眼光彩夺目又温暖和煦,火焰还映红了他的脸,越发显得他养白了的皮肤红润健康。

“嗯……”陈弟弟不甘不愿地应了一声。陈清连忙擦净手接过手机按了接通,同时向自己房间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在阿姨和晓宇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接。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一阵低沉的笑声,陈清还记得那人笑起来胸膛震动露出两个酒窝的样子,声音低磁充满成熟男人的魅力,面部线条刚硬看着就不好惹,偏偏有两个喜气的酒窝诉说着他年纪其实比自己还小3岁的事实。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离火炉太近烤得久了,陈清觉着脸上有些发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那边先开了口:“怎么那么久才接电话?” 语气中只有关心,没有质问。那人没说出接下来的话,但陈清已经明白了——你是不是在忙?我打扰到你了?真是抱歉……

“嗯,在包饺子。”陈清看着自己的手回答,因为洗的马虎匆忙,指缝间还都是面粉。

“什么馅儿的?”似乎对陈清的回答很感兴趣,那边追问。

“三鲜的——放了木耳、蘑菇、猪肉还有虾和**蛋。”陈清想着一一报了出来。

“听起来很丰盛,你做的?那一定很好吃。”

“还行吧……”陈清有些脸红,他只是喜欢做菜,但并没有觉着做的多么好。世界上那么多能人,他的手艺实在不算什么。听到这么毫不保留的肯定和称赞虽然觉着自己有些名不副实心虚脸红,却又因为这肯定而心生喜悦。

“呵……”那边又传来一声低笑,换了一个问题:“今晚要守岁吗?”

“除夕么,肯定要守的。”虽然现在过年的味道和以前相比淡薄很多,很多人都是能简则简睡到天都亮了才起身走亲戚拜年,但在乡下还是比较讲究守岁的。陈清小的时候年龄摆在那容易困,熬不住都是早早睡了。现在熬得住了,父母却都不在了,只能自己一个人守,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物是人非。

“现在都下午了,既然要守岁,东西准备好了就睡一觉吧!你身体刚好没多久还是要多休息……”

“嗯。你呢?”

“我陪你一起守。”

“!”有一种感觉从心底猛然升起差点让陈清红了眼眶,就像有什么东西填补了他心中巨大的空缺还多,满满的填充了整个心房还多简直要冲出来。眼睛和胸膛里跳动的心一样发热酸胀,就连眼前的景象都花了,喉咙被哽住说不出话来,陈清话筒这边一时没有声音。而那边也配合的保持沉默——那人完全明白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给出他想要的:他不说话,他也就保持沉默给自己恢复的时间空间,而且就算都沉默了两人相处也不会有丝毫尴尬。

一时听筒里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细微声音,明明相隔着几个省的距离,却仿佛那人就在身边从未走远。谁都舍不得先开口打破这份平静,直到陈清突然听到敲门声随后是晓宇的声音:“哥,锅里煮的牛肉又水开了!要继续煮还是捞出来?”

“等一下,我这就来!”陈清连忙应了,陈晓宇就答了一声走开回厨房去了。陈晓宇嗓门大陈清又没有堵住听筒,荣旭那边也听的一清二楚,直接开口:“你去忙吧!忙完记得休息,我晚上再打给你。”

“好。”陈清应了,听那边沉寂下来想要挂断电话又有些说不出的舍不得,就等着那边挂断,结果等了许久也不见那边先挂断,只能问了出来:“……你怎么还不挂电话?”

“我等你先挂。”明明遥遥相隔,陈清却能想到荣旭说这话时的样子——必然是嘴角上挑,带着和煦笑意,一时竟觉得手上手机烫手,烫的他红了小巧的耳垂。心中慌慌的,怕晓宇再来催,陈清还是先挂了电话。

电话那端,听着传来的“嘟嘟”声,荣旭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电话,嘴角犹噙着笑,一回头就看见套了件青色长衫的身影立在走廊那里亭亭玉立,正是他的大姐荣然晴。

“大姐都听到了?”

“到我书房里说话吧!”二楼走廊上极易有人通过,荣然晴说完就转身先走了。荣旭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大步跟上。

第36章 除夕

荣老爷子虽然不服老但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一直住在一楼。荣旭他爸及几位叔叔在二楼留有房间,只是平时几乎都没人住,小一辈的卧室除了荣旭则都在三楼。荣然晴走在前面进了书房就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坐下,她面前是张圆桌,圆桌另一面正对着她的位置有另一张藤椅,紧跟着走进来的荣旭随手锁了门就在这张藤椅上坐下来。

圆桌上有一个编制的托盘,内里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壶口白雾氤氲,空气中满是茉莉花茶清香。当年荣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最爱侍弄花草,也对炮制花茶十分有一手,甚至写了一本心得手札。任谁也想不到,那个混乱的年代,匪气十足后来做了大司令的荣老爷子最爱的不是美酒而是荣老太太亲手泡的花茶。

只是荣老太太去世后,荣老爷子就再也没喝过花茶,因为无论谁来泡都泡不出荣老太太亲手的炮制那个味儿。直到荣然晴出生,渐渐张开的五官和老太太极像,就连性子都差不多,爱花也爱读书,有次就在荣老爷子书房看到了老太太的手札。她照上面学来的花茶炮制出的味道居然和老太太做的相差不大,而别人照着做却做不来,不得不说这也是缘分。总而言之,荣家上下都知道荣大小姐泡的一手好花茶,荣老爷子也很喜欢。

见弟弟也坐了下来,荣然晴没有立即开口询问而是拿起紫砂壶给荣旭先倾了一杯花茶。居移气养移体,茶道原本就极为静心、静神,有助于陶冶情操、去除杂念。每次荣老爷子大发脾气,喝上一杯她泡的茶火气必然会降下来。而多年浸yín茶道荣然晴的性子也修养的极好,即使刚刚听到的消息让她心中震惊,两人慢慢喝着花茶不说话,一盏茶喝尽,动荡的思绪也平复下来了。

荣然晴放下空杯,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弟,面容坚毅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陪自己喝了半天的茶也没有急躁反而是自己先沉不住气。心中点点头,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是男性?”

荣旭没有放下喝光的空杯,而是拿在手中把玩,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来:“他性子好,大姐你要是见了也一定会喜欢。”

“所以,你这是决定了?”她没有直说,但两人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我这辈子,就认准他了。”荣旭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肃穆起来,任谁看到这表情都能感到他的认真和决心。荣然晴自然也感觉到了,一时沉默好久。

他们荣家的人说好听些是钟情,说直白些就是认死理,认准了什么纵然是错的也要一条路走到黑那种。好在目前荣家还没出现在错路上一往无前奔下去的。她对自己这个弟弟知之甚详,了解他本性不坏,而且自制力强有底线不会做出什么大的错事害人害己,让她一直十分放心。她是长姐,看着弟弟别走上错路是他的责任——但同性恋并不是病。喜欢上和自己一样性别的人只是运气差些并不是不正常的,这不是错,自然也无从改正。

“……不论你选择什么,只要跑不出大褶子,姐都会支持你。但是,我也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荣然晴看着荣旭语重心长说道:“我希望你保重自己,也尊重别人。”她查阅资料的时候看到那个圈子的脏乱差不是不担心,她也知道这只是部分现象不能以偏概全,但总是担心的,所以想要一个保证。

“我答应。姐,你就放心吧!我都晓得。”荣旭郑重做出保证,末了又露出让人信服放松的笑意来。把手里一直把玩的杯子在托盘里放好,荣旭看下时间已经下午五六点了,就站起身来招呼:“姐,我们该出去了。”今晚是除夕,他父亲、二叔、三叔还有两个堂妹都在大厅忙碌着布置,这些活佣人也能做,但总是自己参与才会更有乐趣和过年的味道。

荣然晴闻言点点头,她还要清洗茶具就让荣旭先走,荣旭也不推脱。老爷子年纪大精力有限顾不住,他父亲又老往女人怀里钻是个没担待的,也不能主事,二叔常年住在外面不了解没法接手,三叔则是全身心都扑到了考古上完全不通人情世故。以往都是荣然晴负责,但她是小辈而且还没结婚毕竟不合适,这样一通算下来担子就只能落到荣旭身上——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担起这些责任来。好在荣老爷子退隐多年,除了极亲的基本不做走动,荣旭纵是初次接手也做的89不差,让人挑不出错来。

等到所有东西布置完毕已经是华灯明灭,万家灯火了。京都是禁止燃放鞭炮的,所以只能看到缤纷五彩的琉璃灯光却是无声无息的美丽。大厅里摆了一张麻将桌,老爷子、他父亲、二叔还有他家的老二荣然琴凑了一桌,三叔则陪着大侄女荣然晴和小侄女荣然语坐在大厅沙发上看春晚, 二婶确保厨房里饺子之类的食物都准备好了才坐到二女儿背后给她支招,厅内一时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荣旭就是趁着这个时间段走到阳台上拨了一个电话,那边响了两声就接通了,然后他听到那个和主人性子一样平平淡淡清凉如水的声音说了声喂,连忙应声:“是我。”

那边静了一下随即响起沙沙的脚步声和陈清略微急促了些的呼吸,之后就听不到那边传来的电视声音了,显然是陈清换了一个地方才接起话头:“你家都准备好了吧?”

“已经好了,你呢?”

“农村这些准备的早,老早就好了。”陈清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和阿姨还有陈弟弟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看到来电打声招呼就边往外走边接起了电话,一直走到院子里望见星空的地方才停下来。他接着电话,同时抬头仰望:“今天星星很多。”

“是啊……”荣旭文言抬头,城市里和农村不能比,天空受光化学烟雾污染的厉害,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几片星子。被烟雾遮掩尚且可以看到如此之多,可以想见在空气洁净的农村夜色会有多么黑沉,星星又有多么耀眼——黑曜石般的夜幕中嵌有一颗颗细小的碎钻,折射出明亮的光辉,连没有灯光照明的地方都明亮了很多,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遮拦似的暴、露在这清凉的银色光辉之下。

他们相隔甚至有几个省,但两人呼吸的空气是一样的,看到的星星是一样的,头顶的天空也是一样的——距离很远,距离又仿佛不存在。就连两个巴掌大的无线手机间都仿佛串了一根线,把他们连在一起。抬头望着头顶的一片星空,一时两人都缄默无言。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差了那么一点而不得浮出水面,心里满是酸酸涨涨的情绪,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没有一句说得出口,最后只得选择沉默。

紧贴在耳边的手机,可以从听筒听到那边清晰的呼吸声,可以想见对方也定是和自己一样把手机紧紧握在手心——想要屏息听清对方的声音,却又屏息不了太久,再次恢复正常呼吸反而显得粗重了些。心中该是欢欣鼓舞的,偏又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无论是对陈清还是对荣旭,这都是一种新鲜的体验,他们从未从别人身上受过这种情绪的“折磨”,都觉着自己该说些什么,但真到说时偏又喉咙发紧说不出了。

话筒里一时沉默无言,这和之前那个电话的沉默又不同。

荣旭站在阳台上,受冷气侵袭极为清醒,他到底是习惯于进攻的。虽然愿意为了猎物目标潜伏,却不愿意一直隐忍下去,他的隐忍一直都是为了最终的那个必然结果。是的,必然。因为没有什么能让他放手,他绝不会放手。荣旭开口时可以清晰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还有十来分钟就到新的一年了,我提前说一声——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荣旭低沉的声音落下,那边即传来清亮的声音,显然是一直等着他说话好立即答上的。我在等他,他也在等我——这个认知让荣旭心情极好甚至乐眯了眼。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煮饺子……我真想吃到你做的。”

“……”陈清抬手搓了搓被冷气冻红的脸颊,不知为何觉得反而有些发热:“饺子做了很多,馅还剩一半,你要是回来的早了还能赶上一顿……要是晚了,到时候再做也不费劲。”

“呵……”荣旭轻笑一声,低低又说了一句:“我还想吃你做的面。”

“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什么都可以?”

陈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羞赧:“要是我会做的……”

“我初五回崔市。”和荣家走近的亲戚并不多,他初五基本就能处理好一切事务回到崔市。

“这么快……”陈清还以为至少也要到初八左右,一般公司早点恢复上班的都是这个时候,晚一点甚至要等过了元宵节。

“你知道么?这几天我都吃不好睡不好……”

“为什么?”

“因为吃不到你做的饭——我只想吃你做的饭。”

陈清耳朵几乎要烫起来了,仿佛拿在手里的不是手机而是熨斗,有些结结巴巴回道:“我、我做的饭也没、没那么好……”

“但是我最喜欢的——”荣旭说这话的时候低了头,微微凹陷而显得深邃的眼睛几乎能把人灵魂都吸进去:“也是最适合我的。”

客厅挂钟猛然敲响,空灵翁动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甚至钻出窗户飘到了阳台上,另一边陈清也听到房间里传出滴滴的整点报时和中央台节目主持人的报时——12点,除夕了。

第37章 重聚

除夕夜,除旧迎新夜。农村没有大城市管理那么严格,并不禁止燃放鞭炮,从天黑起就不时可以 听到劈啪作响,接近午夜爆竹声更是密集,到后来巨大的声响震耳欲聋完全听不见电话那端在说什么了。好在想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两人道了别就挂了电话各自忙碌去了。

陈清这边还好,十分清闲。过年走街访友的事以往都是卢秀云打理,加上陈晓宇他们孤儿寡母上门走动的亲戚其实并不多。再加上他们居住的这个村落主要姓李,随便拉一家只要是姓李的多半都能 七拐八拐的算起亲戚,而陈家是少有的外来户,虽然已经传了三四代还是远远不能和李姓居民相比的 。串门拜年的亲戚少,在天大亮之前就把该走的亲戚走了一个遍,之后基本就没有陈清什么事了。

而荣旭这边,他是家里的长子,初次主持家里的事务自然担子很重,但有大姐和二叔帮手,他学东西又一向很快,虽然辛苦了些,到底是上手了。人总是经历过历练才会成长,短短十几天的人情世 故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一书架的书都塞不下的。等到荣家的事务基本处理完,老爷子拉不下脸留他,倒是方便了荣旭早早踏上回崔市的飞机。

等到陈清接到电话从睡梦中酲来,发现正是凌晨6点,他最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就睡得多了,再加上冬日天亮的也慢,他都是7点才起。所以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躺在被窝里,意识还有些迷糊,接通就问了句喂。

那边静了一下,才传出男人低磁惑人的声音,让陈清耳垂都红了:“阿清,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让陈请一下子清醒了,他把手机换了左手,坐起身来准备穿衣服:“什么时候回来的?到哪了?

“刚刚下飞机,正准备打车。”

“嗯,之前和你说过的,我现在住在老家。这地方是乡下,不好找,你和司机师傅说到李庄村口下车,我去接你。”

“好。”交代清楚陈清就挂了电话,专心穿好衣服。从他家到村口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搭车从飞机场到村口则差不多要三个小时。

陈清起床起得早,外面天色依然灰蒙蒙的,但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心情压抑,陈清舀些热水与冷水匀了刷牙洗脸,一番洗漱下来算是彻底清醒——没想到荣旭这么快就回来了……

阿姨和晓宇也都是7点左右起,算算时间差不多了,陈清就洗手淘米开始做早餐。把精米和打碎的玉米粒麦仁绿豆掺在一起,先用大火煮沸再加了水用小火慢熬。间隙的时间陈清就打了面糊放进调料 和葱花,另打匀一个**蛋,等油热了就把面糊下锅摊开铺匀,再浇上一层**蛋把面饼染成金色,很快就有香气扑鼻而来。这样煎出来的面饼表面有层金黄的**蛋皮,韧性十足极有嚼劲,很好地弥补了面糊煎饼的松软口感。

**蛋煎饼熟得快,陈清用大长尺子从中央挑起煎饼到面板上,再用菜刀切成方便用筷子夹着吃的小块。这时候粗粮粥也沸腾了第二次,陈清听到从房间里传出两人起身的声音,就把小火也关了,盛出一大份放进保温锅里保温,余下的盛进碗里端到桌子上。又找出碟子倒出些咸菜陪着粥和煎饼吃。

等卢秀云和陈晓宇洗漱好走进客厅却发现陈请已经坐在桌前就等他们到了开饭了。

“你这孩子……”卢秀云看着一桌用心的早餐不知道说什么好:“受伤了也不说,叫你回来过年就是想让你好好歇一歇’怎么这又忙上了?”

“我是个闲不住的,最近已经够清闲了。”陈清笑笑把摆在圆桌中央的煎饼又朝他们方向推了推:“尝尝这煎饼。”

“哥做的饭肯定是好吃的!”陈晓宇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出卧室就闻到了这股让人口水直流的香气,闻言立马迫不及待的夹起两块嚼了两下就吞下去,还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好吃!”

“别嚼也不嚼直接咽了!”卢秀云只得嘱咐一句:“慢着吃! ”

陈清有些哭笑不得:“你慢些吃,没人和你抢,不够了我再做。”陈晓宇这才一口饼一口粥慢慢吃起来。一顿饭吃完,已经是7点半。陈晓宇去看书了,卢秀云则抢了陈清洗碗的活让他好好休息去。

陈清只得坐在客厅开了电视,把声音调小以免打扰到晓宇看书,随便播个台就耐心看了下去。他的耐心一向很好,纵是最枯燥烦闷的广告都能律律有味看下去,现在看着精彩的相声小品,各台跨年晚会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只不自觉地盯着电视机显示屏右上角的那个显示时间,看着秒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变化,真真深切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等待的时间漫长仿佛没有止境,好不容易熬到了8点,陈清实在坐不住,和阿姨说了一声就围上围巾出去了。卢秀云是赞成他多走走话动下的,闻言自然不会阻止。陈清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羽绒服,又系上同色的毛巾,合体的暗色衣衫愈发衬得他这段时间休养的好,本就白皙的皮肤多了红润血色,琥珀色的眼瞳温润清亮,精神气儿十足——荣旭坐在计程车前座,遥遥就望见了路边那抹修长身影。他身上没有着鲜亮的颜色,却比大红对子碧绿常青更吸引他的目光,让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能移开。

陈清也望见了踏着鞭炮碎红纸片儿而来的绿皮小车,等车停了连忙上前几步。车前玻璃反光让他看不清车内坐的人是谁,直到车门打开一个高大身影干脆利落下了车,陈清提起的心才有了着落。脸上不自觉露出全然放松舒心的喜悦,陈清说了一句:“你来了! ”

荣旭也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我来了。”他一下车,汽车也就倒退在宽敞的公路上转个弯驶走“你手里是……,’荣旭当初回京都除了证件皮夹什么都没带,可见他不是一个拖沓的人甚至可以说十分干练。但现在两手都是满满的行李,看着就觉得很重。陈清想接过帮忙,荣旭挑了两件给他拎着,剩余依然自己来拿。

“一些小东西。算是京都特产。过年时别人送的,家里多的吃不完,只好拜托你们帮忙了!”陈清细看发现都是常见的东西:蜂蜜、瓜果、点心……只是牌子十分有名。原本想要说别破费,结果居然是荣旭坐飞机专门带过来的,想拒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荣旭显然看出了沉默的陈清心思,不等他开口率先解释:“公司初八才恢复上班,你的饭馆也初八才恢复营业,我可是想一直叨扰三天的,总不能一直吃白食吧?再说给长辈拜年总要送礼的。”这段话于情于理实在让人挑不出锴来,陈清张了张嘴又闭上,不知道如何拒绝,荣旭又加了一句:“公司的顶目可能要比我预计的多花些时间,我也想在你那多借住些时间……所以送些礼贿赂贿赂你,到 时候可别赶我走啊!”说完还对着陈清眨了眨哏,十分熟稔放松的样子。

陈清收到感染也轻松起来,难得回他一句:“都是你的道理。”又问:“早饭吃了没有?”

“还没,等着尝你的手艺呢! ”飞机上倒是提供快餐,可他不想吃,更愿空着肚子装陈清做的饭。

“我做了粗粮粥和**蛋煎饼,给你留着保温锅里,到家就可以直接吃。”陈请想了想又说:“如果不是必要,饭还是按点吃的好。”他开着面馆有时忙起来经常忘了吃饭,要么就是吃了几口就有顾客来只能暂且搁下,因此吃了不少凉饭。要不是他知道一个人生活的难处,一直吃养胃的食物,说不定早就折腾出胃病来了。荣旭比他小三岁,正是为事业拼搏的时候,他只希望他在辛苦的时候也记得照顾自己身体,别因为年轻撑得住就不在乎,否则到老了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我听你的。”荣旭闻言一点都不犹豫,直接点头应了,他相信陈清就如同陈清相信他一样,彼此都是真心为了对方好。

陈清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面上红润多了几分。两人默默无言沿着公路走了十几分钟,最后在一座砖瓦二幢小褛前停下,左右都是这两年新盖的楼房,愈发衬得这座已经几十寿龄的老房子破旧,陈清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出身有什么不好,也知道荣旭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却还是担心害怕对方因此轻视自己——只因为在乎,太在乎,在乎自己在这人心中是什么样子,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差的一面……

“房子很大。”荣旭看了眼得出一句结论,很客观。他是知道陈清没有想要这座房子心思的,在陈清心里这个房子最多也只是他童年记忆的载体,并不能称为“家”。因为和陈清关系不大,荣旭心中也就没什么感觉。

“嗯,有三间门面房,后面还有一个几十平的院子。等这边热闹起来,房价应该会涨很多。”陈请边说边带着荣旭推门走进院子。

到了客厅,正碰上陈弟弟刚从自己房间出来找水果吃,他身体仍处于发肓期,吃得多也饿得快。陈清和荣旭推门进来他正端着一盘洗净切好的苹果朝陈清房间走,想给他哥送一盘,却看到他哥带着一个高大男人走进院子,一时控制不住声音惊叫:“你怎么来了? ! ”

第38章 老家

眼看着陈弟弟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睛,荣小爷突然觉得本就很好的心倩更好了,挑挑眉没说话。卢秀云正在房里收拾被罩床单之类刚刚洗好还没叠起的衣物,听到陈晓宇的声音就连忙穿了拖鞋出来看是什么情况,这一出房门就看到一个近190公分的高大男人站在陈清旁边,俊秀挺拔,双手慢慢提了一堆的礼品。

“小清,这是……”卢秀云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对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荣旭有种天然的敬畏,看着对方显然简直不菲的农物都有种手不知该放哪里好的感觉。

“阿姨,这是我的朋友,他叫荣旭。荣旭,这是我的阿姨。”陈清边说边带着荣旭走进客厅,两人把手里的礼品都放到长椅上。荣旭本想伸手但想想不合适,就直接弯腰鞠了一个躬,惊得卢秀云连忙扶着他阻止,刚刚的疏远倒是捎失不少。

她还是第一次见陈清带朋友回来,心里说不出的欣慰。离近看,仔细观察一番就能发现这个叫“ 荣旭”的年轻人虽然样貌和气势都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能养出来的孩子,但极有礼貌也好说话,双目清明至少像个踏实正直的人。而且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至少在卢秀云看来是个很不错的孩子,就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来:“小清一向是个闷葫芦喜欢把什么都憋在心里的,性子又扭,平时多亏你照顾,没给你添麻烦吧? ”

“阿姨说的什么话?应该说都是我麻烦阿清才对,他可帮了我不少忙。这次没有先打招呼就上门拜访,是我太唐突了。”荣旭笑容更胜,脸上的两枚酒窝也陷得更深了,看的一边的陈弟弟心火上涌,很不得拿手里叉子戳他几下一你就装吧!

长辈大都是喜欢相貌好有能力又守礼的孩子的,就算不喜欢,看到这么一个孩子至少不会讨厌,卢秀云也不例外,闻言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要是得闲就多住几天,小清这几天正闲得发慌呢!千万别客气! ”

“既然阿姨也这么说,我就厚着脸皮叨扰几天了!阿姨可别到时候嫌我吃得多啊!”看起来这么优秀的一个孩子一口一个阿姨叫的亲热无比,可把一直觉得陈清太懂事晓宇太调皮没有好好享受过晚辈奉承的卢秀云叫的飘飘然,笑的合不拢嘴连连道:“饭绝对管够!你就放开肚皮吃吧! ”

“咔吧! ”陈弟弟一口把叉子叉住的一瓣苹果咬成两半,咬牙切齿嚼苹果的样子不像是在嚼苹果倒像是在啃骨头——而且是荣旭的骨头。眼看着那人三言两语就把他、妈哄得直接省了姓叫他“小旭”,开口就是甜言蜜语仿佛那天板着一张阎王脸又高傲毒舌的是另外一个人……两面三刀!厚颜无耻!陈弟弟双眼冒火咽下口里的就把叉子上剩下的一半也咬进嘴里狠狠咬碎:现在不止他哥,连他妈都被骗了……

一番闲聊让卢秀云心情大好,真心为陈清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高兴,而且他这个朋友还那么能干,要是陈清出什么事了也能帮上他——这不是咒陈清,更不是势力,是单纯地为陈清高兴。她一直觉得自己母子亏待陈清太多,所以凡是看到陈清过的更好都会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

眼看着自己已经和荣旭说了半天话,卢秀云这才想起客人还一直站着,连忙招呼荣旭:“看我这记性,你坐!坐!我去端水果瓜子来! ”说着转头望见陈弟弟正端着盘子吃的咔吧作响,顿时有种气都提不上来的无力感——如果她懂网络词汇,就知道可以用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扶额。

一手把只剩寥寥几瓣苹果的盘子从陈弟弟手里夺走,卢秀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也好学,成绩从来没让她督促过,勤勤恳恳最后还考上了一本大学。他们这,就是整个崔市3万多人考上一本的也只有不到400,最后录取的更是只有200多。有个大学生儿子她就是在外面摆小摊都觉得自己腰杆比别人挺得直些。但知子莫若母,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认死理儿,说白了就是脑子里缺根弦儿,有时候强的跟牛似的,还没眼色。就像现在,她和他哥朋友说话他不上来叫声“大哥”什么打声招呼,客人还站着他不看坐反而端着盘子自己在那吃的香,真是……

“叫声哥!”卢秀云扯扯陈晓宇袖子。荣旭闻言挑一挑嘴角笑看着陈晓宇,似乎真有打算听他叫声哥,没有推脱的意思。陈晓宇顿时憋红了脸,偏偏此时又被他、妈扯了下袖子,陈弟弟眼珠转转对着陈清方向叫了一声“哥! ”就抢走卢秀云手里盘子躲回房间去了。

“你这孩子……”卢秀云手上一轻待要训斥却见陈晓宇已经躲回房间去了,想要上去敲门被陈清拦下。

陈清也是觉得无奈又好笑,他刚刚站在一边看阿姨和荣旭说话,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晓宇。论年纪荣旭比他大6、7岁叫声哥也不差,但想着晓宇刚刚看自己的一眼和他的口气中都带上了求救,陈清顿时心下一软,这还是他这个弟弟第一次拜托自己……就帮帮他吧!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荣旭只是想要捉弄他一下,就是晓宇不叫,他也不会生气。

陈清拦下阿姨就劝说道:“算了吧!小孩子脸皮薄叫不出来,以后就好了。”因为陈晓宇自小虽然调皮却是不闹事的,卢秀云也从来没打过他,现在孩子长大了要给他留面子,更不可能动手了。她也就是想追过去口上训两句,既然现在陈清说了情,她也就顺台阶下了。反正,也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这孩子都是被我惯坏了……”卢秀云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自责又有几分自豪:因为陈晓宇考上一本大学也说明她教得好。

“晓宇已经很勤奋了,这都放假还一直看书学习呢!”陈清就顺着卢秀云的意思又劝了一句。

卢秀云脸上不禁露出身为母亲被人夸了孩子的自豪来,不过还是不好意思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只说:“还是你最懂事,从来不让我担心。”

最让父母省心的孩子,通常也是得到父母关爱最少的孩子。会叫的鸟儿才会有虫吃。陈清后来越来越浅淡的存在感也和这脱不了关系。

心情大好的卢秀云又客气交代荣旭两句就回屋了,留下与他相熟的陈清陪客。因为心情好她也就没注意到陈清猛然低落下来的倩绪,但一直默默关注陈清的荣旭感觉到了。他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却不知该如何劝——毕竟和失去至亲的悲痛相比,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苍白无力。

劝不了,荣旭只好转移陈清的注意力,他摸着平平如也的腹部做出一副饿的没力气的样子,把下巴都搁到了陈清肩膀上,因为他比陈清高出一个头,要做这个动作必须弓着腰下颌才能触到陈清肩膀。他就在陈清耳边用很夸张的语气抱怨:“我还没吃饭呢!你说给我留的饭在哪呢?不会是要改主意藏起来不给我吃了吧? ”

“就是给你留的,我藏它干嘛?”陈清被转移了注意力又听到荣旭这么耍宝的话,不禁失笑,又说:”你别压着我,我去给你拿。”

“不要!我和你一起去!我要看着你别趁我不注意把饭全吃了!”说着还厚着脸皮伸手把陈清腰也抱住了。

“你当我是你呢!”陈清难得笑骂荣旭一句。他如今气色好,面容白皙红润,一笑起来更是给容貌添色不少,琥珀色的眼瞳顾盼间光波流转颇有几分春波潋滟,满室生馨的感觉,把荣旭看的一下子愣住,胸腔里那颗心剧烈跳动起来,一双本就因为五官深邃而显得幽深的眼睛更是色泽加深不少。荣旭埋头进陈清后颈,满满呼吸到的都是陈清身上独有的清香,不浓,却悠长舒心,揽住陈清腰的双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隔着冬天的厚重衣物,陈清倒是完全没察觉到荣旭胸腔里那颗心跳的飞快,只是对自己现在好像背了一个大布偶的形象觉得很囧。腰际的手臂跟钢筋似的皮肉极硬又缠得紧,扯不开,荣旭还用毛茸茸的脑袋在自己颈间蹭了几下,被发梢扫过的肌肤都是痒痒的。

无法,陈清只好带着背后那个突然耍赖的“荣旭牌”大布偶朝厨房走去,好在荣旭有配合的迈步没真让他背或者拖着他走,要不然陈清真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力气足不足以拉得动这位荣小爷了。

陈清在保温锅里加了开水把粗粮粥和**蛋煎饼放进去,又通上电一直保着温。所以现在断了电拿出来还热得烫手,因为碗口盖了厚厚一层纱布堵住锅盖上下滴的水珠,搁置的时间又不长,粥和煎茄子都没受什么影响。

荣旭也是真的饿了,想着自己皮厚抢在陈清前面不用纱布垫手拿出了盛粥的碗和盛煎饼的盘子照陈清指示端到客厅桌子上。陈清把高压锅里热水倒进水池,正好一会用来洗碗,然后就陪着荣旭坐在桌子边,看他大口吃饼喝粥。

加了粗粮的粥少了粘稠口感,反而多了可嚼的玉米粒和表仁绿豆,再配上煎的金黄倍有嚼劲的**蛋煎饼加上爽口的咸菜,一口下去十分让人满足。荣旭解决了一大碗粥和一大盘**蛋煎饼,抬头又看见陈清脸上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和笑容,心中终于饱足起来。这些天因为饭菜不对胃口和家事忙碌带来的疲惫都被一口一口填的满满的,幸福到不可思议。

第39章 李庄

也许是许久没有吃到陈清手艺的绿故,荣旭从闻到香气开始就觉得格外饥饿——不只是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作用。把所有饭菜解决了,荣旭才觉得饱了7分,可是心理上已经获得满足,生理上这小小的遗憾就可以忽略了。

陈清也看出了荣旭的意犹未尽,边收拾碗碟边说:“这是早餐,再过两个小时就吃午饭了,还是别吃太饱的好。”农村吃饭普遍比较早,一般都是12点左右,现在已经快10点了。

荣旭点点头,也起身帮陈清收拾。这些都是他帮忙做惯了的,陈请也不以为意任他动作。把所有碗筷锅具洗刷好也不过用了十几分钟,眼看着时间还早,两人总不好干坐着,陈清就询问荣旭的意见:“你刚从飞机上下来又赶车的,累不累?要不要先休息一会?还是出去走走?”

和你在一起怎么会累……荣旭摇揺头:“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也好奇你的老家是什么样子。”陈清打量荣旭看他双眼清亮有神,脸上毫无疲色,确是精力充足的样子,又打量他身上穿着发现还是灰色羊毛衫配棕色大衣的装扮就回房取了一个灰色围巾出来,垫着脚尖给荣旭围上,顺便抚平了他露出的衬衫衣领:“外面风大,据说一会要下雪的,就系上吧。”

灰色的针织围巾厚实干诤,不埋进去就可以满满嗔到陈清身上独有的清新皂香,对荣旭来说比上好的精油都能提神解乏,又看着陈清穿了厚厚的羽绒服,颈间也围了一条褐色围巾,就没有拒绝。对视笑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

李庄很小,只有三条街那么大。附近还有很多像李庄一样的小村子,但比李庄更里面,没有临着公路,发展远没有李庄好。所以李庄有着附近唯一的一所小学,这附近的父母也都把孩子送到这里上学,除了个别想要孩子有更好发展的会在崔市租房子在崔市第一小学上学。陈清的小学自然是在李庄小学上的,他带荣旭逛的第一个地方也是这里。

相隔20余年,李庄小学早已不复当年的样子。从紧闭的铁栅栏大门可以望见里面林立的两座高楼,还有行道树,花坛,操场……历历在目。但是大门就是新装的,以前可没有这么一扇门。陈清只能无奈笑笑:“现在是连进去都不行了。”

“不进去也没事,不是变了很多吗?你就给我说说吧!”荣旭倒是不以为意,他对陈清生活过的地方很感兴趣也只是因为那是陈清生活过的地方而已,荒滩戈壁、丛林四野他还有什么景色没见过?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这么多年在他心目中能停留下来还将一直驻留下去的——也唯有眼前这一人而已。所以,他其实是更愿意听陈清说一说的,听听他的声音,他的往事,他的感情。

这里曾是他生活了5年的地方,除了家呆过最久的地方,不说一砖一瓦都有感情也是保留了不少回忆的地方。听到荣旭这么说,心中没有感概是不可能的。陈清就从通往教学楼的路面开始说起:“这里以前是没有铺地砖的,都是泥土路,一下雨我们都要穿了胶鞋来上课,有时候踩进泥坑里半天拔不出来,最后好不容易口了却是只有脚,鞋子还在泥坑里。”

“花坛、行道树……这些也都是以前没有的。教学楼以前只是两座低矮yīn暗的瓦房,桌子也是高矮不齐,坐的椅子都是我们从自家带来的,学期末再搬回家去。我还记得一年级时教我语文的那个老教师,因为我拿笔姿势不对用尺子敲过我手心,当时肿了好高,都把我给疼哭了。”说到这里陈清有些羞赧笑了笑,随即变得苦涩和失落起来:“20多年过去,那位老教师怕是已经不在了……”

“红白喜事。老人家寿终而去也不是坏事。”荣旭瞟见操场边上那棵参天杨树就跳开话题:“那棵树应该长了很多年了吧? ”

陈清循着荣旭眼神看去,点头:“我初入学的时候它就在那里了,这些年过去,看起来变化最小的也就只有它了。”虽然每年的叶子都是新的,从来不和往年的重样,树干上年轮也增加了20多圈,但外表到底还是参天大树的样子。没被砍伐,也依然生机勃勃——只是冬日里看不出来,只能看见枝干上都铺了一层还没融化的积雪。人常走的路面积雪都已经化尽了,现在也只有房顶屋檐,花坛树枝上有些白色,如果一会儿下了雪就又要在外面包一层银色了。

李庄除了这所小学还有另外一个著名的地方,那就是一座庙。往年每年农历三月初八的日子,都是李庄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日子,因为这天要赶庙会。附近的人都会往这赶,一些小商贩和戏班子甚至都要提前两天来——那时候已经开始热闹了,也要做些准备。陈清家原来开过旅社,比别人对这些更清楚。

现炸出来的金黄糖糕,外酥内软,里面都是砂糖融化的糖水,吃的时候要尤其小心。必须先咬个小口,边吹气边把糠水吸尽了,才能大口享用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已经没有那么烫的糖糕。往往一个吃下去都是意犹未尽想吃第二个——除非你真的是极不喜爱甜食才会放过去。卖糖糕的地方也有炸咸的菜角,里面放了粉丝、豆腐、韭菜,只是远没有糖糕那样讨小孩子喜欢,一般只有大人买来吃。

两人边走边说,其实都是陈清在说,这大概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荣旭含笑说着,色泽极深的眼眸中隐约有亮光闪烁,里面包含的全然是鼓励和肯定。陈清有轻度的自闭和人群恐惧症这并不难发现,所以荣旭是一直暗暗引导陈清多说话的。

那么多人中陈清只和自己有话说,愿意说,被心上人这样看重说不高兴是不可能的。但陈清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不能把他当做自己一个人的禁、脔,他希望陈清能彻底放下心中负担,变得开朗乐观,至少要明白生活中有那么多美好是值得他去体验和拥有,他想成为照亮陈清心中那片yīn霾的阳光——他希望给陈清经得起岁月考验真正的幸福。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寺庙前。陈清把戏班子往年搭台子的地方指给荣旭看,正是对着庙门的方向。过年和庙会时一样,都是寺庙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来庙里上香的人最多,所以寺门一直是开着的。

“我们进去看看吧!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变了多少……”陈清率先迈步,荣旭也并肩跟上。一道金漆朱门后是宽广的院子,原中央是偌大的香坛,梵香袅袅,离远了看不清明细。香坛边还堆着来不及清理走的香灰,倒是勾起陈清一件糗事的回忆来。

“那些香灰看着没冒热气,其实内部还是火热,要是不知道踩进去就会吃了大亏。”陈清对荣旭说,荣旭点头,他以前还在部队时有时候出任务没带足够取火用具,就把快燃尽的篝火木柴用灰烬盖上厚厚一层,这样就可以保住大半明星,再用时撒些纸屑就可以把火弄大。

“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和我妈一起来上香,趁她不注意我想出去玩,一时疲懒想挑近路就从香灰堆里走了过去,灌了一鞋香灰。”

荣旭闻言差点倒吸一口凉气:刚从香坛清理出来的香灰温度和火焰相差也没多少,直接跳进去……那不是相当于直接跳火里吗?

“是啊,”陈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就算隔了一层鞋子没碰到多少,也把我烫的两脚通红,回去就发起高烧,上吐下泻好多天才好。以后就不敢那么顽皮偷懒了。”吃了大教训总会记得格外清楚些,以后才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说“吃一堑,长一智”。

李庄这座庙,最中间的屋子是佛祖释迦摩尼,左边是观音菩萨、盘古、四大天王等神明,右边是十殿阎罗里的第九殿平等王和第十殿转轮王,据说以后会慢慢补齐前面的八位阎罗金身。院子左边的新屋子里则泥塑了地狱的十八狱,还有钩眼拔舌灌迷魂汤等各种刑罚,景象极具震慑力,想是想让活着的人知道人死后要遭受的诸般苦楚,以作为警戒活着的时候少犯些锴事。

虽然两人都不是那封建迷信的人,不信鬼神,但对鬼神有敬畏之心,因此看过几个殿时都合手拜了拜。从寺庙出来,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两人就朝来时的方向走去——差不多也要开始准备午饭了…

午饭陈清准备做道羊肉白菜汤和山药炒牛肉,再来两道素菜醋溜白菜和清炒笋瓜。在寒冷的冬日喝一碗羊肉汤不仅暖身而且养胃,加入白菜可以减少油腻口感并提升汤的鲜味。山药更是有着“养身中药”之称,经常被拿来做食疗主菜,有着健脾补肺、益胃补肾、聪耳明目等功效,和带着热毒的牛肉互补做出来的山药炒牛肉对身体也是极好的。醋溜白菜开胃,清炒笋瓜则口感脆爽,而且都极为下饭。

吃午饭的时候陈弟弟也终于不再躲着从房间里出来了,卢秀云也忘了早上那回事不再吵他。四个人围着方桌而坐,因为陈请和荣旭相熟坐在一边,陈晓宇和卢秀云坐在一边。开饭后卢秀云坐的远不方便,就让坐在荣旭旁边的陈清给荣旭多夹菜,生怕他拘谨吃不好。(陈弟弟:妈,你多虑了……)

午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天色果然yīn暗下来,厚厚的铅云压的很低,大片的雪花结群飘落,很快就把苍茫大地染成一片银色——下雪了。

第40章情动

一顿饭也算吃的宾客尽欢,吃完的时候已经接近2点。外面地上铺了层清晰的白色,还不断有大片雪花簌簌作响落下来,似乎有越下越大的意思。

“瑞雪兆丰年,是好事。”因为阿姨揽下了洗碗的活,陈清抢不过,荣旭是客更是被推到厨房外面让他去吃桌台上的瓜果点心。陈清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雪花出神,就被荣旭一句话换了回来,不自觉也挑唇笑了: “确实是好事。不过下午就不能出去了。”虽说李庄就那么大,上午走了两个小时已经差不多逛了个遍。

“我还不知道你房间是哪个呢? ”

陈家这幢房子盖的早,占地面积倒是不小,但是院子就有七八十平,加上房屋都有100多平。只是盖的太早,临街的几件门面房虽是二层,顶子却是瓦片的,和现在完全由水泥钢筋浇筑的又不同,有的地方损坏了来不及修理,yīn天下雨还会有些漏水。陈清的卧室就在二楼,是间坐北朝南的屋子,墙体厚实,冬暖夏凉。

陈清带着荣旭推门进来,把门关上阻隔了走廊上的冷气,两人都觉得温暧不少。荣旭也有些好奇不动声色地打量房间,发现房间布置极为简单,除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竟没有多少别的东西,和他的房间有的一拼。一些角落还有些积灰,显然是许久不曾住人直到陈清不久前回来过年才打扫过……想到这里,荣旭眸色暗了暗,却是没说什么。

看着荣旭打量屋子,陈请也知道房间显得太空旷了,不过这一切还都是他收拾的。见荣旭情绪有些低落他略微想一想就明白荣旭应该是在为他打抱不平,心中熨帖,弯腰从床下拉出两个大大的木箱来:“摆在外面我又不常回来的,只是积灰,清理起来也麻烦,所以就紧着舍不得扔又一时用不到的装到这两个箱子里了。”

荣旭闻言点点头,面色平缓很多,帮着陈清把两个木箱都拉到空旷些的地方,打开了盖子。陈清就捡着有趣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和荣旭说它们的来历,倒是找到了不少话题。东西一一拿出来或摆在床上或摆在桌上,箱子里的挤压慢慢减了,最后露出一个原木花纹装饰的相册来。荣旭随手拿了交到陈清手里,陈清打开一看果然是熟悉的音容笑貌,不禁惊喜叫了一声:“原来是放箱子里了,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 ”

说完对上荣旭含笑的双眼陈清就把相册在两人面前的床被上摊开了,映入眼帘的第一页就是一张彩色的全家福,一家三口倒是不难认,尤其陈清五官轮廓都和他母亲极像,荣旭一下子就把视线集中到被抱在女子膝上的男童身上,估摸着照片上的陈清年纪大概只有2、3岁,皮肤有些黑,头发稀疏微黄,不知道因为什么哭皱了小脸,怎么看都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在荣旭看来简直恨不得抱进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只心想:不愧是他荣小爷看上的媳妇儿,就连2岁的时候都比别人家的可爱……

翻过去第二页却是陈清的单身照,大约5岁的孩童坐在一个硕大的布偶大狗上面,双手扯着大狗耳朵直直看着镜头,眼神却是无辜又清澈,皮肤比上张照片白了许多,头发也开始朝乌黑浓密靠拢。虽然不得亲眼看到也可以想见当时的情况,尚不知事的陈清听了大人话一板一眼照做,坐到了布偶大狗上小人儿不知道看哪里好,还是摄影师按快门的时候唤了一声,小陈清就呆萌地看过来,恰好被照片捕捉到了这一刻……不自觉脑补了当时的情景,荣旭被自己的胡猜乱想逗乐了,轻笑一声音色低沉。

陈清却是被荣旭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就有些坐不住,等到他翻至第二页甚至笑出了声,小巧圆润的耳垂到脸颊脖颈都是红的滴血了。慌忙伸手就把相册后翻了许多页,边翻边解释:“前面没有什么好看的……”说是这么说,荣旭眼神好还是在翻阅间把其间照片看了个大概,其中还有一张给小陈清额间贴了红点几乎扮成哪吒三太子的照片……难怪不给看啊……荣小爷有些遗憾的想,其实无论媳妇儿什么样在他心中都是最可爱的——嗯,有露小屁股或者小jj的照片么?

一本不厚的相册,就是边翻边说回忆中的故事,也是不大一会就翻完了,陈清如释重负,荣小爷却是意犹未尽稍有遗憾:木有露小屁股和小jj的照片……

这时候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农村没有什么夜生活,尤其现在还在过年期间,又下了雪,天一黑街道上基本就没有什么人了,因此大家都吃得早睡得早,只等明日再早起。晚饭是卢秀云做的,虽说明知自己手艺比不得开饭馆的陈清,但她同意陈晓宇接他哥回来可是回来养身体而不是做活的,当然不能想当然把做饭的事都推给陈清做。她一直心心念着要补偿陈清,自然是不愿意苛待他的。

晚饭的味道和中午不能比,好在众人都十分给面子,荣旭更是接连吃了两个过年蒸的大馍,连赞好吃,哄得卢秀云合不拢嘴,一直让他不要客气尽管吃。陈弟弟则是默默狠狠咬了口手上大馍,脸颊都被塞得满满的鼓成包子,不知道是把手中的大馍当成了谁。一顿饭吃的还算热闹,吃完又收拾一番做了洗漱,又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消食,众人就要睡下了。

陈家房子虽多,原来也开过旅馆,但近年来随着房子不断破旧下去,村东头又有新的旅馆兴起来,生意越发不好再加上平日家中只有卢秀云一人,这旅馆的生意就不再做了。所以偌大的楼院虽然房间众多,却是只有几个常住人或储放物品的房间才常打扫,其余房间都落了厚厚一层灰。荣旭的到来没有提前打招呼,现在再打扫费工夫不说也不是打扫了就能立即住人的——那么多灰尘浊气,总要通风一段时间。

荣旭不想这么麻烦,陈清就直接和阿姨说了: “反正他也只住三天两晚,就和我挤一挤吧!”想着陈清那间卧室木床也不小,睡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卢秀云也就顺水推舟。只是陈清原来只盖了两床棉被,卢秀云就又找出一床前天大晴的时候晒过的厚被子抱了过去给两人压风。

陈清和荣旭早就同床惯了,也不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妥,陈弟弟眼看着他、妈抱着棉被进去出来还贴心的带上门躲进房间咬牙捶墙且暂且不提。

农村的夜是极静也是极黑的,只是今天下了大雪,地面屋檐都积了厚厚一层白色,反射的银光倒是照亮不少。陈请和荣旭睡在同一头,不知为何翻来覆去半天睡不着,想是床头正对着窗户,那窗帘不够厚实遮挡不住银辉眼皮子太亮了……

“阿清。”耳边除了簌簌落雪与偶尔传来远处的枝桠被积雪压断的声音都显得这个夜晚太过安静,仿佛紧贴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就显得格外响亮,陈清一下子僵住身体,面色赤红满是歉意:“我翻身吵到你了?”说着转过身来与荣旭面对面了。

“没有,我也睡不着。……你冷吗荣旭想起以前陈清老是手脚冰凉不自觉蜷缩的睡姿,就伸手到陈清被窝里去摸他的手看是否冰凉——两人虽然同床还是和崔市时一样,是各自一个被窝的——陈清反应不及被握住,正要说什么已经听见荣旭做了结论:“是有些凉,脚也这么冰?”说完一个高大炙热的身子就挤到陈清被窝里来了,结实有力的长腿更是直接一伸把陈清双腿连同双脚包住,手也包了陈清手心拉近自己怀里暖着——几乎是把陈清整个人包进怀里了。

陈清也没想到荣旭动作这么利落,其实他手脚虽然有些凉却是算不上冰的,也不会冻的睡不着——虽说以前经常如此,最近好好休养了身子却是比以前要好得多了。只是荣旭关心他甚至用自己体温帮他保暧,陈清心中触动也不好拒绝,只能默默应了。

良久,陈清觉得自己手心脚心都出了汗,才抬头想要告知荣旭自己已经不冷了,没料想荣旭紧紧包住他腿脚的一条长腿突然向上动了动,膝盖恰好抵在他腿间尴尬的地方,而且似乎感觉到那里触感与他处不同格外柔软甚至还用膝盖研磨了下那处——陈清一下子僵住了。

好在荣旭膝盖只研磨了一下就停在那里不再动,只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荣旭肌肉的温度,他们又是大半个身子相贴的,被包住手背传来的粗粝质感不知为何让陈清猛然想起那次这双手握住他那里揉捏摩挲的事……更糟的是,这样回忆着回忆着他那处居然慢慢立起来了 !

他哪里知道这是身体的食髓知味。以前几乎没自己摸过一直忍着倒是没什么,可是忍久了其实对身体也是不好的,上次被荣旭摸着发了出来,身体里挤压的都泄了出去,倒是一时轻松。现在相距那天已经一个多月,如今又加上肌肤接触,黑暗中那些记忆就愈发鲜明起来,连身体那处都蠢蠢欲动了。

陈清一时尴尬莫名,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想着千万不能让荣旭知道才好,就想悄悄转个身背对荣旭侧身睡了也好遮挡一二,谁曾想荣旭半压着他身子一开始没使劲,他一动那压制的力道就多两分,陈清加四分力,压制的力道也就多了四分——虽然同是四分,陈清的四分和荣旭的四分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手脚身体都被压得死死的,陈清又不好冒着吵酲荣旭的危险花大力气,只好暗自较劲。却不知是不是一时力道大了,陈清感到呼吸间拂在自己额头的气息猛然重了,随即,感应般的,贴在陈清腰间处有样事物也慢慢立了起来,硬硬的顶在陈清腰际。火热肿胀,顶端湿润,陈清身体明显更僵硬,腰那里确实不自主酸了。

“原来阿清睡不着是因为这个啊……”荣旭闭眼假寐了一会,时机差不多了就装作被陈清动作吵醒的样子调笑。因为在床上躺了一会,声音比平日还要低沉磁性一些,尤其此时陈清又是不自觉动了情,这声音连着呼出的热气一起拂在他耳边,圆润小巧的耳垂立即就红了,就连白皙的双颊脖颈都是绯红一片,映着窗户射进来的蒙蒙银辉更显得秀色可餐,引得荣小爷食指大动只想把晚餐时没有得到 的饱足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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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亲密

那只结有薄茧的手掌轻易就沿着陈清宽松的裤腰摸了进去,仿佛练习过千百次一样驾轻就熟握住 了陈清已经半硬立起的那处,想到自己上次这么亲密无间已经是一个多月前,心中不是不激动的,只 是怀里的人身子僵硬提醒着他还要慢慢来才是。

心中一动,荣旭就大手上下套动几下将半硬的柔软引得全立起来了,陈清获得自由的手盖在他手 掌上面却是没有力气拉开,只能任由荣旭动作,乍看就像陈清拉着荣旭的手主动一样。身体的愉悦是 骗不了人的,陈清感觉自己仿佛浸泡在热水里,水流柔软温度适宜如羽毛般拂过他的肌肤,又仿佛有 着层层叠叠的波浪拍在他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个毛孔无一不熨帖。只是随着荣旭动作加快,陈清感觉 那包里全身的温水渐渐沸腾起来,到最后自己仿佛都成了座活火山,正酝酿着要喷出岩浆。

意识不大清醒的时候,有一只手拉着他,然后,他的手接触到一个滚烫坚硬的事物,下意识握住 。想是用力有些大了,他听见一个低沉粗重不少的声音贴在耳边告诉他:“要轻些……由下至上……套住……慢慢来……对……”

那声音是陈清熟悉的,意识迷茫中就不自觉听着照做,甚至不由自主学了荣旭口他的动作用到荣旭身上,虽然动作青涩,但只要想着是那人手摸在身上荣小爷就激动地更硬了。

圈住自己挺立不断套动的动作渐渐快了,顶端被这太过刺激的快感勾出了哏泪,底下的两颗可爱圆球也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白浊终于喷发出来的时候陈清额头紧贴在荣旭颈间,满满嗅着属于他的炙热气息,心跳的几乎出了胸腔,甚至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终于发泄出来,陈清只觉得这次比上次还要烧人,好像有个地方被燃起了大火且不断有人向其中添薪加柴助火烧的越来越旺,最后稍一点拨这火就会沾到他的身上’让他被火焰吞噬。

肌肤相贴,荣旭明显感觉到了颈间的湿意,他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在陈清颤动的眼皮上印下一个吻。薄薄的一层皮肤完全遮挡不了荣旭双唇的热度,让无处可去的眼瞳在眼皮下滚动瑟瑟发抖,看起 来十分可怜。荣旭就默不作声沿着陈清眼角的湿痕一个吻一个吻地向下,顿住一下,炙热的双唇贴上了陈清微凉双唇。

四唇相贴,柔软却也柔韧,而且有着独属于陈清的香甜,碾转反侧,温柔缱绻。一个个吻落下来 的时候,陈清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更是清楚感觉到了在吻上他的双唇前的那刻驻留,不久,但已经 足够让他思考:是接受接下来的,还是拒绝——荣旭把这个选择交到了他的手中。

也许是肌肤相贴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人沉溺,也许是印在脸上的吻太过温柔让他不舍,也许是害怕 自己会被火焰烧的尸骨无存想要有人作伴……陈清没有拒绝,他甚至微微开启了唇齿迎接荣旭的入侵 ,只有不住颤抖的纤长双睫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内心的剧烈挣扎。

夜色太浓,从窗户映射进来的银光照亮荣旭立体的五官,也让他脸上yīn影处更加黑暗,陈清紧闭 了双眼也就更不可能发现荣旭在感受到为他开启的唇时脸上毫不掩饰的狂喜以及一骤然变得色泽更 深的眼眸和幽深处不住想要掠夺更多的欲望。

他不是一条供人豢养逗乐的家犬,而是从小就放养的野狼,纵然遇到陈清之后愿意忠犬般守护他 左右,但狼和狗毕竟不同,装的再像也改变不了掠夺和贪食的本性。狗可以满足于狗粮和主人偶尔的 抚摸,狼却是要吃肉而且全然占有对方的。他愿意为了陈清而忍,但当陈清对他露出柔软的腹部他又 要克服多大的诱惑才能忍住不吃下这顿心心念着的美餐?如果陈清愿意接受他,他又为什么还要继续忍?

心里一直高筑的堤坝骤然轰塌,奔流而出的汪洋淹没了他,暗流、漩涡都在不住拉扯他到更深处 沉溺。荣旭饿狼般勾动陈清献出的唇舌,掬走其口间花蜜般的律液饕餮入腹,却解不了多少饥揭只是 让他双眼都不自觉绿了想要呑食更多,在用力一允之后就放开陈清已然被允得发麻的唇舌沿着脖颈喉 结一路吻了下去。

陈清唇舌被用力吸允得火辣一时合拢不了,好在口间律液全被荣旭贪食殆尽一时半刻倒是不会立即有尴尬的口水流下,只是被激烈的吻夺去意识,艰难握住荣旭肿胀的手早是不自觉停了动作,如今荣旭一动把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已经酸软的手腕就被荣旭轻轻拿开放在身边,却是不知何时扯下了陈清睡裤与他已经泻出又恢复柔软一团的那处抵在一起不住摩擦。

紧闭的棉被,呼吸间全是刚刚泻出的麝香味和彼此的气味,陈清的呼吸也变得不稳。发泄出后他 的意识就已经回笼,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完全明白了荣旭对自己的心意和他现在在做什么 。他知道这是一个新奇的世界也许天堂也许地狱,但他相信荣旭不会害他——他一直相信,所以也不 想拒绝。一切就像顺水推舟那么自然,原来,他早就动了心,只是如今才明了情。

一个人,如果愿意陪你柴米油盐过日子,**毛蒜皮的小事也都是乐趣。陈清从来就不求什么轰轰 烈烈的爱情,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期待过爱情,青春在他身上走过的时候似乎只是拔高了他的身体却 从没有走入他的内心。他跳过了那个飞扬洒脱欢声笑语的时期直接踏入了社会,每日早起做工学习一 年年从不间断,就算谈过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恋爱都没有让他触摸到爱情的身影。

他只想好好过日子,有个人陪伴最好。可以想见如果没有遇上荣旭,到了那个年龄他也会找个女 友,然后结婚组成家庭,不久再有一个孩子——这大概就是他的一生,一个平凡人的一生,没有什么 可以律律乐道的大事,没有大悲也没有大喜,平平无奇的一辈子。可是,他终是遇见了他。

陈清已经孤独了太久,他的感情似乎永远停留在了那个yīn暗的夏天,白色的灵堂,黑白的相片。 他心中的世界永远充斥着无边的厚重乌云和死寂,他也以为自己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了一直到一个 人大大咧咧闯进他的世界,还厚着脸皮扎下了根。那人就像东升的旭日,破开yīn霾,金色的阳光洒满 他的世界。陈清从来不知道,原来除去乌云遮盖后的世界是彩色的,空气也不是死寂而是充满了鸟鸣 风声,欢声笑语。他的世界就此改变,只是因为一个人。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友情,但后来慢慢发现不是,爱情?陈清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他只知道,如 果他能接受一个人和自己细水长流过日子,这个人不会是别人,至少,目前只有荣旭,也只会是荣旭衣衫渐渐褪尽,棉被顶动间露出缝隙钻进来的暧气两人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他们觉得身上都 要烧起来了。前天晒过的棉被还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和着彼此及麝香的气味融在一起既让陈清不住 羞耻的脸红,又被温暧的四肢无力懒洋洋的不想动。衣衫除尽,荣旭健壮高大的身影仿佛倾倒的山峦 慢慢倒了下来,压制在陈清上方。

身无寸缕,虽然不是第一次暴露在荣旭面前却是第一次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而除去了衣物,说不 紧张自然是不可能的。荣旭压下来,大面积肌肤相贴的酥麻快感让两人都是心跳更快。从伸手帮着陈 清一颗颗解开睡衣上的扣子,荣旭脑子里就早没有了什么我只吃一点摸阿清哪里他比较舒服怎样能多 占一点便宜……他眼中脑中心中就只剩下了眼前这具沐浴着银光又很快被yīn影棉被遮盖的玉白身体。

同性的身体有什么好看的?荣旭却痴迷不已,只是因为那是陈清的身体,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 都是陈清的,即将也是他的。他可以在这一寸寸肌肤上烙下宣示占有权的亲吻烙印,可以骄傲地让别 人知道这个人从内到外从头到脚甚至掉下来的头发都是属于他的。他就是他的无价之宝,所以他富可 敌国。

他们就像两块极性相反的磁铁,对彼此有着莫大的吸引力,迫不及待要结合在一起才算完整。每 寸肌肤相触的细小快感仿佛一道细小的电流,唤醒了每个细胞的记忆,被粗糙被面床单摩擦过的肌肤 发红敏感到了极致,连对方每一个动作带动的微风拂动都可以清晰感受得到。

两人都是第一次,陈清又处于下方,感到荣旭投射在自身上那犹如实质的目光他觉得被扫过的肌 肤愈加敏感,真是连眼皮都红了,纤长的眼睫剧烈颤动却就是不肯睁开眼睛。荣旭却是终于一直心心 盼着念着的大餐终于摆到他面前还竖了一个任君享用的牌子,口水泛滥胃腹如绞简直要被这个馅饼砸 晕一时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享用的好。

最后,还是选了从喉结继绫向下,一寸寸慢慢下来,彻底且细细地品尝这美味。先含住喉结口吸 允留下一个吻痕,边暂且放过无助滚动的喉结向下,舔允过锁骨,最后一手捻动揉捏白皙胸膛上的一 枚红珠,另一枚却是含进了嘴里轻轻用口舌拨动顶压待到乳首彻底挺立微微肿胀起来,不顾身下肌肤 的轻颤,荣旭狠狠吸允口中红珠似乎想要吸出花蜜来,引得陈清终于控制不住发出一声轻哼。

原本喉结被含住的时候陈清身体不自主地紧张,这是生物的本能。咽喉是人的要害,自然界野狼 捕猎羚羊麋鹿都是要一口咬断喉咙的,虽然人类繁衍至今已经少有这种野兽般的厮杀,但咽喉依然是 人的要害,所以被含住牙齿轻咬会身体紧绷,也格外敏感。好在荣旭只是略微允过就继续向下。

到胸口两点被口舌手指玩弄他只是觉得麻痒,却也有些说不出口的舒服就不自觉放松了身体,没 想到荣旭会突然那么用力允吸,大力的让他完全苏醒挺立的那处都疼了起来忍不住就叫了一声。他以 为声音很大的痛呼,其实比蚊呐高不出多少,只是荣旭贴的近了才完完全全听进了耳里,已经肿胀挺 立了半天的下、身简直被这一声猫爪般挠在心上的叫喊引得愈发肿胀到了胀痛的地步。

荣旭深吸一口气却是还未吐出口中红珠,感到身下相贴的身体因为这个动作又颤了颤,荣旭这才 有些不舍的留恋的慢慢放开。只是房间里太暗,因为担心受凉两人又都里在被子里,荣旭向下拱动完 全埋进了被子里,没有任何光亮透进来的视野一片黑暗。他看不见放开后的红珠是什么样子,却可以 想象的出被润湿挺立的肿胀嫣红。

荣小爷眸色更暗,把下一个目标定在了陈清因为这么一番厮摩渐渐精神起来抬头的那处。刚要伸 出手指抚弄安慰一番,却是听见一阵十分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人喊的一声“哥”在这万籁俱寂的雪夜里格外响亮。

第42章 抚慰

声音响起,陈清被高热和情、欲撩弄得意识昏沉,初始完全没有察觉,荣小爷倒是听见了——虽然他万分希望自己听不见。是继续?还是暂停?犹豫间动作稍缓,陈清的意识就慢慢回笼,也听见了陈弟弟叫门的声音两人对视,荣旭眼中是无奈——纵然他千分万分想要继续做下去,但总不能顶着那小子的敲门声 和鬼吼声做,而且,其实现下的环境并不适合……没有润滑剂也没有安全套,他想要陈清,却不想把 自己的欢愉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但是陈清接受他这件事已经让他很 受宠若惊,更多的幸福就留着以后慢慢提取,他可是想和陈清细水长流过一辈子的,一切都要有个规 划才行。念此,荣旭在陈清汗湿的额发间印下一个吻,却是翻身坐在一边等着下身的肿胀慢慢消褪。

而陈清眼中有几分失落无奈,更多是感到松了一口气。他既然愿意接受荣旭,就会接受这个人的 一切,所以这件事早晚都会发生,只是——他还是希望能晚一些,等他更有心理准备的时候。在章翔 和乔溥羽的事情发生之前他甚至从来不知道这世上会有男人喜欢男人,就算这件事发生在他朋友身上 ,他依然觉得同性相恋的世界是距他如此遥远。

然而今天,他因为接受荣旭成为这其中的一员——这是一个很大的过渡,从此之后有很多事情都 会变得不一样。他就像一个跌跌撞撞不小心推开某扇大门的孩子,猛然踏足进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他唯一熟悉的人就是荣旭。在这个世界,他们彼此相依。

陈清不是想要退缩,他既然踏出这一步就不会再退缩,他只是需要适应新身份的时间。但现实是 荣旭一靠近他他就变得溃不成军,理智节节败退,陈清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一个那么“好色”的人… …荣旭的手就像会变魔术一样,轻易就把一枚小小的火星催成了燎原大火,什么理智什么犹豫什么迷 茫都被这火烧的尽了!这热情来的太快简直让人害怕……原来他也会喜欢人,这么喜欢一个人,只是 和对方肌肤相贴就理智全无。印在额间那饱含珍惜宠溺的一吻,更是让他脆弱地想要流泪,大概是因 为今天触动感情的事物太多,泪腺都变得敏感了。

“……几点了?”陈清闭下眼睛又张开,开口说话被自己喑哑低弱的声音吓了一跳,轻咳几声才 恢复一些平时的清亮。荣旭拿起床头柜上已经关机的手机开机看了一眼道:“快12点。”

“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说话间敲门声更为急促,陈弟弟依然在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喊,陈 清担心有什么急事,接过荣旭递过来的睡衣匆匆穿上又罩了一件棉衣——睡衣一直捂在被窝里还是暧 的——趿着拖鞋去开门。

“哥……”木门猛然打开陈晓宇还一手保持着继续敲门的姿势,一手端着汤碗,张嘴待喊,看到他哥终于露面就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又叫了一声:“哥! ”

“晓宇……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你明早还要早起念书呢。”陈晓宇脸上轻松的表情让陈清身上也是一轻,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没出事自然更好。

“嗯,我妈煮了宵夜,想到你晚上吃的不多,就让我给你端来一碗。”说着扬了扬手中分量十足 的汤碗,陈弟弟接下来的声音明显低了八度:“煮的多,嗯,要是哥你吃不完就分给那人一点。”言 下之意要是陈清能吃完就不用分给荣旭了。

陈清闻言只能无奈笑笑,他不是瞎子自然看出了两人的不对盘,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只见了两面的 人对彼此那么相看两生厌,看到彼此都很不得踩一脚似的——只是荣旭隐藏的很好,而陈弟弟显然阅 历心机都不够。陈清道了谢接过汤碗却发现只有一支汤勺,眼看着陈弟弟又磨蹭半天才心满意足转身 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造成的破坏力比有意的要强得多……

灯的开关在门边,陈清关门的时候就顺手开了房间的灯,荣旭此时也穿好睡衣走了过来接过陈清 手里的汤碗放到床边桌子上,两人就在床沿上坐好。被陈弟弟这么一打扰,刚刚涌起的情潮倒是退了 ,只是门一关那篇旖旎又回来了。陈清默默走到窗前想把上方的两扇小窗打开,通通风也好散去房间 里的麝香气味,好在没有被晓宇发现……这样想着,耳边的绯红就更浓了些。

他以往都是踩着小凳开关这两扇窗,如今房间里没有合适可供踩垫的东西,动作就有些艰难,正 犹豫着要不开下方的一扇小窗算了身后就有一个髙热的胸膛贴了上来,强壮的手臂越过他轻松把窗户 打开固定好,又牵着他手做回床边把汤勺交到他手中:“再不喝可就凉了~”语调轻松,并没有表现出 因为刚刚被陈弟弟打断而生气,至于荣小爷心里偷偷打小人还给某人头上记了一大笔陈弟弟因此在以 后的日子里多触了许多莫名霉头暂且不提。

阿姨煮的是米酒蛋花汤,就是买来的米酒里打了蛋花撒了糖煮的甜汤,入口微甜而且带着酒香, 一碗下去酒量不好的人都会觉得微醺了,又暖身,睡前喝一碗的确不锴。只是卢秀云原话是“要是你 哥睡了就别叫他了”完全被只想扰乱他哥和那人两人世界的陈弟弟给抛到了脑后,对几乎一直生活在 校园里还没接觖过社会的陈弟弟来说,“同性恋”是只有网上才有的现实生活中怎么也不会想到 那个方向去,他只是从第一眼看到荣旭就对对方明目张胆霸着他哥十分不满,明明他才是他哥的弟弟 ……想到就是和自己也没有多么亲密的哥哥和那人相处那么融洽……米有错!陈弟弟打翻了醋坛子开 始了他一系列捣乱行为。

躺在卧室里床上,陈弟弟那个翻来覆去那个煎熬啊,他只要想着他哥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和那个 人睡在一张床上他就睡不着,类似于小兽般的直觉告诉他应该做些什么,于是陈弟弟就穿好衣服爬起 来了。正好卢秀云最近迷上一部家庭伦理剧要熬夜看新剧情,陈弟弟就缠着她煮了甜汤自己的一口都 来不及喝眼巴巴端着甜汤冲楼上去了……不得不说,他来的很及时——|这边陈清却是心怀愧疚和荣旭你一口我一口(没办法荣小爷要求的,因为电视上情侣都是这样互 相喂冰激凌)喝完了甜汤,又都漱过口都躺回了床上。要按荣小爷以往的脾气毫无疑间是要把两个被 窝变成一个被窝以实现零距离接触——说白了就是为了揩油。只是一想到刚刚都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停 下来……再来一次他一定会吐血的!不举?怎么可能……好吧,荣小爷才不承认其实这才是他怕的,心理yīn影造成不举什么的就太可怕了……

所以躺下没多久,就看着耳垂红红慢慢拱进自己被窝的陈清,荣小爷咬牙克制扶着陈清手臂又想 抱进怀里又想推出去心中纠结万分。他手上自然是没有用大力的,陈清微微一挣手臂就获得自由,然后,他把手伸进荣旭腿间……

“阿清……”荣旭觉得自己在做梦,阿清居然主动握住了他的那里抚慰,可是低头望下去,阿清 紧贴在他起伏不定胸膛上的脸颊绯红,双眼紧闭长睫抖动不敢睁眼的情景却又像真的。他那处刚刚根 本来不及发泄出来只能忽视着任其慢慢疲软下去,但半天也不过是变得半硬,隐隐的胀痛还在,他原 本是打算自己悄悄解决的,没想到……

这就是成为恋人的福利么……荣小爷痴痴看着媳妇儿绯红的脸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忍不住就长 臂一伸把人彻底搂紧了怀里。去他的两个被窝!他今天起就要和媳妇儿一个被窝!要不是顾念着地上 没有地毯他为了表决心都能把另一床被子踢地上去。

陈清脸颊紧贴着荣旭宽广的胸目堂,觉得自己都要被脸上传来的髙热蒸熟,双手握住的烙铁更是烫 手无比,却还是要忍住羞赧不住套、弄。同样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被打断是极为不爽的,严重些可能 都会有心理yīn影。荣旭为了让他舒服先为他服务,不说他们现在确定了恋人关系,就是投桃报李他也 该帮荣旭发泄出来。

荣旭喜欢他,想让他舒服,他自然也一样。心中千四百转,脑中记忆着荣旭刚刚对自己做的手上 一一动作出来,虽然青涩不熟练,甚至有时该轻的不轻该重的地方不重,但只是想着这是阿清的手在 取悦他,而且和上次自己连哄带骗不同是阿清心甘情愿主动的……荣旭就觉得自己快射了。但作为一 个好小攻他怎么能这么早射?为了面子也肯定要忍住!

陈清却是套、弄了半天手越来越酸手中的烙铁却依然坚硬除了又胀大几圈让他更难掌握就完全没 有发泄的意思,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心中焦急就不自觉说了出来:“怎么还不射?不 是出什么问题了吧……”正常人早该发泄出来了啊……

“! ”荣旭其实也觉得自己快了,他感到陈清的疲惫正犹豫要不要继续忍住就听到这怀疑他有无 毛病的一句话瞬间有了一种森森泪流的感觉,这种感觉,俗称“蛋疼”。心下一分神,精关就没守住 ,在陈清惊讶的轻叫中沾染了他满手。

第43章 清理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许是昨晚放纵一番的缘故,陈清第二日睡到8、9点才起,头下并排摆放的另 一个枕头某处依然保持着微微下陷的形状,但枕在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被窝里依然满是哄哄的暖意 ,陈清干脆利落地起了床洗漱一番,门一打开一片雪白的世界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冷气袭面而来脸上未干的水汽顿时温度骤降,长吐一口吐尽胸腔里的浊气,无论是清新的空气还 是银装素里的景色都让人心旷神怡。陈清精神很好的下楼,出了走廊才看到院子里忙碌的两人,都是 带了手套拿着铁锨在把院子里的雪铲成一堆,其中身形更为髙大的自然是荣旭。他听到陈清下楼的声 音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起来了,院子里马上就清理好。”

“嗯……”陈清闻言不禁有些惭愧,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起那么晚,早饭也没做。荣旭和陈弟弟 不会做饭,所以他们现在要么饿着要么是阿姨做了饭。果然,陈晓宇闻言也摘了口罩对陈清说:“妈 做了玉米饼和小米粥,还在炉子上热着,哥你快去吃吧!院子里我来就行了! ”

“门前也要清理吧?我吃完就来帮忙。”陈清虽然身形比不得两人,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力气还 是有的,而且三人中他最大,哪有大的休息小的辛苦的道理?陈清迅速解决了早餐也找了一把铁锨出 来帮忙,荣旭倒是没有劝他坐着,只是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来给陈清戴上,让他仔细着手。荣旭已 经铲了半天雪,身上早就热气腾腾,就算除了外套都不一定觉着冷,陈清也就没拒绝。

三个人一起做工没一个偷懒耍滑的,清理速度自然很快。院子里的积雪被堆成了四个小雪堆,露 出青砖铺就的地面来,几人又到门前花了半个小时把从门口到大路的路面清理出来,终于能放下铁锨 休息一会。陈清底子没有两人好,身上肌肉也没两人结实,荣小爷和陈弟弟又难得的心有灵犀把笼雪 谁这样相对轻松的任务交给了他。

路面宽敞面积不小,荣旭和陈晓宇负责把各处地面上的积雪铲起撒到一堆,因为做得快堆起的雪 堆就很松散,陈清就负责把这个雪堆附近散落的积雪铲到雪堆上,并且把雪堆拍实。这一个多月的修 养无疑让陈清身体好了很多,放下铁锨之后虽然也是双臂酸软无力,却是面色红润额有微汗,不复以 往辛苦劳作之后气喘面白的虚弱之感。

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但心情却是好的。时近中午,卢秀云也做好了饭招几人进去洗手吃饭。午 餐是大盘**配米饭,简单量足绝对管饱。大盘**的**是卢秀云早上捉了一只家养的到街头卖**的地方 杀了褪毛,清理干净陈清帮忙调了味道腌制半个上午入味了,就和切成方块的土豆一起炒制。**是家 养了一年的小土**,肉嫩且香,牙口要好连骨头都不用吐,土豆也是自家地里种的,淀粉十足,咬上 一口口感软糯充实还带着肉香,菜汤里也满满融了淀粉变得浓稠,在米饭上浇上一层极为下饭。一顿饭众人都吃的十分满足。

因为下雪的缘故,地面屋檐上都有厚厚的积雪,虽然常走人的地方被清理出了道路,但被雪掩盖 的仍然是大部分,并不适宜出行。陈清也就没再带荣旭出去逛,空闲时就把陈家老房子有些年久失修 的漏洞给补上,也算是修葺一遍。这座房子毕竟是陈清长大的地方,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每处墙 角砖缝都有他的记忆。

修葺房屋的时候,陈清经常和荣旭说些他记忆中的事,比如打理有些荒废的院子重铺青砖的时候 ,陈清就想起他小时候的休闲活动之一:就是拿着一双一次性木筷和一个透明罐子掀砖捻瓦找蚯蚓, 捉了装进罐子里,等捉够半瓶就倒进**圈里给小**们加点肉菜。有时也会捉蚂蚱蛐蛐,农村长大的孩 子没有城里人娇贵,大都是不怕虫子的。

荣旭倒也听得律律有味,他在部队里待了十几年自然也是不怕虫子的,有时候执行任务没有吃的 ,都是顺手捉了青蛙剥了皮直接吃,这样说来只是用手捉虫子还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虫子自然是没什 么好恶心的,东南亚雨林那边的吸血虫才叫恶心,顺着你的衣服缝爬进去就往你肉里钻,真钻进去那 可是大麻烦,相较之下同为软体动物却只会吃泥松土的蚯蚓简直称得上可爱。

之后的两天倒没有再下雪,气温甚至回升了不少,只是温度上升导致和雪融化,雪融化又需要吸 热……实际气温反而比天气预报的要低很多。李庄就算通了整条宽敞的公路,家家门前也都铺了水泥 地,但毕竟是农村,泥土地绝对比水泥地多,和雪融化的许多地方都是一片泥泞,比刚刚雪停的时候 还不适宜出行。可是荣旭和陈清却是不得不赶初八这天走了,因为荣旭下午恢复上班,陈清也差不多 要准备面馆开门的事。

卢秀云嘱咐陈晓宇去送两人到车站坐上公车——知道荣旭暂时借住在陈清那里,她就给两人带了 一大袋的蔬菜,都是自家地里出产的,有半袋是土豆红薯,还有一半是新鲜的蔬菜。虽说现在温室暧 棚比比皆是,但在冬日里新鲜蔬菜依然是抢手货,价格也贵。过年油腻的东西吃得多,此时换一下口 味吃些清淡的也很开胃。

大概是以往陈清都不回家过年的缘故,卢秀云逮着这一次机会给陈清装了满满一大麻袋的蔬菜,这些都是长辈的心意,陈清口拙自然很难拒绝,荣旭却是知道陈清偏爱素食的,这些无农药纯绿色蔬 菜他也就毫不客气帮卢秀云劝着陈清收下了。好在荣旭力气大,到了崔市车站外又有电动三路车,荣 旭只要花力气把麻袋扛上楼就行。陈清在一旁看着双手支开却完全插不了手,荣旭也不让他插手—— 笑话!有他在怎么能让阿清累着?他天生力气就大又在部队里练习过负重跑,就算抗两个大活人都不 在话下,更何况不过是个几十斤的麻袋?再说,阿清上次在这楼梯上一个不稳受的伤可好了没多久, 他哪放心让他插手……

轻轻松松扛着麻袋上了楼在房间一角竖着放好,荣旭就帮着陈清一起清理房间——十来天没人住 的房子里桌柜上都落了薄薄一层灰,陈清打了一盆水拿出两块抹布一人一块就各自找了一个初始点开 始打扫:所有的家具表面都被湿抹布擦过,地面清扫过洒下一些清水防止尘土飞扬。收进柜子里的棉 被衣物带了潮气都要拿出来晾晒……还好今天是个太阳髙照的好天气,虽说冬日的阳光永远没有春夏 的炙热之感,但紫外线杀菌的能力还是在的,就是没有太阳吹吹风也是好的。到了晚上应该就能铺盖 了吧……

收起的易落尘的碗筷摆设都相继重新拿了出来摆回原来的位子,时间紧促两人都有些忙的脚不沾 地,中午就热了老家带来的卤**和配菜,用高压锅蒸了米饭匆匆解决了午餐,荣旭就会公司销假去了 ――今天是公司恢复上班的日子,主要是给放假回来的员工销假再开一个动员会鼓动大家在新的一年 工作的热情,并不会直接开始处理公务,也算是给员工们一个缓冲的时间,让他们开始调整心态准备 好开始工作。

荣旭去公司的时候陈清也没闲着,他身体早就完全好了,准备这两天面馆就开张。因此荣旭走了 没多久,他把家里都清理好了,就拔了钥匙骑着脚踏车朝面馆方向行去。城里都是不容易和雪的水泥 路,两天下来雪基本已经化完了,只有房檐花圃才可以看到明显的白色,人常行驶的车道公路雪早就 化得一干二净。

陈清到了店里发现左右的商店也都没开门,倒是不用费神解释前段时间突然关门的事。他拉开卷 帘门先给很久没有进人的房间放放浊气,才进去开始打扫。一个多月没有清理过,案台桌椅上都积了 厚厚一层灰,有的地方yīn暗甚至有些发霉的兆头,好在冬天气温极低才没有发的起来,陈清先用刷子 再用湿抹布狠狠清理了四五遍换的水才没有那么浑浊。

房间里堆积的来不及清理的食材已经腐烂变质,陈清用黑色垃圾袋装了扔进路边垃圾桶里,花了 两三个小时总算把房间清理一新。坏的蔬菜和肉可以直接扔掉,可是堆在那里的一袋半面粉和半袋大 米受了潮却是有些麻烦:因为不能直接吃,扔掉吧?到底没有变质扔了未免太过浪费,可是留下,怎 么吃又是一个问题……

因为天冷,米袋里倒是没有生出米虫,把米倒进透气的竹篮里放到有太阳的通风处晾晒干就可以 重新装起来慢慢吃,面粉就要麻烦得多,因为处理大米的手法显然不能直接套用到它身上,潮了的面 粉可是存放不了多久的……干脆全做成面条晒千好了,这样不易变质又什么时候吃都方便!陈清拿定 注意就把面粉倒进清理干净的不锈钢大盆里开始和面,他这里有个小型的压面条机器,他只需要把面 和好就行,倒是不会太费力气。

纵是如此,等陈清把一袋半的面粉都和成面团再用机器压成面条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也快腰酸 的直不起来了,脖颈稍稍活动一下就啪啪作响。此时天色也变成灰色,已经下午5点了。陈清匆匆把摆 出去晾晒的桌椅米面收好,正准备关门回去收衣被就看到一个久违的身影走了进来,一时愣住了。

第44章 担当

走进来的人是章翔,但他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怎么好:许久没有修理过的头发微长乱草般竖着,下 颌的胡渣清晰可见,衣领皱皱的,身上的烟草味更是浓的能熏人——完全是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陈 清看在心里大惊:他是知道章翔那臭屁性格的,出门都要在头上喷啫喱水,衣服虽然算不上名牌也是 用熨斗小心熨过的,要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除非天塌了下来——天真的塌下来了吗?

自然没有。可是对章翔来说却也相去不远了。他那天完全是酒虫加精虫一起上脑才和乔溥羽发生 了关系,活了近三十年他连女孩子的嘴都没亲过就直接和同性上了全垒,心理完全接受不能啊!哭丧 着脸还没想好怎么办又被一个髙大男人胖揍了一顿,和公司请假养了十天半个月脸上淤青红肿才完全 消下去。

期间提心吊胆自是不用提,简直成了惊弓之鸟,觉得家人邻居同事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自己 脑门上顶了闪亮亮还会自动撒花的三个大字——“同、性、恋”。最最重要的,从那晚之后,他再做 春、梦梦见的都不是软绵绵娇滴滴香喷喷的软妹子而是那个手脚修长白皙漂亮的青年……晴天霹雳也 不过如此。

他以为这是最糟的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的事还等着他——他妈开始让他去相、亲了! !在章妈的 眼里,自己的儿子总是最优秀的,更不用说章翔从小就成绩好一直担任班千,毕业后也找到了一个和 公务员相差不大的工作——那是倍有出息的! !章家和陈家不同,一直就在崔市定居,家里人丁极旺 ,不说拐了三个弯远的亲戚,就是三代以内的亲戚都有近百口人。

章翔他爸是章家老大,却不是章家最有出息的,他三个兄弟一个妹妹都比他有出息,做生意的做 生意,开店的开店,跑车的跑车……就他一直换来换去没个定型,所以一直被看不起,直到他的儿子 考上大学,他的几个侄子侄女都相继辍了学,章父才觉得自己腰杆儿硬起来了。章老太太也为自己大 孙子骄傲,章翔上大学的时候没少往他手里塞零花钱。

章翔也算有出息,毕业后就轻轻松松找了一个在通信公司的工作,几年下来职位也升到了管事, 加上奖金月工资有四五千,在崔市这个县级市的小地方已经算是中上的薪水了。要说对这个儿子唯一 不满的一点就是他至今二十九岁——不对,过了年已经是三十岁了——还没给自己找个儿媳妇,连女 朋友都没交过一个。章妈自然觉得自己儿子是好的,别家姑娘看不上她儿子是她们眼光不行,但眼看 着儿子年纪不小了,章妈控制不住开始心急,终于,在今天过年的时候借着走亲戚的功夫开始带着章 翔四处相亲。

章翔性子里有些爱贪小便宜和斤斤计较,但不是什么大毛病。五官端正,180公分的身高也算高大 ,再加上有稳定工作有房子只是没车,也能吸引几个小姑娘,要隔以前有女性向自己表达好感章翔肯 定是做梦都要笑酲的可是现在……他只想捶墙啊! !

和小姑娘一起出去喝个饮料什么的他走神都会想到那个人眼睛又大又黑皮肤千净鼻子又挺,愈发 衬得眼前这个以前在自己眼中算是清秀的姑娘油光满面鼻塌哏小……好不容易牵手了也会想到那个人 的手握在手里的感觉完全没有那么绵软反而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清瘦骨节分明握在手里却很充实 ……章翔打小就聪明,智商显然是没问题的,他的性子虽然不算好却也算不上极品,所以情商自然也 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可怜的章翔在经过几次以失败告终的相亲之后终于明白了一件犹如五雷轰顶的 事——他喜欢上了乔溥羽!而乔溥羽是个男的! !这是一个悲剧。章翔都不敢想要是他爸他妈知道这回事会不会掐死他恨不得没生过他这个儿子,而且他也不知道乔溥羽对他是什么心思,只担心自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要是、要是乔溥羽愿意接受 他,他是愿意勇敢“出柜”的!章翔这几天虽然窝在家里很颓废,可也花了时间査阋了不少相关资料 ,“出柜”就是新学来的一个词。可他不知道对方的联系方式,八字还没一撇就出柜……他又不是老 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是断断不肯做亏本生意的。

因此章翔就想找乔溥羽问个清楚,可他又不好直接当面去问——和一个男人说“我喜欢你你喜不 喜欢我”想想就觉得别扭也说不出口,就想要了他的电话号码问一问。想到那个揍了他一顿叫“荣旭 ”的高大男人和陈清认识也和乔溥羽认识,章翔就想拜托了陈清去问下乔溥羽的手机号。他在家里颓 废了好多天,想到这个才精神起来,想要打电话给陈清却发现手机丢了,今天刚买了新手机经过陈清 面馆门口就发现门开着,于是他就走了进来,果然遇到了陈清。

陈清是不可能知道章翔这一个月过的天翻地覆的,过年的时候他也给章翔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对方没回他也没在意,反正他知道以章翔性子是不会吃亏的,再说过年走亲访友那么忙不看手机也没 什么。只是没想到一个月不见自己这个朋友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陈清是真心把章翔当成朋友的,看到 他这个样子自然会担心,于是就问出了口。

章翔却觉得事实实在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了准信,陈清看出他的为难也就没再追问 ——毕竟章翔只是看起来有些失意,好像也没有遭受什么严重打击……听到章翔又支支吾吾地表达想 让自己通过荣旭要来乔溥羽的号码,陈清不自觉就想起了他们之间发生的那点事,又联想到自己和荣 旭,不禁有些脸微红,好在室内没开灯有些昏暗并不明显。

一个号码而已,又不算什么大事,而且想到荣旭之前说过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要由他们自己解 决……陈清想了想就拨通了荣旭的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荣旭正开着车在往陈记面馆这边来的路上,他开了免提回复:“等我很快过 去,当面再说。”陈清闻言就应声好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就望见低调的黑色大众汽车出现在视野中, 天色已经变得昏,从车厢里大步迈出的男人却仿佛会发光一样天生就能吸引人的视线。章翔看到荣旭 大步走近的动作就有心理yīn影,感觉身上早就好了的地方又隐隐作疼起来,不禁偷偷抖了一抖。

陈清却是不由自主露出雪霁消融般的笑容来,这还是两人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次分别,虽然只有 短短几个小时,在看到对方却格外想念。那目光一对上,就像蜂蜜遇到砂糖,甜的腻的章翔这个外人 都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荣小爷的眼神虽然放在恋人身上是有如实质的火辣辣,对上章翔却是不假辞 色绷着一张脸,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章翔被荣旭冷冰冰的凛冽眼神看的心里打了一个突,但是想到乔溥羽那清瘦寂寥的样子还是鼓足 勇气提出了请求。荣旭听了却没有立即答话。和陈清确定关系之后,他还没想起过这个人,现在听到 这个名字心里平静到不能再平静,就像听到一个陌生人,仿佛他普经那一刻的心动已经成为了时间长 河里的一颗沙子,被小浪一卷就沉入河底融进了千万泥沙当中不复存在。他现在能感受到的,只有来 自他身边这人身上的淡淡清香和心头上的暖暖温暖,这是一种细水长流永远不会枯竭的感觉。现世安 稳,岁月静好——都只是因为他身边有了阿清。

看出章翔消沉面容下的紧张,荣旭心头一动抓住了什么,挑挑眉报出一串数字,正是乔溥羽的手 机号。既然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就由他们自己解决吧!以章翔的家世和他的脾性,也做不出什么损 人不利己的严重坏事,倒是不用为乔溥羽担心。自己的路自己来走,别人可以提醒但不可能永远帮助章翔的背影缓缓消失在暗下来的夜幕中,荣旭帮着陈清锁上门,朝车走去的时候,他伸手握住了 陈清的手。陈清愣住一刻,随即反握回去。荣旭身形髙大,手掌也比他大上一圈,一握能把陈清整个 手掌轻松包住大半。陈清因为劳作了一个下午,手心热有微汗,荣旭大手掌心却是温暧干燥。夜色落 幕之后气温骤降,原本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会觉得寒冷的手,却因为和对方相握而只感到温暧。

荣旭看明白的事,陈清也渐渐明白:他走上了和章翔一样的路,但又不一样。因为他是陈清,而 对方是荣旭——一个莽莽撞撞来到他身边就再不曾离去的人。他豪不怀疑对方的心意,明了自己心意 之后更是几乎没有什么抗拒就接受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相信,他相信这个连最小的事都能为他考 虑到的人不会伤害他。纵然前途波折,只要紧握他的这只大手不放开,他就绝对不会先放手!

恋爱是一件平等的事。这并不是指我为你做多少你就要回报我多少,真要这样倒不像谈恋爱反而 像是讨债了。陈清也没想到这么多大道理,他只是将心比心,就像他很久以前髙中课本上看到的一句 话,那时候课堂上学来的知识早就忘得千净,偏偏这句话留在了心里: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 报也,永以为好也。

他也是男人,骨子里有着担当。如果真到面对挫折的一天,他绝对不会躲在荣旭身后放他一人去 面对,因为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努力就能成的事儿。

第45章 恶意

悠闲的假期结束,两人都一下子忙碌起来。荣旭负责的项目准备阶段已经完成开始进入实施阶段,比先前设计考察各种布置都累,有时候甚至要往工地上跑一待一天,回来时头发都变成灰蒙蒙的颜色——全是沾上的泥沙。

陈清也没比荣旭轻松,甚至要更忙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他提前关店的缘故,店一开门,老顾客不用说就连那些不常到他店里来的客人都专门跑来点菜——因为卢秀云给他拿来的蔬菜太多,荣旭又偏爱肉食,陈清一个人怎么也没法在菜坏掉之前吃光,想着过年的时候人吃的都是油腻的东西,陈清就把新鲜的蔬菜拿出一半陪着菜市场里买来的蔬菜一起做饭,做的都是些清淡爽口的小菜,价格不贵但卖的极火,也能赚不少。只是因为荣旭现在每天抽不出时间帮他,他一个人一开始甚至习惯不了这种高强度工作,头几天一天结束都全身僵直腰酸背痛的厉害,后来慢慢习惯好了一些,等荣旭那边建设上了轨道不用再每天盯着开始给他帮手了,陈清这才松下了一口气。这时候,已经进入三月份且将近四月份了。

白日的时间慢慢增长,气温也回升不少,中午的太阳已经隐隐有了灼人的感觉,街面上开始多出 色彩缤纷的春装。陈清和荣旭的相处依然熟稔自然,帮助彼此解决生理问题也已经娴熟到不是问题, 但—也许是因为总找不到合适的气氛也许是还没准备好也许是时候未到所以未能水到渠成……两人 一直没能踏出最后一步。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小事。陈清默默把门前水泥地上散落的垃 圾扫成一堆用簸箕铲了倒进街道边垃圾捅里,心想:这是第三次了。一次是意外,二次是偶然,三次 一一那就是有人故意的了。

这种事第一次发生是在一个星期前,当时只当是意外谁家经过他店前时垃圾袋破了洞不小心洒的 ,陈清就不发一言地自己收拾千净了。相隔一天发生的第二次他也只当是偶然,但第三次一一眼看着 门前地上散落的垃圾离门口越来越近量也越来越多,陈清要再当这是意外,他就不是脑子不灵活而是 傻了。这种明显的恶意,显然是对着他来的。

陈清一向沉默寡言,所以朋友少,但和他结下怨气的也少或者说基本没有。他确定自己这段时间 也没招惹过谁,所以应该不是报复,而是别的。看了左右邻居,果然一片整洁,一切都明显针对自己 。陈清这家店邻居一家是文具店,每天7点才开门晚上天黑了基本也就关门了,现在不过是早上5点, 文具店大门依然紧闭着。另一边,却是髙老板家的馄饨店,髙老板正和他妻子一起热火朝天地准备早 点,头也没抬,仿佛完全没看到陈清店前大片的垃圾。

第二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陈清就问过髙老板有没有看到这是谁家不小心丢的,他问倒不是追 根究底想找谁算账,只是想要知道真相好竒一问。髙老板当时直说不知道,之后三四天都没有再发生 过,陈清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今天……

他是不聪明也不习惯用恶意揣测别人,但他也不傻,活了三十年生活阅历做不得假,要连这点都 看不出……那真是白活了。在门前丢垃圾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他继续忍下去别人就会见好就收 吗?他的退让能换来平静?从前两次的息事宁人可以看出答案是“不”——对方只会得寸进尺,更加 猖狂,不知道会在做出什么事来。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见不得别人过得好,总想给别人添些堵看别人过得伤心难受才好,是 典型的“损人不利己”——看到别人笑就觉得刺眼要看别人哭才好。陈清心中有了怀疑的人选,但他 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有事,面上就难免有些走神,直到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陈清才被晃回神来,一惊:“怎么 了?! ”坐他身边的荣旭无奈笑笑:“我才要问你怎么了,正吃饭呢,怎么走神了?饭都快凉了……

原来他饭吃到一半走神了……陈清尴尬笑笑,但笑意不及眼底,显然不是偶然走神,而是真的有 事了。荣旭脸上笑容也淡下来:“怎么了? ”

陈清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包括他的猜测全部都跟荣旭说了,荣旭听着不发一言只是给陈清夹菜 让他多吃些,等菜凉了就对胃不好了。一顿饭匆匆解决因为心中有事美味的饭菜也变得寡淡无味,陈 清帮着荣旭从背后系上围裙防止洗碗时油水溅到衣服上,然后把荣旭用洗洁精清洗过的碗筷捞到另一 边盛了清水的池子里洗刷第二遍再擦净水痕收到碗橱里。两人合作很快就把一切清理千净,都洗净了 手坐到沙发上,荣旭倒了两杯热水一杯递给陈清捧着捂手,一杯自己慢慢喝了,这才开始说起。

荣旭是习惯观察四周环境等各种条件的,而且他记性好,看过一次的东西只要稍微留意过基本就 不会忘——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在战场上和执行任务时和他的直觉一样救了他很多次。就连和陈清 第一次见面时,道破那个想讹诈那家饭馆的人真相都是因为他善于观察四周发现了监视器的缘故。因 此他现在只是略微想了一想脑中就自动勾勒出了陈清店面周围的实景,沉吟片刻开口 : “你一直是两 点一线地生活,这段时间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或是遇到什么人,所以应该不是陌生人或者他处的人。”

陈清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荣旭就继续说下去:“那条街道是每天4点半有清洁工打扫,而你 是5点到店里发现垃圾,所以那些垃圾应该是在清洁工走了以后也就是4点半到5点这段时间才丢的,因 此做这事的人应该离你的店面不远也就是说一一你的邻居是最可疑的。”

“我附近的店面要么是文具店要么是早餐店,那几家文具店最早也要到6点才开门,应该不是他们 。”陈清摩挲着手里杯子,就这么几分钟,之前还冒着白雾的热水已经变成了温水,不能再提供给他 温暖了。

一只大手抽走了他手里半热的杯子换了一杯热水递到他手心,陈清抬头对上荣旭轮廓立体因为背 光有着鲜明yīn影的五官,荣旭一手罩住他后脑压近把陈清半拥进怀里,在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亲吻 :“别担心,有我呢!很快就没事了……”

空气中依然安静却不复刚刚令人心中不安的沉寂,慢慢变得轻松起来。陈清只是一个普通人,没 经历过电视上那种被送手指头死老鼠的勒索恐吓——虽说艺术源自生活,但这种事在生活中毕竟是少 数,大部分人都是平平淡淡地过了一辈子到死也没经历过什么铭记生死的爱情抑或其他,陈清就是这 普普通通人中的一员。骤然遇到这种糟心的事,他会心烦会不知所措也会有些害怕——但他有荣旭, 幸好有荣旭。

沉闷了一个多星期的心情总算因为说了出来和荣旭的安慰好了一些,荣旭的怀抱如此温暧,他在 用强健有力的臂膀告诉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天塌,地陷都有他陪着他,两人臂膀相依就能撑起一 片天。

“现在没有更多证据,只能初步判断是你面馆附近的人所为,还不能确定具体是谁。但可以肯定 的是,如果对方真的心怀恶意绝对还会有动作,所以明天起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事 就通知我,我会立即赶过来。别怕。”

“……嗯。”良久,陈清才应了这一声,他抬头回给荣旭一个安心的笑容,双眼弯弯琥珀色的眼 瞳洁净温暧:“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害怕。”最初的恐慌已经过去,又有恋人的支持保护,陈清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自然不会再被吓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做人行事间心无愧又有什么好怕的?对 方最好就此止步让风浪沉寂下去,不然……陈清想起他幼时听一位老人说过的话:世间事皆有因果, 善恶终有报,行善事,得善果,行恶事,吃恶果——无论你做了什么,都将自己承受这后果。人在做 ,天在看,能骗人却骗不了天也骗不了自己,做了,就要为这后果负责。

交谈一番定下了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想着明日不是周末还要早起忙碌,两人就早早睡了,一夜 无梦。第二天荣旭特意早起开车送陈清去了面馆(因为天气暧和起来陈清想蹬车去店里,也算顺便锻炼身体,荣旭就没送他〕,面馆门前水泥地上却是一片洁净。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陈清关好车门荣旭 就慢慢提速朝着公司的方向去了,陈清则是打开卷帘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一天依然忙的人团团转,中午的时候荣旭过来吃了午饭帮了陈清一会忙到2点才走,下午客人陆续 往来却也是一直无事。陈清还以为今天会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去,一直紧提着的心微微松懈了些,这 才感到自己忙碌了一下午还没喝口水,嗓子干涩的厉害。

拿杯子接了一杯热水捂在手里刚要喝上一口,就听到了门外骤然传来的喧哗声,陈清猛然转身, 匆忙放在桌角的玻璃杯被衣角扫到跌落在地,玻璃破碎的声音刺耳犹如利刃,和喧哗声一起打碎了这 虚华的平静。

第46章 病人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门口,陈清就看到混乱无比的人群吵闹无比,一个青年面色惨白手抓着胸口毫 无知觉地倒在地上,身边是一片空白,饭桌周围远远围了一群人,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 上前。像是有厚重的乌云突然压下来,空气变得沉闷,视野昏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陈清大脑一片 空白,人群的指指点点让他的面色也逐渐苍白,苍白又渐渐变成惨白,指尖被心脏传来的惊悸感染得 冰凉。

陈清后来想起总是觉得自己那时候仿佛灵魂和身体脱离开了,明明心里怕的要命,一个比一个糟 糕的猜想满满占据了他的大脑,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乱。他仿佛置身高空,清晰看着自己冷静无比地 走到青年身边蹲下,人群在他经过时自动向两边分开。陈清先是把手指按到青年颈动脉那里,发现脉 搏急促但细弱,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皮肤惨白冰凉。

人群的指指点点和毫不压低的声音离陈请很近,又离他很远,耳边只听得见轰鸣嘈杂,却是一句 具体的话都辨别不出。陈清手很稳的拿出手机先是拨打了 120说明情况和地址,按医生要求垫高了青年 头胸方便患者呼吸,又打电话给荣旭说了大概情况,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的时间漫长无比,围拢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刚刚可以忽视的话语现在强迫性地灌入他 的双耳,每一个指点都仿佛烧的通红的烙铁,戳在人身上就是一块焦黑的皮肉,可他现在除了等待能 做什么呢?陈清默默垂着头,整齐洁白的牙齿在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印痕,让洁白染上几丝刺目猩红。

荣旭不知道自己超了几个红绿灯,只庆幸现在不是人流高峰期,不然他想超都超不了。等他旋风 般的从车上下来,匆匆合拢的车门发出一声巨响,陈记面馆门前已经被人群围的密不透风,纵然荣旭 比平均线高出一个头,站在外围也看不见圈里情景。

直接强行分开人群硬是挤到中央,被他推挤的人本是不满想要咒骂两句但看到荣旭高大强健的体型和铁青的面色只能默默把即将出口的咒骂又吞了回去,因为这人浑身上下从脚底到发梢都说明了四个字――“我不好惹”。

终于挤到中央的荣旭一眼就望见被千夫所指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陈清,以及枕着他的膝盖陷入昏 迷面色惨白的青年,低唤了一声“陈清”,看着他抬头眼神迷茫,面色比他膝上的人好不了多少,苍 白可以望见细小血管的脸上偏偏一双唇不若平时的干净粉色而是觫目惊心的猩红,一向强健无比甚至 无懈可击的心顿时像被钢针狠狠扎了一下,又像被人一掌握在手里揉捏,紧缩的疼——这是他捧在心 尖上的人,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没有人能欺辱他。

荣旭大步上前到陈清身边蹲下,先是检査了青年发现他只是陷入了休克,但脉搏细弱情况不容乐 观。又检査陈请发现他身体僵直而且仿佛畏寒似的一直在小幅发抖,他的手伸过去刚碰到对方手指就 感到对方下意识的瑟缩,继续伸手强势握住冰凉微汗的手掌,炙热的温度沿着指尖传递回心脏,陈清 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他低低叫了一声:“荣旭……”然后就不再言语,只是反握了荣旭的手掌。

荣旭将冰凉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些,配合的回答:“我在。”感到手心的手掌不再传递陈清身体的 颤抖,终于感到安抚平静了下来,荣旭扫视一眼周围或看热闹或幸灾乐祸或是瞎起哄的人群,拉着陈 清慢慢站起来:”地上凉也不方便,我们先把人抬进屋里。”

陈清此时也冷静下来,荣旭一到,他也渐渐找回了主心骨。配合荣旭一起施力把昏迷的青年抬到 几个矮桌拼合的临时床铺上,用放在这里备用的枕头垫高青年头部。不知道是不是摆脱了冰凉地面的 缘故,青年面色好了 一些,但脉搏依然很弱。

围在门外看热闹的人因为主角都转到室内总不能跟进去散了大半,还有零零散散几十个远远站着 等着看接下来的后续发展。又等了几分钟,救护车也终于赶到,陈清和荣旭都在室内听到铃声走出来 ,却发现车被拦住了。救护车是从学校那边方向驶来的,会先经过隔壁馄饨店,陈清出来时正看到高 老板护着他妻子往担架上躺,中年女人捂着肚子哭皱着脸仿佛正承受着莫大痛苦,只是面色红润声音 洪亮怎么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你们……! ! ”陈请双目微微睁大,泥人还有火性更何况被再三挑衅现在又情况危急,他们居然还在给自己下绊子!陈清走上前去和随行而来的医生说明:“这是我叫的救护车,医生,而且我房里还有一位病人需要急救! ”

“你叫的?”医生读异,他们虽然接到通知知道街道地点,但是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而且这一道街大多是卷帘门,门牌号是用油漆喷在门上的,白日卷帘门被卷上去的时候是看不出门牌号的。再加上陈清的店和高老板相邻,车没开到陈清店前就被拦住,医生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高老板打的电话。现在听陈清这么一说,他这个想法就有些动摇,想要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矮矮胖胖平常总是笑呵呵的高老板反驳:“胡说,明明是我打的电话!”他这话说的声音洪亮理直气壮,倒让医生又拿不准了。

“! ! ”陈请看着高老板那双笑起来几乎眯不可见的小眼,和他对视几秒就闪烁着移开视线,只 是把眼神落在他妻子身上,十分关心的样子,并继续傕促护士把担架抬到车上。陈清一时都不知道要 说什么了。说什么呢?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皮天下无敌。他今天第一次见识到高老板睁哏说瞎 话的本事,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

陈清口舌笨拙,就是现在和荣旭在一起说话比以前多些利索些,一碰上这种和人争嘴说道理的场 面就撑不住了,他心中焦急面色就更差了两分,直到一直温暧的大掌压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不知 怎的,他读懂了其中稍安勿躁的意思,急躁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听见荣旭翘着嘴角说:“交给我 。”一双墨黑的眼睛犀利深沉犹如冬日寒星,锐利逼人,高老板只是看了一眼就慌忙移开视线——和 刚刚的心虚不同,他居然不敢与这双眼睛对视。

“高老板既然说自己打过电话,总会有通话记录的吧?看下时间做个对比,不就知道是谁谁后了 ?”荣旭话音刚落高老板对上医生等人询问的视线不禁面皮一抽眯缝眼迸射出几分怨毒来,只说:“ 我有删通话记录的习惯,那记录已经被我删了……”

说话间医生还是要走了高老板手机,略微翻了一下就发现高老板最近的一通电话也是昨晚的。他 要是有删通话记录的习惯,没必要早前的不删只删了今天的。医生摇摇头把手机还回去,心里已经偏 向陈清两人了,就指派一个医生跟陈清去房间里看下病人情况,这边则弯腰检査高老板妻子身体是不 是真的有病。

因为她一直抱着肚子喊疼,医生就伸手想要在腹部及侧边按压测试看是哪里受了伤,但手还没碰腹部 到她就嚎的更厉害只说疼连碰都不能碰。这位医生也算是经验丰富的,看出她这明显是装病就想请她 下去,把位置让给真正需要的人。结果中年女人对医生劝说听而不闻,护士来扯她时受到高老板眼神 指示,反而嚎的更响了。

眼看着这一幕闹剧,荣小爷彻底失了耐性:他可以几天几夜为了埋伏一动不动是因为他在执行任 务,他愿意为陈清付出是因为他喜欢陈清他们是恋人,可高老板夫妇?他们是什么东西也配让他另眼 看待!近190公分的高大男人逼近俯视,几乎比矮胖的高老板高出两个头,造成的压力那是自然不用说。

荣旭身上萦绕着慑人的危险气息,微微眯起的双眼更显修长锋利如刃:“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 ,也没兴趣知道。把接下来的几句话听好了,我只说一次——立即老老实实滚回你的店里去!如果做 不到……呵~身上背条人命可不是好玩的! ”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高老板先是被荣旭气势惊住忘记说话,随即更是被他话里意思弄得差 点跳起来:“什么人命? !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在我店里出事的,要怪也怪陈清! !那么多 人看着呢! ! ”

“现在人只是昏迷还话的好好的,但你恶意妨碍病人治疗……这不是想要害人是做什么?我看那 人昏迷也是你害的,现在你是想杀人灭口吧? ”

“你、你血口喷人! ! ”高老板被荣旭这信口拈来的话挤得差点吐血:他明明只是想捣一点乱, 怎么就变成谋害人命了? !而且他还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你最好祈祷这人没事,不然……我的律师很乐意在法庭上见到你。”荣旭用一句话做了一 个结论,就不再说话看着这对夫妇脸上风云变幻心天朝自古就有民怕官的典故,因为那时候上堂告状只要你是平民不管什么对错都要先打上一顿板 子再说,现在自然没有这些条例,但几千年的心理暗示余威犹在,而且现代社会也免不了的受贿走后 门,又加上一系列的流程下来光手续费就能把人告穷更是让普遍民众心里有了一个潜意识,那就是: 能私了的事绝对要私了,不能私了的事尽力要私了,总之法庭什么的都要躲着走,绝对不往上凑!

荣旭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压得低,离远了凑热闹的人完全听不到,就连在他几步外的医生等人都 听不清,但高老板每字每句都听进去了,一时脸上肥肉颤动得厉害,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顶着荣 旭的冰冷视线,三四月的天气高老板却仿佛置身腊月寒冬,又仿佛置身炎夏火炉,背上多了一道道冷 汗,沾湿衣服贴在背上难受极了。无法,高老板只得咬牙:“孩子他妈!还不下来! ”

中年女人被她男人这猛的一吼叫愣了,连干嚎都忘了,嘴还保持着大张的口型,显得无比可笑。 怔忪间高老板已经半拉半扶的把她扯了下来,朝店里走回去的时候也许是离荣旭远了视线也没那么难 捱,就拉高了声音哼哼唧唧咒骂:“明明是我们叫的救护车……势利眼……仗势欺人……”

荣旭抿抿唇,俊脸紧绷愈发显得他本就深邃的五官俊美但也冷硬,眼尾扫过渐行渐远的两人,荣 旭手指微动有了主意。这时候另一位年轻医生也和陈清一起驾着病人走了过来,已经做了初步的急救 ,病人脸色好了很多,脉搏也变得有力——人没事,就一切都好说。

荣旭的车还在路边停着,救护车原本就不大只能容纳一位病人家属作陪,陈清完全不认识他陪着 自然也没什么用,就坐了荣旭的车跟在救护车后面朝医院驶去。静静行驶中,车内的气氛是前所未有 的沉童。陈清盯着车前窗某点看,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只是在发呆:病人应该不要紧吧?这一切到 底是怎么回事?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心乱无比。

“别担心。”这是荣旭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依然是陈述句的口气自然无比,也最令人信服—— 至少,陈清烦乱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反握住荣旭的手一下就放开,让荣旭小心开车,只是心情好 了很多:不管接下来如何,至少,他不是一个人面对,荣旭会一直陪着他……而且就像他所说“没有 什么好怕的”——有他在,自己好像觉得,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第47章 吵闹

昏迷中的青年躺在担架上毫无知觉的被送进了急救室,红灯闪烁,紧闭的大门阻碍了众人探视的 目光。陈清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握拳低垂着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至今也想不明白这一 切是怎么发生的,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两样,他只是一个转身便有一只大手顷刻覆手为云翻手为云覆手 为雨将他的世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纵然可以把这件事平息下去,也终究有什么变的不一样了,而他对此无能为力……陈清握紧了拳 头,没多久就被在他身边坐下的高大男人小心掰开,垂在身侧十指交叉握住,宽大的骆色风衣扣子没 有系上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自然微敞,遮住了相握的两手——虽然荣旭恨不得昭告天下这是他的人闲 杂人等退散,但他总要考虑陈清的感受以及这个社会对他们的包容度,所以在没有十足把握前他不会 冒险让这些事情成为陈清的困扰。

堂姐说过的话他一直记得:恋爱的前提是尊重,尊重对方,也尊重自己。不自重的人难以蠃得别人的爱情,没有尊重,就没有平等,而连平等都没有又何谈爱情?男女恋爱给彼此最大的尊重是婚姻,什么一边说着“我喜欢你” 一边却和别人结婚……再真挚的情话也只是谎言——虽然婚姻并不代表双方一定相爱。

而在天朝这片土地上,同性相恋却更为艰难:他们没有受到法律保护的婚姻,没有传承双方基因 的孩子,甚至当对方受伤住院需要做手术另一人都不能为他做担保……可是,那又怎么样?离婚的比 比皆是,没有孩子领养的也不在少数,他只要变得足够强大规则也会为他让路——这些问题,只要他 的心足够坚定,只要他足够强大,都将不是问题。

而今天的事……荣旭眼色稍暗,手紧了一紧,事发的时候他不在现场,只能询问陈清获得更多细 节以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他刚刚去缴费的时候已经打了几个电话做了初步布置,最好,这一切只是一 个意外……可不论是不是一个意外,恐怕……现在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也许情况并不会那么糟糕,他 只是习惯把最糟糕的倩况也考虑到做好周全准备罢了。

被问起当时的具体倩形,陈清仔细回想,从看到青年倒下一直到荣旭到来,他的视野仿佛都是一 片yīn沉死寂的灰色,没有声音也没有色彩:“……我听到人群的惊叫,出去一看那人已经倒在地上… …然后就打了急救和你的电话给那人做了简单的急救……除了这些,我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他 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到一半的时候,陈清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但紧握的大手温暖厚实给了他 勇气和支持,让他能继续认真回忆,只是说完也没有找出什么别的信息,都是和荣旭从围观的人口中 听到的一样的话。只是路人的话他只是听听没有全信,如今听到陈清也这么说,心下就隐隐有了一个 猜测,估摸着和真相应该相去不远……

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相较他的纤细许多,指尖冰凉被他捂了半天才慢慢变暖——他辛辛苦苦想要 帮阿清建立一个开朗的人格可不是用来让别人打击的,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阿清一定又会恢复到以前 沉默寡言的样子甚至更加沉默,他永远不会介意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只是会心疼:这是他放在心尖上 的人,荣小爷的心尖什么时候成了谁来都能踩一脚的? !不说陈清低调心善,就是他真的犯了错,他 也要护他周全的!不讲道理?哈,帮亲不帮理一向是荣家人的优良传统!

一只狼披上羊皮难道会变成羊么?当然不会,无论外在是什么皮,里子是不变的。要是有人偏偏 眼拙错把狼看成羊还不知死活地挑衅……请自求多福吧,阿门一一因为狼就是狼,会对伴侣忠诚露出 柔软的腹部,对别人却只会露出尖牙利齿的狼。

略微思索,顷刻间荣旭就下了主意,边手指一拢把陈清微凉的手彻底圈进手心温暖,边开始说出 自己心中猜测:“我检査那人身上没有伤口,所以应该是那人本身内部的原因,比如突然有什么病突 然发作。只是不知道他这病发是随即的恰不巧被我们碰上,还是因为在店里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病发 ……”如果是后者就麻烦了……

交谈间时间过的极快,急救室的门很快打开,护士推着病床让路人避让把床推进了一件双人间病 房,因为最近天气不错生病的人少,所以对面的床铺还是空着。而看到医生出来陈清和荣旭就立即站 起走上前询问病人情况——缴费的时候需要登录病人信息,所以荣旭拿着青年的身份证,此时陈清也 知道了青年的名字叫张立,听荣旭说也是个高中学历的人,只是毕业后一直待在家里没去工作,是个 典型的宅男。

“你们是病人家属? ”医生不是随救护车来的那位,胸前口袋上的工作牌写明他姓赵。

“……不是。”陈清怔了一下否认了。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从走廊那头楼梯方向传 来,一个体型胖硕的中年妇女双目红肿头发散乱朝这边扑过来,正扑倒一张路过的病床,病床上躺着 一个昏睡的病人,也是男性和张立留着一样的平头,还有一样平凡苍白的五官,乍一看是很难分辨。 而推着病床的大概是还在实习的小护士,完全被这个妇女的哭嚎震慑住,连脚步都停了下来。

“你……”认错了……无论如何人是在自家店里出的事,这件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陈清上前一 步刚要解释就被转移注意力的妇女狠瞪了一眼,强壮的中年妇女立即挥舞着指甲就要扑上来,嘴里还 喊着:“是不是你害了我儿子?!我要让你偿命……”

“! ! ”不说陈清从小没和人打过架,就算打过也是第一次面对比自己大一辈的长辈对自己动手 ,而且还是女性。陈请性情木讷自然不是那种怜香惜玉的人(这么大的年纪这么壮硕的体型估计也怜 不起来〉,他只是从小受母亲教导习惯了对长辈恭敬,而且张立出事和他有关他心中到底是愧疚的… …以至于眼看着那尖长锐利的指甲即将划上他的脸陈清却想不起反抗——指甲自然没有划伤他,因为 斜伸出的一只手轻松握住了那只狰狞犹如鹰爪的手。

荣旭上前一步身体半侧,不动声色把陈清护到身后,他知道陈清今天心境不稳,第一次经历这种 让人束手无策的事倩,他又是个实心眼的,没有自己护着不知道要受多少罪……幸好,他就在崔市,才得以挡到他面前。

感到手里的挣扎荣旭也毫不在意,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女人挣脱了,他也不用混了,直接滚回部队再练二十年。

“你护着他是不是同伙?!你们一起害了我儿子我要你们偿命!!”中年妇女说着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抓荣旭脸,结果自然是这只手也被轻松制住了。毕竟她身形再壮硕也只是相对一般女性而言,和近190公分的荣旭相比低了一个头还多,气势也远远比不得荣旭真刀真枪拼出来的。

“哼!”无视手中挣扎荣旭只是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包含着他枪林弹雨中淬炼出来的凛冽,仿佛一把饱经淬炼的绝世好剑突然出鞘,虽然只露出了冰山一角,锋利的雪刃已经能够刺伤人的眼睛。直受了荣旭这一眼的中年妇女心中猛地一跳,居然生出了害怕想要退缩的情绪,这于她可是头一回!以往就是和男人打架只要对方不是特别强壮她都能让别人吃不少亏,现在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压制的死死的!她自然不甘心!

中年妇女自然是张立的母亲,本名郑金凤,年轻的时候就是个脾气火爆不肯吃亏的主,就算蚂蚱从她门前爬过都要留下一条腿。因为她脾气大,找对象的时候她父母护短担心她吃亏就给她找了一个性子软好拿捏得,以免女儿吃亏。事实证明她父母还是很有远见的,结婚没多久郑金凤就成了一家之主,她嫁的男人张浒儒弱又瘦小,结婚前还开修理店赚钱,结婚后却是游手好闲起来,家里收入基本都靠郑金凤在一家皮鞋工厂做工赚的。手里没钱张浒就是心中不满面上也不敢露出来,郑金凤在家里一人独大日子也算过的和谐,两人没多久就有了一个儿子,起名叫张立。

只是张立身高随了她,性子却像他父亲:软糯好欺负还没才能,高考没考上大学也不想复读,而是直接辍学整日赋闲在家,天天对着一台电脑也不知道在摆弄什么。儿子没什么出息,脾气长相都不像她,要不是亲生的郑金凤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她儿子了,虽然确定,但对这个儿子她其实没有多少关注的。年轻的时候想着自己还能生不在意,后来却发现一直没有再怀孕,到老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她这才开始多关注这儿子一点。但是她年纪慢慢大了,工厂收益却一直没有变好反而慢慢走了下坡路,据说最近要裁员,怎么看她都极有可能成为被裁的其中一个。给皮鞋上鞋底的工作她已经干了几十年,别的手艺基本没有,要是被裁员了,她可怎么过?

郑金凤这几天急得冒火,脾气也越来越差,张立不敢惹她就难得跑出去散心,谁知道偏偏出了事!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郑金凤突然觉得她抓到了一个机会!

收拾好那一瞬间的惊慌情绪,她是女人又是年龄大的长辈,对方还害了她的儿子,怎么看都是她占理儿!她就不信这人敢对她动手!!于是鼓足了力气还准备再嚎,因为根据她以往的经验围上来看的人越多她就越占便宜——须知人言可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一人一口唾沬都能把人淹死!

荣旭好像没有看到慢慢围上来的人,也不在意自己手一松就顺势滑坐到地上一边骂一边拍腿的郑金凤,他只是很平静的问了三个问题:“为什么你确定你儿子被害了?你儿子情况未定你不去关心他却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来找别人麻烦……他真的是你儿子吧?”

容貌出色的人总是更能惹人喜欢和优待,虽然他声音冰凉却也好听格外入耳,因此围观的人是听得格外清楚,原本因为郑金凤是女性又年长可怜支持她的人心下顿时动摇了:这人说的很对啊!要是这女人真关心自己儿子应该第一时间就问自己儿子才对,但她却连看都没看就判定自己儿子是被害的让别人偿命……虽说心情悲痛这样做可以理解,但你是真的悲痛么?

这世上没有多少傻子,错把别人当傻子看的人却不知自己才是傻子。这时代信息又那么全,没有亲身经历过好歹也看过影视作品抑或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真人真事,现下听荣旭稍一点拨立即就拨开了郑金凤设下的迷雾,不再胡乱指点而是保持隔岸观火——没有人直接支持荣旭这方,他也不在意这些支持,只要这些人别跟着瞎起哄就行。他心肠极硬承受能力自然也极强,但陈清没经历过这些,而他也不愿让这些乱箭流失伤到他——他不需要变得和自己一样冷硬,只要在现在的基础上再过得开心一点就好。而像眼下这种事情,只要有他在一天就不会允许别人中伤他!

围观的人见风转舵,中年妇女顿时心慌起来,因为实际完全没有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剧本走,郑金凤心中有鬼,目光也变得躲躲闪闪,再开口就是色厉内荏:“你、你胡说什么!他当然是我儿子!你们害了我儿子我还不能给他讨个公道吗?!再说、再说这里是医院,有医生有药我去又没什么用当然要看住你们别跑了! ”

她这话说的也是极在理的,但围观群众心下却是更不以为然了 :你亲生儿子情况不明,你要真疼他不亲眼看看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医生是会治病,但也没听说那家孝顺儿女长辈生病是完全把人丢医院不管不问的,要不然也不会有“床前孝子”一说。现在虽是颠倒过来,心意却是一样的。而且这还是亲妈……要不是亲生的那可——啧啧,不好说,不好说啊……

第48章两面

这么一番混乱下来,原本安静的走道都变得乱哄哄的,眼看还有绑着绷带吊脖子上和推着轮椅的 都围了过来,赵医生只得上前解释:“这位家属请保持安静,你的儿子已经躺在病房里没有大事了。 他的症状是很严重的食物过敏,不知道你对这了不了解?他以前有没有突发过类似的症状? ”说着使 了一个眼色,被这热闹吸引一直站着不动的实习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小心推着手下的病床走了一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食物过敏?医生的话一落,郑金凤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又吃到了香菜……她这个儿子从 小就对香菜过敏,那时候只是身上起了很多红疹子,张立又疼又痒,她带他去看医生,那时就说过敏 来着。香菜这东西就是一个调味品,不吃也不会想着,她以后也就没卖过香菜。张立高中毕业之前都 是家里吃,毕业后也基本一直宅在家里,很少吃外面的饭倒是一直没出什么事,他们都把过敏这回事 给忘了。而今天张立在陈清店里吃饭,看着对面的人喝的鱼丸汤十分鲜美不禁也想尝尝……谁料想这 一尝就出事了——洒着青翠香菜的鲜美鱼丸汤一入口,张立就大脑猛然一白失去了意识。

有的过敏多接触过敏原就可以慢慢恢复变好,有的却完全不能碰觖甚至会要人命。第一次的时候 只是起了红疹,第二次却是直接昏迷,如果不得到及时治疗休克会变成真眠也说不定。

天朝自古就有的传统:人死为大。比如司机规范行驶却撞死或撞残了横穿马路的行人,大部分人 都会为死者(病人〉家属伤心,谴责司机不避让行人,哪怕这并不是司机的错——因为他们以为他们 在同情弱者,受到伤害最大的人永远是最可怜的,却不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自以为是的好心 做的却未必是好事。今天这场事故,说白了陈清没有任何错,但他依然必须为张立负责——因为张立 受伤昏迷,而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损伤。

郑金凤还保持着大开双腿坐在地上嚎哭的样子,听到医生解释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青一块红一块, 十分难看,众人都以为她是嚎不下去,谁想到她居然猛地伸手去拉陈清衣服,她打得好主意想靠着以、 前的经验死扯住陈清一直闹到他答应赔偿为止,但却忘了刚刚给过她一个教训的荣旭还在。大庭广众 之下荣旭自然是不能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动手,只能及时拉住陈清后退了一步。

郑金凤没有拉到虽然心下可惜但也有暗喜,毕竟这也是她预想中的一种反应,事情的发展总算跑 向了她熟悉的方向,一时心中的信心就更足了,顺着拉扯的动作往前挪了一步就又哭嚎上了: “都是 你们害了我儿子!我儿子是在你店里出事的,你得给我个交代!我苦命的儿啊……”看这架势居然又 有长嚎的趋势,纵然见惯了生离死别悲欢离合,眼前这一幕还是让赵医生头皮都麻了半边——这大概 就是真倩流露和虚伪做作的区别吧!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们了……荣旭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肥硕妇女,低垂的yīn影遮住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只是在陈清想要上前做些什么时阻止了他的动作,陈清也没坚持——他是 不可能对郑金凤动手的,但郑金凤却会对他动手,想到刚刚几乎戬到他眼睛的尖锐指甲,陈清心里也 有些发毛。

他是有对长辈的尊敬之心,但并不是每个长辈都值得人尊敬,眼前这位显然就是后者。陈清说不 出他心中是什么滋味,这种感觉有些像吃到了还没熟的柿子,要命的酸涩一直延伸到心里,又有些说 不出的委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现实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想要一直平平淡淡的生活, 难道这也是种奢望?我不犯人,人却犯我。

一直关注着陈清状态的荣旭看到陈清微白的面色便知道他今天受到打击不小,他很想抱住他给他 安抚的亲吻,但在人前显然不能够,因此只是紧了紧两人相握的手,小声说道:“这里有我,你面色 不好还是回去睡一觉吧,等你酲来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陈清微微摇 了摇头,对他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他心被暖的快化了,刚刚因为郑金凤不识 好歹生出来的yīn暗恼怒都仿佛初雪遇到春日迅速消融,徒留春暧花香。

陈清何患却稳稳地摇头:“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我怎么能躲到你后面他虽然大多时候性子 绵软看似没脾气,却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担当。更不用说荣旭还是他的恋人!他们是平等的,所以他 自然不能躲在他后面而让荣旭一人暴露在枪林弹雨中。他心里也会害怕,但他不会退缩,因为荣旭在 支持他,所以——“我只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无论欢乐还是痛苦,他都希望有他的作伴。他希望 他能如此待他,因为他也将一如既往地如此待他。

荣旭看着陈清,眼神明亮满是欣喜,在他眼中此刻的陈清光芒四射让他移不开眼睛——他爱陈清平日的温和无争,更爱他此时迎难直上表现出的坚韧。他看见他的面色还有些苍白,和平日的红润相比更显虚弱,但他的眼神明亮坚毅,脊背自然笔直,面对郑金凤无耻地乱泼污水毫不退缩一步迎了上去,开口说话了。

陈清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围观之下说话,他心中其实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畏,下意识的 疏远人群感觉还在,但没有控制他,他话说的很慢,但声音清亮在郑金凤的鬼哭狼嚎映衬下更显悦耳 。一字一句,缓慢却坚定地钻进现场每个人耳朵里:“我会负责张立的医药费,你不用拒心这点。他 是你的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他一定很想见他的母亲——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去看看他。 我的店就在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跑。”

这些话没有争锋相对的咄咄逼人,却没有人能驳回一个字来。郑金凤一时哑声,她感到喉咙里仿 佛被塞了一大团棉花,不疼却堵得她难受再也没法哭嚎为自己博取同情和优势——人家都说了要负责 ,郑金凤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要是再嚎下去是个人都会知道她的心思,有理也变作没理。而且…… 她毕竟只有一个儿子,纵然平常多番看不顺眼,心头到底也是挂念的。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郑金凤和 来时风风火火的嚣张相比灰溜溜像只大耗子一样溜进了病房找她儿子去了。

正主都走了,走道上围着看热闹的人自然也散了,赵医生舒了一口气。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输 液也输了,接下来就是护士的事,赵医生就准备拿着手里病历回办公室,却被陈清叫住:“医生,我 想问问张立的情况怎么样……”

赵医生顿时觉得好笑“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连忙道歉:“我不是笑你,只是觉得连他妈都对 他病情不闻不问只哭闹着要赔偿……”他对眼前这位气质干诤让人舒服的男人很有好感,刚刚陈清的 出彩表现更是让他惊艳——外表可以作假,灵魂的美味却是骗不了人的。如果可以,他很想尝试一下 ,只是他拿不准对方到底是直男还是和他一样……至于为什么没猜测陈清已经有了恋人,一是心里不 愿意那么想,二是他多年为医的直觉——如果他没看错,陈清还没经历过情、爱。这么美味的人,要 是有了男朋友怎么可能忍得住不碰他……

没错,赵医生本名赵琛,是个同,单身家庭出身。他的母亲赵光熙一向开明赶时髦,和赵琛父亲 只是露水姻缘,她不想结婚但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留下了赵琛。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母亲赵光熙 是个承包商月收入很富袼能轻松养活他。但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她又担心没有父爱赵琛受不到好的 教肓,所以从小就给了他很多自由,幸好赵琛根骨还不错没有长歪——嗯,也不怎么直。

赵琛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性向,他没有隐瞒就对母亲出了柜。赵光熙惊讶了一下但不知道是 不是走的太时髦的缘故,很快就完全接受了自己儿子将来会找一个男人生活一辈子的事——至于孩子 ,不管是代理孕母还是领养都成,只要他们过得好她就不介意。

赵琛开始工作后也谈过几次恋爱,但都因为不合适最后分开——因为他是想找人过日子而不是图 享乐玩玩。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他也不像凑合,干脆宁缺毋滥专心工作。他大学主攻的是目前最热门的 外科,从实习助手做起两年就升职转正做了一位医生,又花了两年成为主刀,之后又过了三年,他成 为崔市所有医院中最年轻的外科主任,今天他32岁。

话题扯得远了,回来这边赵琛笑了一声就开始和陈清讲解张立的情况,他对陈清有好感自然是知 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因此稍一沉吟就细细说起:“张立应该以前就对香菜过敏过,照他现在这么强烈 的反应看,当时表现出来的症状应该不严重,也有没被人特意放在心上。但那次的接觖已经让他体内 产生了大量抗体,平时没遇到香菜这些抗体就一直潜伏着安静无害,只等到作为抗原的香菜出现比第 一次多出千万倍的抗体立即与抗原反应,剧烈的交战让患者直接昏迷。症状很危急,但也容易抢救,只要输液几天就有明显好转,以后只要小心些别碰香菜就不会有危险。”

他说的这一大串关于“抗原”、“抗体”什么的陈清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听明白了张立倩况并不 严重,而且很快就会好转,沉沉的心里总算舒缓一些,就不禁对赵琛露出真心感激的微笑来:“谢谢 。”陈清面貌清秀,最近几个月又被荣旭养的极好,属于他的魅力渐渐散发出来。此时他对着赵琛一 笑,温和犹如春风拂面,但因为面色微白增加了一丝柔弱,让他看了就生出想把人拥进怀里为他遮挡 风雨的感觉。而眉宇明目之间的一缕坚韧更让人生不出轻视的念头,只想与他并肩。

“不、不客气,这是我的责任……”一时看的呆了,赵琛愣住几秒才连忙摆手,同时也心下一动 取出胸前口袋里的签字笔,笑道:“陈先生以后还会来的吧,不如留个电话,要是病人有什么情况我 也好通知你。”刚刚发生的事他都看在眼里,知道陈清是因为什么操心面色不佳,担心他心中难受就 又安慰道:“有我在病人很快就会好转,这边你不用担心。”

陈清闻言不禁对这明显的好意有些愕然,但留个电话方便知道这边情况好像也很好,只是会不会 太麻烦这位赵医生了,医生都是很忙的吧……他脑中犹豫外界也不过只过了半秒,却听见一个低沉微 冷的声音报出了一串数字,正是荣旭的手机号。陈清侧脸看他一哏,被轻轻握了握手,陈清就全然信 任地保持了沉默,听他继续开口: “那就麻烦赵医生了。”他这话说的口气无比自然,就像在小摊边 吃烧烤让老板包起来带走然后说了一句:“麻烦老板了! ”……好像他真的只是一位单纯热心的医生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啊!=口赵琛这才注意到站在陈清身边的这位高大男人,比他好像还高出几公分,身材也明显更好……赵 琛一向自诩很注重锻炼养生,但他在健身馆练出来的一身白皙肌肉到底浮华,远远不能和荣旭风雨浇 筑而成的钢筋铁骨相比。还有荣家人遗传的好相貌,久经沙场沉淀下来的气势……赵琛突然心中一紧 :他感到了威胁!难道这人会是他追求路上的一道屏障?

再看两人渐渐远去虽有身高落差却步伐一致无比和谐的背影,赵探心中危机感更重了。此时已经 夜深,走道里亮起了灯,赵琛不自觉看着陈清远去的背影出神,却在拐角的一刻,他思慕的那人身旁 的高大身影朝他这边看过来——半边脸沐浴着灯光,半边脸被挺立五官撑起的yīn影笼罩,清晰的光暗 交线仿佛把他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天使的那边温柔注视身边那人,恶魔的一边却是 对自己缓缓展开了一个没有丝毫暖意的笑。明明是四月的天气,身上也穿了厚实的大衣,赵琛却觉得有一股难以祛除的寒意笼罩了他,让他 在温暧的室内控制不住打了 一个寒战。

第49章 担当

陈清和荣旭先是进了病房,发现青年躺在床上,虽然还在昏睡,但呼吸平稳,面色也红润不少。 郑金凤不知道去了哪里,床头柜上的水杯仍冒着热气,想是出去没多久。

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张立他妈也在,床头有呼叫铃,陈清觉着自己留下也什么用,又向值班的护 士特意嘱咐一声,陈清就和荣旭一起回了家。一开门陈清难得外套没脱就直接扑到了床上,身体陷进 柔软的棉被里,眼睛半阖,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一他只觉得很累。

直到一个湿热的柔软物体贴上他的脸颊,长睫眨了两下,陈清接过荣旭手里的毛巾仔细擦了脸和 手,这才觉得精神了些。看着荣旭默默拿走他擦完脸的毛巾,陈清想到荣旭为他丢下工作晚饭也没吃 不禁有些愧疚:“饿了吧?我这就做饭……”

起身的动作被荣旭止住,他看着陈清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心:“你也累了,就歇着吧!我出去买 饭。”陈清却是知道荣旭口味的,闻言揺揺头:“还是我来做吧!做饭又不怎么累。”而且他喜欢做 饭,因为做饭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只要注视着手下的食材就行。看着一样样食材经过自己的手变 成一样样香喷喷的食物,就好像一切都得到了满足,胃里满满的,心也会变得温暧,所有的疲惫都只 是蒙面风霜,被金色飘忽的火焰一靠近就会蒸发得无影无踪。所以心情不好的时候,陈清就会把自己 全身心投入到烹制美食当中。

荣旭站在陈清旁边,递给他一个白底青花瓷盘把炒锅里最后一道麻婆豆腐装盘。也许是火光映射 ,也许是活动一番身上暧了起来,也许是心境改变,陈清的面色也红润不少。陈清精心烹制的晚餐比 往日还要丰富不少,只是两人多少都有一些食不知味——陈清是因为今天的事故,荣旭则是因为担心。

收拾碗盘的时候,陈清也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张立毕竟是在我店里出事,又是吃了我 的饭才出事,虽然不能算是我的问题,但也很难完全脱身。赵医生说张立的情况也不严重,很快就好 ,我想不如主动负责他的医药费,帮他把病治好也算尽到了我的责任。如果能就这样平息最好,要是 不能……”陈清想到医院里郑金凤那不管不顾撒泼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

温暧的大手伸进冰凉的水里握住陈清同样冰凉的手,几下刷好了盘子又擦净上面的水,俯首在陈 清耳边印下一个轻吻,荣旭也想到了同样的场景低低一笑:“如果他们不愿善了非要闹事,就交给我 吧!我的人可不是给他们欺负的……”要欺负也只有他在床上欺负。(……)

“什、什么呀……”陈清到底学不来荣旭的厚脸皮,在他再次腆着脸凑上来偷香的时候不禁伸手 去挡,只是他忘记了自己的手刚从水池里拿出来,结果就盖了荣旭一脸水。

“啪!啪! ”水往下滴的声音。

荣旭:“……”摸一把脸:“我们早点睡吧。”

灯黑了,两人窝在一个被窝里。因为心里发虚在荣旭伸手的时候陈清就没像以往一样推拒,虽然还是有些难为情。黑暗中看不清他颤抖的眼睫,两人呼吸都很沉重,因为紧紧相贴呼吸到的都是对方鼻息,慢慢都是熟悉的味道。等到怀里人紧绷的身子瘫软下来,荣旭就这陈清的手又动了一会也发泄出来。微光映射下陈清的双眼湿润,两人对视后交换了一个亲吻。荣旭用湿巾给彼此做了清理,拉高棉被把陈清的肩膀也遮住,整个人完全包进怀里,低哑的声音还带着激情的余韵:“睡吧……”虽然他很想彻底拥有对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是陈清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和枕头,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熟悉的,熟悉的让人安心。这几日心中难埯的疲惫和精神的不稳好像都在刚刚发泄的时候一起排出了身体,他现在只想进入香甜的睡眠。精神的松懈和身体的清爽让陈清很快熟睡了,荣旭听着他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自己也合上双眼。他知道陈清这几天都睡不安稳,今天发生的事更是让他受到不小的打击,就这样因为疲意睡过去也好,至少睡得安稳。

陈清这一觉果真睡得黑甜安稳,酲来的时候手脚还都使不上力气,身边已经没有了熟悉的人,但 体温和气息还在。因为睡了很久和太过舒适,大脑还有些蒙蒙的,直到扫见床头柜上的闹钟,陈清猛 然支起身子摸到闹钟一看:时针和分针稳稳指向8点25分,秒针还在欢快的一步一步跳格子。

居然睡了这么久……长呼一口气把闹钟放回原位,陈清坐了起来:看来今天是没法营业了,估计 荣旭也是想到这点就没叫醒他……他干什么去了呢……

思索间,大门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开门声,陈清看过去正看到荣旭穿着休闲服饰手提几个纸袋走了 进来,隔着纸袋老远都可以闻到食物的香气。感到视线荣旭抬头对陈清露出一个微笑来:“洗漱一下 吃饭吧! ”他买的就是陈清说过的陈记面馆那条街拐角的店的小笼包,甚至等了几分钟才买到,又另 外买了南瓜粥和玉米粥。

陈清还是第一次比荣旭晚起被他傕着去洗漱,床边的帘子早在搬家具的时候撤了下来一直没有重 新挂上,也就是说陈清在床上的情景对荣旭来说是一览无余的。身上还是睡衣,总要换下来,被荣旭 毫不掩饰的热切视线盯住陈清囧囧的都不知如何是好,就算两人是恋人关系,他也没习惯在对方面前 直接寸缕不挂啊!扣子扣串行了几次终于穿好衬衫,陈清甚至听到了当布料遮住他漂亮脊背时荣旭发 出了一声可惜的叹息……——|解决完早餐,荣旭和陈清说了他请假的事——这是他第二次请假,而且时间依然不短,直接请了 三天假,加上双休日的话就有五天了。他们合作的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正是忙碌的时候,每人都恨不 得把自己劈成两半用,荣旭却在这关头请假……崔市合作的公司不好说什么,荀经理却皱眉说了他几 句,不过最后还是批了——这些没必要让陈清知道。

荣旭工作忙不忙陈清却是极清楚的,因为要是不忙他绝对会来给他帮忙,但最近都是匆匆到他饭 馆解决了午饭就走有时候甚至来不及到他店里吃饭,晚上也时常加班——这也是陈清提出自己骑车来 回的原因之一,他不想因为自己影响荣旭的工作。所以……

“你最近很忙吧?这个关头请假不合适……我一个人也可以的……”虽然没有多少信心和底气, 但他也是个有担当的成年男人。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事而影响荣旭正要紧的工作。直直对视上荣旭暗 色的双眼,陈清缓慢却坚定地说了第二遍:“我可以的。”只要他努力,就能做些什么,至少可以做 些他力所能及的……

如果你坚持……尽管他更像直接张开双臂为陈清支起一片天,但他更乐意看到陈清走出yīn霾,这 是很好的一步。闭了闭眼,荣旭再睁开眼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说:“好。但需要我帮忙你一 定要说。”

陈清应了。两人算是兵分两路,店里出了事陈清暂时显然是不能继续营业的,上午荣旭陪着陈清 又去了一次医院,发现张立已经清醒好转了不少,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但呼吸有力,面 色也不再是惨白。郑金凤工作的鞋厂最近因为裁员的风声人人自危哪敢往枪口上撞去请假,最多只打 算晚上下班了再来医院看儿子。至于张立他爸,那是整日在外鬼混不见影子的。于是张立就一人孤零 零躺了一个晚上又一个上午,有事都是自己按床头呼叫铃叫护士来帮忙。好在他走到厕所的力气还是 有的,不然面对年轻面孔的女护士他就真的尴尬了。

陈清没想到青年居然是这么一副光景,于情于理这件事就是有错他也只能分摊到一半,帮青年付 医药费已经算是尽心了,难道还要他亲自来照顾他吗?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海里转了 一圈就被丢出九 霄云外,他是不在乎照顾人这点辛苦,但他要是这么做了,麻烦就真的缠身了。他是有些自闭但没有 与世隔绝,公交上扶人却被反咬的事听了不知道多少。多做多错,他不想让自己的好意成为别人拿来 中伤他的利刃。

出事的病人和病人出事地点的面馆老板见面有什么话好说?显然没有,而且张立的症状虽然好转 大半却仍然很虚弱,干巴巴的几句问候之后就干巴巴地告别道明天再来。陈清和荣旭在外面解决了午 餐,荣旭下午就直接去公司销假恢复上班,而陈清则说他想逛一逛。

四处闲逛对陈清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体验,什么也没想沿着街道漫步,猛然回神驻脚的时候却发现 自己不自觉的走到了他的面馆。灰色的卷铁门紧关着,有清风吹落的枯叶打了个卷落在门前水泥地上 ,一片冷清。怎么会这么安静……就算他没开门,这个时候正在饭点,这条街的饭馆也都该相继营业 了才对,别家店里门前都是白气氤氲,高老板的馄饨店却是一片冷清,只因为几个从他店里走出来的 人。陈清有些吃惊的睁大双眼,这是……

第50章 教训

那走出来的几人都身着制服,显然是政府办公人员,陈清的店里当初也被这些人检査过,因此知道他们是卫生局的人,每年都会到大大小小的饭店里检査营业执照、卫生执照以及饭店实际情况是否符合标准等等。

这些检査一般都是按规章制度来,要是认识有人或者熟识了检査起来其实都没有那么严。比如说 规章要求生食、熟食和半成品没有分开存放在冷藏柜里,但冷藏柜本身价格暂且不论,就是它所占据 的空间和每天耗费的电费都不是小数,尤其是他们这种路边小店,地方小赚的也不多,哪能讲究那么 多。因此这些大家一向心知肚明谁也不会故意挑出来找事。只要不用地沟油、苏丹红之类明令禁止的 东西,大概检査一遍也就给过了。可是现在高老板夫妇乍青乍白的脸色显然不怎么好看,房间里原本 做着吃馄饨的几个人看都不看自己手下的碗,围观的津津有味,估摸着是想听个全程好做个谈资。

高老板今早起床的时候眼皮就一直在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让他捏包子都没法专心, 手上被烫了两个大水泡,涨涨的疼,抹了些备用的烫伤药才好了一些。一直到中午都没什么事,高老 板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只是生理上的跳跳眼皮而已,结果心下刚定就出事了,几个身着制服的人面 无表情走了进来,前襟的标志说明着他们的职业,高老板的心顿时狠狠一跳。

虽说崔市的卫生检査大都在春季,没有规定具体哪个月份,但往年都是四月份才开始,现在才3月 上旬,而且他认识的局里熟人也没提前告知他一声……怎么就突击检査了呢!而且看着几人手持笔记 本从门前开始一寸寸仔细检査过去的样子,显然和以往的粗略迥然不同,这可怎么办? !全球华人的自由讨论天地 !

没有多少东西是经得起细看的,洁白的碗碟被检査出表面的油水,存放食材的几个盒子缝隙间颜 色乌黑显然没有清理干净,切菜剁肉的菜刀刀身更是沾染很上多碎渣,餐具清洗池的瓷砖脱落没有及 时修补……最后,高老板昨天刚刚买来的廉价猪肉也被翻了出来不符合卫生要求。这些以往被放过的 东西现今细看之下无一符合标准,听着领队检査的头报出了惩罚:没有标签标识的食品要没收而且处 以2000元的罚款,卫生条件不合格要立即处理,之后仍然会来不定期检査如果依然不符合标准就会处 以一定程度的经济罚款……

领队说完处理就现场开出罚单让高老板付罚金,高老板自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有什么用?胳膊 扭不过大腿,还是如数缴纳了罚金。送一行人出了门高老板往常油亮通红的头脸都变得灰蒙蒙的:他 可是清清楚楚听见领队那人说以后还会再来检査。来一次就让自己半个月的收入打了水漂,再来两次 估计营业执照都保不住还要再付一大笔罚款……想及此,高老板肉疼的脸都青了。他老婆则是在一边 抹泪,心疼刚刚交出去的那2000块钱,眼看着走出门的一队人花十几分钟又检査了另外几家饭馆就直 接走了。

女人抹抹眼泪推了推自家男人:“你也打电话问间大丙这是怎么回事儿呀! ”大丙全名杨丙良, 和高老板也算有隔着几层的亲戚关系,在卫生局做文书工作,高老板每年都会给他送些烟酒拜托对方 多多照看,杨丙良也给他这个面子,东西不客气的收了,上面一传下来什么检査都会事先给高老板打 个电话通通气,给他行了很多方便。

高老板肉疼无比,听老婆这么一说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连忙拨了一个电话过去。电话打了 三次才有人接通,高老板只叫了一声“大丙”还没来得及问什么,那头心知肚明叹了口气就给出了解 释,只是这解释也让人心惊。只听见那头杨丙良压低的声音:“高老哥,不是我不提酲你,而是这件 事不归我负责,我也刚刚知道。今天的突击检査据说是上面传下来的意思,我们也不好揣摩,不过的 确是只检査了你在的那条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再开口声音压得更低了:“而且刚刚缴纳上 来的罚款只有你一家是2000的大罚款,还有两家是二三十的小罚金,其余都没有罚款……老弟我好心 提醒你:你好好想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人所以被整了? ”

心中突地一跳,端是心惊肉疼,高老板呐呐:“不会吧……”他一向最奉行和气生财,对人三分 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怎么会惹到别人?要说最近做了什么……大概只有那件事了,可没有 证据不说陈清那个小屁孩能干什么? !他要是有这种关系也就不会和自己一样开个小店每天起早贪黑 地忙死忙活了! !可要不是陈清又能是谁……

绞尽脑汁冥思苦想间,突然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入脑海——是那个最近几个月出现给陈清帮手 的男人!高老板话了40多年虽说没有去过什么大地方,最远也就出了崔市去趟松程市购买材料,但现 代社会信息那么发达,他听说过看过经历过的足够让他拥有一定看人的眼光。再加上荣旭通身那种气 势风度,怎么看都像张贴了四个金光闪闪大字——我、不、普、通。可是看他毫无芥蒂手脚利落无比 给陈清帮手什么都抢着干的样子,又不像是有背景的……

惊疑间,高老板也就没听请杨丙良在那端说的话:“……最近局里査作风査的严,我也可能会被 调任……没事别找我……有事……最好也别再找我了……”说完就这么挂断了。

高老板听着那端传来的“嘟嘟”声,心顿时凉了大半,大脑一片空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 在这个样子……铁青着脸站了一会,脑子里猛然回想起大丙刚刚说过的话来,赶忙重拨了过去想问明 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事别找他,有事也别找他?!

听筒里铃声一直在响,但始终没有接通。“啪”的一声手机跌落地面四分五裂,手机后板、电池 、显示屏都分裂开来,高老板面色惨白后退一步肥胖圆滚的身子瘫软进椅子,剩下的那一小半心也被 这话冰得拔凉了。

陈清远远看了半场戏,大概看明白是高老板店里被检査出了问题,详倩不得而知——他也不怎么 感兴趣是了。昨天发生的事倩对方显然是已经撕破了脸皮,面子情都不管不顾了。别人明显要和自己 过不去,他做不来像高老板一样指鹿为马落井下石,但也不会巴巴的凑上去雪中送炭,估计送了还要 被怀疑不安好心。不是他要用恶意揣铡别人,而是别人已经做出了初一,他没有做出十五还回去也没 有幸灾乐祸全是源于母亲犹在时给他的好教养,像被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上去——陈清认为他的脑子 虽然受过小伤,但还没病。

眼前上演了那么一出,陈清也没了再闲逛下去的心思,就循着原路慢慢踱步到医院。不曾想刚从 楼梯拐角出来就撞见一个穿着白大褂制服的医生走过,对方也看见了他,毫不犹豫绽开一个儒雅的微 笑率先和陈清打了招呼:“陈先生,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吧? ”

“啊……是的。”陈清对眼前这张脸还有几分印象,正是昨天撞见负责张立的那个赵医生。不知 道是职业习惯的缘故还是本人性格就是这样,赵琛微笑起来端是一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高级知识分 子,挺直的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金丝眼镜更是为他加了不少分——虽然和自己想象中那种满头银发精神 矍铄的资深医生形象不同,但看起来也很有权威的样子。所以当赵琛提出请陈清跟他到办公室坐一坐 听他仔细讲一讲张立情况的建议时,陈清没有多考虑就同意了。

不能怪陈清没有警惕心,他认识荣旭之后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同性相恋这回事。虽然在他心里觉着喜欢男人和喜欢女人的感情没什么贵贱之分,他只是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恰好和他性别一样,是男是女并不重要。这不是病态,只要感情是真的就一样可贵。因为没有觉得这两种感情有什么不同,就像一般男人喜欢女人也不会看到女性就心动,同理,纵是喜欢同性的男人也不会看见同性就迈不动脚——又不是色情狂!色情狂还不会饥不择食呢……

而且喜欢同性的人必然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总不能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就看所有同性都是情敌 吧?荣小爷温水煮青蛙还煮了几个月陈清才明白他的心思,交心之后更是也把一颗心系到了荣旭身上。

综上,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虽然陈清已经弯了,但面对荣小爷以外的人他依然是个比电线杆 还直的直男╮(╯▽╰)╭。完全没有已经自觉弯了的陈清自然也是看不出赵琛心中所想,觉得走道里 人来人往的确不是适合说话的好地方,还有隔音效果不怎么好的病房一道墙之外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 楚楚实在影响病人休息,就没有二话跟着赵琛朝走道尽头的办公室去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荣旭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汇报,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薄锋般的笑来,手指在桌上弹敲几下,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故嘱咐道:“……卫生局那边可以先放一放,张立家庭的资料査好了没有?”

电话那端传来肯定的回复,道是已经把资料发到了荣旭邮箱,荣旭应了一声又交代几句径自挂了 电话,登录邮箱开始査看,资料图文并茂很详细而且来源可靠,荣旭一目十行很快翻完。因为五官深 邃幽深的双眸被电脑屏幕的亮光映射着更加难以看清仔细,竟是完全看不出深浅和他心中所想。

退出邮箱看下时间已然5点半到了下班时间,想着昨天的一番变故,虽然自己已经暗地做了不少准备,但留陈清一人独自面对到底不放心。和老板说了声以后补上,也没有留下加班,等下班铃声一响荣旭就拿起桌上车钥匙朝车库去了。

路上拨了电话无人接听,想着应该是陈清手机没电了,以他的性格现在应该在医院吧……这样想着,方向盘一打,荣旭踩下油门朝医院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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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起意

赵琛的办公室很整洁,处于向阳的位置,大大的白色百叶窗边高架上摆放了吊兰,和书桌上几盆小小的盆栽交相辉映到是给寡淡无味的白色空间増加了几分生气,更衬得戴着金丝眼镜的赵琛斯文儒雅。陈清自己没有上过大学,对像赵琛这种高端知识分子一向心存几分羡慕与敬佩,尤其对方又是有本事的人还是医生。

听着赵琛请他坐下又给他看了张立的病历仔细说了病情和治疗手段,陈清也只觉得这个医生很负 责,心中的尊敬就更多了些,但要把这一切看成对自己献殷勤——他现如今还真没有那么自恋的自觉张立的病情并不复杂,就算赵琛说的仔细无比还是不到半个小时就说完了,眼看着指针已经指向6点,赵琛不经意扫了一眼腕上手表很自然地提出了请求:“差不多也到晚饭时间了,不如一起出去吃吧! ”

“啊!已经叨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你还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陈清说着就要告别 倒把赵琛弄得愣住了:他不是提议一起吃饭么?怎么就变成告别了……

他哪知道陈清心中所想,在农村谁家串门子要不是相熟的,说话忘了时间到了午饭主人家一问“ 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饭”就是送客的意思了——又不是熟人,还真能留下来蹭吃蹭喝不成?这样想着陈 清自然不会想到什么旖旎的地方,只道自己真的打扰对方太久对方这是委婉的告别。

陈清面上一直平平淡淡此时显出稍微歉意,却是看不出更多,赵琛只觉得心里酸酸涨涨就想说些什么才好又怕打草惊蛇,毕竟他所属的群体在天朝是极小的一部分,而且大都藏着掖着以免被周边人发现看不起和受排挤。他看了陈清第一眼就很喜欢,却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和自已一样,要是对方是个直的知道了他的心思,不说厌恶至少也会躲着他了,毕竟换位思考要是自己喜欢女人却知道身边有个男人对自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心里也会别扭难受,躲开眼不见为净算是比较平和的一种处理方式了。

他和陈清才见了两面最多算是面熟,实在不是表明的好时机,不如慢慢接近了再做打算,就算对方是个直的不让他试一试……总是不甘心。他虽是这个圈子的人,却和很多只是及时行乐玩票的人不同,他是想找人好好过日子的,除了喜欢的人性别是男之外和一般人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因此,他在昨天第一眼看到陈清时就心下一动。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上当年大学的时候也选修过部分心理学,在看进陈清那双琥珀色清浅双眸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温润如玉形容的应该就是这种人吧!而且还多了很多虽世俗却温暧的香火气,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伴侣。赵琛对自己看人的功夫还是比较自信的,心动了就展开行动,示好拉近距离请共进晚餐……这放一般人身上无往不利的手段遇上陈清这种不解风情的就像对牛弹琴,完全没引起对方一丝遐想。要是一个直男,对另一位男性的示好怎么会产生遐想呢?也许……是自己太心急了。可是一想到昨晚那个跟在陈清身边的高大男人他就觉得心里敲锣打鼓的一点都不能安生,好像……他已经晚了很多步似的……

陈清要走,赵琛也留不住,只能装作不经意似的邀请对方一起下楼——这种小事陈清自然毫不犹 豫允了,一起出门而已,就是不打招呼也不过是并肩而行改成一前一后罢了,总要走的。医院里有电 梯,但是供给病人与医护人员使用,像一般人都会选择爬楼梯,反正就六楼累也累不到哪去。此时已 经是六点,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和白天相比少了不少,往常这时候赵琛都是图方便直接乘电梯下去——他每月固定时间去体肓馆健身,又不缺这点爬楼梯的锻炼。

今天和陈清差不多并肩下楼梯,路上也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聊,陈清很给面子地含笑听了,却没有说多少。他毕竟沉默惯了,和熟人话都不多,更不用说只见了两面的陌生人,再说他们也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对方表达了善意,陈清也只能用善意回报,就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硬着头皮一直含笑听着对方说话,赵琛却是不觉得,说的律律有味只盼两人关系能更亲近些,一时气氛也没有那么尴尬。五楼的高度,不过几百个台阶,就算赵琛放慢了脚步几分钟过去终是走到了褛下,他住了嘴意犹未尽,陈清却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个医生太热情了些,看起来是个斯文儒雅的却也这么能说会道……自然,还是没有想到那个方向去╮(╯▽╰)╭。

下了楼梯走过半道走廊再拐个弯就是医院大门,此时外面天色已经黑沉,陈清想着荣旭不知道下 班了没有就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今晚是不是还要加班,谁料手机屏幕一片黑却是没电了。赵琛在一 旁看着就很热心地递出手机借用,又装作不经意般说道:“不如顺便存了你的号码吧,毕竟你是当事 人我直接通知你也方便。”不管那人和陈清是什么关系,总不可能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守着他,要通知 什么自然是打本人电话更方便些,这也是正理儿。

陈清就点头应了又表达了感谢——毕竟医院不是他家开的,那么多病人哪能个个有什么事都打个 电话告知一下,一切都是赵琛的好意帮助——就打开手机拨了荣旭电话,铃声响起却仿佛有回音似的 有两重,陈清竒怪了一下觉得其中一道离自己越来越近循声开去正看到荣旭披星戴月从大门踏进来的 样子,一时把手里电话都忘了。

赵琛也发现了来人顿时心下一跳,只觉得自己今天怕是又要无功而返了。虽然一向都说女人第六 感很准,但男人的也不差。赵琛看见荣旭第一眼就觉得这人会成为自己追求陈清的一个大阻碍,只是 他和陈清还不熟,都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恋人?不不不,看起来不像,陈清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喜 欢同性的人,而荣旭……也许是和自己一样心思但就是不知道进展到了哪一步……(只差最后一步了= =)

荣旭从大门步步生风地走进来刚走两步就看到媳妇儿从拐角走了出来,身边还站了一个小白脸= =。木有错!那个笑的一脸谄媚男人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因为常年从事室内工作赵琛皮肤很白但他身材比一般人高大因此站出去还是很能捕获姑娘们芳心的,而且他还戴了 一副金丝边框眼镜更是显得一身气质儒雅,就连人手一件的白大褂也被他穿出不一样的味道,嘴边长挂的和煦微笑更是让人亲近,很能搏人好感。

只是一切在荣小爷看来又是另外一个样子:皮肤没有自己一身古铜有男人味,身材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金丝眼镜更是斯文败类的经典道具,嘴边的笑怎么看怎么虚伪僵硬……荣小爷点点头,怎么看都和自己不是一个牌面上的人嘛!他的阿清那么有眼光有自己在怎么会看别人一眼?赵琛就是想动脑筋大献殷勤也没有用——他荣小爷的墙角是那么好挖的?更何况陈清可是他含在口里捧在手心的,哪容得别人动心思!

一念之间心思百转,荣旭和赵琛心中各想各的面上却都不动声色,只是气势上荣旭就稳压了赵琛 不是一点半点,他和陈清间的自然熟稔也不是赵琛能羡慕来的。

荣旭走上前就笑对陈清说:“我们回家吧! ”对赵琛的招呼只是做了点头示意,全然没有放在心 上的意思。陈清自是毫无异议点头和赵琛道声别就和荣旭并肩径自走了,赵琛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和谐 无比的背影简直咬牙咬到内伤:回家?这是已经住到一起了?虽然荣旭看起来是个很强的对手,但他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看来还要再加把劲才行。只是电话号码又没拿到……

这边陈清和荣旭很快就到了家,路上还拐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些放置一天有些蔫头蔫脑但依然很新 鲜的半价蔬菜。荣旭还帮忙砍了价,他相貌好若是愿意哄人口才也是极好的,几句话就把买菜的大妈 哄得笑着合不拢嘴,篮子里剩下的半篮豆角蔬菜几乎是半卖半送全给了陈清,陈清拿着手里沉甸甸的 蔬菜听着荣旭和大妈打招呼以后还买她的蔬菜只觉得囧囧有神:荣旭好像很有成为“妇女之友”的潜力……

到手的蔬菜远远比预料的多,又有许多是经不起隔夜的,因此都被陈清洗洗下了锅,晚上的这一 餐也就极为丰盛:蒜焖茄子,凉拌豆角,地三鲜,葡萄鱼……还有一道鲜美开胃的泡菜豆腐汤,凉热 酸甜荤肉素菜算是全了。

不管尝过多少次陈清的手艺,荣旭都觉得自己吃不够,饿狼呑虎似的风卷残云,还记得先拿了小: 碗给媳妇儿乘一碗泡菜豆腐汤先开胃,崔市人没有喝汤的习惯,但陈清却是饭前不喝一些就吃不下饭 的。也许是因为以前吃饭都是干馒头米饭什么的常常噎到,如今饭前不喝两口润润喉就吃不了多少东 西。荣旭也觉得饭前喝汤算是先垫垫食了,可以防止一会吃的过饱伤胃,对身体挺好——他希望陈清 身体好,能多点肉就更好了,但不希望他伤了身体,因此身体力行的支持。

乘完汤荣旭还捡了每盘菜里精华的部分和陈清喜欢的口味送到陈清碗里,比如葡萄鱼酸甜可口而 且基本没什么刺,脊骨那里肉最肥美,荣小爷一筷子下去就挑了大块浇筑金色蜜汁和酸甜葡萄的鲜美 鱼肉小心送到陈清碗里,别的也按陈清口味多多少少送了一些。陈清坐在那里还没执筷碗里就被堆了 老高,顿觉好笑:桌子就那么大,一伸手什么菜够不到?都是荣旭关心他罢了……投桃报李,陈清也 回了荣旭几筷,知道他偏爱肉食,就是素菜烹制的时候也浇了肉汁,虽然吃不到肉口感却也十分鲜美 ,荣旭自是高兴接了,两人对视笑笑开始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陈清相较荣旭胃口小很多,他没吃好的时候荣旭就放慢了节奏也慢慢吃,等陈清放下筷子才加快 速度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桌饭菜都解决了。陈清实在不知道荣旭胃口到底有多大,好像无论他做多少他都能完全解决似的。

虽说昨天发生的事情皆不如人意,但今天看来还是整体朝好的方向发展的,陈清紧绷着的神经放 松了些有荣旭陪着也吃了不少。晚餐结束陈清手捧着一杯热水有些懒得动,看着荣旭动作利落把饭桌 抹干又洗净碗筷收好到橱柜里,只觉得心中安定无比一一只要有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外面风雨再大 也是不怕了。

组织了下语言,陈清还是和荣旭说了白天自己看到高老板家的情况。对于实情详细荣旭自然比陈 清还要清楚,闻言只是挑挑眉没有太大的惊讶,陈清也只当他不在意高老板一家境遇没有多想,只觉 得高老板运气着实不好才会被卫生局的人抓个正着。不过就算受到惩戒也是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后果 罢了……说白了都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

第52章 和解

张立的事还没好,陈清是不可能赶这个时候开张的,这两天他闲来无事除了在家就是到医院看看 ,倒也没有去的太勤,毕竟张立出事和他有关却不完全是因为他,太过关心反而会被人认为心里有鬼 。从赵医生那里得知张立情况越来越好陈清心下也轻松不少——仿佛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陈清在事发的第五天下午来到医院的时候,正赶上赵琛査房,原本这不是他的工作,不过他要做 身为他的下属自然不会和他对着干。这几天撞见他的次数不少,陈清心下也有些奇怪,倒没有觉得两 人有缘,只是觉得这个医生好像挺闲的……幸好赵琛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然吐血都是轻的!有个那 么厉害的对手也就算了,追的还是个这么不开窍的……所谓“神一样的敌人和牛一样的队友”他这也 算是体验了一把?

病床上张立稳稳坐着玩手机,他这几天每天都输液吃药,一开始还有些胸闷晕眩之类的过敏反应 ,到后来基本全好了,只要今后注意就不会再出什么事。有个懦弱的父亲和一个泼辣强势的母亲,张 立的性子也十分自闭软弱,好在心思不坏,要不是他妈不同意,昨晚他就要和陈清提出来出院的事了 ——毕竟他现在每天花费的医疗费都是陈清的,只是心里多少存了对陈清的愧疚,每次陈清来了都要 找些话和他说。

一个习惯了自闭独处,一个沉默寡言,两个闷嘴葫芦凑到一起能说出什么话来?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偶尔赵琛抽空过来可以找出话题说几句,但三人都不熟,自然也谈论的热不起来,气氛不算尴尬也谈不上好。

这天陈清也只当和往常一样坐了一会问下情况就要走,却不曽想刚站起未出门就有一个跌跌撞撞 的身影闯了进来——正是郑金凤。她刚刚从工厂出来,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去了——因为她被裁员了。 她年纪大了体型又肥胖自然比不过年轻灵话的小姑娘,被裁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心中依旧不服气大 闹了一通,最后拿着这个月工资悻悻走出来才想到她儿子被人害的住院,她前两天忙着工厂没精力管 ,现在闲了可要好好管一管!这样想着脚下生风就朝医院的方向小跑着去了,三四月的天气,春寒料 峭,她体型肥胖硬是跑了一段路到医院门口才停,再跑上五楼也已经气喘吁吁满头是汗了,推开门就 狠狠瞪着陈清怕他走了又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喘。

陈清看着郑金凤这幅样子心中微微一动,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也算不得预感:第一眼看到这人 他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但心中总是觉得不会走到这个地步,不会有人这么皮脸不要乱泼污水… …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好庆幸了,陈清拿出手机拨通荣旭电话——今天周日,荣旭原本要和他一起来 的,但他临时有事就走开一会,才有陈清独自前来。

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心中没底,只想着荣旭来了不说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陪他就好,心 中就会有了根定神针一样安定。荣旭接通电话二话没说只让陈清稍等就挂了电话想是要立即赶过来。 这边郑金凤休息半天还是有些喘,但总算没有上气不接下气可以说话了,眼珠一转发现那天那个高大 的小伙不在胆气又壮了几分,上前就道:“过了这么多天,你想好了没?”

想?想什么?陈清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霎水,再听郑金凤开口简直都要气笑了—— “你害我儿子住院总的有什么表示吧?”中年妇女一双被生活折磨的浑浊眸子里全是贪婪。

“这件事我有责任,但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我已经出了医药费……”自认为算是仁至义尽了。

“医药费? ”郑金凤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只是张立低垂了头赵琛皱眉陈清面无表情没人捧场,笑了两声就作罢,撇嘴道:“我儿子因为你才住院医药费是你应该出的,赔偿可还没有算!”言下之意就是陈清要另外赔偿她一些了……

虽说崔市是小地方张立住院这么多天每天输液吃药至少也要三四百的医药费,五天下来就是2000,按陈清的经济条件和应负责任怎么看都不是小数了。张立误食香菜过敏住院责任主要可都在他自己——是他要到陈清店里吃饭还偏偏点了加香菜提味的鱼丸汤,而且明明看到了绿油油的香菜他还吃了下去!这些又哪里是陈清能控制的! !

按理说张立占了大半责任医药费陈清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大头还是该他家出,只是陈清性子好不 想折腾心甘情愿出了医药费就是想与人结善让这件事早点沉下去——不过是一颗石子落进湖里掀起了 涟漪,总会平复下去,好好过日子才是陈清想要的。谁曾想郑金凤却是一个搞不拎请的占了便宜就想 抓着陈清做冤大头让他大出血,完全不打算就这么平息下去。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相反,对方明显不想善了,陈清也不会畏惧退缩——是他的责任他自 然会承担,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被人随意强加了帽子!因此对于郑金凤的得寸进尺陈清皱皱眉直接回 了句:“该做的我都做了……你说的不可能。”

“你还想不认账!”郑金凤只等陈清说了这句就上上前闹,却被赵琛上前一步拦住了。他是医生 ,职业摆在那里,虽然看着性子好但板着脸说话也是很有威信的——至少对病人家属如此。这是陈清 和张立家的事,赵琛只是医生不好搀和,只能本着自己身份说一句:“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会影响到别的病人。”医院里禁止喧哗本就是常识,也是规章制度。

郑金凤到底是没上过学的,本性对医生之类的职业有些敬畏,闻言倒是声音压低了些,只是还要 上扑抓陈清理论。陈清是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要躲闪自然能躲过身形不那么灵活的郑金凤。他这一闪 郑金凤扑了个空情知自己刚刚出其不意都没抓到人再试也不会得逞,就故技重施瘫在地上大哭大闹,还多了个心眼堵住了出门的路——只是因为赵琛在场声音小了八度威力骤降杀伤力不大。

荣旭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场景:陈清远远站着看着地上干嚎不落泪的郑金凤,眼神有些灰暗但很坚定,显然没受到什么伤害——他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到屋里还有一个大电灯泡,俨然是这几天老跟在他媳妇儿后面图谋不轨的赵琛同学,脸上神经顿时挑了两跳。他对自己的能力自然毫不质疑,也不担心一向连走路都目不斜视的阿清会变心,但有一个雄性生物老围着自己媳妇儿散发荷尔蒙也不是事儿……看在这几天他也算是帮了忙的份上,他就“轻起轻落”好了……

赵琛打了一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已经被某大型野生狼惦记上了,只想着最近换季自己也要 小心别患上感冒了……

门口被赖在地上不起来干嚎的郑金凤堵住,荣旭没说话挑挑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中年男人立即走 上前去交涉:“郑女士,请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坐下慢慢谈。”

“慢慢谈? ”郑金凤闻言也不叫了,一双小眼射出精光——这是活动了想要赔偿的意思?既然别 人都这么说了,四月的天气水泥地还是很凉的,隔着毛裤也感得到地上寒气,郑金凤可不想因为坐得 久了落下什么毛病来——她毕竟年纪不轻了,因此被男人这么一劝哼唧两声就不甘不愿地起来了。

开口的男人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一身笔挺的西装领带一丝不乱,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带着一副 平光眼镜……放出去都能做精英人才模板了。

这可是只有电视中才能看见的人物打扮……郑金凤起来后一打量心中就有些怯了,但箭在弦上不 得不发对方都松动了要她这时候放弃即将到手的好处实在不可能,她又是一向肆意而为惯了的,因此 只是瑟缩了一下就又挺直了脖子:“现在!谈吧! ”

陈清在荣旭出现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他,也许是他心里一直坚信荣旭接到电话会很快赶来因此 一直注意着门的方向,事实证明他果然也没看错:荣旭很快就来了。两人对视一眼没有交谈,千言万 语都在那双清泉般的眼睛里了。

对于郑金凤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找死行为荣旭已经懒得理了,他几个大步走进去牵了陈清的手就 朝门口方向走去,几秒就捎失在人前。

“你们……他们怎么走了!我们还没谈呢!”就这么目中无人地走了,也太不把她放眼里了!郑金凤气得咬牙要追上去却被西装男错开一步揽住前进方向,对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职业微笑眨眼间就从手里公事包抽出一叠公文纸,和声和气解释:“我是陈先生的律师,有什么事都由我来负责交涉,所以和我谈是一样的。郑女士是想要赔偿对吧?那么我们来好好谈一谈我的当事人翻了什么错要给你提供多少赔偿……”他完全是办公的语气说出来的条条框框郑金凤都觉得既然的法典里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但又没听懂连哪里对都找不到……自然也找不出错。只是看着这个一看就是精英的人空口白话不知道最后怎么变成自己怂恿儿子讹诈陈清还给陈清造成了多方面的巨大损失赔款数额为……

听到最后西装男用“郑女士如果不满意我们可以发起诉讼按流程来最后让法庭审判做决定”结尾郑金凤已经是冷汗涔涔了,她不过是想让陈清赔点钱怎么就变成自己欠陈清钱了?!心下明明觉得是对方倒打一耙了却找不出任何错处,难道真要告状……郑金凤想起她以前听说那些被人害赔钱了去告状结果越告越穷最后家破人亡的事——她哪里敢告状!可是不起诉,难道要反过来赔陈清钱?!不说心里不愿意,那么一笔经济损失费精神损失费……一笔笔加起来也不是小数,她哪里赔的出来?!

西装男自然是荣旭请来的知名律师,虽然觉得让自己来做这种小事简直是杀**用牛刀,但他欠某 人一个人情,事倩轻松总比麻烦还不上人情好。驰骋庭堂多年西装男自然深谙打一棍子给一甜枣的道 理,眼看吓唬这人的程度差不多了,就把自己刚刚列出的厚厚一叠损失补偿费用列表收起来,转而拿 出另外薄薄一张和解书来说明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只是需要郑女士如何如何……

郑金凤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出过崔市,见识浅短,被西装男这么连哄带吓晕晕乎乎就签下了和解书 ,直到西装男装好文书去满意还人情了,天色全暗,窗户还没关上,被冷风一吹,郑金凤这才清醒了 几分,心下知道自己的妄想只能是妄想了……

今天受到这么一番惊吓又乍冷乍热,郑金凤晚上就病了说起胡话来。原本要出院的张立(因为陈 清不会继续付医药费,他自然不能继续住下去)只能扶着他妈躺下叫来医生输液,自己去挂号缴费不 提。只是这次病好之后郑金凤也不复以往的张狂,对丈夫不再动辄打骂,对儿子也耐心了些,一家人 也算是因祸得福。

第53章 选择

高老板家似乎准备修养躲一段时间店门紧闭着,又看到郑金凤同意和解的纸书,陈清终于完全松 下一口气转而开始筹备店面重新开张的事情。关门还不到一个星期,再重新营业也不是什么难事:房 间打扫千净也买了新鲜食材……只等第二天烹制然后开店门做生意——不说一切都完美落幕好歹也是 没有后患利落无比地解决了,陈清以为这就是结束,却没想到世事总不尽如人意。

这天是周一,陈清照往常一样4点起了床,解决早餐拾掇好一切在40分的时候赶到店里就手脚利落 筹备起来:因为夜里寒气还比较重,面团是昨晚就和好的,他只要做出面饼用滚油煎一遍就好,早就 泡上的红豆麦仁玉米仁也加水一起倒入锅里煮了,只等水开再闷一会就能喝到烫嘴的杂粮粥。

荣旭的工程最近进入了收尾阶段,因此很是忙碌,中午赶不过来,陈清想着今天还是周一不知道 他一个人忙不忙的过来……不是没有上门买早餐的顾客,只是数量和以往相比简直相当于零,陈清一 开始只道是还没到顾客们都来买饭的那个点,但眼看着时钟指针一格一格移动很快就指向了7点而上门 的顾客依然寥寥——陈清终于明确察觉到了不对劲:那些以往在他这买饭的学生从他店前过的时候丝 毫没有停顿仿佛他这家店不存在一样,也有人老远就瞅着他这里却不走近只是好奇观看,他更看到一 个髙中生脚步一动要往他这边走来却被身边同学拉住说了什么然后看一眼这里就走了……这到底一一 是怎么回事?

陈清的店是临着公路的,7点又是上学的人流髙峰期,公路就那么宽没有压抑的声音可以轻松传到 陈清店里,他清楚听见了那对一个拉扯阻止另一个的对话:“你不想活了?这家店上星期吃死一个人“吓?假的吧?!我吃着一向挺好的啊挺千净的! ”

“看起来干净背地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呢……当时救护车都来了好多人围着都看见了,我是听三班的xxx说的,你不信就算了! ”

“真的啊……算了,唉,这日子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个出问题那个也出问题……又少了一个吃饭的地方……他那还蛮实惠的……”

“你傻的?我看就是买了偷工减料不合格的东西才给那么实惠……还好以前没吃出什么事来,反正我以后是不敢吃他家的了! ”

“我也就说说……再好吃也得有命吃才行……我今后也不去了……”

两人说着渐行渐远了,陈清手上一抖随即赶到滚烫的刺痛,低头这才发现是自己把铲子掉进了煎锅里,好在锅里油不多,烫的不严重。陈清默默关了煤气灶把小臂伸到水龙头下冲着防止一会起泡,冰凉的自来水浇淌在温热的肌肤上很快就把肌肤侵染的冰凉,那凉意顺着手臂向上延伸简直到达人心里——陈清总算知道他一直忽视没想到的是什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立是因为吃了香菜过敏才昏厥被送到医院,这并不是因为他的饭菜出了问题而是个人体质原因。但在不知内情的外人看来却只看到自家店里有人吃饭吃出了事,首想自然是他饭菜的问题,而做饮食业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食物出问题,比如食物中毒,可以毁了一家酒店——虽然事实并不是陈清的错,但谁知道?解释?怎么解释向谁解释有什么渠道解释?难不成要拉着张立在店前宣布事实……先不说此举可行度髙不髙,你解释了别人就一定会信而不是认为你在欲盖弥彰?这种事情只会越描越黑。纵然最后大家都知道了事实心中也有了芥蒂,生意肯定是兴隆不起来了。

他做错了什么,有了今天这个后果呢……那么多人都认为他的饭菜有问题,他却连辩解都不能!陈清突然觉得很委屈,想给荣旭打个电话,因为他相信就算荣旭不知道事情经过也会相信他。明明已 经是30岁的人被人冤枉却还是会觉得委屈,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被冤枉。

以前受了什么委屈因为没有可以依靠可以说话的人只能忍,忍得多了习惯了心也冷了就不觉得那 么难受了,但和荣旭相遇之后心越来越柔软,再面对冤枉就觉得委屈心中渴慕着对方的安慰……因为 有感情,所以有依赖。感情越深,依赖也就越多。这种依赖处理不好负担不起就是累人的包袱,处理 好了就是双蠃的不竭动力。陈清和荣旭两人都足够成熟,自立自强,显然是后者。

想着现在还是荣旭的上班时间,自己遭遇的事情却是早一天晚一天处理差别不大。就算外人再怎 么看他心中无愧,虽然有些难受,但也没脆弱到坚持不下来,只是空闲下来有些度日如年罢了。早餐 基本就没卖出去,中午和下午要用的饭菜自然也不用准备,否则恐怕也是浪费。

店里空荡荡没有人来,陈清觉得一直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干脆收拾好昨个儿买的新鲜食材和早 上剩的粥饼放到自行车后座,来回两趟都拉到了住处——如果还能继续开店营业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些东西总不能和上次一样白白放坏了。熟悉密闭的环境让人安心,看不见也听不见人的指指点点 时间总算过的快了些,不再那么难熬。

荣旭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时钟最短的那根指向7点,两人5点半的时候通过一通电话因此陈 清捉摸着时间没有做早,等他走进家门的时候刚好煮上汤。饭桌上已经摆了烹制好的几样,热气氤氲 ,饭香扑鼻,但是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今天这么丰盛?庆祝面馆恢复营业? ”荣旭笑着洗了手打趣道。

因为有的菜不赶着用掉隔夜就不新鲜了……陈清闻言也笑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他到底不擅长演戏更不擅长隐瞒相熟的人。荣旭也慢慢收敛笑容,不禁把声音放得轻柔:“怎么了?”

“先吃饭……吧……”他不想影响荣旭的心情和食欲,只是话没说完就被走上前两步的荣旭伸手 抱住,埋首进他的脖颈狠狠吸了一口气,甚至还在他衣领上蹭了两下,用捂住嘴巴比较沉闷带着些撒 娇似的语气说道:“你不说吊着我我才没胃口!”

陈清被荣旭这撒娇似的语气搞的失笑,这才记起荣旭是个比他小三岁的,也就是大学毕业两三年 的年纪,只是他平时的沉稳让他忘了对方是比他小的。现今被他这么一闹,陈清哑然失笑心情倒是没 有那么沉闷灰暗了。就像荣旭感到疲惫会抱住他一样,被荣旭的气息环绕他也觉得舒心轻松不少—— 事情已经滑向了最糟糕不过的方向,哪还能更糟呢?

两人就保持着相拥的姿势,谁也舍不得松开抑或动一根手指,陈清就着这个动作三言两语说明了 白日的情况,随着他的讲述荣旭原本为了配合他弯下的脊背慢慢僵直,陈清话音落下就听见他歉意地 说:“是我疏忽了。”他只想着从源头解决问题,完全没想到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这也不奇怪,纵然 他再有才华以前也都是在部队密闭生活,对这些涉及人际交往的领域十分陌生,现下一直处于海绵一 样迅速学习吸收的阶段,考虑问题不够全面也是有的,不然早就被他家二叔直接拉去为总公司效力做 接班人了。

“不怪你我也没想到……”身为一个总是沉默寡言曾经存在感为负数的人,陈清对这些弯弯绕绕 也从未接觖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推到风尖儿浪朝上受到那么多关注,虽然不是好事。

一时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沉重,直到汤水沸腾的声音惊酲陈清,荣旭也连忙松手帮忙拿了 一边的海碗准备乘汤。手腕翻转间看到陈清小臂上两块红色印记,荣旭不自觉皱起眉头:“这是怎么了?”

“这个? ”陈清不自然地动了一下想把衣袖放下来但手臂上抹了烫伤的膏药,放下来会沾到衣服 ,犹豫间已经被荣旭小心握住手腕拉近了査看,确认是烫伤无疑,荣旭转身到柜子里找出伤药准备给 陈清抹药——因为陈清上次受伤住院的缘故,荣旭干脆买了一个家庭装常备的医药箱,里面是一些常 用的药品器具,烫伤药自然也是有的。

“我已经抹过了……”眼看着荣旭拿着一根沾着药膏相对他手指过分袖珍的棉签要给自己抹药, 陈清连忙解释。荣旭盯着伤口看了一会,白皙的皮肤上两块直径寸许大的水泡高高鼓起,周径皮肤也 显得红肿了一圈,看起来就很疼——明明连子弹打进肉里的疼痛都经历过,却觉得眼下看陈清受伤比 自己吃了枪子儿还要难受。

“先消消毒,然后抹点药,要是难受的话我们去医院看看。”组织液没有呈红褐色应该没那么严 重,荣旭说着就用镊子夹着酒精棉球小心翼翼给水泡周围消了毒又抹上轻薄的一层绿色膏药——处理 烫伤最重要一点就是保持伤口干燥。“这两天最好别碰水,破了就不好了。”会容易感染细菌。

陈清点点头,水泡在接近手肘的位置不容易碰到水但容易擦破,只能注意些了。涂抹药膏的期间 荣旭心中也已经想好了大概,陈清能考虑到的他也考虑到了甚至考虑了更多,他能想到的方法很多但 最好的一种……不知道陈清会如何选择,答案也许不是他想要的,但他会尊重他的选择。

第54章 搬家

“陈清”荣旭唤了一声,直视他的眼睛:“这件事我倒是有办法解决但我想要首先知道你是怎么 想的,阿清,你想一直留在崔市吗? ”

对上陈清因惊讶微微睁大的清亮双眼,荣旭手指动动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毕竟是存了私心 的:“这件事可以平息下去,店还可以继续开,只是声誉多少会受些影响,所以最好能换个店面。”

如果不换,面对高老板与那些老顾客未免尴尬,可要是换,崔市就这么大,从一头开车到另一头 不到两小时的路程,低头不见抬头见,换地又能换到哪去?陈清等着荣旭接下来的话,他看起来似乎 有些紧张,好像即将出口的是很重要的话,陈清对上荣旭那双沉静稳重犹如冬夜的眸子,心中某个地 方微微一动。

“我负责的顶目下月初就可以收尾,会调回松程市的公司,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松程市 和崔市距离不远,即使陈清拒绝也不过是他辛苦一点开车不用两个小时就能跑一趟。但松程市并不是 他的终点,他总有一天是要回京都的,所以说是松程市,其实他只是想知道阿清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 。如果陈清拒绝他也能理解,他绝对不会放下陈清,所以到时候也不过是京都崔市两头跑,见面时间 机会都少了。没挑明关系之前没见面的日子还没有那么难捱,尝试过那种甜蜜之后再迫于无奈分开… …就像让一个吃惯了鲍鱼燕窝的人该吃白菜豆腐,寡淡无味是必然的,心中的失落更是巨大难以填补。

一起走?离开自己生活了三十年的崔市?这是陈清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问题,他去过外地但其实更 喜欢待在一处地方不动,即使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想过离开,不是舍不得——父母相继去世,那个 家也不再是他的依托——只是一种习惯。那么,要和荣旭一起去外市?这不只是搬家而已,因为陈清 一直独居,他走了也许就不会回来,而且他将走进荣旭的生活。一个人对另一人信任达到多少才会愿 意为他告别家乡走进一个全然陌生的生活中去?舍弃旧情,迎接未知——哪个都不是简单的事。

见陈清沉默,荣旭手指又动了动感觉自己手心脊背慢慢沁出汗来,他这个一紧张就冒汗的毛病不 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心脏想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呼吸都不敢用力,再开口说话时声音难免带上喑哑沉 重:“……就是松程市,和崔市挨着的,不远……你要是不想去也没事,我开车来回也不费什么时间……”

“什么时候搬? ”清亮的声音放低后就会给人带来春风拂面那种舒服,舒服到不像真的。惊喜间 就难免带出疑问:“你说……”

“等你项目快结束的时候我们就搬吧!嗯——你在崔市住哪里?我们要不要租房子?这些家具都 是新买的还没用多久也搬过去吧不然多浪费,租一辆货车一趟应该就差不多了吧……”这大概是陈清 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这么一大串话都不带喘气的,明明是最平常不过的话,却因为其中蕴含的深切感情 而让人羞怯。到底身为男子又虚长三岁,陈清还是一口气说了下去只是白皙的双颊染上薄红,让荣旭 看的痴了。

好像有什么在喉咙哽住,荣旭难得愣住半日才低低唤出一声:“阿清……”

“嗯。”出乎意料的,陈清声音低柔,仿佛不是答应了离开自己生活几十年的地方而只是出去郊 游一样轻松。这个问题带给他的也只有最初的出乎意料和一些惊讶,想明白之后并没有多少犹豫,他 知道自己和荣旭不会有孩子的,如果他们在一起一辈子,只要两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家,既然如此住在 一起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牺牲?他不觉得荣旭当初两头跑是做出了牺牲,同样也不觉得自己离开 家乡是为对方做出了牺牲——因为他们都不是单单为了对方抑或自己,而是考虑了彼此甚至更多,就 像前面所说: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儿!

“……项目结束有个五天的假期,到时候再搬吧! ”

“好。”

“阿清你真好……”尾音消失在交接的唇隙间。今晚夜色很亮,月光透过窗台映射在两人身上披 了一件银色轻纱’静谧,朦胧,美好到让人不忍打破它。

四唇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被水汽侵染的眸子一双犹如晶莹的琥珀,一双则是纯黑的幽深。荣 旭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在陈清额间印下一个轻吻:“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面馆的事 等我双休了一起。”

既然决定要搬家,首先就要把面馆的事处理好:内置物品的处理,和房东的沟通……而已经知道 了外界舆论威力的荣旭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让陈清独自一人出去的。

“……好。”

躺在床上两人心情都有难言的激动,荣旭自是因为陈清的应允,虽然只是搬家但也不只是搬家。 就像他入住陈清的房子一样,相当于让他走进了陈清的世界,而现在他在邀请陈清走进他的世界。他 是吃定了陈清一辈子的,自然想把自己的一切都慢慢坦诚给陈清看。

喜欢一个人是喜欢他的什么呢?也许你可以说不是因为他的钱和背景,也不是因为容貌抑或性格 ,你只是喜欢他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没有背景你还是喜欢他,如果他没有工作和一技之长你也喜欢他 ,甚至他失去了健康你依然喜欢他,然后是青春不再,性格变化……你,还喜欢他吗?他还是他吗?

爱情不是能凭空存在的东西,谈论灵魂什么的未免太过玄妙,最开始喜欢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对方 姣好的容貌或者一个婷婷的侧影再或者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些都只是引子,就像钻木起火的时 候溅起的火星,但不是所有火星都能燃起火来,大多时候都是会熄灭的,因为没有足够支撑燃烧的东 西——这种可燃物就是彼此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家庭背景性格本领以及双方为这段感情做的付出等等, 如果想让篝火保持旺盛燃烧就必须不断考虑加入这些。

说钱说容貌说性格……不纯粹?不纯粹就对了,因为这世上没有纯粹的爱情。火苗不是变成大火之后就不会再熄灭,没有持续的维系呵护迟早会有熄灭的一天。你所认为的杂质恰恰是支撑它燃烧的东西。

荣旭现在做的就是慢慢地,一样一样地,向陈清展示自己的一切,正如对方毫不隐瞒让他知道了一切一样。他已经走进了陈清的生活,现在,他郑重提出邀请请陈清走进他——幸好,阿清答应了,幸好……

在荣旭继续他忙碌甚至更加忙碌的工作时,陈清也慢慢做了处理:租来店面里的东西,像桌椅炉子菜架之类的东西都可以做二手卖掉,锅碗也处理掉了一部分,接下来是和房东协商,陈清签的合同是一年的,每次到期后再续,今年恰好距离到期还有不到三个月。房东是个好脾气的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店面位置好很多人抢着要不难租出去,听陈清说明了搬家的事她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还没计较合同退给陈清两个月的房租钱。

租住的公寓是按月缴纳房租,有时候也可以几个月一起交,退房倒是容易。货车已经联系好跑一 趟包搬家是300,倒也不贵。因为车上空间有限但是大床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加上衣柜厨具各种 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车装下有些勉强,那些老旧的家具和自己那辆半旧的自行车也直接干脆卖了二手, 荣旭的车后备箱后座也可以放一些……挤一挤能塞的就塞,最后搬家的时候总算一趟搞定。

松程市的住房已经提前抽时间去看过,说不惊讶是假的,看到荣旭开车的时候陈清就知道他家境 应该是不错的,虽然车只是最普通的大众好歹也是四轮的不是!而眼前这幢公寓地段好不说空间也宽 敞,双水双气还简装过一看就是基本没人住的新房。在房价日益上涨的如今,要拥有这么一套房子也 够一个普通人奋斗半辈子了。所以陈清看到的时候难免惊讶了一下,随即听到荣旭解释说这并不是他 的房子,只是暂时借住。

他对陈清说的自然是实话:这幢房子是荣旭二叔早先着人安排的,那时候荣旭还在部队,因此房产证上毫无疑问没写他的名字。荣家的对这么一套房子都没放在心上,荣旭他二叔是觉着荣旭最后肯定要会京都管理总公司的没必要费那个力气,而荣旭则是不在乎这些细节有住的地方就行,因此房产证上也就没改名字。

不过陈清不明白其中缘由,他只当荣旭是和自己一样受房价所累暂时买不起房子。闻言就慢慢伸 出手握住了荣旭的,安慰说:“我们一起努力,总有一天能买套属于我们的房子……”

我们的房子……陈清难得主动伸手,荣旭自然是心中乐歪歪毫不犹豫握紧手心里就装傻不再放开 。再联想到“我的名字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的户口本上,但至少房产证上可以并肩相依”诸如之类的 话心美的一步一步好像走在云端上似的,裂开的嘴角笑意自然是止也止不住。

房间早请了家政打扫,但一些细节没有注意到,而且习惯了自己做清理,陈清说了一下两人干脆 就扁起袖子上了。打满满一桶水,抹布拖把吸尘器轮番上阵最后抹净的地面可以清洗照出人影,陈清 走在上面还打滑了 一下好险被荣旭扶住了。

在房里窝了许久毕竟有些沉闷了,适当的劳动让人身心愉悦,陈清都不知道自己是一直笑着的,只是看到荣旭埋头吃外卖还不时把自己爱吃的鱼丸之类挑到自己碗里,陈清难得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夹了 一大筷子绿油油的空心菜放进荣旭碗里——他现在虽然也吃青菜了但只吃自己做的,叫的外卖只 要沾了素他都是不碰的,因此看着颗粒饱满的玉白米粒上骤然出现的青菜荣小爷顿觉有些苦大仇深, 但这是媳妇儿夹的……

口里明明不愿意,眉梢嘴角却都是喜气:媳妇儿夹的,就算是黄连那也是甜的……

第55章 购物

满打满算荣旭在金河小区也不过住了两三个月,之后就搬到崔市和陈清独住,他在荣家大院的卧 室都没怎么装饰这个只是暂时居住的地方更是简洁的要命,除了简装的那些家具就只填进了 一些必需 生活用品,因此100多平的地方看起来十分空旷,虽然整洁明亮,但一点人气都没有。

隔荣旭一个人住什么都不在乎,但现在还有了陈清,房子就需要好好布置规划一番了。正好荣旭 的假期足够,两人就又一起去了商城,房间里家具都有不用添置新的,但诸如窗帘床单之类的都要买 了新的——这些都是既能用到又能装饰房间的东西。还有食用油面粉调味料之类的东西也要添置,房 子里是有厨房的,只是崭新如初,显然从来没有发挥过它的功能。

因为房间总体的色调是浅篮和白色,所以窗帘选的是一副草原风景画,床单是蓝色方格中分布着 海底生物,总体色调也是篮色,夏日用看起来心中也凉爽些。还有点缀海星的蓝口侣拖鞋——这个自 然是荣小爷选的,在商场里看到就不放下去了,引得购物小姐频频关注他们,陈清的头都要埋进沙子 里了,偏偏他还傻笑着十分满足的样子。之后又一鼓作气买了各种情侣款漱口杯睡衣洗发水……要买 纸巾的时候陈清死死拉住他不松总算把他拖走了——那纸巾说是优惠家庭装情侣款是因为里面既有卫生纸又有卫生巾,卫生纸也就算了,卫生巾买回去给谁用……陈清脸上的红都蔓延到脖子去了,嘴角啼笑皆非。

从一楼到7楼一圈逛下来,最后买的东西堆满了两个购物车,以至于还需要商场服务人员帮忙送货 到停车场,后备箱和后座堆得满满的,到家后两人跑了两趟把东西都搬到楼上——幸好有电梯倒是不 费多少力气。把床单窗帘睡衣一股脑地塞进新买的全自动洗衣机,陈清着手准备午饭荣旭则把东西各 归各位。等到午饭结束,洗衣机里的东西也已经半烘干。

5月的天气街道上已经随处可见穿着短袖短裤的行人,今日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还带着稍微潮气 的衣物之类布制品挂在向阳通风的阳台上半个小时就全干了,晚上的时候和晾晒的棉被枕席一起收回 来铺叠:暂时不穿的衣服叠好放回衣柜,还带着清洗芬芳的床单被罩换下床上蒙尘许久的用品,晚风 拂动碧草篮天白云的窗帘和小区花坛各种植物清香一起送进居室,锅里炖着的土豆牛肉也随着时间流 逝慢慢散发出了醇香诱人的香气……

看着陈清清瘦且因光线映射柔和边界的背影,他系了一条印有小熊的围裙正手执一只木勺舀汤想 要品尝味道,沸腾的肉汤咕噜噜冒着泡为这美好的画面配音——这不正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吗?他也是 这画里的一部分。荣旭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对方完全没有惊讶的僵硬反而用手小心托在木勺下面, 回望他的琥珀色眸子澈亮柔和满满都是舒适的幸福,嘴角是一抹浅淡自然的笑,那双粉色饱满的唇动 了动间或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和柔软的一截舌尖:“你尝尝怎么样? ” 一个被吹得温热的木勺触上他 的嘴唇,荣旭配合张口饮进:醇香浓滑,好吃到能把舌头呑下去。他同样挑唇笑了: “好吃。”

晚餐样式不多但分量很足十分丰盛,金色外焦里嫩的煎饼格外有嚼劲,配着炖足了两个小时完全 入味的牛肉炖土豆一口下去心中充盈着满足感。陈清自己腌制的小黄瓜也很爽口解油腻,咬起来还带 着脆响。一餐吃的人分外饱足,简直都想懒洋洋的瘫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荣旭干脆拿出了象棋边暍茶边教陈清下棋,他对象棋没有多少热爱但老爷子喜欢,很小的时候就 被拉去学了象棋。不止他,还有大姐荣然晴张叔张全老宅里常住的人都被拉去过陪着下祺,之所以找 这么多人而且除了大小姐每人听到老爷子召唤都是一脸苦大仇深都只因为一个原因——老爷子爱下祺 不假,但他牌品极差!也许是年纪大了性格返璞归真小孩儿似的,悔棋耍赖是常事,蠃了洋洋得意输 了就不让你走,要一直下到蠃为止,偏偏你还不能不认真陪他下。既不能蠃又要放水——这可是个技 术活。

荣旭小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和老爷子争,有时候两人吵得面红耳赤都掳袖子要跳上棋盘——小孩子 对上耍赖的大人那真是两只斗**凑一对了,你瞪我我瞪你,谁都不肯认输。荣然晴倒是愿意陪老爷子 ,但她性子柔和修养极好,就算被吃的只剩一军一帅脸上依旧笑吟吟的,让老爷子觉得一点成就感都 没有,所以找她陪的次数反而最少。而幼小冲天椒一样一点就爆的荣旭无疑是那个阶段能给老爷子带 来最大成就感的人——虽然荣宅上上下下对于荣老爷子这明显以大欺小的行为十分无语,但为了不让 这份罪落自己身上也就闷头忍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随着年龄增长荣小爷棋艺直线型增长,从蠃了荣老爷子第一盘之后就 再没输过。他还不让老爷子耍赖,常气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抡着拐杖满院子追他打。荣小爷猴儿精自 然不会被抓到,一盘棋常常下到一半无疾而终。

老爷子脾气也是倔的,不蠃一场不甘心,越输越拉着荣旭下棋,每天都思索着怎么蠃精力旺盛的 过分——不过也是好事,总比沉溺于记忆每天都痛苦悔恨的好。

象棋规则简单,试了几盘就能摸索到规律,算是学会了,之后就是慢慢熟练然后精通。休闲的时 间过得极快,消了食两人一起收拾好碗筷桌面,然后就锁了门下去散步。

金河小区的房价之所以贵不只是因为地段好建筑不错物业也敬业,更是因为小区的绿化极好。随 处可见碗口粗的大树与绿油油的草坪,小区中央还有一条穿插而过的小河,是引了小区边河道的水。 河底铺着鹅卵石,水流过丁铃声不绝于耳,着风吹草丛的沙沙声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今天是搬家的第一天,吃饱喝足又有清风拂面,两人都有了睡意。沿小区的鹅卵石路走了一圈就 回房间,先后沐浴洗漱过吹干头发就早早上床睡了。

躺在床上,荣旭看着陈清微显疲惫但舒展的睡颜,心中莫名有些躁动:也许是气温上升的缘故, 刚刚陈清帮他吹干梳理头发时指尖穿插发隙带给头皮微凉柔软的觫感还在。两人用的同一款洗发水和 香皂,清香的气味在黑暗的夜里格外清晰,丝丝入鼻,好像身边环绕的都是对方气味一样……荣旭慢 慢凑近陈清深嗅了一口气,对上他宁静安心的睡脸到底舍不得把他吵醒,就这么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 合眼睡了。

没有关闭的落地窗绿野布帘被夜风轻轻拂动,花香入梦自是一夜好眠。

昨日买东西也没列个单子,都是看到什么想起什么就买什么。昨晚上就想起还有很多小东西没买 ,因此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两人就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正好赶上超市店庆做活动,许多商品都打出 了鲜红标牌标明买一送一。

街面上有人发限量打折券,附近的大妈家庭主妇们都早早起了上去哄抢。荣旭和陈清原本没打算 搀和,但他们起得早,到超市的时候打折券刚刚发出去一小半。身着制服的年轻店员被一群眼冒绿光 如狼似虎的大妈们围着,一只只或肥厚或干瘦的留着长长指甲的手几乎戳到他脸上,而且身前背后两 侧都是人他又不能飞天遁地,躲都没处躲。在被推来桑去倍有分量的脚底踩了n次之后店员脸上的微笑 都快挂不住了,心里把分派完任务就什么都不管的老板骂了个够呛。耳边都是轰隆隆的吵闹眼前都是 快盖到脸上的手店员一不小心后退时被某个物体绊了 一跤,手里的打折券顿时天女散花似的散了 一地 ,还有若干张在空中慢悠悠飘荡,引得大妈们一阵哄抢。

这群人堵住了门口,荣旭和陈清过不去干脆看了半天戏。眼看着人群哄散了这才走上去。于是就有一张浅粉色的打折券飘飘悠悠刚好落到荣旭肩膀,他挑眉拿起看了一眼,一双浓黑幽深的眼睛顿时—亮,好像在极深的地方引燃了一把火焰。

“是什么? ”陈清也有些好奇上面写的东西,他看到一地的打折券各颜各色的都有,但粉色的极少,好像只有寥寥几张。

“咳,没什么,我们用不到……”没有看陈清的眼,荣小爷第一次对他撒了谎,心虚无比。好在陈清兴趣没有那么浓就没坚持,两人走进了超市。

陈清手推着一辆购物车一排排货架走过去,荣旭跟在他身边,看着有用的就放进小车里。因为生活用品每天都要用昨天倒是没有漏买,所以经过生活用品区的时候陈清脚步不停直接奔着下一个货架去了。荣旭却是脚步一顿,搜了一眼左右无人就迅速从货架上摸了掌心大小一粉色纸盒塞进休闲长裤口袋里,想了想,又拿了一盒塞另一边口袋里。裤管宽松,口袋里塞了东西一点轮廓都不显。荣小爷满意了,这才快步跟上去。

排队付款的时候,陈清排着队荣旭站了一会,眼看还有几个人就轮到他们,荣小爷手指动了动,对陈清低声说:“我去买盒口香糖。”陈请点头表示知道了,荣旭这才走开到货架上随便摸了一盒口香糖特意选了 一支距离陈请比较远人少的队伍排上队。

等他出来的时候,陈清已经早出来站了一会,荣旭赶忙上前接过了两大购物袋中较大的一个拎在手里,把自己手里拿着的口香糖也扔进袋里,大概是心虚的缘故,明明陈请没说什么,荣旭还是做了解释:“我选了个人少的队伍排着,总不好回去插队……”

“没事,我们回去吧。”陈清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但荣旭肯解释他也很高兴。

“……好。”荣旭笑着应了,空闲的一手不经意摸了摸口袋里硬硬的纸盒,眼底深处的火焰更灼热了些。

第56章 拥有

陈清觉得从晚饭后荣旭就有点不对劲,一个人独揽了清晰碗筷的活催他先去洗澡,他洗到一半的时候一直在毛玻璃门前晃,等他一出来就钻了进去,花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一倍,出来后也不穿衣服,围着一条浴巾走来走去坐不住。

现在虽然是五月,但入夜之后气温只有十几度,不穿衣服还是很容易着凉的。陈清有些哭笑不得拿着睡衣走上去:“怎么不换衣服?感冒就不好了……”

“咳,没事,窗子关了,我开了空调不冷的。阿清,你热不热?”说这话的时候荣旭一双眼睛亮的出神,就像野狼蹲坐着高高支起了耳朵,明显在期盼着什么。

“……是有点热。”陈清扫了一眼发现立式空调显示屏上鲜艳红色显示着35℃的高温——囧这也太高了吧……还不明白荣旭是什么意思,陈清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了。结果荣旭一听双眼更亮了,背后蓬松有力的尾巴把地板扫的刷刷响:“那就……脱了吧?”

“……啊?”大脑一时转不过弯,荣旭贴上来的时候陈清才想明白了他的暗示,红色在脸颈见迅速蔓延开。抬手握住荣旭要给他解扣子的大手,陈清发出的声音低如蚊子叫,他说:“去床上吧……”话音刚落就脚面离地直接被荣旭伸手横抱了起来,从这到卧室不过几步路的距离,陈清脑子还没转过神人就被小心放到了床上,抬头对上荣旭幽黑泛着绿光的眼睛,陈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很紧张。

估计这句话在荣旭听来和“开餐了”差不多,他看着陈清的眼神就像饥饿了很久的狼终于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美食,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又担心尝不到味儿,只能压抑着想要大口饕餮的欲、望慢慢进食。因为太过激动,一双大手颤抖着半天也解不开睡衣上的一颗纽扣,他都像双手一扯直接撕开但又担心会伤到陈清……犹豫间,一只白皙温润的手掌覆盖上他的手掌,也慢慢抚平了他心中的急躁。

在荣旭铜色粗粝的手掌映衬下愈发显得陈清不快不慢解开纽扣的双手纤细白皙,用了半分钟解开纽扣,睡衣被两边展开露出陈清同样白皙有红缨点缀的胸膛来。肌肤细腻犹如华美丝绸,在柔和不刺眼的灯光下好像荧荧发着光,让人不住幻想摸上去会是什么感觉,两颗樱桃似的红珠诱的人口水都要留下来,就是小了些,他的手指那么粗又那么糙能捏的住吗?也许可以先吸一吸让它变大一些然后……

明亮的纯黑双眸骤然危险地暗了下去,就像大海收敛了风浪看似表面平静其实水下暗涛汹涌,只等机会择人而噬。围在他腰间的黑色浴巾看似松松垮垮但也一直没掉下来,浴巾遮盖了他身上最神秘的部分,展示出来的其余已经足够让人眩晕:粗壮有力的臂膀,肌理分明却不突兀的块状肌肉,尤其是浴巾上的八块腹肌和浴巾边缘露出的几根乌黑卷曲毛发,因为浴巾是黑色并不显。

铜色起伏的健美身躯,黑色的浓密短发和松垮的浴巾,褪下衣服的荣旭好像也褪下了谦和有礼的假象,露出富有攻击力的野性来,他就像一匹看似慵懒实则毫无破绽只想引诱猎物上钩的野狼。是的,猎物——他在被他盯上的第一眼就已经沦陷成为他的猎物,终将有一天会被他拆骨入腹,一点不剩。

荣旭弯下腰在床单上膝行几步双手支撑就把衣衫半解的陈清整个身子笼罩在yīn影之下,在深蓝与浅蓝交织的床单上,微长刚刚清洗过的头发还带着水的气息,躺下时就随意地在枕巾上散开,解开睡衣露出的柔软腹部珠白荧光……荣旭看着他,就像一只生活在海底与世无争的蚌,此时在他的引诱下终于慢慢张开了硬壳,露出柔软鲜美的肉来,邀请他品尝。

既然是邀请……荣旭俯低身子先捕捉了那片粉色饱满的唇,他要把这抹浅淡染成艳丽诱人的红色。四唇相贴的一瞬,他感到陈清的颤抖和僵硬,贝齿紧闭着。荣旭也不急,就不厌其烦地用炙热的舌尖沿着唇线轮廓一遍一遍描画,终于等到双唇开启的一刻立即长驱直入,勾引一片芬芳气息之中的那寸柔软与之相缠。辗转间有来不及咽下的透明涎液沿唇角留下,搅动间甚至可以听见细小的水声,扫在脸上陈清纤长的眼睫愈发颤的失了序,就像他胸膛里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一样。

在荣旭压下来的那一刻,陈清就羞赧地闭上了眼,他想要关灯但荣旭说想好好看看他——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不想在黑暗中度过。就像午夜昙花绽放的时间,因为只有一次而且短暂,错过就会留下遗憾,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珍贵,舍不得移开视线。

终于唇分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陈清紧闭着眼感到有粗粝的指腹摸索过他被蹂、躏的红肿双唇,那处柔嫩的肌肤因为长时间的允吸摩擦不说破皮也唤醒了所有神经,因此粗粝指腹的触摸就像砂纸扫过一样,但炙热的体温是砂纸没有的,陈清感到他脸上更烫了,而且随着炙热的口舌手掌在他身上不住转移战地,整个身子都滚烫起来,像煮熟的蚌肉,甜美诱人的香气完全散发了出来。

挺立的敏感之处被炙热粗糙的大掌一手掌握的时候,陈清四肢一颤终是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头顶正对着的灯光照的他发晕,只看得到荣旭脑后一片光亮连脸都看不清了。被套弄柱身摩挲顶端的感觉太过美好,让他身体酥软使不出力气来,一阵一阵的快、感波涛般来袭,大腿内侧都有些受不住地痉挛颤动。

半阖着双眼,身体犹如波涛汹涌海面上的一叶孤舟,想要抓住什么固定身体才能找回一些安全感。玉白的手掌用力到润红的指尖泛白捉住粗壮有力的臂膀想要稳住自己,但荣旭一身铜皮铁骨,被握住的地方肌肤都没有一丝下陷,将陈清的无力暴露了个十足十。

眼看着陈清双瞳滚动的眸子水光潋滟,眼角发红都带了水汽,荣旭干脆一手捉住他一臂压在床上深陷进柔软的棉被里,另一手则捉住他一掌向下拉到某个肿胀难忍的地方廖做抚慰。

手触到烙铁的一刻高温让陈清清醒了一刻,但很快就把他烧的更加晕眩。被荣旭大手带着抚慰那处,只感到很难一手掌握的柱体愈涨愈大,有什么不住跳动着且越来越硬却没有丝毫泻出的迹象,等到陈清身子紧绷一下后射出,手中的柱体也只是顶端微微吐出欢喜的透明黏液来。

“阿清,抬腿……”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能催眠,刚刚释放过的陈清大脑一片空白,闻言失去焦距的一双琥珀色双眼呆萌地看过去,对上荣旭幽深的双眼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听话……”陈清配合地抬腿让荣旭轻松褪下了他身上原本就为了舒适很宽松的睡裤,解开扣子的上衣早就在荣旭将他翻过来亲吻脊背和漂亮的蝴蝶骨时完全褪下扔去一边,现在又除去睡裤,他就恢复到了母体中寸缕不着的状态。而荣旭围在腰际的浴巾也早在不住的摩挲间撕扯丢弃到了一边。

从超市买来的套套就在枕下,荣旭伸手就摸了一盒出来。一手慢慢托着陈清一边长腿下压露出股间那朵小花来,然后跻身进去让他不能合拢双腿,那只手就扯着浴巾轻柔拭去陈清和自己胸腹间溅上的白浊,另一手则从纸盒里取出一个方形小塑料袋,用牙齿撕开包装,拇指和食指挤出包装内自带的润滑液,伸到陈清腿间开始耐心的润滑。

迷糊间心跳如鼓盖过了周边的声音,陈清尚沉溺在释放过的一片白芒中,直到某处难言的胀痛惊醒了他,被架空的长腿动了动也只是舒展了肌肉让不断深入探索的长指更加容易深入些,他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放松”——是他信任的人,以至于身体在接到命令的第一刻就忍不住这样做了。放松身体胀痛也没有那么难以忍耐,他听到耳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但在他体内探索的手指却一点也不急躁,轻柔但又有力一寸一寸在肉嫩的肠壁间摸索着,直到指尖触及某处凸起陈清的身体顿时想被电过一样,差点跳起来——当然,以他现在的体位不可能跳起来,只是想想罢了,不过反应也很明显。

荣旭又触了一下那里,陈清身体又控制不住抖动了一下,他这才确定自己找对了地方。看着那处已经吞进三根手指,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荣旭慢慢抽出手指看着被拓宽了半天的地方在失去支撑之后很快恢复以往的紧闭他也不急躁,只是又拿出一个方形小塑料袋用牙齿撕开包装一手扶着柱身一手把带有润滑剂的套套往下套。拆开以后才发现买来的两盒居然都是半透明的粉色,套上紫红肿胀的柱体之后倒是遮盖了几分狰狞。

双手架住陈清两腿下压,同时挺动腰身,润滑的尖端慢慢挤开被按摩得柔软的穴口,在陈清的惊喘声中压制住他轻微的反抗,一寸一寸的慢慢挺进。当柱身终于完全进入那片炙热的柔软时,陈清和荣旭都出了一身的汗。

想着网上查来的资料,虽然肿胀处传来的巨大快、感几乎能让人丧失理智,荣旭还是忍住了暂时不动,等到陈清僵硬的脊背放松了些才开始尝试着轻轻抽送。

因为前戏做的很足而且细致,陈清那处吞没荣旭的肿胀虽然勉强但好歹吞进去了没有出血。一开始除了胀痛灼热并没有别的感觉,但在他完全放松之后一次抽动触到那个神秘的凸起陈清的身体顿时剧烈抖动了一下,已经发泄过一次的疲软也慢慢精神挺立起来。

面对面的姿势亲吻拥抱都很方便,虽然腰很酸那处很涨,细细的体味习惯之后也产生了一丝快感——毕竟和他结合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放在心上的恋人。身体的愉悦不多但精神上的愉悦更让人沉迷,他们终于完全拥有了彼此。

而看着陈清因为痛处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身前那处也再次挺立起来,荣旭干脆拉着陈清双臂揽上自己脖颈,空出一手照顾陈清精神起来的那处——做爱这种事如果不管不顾只讲自己一个人享受那就不是做爱而是发泄。他想让陈清从这件事上感到快乐比自己身体得到愉悦都来的重要。

抽出大半心神照顾陈清的挺立,耳鬓厮磨间呼吸交融,在陈清再次泻出之后荣旭才放开手捉住陈清双腿加快速度抽送起来,因想着到底是第一次承受的一方格外辛苦就强迫自己不得贪恋身体的享受,在抽送几百下之后毫不抑制地泄了出来。灼热的液体隔着一层薄膜烫到脆弱敏感的内壁引得陈清已经酸软无力的身体又是一抖。

咬咬牙毫不贪恋抽出发泄后依然半硬的肿胀,看着被长久操弄小嘴般吞吐几下慢慢合拢的穴口,荣旭扯下套子用纸巾包了扔进洗手间的垃圾箱里,同时缴了沾湿温水的毛巾给陈清细细擦洗过身体照书上说的清理干净,这才处理自己。

想着床上的床单被罩要换的话动静太大而且也没沾染上什么就暂时放到一边,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从上床算起过去了5个小时,该睡了……身体清洗过后很清爽,把空调温度调到最适宜的23℃,一臂拥住同样清爽的陈清,荣旭这才阖眼睡去。

第57章 抹药

陈清睡得很沉,好像只是阖了眼再睁开已经是第二天了。苏醒后昨晚发生的一切也随着意识一起回笼,腰臀四肢传来的酸软和身后某处被过度使用造成的酸胀更是提醒着他昨晚两人做了的事实,一时脸烫的可以煎饼。

是男人就会有和恋人亲密的欲望,想要独占对方的感情和身体,陈清虽然在这方面一向寡淡但也没有例外。爱情毕竟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对方的肌肤嘴唇火热都是可以触碰到的。做爱,越做越爱,这两个字虽然粗俗却也说明了适当的身体交流是可以让两人感情更上一层楼的,隔阂更小,心贴的更近——他们终于完全拥有了彼此。

既然已经醒了,以陈清的脾气在床上自然是躺不下去的,只是腰酸的厉害感觉稍稍一动骨头就会劈啪作响一样,身后那处被拓开粗物填充的酸胀之感更是让他一时难以习惯有些难受闷哼一声。这轻轻的一声刚起,紧接着就有锅碗碰撞什么东西跌落在地的声音响起,然后飘出了一阵饭香,陈清闻着香味这才觉得腹中空荡的厉害,再看床头挂钟已经是中午12点了,他居然睡了近11个小时!

匆匆的脚步声中身着休闲家居服的荣旭小心端着一个白底粉桃花瓣瓷碗朝他走了过来,对上陈清的双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热切欣喜:“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这个能回答吗?他全身都不舒服尤其那处……只得低低说了句“还好”——许是昨晚喉咙也使用过了度,发出的声音沙哑的厉害,降温不少的脸颊因为这个问题又染上了绯色,引得荣旭紧张走近用空闲的一手轻轻托住陈清下颌把额头贴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略微沉吟就道:“有点热,先喝粥吧!喝完我给你量一下体温,要是发烧了趁早吃药。”

身体上的不适基本都是酸痛,脑袋倒是不觉得热,只是肌肤接触的时候昨天的画面一一在脑海浮现使得他双颊更热了些,荣旭心中担忧更加重了几分:他查阅资料知道作为承受的一方在第一次做的第二天大部分都会有些低烧,但他昨晚动作适度而且末了还仔细做了清理,应该会好些……

思索间荣旭放下瓷碗扶陈清靠床半躺着,自己在床边坐下端起瓷碗舀一勺糯米红枣银耳粥吹了吹就递到陈清唇边,陈清犹豫了两秒对上荣旭殷勤的面孔还是配合地张嘴吃了,那双幽深纯黑的眸子顿时一亮,收回小勺又舀了一勺吹凉就急巴巴地再次送到陈清唇边,陈清再次配合地吃了。就这样一个喂得高兴,一个吃的满足,很快一小碗米粥就见了底。

荣旭利落的收好碗勺转身就拿了新的体温计给陈清含在口里,自去清洗几分钟后回来取出体温计一看只是比平日体温稍高了一点,还在正常范围之内,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你想不想去洗手间?”

陈清看他那双眼睛亮晶晶直视自己的怎么看都像野狼狠瞅着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大流口水,心中一动,但他的确是暂时不想上厕所的,但还没有洗漱,于是就点点头。荣旭掀开被子扶他下来,陈清腿软的几乎站不住。他毕竟是30岁而不是十几岁,骨头早就硬了,没那么好的柔韧性,被荣旭压着腿做了那么久,腿几乎软成了面条。如今被荣旭扶着每一步迈出去都像踏在软软不着力的云端一样,手臂虽然也有些酸软但相较之下要好很多,至少还能拧开水龙头自己刷牙洗了脸。

身体不适估计失去支撑站不站得住都难,面对着荣旭陈清也就没有强撑,又回到床上半躺着。从落地窗吹进来的空气凉爽清新,就这么躺在床上看书也是不错的消遣——荣旭这里放了不少书,帮他从其中选了些轻松的杂志看。不过,在这之前……

“咳,阿清,你渴吗?”

还行吧……但对上荣旭殷切期待的脸陈清下意识改口说:“来一杯水吧!”于是荣小爷屁颠颠又去给陈清倒了一杯水眼巴巴看着他喝了一口放下没有再喝的意思就又提出建议:“还要不要别的?”

先是喂粥然后递毛巾送书刚刚又端茶倒水……就是陈清也觉得荣旭是有什么想法但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说所以选了这种迂回的方式,陈清放下手里的杂志耐心答复:“不用了,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某只野生银狼闻言双眼顿时射出绿光来,双耳竖直尾巴甩的刷刷响:“我给你擦药吧!”说着手里举起一个绿色小盒,显然是某种外敷的药膏。正是荣小爷一大早跑到药店里买来的消炎去肿的药膏,他手里这盒据说是效果最好的一种,抹到患处一天就能消下去肿。

被那双极亮的眼睛盯着陈清稍微想了一想就明白这是给自己身上那些淤痕消肿的,想着昨晚的激烈顿时脸烧得厉害有些不敢直视荣旭的眼睛,低声道:“我自己来吧……”

“你身子酸就别动了,而且背上的你也够不到,还是我来吧!”说着不管陈清推拒关了窗户防止陈清着凉,就慢慢把陈清身上的新睡衣扒了下来。陈清挣扎了一下被制住也就不动了,只是露出的胸口大片肌肤在荣旭注视下都慢慢变成了粉色,愈发衬得其上点缀的斑斑点点艳丽yín、靡,荣旭咽咽口水到底控制住没有做别的,而是拧开盖子弃棉签不用用洗净的手沾了晶莹剔透的绿色药膏抹上那一点点红色。

这些都是他留下的痕迹,虽然心里挺自豪的,觉得这就是无数个昭示自己对陈清所有权的印章,但到底舍不得陈清白皙的肌肤上留下瑕疵,也不像他火辣辣地受罪。粗糙的手指抹上那两颗红珠时,荣旭清晰感受到手下的肌肤颤动了一下,像是不堪粗粝的手指摩挲。荣旭细看才发现两颗红珠嫣红的厉害,和平日的粉色柔软相比此时不仅色泽深了也在他视线下慢慢挺立了起来,他抬头扫了一眼发现陈清颊上两抹绯红眼睫颤动犹如蝶翅却是紧闭双眼不肯再看了。

好像都有些破皮了呢……这样想着却克制不住用结有薄茧的掌心按住红珠滚动了几下,做出把药膏抹开按摩促进肌肤吸收的样子。昨晚激情的余韵还残留在身体里,炙热的大掌在身上游走轻松唤起了每寸肌肤的记忆,陈清感到身体的变化愈发闭眼闭的紧了,只是身体被激情闹得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对摩挲他红珠的手掌带来的火辣之感想要躲避,却又惦念着昨晚同样由它带来的欢愉,一时拿不定向后躲还是迎上去,心下挣扎间,胸口的炙热手掌终于肯换了一个地方。陈清松了口气,却又有些失落,像是遗憾荣旭没有继续下去似的,思及这点,陈清这回连眼脸都红了。

荣旭之所以放开手却是觉得自己掌心的红珠也越来越烫越来越红,和他粗糙的指腹手掌相比那处是如此柔嫩诱人,让他既怕把它玩坏了又怕再玩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把这个小东西生吞活剥了咽下肚里去。一双幽深的眼睛暗了暗,仿佛两个深海漩涡,能把所有光亮都吸进去。

思量间手上动作却是把陈清轻轻翻了一个身,白皙漂亮线条优美的脊背和胸前一样遍布了激情的红痕,荣旭干脆把药膏抹了一掌心贴上陈清脊背稍用些力气摩挲让被掌心温度融化的药膏渗进肉里去。解决完这片肌肤,荣旭直接把陈清的裤子也扯了下来。

陈清头埋进柔软的枕头中,耳后脊背粉红一片,却是没有拒绝也没有抬头。荣旭一双眼睛色泽更深,还带着药膏清香因为一番摩挲更显炙热的掌心贴在陈清暴露在空气中微凉的修长双腿上,掌下的身体抖了一下还是被轻轻拉开了,露出双腿间大片艳红来——都是他昨晚口舌并用留下的痕迹。

大腿内侧的肌肤最是柔嫩,为了让药膏渗进去发挥作用荣旭是用了力揉弄的,等到这处也解决,还没抹药的地方就只剩那一处,荣旭把右手几根手指都抹上厚厚一层晶绿的药膏,向着诱人的深壑处伸出了手指。

“荣旭!”陈清身体猛颤了一下,转过来的脸红的滴血:“那里不用……”

“怎么不用?这个儿可是最该抹药的地方……阿清,我还没问你昨晚你舒不舒服,我很痛快……阿清,你疼不疼?我轻一些……”

“别、别问了……”陈清转回头再次埋首进枕头,任由荣旭在身体内部动作身体时而僵硬时而柔软。

荣旭嘴角挑着一抹笑却是不肯就这么放过他,身体上压右手依然在陈清身体内部旋转着轻柔把药膏抹到肠壁上,用嘴唇在陈清漂亮的蝴蝶骨上印下一个个炙热且虔诚的吻:“告诉我嘛!阿清,舒不舒服?舒不舒服?嗯?”最后那个嗯尾音上挑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与此同时被触到身体深处凸起的陈清终是控制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即捂住自己的嘴,有些羞恼:“你别问了……”

“阿清,我想告诉你你让我很舒服,我也想让你舒服……”另一只空闲的手下摸摸到某处挺立的肿胀,荣小爷顿时双眼一亮,心中欢喜难以言喻:“阿清,你很舒服对不对?这里都站起来了!”

“嗯……舒、舒服……别问了……”声音低不可闻但两人贴的极近,荣小爷自然听到了,嘴角越挑越高,被照亮面容俊美和明亮的双眼皆让人不敢直视。

窗外日光和煦,却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第58章 锻炼

陈清在床上躺了半天就恢复不少,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腿软。下午两人继续下象棋,到了晚上早早荣旭惦念着他的身体两人早早洗漱了上床休息,至于荣旭帮陈清洗漱的时候趁机揩油被羞怒的陈清踢了一脚暂且不提。

到第三日早起,身体的不适基本都已经褪去,两人就都是习惯早起的,想着也不赶时间,就慢慢沿公路走了几道街到达菜市场买最新鲜的果蔬蛋肉。陈清当初发育身体的时候营养跟不上,高中毕业后就又出来讨生活,支撑着本就单薄的身子奔波劳累,身体亏空的厉害。就是前几个月开始好好将养了,也只是建起一座外表漂亮的空中楼阁罢了。要想让这楼阁稳定下来,说不得要一砖一瓦从底部补齐——这也就是荣旭最近规划的。

因着陈清这两天不适两人只是走路,等他身体全好了,荣旭就会每天早晨带他跑步,也不跑远,就绕着小区外周跑上几圈,同时饮食上也要注意——这个陈清就可以做到。荣旭一直保持着早晨健身的习惯,跑步回来是一个小时的拳击——100多平的房子就住了两人空房多,腾出一间做健身室也容易——他一向精力异常的充沛,每天最多也就睡5个小时,空闲的时间除了学习商场上一些学问就是锻炼身体,不然也不会练出一身铜皮铁骨来。

拳击太过激烈而且容易出事,荣旭自然不会让陈清学的,也不适合他学,毕竟过了那个年纪开始学危险性远比学会的可能性大多了。他好不容易把这人养出一点肉和血色来,可舍不得让拳击把陈清身子掏空了。而且有他在,那还用得着陈清学拳击?

跑步则不同,不论年纪只要跑得动又适量日复一日坚持下去就能锻炼身体,是很温和的改造方式。以前在崔市的时候场地不方便陈清也要忙着经营面馆没有时间让他实施这个计划,现在到了松程市陈清对这里并不怎么熟悉,开店不是十天半月就能筹备好的,而且陈清也说了暂时没有开店的意思,因此他才把这个方案提上日程。

第一天也就是荣旭假期的最后一天跑步的时候,陈清果然跑过一道街就有些喘,第二道街跑了一半就跑不动了。荣旭道欲速则不达,也不勉强陈清,只让他别停下来,慢些跑,还有两道半的街就能回家了。十几年的苦都能吃得,一时的疲累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开始跑步的时候恰好5点,太阳还没升起,朝霞已经红透了半边天。小区周围规划的也很好,平坦宽敞整洁的水泥路两边是铺着青红两色地砖的行人走的小道,还有白线画出的机动车道。望不见尽头的路边花坛里栽种的是一排挺直碗口粗细的荷花玉兰,已经绽开的花有的毫不羞涩展露人前有的却影影绰绰躲在繁枝茂叶里。每片花瓣都饱满玉白,有人半个巴掌大,围着花蕊或松或紧一圈,就像出水不染的白荷。

昨夜里下了一场雨,天未亮的时候就停了。此时路边花草树木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水泥路面却是基本已经全干了。空气清新,草尖儿上的一滴水珠不知是昨晚存下的雨水还是今早儿的朝露,晶莹剔透其中自有一番小小世界。

陈清深吸一口微凉还带着草木花香的空气,虽然胸腔里因为心脏的剧烈跳动闷闷的,喉咙也干,但清新的空气绕肺叶走了一圈好像也把这些植物的生机注入到了他的身体里。明明双腿和脚都沉重的仿佛灌了铅迈都迈不动,呼吸着这水汽充盈的空气却觉得也没有那么干渴了,满目的绿色更是让人由心而起地舒适。以往都是匆匆赶路从未注意过的地方,如今细细一看却自有一番说不出的风情引人垂怜——这是一个崭新的世界,由荣旭带来,有荣旭陪他。

跑步跑了近半个小时,等两人停下,荣旭基本没什么变化,衣衫都一丝不乱,陈清看起来却有些狼狈。运动衫后背和额发都有些汗湿,扶膝喘息半天才站直腰能说话了。此时才5点半,两人跑前只是随便吃了些米粥垫垫,此时都觉得饿了。

想着第一天荣旭就没拉着陈清爬楼梯,乘电梯回到房间,两人一起沐浴过换了新的干爽衣物,端出放在高压锅里保温的米粥和蟹黄包,又打开冰箱拿了昨晚开封没吃完的咸菜和案台上的白醋各装了一小碟一起端到饭桌上。

5月自然不是吃螃蟹的季节,要到农历8、9月才会有脑满肠肥的大闸蟹解馋,此时上市的螃蟹个头小不说全身上下也没有多少能吃的东西。所以陈清做的这蟹黄包是用了别的替代,取五花肉剁碎了和高邮鸭蛋蛋黄搅在一起混拌均匀,再浇了高汤放了调料上锅一蒸就能吃到满口蟹黄味道的蟹黄包。

因着皮擀得薄,大了不好捏,因此一个个顶端开着小眼儿的包子只有乒乓球大小,因浇了高汤外表油亮,皮薄也显得包子小巧且晶莹剔透,可以两口一个。一口下去满口脂香,吃起来最是过瘾。荣旭的食量一向不小,陈清因着刚刚一番运动也开胃吃了不少,都有些撑着了。

此时已经7点出头,荣旭公司8点上班,预定的沙包还没到,他拾掇一番临别在陈清额头印下一个亲吻就出门去了,留下陈清捂着被亲过的地方有些想笑又忍住,脸上飞起两抹薄红,嘴角上挑的弧度是压也压不下去。

荣旭自去上班,他也没闲着。把两人早上换下的衣服按颜色分批扔进洗衣机里洗了又拿出来撑起衣架放到阳台上去晾干,屋里地板每天清理看起来纤尘不染陈清还是用半湿的拖把拖过一遍,角角落落也没放过。等到房间都收拾好了,陈清这才拿起一个环保购物袋和家里钥匙出门。

照他以往的性子自然是愿意待在房间里,但荣旭说两人刚刚搬来还有很多东西没有置办,比如夏日即将用到的竹席凉拖等等——其实是想鼓励陈清多出去走一走,如果陈清本身没有出去的意思就由他找些事让陈清出去做。多出去走走既锻炼身体又开阔眼界,最重要是心情不会因为长期处于室内变得压抑,如果看别人说话自己性子也变得开朗一些就更好了……总之,多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这时候已经太阳高悬,因着昨个夜刚刚下过一场雨,今天气温到不怎么高,而且还有风,走在路上晒着太阳也不会觉得热。上午9点,这个城市已经早早苏醒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陈清照着地图上表明的地点,沿着行人走的小道慢慢走。

从金河小区出来的一道街多是办公大厦,想也是因此金河小区才建成了白领可以负担起的中档住宅区,不论是买还是租离办公的地方近了都是很方便的。一座座高楼中间或穿插着商场和餐馆,也是为这些办公大厦内的人员服务居多。又走过两道街才看到一连串挂着缤纷广告牌的餐饮小店,门面都不错,只是现在还不到饭点因此出入的人很少。

陈清虽然用心关注这些,但他现阶段是不打算开店的。不只是因为松程市他不熟,开店需要考虑的店面、货源、布置……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定下来的,而且松程市比崔市大比崔市繁华,相应的要求也更高,他的初级厨师证在这里估计就不够用了。因此在开店前,陈清想先把中级厨师证考到手。他本事早就够了,只是还欠缺一些时间和培训。

达到中等厨师证的标准有三个途径,但适合陈清的只有第一种,那就是:要求是取得本职业初级职业资格证书后,连续从从事本职业工作3年以上,再经本职业中级正规培训达规定标准学时数,且取得毕(结)业证书。他现在只要报名一所中级正规培训学校取得证书就能由相关部门获得中级厨师证。

不过现在培训班那么多,不知道多少是符合规格要求的,他要谨慎选择才是。想着陈大厨也在松程市,前几天又是搬家又是卧床静养而且陪着荣旭走不开,现在得闲可以去探望一下陈师傅,有长辈给自己出些主意总比自己瞎摸索的好。不过今天空手没有准备而且还有事做,只能改天了,倒也不急。

走过这道街陈清终于到了上次两人一起来的大卖场,上次是荣旭开车带他来倒不觉着远,如今自己走路居然走了近半个小时,而且早上刚刚跑过步,不免有些腰酸腿酸,真是缺乏锻炼啊……不消荣旭说,陈清就有些自惭了。是男人就没有希望自己不强健的,不说像荣旭那样至少也不能走这么一会就累,跑两步就喘吧?

竹席是直接铺在身下的,虽然陈清自认两人都不是皮娇肉嫩的,但要是有什么翘起的竹枝扎人也不好,因此陈清选的仔细,又想着太硬的竹席睡起来隔人,最后敲定下来的是一张1.8米宽两米长的青色冰麻席,上面还印有花青色的竹枝竹叶,看起来很是素雅清凉。价格两百多,附赠两只同材料的冰麻席枕套。又买了两双花纹相同色系不同的凉拖。

冰麻席很软可以折叠,凉拖也很轻体积不大,装包里拎起来倒是不费劲。回来的路上陈清又去了一次小区对面的超市买了中午做饭要用的**翅和鱼虾。到家已经近11点,把席子先放到一边,陈清洗洗手就开始煮饭。荣旭12点下班,如果不赶上堵车可以在12点半到家,时间足够他准备的。

于是荣旭推门进来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房间里虽然打开了窗子通风,还可以嗅到诱人的饭香。他也是真的饿了。陈清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见荣旭回来走上前拿出刚买的凉拖放到地上解释:“天也热了,穿这个透气。”他知道荣旭体温偏高,一向最是怕热。

荣旭低头看见脚边的粉色拖鞋,鞋面上印着色彩缤纷的气泡,又看见陈清脚上穿的是一双稍小些除了颜色一模一样的蓝色凉拖,顿时眉眼弯弯毫不介意拖鞋颜色高高兴兴穿上了。至于为什么买粉色拖鞋……陈清表示,他完全没有多想,只是刚好赶上卖场做活动这款情侣拖鞋打折罢了,也许是因为大号全是粉色卖不出去?

第59章 拜访

换好拖鞋不用陈清催促荣旭放下公文包自去洗手间洗漱,又褪□上西装衬衫,换了一身t恤和宽松的居家长裤,然后就去厨房帮陈清端菜到饭桌上。有人搭把手自然比陈清自己一样一样来的快,丰盛的饭菜很快摆满了两人面前的地儿。

有麻辣煎**翅,肉酱茄子,清蒸鱼,醋溜虾,海带汤……不用说自然每样都是色香味俱全。荣旭照例给陈清夹菜把他碗堆满了才满意自己开吃,陈清虽然有些脸红还是投桃报李给荣旭回菜。结果明明有盘子盛菜,却盘子空了大半手里饭碗反而满满的。心情好饭菜又美味,一顿饭自是吃的十分饱足。

一起收拾碗碟的时候荣旭就和陈清说起公司的一些趣事,比如说谁谁谁拿了瓶痔疮膏错当润手霜使的事引得人哄笑,还有谁谁谁泡咖啡却错接了汽水泡出来的颜色味道都十分诡异等等。陈清也和荣旭说自己去大卖场买来的席子很软睡上去应该很舒服,另外也说了自己的打算想要找个中级厨师培训班考证,还想改天去拜访陈大厨……

陈清当年的经历荣旭是知道的,心里对陈大厨也有几番感激自然不会拒绝——恐怕就是陈清说声天上的星星是美的他都想眼巴巴摘颗星星下来送给他。又想到大卖场那么远陈清没有打车习惯来回一定是走路的,就不禁皱起眉头轻声说:“改天我教你开车吧?”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陈清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把洗净的碗筷收到碗橱里。“我平常又用不到车,而且我开车你怎么办?”

荣旭帮着陈清解开褪□上的围裙,解释:“有时候用车代步会方便很多,我嘛~你学会开车送我上班也行啊,怎么用不到?”这话说笑的成分多些,不说陈清马上要上培训班,就是赋闲在家他也要做午饭开车接荣旭什么的实在不现实。

不过技多不压身,多学项本领总是好事,陈清自然应下。之后的日子就过的无比平静,两人每天早起然后一起跑步,跑步回来之后荣旭去练拳击陈清则洗漱后去做饭,等饭点好了差不多7点,30分钟内解决早餐和一切事宜并做到车厢里,然后十几分钟的车程到达公司。陈清也没闲着,除了每天固定打扫做饭然后按照荣旭飞吩咐出去走一走,还照着书学习上网用网络查东西,日子也过的充实。

一晃眼就到了双休日,两人一大早就起来,照例锻炼一番。4、5天跑下来,陈清已经进步很多,至少现在可以完整地绕小区泡跑上一圈。之后就是一直坚持慢慢提高速度和耐力了,圈数会一圈一圈地增加直到陈清能承受对肌体锻炼最适宜的程度。

跑步之后自然是洗漱和好好用一顿早餐,再之后就要开始办正事了——荣旭答应陪陈清一起去拜访陈大厨。他家的饭馆就在金河小区附近,两人就顺便消食慢慢走着。此时是上午8点,像陈大厨经营的这类饭馆最忙碌是在中午到晚上,上午基本是没客人的,所以挑这个时间拜访最合适。

既然是拜访两手空空自然不适宜,想着陈大厨上了年纪有些咳嗽陈清就去超市买了两大瓶野蜂蜜,又买了新鲜的应季水果,每人各提一袋刚好。到地方的时候饭馆果然一片安静,只能看见几个人影来回忙碌,陈清率先走进去唤了一声,肖梅立即轻笑着跑了出来:“陈大哥来啦!”又转头朝里喊:“陈爷爷!陈大哥来啦!”

“陈清来了?”陈大厨声音洪亮,撩开布帘走了出来。手臂上的绷带自然早就拆了,头上白发多了一些但总体精神矍铄。

“师傅。”陈清叫了一声,迎上前去递出自己手里的东西,陈大厨自然是不接的,被肖梅接了过去,见两人都看她小姑娘俏皮地眨眨眼:“陈爷爷你就别装了!陈大哥来看你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可都是你徒弟孝敬你的!礼轻情意重啊!是吧,陈大哥?”

陈清微微一笑,陈大厨则有些被戳穿心事的恼羞成怒:“好的歹的都让你说了!菜洗好了?没有还不去洗!”

“说不过人家就凶……你就嘴硬吧……”小姑娘吐吐舌头对陈清笑了一下就拎着东西到后面去了,临走了还回头说了句:“陈大哥我觉得你变好看了!”

陈大厨这才仔细观察起陈清来,说实话,他看见自己这半个徒弟的第一眼就愣了一下,五官体型都还是那个人,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也没上过多少学,说不出什么形象的比喻,只是想起他给老伴买的一串珍珠项链,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直到搬家的时候才发现是掉在了柜子和墙壁的夹缝里。

那时候刚找回来的珍珠项链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毫不起眼,随便一放人就很难注意到它。但是用细棉布蘸了清水使劲擦拭干净以后,属于珍珠的光彩就展露出来,就算是随便拿在手里,人都能一眼看见它——以前的陈清就像是蒙尘的珍珠项链,但现在这层灰尘被除去了,让他们这些以前就和陈清相熟的眼前一亮。

那么这层灰尘是被谁小心拭去了呢?不只是外表看起来比以前康健很多,体型仍显单薄但面色红润精神十足,更大的变化是眉宇间的灰沉郁色终于散去,就像是yīn雨连绵的身体内部被放进了一个小小的太阳,有明媚的光亮从每寸肌肤散发出来,整个人变得晶莹剔透,陪着陈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更显温润。

陈大厨眯眯眼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陈清身边的高大男人身上,这人身上带有一种气势很难被忽略,从撩开门帘的第一刻陈大厨就看到了他,只是刻意忽略了。但现在看着陈清身上的巨大变化,陈大厨不由得会想:这一切和这人有没有关系?

一抬头才发现,呵!原来还是面熟的人!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还没到不记事的地步,眨眼就想起这是来他饭馆里吃过饭还帮过他忙的——印象这么深刻不只是因为荣旭帮了忙,更多是因为他的身高和外貌以及周身的气质都不属于那种转眼就能被忘记的类型。那时候陈清和这人还不认识,但现在……

“师傅,这是荣旭,我们一起见过一次的。”见陈大厨点头表示自己记得,陈清又对荣旭介绍:“这是教我厨艺的师傅。”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已经介绍过一遍,不过人前总要再说一遍才显尊重。荣小爷想到自家媳妇儿那手厨艺,美的胃里冒泡,自然对陈大厨堆出一个毫不作假的笑来:“陈师傅!”

教授厨艺的老师可以称声“师傅”,做饭的厨师也经常被叫做“师傅”,前者是把他自己和陈清放在同一位置上,后者则是不甚相熟的人随便称呼——就是不知道荣旭是哪一种……陈大厨心中想着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着问自己徒弟:“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啦?”

“我一直都很挂念您的。”陈清被调侃的有些不自然,面上除了几分羞赧就只有真诚,显然说的全是心里实话。陈大厨看了心下不免一叹,又是欢喜又是忧愁: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徒弟脾性的,那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又性子良善宽厚,还好他看得开生活中又没有那么多破事找上门,不然他就担心陈清会被欺负去了。他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最骄傲的事情之一大概就是收了陈清这个徒弟,虽然两人从没有明确定下过师徒名分,但陈清是一直真心把他当师傅来尊敬的。人心都是肉长的,陈大厨嘴上不说却也没少在行动上帮扶陈清——他那个闷嘴葫芦脾气,根本就学不来什么攀关系走门子,陈大厨就在这方面帮他不少。

现在闷嘴葫芦也会说好话哄人了?这几个月不见变化可真大啊!不过想到陈清家里那种情况还有他早逝的父母,心放开了总是好事。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没必要一辈子都活在yīn霾里,以前他不好劝也劝不了,但现在看陈清真的开始晴朗起来,心中不禁大慰。

“好好好!”心中高兴连说了三个“好”字,前面正在做清洁,陈大厨领两人到后面坐,期间肖梅还笑嘻嘻伸头进来给每人端了一杯柠檬水,说是什么“美白防晒”——天知道三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美白防晒?!陈清抬头不小心对上肖梅看他的目光只觉得那眼光绿油油的就像一个整天听说梅花鹿但没见过的人有天到了动物园终于见到了梅花鹿那种眼神,跟看什么稀罕物似的……陈清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不及细看,陈大厨又虚张声势把肖梅赶出去做活去了。肖梅这才贼兮兮——没错,就是贼兮兮——捂嘴笑着走了。

三人中除了喜爱喝茶的陈清给面子喝了两口,其余两人都碰也不碰拿杯据说能“美白防晒”的柠檬水。之后不等陈大厨问起,陈清放下杯子就慢慢说了他在崔市关了店准备来松程市做发展,现在“借住”在荣旭家。

在崔市开面馆开的好好的却突然不开了,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可能!他了解陈清居家的脾气,当年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平常没事就最爱老气横秋地坐在那里要么自己找事做要么发呆,全然没有那个年纪少年该有的活气,比他这个老头子都更像老头子。想要催他去玩玩,看到少年永远一身素色半旧的衣服这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他那种家庭……人老了心就越来越软,看着好孩子吃苦受罪心就拧巴着也难受。当初主动把陈清揽在身边做学徒也是心中怜惜这个有骨气却不幸的孩子。好在,再苦再累也都已经熬过来了,只要努力,生活还是能越过越好的。

“所以你现在想报个中级培训班好考证?”

陈清点点头。陈大厨摩挲下下颌上几天没清理冒出的细碎黑白胡茬,想了一想道:“这个倒是不难,虽然我很多年不注意这个了,但托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你就回去等我电话吧!”

陈大厨和陈清不亏几百年前是一家,对熟人都没有虚伪客套的习惯,既然来拜访陈大厨的两个目的——一是看望老人家二是中级培训班的事——都已经达成。陈清也就没再多留,只是走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肖梅拿着手机追上来缠着给陈清拍张照,陈清心中觉得她今天行动实在诡异,但只是拍张照小姑娘又第一次拜托他总不好拒绝。正犹豫间原本默默站在一边的荣旭突然走上前来揽住他的肩膀毫不吝惜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颊边两枚酒窝模糊了他凛冽刚硬的线条,俊美的笑颜简直能晃花人的眼:“今天就算了吧!我们还有事赶着做!”说完就搂着还有些迷糊什么事要做的陈清快步走了。

想拍他媳妇儿照片?没门!要拍也是他来拍,拍了挂家里墙上,卧室一幅客厅一幅……嗯,浴室要不要也来一幅?手机和电脑壁纸也可以换一换……

他这边走了,被撂下的肖梅却好不生气而且那笑脸怎么看怎么花痴,小姑娘捂着鼻子双眼钛合金般闪光嘴里小声咕哝着什么:“忠犬攻……呆萌受……秀恩爱……闪瞎……嗷!不对忘记拍照了!”小赵久等不见肖梅却听见一声惨叫不禁出来查看:“你上火了?怎么流鼻血了?还不快擦擦弄点凉水拍额头上!”

“嗯……”悔啊……美男计什么的不要太凶残!

第60章 旅游

当天晚上陈大厨就打电话来把找好的几个学校告诉陈清并提出中肯的建议,陈清综合自己的情况选了一个名为“红日”的开放式培训学校,培训时间为期两个半月,随到随学,但在结束之前中间不能中止,毕业(结业)即可获得中级厨师证。

“不能中止啊……”荣旭在旁已经用电脑查出了地址,离他们住的小区有些远,开车也要近一个小时,闻声就说:“要不先往后推一推吧?我想先教会你开车,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你需要用车又不方便打车的也不用担心了。”至于驾照,他托了人到时候去走一个过场就能拿到,反而最简单。

陈清想到自己现在最多只能绕小区跑一圈的耐力,拎锅掌勺可也是个体力活,身体素质不好了也坚持不下来,再锻炼锻炼也好,而且就算立即拿到厨师证也不能立即开店,急什么呢?每天早跑中注意到道路旁以前从未注意过的美丽风景,突然有自己错过了很多的感觉。不是要就此停下,因为他总要生活也要为之奋斗,只是他脚步可以放慢一些,可以多注意一些这些美丽的东西,以及——陪在他身边的人。

……现在他正在拿着相机给自己拍照——|。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受到肖梅刺激,回来荣旭就网购了一台数码相机,给两人拍了不少合影还有陈清的单人照,还要洗出版画来挂到墙上好歹被陈清拦住了,放在不起眼的柜子里。

之后就是学车了,荣旭找了一个空旷的场地两人分别坐正副驾驶,然后一步步教给陈清最基本的,先是每个部件的作用,尤其是刹车和油门绝对不能弄错:“左脚用力踩下离合器,然后右手挂上前进档,如果左右没有障碍物就松开手刹,右脚慢慢踩油门……对!慢慢的,别用力,左脚也慢慢抬高,嗯,抬高离合器……好!”

陈清习惯小心谨慎,循规蹈矩照荣旭说的一步一步来倒是没出什么差错,直到转弯的时候不知为何车轮猛然打滑还有“嘭”的一声巨响惊了陈清一跳,到底是习惯脚踏实地还没有身为驾驶员的自觉,脚下不禁就用力踩下油门,汽车骤然加速朝几米开外的墙壁撞去!

危急时刻,荣旭也顾不得别的,猛地把陈清大半个身子拉开自己蜷缩了高大的身子挤到驾驶席,将刹车踩到底又飞速打方向盘努力控制汽车朝声音传来的反向驶去。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无比,在地面上留下四道乌黑的痕迹,车前灯蹭在墙上坏了一个,还刮掉了一些漆——幸好人没事,汽车总体无大碍。

危机过去,荣旭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些就去看身边人的反应,实在安静。看过去才看到陈清双眼还有些发直没有焦距似的,荣旭没有拨开他的手就一直握着方向盘,只是指节有些僵直——显然是吓坏了。

“阿清,阿清!看我,没事!已经没事了!”轻拍陈清的双颊又在他脸上烙下几下滚烫的吻,终于把陈清魂叫了回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立即有了湿意,他看起来有些想哭又有些欣慰,粉色的唇也失了红润,惨白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还好我没有害了你……

“这能算什么?我当年学开车的时候撞过好几次墙,这还没撞上呢!”尝到的嘴唇有些微咸和湿润,荣旭心又拧巴成了一团。

“我不想学了……”

“好,不学了!我会就行了!不管你去哪我都能开车带你去!你不学也没关系……”边说着边抹去陈清眼角的湿意印下几个吻,轻嘲:“你还比我大三岁呢我都没哭你怎么哭了……”

陈清原被吓的惨白的脸一下子涨红埋首到荣旭怀里闷闷地说:“我也没哭……”惊吓过后表现地像个孩子。

“好,你也没哭……”

于是学车的事就这么告一段落,荣旭下车检查发现是地上不知谁家车漏了油害车胎打滑,还有落下的钉子扎破了车胎。这种事只能自认倒霉了,好在人都没受伤,车也坏的不严重,今天送去修赶一些还不耽误明天用。

是夜睡下之后床上又是一番温柔缱绻,今天的陈清格外听话配合,虽然全身上下都是红彤彤的像个虾子,却还是摆出了荣旭想要的姿势。荣小爷双眼贼亮自是毫不客气饱餐一顿,这是两人第二次做,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身体承受度更好,又因为陈清格外柔顺,荣小爷忍不住就放开了手脚彻底饱餐一顿,结果吃的太过第二天陈清不出所料发烧了,荣小爷鞍前马后事必躬亲暂且不提。

应荣旭要求陈清暂时没去培训学校上课,而是主要锻炼身体和布置房间,一样一样的东西添置进来,这套房子也越来越有家的味道,和最初的冷清空旷迥然不同。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纵然中间下过几场雨也有过连绵近半月的yīn雨,气温还是一往无前地热下去了,迈入了飞火流萤的夏季。

等到大街上飘起粽香,超市的粽子也从平常的一块涨到了三块,农历的端午节快要到了。

6月11号这天晚上荣旭早早就下班回来,正赶上陈清在煮饭,整个房间都飘着饭香。陈清听到声音出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公司明天起放假,要17号才恢复上班。”说着褪去外套扁起袖子到手肘帮陈清把已经被煮沸的汤水顶起来的锅盖拿起,又点了一些水进去合上盖子,再煮沸一回就可以起锅了。

“加上双休有5天假啊!”担心荣旭衣服溅上油水,陈清拿出另一条围裙给他围上。

“对,阿清,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出去?”

“嗯。”荣旭说着翻找出两本护照来,陈清打开一看发现一本是自己,另一本自然是荣旭,想来是上次帮自己拍照之后办的:“这——还要出国?”

“端午节国内游客只多不会少,不如去国外来的自在。”既然这么说,应该是早有打算了吧?陈清并不在意去哪里,要是荣旭不提他就算一直待在家里也没有意见,不过荣旭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他就顺意问了下去:“你想好去哪里了?”

“美国。”

“……可以啊,我们什么时候去?”说话间锅中汤水已经再次沸腾起来,陈清赶紧熄火,荣旭则用纱布垫着砂锅小心端下来放到外间客厅玻璃桌的石棉垫上,陈清也把碗筷端出来,两人一起动作很快就把饭菜摆好一桌。

“明天,该准备的我早就准备好了,明天直接去机场。”

“那今晚要抓紧时间收拾……”陈清闻言眉心微皱,就要加快吃饭速度赶着收拾被荣旭拦住,他笑着解释:“我们在那只玩4天,带上证件和两身换洗衣服就行,带多了机场检查也麻烦。行李箱还要留着空间装买的东西呢!”

既然一切从简,那就好收拾了,陈清没有外出过,一切自然是听荣旭建议。就这样吃完饭然后收拾衣服消消食,把家里门窗又都检查过一遍,因着明日还要早起,两人就早早睡了。

一夜无梦,睁眼两人就抓紧时间做最后准备了,陈清把冰箱里剩下的蟹黄包全都蒸上,荣旭则把家里电闸拉了下来,水管门窗也都再检查一遍锁上。解决完早餐又检查一遍证件,确认真的没有问题了,这才搭乘出租车直奔机场而去。

第一次坐飞机,陈清心中多少有些激动,虽然动作不显但眼神却像小孩子一样熠熠发光。只是等飞机起飞之后心也慢慢平复下来了,看着飞机在云海中航行,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今早他还在松程市,现在就在去美国的路上了么?如果不是遇到荣旭,他终其一生也不会走出天朝吧,光是语言不通这点他就解决不了……

“要飞7、8个小时,早上起得早,你还是再睡一会吧!等吃午餐的时候我叫你。”作息规律对身体有好处,但也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一旦被打破很难调整过来。荣旭就是担心到时候陈清倒时差倒得厉害身体难受,而且早起时间也比以往早了一个小时,陈清现在眼中明亮是因为最初的新鲜和兴奋,等过了这阵就露出疲色来。

眼睛正感到有些酸涩,就听到荣旭这么说,陈清揉揉眼睛:“你不睡吗?”

“你知道我一向睡得少。”荣旭笑笑边说边把陈清的座椅放低倾斜,让他睡得更舒服些,等陈清躺下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薄毯子给他盖上。荣旭订的是头等舱,座椅之间的距离很宽敞,椅子也很软。陈清半躺着,一闭上眼睛居然就很快睡着了。

嗯,难道是前天累着了还没恢复过来?隔空描画陈清沉静美好的睡颜,靠窗的位置可以清晰望见窗外急速后退的云海。他的心在云端,脚却踩着大地,幸福又安稳。如此静默注视了许久,荣旭也阖眼休息了一会,他倒时差倒是一向不严重,因此只是闭目休息。

头舱里其他人大都也是如此想法,因此呼吸声和细小鼾声此起彼伏,不大的空间里一片静谧。通体洁白的飞机犹如一只巨大的海鸟,翱翔在雾波翻滚的云海之中,途径的地方在碧天留下一道长长的白弧,下面是无边碧波潋滟的大海,巨大的海鸟直奔着大洋彼岸的国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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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喝醉

一下飞机陈清就感到一股异国情调扑面而来,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身体健壮发色不同的外国人——现在相对他们,应该他和荣旭是外国人才对。异国他乡又语言不通,陈清只能跟着荣旭行动,荣旭一手牵着他却没有急着赶路而是四处眺望,直到一个虎背熊腰少说也有190公分的白人大汉笑着走过来,荣旭也露出一个笑容带着陈清迎上去,与对方在空中碰了一下拳。

“肯,你终于来了!”出人意料,白人大汉说着一口极为流利的汉语,只是发音还有些别扭。他留着一头张扬的红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但五官硬朗笑容阳光一点也不显娘气,一身随意搭配的牛仔更显得他性情不羁。和荣旭招呼过后他就看到荣旭身边的陈清,眼前顿时一亮吹了声口哨:“嗨~肯,这是你从哪找来的美人?给我的礼物么哎呀呀真是太破费了!”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说完还对陈清眨了下眼睛,很是显得亲近。

陈清有些拘束被荣旭握着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听不懂对方的话他只能回一个有些羞涩的笑。结果白人看他的眼光兴趣更浓,就像、就像小狗看见肉骨头一样……待要细看眼前一暗,却是荣旭挡着了他长腿一扫照着白人就踢。那人又吹了一声响亮口哨迅速后退闪开,嘴上却很是挑衅地说:“来啊来啊!看看我进步没有!”说着还双手一拍再拉开,摆出一个李小龙的经典pose来。

荣小爷露出白牙森森一笑:敢调戏他媳妇儿?这是又皮痒找揍呢!小爷成全你!两人就在停车场交起手来,拳脚相击的声音沉闷厚重显然是用了真力的,打到人身上绝对不好受。白人比荣旭略高一些,但动作明显没有荣旭快也没有他力气大,防守的时候远比攻击多,连陈清这个外行都看得出来荣旭占了显着的上风——纵然看了出来,心中却还是担心的。这两人一开始打招呼他还以为是朋友,结果说了两句就打起来了!还是毫不留情的真打!到处都是拳风腿影,他连劝架都没法劝,只能在一边站着干着急!

这场斗争最后以白人惨叫一声举起双手投降而告终,他连连告饶荣旭才把抬起未落的长腿收了回去,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就转身回到陈清身边对上他担忧的眼神和一连串的询问:“有没有被打到?哪里痛吗?我看看……”荣旭是挨了两下但都没有正面承受,而是卸去了大半力气之后用皮厚的脊背承受的,最多也就有个红印子,因此任陈清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检查心下享受的不得了嘴上却说:“不要紧……”

“嗨!美人~受伤的是我啊!我的身心都被肯深深的伤害了!”说话间白人大汉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捂住眼睛就要凑过来,结果被荣旭眼角一扫就哼哼唧唧不甚甘心站住了:“哼哼……好疼……哼哼……”

陈清:“……”这人是谁?那么高壮剽悍的一个人不要做出这么柔弱的表情好吗?

荣旭面皮微抽,觉得自己一定是脑抽了才找来这个不靠谱的做导游,先指着某人给陈清介绍:“叫他‘大卫’就行,他是个国际特警,我们以前合作过。大卫,这是你嫂子!咳,叫陈就行。”xddddd当然,后半句改了英文。陈清毫不疑他就对大卫友好一笑,大卫闻言却是目瞪口呆,随即眼珠一转坏笑着张开双臂就要抱上来,被荣旭杀人眼神再次一扫才瑟缩下脖子咕哝两句和陈清握手,叫了声:“陈”。

他伸出双手和陈清一只手相握,陈清这才明白他刚刚为什么捂着眼:眼圈周围明显一圈黑,想是刚才两人争斗的时候被荣旭毫不留情在眼眶上打了一拳——还是留了情的,不然就不只是一个黑眼圈了。

大卫是典型的美国人性格,热情好客大大咧咧,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明明刚刚被荣旭揍了一顿(没错,就是荣旭单方面地把他痛殴了一顿)现在又腆着脸凑了上来,先是开着他的吉普车带两人到订好的酒店放下行李,等他们洗漱一番换了新的干净衣服三人就一起去餐馆用餐。

和天朝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布置,陈清坐着环望看的津津有味,身处异国他乡的紧张和不安倒是消退不少,而且大卫也真的很会耍宝,毫不吝惜破坏自己的形象也要把人逗笑。陈清只觉得自己很久没有大笑过了,没有顾忌也没有任何负担,想笑就笑,不需要压抑,换了一个环境反而更能放松了。

因为陈清笑得开心,荣旭对大卫不怕死拿自己来说笑的行为也睁只眼闭只眼了,而事实证明大卫那就是一个跳蚤——你不把他拍下去他越跳越嘚瑟。荣旭用打叉把一盘牛肉都切成大小均等的小方块的时候大卫正收口并用在和陈清将他和荣旭一起出任务的在雨林里那次的经历:“……那个挂在树上的藤蔓,我说是藤蔓,他非说不是,是蛇。一匕首把那家伙钉树上了,离得近那树汁溅了他一脸!一脸都是绿油油的汁水……哈哈哈……不听我的……哈哈……哈!”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把餐刀“叮”的一声钉到了他盘子里的牛排上,温热的酱汁溅了他一脸。

大概是因为完全没想到,大卫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呆,引得陈清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荣旭则没给大卫好脸,只是眼巴巴凑上来用自己切好的牛排换走了陈清面前的牛排,因为陈清偏爱素食又拿了一个盘子给陈清装沙拉。

陈清眉眼弯弯毫不吝惜回了荣旭一个灿烂的微笑愣是把荣小爷笑的心突突跳愣住,等陈清吃了几口才回神然后就趁大卫还没反应过来在擦一脸的酱汁时大肆扫荡桌面:所有媳妇儿爱吃的最好最嫩的部分都送到媳妇儿盘子里,剩下的就是自己的……等大卫擦干净脸一眼看到的就是空荡荡的桌面和陈清荣旭两人面前摞的高高的盘子,他的面前只剩下一盘孤孤单单的牛肉,连生菜叶都没留一片。

大卫:=口=我的呢!

如果忽略某大汉吃温的牛排只吃了个半饱,这顿饭还是很令人满意的。陈清按了按肚子心理作用觉得自己肚子都凸起了一块,和荣旭说了结果被一脸正经的荣旭好好摸了一把柔软又紧实的肚子,安慰他想多了,还是平平的白白软软很好摸……咳,后面被脸红的陈清捂住嘴巴没说出来。

在驾驶席还饿着肚子的某大汉看着后视镜里两人的“打情骂俏”都要被闪瞎狗眼泪流成河了,尤其没吃饱的肚子咕噜噜叫着让他觉得自己倍可怜荣旭倍可恶,他就是一颗地里黄的小白菜,遇到荣旭这个大尾巴狼只有焉了吧唧的份儿……

汽车一直行驶到两人住下的旅馆的停车场停下。大卫订下的旅馆是陈清他们下飞机的洛杉矶国际机场北边的圣莫尼卡,是加州最吸引人的海滨城市,冬暖夏凉,在北半球已经进入炙热夏季的时候这里仍然只是让人感到温暖而非炙热,身上着一件单衫还有着海风拂面都是极舒服的。而位于圣莫尼卡中心的第三街步行街则是一条专门用来表演的接到,每当华灯初上这里就会成为一个极其繁荣集市一样的地方,各式艺人和影院、酒吧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餐馆,热闹非常。

荣旭和陈清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三人解决了接风宴之后再出了停车场已经是晚上6点,码头燃起灯火,高矮参差的楼房也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三人就步行着朝圣莫尼卡中心的第三街步行街走去。走到街头的时候街面上刚刚出现形形□的人群,边走边观看不时停下逛几个店铺如此又过了半个小时再回到街道上已经真正热闹起来。

街道上有衣衫质朴贩售小工艺品的当地居民,也有换上热带风情沙滩裤花衬衫手握相机的游客,荣旭和陈清身上的衣服和这个环境并不融洽,于是在又一次路经一家服装店的时候三人都换了一身衣服:陈清是蓝天白云的t恤,亚麻色的针织长裤脚下配双同色沙滩鞋,荣旭则是瓜果花纹的t恤和花青色针织长裤和黑色沙滩鞋,大卫也上赶着凑热闹买了一身店里最花的衬衫和大短裤,就连沙滩鞋都是花的,一眼看过去就像一个移动染缸,极为精彩引人瞩目。

入目都是每一样都极为吸引人逗留观看的精彩,陈清只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人群太拥挤,荣旭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他,紧贴的掌心和身上都出了汗,但两人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荣旭看见华灯映照下陈清一双琥珀色眼睛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犹如世间最美好的宝石,很亮,亮的让他移不开眼睛,希望时间在这一刻停住。

两人手牵在一起贴的很近不会被人群冲散,捧着相机跟在他们身后的大卫却悲催的简直要哭了:他既要小心荣旭的相机又要小心别踩到人和被人踩到还要盯着他们跟上去在适当的时候照荣旭交代的给两人拍照……他容易吗他!qaq你们就不能回头看一眼吗?!

终于走到街尾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沙滩上,和热闹的街道相比被海风吹拂的沙滩就像另外一个世界,街道上的熙熙攘攘还有音乐演奏都细不可闻。身上的汗水和热意被海风一吹尽数散去,此时已经晚上九点了。沙滩伞有许多不规则分布的沙滩伞,伞下是张圆桌和白色的躺椅座椅。

陈清一直被荣旭小心护着没有被人踩到撞到,只是出了一些汗,荣旭自然也是没事的,只有大卫喘着气拖着被踩成灰色的沙滩鞋像一条死狗就差吐出舌头了,一步一步异常艰难跌跌撞撞找了一张没人的沙滩伞往躺椅上一摊就不动了——他决定在荣旭主动认错之前都不说话!

“你先坐着,我去那边买点东西。”荣旭用干净的手背擦去陈清额头的汗水,对陈清说了就朝另一边很热闹的烧烤摊走去。陈清则有些累也有些兴奋,脸上红扑扑的眼睛很亮。荣旭很快就回来了,端了一个大大的盘子,上面摆放着三个开口插好习惯的椰子和两瓶红酒三只玻璃杯,还有烧烤的大虾、鱿鱼、海鱼……以及一些热带水果,十分丰盛。

立志不和荣旭说话的大卫在闻到烤肉香味第一瞬间就原地满状态复活只等补血,看到丰盛的晚餐立即嗷嗷着扑上去,结果自然是被荣旭毫不留情一脚踹开——这里面除了一个椰子和一只玻璃杯是他的,其余都是他和媳妇儿的!想也别想!

于是大卫同志只能一手吸着椰子汁一手捂住又被踹了一脚的屁股眼泪汪汪去端自己的盘子,等他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恩爱的一对儿正你剥壳喂我虾子我挑刺喂你鱼肉,你一口椰子汁我一口红酒……恩爱的让人眼酸。呜呜呜……大卫想:他也要找个媳妇儿……比大嫂还漂亮贤惠的媳妇儿!

有大卫这么一个活宝在,气氛被炒的十分热闹,椰子汁很快喝完,大卫递给陈清红酒的时候陈清犹豫了一下不想破坏这气氛就接了,旁边的荣旭一口咽下杯里的最后一口红酒,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大卫兴奋的脸和脖子都红了,看荣旭喝完就把自己拿的几瓶又开了一瓶给两人满上,然后继续猜拳……

等到结束的时候,大卫微醺,荣旭依然清醒,陈清却是全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喝醉了啊……下一章要醉酒h来一发么?可是我已经被小黄条四张了……

如果看不到章节正确内容记得点按钮,别管我按钮写的什么……

所以留言不要大意来一发吧!!如果是长评就更好了……最近的回复越来越短小精悍了……

第62章 蜜糖

大卫虽然头晕乎乎的但还能走路,陈清则是双眼迷雾浑身都是软的没力气,被荣旭背着,三人沿着沙滩吹着海风慢慢走,还可以看到码头灯火摇曳的轮船。回到酒店大卫不想酒驾就直接住进了他给荣旭订下的两间房子剩下的那间——当初和荣旭通电话荣旭说要带个人来并没有具体说明,因此他订了两个房间,荣旭和陈清两人同居惯了自然而然只用了其中一间,另一件还没来得及退,刚好给大卫用上,要不然正赶上这旅游胜季他可够为难了。

大卫没醉的时候就特别能耍宝,喝醉后更是人来疯,愈发显得静静躺在自己背上的陈清醉眼朦胧乖巧安静的惹人疼。荣旭先把陈清小心放到床上这才关门出去处理走廊上抓着服务员发酒疯的某人,知道某人皮糙肉厚又加上荣小爷急着回去……咳咳,所以完全没耐心哄他,只是用蛮力把人抓回房间扔到床上。大卫也是真的累了,一摸到被子就双腿夹住像条死狗一样眨眼就呼呼睡了。荣旭抽抽嘴角,把门关上就回房了。

一打开房门看到床上空空如也荣旭心脏骤停了一下,关上门匆匆走近一看,床上棉被除了陈清被放下压出的凹陷以外并没有太多别的痕迹,再看到从床到浴室一路丢下的衣物正是陈清身上的,浴室也传来了水声,看着毛玻璃后那个隐约的人影,荣旭这才把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只是心中也多了一丝警惕:到底是异国他乡,陈清又不会外语,他一定要照顾好他才行。要是两人失散了,人生地不熟,自己的关系主要在国内对这种情况鞭长莫及,等他找好关系陈清估计都不知道走失到哪里去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不过……荣小爷眼神闪了闪,看着玻璃上的人影十分热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阿清喝醉的样子,他可是十分好奇的……

玻璃门没有锁,荣旭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首先入目的一片水雾,然后是衣襟半开露出大片锁骨的陈清:他站在淋浴下面,身上的裤子内衣都留在了浴室之外,只着了一件天蓝的t恤,而且这仅余的两件还被温水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t恤的下摆只能盖住他一半圆翘的臀,因为紧贴肌肤更显得他腰线细后臀挺翘,两条修长无暇的腿也和曲线一样毕露无遗。

大概是酒醉身上没什么力气,依靠铺满瓷砖的墙壁站着,双眼半阖扬起天鹅般的颈子任温水洒在脸上,粉色的唇开启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和一截粉色柔软的舌,他在张口接淋浴的水喝。只是没力气,落下的水又雨丝般零散落入口中的只有寥寥几滴,大半都洒在了脸上身上沿着吞咽滚动的喉结下滑进半开的衣襟里面,怎么也解不了从胃部烧上来的干渴。

陈清意识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觉得身上很热,喉咙很干。他又热又想喝水,所以扯掉了身上的衣服——裤腰和内衣是松紧带的,一扯就掉,t恤却是需要举起双臂配合才能脱下来,他喝醉了想不起来只是硬扯,偏偏手上没什么力气,扯了半天也只是扯开领口的扣子露出大片锁骨,脱不下来也只能罢了,转身就去找水喝。

这一找就在浴室找到了,温水接触滚烫肌肤的一刻他觉得凉爽,很舒服,但身体外部舒服了更显得喉咙干渴得厉害。他仰头张嘴弄得脖子和嘴巴都酸了,偏偏还喝不到多少,就有些不满地皱起鼻子和眉头——荣旭在门边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舔了舔突然感到干渴的嘴唇,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转身出去打了客服电话点了一些东西,等服务生把东西送到才手提着一瓶葡萄果汁走进来。

陈清滚烫的肌肤贴在冰凉的瓷砖上觉得舒服不少,看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走近还没辨别出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摆出一个痴痴的笑,琥珀色的眸子像窖藏了很久的浓稠美酒,水泊潋滟但没有焦距,荣旭看着突然就感到无比的干渴和饥饿,他觉得这人就是一颗蜜色的蜜糖,用甜美的香气诱惑着他口水泛滥恨不得立即吞到肚里去,可有舍不得一口吃了以后都要挨饿。于是就想含在嘴里,让那一丝丝的甜意在舌尖扩散至盈满整个口腔,然后充盈了饥饿紧缩的胃——还是饿,仿佛永远吃不饱的饿,但是因为嘴里那丝甜味这饥饿也没有那么难耐了。

没有心情去管脱下来的衣服,荣旭只觉得花了十几秒脱下t恤长裤的时间都是漫长的,衣衫尽褪只余一件贴身的黑色内裤,样式自然和陈清脱下的那一条是一样的。结实的古铜色肌理分明,无论是清晰的六块腹肌还是长臂长腿钢铁浇筑般的肌肉都说明着这个男人身体内潜伏的骇人爆发力,就像一头正值壮年的野生猛兽,每一寸钢筋铁骨都是经过无数风雨淬炼是保证这只猛兽立于不败之地的资本——他很强壮,所以能够凭心选择自己的伴侣,而现在,他看上了眼前这个不断“勾引”他的男人。

没用开启瓶盖的扳子,荣旭牙齿一咬就咬下了微微变形的瓶盖,脖子一仰就喝了满满一口酸甜果汁,然后几步走进陈清一手抬起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双唇就印了下去,嘴唇微张,酸甜可口的果汁就流进了陈清半启的口中,数量不多但刚好足够引起陈清的需求。就像干涸龟裂的土地上下了一场毛毛雨,不能彻底解决干旱,却让土地产生了期盼,期盼着会有一场大雨来临,或者,继续下毛毛雨也好。

荣旭没有让他失望,控制着满口的果汁不紧不慢地流淌进陈清嘴里,陈清饥渴地吞咽,不住滚动的小巧喉结让荣旭纯黑的双眼眸色暗处更暗,亮处则仿佛燃起了一把星火,细小却有着把靠近的人都一起点燃的危险。偏偏醉酒的陈清半点警惕全无,全凭本能在行动,感到流到嘴里的果汁没有了就直接伸舌到源头探寻,殊不知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被对方口舌捕捉住狠力吸允到舌根发麻,怎么也收不回来。

陈清闷哼推了荣旭两下,反而被控制住双手压在冰凉的瓷砖上肆意亲了个痛快。结束的时候陈清口舌都是麻的,粉色的唇变成艳色而且一时合不拢有说不清是涎水还是温水的透明液体顺着嘴角留下来,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加迷茫了,傻傻看着荣旭眨也不知道眨。

荣旭咽下口里残余的果汁和从陈清口中搜刮来的甜美汁液,笑了一笑,仰头又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哺给陈清。陈清一开始只是接受送入口中的甜美汁液,但果汁并比不得清水解渴,而且荣旭又不急一口一口地逗弄他——没错,就是喝醉了的陈清也感到对方在逗弄他,喂他果汁一点都不专心,空闲的一手不是摸摸他胸前的红珠就是摸他的腰腿以及圆翘的后臀,本就醉酒发软的身子被荣旭炙热粗糙的手掌连揉带捏,身体的记忆也不甘寂寞浮出脑海,弄得陈清是气喘吁吁自顾不暇。

他醉了酒,做事全凭本能,被荣旭逗弄的狠了就不高兴起来,一口咬住了荣旭摩挲他肿起红唇的手指,荣旭再捏他屁股他就磨牙似的动了动。只是牙齿酥软没有力气,荣旭又是个铜皮铁骨的,陈清狠劲咬了半天也没在手指上留下一个红印子,反而是荣旭笑着用指尖玩弄陈清柔软的红舌,弄得陈清憨直地瞪圆了眼睛。圆圆的眼睛,龇起的一口糯米小牙,叼着他手指不松像咬着一根胡萝卜一样,怎么看都像一只平日老老实实性子柔软无比如今被逼得急了咬人的小白兔子。

白兔子咬不动嘴里的胡萝卜反而被胡萝卜欺负了,于是胆子很壮地抢走了大野狼手里的果汁瓶子。发酸的牙齿也不再咬胡萝卜了,开始试着把瓶口对准嘴巴灌果汁。可以想见的,陈清连站都站不稳,即使荣旭站着不动任由他动作,陈清还是没有对稳嘴唇,大半瓶青色果汁全洒在了下颌脖子上。

冰凉的液体触到肌肤,这感觉让陈清一愣,随即眯起眼睛用食指在唇角一抹把沾了果汁的手指含进嘴里,舌上酸甜的美好滋味让他惬意地眯起眼睛,而荣旭却是看的呆了——和含着自己手指感觉又不同,这样的陈清他自己都不知道带了几分不经意的魅惑,哪里是小白兔,分明是白狐狸!

一瓶果汁饮了小半又洒了大半,如今仅余瓶底浅浅的一层。陈清护着瓶子双眼圆圆鼻头红红的样子,怎么看都像一个新出炉的酒鬼,酒鬼最终也没有护住酒瓶子,最后仅余的那一点果汁被不怀好意的荣旭浇在了自己胸口上诱导小酒鬼去舔。酒鬼也果然没让他失望,整个人都挤到他怀里迷蒙着双眼伸出了颤颤的小巧的红舌,舔在荣旭蜜色结实的胸口,那种湿漉漉柔软的触感让荣旭后背毛都竖了起来——不是惊悚,是爽的。

红艳艳的一截舌尖在玉白的糯米小牙间时隐时现,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顺着果汁下淌的痕迹向下,最后来到一片草丛之中。黑色的贴身内衣早被弃置一边,栖息于繁茂草丛之中的蟒蛇则完全支起了粗壮的身子,对着到访的小白兔吐露出猩红的舌尖来,显然是处于养精蓄锐地蛰伏随时都可以发动致命一击。偏偏送上门的某兔子还懵懂无知,对着吐露液体的红润柱头只是犹豫辨别了一下就张口含住了。

“咝!”荣旭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下传来的舒爽简直要让人发狂。他最初只是想逗逗陈清完全没想到让他做到这个地步,他是为陈清做过,但他知道陈清性情实在羞赧脸皮薄做不来,没想到喝醉了酒胆子会变大那么多,也许以后可以让阿清多喝醉几次试试……

陈清迷迷糊糊含住吐露液体的顶端,自然尝到了液体的味道,他含了一口就吐出来,似乎为自己尝到的味道感到奇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觉得只有一点不能确定,于是又含了一口。那顶端太大,他很艰难才含进嘴里,用力允吸还是只能尝到几滴液体,不禁疑惑:这瓶口怎么那么粗,还喝不到果汁……是没有了吗……

荣旭却是觉得快被陈清那一口吸了出来,好险僵住身子克制住了。见陈清被噎得难受一会把他吐出来一会又摇摇脑袋含进去顶端,或是伸出舌尖在上面□……就像小孩子吃冰激凌一样,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牙齿还不时划过敏感的顶端,每次都让荣旭又疼又爽。

算了,阿清本来就不会做,现在更是喝醉了酒,再下去他估计也只是继续摸摸舔舔做不出实质性的,不如自己动手……

这样想着,荣旭就随手关了水龙头又拉过一边的干净浴巾给二人擦干身上水珠,然后荣旭直接一弯腰再直起身子就把陈清抗在肩头,几步走到床边都扑到了柔软的床铺里,此时二人身上都是寸丝不挂。荣旭眼睛很幽深又很亮,边欣赏着灯光下通体粉色的陈清诱人的身体,边露出了一口雪白獠牙——大野狼要开吃小白兔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俺没写h,应该不会被锁吧……

咳,表打俺,现在不是正经炖肉的时候,主要是情节的发展啊 ヾ(~▽~)

肉等完结了直接上大块的……咳!

第63章 领证

醉酒的陈清意外地温顺配合,毫不掩饰的反应就是对荣旭动作的最大鼓励,于是可以想见这一夜如何如何丰富精彩——对荣小爷来说。而对于陈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明亮的中午,只是有厚厚的窗帘遮挡室内光线昏暗,格外适合睡觉。身体内残留的欢愉还在,但留下的不适也格外明显,尤其是身后那处被使用过度的地方,要不是陈清好脾气估计连把罪魁祸首的二两君切下来的心都有了。

过度纵欲的下场就是荣小爷像得到滋润的小蜜蜂一样明媚的不得了,从头到脚散发着荷尔蒙光芒万丈犹如背后顶着一轮太阳的西方某神,而陈清这朵被采的花儿,气色萎靡不说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下床走路还有些打飘,一步一步走出去踩在地上却完全没有着地的感觉,只能被荣旭扶着上了直达拉斯维加斯的飞机。

对于想要跟上来凑热闹耍宝和自己争夺媳妇儿注意力的大卫同志遭受了毫不留情的打击——被荣小爷一脚踹下飞机留在了圣莫尼卡,yín威之下我们可怜的大卫同志只好抹泪甩着小手绢看着飞机升空在视线中体积越来越小……

陈清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下飞机后感觉自己好了不少,也许是在飞机上也踩不到土地,下了飞机再次接触地面陈清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至少能够自己走路了,只是走的有些慢。

一个地方繁华与否,从它的交通就可以看出来,比如机场,拉斯维加斯的机场明显比圣莫尼卡要热闹一些,形形色色的人群也更多,但一切又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因为对陈清来说都是一样的陌生,只是因为身边有这人陪伴他才能觉得无比安心。又想到那晚之后已经过去了两天……陈清脸上的绯色这才褪去一些。

那晚是他第一次喝醉,感觉十分新奇,意识轻飘飘的好像被包围在一片白雾之中,并透过这层白雾观看外面的世界。身体的控制权好像易了主,做什么完全不由他控制,反应也慢了八拍。他之后做的事情醒来后并不是全无印象,毕竟嘴角双唇甚至口腔到喉咙的刺痛都提醒着他在酒精纵容下做出了什么事来。

醒来后之所以不和荣旭说话甚至不看他生气他做的过了是一部分,更多的是对自己行为的尴尬,要是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喝酒!就是现在他只要一看到荣旭的脸就会想到他腿间蛰伏的……咳,胡萝卜。再想到自己捉住胡萝卜又舔又啃的事……陈清脸红的能冒烟。现在么,好歹过去了两天,虽然还记得总算不会经常想到,而且总不能因为尴尬两人就一直不说话吧……想及此,陈清对于荣旭看过来试探的眼神也就不再躲闪或装作看不到,甚至抿唇回了一个微微的笑意,只是表情犹有些不自然。

荣旭看到陈清脸上红红但好歹给了自己一个反应,心下总算是一松,知道自己终于被“刑满释放”了。咳,他也是看那晚的陈清格外配合才尝试那么多姿势嘛……也是看阿清也那么舒服才一时忘形做了个痛快,虽然事后陈清不高兴有些麻烦,但再来一次纵然知道结果他还是会那么做!

这就像一头家养的狼之前一直都吃素,偶然一天看到一份美味的鲜肉摆在自己面前,它被那香味吸引是绝对不肯离开要死守着的,而且还一直瞅机会接近想要尝一尝。后来呢,这头狼终于尝到了鲜肉的美味,却只尝到了小小的一口,然后又要恢复基本吃素偶尔吃肉的日子……就算它聪明知道为了长久能吃到肉而控制自己每次浅尝即止,当有那么一天鲜美的肉自动洗干净跳到野狼的盘子里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很美味”“快来吃我吧”“错过了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吃小心后悔哦”……它怎么可能不吃个过瘾?

总而言之,被一头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要么吃饱要么挨饿的野狼盯上……阿清,自求多福吧!

陈清对国外的一切都是全然陌生的,所以旅程自然由荣旭来安排。两人先是去餐馆解决了午饭,然后就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着某个方向去了。这是一座无比繁华的城市,即使在白天,耸立的高楼大厦、反光的大块玻璃,巨大无比的广场屏幕,五颜六色或淡雅或奢华的店面招牌……都无比引人瞩目,陈清被这繁华的景象晃花了眼,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没什么感觉就已经到了。

计程车在一座简洁明快的办公楼前停下,门前不知名的大树枝叶延伸在大大的落地玻璃上留下不规则的yīn影,空气中隐隐透着花香,不知是哪处风带来的讯息。陈清坐在车里打量这一切时,荣旭已经下车并走到他这边拉开了车门,英俊的男人立体的五官被阳光照射映下浓重的yīn影,但嘴角上挑的一抹笑意却比照亮了整个白天的阳光还要明媚。仿佛受到蛊惑似的,陈清伸手握住了荣旭伸出来的大掌,然后俯身出了车厢,被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拉进了这座办公楼。

办公楼内的装饰和外部一样,墙体漆刷着蓝灰色既简洁又明快,前台半环形的桌面上摆放着晶莹剔透的花瓶,里面随手插了几朵应季的小花,让人看着很舒服。房间里最显眼的就是三个橱窗,两个前面排了队,一队只有两人,另一对则有十来人,而且大多是一男一女亲密地站在一起。

陈清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感到了什么,但这只是一种预感,如水底小鱼上游浮出水面吐出一串气泡又立即潜下去不知所踪,让人只能心痒痒地看着,却什么也抓不到。思虑间,荣旭已经放开他的手大步朝着第三个没有人排队的橱窗去了,很快就领了两份表格回来。

“这个是……”陈清接过荣旭递过来的一份,发现上面都是书写优美的英文,他当初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十来年过去更是把当初学到的可怜的一丁点也扔了,这纸上的单词他一个也不认识。

“填一点资料。”荣旭笑出一口白牙拿回陈清手里的表格,“填完就能回家了,我来写吧!”

荣旭的字体就像他的人,十分美观大气,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完成了两张表格就带着陈清到人多的一队排队去了。前面的人似乎在办什么手续,速度很快,没多久就轮到了陈清他们。在这期间,眼看着这么一对对的模板,陈清也总算彻底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荣旭牵着他的手,陈清能清晰感到对方掌心的润湿——他在紧张,和自己一样。爱情面前没有尊卑,对彼此的心意他们是一样的。这样想着,陈清也握紧了荣旭的手,对方感觉到了,对他绽开一个旭日般的灿烂笑容,陈清也没有避开,虽然双颊微红,也回复给荣旭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终于排到他们的时候,荣旭交给工作人员两人的护照和表格,付了60美金的手续费,印有古典花纹的证书很快就送到了他们手中。两人都是典型的东方人,一个清秀温润一个英俊温暖看起来分外般配,已经领证但还没有离开的和在他们身后排队的夫妇和恋人都友好地向两人表达了祝福,甚至有一对邀请二人一起去教堂公证。

荣旭早就安排了教堂是拉斯维加斯最著名的游客证婚教堂小白教堂,询问对方计划之后知道目的地相同就一起乘车朝着教堂的方向去了。

公证的仪式很简短但很庄重,只是在牧师说“请交换戒指”的时候,看着荣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掌心大的纸盒,眼前的情景突然模糊起来,陈清觉得自己喉咙好像被什么哽住了,眼泪止不住的滚下来,周围那么多人又在荣旭面前……陈清有些狼狈地捂住脸却被荣旭拉住了手,然后滚烫的吻落在了他的眼角,允去了泪珠,与此同时被体温熨烫的钻戒也套入了他的左手无名指,手指捏着戒环下推直到最后一节指骨停下,大小刚刚好。

带着钻戒的手被荣旭牵起俯首印下一个郑重宣誓般的吻,然后一枚样式一模一样的男戒被放到了陈清手心。陈清的眼睛还有些红,泪痕半干,但脸上的笑容是全然轻松的,满足的,幸福的——是的,幸福。大了一圈的戒指顺着荣旭手指下滑直到合适的地方停下。陈清的手有些抖,但身边呐喊祝福他们的人们和荣旭微笑看着他的眼睛给了他勇气。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另一位英俊的新郎了。”牧师庄重带着笑意的宣布声中,陈清踮起脚尖身体半倾一臂挽住荣旭后颈毫不犹豫送上了自己因为激动而轻颤微凉的唇。四唇相接的时候他感到了对方的怔忪但很快就被反客为主挑开唇齿变浅尝为深吻。

上帝见证,他们从今而后将是密不可分被祝福的一对,再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从崔市机场出来的时候陈清已经十分困倦上下眼皮简直粘连在了一起,他一向是规律作息的,又因为今天的事飞机上的时候神经太兴奋睡不着,下了飞机之后就倒时差倒得格外厉害。荣旭是习惯了一天最多只睡5个小时的“非人类”,旅途和时差对他基本没有任何影响。

挥手招了一辆出租两人就回到了久违的家中——他们已经是一对,两人亲手装饰的金河小区套房自然就是他们的家。飞速洗了一个澡洗去一身灰尘陈清就上床睡了,行李堆在一边明天再收拾也不急。荣旭手持吹风调到最低档手指在陈清半湿的柔顺发丝中穿插——头发不吹干透睡觉会头痛。

眼看着陈清熟睡微显疲惫但宁静的睡脸,荣旭只觉得心中从没有那么饱足过。他明白陈清的性格,知道即使没有一纸证书他也不会离开自己,因为他是一个十分念旧重感情的人。同性相恋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孩子二是婚姻。他们不可能有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就连这证书也是只在国外有效不被天朝认可,甚至自己的父母家人朋友,陈清的弟弟和继母……都不会认可他们,但那又有什么呢?对自己来说,他认定的人绝对不会变,有祝福只是锦上添花,没有祝福就算溯流直上他也不会放弃。

他们是一对,要在一起才会完整,没有人可以把他们分开,没有人。

手指捻动几缕柔韧发丝发现水汽基本全干,荣旭关了吹风小心放到床头柜上——他的头发短干得快完全不用吹——就准备在陈清身边躺下,虽然很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做些什么,但还是让阿清先休息吧!来日方长不是么?

吹风一关,室内骤然安静下来,荣旭伸手去关床头灯却听到一阵突然的敲门声,在这安静的夏夜里格外响亮,荣旭的动作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某糖(对荣旭):儿啊,万恶yín为首,此乃一切因由祸根,还是趁早切了吧!(递刀)

荣小爷接过刀架在某糖脖子上,陈清脸红默默转过头去。

第64章 见面

敲门的声音又响又急,不等荣旭皱眉起身门外就传来了老人家中气十足地大喊:“开门!”然后是有人劝了什么,拐杖敲在门上的声音终于停了,转而门铃声响起。

低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陈清,荣旭穿上拖鞋去开门,结果门只开了一个缝某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就拄着拐杖毫不客气走了进来,然后就是熟悉的碎碎念:“……大半夜看什么呢敲半天也不开门……一个人在崔市过的太随意了是吧……这里哪有部队好……”

“……”还好自己出来的时候把卧室门关上了。荣旭看着跟着走进来的表姐和张叔,见他看过来都露出无奈的表情,于是荣旭就明白这又是某个坐不住的老人家脾气拗起来了。

“爷爷一直想来看看你在崔市过的好不好。”荣然晴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他其实就是想看到我过的不好然后把我赶回部队去吧!荣旭默默关上两道门,转身看到荣老爷子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中央,想了一下,还是去厨房泡了三杯黑茶——阿清说这种茶能消食暖胃,晚上喝最好。

女人总是心细些,荣然晴在看到自己这个弟弟端着茶杯走过来就立即敏感地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要隔以前,别说让他主动上茶了就连听人说话也是没有耐心的——不知道是不是接触兵器罪犯接触的多了,荣旭的身上总是带着隐隐的煞气和些许暴戾,但现在好像有一只温柔的手无比耐心地将所有煞气暴戾都一一抚平,就像不驯的野生猛兽被驯化了。

荣老爷子听到荣旭和人一起出国旅游的消息之后就一直坐在荣家大院里生闷气,他老了但记性还在,他是可清楚记得上次让荣小子陪自己去西安看望老战友顺便旅游他一口拒绝不松口的事,那现在和一个“陌生人”跑出去还是国外……这是存心气他吧?!

于是老爷子坐不住了,他这种年纪和地位,只能哄着,荣然晴怎么劝都没有也就只能放弃转而去收拾行李。岁月不饶人,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飞机不能做,他们只能坐汽车来。早上出发一路不停终于在10点赶到了崔市,荣老爷子身体也是真的硬朗,再加上私家房车被改装的十分舒适直接当移动住宅住没关系,老爷子吃饱就睡。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平稳,柔软的棉被和床垫又吸走了大半震荡,荣老爷子一路好眠,因此到崔市下车后那是精神地不能再精神了。

精神好,荣老爷子抿了几口茶润润喉就准备“开审”了:“听说你有个室友?怎么不见他?”此话一出荣家两个小辈都是眉角一挑,荣旭是些微惊讶荣然晴则是有些忐忑,她一直没有告诉老爷子这个消息甚至拦截了大多关于荣旭这个“室友”的消息,但她有工作也不能一天到晚守着,于是该知道的抑或不该知道的,老爷子多多少少都知道了一点。看现在这情况是准备一次算总账了!

“他太累,已经睡了。而且也不知道你回来。”意思就是你不告而来还能指望别人一直等着你的,谁知道要等你?

“臭小子怎么和长辈说话呢……”

“那也要做长辈的先有做长辈的样子。”别以为他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责怪他媳妇儿不懂事,开口就把阿清贬了一顿。

“他是你什么宝贝儿?我还不能说一句了?!”荣老爷子顿时瞪圆了眼,手里的杯子也重重放到了桌上,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好在桌面是玻璃的,一会用抹布擦一下就好……荣旭下意识想到,然后听到表姐开口劝了两句总算把暴躁的老头子安抚下来,真是越老脾气越大= =。

荣老爷子哼唧两声总算不再话里抓住陈清不放,老人家傲娇仰头:“这水太烫了!天这么热还端这么热的茶来,烫到人怎么办?!”

……不用开水茶叶怎么泡的开?而且茶叶冲开之后他已经加了少许冰块进去,茶水虽热却绝对不会烫到人……所以你是故意找事的吧?还有,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傲娇真是……

眼看两人又要斗**似的对上眼,荣然晴只能扯了扯某老爷子衣袖提醒“正事”要紧。对哦!正事!荣老爷子一下精神了,眼神又凶恶起来生气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独孙儿:看那外表那气势那样貌……活脱脱就是他年轻时候的翻版,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真是越看越得意——这是他亲孙子!但作为他的亲孙子不和他一起出去旅游也就算了,居然还带外人跑到国外去!人家是第一次出国,他还没出过国呢!出国不第一个找他真是不孝!这样想着,荣老爷子又气起来了。

“听说你和那‘室友’一起出国旅游了?”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语气不善,尤其那双虽老却依然犀利的眼睛都射出凶光来了。

荣小爷闻言再度挑眉:敢情是气这个呐!“等我一下。”说着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过了一会再回来手里拿了几个包裹分别递给三人。

“这是……?”荣老爷子狐疑接过,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又觉得凭荣旭以往脾气这个可能完全是不可能的。

荣旭难得好心做了解释:“算是礼物。”他一开始的确没想到也不觉得买份国外的礼物会怎么样,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人什么都不缺,但是阿清提醒了他:礼物不贵重,贵重的永远是心意。

荣老爷子拆开包裹一看发现是把橡木雕制的冲锋枪,个头只有两个巴掌大小雕刻的也不精细,但也别有一番特色耐看,至少看起来还算顺眼那就收下吧……如果老爷子你不是笑的一脸褶子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荣然晴的礼物则是一顶全手工编织的草帽,用药水处理过的帽子呈亚麻色而且基本不会随时间流逝而褪色,上面还系了一条彩色透明的纱巾,和荣老爷子手里那个雕刻一样是在圣莫尼卡夜市买的,因此也别有一番异国情调。收到礼物荣然晴没有荣老爷子那么傲娇的心思,心里的喜悦溢于言表——不管小弟因为什么而有了改变,这变化总是好事……

眼见老爷子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荣旭也面上放松,两人没有争吵起来的危险,荣然晴总算总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轻声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就朝荣旭指明的方向走去。

洗手间的装修和外面一样,简洁明快而且处处透着温馨。用清水洗去脸上的疲惫和灰尘,伸手拿毛巾的时候荣然晴这才发现有什么不同,都说长姐如母,她比荣旭大不了几岁,但荣旭还是半大的皮孩子时,生活起居基本都是他照顾的,比如买衣服毛巾牙刷,比如装饰卧室。后来荣旭长大了足够懂事,她就把这一切交还给他自己,但她还是关心的。因此她清楚的知道依小弟的脾气这里只会和家里那没有人气简洁到不能再简的房间一样,但现在……只能是那个人的功劳了。

成双成对的粉蓝漱口杯和牙刷(超市大减价时购买的特价商品,陈清买了一盒20支牙刷),就连毛巾拖鞋也是除了颜色或型号完全相同的样子……看见的就有这么多,可以想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只会有更多。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住的是谁,单看到这些成双成对的生活用品怎么看都是夫妻生活才会用的东西而且还是老夫老妻——因为这些东西摆放的如此自然,如此和谐,如此相配。

荣然晴想她大概明白小弟的心意了,至于那个人——从对生活如此细心和自己小弟的好心情以及改变看来,是个很不错的人,如果见面后确定事实的确如此,她会照自己之前所说支持他们,只是老爷子那里……不好办啊!

边想着便从洗手台侧边墙壁上装修的柜子里找出新的毛巾擦了脸和手,荣然晴推开门回到客厅发现客厅气氛居然又紧张起来了,一时只觉得头大如鼓——这又是怎么了?

“我为什么不能住这里?都这么晚了你还想把我赶出去不能?!”

“……都说了是没房间了。”

“骗谁啊?至少有两个卧室吧?你去和你室友先挤一挤!我睡你的房间就行了!小晴和阿全去宾馆!”荣老爷子气呼呼地做了分配。他倒是没有想到荣旭和“室友”会有室友以外的什么关系,他纵是不服老也理解不了现代年轻人的思想,不会想那么多。而可能猜到什么抑或知道真相的都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告诉他实情——比如调查荣旭生活知道实情的人是不敢,而隐隐有猜测的荣然晴是不知道实情也担心老爷子的身体——所以荣老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近在眼前的真相。

荣旭闻言不禁嘴角抽抽:房子里还真没有两个卧室!他和陈清一直都睡在一起,房间里连第二张床都没有,而且阿清已经睡着了,老爷子这么暴躁的脾气要是知道实情了……他不要紧,就怕陈清会受气。

荣老爷子刚刚收到孙子送的第一份礼物(之前因为他生日必须送的礼物不算)心里乐翻了天,于是想也不想就开口说今晚住下来,想着和孙子进一步巩固下祖孙情,结果一开口就被拒绝了好不失望……最重要的是丢面子啊!因为荣旭越是不同意他越是坚持要住下来,今晚就不挪地儿了!最疼的孙女上来劝也没用!!

两人在争吵,完全没注意到卧室的木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接着是一道轻柔的带着因为刚刚睡醒的微磁的好听声音,他说:“……这是怎么了?”

第65章 出柜

说话的人自然是陈清,他睡得很熟,但荣旭和荣老爷子都是倔脾气,你不退我也不让,再加上荣然晴和张全在一旁劝架,争吵说话的的声音在几人都没意识到的时候越来越大,而房间的隔音效果显然没有那么好——陈清就是被这声音吵醒了。

他这一开口,斗争中心的几个人都闻声看过来。荣老爷子站在卧室正对面的位置,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白皙干净的青年站在那里,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种“我很软很好摸”的气息……总之看起来很顺眼。荣老爷子心下点点头,好歹他这个孙子还是继承了他一些优点的,没有交一些狐朋狗友。

陈清还不知道一照面自己就被某老爷子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有了一个初步的合格分,客厅里站了四个人三个都是新面孔,他问的问题一时没有人回答陈清自然就朝自己最熟悉的人看去了。这时荣旭也转身走了几步到陈清身边低声地问:“你怎么起来了?这里没什么事我能处理,你还是去睡吧……”虽然媳妇儿揉着眼睛的样子狠萌狠萌的,软嫩可口的让他想一口吞下去,但现在是半夜,所以还是休息比较重要。

“嗯,没事,我已经好多了,这几位是……”陈清边说着边从卧室走了出来,站到了荣旭旁边一同面对三人的审视。

既然陈清已经这么说荣旭也不再坚持,对双方做了一个简短的介绍:“这是我的爷爷,表姐还有张叔,”又指着陈清:“他叫陈清,是我的恋人。”

荣老爷子和张叔:“……”风太大了,他们表示听不清。

陈清和荣然晴:“!”就这么说出来真的没问题么?!好歹也要委婉一点啊喂!!

客厅里的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凝滞。过了半天荣老爷子才哆哆嗦嗦问了出来:“……你、你刚刚说什么?”他握住拐杖的手还有些抖,显然是气的。

“阿清是我的恋人,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会在一起过一辈子,”说到这里荣旭顿了顿继续说完了下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是“告诉”,而不是“商量”请求认可。

“……”荣老爷子意识说不出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被气的说不出来。他就这么一个孙子,对他一向要求严苛就是想让他长成笔直的参天大树,结果树都长好大半了硬是在这时候歪了……他的重孙呢?!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就这么没了=口=!你想太远了……)

深吸几口气歇了回来,荣老爷子终于中气十足吼了出来:“你喜欢什么不好偏偏喜欢一个男人还不通知一声就把证领了!!你是想气死我吧?!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孙!!”说着就举起手里拐杖要往荣旭身上招呼,眼看他避也不避荣然晴和张全只能使劲拦住,既要顾念着老爷子别闪了腰跌倒撞到哪里又要防止荣旭被打到,两人只能使出最大的劲儿去阻拦,一个扶住人一个扶住拐杖争取别打到人身上。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拦的缘故,老爷子气势更强了,冲出去的劲儿可以媲美九头牛……结果自然是冲的过头了,于是在四人注视下某老人家的老腰发出一身不堪重负地□——荣老爷子终于不负众望地把腰扭了。

十分钟后,满头白发精神矍铄的老人家躺在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床上,张全掌心涂满了药油帮老爷子推拿,疼的老爷子直吸气总算没精力去对荣旭又骂又打,不过小声的吵骂自然是免不了的。而被他吵骂的主角此时正在阳台上和荣然晴说话。

“我知道你认准了那个人,而且那人看起来不错,只要你过得好我是支持你的。但是小弟,你不该就这么告诉爷爷,你看他现在……”荣然晴说着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显然是对荣旭不打招呼直接全盘托出的做法十分不认同。

“他现在除了扭了腰也没什么事,”荣旭不以为然,“他身体硬朗的很,除了早年腿部受伤现在走路需要拐杖支撑一下,三高之类的疾病一个都没有,肯定不会被我气出病来。早说晚说总是要说,老爷子如果接受不了就算晚些说也不一定就接受了。”荣旭显然是对荣老爷子顽固的性格十分了解。

“而且……”荣旭看向远处的万家灯火,夜风拂动光影摇曳十分美丽,他语气坚定地说了下去:“既然和阿清确定了关系,我就不能让他受到委屈。他就是我的爱人,从今往后唯一的爱人,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无论谁问起这个答案都不会变。”

“……”荣然晴半天不能说话,但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你说的很对。早晚都会来的事情,早说也好。不过——”她说着绷起脸露出生气的表情:“在国外结婚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今天要是不和爷爷一起来你还准备什么时候说?”

“嘿嘿……”荣旭有些心虚地挠头,他只会在自己这位如同母亲一般的长姐和陈清面前露出几分孩子气:“我这不是想给你一点惊喜么……”

“不是惊喜是惊吓吧?”荣然晴没有好气地翻个白眼,但是依旧很美。荣家人的硬件无疑是十分给力的,虽然严格算起荣旭算是荣家最俊美的人,但女性和男性总是不一样的。女性的柔和和适当的打扮都让荣然晴显得十分优雅美丽,现在,她对着荣旭举起左手,无名指上也多出一枚光影闪烁的钻戒。她不说话,只是对荣旭露出几分幸福的小女人的笑,显然也是想要得到她这个弟弟的祝福。

“姐你这是……”荣旭惊讶地微微睁大了双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这两天……”好像是陷入了回忆,荣然晴白皙的双颊有些微红:“他是我的同事,很有学识,而且性情很好,是个好人。”说着她不禁摩挲自己手指上的戒指,钻戒上的钻石并不大,但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可他还是给自己买了,虽然自己并不缺少这些首饰,但是……

“这是我想送给你的,不一样。你……愿意接受吗?”她现在还记得那个打扮有些老土守旧每天总是实验实验做个不停的科研狂人单膝跪地,模仿电视上的对白但说的结结巴巴地问她:“你愿意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真心地期盼,于是她点头了。戒指套上她手指的一刻,她才发现不只是对方手指在抖,自己的手指也在抖动,原来她也早就喜欢上他——那么还有什么理由不接受呢?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他,我就这么一个姐姐可不能随随便便托付给一个不靠谱的人。”荣旭心里有些惆怅,但也是真的为表姐高兴。他这位表姐自然是无比优秀的,只是大半时间都泡在了实验室,才会到现在才交上男朋友。表姐有了幸福的归宿,他是第一个高兴无比的人。

“爷爷已经见过他了,差点把他祖宗八辈都查了出来……”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到老爷子这越活越跳脱的性子,荣然晴也只能哑然失笑。

“老爷子大事上还算是靠谱的……”既然老爷子没反对,可见对方应该真的是个不错的。

“你呀!就爱和爷爷对着干……”荣然晴对两人一见面话说不了三句就剑拔弩张的事也十分无奈。

“姐!明明是他老没事找事好吧?阿清多好啊,你和他说两句话也会喜欢上他的……”荣旭看自家媳妇儿自然是从头到脚包括后颈的小痣都无比完美,说话的语气简直幸福地冒泡,可见最近这段时间真心过的很不错。

两人说曹操曹操到,通往阳台的房间房门被敲响,是陈清系着围裙站在那里,见两人看过来就露出温暖的笑意,他五官十分清秀,眼神清澈,笑容干净,很能给人好感:“我煮了宵夜,大家一起来吃吧!”

荣然晴在车上的时候也吃了一些,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现在还真的有些饿了,而且这传过来的香味真的很诱人……有荣旭帮忙丰富的菜色很快就被一一端了出来。餐桌上有四菜一汤,都是十分容易消化的东西,用来补充体力做宵夜最适合不过。荣家家境很好,荣然晴就是天天把人参鲍鱼当饭吃也吃得起,但她还真的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怎么说呢?不只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好吃,最主要的是饭菜的味道能给人家的感觉,让吃到的人感到从胃部和心脏散发开的温暖,所有精神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让人觉得满足。

难怪小弟精神总是那么好,原来每天生活地那么滋润啊……荣然晴问明知道陈清给荣老爷子额外做了夜宵之后就坐下开吃了,吃着桌上饭菜她脑海里不禁冒出这个念头,一时都有些羡慕到嫉妒了:吃过这种味道,以后再吃别的饭菜大概都会有些索然无味吧!

卧室里张全已经给老爷子揉了半个多小时的药油,把药效都揉了出来,去浴室洗手的时候被荣小爷通知去吃夜宵,他才是这一路上最辛苦的人,刚刚又动作一番,此时也是真的饿了,听少爷说老爷子也有他的一份就在餐桌前坐下也开吃了。

而形单影只被留在卧室的荣老爷子可怜兮兮地趴着,因为伤到腰不能大声说话小声外面又听不到,只能闻到一股股诱人香气从门缝里飘进来,引得他口水直流偏偏看不到吃不到……荣老爷子郁闷地都要啃枕头了,这时候“吱扭”一声门响,有人端碗推门走了进来。

第66章 鱼汤

推门进来的自然是陈清。刚刚荣旭已经和他仔细说过这位老爷子的性格,陈清听着心下觉得好笑,因为这性格怎么看都和荣旭相似,嗯,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荣旭的性格中有这位老爷子的影子,一想到两人在一起直到彼此头发都白了,那时候的荣旭性格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荣老爷子听到门响的声音,只当是某个不孝孙进来服软了,于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立场不动摇,装死似的趴在枕头上一动不动,直到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香味不断飘进他鼻子里,而且这香味还那么醇厚诱人,引得他早空了的肚子咕噜噜的叫。荣老爷子咽咽口水:好像是鱼汤……

“老爷子,吃点夜宵吧!”按自己和荣旭的关系是应该称呼这位老人家“爷爷”的,但是荣旭一直称呼荣老爷子“老爷子”甚至是“老头子”,而且就刚刚的情况看来老爷子是不同意两人的事的,直接称呼“爷爷”大概只会气到他吧……综上,陈清还是选择跟着荣旭称呼“老爷子”了。

“我不吃!”一听到声音就知道自己那个不孝孙没来,来的是那个把他孙子勾引走上歪路的男狐狸精,荣老爷子光是气就气饱了:不孝孙!老爷子我扭了腰居然都不来看看我,真是太不孝了!这才离开部队多久就学成这样,要是一直下去这还得了……人啊,年纪大了就比较偏执,气性也大,某老爷子就在被害妄想症的路上蒙头闭眼奔下去了。

“坐了一天车,现在又这么晚了,还是吃一点吧!”一口被回绝陈清也不生气,只是走上两步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耐心劝说:“这是我刚刚煮的鱼骨汤,里面主要是鱼脑和鱼骨里面的脊髓,煮了近一个小时,很补身体……”

鱼脑和鱼脊髓……他没有吃过哎,鱼翅鲍鱼什么的都吃过但是还没吃过鱼骨头煮的汤,而且闻起来真的好香。荣老爷子歪头偷偷瞥了一眼:汤都煮成乳白色的了,看起来就很好喝……而且因为要保养的缘故,大孙女又看的那么紧,他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一顿大鱼大肉了!qaq可是他刚刚才说过不吃还说的那么坚定……嗷嗷嗷,好想吃怎么弄?!

“要不这样,你尝两口,要是不合胃口就不喝了好吗?我再去给你做别的……”

“既、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尝两口好了,希望不会太难吃。”有人给出台阶荣老爷子自然赶紧抓住顺阶下了,只是语气还是别别扭扭的。

“好啊。”陈清说着笑眯了眼。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睛较之黑色更能给人温和的感觉,而且他一笑起来眼睛是微微眯起的,就像两弯新月,很难让人讨厌的起来。

于是荣老爷子就想起身喝汤,但他显然错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就是年轻人扭到腰也没有一个小时就好的,更何况他已经不年轻了,身体再硬朗毕竟岁月不饶人,于是荣老爷子身体一动就疼的哼一声又倒回床上了。

荣老爷子:“……”

陈清:“……”他真的很想笑,不是他不厚道,而是眼前这幅景象真的很搞笑,这位老人家面部表情也太丰富了些,不过陈清也明白现在绝对不是笑的时候。就冲荣老爷子这别扭的性格,他要是笑了估计老人家就更不待见他了。

对方是荣旭的家人,他愿意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一样尊敬和亲近。正如前面说过的,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荣旭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两人在一起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放任荣旭去解决一切自己只等着坐享成果?他也许做不到荣旭做出的事,但他也有他力所能及的事,他也能为两人共同的未来做些什么,比如眼下的:让荣旭的家人接受自己,接受他和荣旭的感情。

不管荣旭嘴上怎么说,心里面家人总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也许自己是和他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所以在他心里应该是渴望得到家人祝福的吧?不管自己和他的家人做了什么,他们都只是在乎和关心荣旭罢了,既然他们的立场并不对立,为什么自己不努力一把博取对方的认可呢?

陈清的爷爷和祖父都已经不在了,但他有和年纪大的老人家相处的经验:在崔市开小面馆的时候,因为他买的早餐清淡养胃又实惠,附近老人都到他那里吃饭,相处的多了陈清也就自有了一番对策:他十分有耐心而且总是微微笑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任谁对着一个态度极好总是微笑着的人都火不起来。

因此听到老爷子的闷哼,陈清立即检查了他的腰伤,发现并没有加重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让老爷子自己动手,陈清端起碗微微笑着对荣老爷子说:“你现在动作不方便,我喂你吧!”

我有自己的孙子为什么要让你喂——老爷子很想这么说,但还不等他说出来陈清已经舀起一勺鱼骨汤吹得微凉送到了他嘴边。醇香诱人的食物送到嘴边怎么能忍住不吃下去?于是某老爷子很没骨气地张口喝了,而且咽下去后立即张口等第二口。

……因为实在太好喝了!鱼骨汤一入口就好像自己会跑一样沿着食管流了下去,流过的地方既缓解了干渴又缓解了饥饿。骨汤特有的浓郁醇香加上鱼髓的润滑和入口即化,汤里还放了某种不知名的香草,不仅完全除去了鱼汤的腥气还让鱼汤更加鲜美喝起来一点都不腻。

荣老爷子这才认真打量起陈清来:样貌清秀算是中上,文静恬淡的气质更是能给他加分不少,光是样貌就很难让人生起讨厌的心思来——老人家总是比较偏爱看起来懂事乖巧的年轻人,而对荣老爷子来说有个处处顶撞自己一点都不听话的孙子这个实例在前,陈清的这份耐心和乖巧就更讨人喜欢了。以及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艺还那么好!谁也没必要和自己胃过不去不是?╮(╯▽╰)╭见老爷子愿意喝下去,陈清心里也很高兴,就又舀了一勺鱼汤吹得微凉送到老爷子嘴边,老爷子自然是毫不犹豫又一口吞了。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喝一碗鱼骨汤自然很快就见了底,看着陈清端着已经空了的碗出去荣老爷子咽咽口水还有些意犹未尽。没两分钟走出去的陈清又走进来,手里端了一个不大的圆盘,上面堆放着被堆叠成小塔形的食物。

等陈清在床边坐下把盘子放到床头柜上,荣老爷子也终于看清了盘子里堆放的是可以一口一个大小的小包子,包子的皮被擀的很薄,蒸熟之后就显得晶莹剔透而且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油光——荣旭刚刚没有过来一个原因是想让老爷子和陈清处处,他相信只要给两人相处的机会老爷子一定也会很快就喜欢上陈清的。而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被陈清分派一个任务:剁包子馅==。

“这是刚刚出炉的小笼包,馅是素的,放了豆腐粉丝干菜和鸭蛋……老爷子要尝尝吗?”

老爷子没说话,但他急切的眼神说明了一切。陈清微笑着用竹筷夹起一个晶莹剔透的包子送到老人家嘴边然后被一口吞了,陈清原本出口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因为这个动作哑口:“刚出炉的,小心……”顿了一顿才说出接下来的字——“烫……”

“咝……咝!”荣老爷子顿时被烫的直吸气,陈清连忙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喂了他一口温水而且急忙说道:“快吐出来!”但老爷子硬是就着温水把包子咽了下去。

陈清:……(⊙o⊙)

荣老爷子:……==|。被陈清那么透澈的眼神看着,某老爷子早就皮厚的铜色面皮都有些泛红,不禁干咳两声。不是他不吐,而是吃到嘴里又美味的东西——他更习惯咽下去==。

已经喝过一碗鱼骨汤垫胃,又加上吃第一个包子的时候被烫到丢了一点面子,接下来某老爷子总算又矜持了起来,不紧不慢地一口一口吃着,硬是吃完了十几个包子。虽然包子个头不大,但十几个也不少了。老爷子倒是还想吃,但陈清觉得晚上不宜吃太多,于是端着盘子出去后就没回来。留下荣老爷子望穿秋水也没等到第三盘菜,他又拉不下面子开口要吃的,而且胃里也八分饱了,只是他还想吃而已……

想到年轻人的厨艺,他要不是自己孙子那什么“恋人”他绝对聘请他到荣家做厨师……

吃饱喝足又加上一路的舟车劳顿,虽然他基本没出什么力,但一直躺着也会腰酸体乏的,于是身心皆十分放松满意的老爷子很快就呼呼大睡了,完全把自己唯一一个孙子出柜的事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你到底是有多不靠谱啊喂!)

而客厅里荣然晴和张全早就解决了宵夜,因为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几人商定一下决定荣旭和陈清留下照顾老爷子,以防老人家半夜起来找不到人。荣然晴和张全则去附近的宾馆住下,别的都等第二天再说。于是陈清从做仓库的小房间里找出褥子和凉席在客厅打扫干净的空地上为两人准备休息的地方,而荣旭带着对松程市人生地不熟的荣然晴和张全二人去附近的宾馆订房。

等荣旭回来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了,眼看着强撑着起床又忙碌一番的陈清眼睛都睁不开了,荣旭拿着毛巾沾了温水给两人擦擦脸和手就搂着陈清在客厅的地铺上睡了。关灯后房间一片漆黑,和窗外的浓重夜色交织在一起,连喧嚣不止的夏虫都仿佛陷入了睡梦变得安静,相拥的两人在这份静谧里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某糖(痛心疾首状:)老爷子,乃的节操呢?就这么一碗鱼汤和一盘包子就把你收买了?!

荣老爷子:其实我还能再吃一点……

某糖:……

第67章 下棋

早晨第一个醒来的人不是荣旭也不是陈清,而是某位在车上睡了一路到松程市没多久又睡了的老爷子。人的年纪大了就会睡眠浅醒得早,荣老爷子虽然身体硬朗睡眠不算浅但在睡了那么久之后继续睡下去显然是项艰巨的任务,尤其某老爷子不当心还扭伤了腰,未免伤上加伤睡觉只能保持一个姿势,一夜过去四肢僵硬得不行,几乎是天一亮就醒了。

休息一夜,老爷子除了腰部还是活动不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气,感觉大好的老爷子就自己撑着腰要去洗手间。前面就有说过,卧室的门是正对着客厅的,而荣旭和陈清是在客厅打地铺的……综上,老爷子一推门就看到了相拥而眠和谐无比的两人——而且其中一个是他孙子——差点被闪瞎了一双老狼眼:这简直是……他还在的时候就这么毫不避讳,两个人都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啊喂!不过他孙子肯定是上面那个所以还不算给他丢人……

老人家闪到腰你们还睡得那么香……某老爷子顿时邪恶一笑大喊出声:“起床了!”声音端是洪亮中气十足。

“……”听到开门声就醒过来的荣旭默默坐了起来,他本打算再陪媳妇儿多躺一会儿结果被搅合了——因为他看到陈清也已经被吵醒,看到老爷子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陈清脸刷一下子红了,灿若朝霞。荣老爷子本想再调侃几句也被陈清这一脸红弄得脸皮有些发热,干咳两声没说出来,只嚷着让“不孝孙”扶自己去洗手间。

等荣旭扶他走开,陈清也飞快把客厅的床被叠好收起,又到卧室找出两人要换的衣服自己先换好,拿着荣旭要穿的一套出去的时候正见荣旭扶着老爷子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陈清都是眼前一亮:他今天穿了一身粉蓝的t恤和针织的白色休闲裤,露出的手臂脖颈白皙修长无一不让荣旭大流口水,而荣老爷子也在大流口水——不是因为眼前的活色生香而是想起了昨晚在舌尖味蕾上绽放的美味。

一想到那美好的滋味,荣老爷子顿觉胃中空空如也,又想到孙子和这人关系怎么都应该想要讨好自己才对,于是理直气壮挺起胸膛直直腰,结果自然是“哎哟”一声疼的吸气没直起来。三分钟的兵荒马乱之后再度扭伤腰的某老爷子又躺回了离开不到十分钟的床上,脸都是青的。

无论是论辈分还是伤员的身份某老爷子一点都不客气,当陈清问他早饭要吃什么的时候荣老爷子就立马报出一大串的菜单来,而且基本都是大鱼大肉——荣然晴平常严格控制他吃的东西。不说两人才回来冰箱里基本是空的,就算塞满了食材荣旭也不会同意给老爷子这么吃,他可是站在他姐那边的,于是老爷子的方案自然被否决了。

趁着孙女不在想吃个过瘾的打算被孙子一口回绝掉,荣老爷子气鼓鼓地就喊了一大串平常自己早餐吃的。虽然都不是什么罕见的山珍海味,但做起来无疑是很麻烦的。荣小爷眼看着自己媳妇儿因为某老爷子任性而不得不下去买菜回来还要忙碌给他准备早餐……已经拿着药油又给老爷子揉上了的荣旭默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顿时疼的某老爷子哎哎叫,无论怎么说都不减轻力道——揉药油不使劲儿怎么渗进去被皮肤吸收呢?

于是在楼下遇到陈清并和他一起上楼的荣然晴和张全——张全还帮陈清提了一大袋的瓜果蔬菜——上楼站在门前刚一开门就听到某老爷子有气无力的痛呼,满屋子都是药油味。荣旭已经帮老爷子揉腰揉了半个多小时,见陈清终于回来,一同来的还有他姐和张叔这才停下手上动作,而老爷子已经瘫平在竹席上只剩喘气儿了,毕竟昨晚张全给他揉药油的时候是放轻了力道的……

荣然晴看到老爷子这种情况本来还想说荣旭两句,结果听荣旭把他刚刚报的菜单说了一遍……荣然晴默默瞪了可怜兮兮看她等她帮腔的某老爷子一眼,一个字都没说,荣老爷子暗自咬牙。

两人都来了,荣旭也就不用一直守在旁边,张全接手了他的任务,从洗手间用热水器打了一盆温水端到卧室帮风尘仆仆一路赶来还没换过衣服的老爷子擦身子换上干净衣服,床上的凉席用干净的湿毛巾抹过一边就架起晾干床上铺上新的干净床单,换下的脏衣服放到一边等着分类之后清洗。

得空的荣旭自然是摸到厨房帮陈清准备早餐,有他帮手五人的早餐很快就做好了。荣老爷子因为腰伤只能趴在床上解决,张全先端碗进去帮老爷子吃完早餐才出来吃自己的,夏日天热气温高,就是多放置一会也只是变得温热,味道一如既往的好,让人忍不住就要大口吞咽。

干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显然是荣老爷子无法忍受的,躺了没一会就哼哼唧唧叫人来,因为荣旭在刷碗,陈清把脏衣服分类分批扔进洗衣机里,听到老爷子叫人就推门进去,微微笑着问:“怎么了?”

“怎么又是你……”荣老爷子低声说了一句但声音还足够陈清听到就是了,陈清自然没放在心上,仍然微微笑着,荣老爷子面皮厚干咳两声问:“有象棋么?”

“嗯,有的!”前段时间荣旭还教自己下象棋来着,象棋就放在卧室衣柜下抽屉里,陈清弯腰翻了翻就找了出来。

“你会下象棋?”

“荣旭教了我一点,但是下的不好。”这倒不是谦虚,陈清目前只是懂得每个棋子按规则该怎么走,但怎么布局才能赢走一步看三步什么的都还一窍不通。

“那就陪我下两盘。”荣老爷子下了定论:就是要下的不好才好……

一个刚刚接触象棋和一个下了几十年象棋的人下棋会有什么结果?毫无疑问,赢的人是荣老爷子。偏偏他面皮厚欺负新人欺负起来毫无压力,看着陈清皱眉思考下一步最后还是被他一步步吃掉所有棋子——心中怎一个爽字了得!在荣老爷子看来,那个不孝孙是眼前这人的“师傅”,他打败了陈清虽然不能算是打败了荣旭,好歹也算是扳回一城了!(只有你会这么想==)

于是在荣旭洗完碗回来就看到自己媳妇儿被某个老头子用象棋狠狠欺负,漂亮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苦苦思考的样子——他做什么事情都习惯认真,没有应付的心思,虽然知道自己棋艺不好赢得可能性不大但还是认真思索后才走下一步——这一点无疑很讨荣老爷子喜欢。他下了几十年的棋棋艺和棋品却一直很臭,和荣旭他们下棋要么一直输他不甘心就会悔棋,要么就是孙女荣然晴那种只是单纯陪着他下棋不在乎输赢的……可下棋要是都不在乎输赢了还有什么意思?总之两个都不能让他满意,现在好了,他找到一个下棋不如自己偏偏下棋很认真的,一直赢也不用悔棋,看对方皱眉苦脸思考他心下暗爽……

“阿清,衣服好了你去看看,我来陪老爷子下棋。”说着,荣小爷慢慢把自己因为洗碗扁上去的衣袖又扁起一道固定住,然后咧嘴露出一口森白整齐牙齿朝荣老爷子无比优雅(?)温和(?)地走了过去。

“啊!我都忘了,那我去晾衣服了!”没有注意到荣老爷子满脸的纠结,陈清打开衣柜拿出一叠衣架就走了出去,走时还顺便把门带上关了门。留下荣老爷子和荣小爷两人,荣老爷子对上荣旭笑眯眯的眼神不禁身上打了一个哆嗦:经验告诉他,这小子笑的越开心越没好事!

在阳台上帮陈清晾衣服的荣然晴没一会就听到了卧室里传出门也挡不住的惨叫:“你不能这样走!”荣老爷子的声音,然后有人说了些什么,可想而知应该是荣旭。于是又传出一声惨叫:“嗷!我的车!”

“我不这样走了!!”

“不行!!不孝孙!!没看到我是长辈吗?!还不让着我……我不要这样走了!!”

“嗷嗷!你还吃我的炮……”

声音太过惨烈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可见实际战况只会更加惨烈。荣然晴和帮忙拖地的张全对这种声音已经习以为常——每次老爷子拉着荣小爷一起下棋没多久就会这么惨叫,他们已经习惯了==|。

陈清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发生电影里命案一样的惨叫,一时受惊手抖差点把手里的床单掉到了地上,他朝荣然晴看过去。荣然晴笑着对他解释:“爷爷下棋时比较容易激动,不是什么大事。”

似乎为了响应她的话,卧室里又传来某老爷子老当益壮毫不气馁地响亮声音:“再来一盘!这次我绝对回赢!”

“……老爷子精神很好。”陈清默默抹汗只能无比含蓄说道。

“是啊,他身体一向很是硬朗,很少生病。要不然荣旭也不敢那么气他,更不会这么快就把你们的事说了出来。”荣然晴说这话语气是平平淡淡的,陈清听了顿时心下有些忐忑,他对荣旭的家人其实是有些愧疚的。毕竟荣旭是荣家的独子,和自己在一起不只是面对社会舆论的反对还有彼此家人……荣旭身上本就有着很重的责任,而选择和自己在一起无疑让这份担子更重了。而且,他们不会有孩子,在注重传宗接代的老人家看来这是很难接受的吧……陈清的心情一下子低落起来。

荣然晴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年龄相近的男人不得不承认小弟的眼光很好,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应该会对他很好。但她是荣旭的姐姐,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但为了荣旭她还是要说一遍,比如提醒陈清珍视荣旭对他的这份感情。她希望陈清明白荣旭为他做出了多少,这些荣旭永远不会告诉他的,只能由她多事来说一说。

“你也知道,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要更艰难一些,你们为了彼此能够相伴都付出了很多。我希望你们能够珍惜彼此,不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我是荣旭的姐姐,几乎算是看着他长大,我们荣家的人都是认准什么就不会再改变的,所以我希望你能陪着他。当然,一辈子有多长我们谁也说不清,意外之类的事情也避免不了。如果是荣旭做出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只要他做了,你放心,我绝对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相对的,我也希望你能这样对他。这些话也许不该我这个外人来说,但有些话说开了总比一直不清不楚的好。最后,感谢你来到荣旭身边,他过的很好,我很高兴,也很感激你。”

“……”陈清一时呐呐不能说什么,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心中酸酸涨涨有得到认可的高兴,也有一点酸涩,他应该是羡慕荣旭的吧!还有亲人那么关心他,全心为他着想……

“谢谢……”心中千言万语,能说出来的也只有对荣然晴支持两人的感激。

“你可以和荣旭一起叫我姐姐,你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荣旭都和我说了。”荣然晴微微笑着,她的五官和荣旭有五分像,但要柔美很多,而且因为年龄阅历的缘故身上有着一股独有的温柔气息,就像年长的女性长辈一样,给人的感觉很温暖。

“姐……”陈清犹豫了下还是叫了出来,只是脸上微微泛红。荣然晴带着笑意应了。此时洗衣机里的第二筒衣服也已经好了,陈清听到“滴”的一声就走去拿洗净的衣服。洗衣机是全自动的,经过脱水的衣服用衣架撑起晾在阳台上很快就会被风和阳光弄干。

走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陈清和荣旭一起出国旅游的时候手机忘在了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刚把手机插上插板开机通电没多久,会是谁呢?

第68章 晚了

“哥!我放假了!”电话接通后一放到耳边就听到这声热情地能让人幻想出手机那端某大型犬类吐舌头摇尾巴的景象,陈清不禁微微一笑又带些惊讶:“这么快?”

“嘿嘿!”那边传来傻笑,陈晓宇没有详细说明其实是他老早就完成了课程设计硬是比别的学生提前放假了一个多星期,虽说还不到规定的放假时间,但学校又不查房,作业完成后谁还管他去了哪里,提前回家也都是大家默认的事,只是一般人最多也就提前两三天罢了。而他拼着熬夜提前完成任务回来的原因……上次离家去学校的时候陈清的伤还没好,虽然知道过去那么久他哥的身体一定好了,但不亲眼看到总是不放心的。

“那你现在到了哪里?”说话间陈清已经走到了洗衣机边,边问边打开洗衣机把半干的衣服拿出来装到编织篮子里。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说这话的时候陈晓宇字里行间都带着喜气,毕竟还是年轻,念家想他母亲也想念陈清。

“这么快……”忍不住第二次说出这句话,陈清猛然想到他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和荣旭在一起了,荣旭无名指上的戒指连接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们还办了结婚证书做了公证。这些事情都是不好隐瞒的,但是他们住在一起就不好解释,但——为什么要解释?说是不通情理也好,说是不谙世故也罢,在这方面陈清的认识出乎意料的和荣旭一样——他们从来不打算隐瞒什么。

该知道的永远都会有知道的一天,他不想对着别人介绍荣旭的时候要撒谎说“这是我的朋友”。和荣旭在一起要面对什么他也早就有了觉悟,心中没有底气,但听着卧室传出来的声响想到自己不会是孤单一个人……又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与其遮遮掩掩等对方发现倒不如直接说开,而且,他的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复杂。

两人又说了几句,陈清叮嘱陈晓宇下车后如果见不到他就等一会儿,他会去接他,另一边陈晓宇自是连连应是——就崔市这么巴掌大的地儿,他当然找的回家,但他享受这种被他哥关心的感觉所以听话的心甘情愿——于是陈清就挂了电话。

他刚想去叫荣旭就看到卧室的门打开,一个人走了出来,见他拿着手机刚刚接完电话的样子就笑着问他:“怎么了?”

陈清举举手里的手机示意:“刚刚晓宇打电话来说他放假了,现在正在回来的火车上。”

“这么快?”同一句话不同人说来所蕴含的含义自是不同,荣旭微微惊讶挑眉:“放假挺早么!不过,也好……”最后的话语消失在尾音里,只见他嘴角挑起一个微显邪恶的弧度,显然又有了什么主意:“还有多久到站?”

陈清看到荣旭的笑有些疑惑地眨眼,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半个小时。”相处的久了,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也就更多,比如荣旭此时的表现就让他敏感意识到对方显然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具体是什么主意他就看不出来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车站。姐!我们出去一下,顺便买点食材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荣旭边喊边拿起鞋柜上的车钥匙,和陈清一起换了鞋。

荣然晴想了想的确有几样东西遗漏了,就说了出来让荣旭帮忙买些带回来。两人一起下了楼,荣旭发动汽车就朝着松程市市郊的车站去了。时逢夏日上午,炽热的阳光洒在路面上看的时间久了再看别处都有眼前一暗的感觉。松程市是沿海城市气温还没有那么高,但对习惯了这边气候的人来说也已经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时候了,因此除非必要大都躲在房里不出来,虽然接近中午路面上却并不怎么热闹。

汽车一路畅通无阻,花了半个多小时就赶到了车站。从车上下来把车停好,陈清看到车站出口的人并不多,也许是还没到学生们放假的时候,只是阳光太烈映得人眼花看不清楚远处的人面孔。陈清刚要走过去就看到一个黑黑的壮实少年一手提包一手行李箱朝他跑了过来。行李箱的小滑轮在地瓷砖铺就的路上滚过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少年大大咧开嘴露出的牙齿仿佛比阳光还要洁白耀眼。少年最终在陈清面前停下立定站好似的唤了句:“哥!”

眼前这人细看还是那副五官,却比上次见到的瘦了黑了很多,不过露出的手臂肌肉更加结实。被阳光映成淡金色的细小绒毛还在,皮肤黝黑却透着少年人的健康和活力,好像变了很多,而且改变的不只是体格和皮肤颜色……陈清有些怔忪,凭着体内那一半和少年关联的血脉,他敏感察觉到了少年的改变,但说不出来具体。直到被少年一句唤回神,陈清露出温暖的笑意:“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在陈清打量少年的时候,陈晓宇也在打量他:和上次见面时相比身上多了些肉,但陈清原本就是很瘦的体格,稍微丰腴些反而恰好。皮肤白皙透着红色,琥珀色的眼睛明亮精神,一看就知道气色很好,这段时间过的一定很不错。原本就是不显年龄的相貌,在他性格慢慢变得开朗,气色更好之后反而更显年轻了,看起来一点都不像30岁的人,简直比他身边站的那个男人都要显得年轻。

是的,在看到自己兄长的那一刻陈晓宇高兴地几乎忘乎所以,但过了那一刻他就看到了他哥身边站的那个男人——毕竟那人身上的气势是不容人忽视的。这个人他之前也见过一面,在这人警告他那番话之前他就不喜欢这个人,因为这人看他哥的眼神太过炽热专注——在和他哥说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无比的温和耐心,眼神也很温和。但在他哥没有看到的地方这人看他哥的眼神……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是包容的,甚至纵容的,却又是侵略的,炽热的。

陈晓宇那时候只是看着就下意识觉得不舒服,但他没有确切发现其中什么含义,直到那件事……陈晓宇眼神暗了暗,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只希望不会太晚。他听见自己忐忑不安剧烈跳动的心,看着自己启唇问出那句话:“哥,这是……”

“啊,这是荣旭,你们见过一面的。我们现在……是恋人,住在一起。”夫妻什么的陈清实在说不出口。被陈晓宇问的时候他紧张咬唇但荣旭握住他的手给了他勇气,他还是说了出来,说出来后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很冷静的,不是那种自己做了努力后就听天由命的表面冷静等待结果,而是告知事实无论对方做什么反应自己的心都很坚定的那种冷静。“晓宇,我不要求你理解,但我和荣旭是恋人,就像一般的恋人一样。我不想隐瞒你,你……你是我弟弟。”

是啊……我是你弟弟……我多么庆幸我是你弟弟,但又多么懊悔——懊悔什么呢?那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陈晓宇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像是一路跋涉没有饮水接近干涸的旅人,他说:“……我理解,哥,只要你过得好……我是支持你的……”不然……不然又能怎样呢?

那人对他说过的话给他的刺激很大,陈晓宇这一学期就鼓足了一口气在拼。他不甘心自己继续做荣旭口中那种没用的小绵羊,学费是他哥出,生活费是他妈供养,而他自己就坐等着享用,一旦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就什么都做不了。他开始每天到食堂吃饭,食堂的饭不美味但便宜能管饱,除了水果一瓶汽水都没再买过。学习上他不再偷懒耍滑,学习之余则是找了双份的兼职,一份网上用软件作图的工作他在宿舍就能做,一份则是家教。

假期的时候他还接一些街头派发传单,小饭馆服务生之类的工作,所以这一学期下来他黑了瘦了却也更壮实了。他觉得有些累但很充实,而这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心中那个目标——他想要他妈可以不用再辛苦,他哥也不用再那么劳累。他强壮年轻,而且有拼劲儿,他可以挑起这个家的,虽然他现在还很年轻,但他在成长。只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有的人不会站在原地等他长大,他起跑晚就算拼命去赶也终是赶不上,就像有次去的晚了只能缀在车后跑,但最终也没有赶上末班车只能徒步走了几站换乘别的公交。晚了,就赶不上了。

陈晓宇深吸一口气第一次毫不畏惧地瞪上了荣旭——那个他曾经不敢直视的人气势依旧让他畏惧,这份心中的畏惧让他愈加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对方是一头健壮高大凶猛的成年巨狼,而自己却像出生一个多月刚刚断奶蹒跚学步的小奶狗,犹如天堑的差距差点让人沮丧。但是……“你要好好对我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小奶狗对着大野狼龇出一口小奶牙,这种挑衅大野狼自然不放在心上,就是小奶狗长大了——人类豢养的家犬和放养的野狼有什么可比性?只有对方才觉得只要露出利齿就能威胁自己。

“那是自然。”说话的时候荣旭搂住了陈清肩膀,护着他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头不会撞到车门上框。陈晓宇的行李被塞进了后备箱,两人针尖对麦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在陈清看过来之前移开对视。汽车发动,朝金河小区的方向驶去。路上停顿两次,一次是到菜市场买菜,一次是到超市买些杂物。陈晓宇也下车买了些生活用品。

只是付款的时候又起了点争执:几人的东西堆在一个购物篮里,付款的时候算在一起,荣旭掏皮夹的时候被陈晓宇拦住,他坚持要自己付。荣旭却认为自己的媳妇儿自己养才不要外人掏钱,两人也不管后面一溜排队等待付款的,就再次对上了。

最后还是陈清见两人一直不回来从车里下来,问清缘由后掏钱付了款。陈弟弟觉得他和他哥亲密无间不分彼此没比较介意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反对,他也不会反对他哥。而荣旭——他会说他往口袋里掏皮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许久不用的皮夹里就装了一点零钱根本不够付款,好在陈弟弟寸土不让他没把皮夹掏出来吗?

至于钱到哪去了?荣小爷表示荣家男人的钱自然是全归媳妇儿管了!

第69章 台风

三人一起回到小区的时候正值夏日最炎热的午间,一进入开着大功率空调的清凉房间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当然,陈晓宇也觉得心中愈加不爽——因为他哥和荣旭住在一起,而且都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了。然后又看到一位成熟美丽的女性和一个中年大叔以及从某个房间传出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声音……陈晓宇觉得自己好像是到别人家做客的客人。

“把行李放下好好休息一会吧!我去做饭,一会大家一起吃。”陈清温和的声音唤回了他,陈晓宇下意识点头,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连陈清的背影都追随不到了。

荣旭看在陈清面子上马马虎虎招呼了陈晓宇一声“客厅有电视和水果”,就屁颠颠地甩着背后的大尾巴跑到厨房找媳妇儿去了——目的自然是偷吃,至于是偷吃豆腐还是别的……由于镜头暂时没有转移到厨房,我们尚不得而知╮(╯▽╰)╭。

陈晓宇坐在客厅里,嵌入墙壁的巨大显示屏上放映着本年度最精彩的科幻巨片,炫目的光影效果和逼真的音效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其实在来这时的路上他一直在出神,脑海里仿佛有海浪在翻滚叫嚣,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笼罩着他,他想了一路想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感觉。但是现在,坐在客厅柔软的沙发里,身前是电视的声音,身后厨房厨具碰撞的声音和热油炸炒食物的滋滋声响,还有渐熟的食物散发出的香气……陈晓宇突然明白自己的难受和对荣旭的敌意反感从何而来: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哥哥。

陈清是陈晓宇的哥哥——在陈晓宇心里这句话从来没有变过,他们有着一半相同的血脉自己永远都比别人更加亲近他。血缘上的亲近,少年对长辈的儒慕……这些都让陈清在陈晓宇心中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是现在有个人不仅夺走了陈清的心还狠狠地占据了也许是陈清心中最重要的位置,而那个位置曾经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自己珍视了20年的宝藏被别人毫不客气抢走占据——任谁都不能一下子想开吧?

而现在,听着看着闻着身周这满满的幸福生活气息,陈晓宇终于能看明白也看开一些:陈清是他的哥哥,但不只是他的哥哥。陈清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有着自己的生活。他们是家人,自己难道会不想看到他幸福吗?

“晓宇?”陈清的声音唤回了陈晓宇神游的意识,“饭已经好了,洗洗手吃饭吧!”

“……好,哥。”

餐桌边显而易见只围了五个人,因为某位老爷子“不小心”让腰伤更严重了只能继续躺在床上。厨房的锅里还用小火炖着猪腰汤,为什么买猪腰?因为某位老爷子和陈清在这一点的认同上出奇地相似,他们认为以形补形比什么都管用╮(╯▽╰)╭。

席间陈清和荣旭自是毫无疑问坐在一起,张叔坐在荣旭右手边,荣然晴坐在张叔右手边,而陈晓宇是紧挨着陈清坐下,一行人围成一个圆,荣然晴和陈晓宇自然就坐在了一起。荣然晴对这个身份是陈清弟弟的少年倒是挺有好感,因为眼前这人让他想起了荣旭这个年纪时候的样子——因为整天在烈日下出军姿做训练执行任务,也是被晒得皮肤黝黑,后来才慢慢恢复成健康的古铜色。而且身上透着一股少年独有的活力劲儿,让人很难疏远讨厌的起来。

而对陈晓宇来说,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年长女性细腻的照顾——卢秀云身为一个农村妇女在表达感情方面无疑是很粗糙的,而且她忙于劳作对陈晓宇的关注也有限——说不感动是假的,因为这份体贴,陈晓宇终于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有了几分归属。

一顿饭也算吃的气氛融洽,唯一让荣小爷不满意的一点就是陈清夹给陈弟弟的那块**肉明显比夹给他的那块大而且陈清饭只吃了一半就被自称肚皮叫的轰天响的老爷子叫走了,除此之外,一切还算和谐。

因为某位老爷子扭到腰的缘故不知道要在松程市待多久,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荣旭是怎么也舍不得让媳妇儿一直睡地上的,于是今个儿一大早就订了一张双人床。又抽时间和陈清一起打扫出了客房,只等床到了摆放进去就行。而张叔和荣然晴仍然住在宾馆,因为工作原因荣然晴过两天就要回去,而张全会留下照顾老爷子,也好预防老爷子突然呆腻了松程市又要回帝都去,他也能担任司机。

荣旭下单订下的床有成品又是上次买床的地方买的,也算回头客,店家晚上天还没黑就送到了,几个搬运工人帮忙把拆卸成零件的床搬上楼又组装好。晚上的时候荣旭和陈清终于不用再睡硬邦邦的地板了。而陈晓宇在接近晚上的时候就走了,因为卢秀云打电话过来想儿子想的狠,陈晓宇也想念母亲。虽然他还想再留一晚,但越看那个叫荣旭的大男人没事就往他哥身上蹭他就越来气儿,在心情没有平复前他还是别找气受了。

晚上洗漱过后门一关,两人总算有了一个比较封闭安全的环境,荣小爷就蠢蠢欲动了。结果刚把陈清的睡衣上身撩起来舔两口,门外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说他要上厕所。如果一次是偶然,那么二次三次一会要喝水一会空调气温太高一会气温太低……这就是故意的了。偏偏他们还不能装作没听见,老人家的身体毕竟比不得年轻人,要万一他说不舒服有一次是真的而他们装作没听到……事后想买后悔药都不行。再怎么和老爷子不对付,祖孙的感情都摆在那里,所以即使额头青筋直跳,荣小爷也忍了。

直到老人家精神不济终于撑不住要睡了,荣旭才得以解放,回到客房发现陈清眼睛半阖显然都快困得睁不开了还在硬撑着等自己,不免有些心疼:“我睡得少,你不用等我。下次就早点睡吧!”

“我不放心,我在这等着万一有什么好歹也能帮上一点忙。”

“哪有什么事儿?都是老头子瞎折腾,等他腰好了我就趁早把他送回去!”

陈清闻言失笑没说话,他知道荣旭也关心老爷子,只是别扭地不肯表现出来。而那位老爷子明明也是关心孙子,偏偏要和荣旭用吵的方式说出来,喜欢的不得了也要**蛋里挑骨头,荣旭也表现的满是嫌弃——单说这份别扭两人就同出一辙。真不知道等到两人头发都白了,荣旭会不会也变成这么一个活宝……越想越是想笑,但精神上又实在撑不住,陈清带着微笑很快进入了梦乡。

荣旭则被陈清嘴角的笑勾得心痒痒,用极大的毅力才能忍住不伸手做些什么。深吸几口气平复了生理和心理上的躁动,荣旭悄悄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又轻轻拉下一些陈清身上的薄毛毯,看着陈清畏寒下意识朝自己这个热源靠拢,荣旭这才心满意足把毛毯拉拢上来盖住两人。至于空调温度,就让它继续那么低吧(*ˉ︶ˉ*)!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荣旭的假期结束要每天去公司上班,房间里就剩下老爷子、陈清和赶来的张叔。因为要照顾老爷子的饮食,陈清报名的中级厨师培训班只能先推后。

老爷子扭到腰天天不费神躺在床上好吃好喝,还能拉着陈清下棋过把“常胜将军”的瘾。就算后来完全不用再揉药油到可以扶着腰走路再到只要不大幅度动作都没问题,荣老爷子都没有丝毫走的意思,他简直就是乐不思蜀了!

这段日子对得不到滋润的荣小爷来说过的犹如草原上的旱季,而对荣老爷子来说却是滋润到不行。虽然荣然晴走的时候给了陈清一份清单,半尺长的清单两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某位老爷子必须忌口的东西。但是平常的食材大都不在单子上,而且陈清习惯了用这些最普通不过的食材煮出美味的饭菜。就连一些荣老爷子最厌恶的蔬菜都架不住陈清手艺好被老爷子吃了个精光。

有时陈清看着某位老爷子和荣旭一起飞速吃饭的速度他都会忍不住想:这两人真不愧是祖孙!一样的好胃口就连讨厌和喜欢的食物都大差不离。当某天中午荣老爷子尝到荣旭心心念着的牛肉拉面的时候,荣老爷子的胃也彻底被俘虏了。陈清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迅速从“带歪了他孙子的男狐狸精”变成“有着一手好厨艺的四好青年”。所谓四好是指:相貌好,品质好,厨艺好以及荣老爷子觉得好——这是荣老爷子心中所书。

而荣老爷子这种无期限似的住法也让张叔从宾馆搬出来住到了公寓里,荣旭新买的沙发可以把靠椅推平做床用。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人加上两个大胃王,冰箱里的食材总是以惊人的速度填满再以更惊人的速度消失==|,陈清几乎每隔一天都要下去一趟。而今天恰好是该去菜市场买菜的时间。

陈清拉开阳台的落地窗查看天气,结果一开窗就被强风吹得有些站不稳。天气预报说这两日有个叫“海葵”的台风靠近沿海,虽然气象部门预计不会登陆天朝,但沿海地区的气候会受到明显影响,比如大风,比如暴雨。

这种天气实在不适合出行,但是冰箱里食材已经没有了,荣旭上班中午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电话不知为何打不通,这种天气外卖都不好送吧……还是,得出去一趟。

“你要出去?”陈清往身上套雨衣的时候老爷子用靠垫垫着背边用牙签插着切盘里切成方块的水果吃,边看电视,眼角扫到不禁问出口。

“嗯,食材都没有了,要再买一些。房间的窗户我都已经锁好,最好暂时别打开。”陈清把拖鞋换成雨靴。

荣老爷子扫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气,狂风大作显然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雨,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出门的天气。但是食材没有了,他好想吃水晶虾饺啊……荣老爷子脑子里挣扎了半天,最后食物的诱惑占了上风。他对张全使个眼色。

张全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食材多又重,又是这种天气,你一个人不好拿。”

陈清想想自己的能力的确照顾不来,就没硬撑,答应了。于是张全也换了一身雨具,两人一起下了楼。房间里只剩荣老爷子一个人顿时显得空空荡荡,窗外又狂风大作,冷冷的节能灯映照着房间显得无比yīn森。

荣老爷子越看电视越觉得无聊,直到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死寂。与此同时,窗外天空中厚重的云层终于负担不了过多水分的重量,大雨,倾盆而下。

70-730完结

第70章 结局

客厅的电话就摆放在沙发旁边的茶几上,荣老爷子手一伸就能够到的位置。接起电话后,电话那端立即传来荣旭略显焦急的声音:“外面开始下暴雨,我今天可能都回不去,你们待在房间里把门窗关好千万别出去!”

“……”

“阿清?”

“那个……”荣老爷子吞了吞口水,还是实话实说了:“他已经出去了……”

“!!”电话被猛然掐断的声音骤然响起都可以让人想见那端的人将电话用力摔下的盛怒样子,荣老爷子有些讪讪地挂了电话。其实他也有点后悔啦……外面又是雨又是风的……但是——不孝孙,居然敢摔老爷子我的电话!真是——荣老爷子捂住砰砰跳的心肝肺——真是吓了他老头子一跳……

陈清一下楼就被猛烈的风吹得一个趔趄,还好被张全扶住。汽车被荣旭开去上班了,荣老爷子来的时候乘坐的是房车,无疑不适合在这种天气行驶。天空中满是狂风吹拂起的纸袋和塑料袋各种垃圾,固定在地面上的广告牌和高大的树木一样被吹得摇摇晃晃随时都有拔地而起的危险。街道上只可以隐隐绰绰看见为数不多步伐匆匆的行人,打到计程车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我们去对面的大超市吧!”风太大,即使两人面对面说话都要用吼的。鉴于这种天气步行到达菜市场的可行性太低,陈清提议去小区斜对面的大超市。里面贩售的商品很全,蔬菜鱼肉应有尽有,只是价格要比菜市场那里贵得多。

不到两百米的路,两人却走得很艰难。张全父亲就是跟着荣老爷子闯出来的兵,张全自然也是进了部队锻炼一番才出来的。他本可以选择留在部队继续向上发展,但是张全一直谨记着荣老爷子救过他父亲的命,他更愿意留在荣家为荣家尽力。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报恩,他自己也乐在其中。所以在张全帮扶□形相对单薄得很容易被风吹走的陈清才没有被风吹走==|。

两人终于赶到超市的时候,超市已经空了大半,除了一些和陈清他们一样匆忙跑出来购物的人最多的就是冷冷清清的柜台——超市二楼销售首饰和衣物的柜台人员都已经走了。对这些匆忙出来购物的人来说,台风预警他们是早几天就收到了的。但是上次不也是很大仗势的预警嘛!结果就是下了两天暴雨,什么事都没有。以至于这次台风都说了只是路过他们就更不放在心上了。直到今天天气骤变突转直下这部分人才惊慌起来出来抢购。

而陈清和荣旭一家子——陈清是生活在沿海,但“沿海”还有近有远呢,他一直生活的崔市离台风总是有段距离不曾经历过,自然也就不知道台风来的时候要准备什么。而荣旭一家子——一群从前都是生活在天朝内地帝都的人——你能指望他们知道怎么面对台风吗?╮(╯▽╰)╭常识性的东西人不是不知道,但真到面对问题的时候还能想起多少?综上,也就导致了陈清他们现在不得不面临的一种困境。

两人穿过大厅走到超市一楼销售瓜果蔬菜和**鱼蛋肉的地方,货架上的货物已经少了大半,不过剩下的已经足够满足陈清的需求了。稍稍挑拣去除蔬菜不新鲜变质的部分,又买了很多新鲜肉类和沿海特产的海鲜,陈清和张全一人提了两大袋东西排队付款,等付完钱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明明是白日,天却漆黑如墨,下水道排洪量有限,倾盆的大雨犹如直泻而下的瀑布很快就把宽敞平整的公路变成一片汪洋,仿佛眼前这原本就是一条河流。

“这……”陈清和张全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台风不过去雨根本就没有停的意思,待在超市等无疑是不可行的。荣旭距离太远不可能赶得回来,而荣老爷子……就不要指望这位腰刚好的老人家了。看来只能淌水回去了……

张全从水面上漂浮的可能是被风吹断的树干上扯下两根比较粗壮的树枝递给陈清一根用来在水里探路,以防踩到什么坑洞不平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要忍受狂风的推搡,双腿在水里则受到水的阻力,上下都活动艰难,手上还提着一大袋东西——张全帮忙分担了一袋——必须保持着高出水面的高度,只是行走了几十米陈清就觉得像走了几个小时那么累。

回到小区的路要经过一处广场似的停车场,此时停车场里的车辆已经寥寥无几,仅剩的几辆车不只是出于什么缘故车主还没有开走。雨一直在下,哗哗的声响遮盖了一切,水已经漫到了大腿的位置。在这种因为雨水的喧嚣而显得沉寂的世界里,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偶然,陈清看到了车玻璃上透出一张婴儿的脸。起初他以为这是错觉,走进了贴在玻璃上透过不断被雨水洗刷的车玻璃,陈清终于看清了副驾驶席上睡得很不安稳的婴儿。而为了照应陈清就跟在他身边的张全也看到了被锁在车内的婴儿。

这辆汽车就是很普通的大众品牌,而且可能已经用了很多年,很多地方已经剥落脱漆并没有好好维护。这样一辆汽车坐落在无孔不入雨水汇聚而成的“河流”里显然是不能防止雨水进入的。借着极为昏暗的光线陈清可以模糊看见车内底盘上已经涌进了不少雨水,积水距离婴儿已经只有半尺的高度。

不知道这家大人为什么把婴儿锁在车里。但雨这么大,要是再不走他们要回去就更艰难了,而且这孩子和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他的父母也许只是出去到超市里购物很快就会回来很快……但是——这个婴儿能支撑到那时候吗?雨水沿着车门底盘的缝隙不断钻入车内,陈清看着那个睡得不稳的婴儿,他似乎被噩梦困扰着,即使透过被雨水淌过凹凸不平的玻璃也可以看出他的小脸苦皱着。

陈清和张全对视一眼,有了决定。手里的购物袋放到车顶上由陈清扶着,张全则快步走到停车场收费处把某个地方的铁条卸下来一根,然后就用这根铁条对汽车后座的玻璃猛然施力。玻璃上出现一个个蛛网般的裂纹,张全狠劲儿敲了七八下玻璃才完全碎裂开来,这时候地面上的积水已经快漫到陈清腰际,车座内的水面都湿了座位的坐垫。

后窗玻璃碎了,张全伸手到前面扭开了前门,陈清把小孩抱了出来,这才发现孩子身体冰凉额头滚烫,居然在发烧。什么样的父母会把生病的孩子放在车里不管不问?如果他和张叔没有恰好看到并伸出手……陈清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婴儿,抿紧唇没有说话。他的外貌继承母亲的多些,脸部线条比较柔和,只有绷紧的时候才会显出略带冷峻的坚毅来。

被抱住的婴儿好像也感觉到了身周环绕的温暖气息,脸上的表情缓和很多。一双包子似的小手伸出襁褓牢牢抓住了陈清前襟,像要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温暖,又仿佛带着一丝害怕被抛弃的担忧所以牢牢抓紧……当然,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可能不会想那么多。

经历了这么一回事陈清和张全心情都有些yīn郁,加上这种情况下也不适合交谈,他们只能抓紧时间回小区去。还有不到一百米,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小心!!”小区门口的大树上的一根粗大枝干突然断裂掉下来的时候,稍微落后陈清几步的张全立即叫了出来。而在他喊出声的同时,天边恰逢一道闪电犹如劈开天空般把整个世界照的一片白炽。陈清也看到了向自己倒下的狰狞树影和张叔惊慌扑过来帮忙的身影,但同时被狂风和身下水流阻碍的他此时能够做出的唯一动作只是抱紧怀里的孩子并及时转身用脊背去承受即将到来的灾难。

荣旭要出公司的时候遭到了荀经理的阻拦。面对荣小爷冷峻如阎王的俊美面孔,荀经理都要哭出来了:“我的小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现在是出去的时候吗?要是你现在出去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这是他第一次毫不遮掩直接说出了荣旭的身份,也是急的没办法了。荣旭比他高大比他年轻,他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啊!

荣旭森森一笑:“你再啰嗦,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不让开会负什么责任!”说完伸手一拨,手软脚软的荀经理直接被他甩到了身后。

荣旭直接拿出狂奔的速度跑到停车场,汽车发动后更是一路极速驰骋,仿佛有什么在背后追赶一样。平常半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他缩短到十几分钟,即使如此,荣旭赶到金河小区的时候地势比较低的这里已经是一片汪洋了。

汽车在靠近这里的时候就哑了火,最后这段路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天色暗沉又有厚重的雨帘阻隔,五米之外的东西几乎都看不见,找人都无处去找。阿清身上就算带了手机,估计也和他的一样泡在了水里失去作用,而且这种天气信号本就不好。所以他只能边走边大声叫喊陈清的名字,声音喊出去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时间过去的越久,荣旭就越焦急,脑海里无法控制的不好想法更是像打不完的鼹鼠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他喊的越来越大声,嗓子都哑了,但是大部分声音都被雨声吞没根本传不了多远。在自然的灾难面前,人是多么的渺小。荣旭从来没有痛恨过自己的无力,但他现在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怎样都好,只要让他快点找到阿清!

“……荣旭……”这声音很低,被层层雨帘切割之后就更为破碎,但还是被一直全神贯注的荣旭听到了。沉稳的步子有些踉跄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想跑的,但是被环绕腰际的雨水阻隔根本跑不起来。终于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荣旭双眼立即被陈清身上的点点血红刺得眼睛都红了。

“这是……”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无比,伸出的手有些颤抖都不敢触碰身上沾血的陈清。

“这是张叔的,我没事……”陈清主动伸手握住荣旭的:“张叔受了伤,这水不干净,我们要尽快回去!”

“谢谢。”荣旭这才注意到陈清身边的张全。他在树倒下来的时候猛然发力动作终于赶得及为陈清挡住大半冲击,被树枝之类的刺破皮肉流了血。陈清只受到了细微的擦伤,身上沾到的都是张全的血。荣旭对着张叔一时不知道如何言语,最后还是用认真的语气说了两个最能代表他心意的字。

张全笑笑表示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我们还是先上楼吧!”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慢慢靠近了小区楼房,这时已经走到了楼下。三人都是衣衫湿透,买来的食材也被张全扑过去救陈清的时候扔了,所以都两手空空如也。

荣旭这时也看到了趴在陈清怀里的婴儿,虽然被陈清护着包裹他的襁褓也不能避免的湿了。此时婴儿原本白嫩的小脸被冻的有些发青,说不出的可怜。

“车里救出来的,他生病了。我们先上去吧!”陈清有些怜惜地摸摸婴儿的小脸,但他的指尖也是冰凉的,所以最后也没摸上去。张全和荣旭体力很好,陈清在水里走了那么久一开始全凭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松了,上楼的时候难免腿软,几乎迈不开步子,最后是被荣旭半扶半抱弄上楼的。婴儿被张全抱在怀里,不惑之年的张叔早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对如何抱婴儿也有经验,已经被烧的昏昏沉沉的婴儿被他抱在怀里安静的让人心疼。

门终于被推开的时候,荣老爷子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看到眼前这三人总算暂时放下了。他清清嗓子咳了两声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看荣旭yīn沉得简直能出水的脸色,最后也只能干巴巴地说一句:“回、回来了……”又看到三人都是手里空空没提着什么东西,又有些心有不甘:“买的菜呢?没买到?”被荣旭扫了一眼后赶紧改口:“买不到也没事哈……哈哈……真没买到?”

“我想起大姐留下的食谱,有几样菜像洋葱青椒之类的你好像很久没吃了吧?正好厨房这个剩的很多,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可以好好的、好好的补一补。放心,我们会陪着你的。”

荣老爷子:“=口=!”

荣旭说完就拉着陈清直奔浴室去洗澡驱寒了。张全则把婴儿放到沙发上然后找了一个干净大盆到厨房接了一盆热水,然后给婴儿擦身子并换了一条干净柔软的毛毯把婴儿的小身子裹起来。荣老爷子这时也注意到多出来的这个小人儿:“这是怎么回事?出去一趟怎么抱了一个孩子回来?”

“给你找了一个曾孙子,高兴吗?”老爷子问话的时候荣旭已经洗好先走了出来,他洗了几块生姜照陈清说的放到锅里又加了许多水开始煮姜汤。老爷子问话,他想也不想直接yīnyīn回了一句。

老爷子顿时暴跳了:“我荣家的门是谁都能进的么?!”吼完又不自信,凑上去问荣旭:“这不会是你在外面留下的风流债吧?真是我曾孙子?”

荣旭:“……”

因为家里没有婴儿用的药,电话又打不通,这种情况下外面也没法出行。陈清只能先喂婴儿喝些姜汤出汗,又熬了一些小米粥喂他,然后用毯子抱着,并且用酒精棉球和冰毛巾给婴儿额头降温——这项工作由荣旭负责。荣老爷子围在边上原本想为自己的伙食征求一些改善,但是看到软软绵绵白白嫩嫩的小包子就走不动了,捏捏小手摸摸小脸玩的不亦乐乎——他想抱曾孙子啊……

晚餐无疑是洋葱炖土豆加了一点肉酱,吃起来也很香,但是每一口都有洋葱味道的话……对老爷子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他讨厌洋葱!十分!特别!以及尤其讨厌!但是不吃洋葱就没有饭吃……〒▽〒好吧,他现在有一点后悔了,不该让陈清在台风天气跑出去的,他应该阻拦一下……荣老爷子躺在床上很罕见地进行自我检讨的时候,门被推开了。陈清端着一个小碟走了进来,里面摆放着七八个颜色不同的肉丸子,上面还盖了一层红红的浓稠果酱。

荣老爷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吸吸鼻子:“这是……”

“家里食材不够了,只能做这么一点。肉丸的外皮是素肉,不过里面的馅是肉酱,吃起来应该……”不等他说完,荣老爷子就用叉子叉着一个吃了,然后双眼更亮去吃第二个。吃的时候不经意抬头看见陈清温和的笑意和手上显然的肉色创可贴,荣老爷子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堵。他默默咽下嘴里第二个肉丸子,沉默一会终于开口:“荣小子他二叔让我告诉他,他工作干的不错,进步很快,再过两个月就能调回总部。到时候直接跟在他身边做副经理,练手一段时间后就会慢慢把公司担子交给他……”

“……”陈清不觉微微睁大了眼睛:荣旭——要走了?

“……到时候,你也来吧……反正我家房子多……你别多想啊,我告诉你……这个丸子不错,我明天还要吃……荣小子不知道吧?”

陈清端着空碟子出来的时候,看到荣旭正站在门口,仿佛站了很久的样子,不禁笑问:“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荣旭挑唇对上陈清的眼睛,纯黑的双眼星光璀璨:“你怎么想?你……会跟我一起走吗?”和从崔市到松程市不同,离开这里到帝都不只是距离上远近不同,而且陈清还要住到他的家里,换一个全新的生活环境,身边都是他不认识的人,地方也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不是跟你一起走,”陈清伸出空闲的一手拉住荣旭的手掌两人向厨房走去,荣旭配合跟上,正如他们以前无数次所做一样:一起洗碗做清洁。“是和你一起走。”不是跟随你而离开,而是我愿意和你一起离开——这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是我自己的意愿——这就是陈清想要说的。

“那个孩子呢?”

“等电话通了找医生来看看,病好了我们给他找父母,要是他父母不想要这个孩子或者他没有父母……我们就收养他,好不好?也省的老头子啰嗦……”

“可以带他一起走吗?”陈清有些欣喜,他已经到了一般人做父亲的年纪。而且因为自身的经历他对小孩子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怜惜,他喜欢小孩子。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们一起教导他,看他慢慢长大。我们还可以带他一起出去旅游,这次你来选地点好不好?你想去哪里……”荣旭从背后抱住陈清,陈清想了想发现自己对国外完全不了解说不出来顿时有些局促:“我、我不知道……”

“没关系,不用急的,我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慢慢想……”

我们有一辈子在一起的时间,可以慢慢想,想的很慢也没有关系。

71、番外(一) 灰公子

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家境一般,但有慈祥的母亲和严厉的父亲,一家人生活的很幸福。但后来小男孩的母亲生病去世了,父亲娶了后妈。后妈没有虐待他,但也没有特别关心他,因为她很快有了自己的孩子。没过多久,小男孩——不对,这时候他已经是少年了——少年的父亲也去世了,家里的存款不多,弟弟还小,为了生活少年只能去别人家做帮佣。

少年在一家餐馆工作,为防止弄脏本来就不多的衣服,他身上总是系着一条灰色的围裙。时间久了,大家都叫他“灰公子”,而不是他的本名陈清。灰公子大多时间都很沉默,但他懂事能干,厨房里很多人都喜欢他。最近餐馆突然更忙了,陈清很奇怪,但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只是把疑问放在心里没有问。

这时候餐馆的服务生进来兴奋地公布了一个消息:国王的孙子——荣王子要娶妻了。王宫里会举办一场空前盛大的晚宴给王子找个妃子。这个消息一下来,很多家庭都欣喜若狂,这可是一个能一步登天的好机会!陈清在的这家餐馆之所以那么忙,是为了晚宴做准备,因为王宫里的厨师人手不够负责这场盛大的晚宴。

厨房里别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都十分兴奋,单纯想看热闹的心想:这可是一场无比热闹的宴会。也有实惠点的想:去王宫帮手,这佣金肯定不低。他们已经过了那个年龄,家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倒没有抱着不切实际幻想的。陈清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看来王宫的一切都离他太远了,所以他沉默地继续削手里的土豆皮。

一天忙碌过去,陈清拖着疲乏的身子到家,就看到后妈正在兴奋地给弟弟选衣服,地上摊了一大堆衣物。看他回来,后妈就说:“我还没做晚饭,你做吧!”

陈清知道这是后妈也听到了消息,其实全国都已经听到了这个消息。陈清的弟弟和他不同,虽然说不上多么优秀,但面貌清秀也是十分耐看的。后妈把希望全放到他身上也不奇怪,反正陈清自己没有参加的意思。陈清来到厨房开始做饭,这几年的帮佣也让他学会了一手好厨艺,就是十分普通的食材他也能做出美味来。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晚宴那天,王宫前的马车堵塞了整条街道。不过陈清和餐馆别的人都是早早就到了的,他们要开始为晚宴做准备了。

荣旭坐在宝石镶嵌的华丽座椅上,一手托腮看着场中五颜六色涌动的人流只觉得无聊透顶,为什么晚饭时间不开饭反而要看这些花花绿绿的人在他面前跳来蹦去啊!他好饿……

眼角瞄到国王正在转身和一位伯爵说着什么,荣王子从座椅上站起来慢慢后退,慢慢后退,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退到了会场边缘,然后转身就跑。厨房,我来了!

这时候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所有的食物都已经摆上餐桌,只是餐桌边挤满了交谈却不吃饭的人,荣旭担心被缠上就没走过去。他饥肠辘辘,一走近厨房就闻到一股十分诱人的香气。荣王子抽抽鼻子,吸了一下口水:这是什么味道?好香……他悄悄靠近。

今晚实在太忙了,到结束的时候陈清已经差不多累瘫了。饭店大厨、服务生等人领了佣金陆续走了,陈清还留在这里是因为想休息一会,顺便解决晚餐——他深知生活的辛苦,今天王宫准备的食材太多了,做完晚宴还剩下不少,这些食材不能放,今天不用完就浪费了,所以陈清把这些食材整一整装了满满一袋子,装完休息一会,休息过来了就用其中一部分给自己做了一碗牛肉面。

陈清刚刚拿起筷子,就听到一声轻响,是棍子掉落地面的声音——有人来了!陈清吓了一跳,他把那些食材装起来想带回家是以前在餐馆养成的习惯。餐馆有时卖不完的食材饭馆大厨知道他生活辛苦,就会给他带回家。但这是王宫,他没有得到别人允许就擅自把食材装起来还想带走……陈清十分羞愧,放下手里的筷子就匆匆从厨房后门跑走了。

所以荣旭不小心碰倒棍子走进厨房后,就看到了一个整理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但也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的厨房。怎么会没有人呢?荣王子想了一下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厨房中央方桌上的那碗牛肉面上。好香……就是这个味道!

荣旭在方桌前坐下,碗边还摆放了一双干净的木筷。桌子不是他坐惯的长餐桌,筷子也不是他用惯的银筷,但荣王子完全不在意,他只想早点尝到这碗面的味道。

呜呜,好吃……谁这么懂事,知道本王子饿了准备这么一碗面,好吃……荣旭很快把一碗面吃了个底朝天,汤都没放过。吃完了摸摸肚子,连个半饱都没有,这面谁做的,再来一碗!荣王子端着空碗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想起他刚刚走进厨房后门传来的声响——原来那人跑掉了啊……他为什么要跑呢……不行,本王子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带在身边,这样就能每天都吃到美味……

荣王子擦擦口水,召来王宫总管,让他发布一条公告:让国内会做面的人都到王宫来做牛肉拉面,谁做的最好吃,谁就是他的妃子。这条消息一出,整个王国都沸腾了,很多人恍然大悟:原来这荣王子是这个意思啊!不是有句话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么……王子英明啊!至于王宫里厨师那么多,为什么王妃要洗手作羹汤这件事就没有人关心了。

很多人知难而退,也有还不放弃的就督促自己儿子学厨艺,别的不学,就学做牛肉拉面,做好了可是能做王妃的!

对于这些情况陈清都不关心,他继续在餐馆做帮佣,每天两点一线地跑。那天匆忙跑掉之后,陈清就直接回了家,没敢转头拿那些食材。他心里十分羞愧,自己不该贪心的。

“小清啊,饭还合胃口吗?”饭桌上后妈突然开口问。这天她突然对陈清殷勤起来,陈清十分不习惯。

“还好,怎么了?”

“你看,你天天这么忙,你弟弟也不小了,我想让他帮帮你。比如这晚饭,就可以让他来做,也锻炼一下他的能力嘛!”

“嗯……”后妈说到这个份上,陈清总不好拒绝。后妈一看可行,继续说道:“就教他做牛肉拉面吧!”

“牛肉拉面……”陈清皱眉,拉面可不适合新手学。他想到最近王宫发布的公告,也就明白后妈的意思,这是还没死心,劝也没用。既然他要学,他就教好了。

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陈清教的很用心,没有保留,但很粗名的漂亮少年就是学不会。眼看公告的时间接近尾声,陈晓宇却连一根面条都没拉出来,后妈一咬牙,不让儿子继续学了——再学也来不及了!她把主意打到陈清身上,别人不知道,她还是很清楚陈清厨艺的,实在没话说!

陈清听了立即就拒绝了,这可是欺骗!但架不住两鬓花白的后妈苦苦哀求,陈清只能答应,他想:自己厨艺一般,王子一定看不上眼的……只是凑个数。陈清洗净手,动作利落地做了一碗牛肉拉面。面被送到特定地点标记后由专人送到王宫。陈清呼出一口气,总算解决了,然后转眼开始忙别的事情。

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陈清看到家门前停着一辆豪华马车的时候,一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走进去一看,后妈身边站着盛装打扮的弟弟,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背对他,陈清听到他的声音:“原来那碗面是你做的啊!”

“是、是的。”后妈一扯袖子,陈晓宇赶忙应了。后妈眉开眼笑殷勤道:“没想到王子能看上我儿子的手艺,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这个不急。”荣旭往沙发里一坐,扯松颈间的领结,简陋的沙发被他一坐仿佛变成了宝石镶嵌的华丽王椅:“正好我饿了,来一碗牛肉面吧!”

“啊?”后妈张口结舌,被这个发展惊住。

“面不是你做的么?现在再做一碗吧!”荣旭讽刺一笑,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双手细嫩,明显是没有做过粗活的。他怎么会相信是这双手做出那碗面!

“王、王子,其实,这碗面是‘灰公子’做的……”

“‘灰公子’?那是谁?”

“是、是鄙人丈夫与前妻的孩子。他喜欢系着一条灰色围裙,所以我们叫他‘灰公子’。”后妈知道这种情况下也瞒不住,所性说开了。反正陈清也算是她的孩子,做了王妃一样有她的好处:“小清,还不过来见过王子?!”

陈清正准备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回到自己房间,没想到情况发生这种变化,他被叫住,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这个王子不会是发现他把食材打包把他当成贼来抓他的吧……因为心里紧张,陈清的动作十分僵硬。

“呵……”荣旭轻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大步走到陈清面前。他身形高大,高出陈清一头,这样面对面站着,yīn影几乎完全笼罩了陈清。陈清心提到最高,双颊因为羞愧而滚烫。然后荣旭突然在他面前单膝跪下,一手从怀里掏出戒指,一手执着陈清左手牵到唇边在手背印下一个轻吻。这只手有些粗糙,指腹掌心甚至还有一些薄茧,但在荣王子心中,它就是最完美的手。

荣旭抬头,声音温柔地几乎滴出水来:“你愿意做我的王妃吗?”这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陈清就被蛊惑了,他下意识点头说:“我愿意。”

于是王子和王妃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全剧终。

“卡!”某糖跑出来,大喊:“荣小攻,剧本里没有这句话,你又乱改!儿子快醒醒,你要被拐走了!”

“哈哈哈!晚了!清清是我的!咱们走!”荣小爷大笑着弯腰一个公主抱直接抱着还晕乎不明状况的陈清跑了。

72、番外(二)小灰帽1

从前有个沉默寡言的小男孩,他叫陈清,但几乎很少有人叫他这个名字——因为他实在太安静了!而且总是戴着一顶灰色毫不起眼的线织帽,所以大家都叫他“小灰帽”。

陈清家很穷,他的母亲早早去世了,父亲又给他找了个后妈,再后来他的父亲也去世了。这个家就只剩下了陈清和他的后妈以及后妈生的一个弟弟。因为家里穷只能供应起一个孩子上学,陈清觉得自己又不聪明学不到什么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弟弟,他自己则带着灰色线织帽出去找工作。

陈清找到了一个帮厨的工作,他吃苦耐劳无论被怎么使唤都毫无怨言,学的也快,很快就有了一手不错的手艺。只是饭馆本来就有大厨,他目前只能打打下手还不能掌勺,洗菜、洗碗、扫地、送外卖……都是他平常要干的活。

这天,陈清正在洗菜,饭馆专门负责送菜的小男孩说肚子疼来摆脱他帮下忙送外卖:地点在村子外面的森林里,三棵大橡树下就是了。送外卖的事陈清不是第一次做,但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送外卖,而且还要穿过森林……陈清不禁有些紧张。

正值夏天,森林里树荫繁茂遮挡了绝大部分阳光,陈清挎着篮子觉得一点也不热。森林里鸟声风声不断,陈清走在铺着石子的小路上,一脚踩下去就能听见“嘎吱嘎吱”的轻响,迎面吹来的空气也都是清新的,让他心中轻松不少。但走着走着,陈清隐隐有种感觉,他好像听到了另外一种脚步声,比自己落脚轻些,就在他身后……心中警惕起来,陈清不动声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现继续走着,然后有什么跟着他的感觉就越发强烈了些。

陈清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流传的一个消息,说是森林里出现了野狼,有小孩子走进森林就再也没走出来……想到这里,被层层枝干树叶遮挡显得yīn凉无比的环境顿时yīn森可怖起来,仿佛有什么隐藏在那里只等着他露出破绽一口咬断他的咽喉。陈清背上顿时汗毛起立,额头上也多了些冷汗,他想回头看一眼,但又不敢——据说如果有野狼跟在你身后一定不能回头,因为野狼会趁你回头露出咽喉的一瞬间把它咬断。

可是这样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办法……陈清想着,掀开了盖在饭菜上面的盖子和纱布,夏日天暖,立马就有一股烤鸭的香气飘了出来。陈清觉着,他好像听到了鼻子吸气的声音……当然,更可能只是他的错觉。

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稍微加快了些,背后的脚步声简直就像追魂索命的哀乐,又像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利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取他性命,心中忐忑不已。好在一路虽然提心吊胆但无事,看到森林中心果然有三棵大橡树,树下有一幢木屋,大门紧闭。

陈清给自己壮了壮胆,走上去敲门:“我是送外卖的!有人吗?”

一片寂静,没有回答,陈清敲得更用力些,木门居然直接开了。木屋不大,推开门就可以望见正对着门口摆放的床柜。床上的被子折叠整齐,四四方方堪比豆腐块,显然主人并不是一个邋遢的人,甚至可以说十分严谨。

“没人吗?”陈清走进两步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回答,不禁发愁:外卖的钱都是送到之后顾客再当面付清的,可是送过来却不见点菜的顾客自然也无从付款,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啊……老板会生气的……一定会从他工资里扣……陈清顿时变得有些垂头丧气起来。

心中沮丧,连刚刚的疑神疑鬼也都被抛到了脑后,陈清提着竹篮后退着想把房间门关好,脊背却猛然撞上一块坚硬炙热铁板似的的东西,陈清踉跄一下好歹扶着门没摔倒——难道是房子的主人回来了?

这一回头可吓得不轻,一头两人高的银毛巨狼就站在他背后,见他回头就龇出一口铡刀般的血刃锋牙——看这牙口一口把他拦腰斩成两半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陈清被吓住一动不动,让眼毛凶光紧盯着他的巨狼警惕减轻了一些,许久才凑近用喷着热气的鼻尖凑近在他身上闻了闻,像在鉴别什么。陈清家里养的有只大型金毛犬,是他很喜欢每天都要陪着玩一会的,身上难免带了一些狗的气味,巨狼自然闻出来了,不满的打了几个响鼻,把鼻尖向陈清手里的竹篮凑过去。

陈清手指动了动,慢慢把竹篮藏到背后了,对上眼冒绿光的巨狼咽了一口口水仍然小声解释:“这是客人点的菜……”说完就闭上眼睛。陈清觉着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巨狼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原来以前那个流言是真的,早知道绝对不到森林里来……虽然无论说什么现在都已经晚了。

身体瑟瑟发抖,巨大的狼爪按在他肩膀上就像大猫扑蚂蚱毫不费力把他按倒了,手里的篮子自然也掉了下来,竹编透气的盖子圆溜溜滚到一边,半掩的纱布下露出摸了蜂蜜烤制的整只烤鸭,喷香扑鼻。巨狼体型庞大,一爪按着陈清肩膀不松,一爪则把圆底的篮子拨了过来凑上去闻了半天,确定没有问题就露出了一嘴雪亮铡刀。咔嚓咔嚓几下就把足够两个成年男人吃饱的肥嫩烤鸭整只咽了下去,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毛茸茸的下唇。

篮子里已经空了,巨狼却显然没吃饱,就把目光转到了在他爪下老老实实有些面色发白双眼紧闭的陈清身上。爪子用些力,陈清吃疼皱眉却没睁眼,又加力,还不睁眼,巨狼伸出湿乎乎的舌头结结实实在陈清脸上舔了一口——总算睁眼了。

陈清却是以为自己也要被吃了,惊恐睁开双眼却看到巨狼收回压着自己肩膀的巨爪,把空空如也的篮子向他这个方向拨了过来,又舔了舔嘴唇,居然表现的十分人性化。

虽然心中依然害怕,但到现在都没被吃掉,心中的恐惧就减少了些,而且巨狼这表现明显是想向他传达什么。陈清静下心来想了想,试探着问:“你还想吃?”

巨狼侧侧耳朵,然后点了点头。

真的能听懂人话啊……陈清只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毕竟还年轻,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对新奇事物的兴趣让他忘记了恐惧,面对巨狼期待(?)的眼神只好解释:“可是,烤鸭只有一只,已经没有了。”说着还怕巨狼不懂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咔嚓!”被巨狼小心压着的竹篮被毫不留情压扁了,似乎诉说着陈清很快也会有的下场。

“……不过,我会做。只是没有食材和调料。”

巨狼闻言怔了下随即转身用头把陈清拱进房里去,才转身离开。耀眼的光线透过层层繁枝密叶犹如万花筒般被切成无数细碎小块,细小的光斑洒在巨狼通体银亮没有一丝杂色的皮毛上耀眼无比,巨大的狼尾蓬松却有力,强壮的前肢后腿,流线型的狼体健美……是一头十分强大的狼。但这体型,就足够让人畏惧了。

陈清被巨狼拱倒,在房间地板上做了一会儿,依然不见巨狼身影,应该……是走了吧?陈清慢慢爬了起来,弹去身上泥土走到房外,见竹篮被拍的稀巴烂显然是修也修不好的,烤鸭又被巨狼吃了……回去一定会被老板扣掉半月的工资……

陈清沿着来时的小道边走边发愁,家里可没有多少存钱,地里的豆子要再过两个月才能收了卖钱,这个月还能凑合,下个月的生活费可怎么办……他完全陷入了愁思,也就没注意到背后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直到衣领突然被什么提起来连着他的脚都离了地,还有带着水汽的热气喷在他颈间,陈清刚要挣扎感受到这粗重的鼻息也就老实了——把他叼起来的显然就是刚刚那只巨狼,不做第二人选。

陈清被巨狼叼起小跑着朝木屋的方向行去,就像被大猫叼在嘴里的小猫。路上陈清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到地了被放下来才发现血腥味是从巨狼身上的猎物传来的——被巨狼抗在背上的是两只梅花鹿,用藤绳系在一起刚好挂在身上,一只有角一只无角,显然是一公一母,都在喉咙处被撕开一半的皮肉,都已经死的透透的。而且因为天热的缘故极难止血,现在还有猩红的血不断流下来。

巨狼一扭身子两只鹿就从它背上被甩下来,相继落地发出两声巨响。银亮的毛皮也沾染了不少鲜血拧在一起,巨狼转着头去舔。见陈清只是看着猎物没有动作,巨狼又打了一个响鼻把梅花鹿向陈清方向推了推。

陈清不笨,联想到刚刚巨狼拨动篮子的人性化行为,就把巨狼的意思猜了一个89不离十:“你要我做烤鹿肉?”巨狼点头。

“但没有调料……”至少也要有盐啊……陈清说完就见巨狼钻进了房间,它体型极大,很艰难地塞进去一个头只听见霹雳啪嗒一阵响,等它顶着一头乱毛出来房内只余一片混乱,倒的倒,碎的碎。巨狼森白的齿间叼着几个形色不一的小瓶子,和它的体型相比就像人咬着煮熟的米粒。

陈清伸手,巨狼就把小瓶子都放到他手心里。陈清定身看了看:盐、胡椒粉、孜然……居然很全而且都是十足新。其中有个大出许多倍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金色粘稠的液体——是蜂蜜!居然连蜂蜜都有……陈清一瞬间就想出好多烤肉的方子,心中雀跃不已。看着地上那么大两只鹿,这还是第一次有那么多食材供自己挥霍,而且……鹿肉可是很贵的!

幸福是幸福,但处理那么多肉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等陈清用水把肉处理好洗净腌制上已经累瘫了,好在接下来的烤肉只要抹上酱料和蜂蜜不断翻烤就行,省心很多。

这顿饭足足做了一天的时间,其中腌制耗时最多,这是不能省时间的,因为调料不入味不仅影响烤肉的美味也除不尽肉上的膻腥之气。幸好狼是极有耐性的动物,可以为了捕捉猎物饿着肚子潜伏几天才等到最好时机出手一击致命。等把两只鹿都烤好,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陈清午饭都没吃又工作量那么大也变得饥肠辘辘。

烤好的鹿被放在两只洗净的大盆里,摆在巨狼面前。香气显然十分吸引它,但它依然不断嗅着,许久才准备露出铡刀般牙齿准备开吃,就听到一阵空响从陈清腹部传出,陈清红了脸。明明对方只是一头狼,被那双绿色的眼睛看着,他却仿佛面对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的成年人,忍不住就要脸红。

从狼嘴里夺食可能吗?尤其还是这么大一头巨狼……所以看着盛着整只烤鹿的木盆被推到自己面前,陈清愣了很久见巨狼都开吃了才明白过来:这是——分他一半?

可是……“我吃不了那么多……”陈清拿出刚刚找到解剖鹿的尖刀用力把鹿的一只前腿割了下来,这两只鹿也长的健硕肥壮,一只前腿就够他吃的了,剩下的还能做明早早餐——如果吃饱喝足的巨狼还能让他活到明早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大家喜欢就再来一则番外吧

嗯——不知道算不算人兽咳!

大银狼是谁乃们懂得,下章小攻成人(*ˉ︶ˉ*)

73、番外(二) 小灰帽2

陈清把剩下的小心推回去,巨狼只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大口进食,一只烤鹿很快吃完,巨狼一爪把盛着另一只烤鹿的木盆又拨近了一些,又嗅了一遍才张口吃了。两只烤鹿基本都进了它的肚子,连骨头都不剩。

吃饱后的巨狼看起来懒洋洋的,直接在门前的空地上卧躺,半圈的身子把整个小木屋围住一半。木屋只有一扇门一扇窗而且都在正对着巨狼的方向,陈清在房间里要想出去的话就只能走门窗,这无疑会直接把自己送到巨狼眼前。会被吃掉吧……

陈清趴在窗户上偷看,巨狼一动不动像座小山包一样,慢慢地打起呼来。紧张的心松懈许多,看起来至少目前还不会被吃掉……

逃不掉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了,陈清这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房间里布置十分简单,一张床两个柜子,家具上都没有积灰,显然主人走了不久,就是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被巨狼吃了……衣柜里衣服都是比自己大了两号的,陈清身上的衣服沾了泥土和处理猎物时候的溅上的血,肯定不能直接睡在干干净净的床上,只好从衣柜里找出睡衣换了。

关上柜门转身朝床走去,望见被月光照亮的窗户,虽然已经放下窗帘,但总觉得窗帘后面有一双绿色的大眼睛在窥视自己……不敢掀开窗帘看个究竟,生怕被巨狼当成宵夜给吃了,陈清整个人都埋身到被子里,他以为自己会吓得睡不着,但其实经历过一番奔波忙碌和惊吓,他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门外安眠的巨狼一耳贴在地上,一耳竖在空中,竖着的耳朵动了几下,分辨出屋里的人已经睡着了,巨狼睁开了眼睛。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荧光,远看犹如两朵飘忽的鬼火,十分渗人。巨狼慢慢蹲坐起来,眯眼抬头望见层层密叶之上的满月,压抑住内心长嚎的欲、望,巨狼身体猛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骨节处发出竹筒爆节般的霹雳巴拉细密声响,银色的光辉笼着着银狼整个身子,乳白色犹如实质的银辉滚水般不断翻滚,预示着光团中心的剧烈变化。细密的爆节声响了许久,等到声音停下乳白的银辉也慢慢被中央的什么吸收似的渐渐消散了,空地上巨狼已经不见踪迹,仅留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居然是人形。

男人上身衤果露,仅下、身着了一件玄色长裤,一身蜜色的肌肤在月光下映射着淡淡光泽显然是极硬实的,五官立体深邃,线条坚毅,站在那里不动也自有一番威仪。他看着木屋,站立一会,走上前轻轻推开了木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扭声,并没有把床上的人吵醒。月光从打开的门口映射进来一些,刚好洒到床上人那双饱满润泽的唇上。男人眼色稍暗,轻声关上了门就大步朝床边走去。

离近了看朦胧光华让陈清纤长的双睫在眼脸处留下两抹小小的yīn影,皮肤光洁剔透,娴静美好。和这森林里长了利爪尖牙长角飞蹄的猎物相比,连捕猎的功夫都不用,洗也不用洗就能一口吞了。他一向是吃饱了就可以管几天不饿的,现在明明胃里还饱着,心却觉着饿了……

伸出收了尖爪结了厚茧的手指在床上人脸上摩挲,用力太过留下一道红痕。捏一捏面皮,软软嫩嫩,掀开被子再摸一摸腰腹大腿,最后心里有了计较:肉很嫩一定很好吃但是太瘦了先养一段日子吧……

沉睡的陈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只银狼当做备用的口粮,前半夜他睡得极沉,后半夜却开始做起梦来。他梦见自己变成了铁板上的一尾小黄鱼,铁板放在火上加热,他全身都热的难受,偏偏又有人拿着铁铲似的东西把他翻来翻去还不时挑肥拣瘦地按按他,被铁铲磨过的地方都是一阵火辣。后来更像被裹了一层面粉下了油锅,全身都热……

清晨鸟声啁啾,森林里的鸟儿格外的多,你高我低缠绵不断犹如一段大合唱,纵是睡得再沉也该被吵醒了,更何况陈清后半夜都没睡好。陈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举起双手看了一看,发现没有变成鱼鳍,身上也没有裹上面粉被炸成外酥里嫩的小黄鱼,心下刚松了一口气抬头就对上一颗巨大无比的狼头,心都被惊得停了一下。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顿时哭笑不得。

他应该庆幸自己没被吃掉,可是被狼堵在这里回不去好像又没有什么好庆幸的……陈清起床的声响让银狼竖起的双耳动了动,随即眼睛掀开一条小缝,伸出大舌从下颌到额头刷过嘴唇鼻梁结结实实舔了陈清一脸口水,舔完还吧唧吧唧嘴,回味什么似的。

陈清用手抹了一下脸:好吧,省了洗脸水……巨狼是怎么进来的?想到这个问题陈清这才发现巨狼体型比昨天缩小了一倍,只有一人高些,倒是能挤进木屋。身上穿的还是柜子里的睡衣,总不能穿着走动,要弄脏了不禁对木屋主人(如果他还活着)不礼貌晚上也没有第二件衣服可换,是的,他已经做好最坏打算,那就是随时可能被巨狼吃掉。

陈清想换衣服,但盯在背后的炽热视线让他觉着自己就像一只烤好抹上蜂蜜放进托盘端上餐桌的烤猪……想视若无睹都不行。但他又不能把巨狼赶出去,自己抱着衣服到外面换?席天幕地没有遮挡还不如在房间里呢……反正它只是一头狼,就当是家里的金毛好了,陈清脱□上的睡衣,露出白皙但稍显单薄的后背来,他穿上从柜子里找出来的一件外套,因为他自己的衣服实在需要洗一洗,等衣服干了他会把别人的衣服洗干净放回去的。

木屋的主人一定很高大,陈清穿着上身的长衫就可以盖到大腿的位置,衣袖也长的从指尖垂下,他把袖子扁起,弓腰要褪下下、身的睡裤。长衫是柔软的棉布所制,穿在身上十分服帖,陈清一弓腰圆润弹性的双臀就格外明显,服帖的一层衣衫什么都挡不住。

一直好整以暇观看的巨狼不禁动了动,蹲坐着直起身子,伸舌舔了舔毛茸茸的下唇,碧绿的双眼幽深望不见底,看不出它在想什么。只有抖动着细听声响的双耳和后面粗硬有力的大尾巴刷刷扫了几下地才能看出巨狼的几分兴奋。坐了几秒,终是忍不住,慢慢伸长了脖子凑上去。

“啊!”陈清正要提起已经套脚踝的裤子,只有一层单薄上衫遮挡的双臀就被一个清凉湿润的东西触了一下,腿根处极为细嫩的肌肤还能感到伴随湿润而来的炙热呼吸,立即就把没有防备的陈清惊得叫了一声。他这一叫,某只厚颜无耻的巨狼立即打蛇随棍上,伸出大舌给陈清后臀细嫩的皮肉也刷了一层口水,舔完立即蹲坐直起身子,身后的长尾扫地扫的也更有力了。

陈清连擦也不敢擦了,直接提起裤子转身,正看到巨狼蹲直了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尾巴呼呼有力还带着风,表情——如果一头狼也有表情的话——极为无辜。良久,才用细长的狼眼眼角瞟了他一眼。

陈清其实也是被吓得,以为自己要被吃了,结果巨狼只舔了一下。难道是把自己当成了没肉的骨头?饿了就舔两下解解馋,但还不打算吃他……

换好衣服又漱口洗去一脸口水,裤子陈清是不敢脱了。昨晚吃剩下的鹿腿他放在从房间找出来的透气竹篮里,因为是烤制的,通风透气又只过了一夜倒是没有因为天热就有怪味,虽然凉了,味道还是极好的。陈清用小刀片着吃,刚吃了两口就感到自己身边坐了一个极有重量的身影,想忽视都难。

“你要吃么?”陈清问了句,用尖刀插起一片烤肉递出去,巨狼抽抽鼻子嗅了嗅却并不说话,也不吃,反而舔了舔陈清另一只手。心中微动,陈清用手拿下串在刀尖上的肉放在手心还没伸手就有铡刀般的牙齿对着他露出来随即大舌一卷,烤肉被卷走了。

剧烈跳动的心平复了不少,手上出了口水的潮湿之感没有任何痛处传来——还好,没有被咬伤……从这知道了巨狼的意思,接下来就好办了。陈清用尖刀不断从鹿腿上片下肉来,自己吃一口喂巨狼吃两口,对巨狼而言一刀的分量实在太小,都是嚼也不嚼直接囫囵咽了。等陈清吃饱,就把剩下的鹿肉全片下来喂给巨狼。

一支鹿前腿对巨狼而言只够塞牙缝的,但昨晚吃了不少,它倒是还不觉得饿。凑上来要鹿肉吃,也只是口馋。吞下最后一片鹿肉又把陈清沾染烤肉香气的手细细舔了一遍连指缝都不放过,只觉得这个白白嫩嫩的小手极香极想一口吞下去……

龇牙间见陈清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瑟缩,巨狼不知为何心情很好,哼唧两声就堵着门口躺下了,显然还是打着不让陈清走的主意。

陈清也知道巨狼纵使通人性但毕竟不是人,是没法讲得通道理的,再说自己现在就是巨狼备用的口粮,也没资格和它讲道理。虽然担心家里情况和自己的工作,但回不去,也就没办法了。只能等一等,希望他们尽快发现不对来找自己……

想着他们来找自己要是碰上巨狼……无论是巨狼吃了他们还是他们打伤巨狼,都不是陈清想要看到的,巨狼虽然不让他走但毕竟没有伤过他。陈清对犬科动物又有着一种天生的柔软,总是硬不下心肠,思来想去,就不免左右为难,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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