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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难为》


第一章 佞党清党

四下一片漆黑,宋宓踉踉跄跄摸索着向前慢慢走去,脑海却一片混沌。

“阳寿未尽,命不该绝……”

幽幽的八个字不知从何处飘来,透着阴森的冷意。

生前最怕鬼神的宋宓一个激灵,吓的两眼猛的一睁。

入目之处为古色古香的床顶,宋宓还未来的及反应,身体便被什么东西“砰”的一压,随即妇人的嚎啕声传来:

“公子啊……呜呜呜,你终于醒过来了,老爷还吊着一口气,等着你过去呐……”

我去,这妇人真的好沉啊,要被压死了……

这样想着,宋宓环视了四周一眼,顿时凌乱了。

她……她这是……狗血的穿越了?

鉴于自己快被扑在自己身上的妇人压死了,宋宓没有计较这些,而是勉力挪了挪身体,一字一顿,有些气若游丝道:

“那个……你先……起来……”

“啊!”那妇人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自衣袖中取出帕子拭泪,一边呜咽道:

“公子,你还能动吗?如果还能动,就坚持着去见见老爷最后一面吧……”

“公子!公子醒了没有!老爷撑不住了,要单独见公子一面!要快!”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婢女急冲冲跑了进来,语气焦急到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公子?等等!

听见这个称呼,宋宓还一片混沌的脑海忽然清醒,她明明是个女人!怎么会被人叫公子?

她该不会穿越到男人身上了吧?!

伸出手在被褥的遮掩下向某个不可描述的位置摸了一把,宋宓的脸随即一抽。

竟然没有……那玩意……

她该不会是个太监吧?!

宋宓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忽然有无数碎片般的记忆涌入宋宓脑海之中。

这具身体和自己姓名一样,同名宋宓,不过身在古代,原主多了个表字,唤做子期。

宋宓是御史府内唯一的“嫡子”,不过是个女扮男装的真女人罢了……

正梳理着这些信息,方才伏在她身上嚎啕大哭的妇人又再次俯身过来,略带焦急的询问道:“公子,老爷要见你,可还能走动?”

根据原主的记忆,这妇人是原主的奶娘,也是府中唯二知道原主是个女子的人。

至于唯一那个人,就是原主的亲爹,如今还吊着半口气的宋御史。

原主的亲爹快不行了,加上亲爹想见宋宓的心情如此迫切,于情于理也要坚持着过去。

点了点头,宋宓缓声道:“无妨,奶娘,你迅速陪我去见父亲。”

尽力加快脚步向原主父亲宋御史所在的博源院走去,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爹活不过今日了。

博源院弥漫着悲凉的气氛,入秋之后连花草都衰黄零落,残花败叶飘了一地,一派萧条凄凉之感。

走进卧房,原主的母亲裴氏自床榻边起身,取出手帕拭了拭泪,语气悲恸:“子期,你父亲想和你单独说话,那为娘就先出去……”

看见宋宓,宋御史的已经黯淡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子期,你……走近些……”

宋宓闻言向前几步,俯首站在宋御史的床前。

宋御史也才将近不惑之年,还有大好的日子没有享受,但是昨日在下朝途中却被宵小暗算,中了涂了毒的暗器,连御医也对那毒束手无策,隐晦表示可以准备后事了。

宋御史是府中的支柱,原主也不过是在父亲的掩护下混吃混喝,听闻这个噩耗,原本心脏就不太好的原主一阵心悸,昏死了过去。

不是简单的昏死,原主是真的死了。

如今的宋宓,不过是从华夏帝国穿越来的冒牌货。

“那一场暗算,蹊跷的很,记得要查清……”

看见宋宓靠近,宋御史张口,气若游丝,语气缥缈的几乎让人捕捉不住:

“还有,你父亲我奸佞了半辈子……你也要和为父一样,坚定地,坚定地走佞臣路,不然佞臣一党,是不会放过御史府的……”

听闻宋御史的话,宋宓心中无奈。在原主记忆里,亲爹宋御史虽然官职不高,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奸佞。

而在宋宓穿越之前,她是职业是犯罪心理咨询师。她最擅长的,是通过一切能判断的条件去判断一个人的心理。

比起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她更喜欢去朝堂上分析别人的心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没办法,职业病。

更重要的是,她对大佞臣,无感。

宋御史却不知宋宓的情况,继续嘱咐道:“千万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个女子,尤其是你娘……”

听宋御史这般说话,一向对“亲爹”这个身份深恶痛绝的宋宓也不由产生了一分同情,宋御史在弥留之际,她更需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宋御史的心。

回想了一下记忆中的片段,宋宓点头应允,一脸正经的严肃道:“父亲尽管放心,青楼的蝉衣姑娘可以证明孩儿是很男人的!”

宋御史:“……”

一个女人顶着士族嫡子的身份去青楼,她还好意思拿出来说!幸好本朝对朝臣风流事不予理睬!

宋御史双目圆睁,一行老泪就这样从眼角滑落,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腿一蹬就上了西天。

佞臣一党痛失一大奸佞表率,上至佞党的右相,下至佞党九品芝麻官都表示沉痛哀悼,同时将期盼的目光投向了未来奸佞人选——宋宓的身上。

而清党除掉了一个大敌,上至清党的左相,下至清党的九品芝麻官全都喜上眉梢,就没差敲锅满大街吆喝庆祝了。

要知道,身为奸佞的宋御史,可是逮着清党的谁就胡乱攀咬谁的典型,偏偏他身为御史,又有佞党保护,你还奈他不得。

日日吊丧人来人往,人人皆以一种隐晦的目光看着自己,对此,宋宓表示很头大。

若她看不懂那些目光也就罢了,偏偏她最擅长的就是分析人心。

佞党日日表示“我看好你成为下一个大奸佞”,清党日日表示“要是敢和你爹一样奸佞我就弄死你”,身为当事人,她真是无辜。

只是想做个小官拿个俸禄养家,如此简单的想法,实现起来怎么就那么难呢?

宋御史虽然已经西去,却还没忘记自己的“儿子”,曾经在弥留之际特意上书刚登基一年的小皇帝,吹捧儿子宋宓的本事,要求将自己御史中丞的职位顺延给儿子。

想起自己整日里在京城里和一群佞党子弟喝花酒欺男霸女的光荣事迹,再想到宋御史对自己的吹嘘,宋宓捂脸。

什么叫厚颜无耻?这就是!

不过,小皇帝的任命,怎么还没有下来呢?

第二章 悲剧皇帝

身为大恒刚登基一年势力尚浅的小皇帝,季珩看着御书房案几之上一堆属于佞党的奏折,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用想,这些奏折里面肯定只有一件事,就是任命宋御史那个儿子接任御史中丞!

距离宋御史去世不过一天而已,关于宋御史儿子宋宓的任命他不过犹豫了一天而已,佞党就如此给他施压!

欺皇太甚!欺皇太甚啊!

还是清党好,还是清党懂他的心思,知道他不喜批阅奏折,就不烦他!

季珩这样想着,脚边忽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又是厚厚一摞奏折,从地面几乎要堆积到案几的高度。

“乐启,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季珩指着那如小山般的奏折,俊脸一黑。

自幼陪伴季珩的大内侍乐启自然知道自家皇帝是什么脾性,暗自为清党默哀了一把,恭敬回话道:“这些都是清党建议另选御史的奏折。”

看着比佞党奏折数量还要多一番的奏折……

季珩:“……”当他刚才夸清党的话没说过。

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季珩百无聊赖的翻开佞党的奏折,看着奏折中几乎将宋宓吹捧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季珩脸颊抽了抽。

如果他是第一次接触这件事,他基本上大手一挥就任命宋宓了,反正清党和佞党相互制约,他也无心朝政,任命一个官员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或许上天,见他上一世过的太不如意,所以才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

自己驾崩前的那个雨夜,他记得尤为清楚。

已经成为朝堂大奸佞垄断朝堂势力的宋宓那夜深入他寝宫之中,告诉了自己一个惊天的秘密!

那个自己当年亲手任命的御史中丞宋宓,竟然是,女儿身!

他季珩竟然将大权放给了一个女子,还被一个女子把持朝堂那么多年,耍的团团转,他简直无颜去面见列祖列宗!

原本御医说,他还有半个月的寿命。那夜宋宓离开不久,他就被活生生的给气死了。

再一睁开眼,季珩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登基一年后的时日里,正巧是当年任命宋宓为御史的前一天!

大恒皇帝,重生了。

这是一个谁也不知道秘密。

将手中的奏折随意扔到了地上,季珩慵懒倚靠在御书房的龙塌之上,笑眯眯的向自己的心腹内侍乐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乐启,你再唤两个靠谱的内侍过来,咱们用佞党和清党的奏折摸牌,这回奏折肯定够玩好几轮。”

乐启:“……”

幸好这里没别人,不然朝臣要是知道当今皇帝陛下用奏折摸牌,他这个大内侍的人头会被拧下来当夜壶用的吧……

看着乐启离开的身影,季珩漫不经心瞥了那些奏折一眼,移开了目光。

他本来就不爱为政的这些事,奈何老头子就他一个儿子,硬生生把他推上了皇位。

根据记忆里,似乎宋宓成为御史的那两年里都风平浪静,也没什么重要奏折,因此用这些奏折摸牌,反而不用他批改了,减轻负担,一举两得……

将亲爹宋御史安葬,小皇帝对于宋宓官职的任命还没有下来。

晚一天任职,就晚一天接触佞党和清党那些乌七八糟的闹心事,宋宓乐的自在。

反正御史府在外也有产业,就算宋宓一辈子不入朝堂,也能养活御史府一大家子人。

宋宓不急,身为佞党之首的右相大人却是着急了。

开玩笑,宋御史所担任的御史中丞可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官职!

佞党与清党素来不睦,右相和左相之间也掐的厉害。要是被左相找到机会将御史中丞的职位安排上了清党的人,右相简直要哭晕在茅房。

被右相匆匆忙忙拎去了皇宫,宋宓还没有缓过神来。

倒是右相这一路都在不停的叮嘱道:“宋家小子,你可千万不能被皇上找到错处……”

听着右相的碎碎念,宋宓伸手揉了揉即将起茧的耳朵,顺带同情了当今皇帝一把。

听闻当今皇上弱冠登基,如今才不过登基一年,正是贪玩的年纪,每一日上朝就要听右相如此碎碎念,当真是不容易!

右相与宋宓求见之际,季珩正将最后一本佞党请求任命宋宓的奏折扔到了香炉之中。

若无其事盖上香炉厚重的炉盖,季珩负手而立,冷声吩咐道:“请右相进来。”

曾经的季珩,是一个很不靠谱的小皇帝。因无心朝政而任由朝堂上的官员折腾,才有了上辈子被宋宓活活气死的结局。

因此重生之后,季珩在朝臣面前,一直都是冰冷且喜怒不行于色的模样,只为能震慑朝臣一二。

低着头跟随右相拜见了皇帝,虽然宋宓很想看看这皇帝长什么模样,但想起直视龙颜是要被砍头的,宋宓还是老老实实的按照规矩来。

季珩眯着眼眸打量着宋宓。

这样的宋宓是很多年前才有的模样,他早已经记的不太真切了。

一袭缃色长衫,腰间别了一块纯白的玉玦,发髻也以白色发冠绾起,一颦一笑之间带着纯粹的雅意,一派风雅才子的模样。

这样一个俊俏的少年,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感受到头顶那道灼灼的视线盯了自己很久,宋宓心思百转。

这小皇帝怎么盯着自己看了那么长的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惜自己不能平视他的容颜,他也一直没有说话,根本无法从神情和语言上入手去分析小皇帝的心理。

“皇上……”见季珩半晌没有反应,站在一旁的乐启忍不住出声提醒,顺带看了宋宓一眼。

不知道这宋家公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自从他入内,皇上的目光就在他身上流转,没有转移过。

“不必多礼。”转移开视线,季珩淡淡的回应了一句,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中却忽然之间有了别的想法。

大恒历朝历代皆无女子为官的例子,如果自己能够揭穿宋宓的女儿身,想必宋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担任御史中丞。

但是……

季珩没有忘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那就是……

他,怕女人。

第三章 小意蝉衣

父皇后宫恰有佳丽三千,他未出生前父皇的起居注上记载,父皇日日都会临幸一个新美人,纵然如此,将后宫佳丽睡了个遍,还是用了八年多的时间。

身边美人日日鲜的后果就是,整整八年,父皇没有一个妃子怀有身孕。

毕竟八年之间,每一个妃子都只被临幸过一次而已,一击必中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太小。

后来在内侍的筛选之下,父皇日日只临幸那几十个好生养的妃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母妃怀孕了。

母妃生下他之后就因身体虚弱而过世了,父皇对他——这个后宫之中唯一的子嗣极其宠爱,日日将他带在身边,连用膳也是日日与他一起。

但是,曾经的日日笙歌已经导致了父皇雄风不振,为了满足后宫需求,他父皇日日吃的都是……壮阳餐。

于是他直到弱冠登基之前,跟随父皇吃了十几年的壮阳餐!

早膳芦芽汤或牛奶,外加柿饼,羊肉包等点心,午膳是都中山药,韭菜……

这些东西,他连看都不用看,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因为过早见识了靠近女人所带来的代价,季珩对女人如避蛇蝎。

短暂的回想之后,季珩暂时决定不去揭穿宋宓的女子身份。

如果宋宓不能成为御史中丞,右相另辟蹊径要求他将宋宓收入后宫,想想那个画面,季珩有些接受无力。

那还不如宋宓在朝堂穿着男装在他面前晃悠,至少他表面上不用看见女子心烦。

自从起身之后,右相一直在滔滔不绝的夸赞的宋宓,连被夸赞的宋宓本人都感觉到了一丝汗颜。

良久,右相终于说到了正题。

“皇上,宋子期年轻有为,虽然御史中丞的职务有些委屈他,但是子替父业,相信宋御史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御史中丞的职务,委屈自己了?

听到这句话,宋宓忍俊不禁,如何不是场合不对,她就要为右相的厚颜无耻鼓掌。

御史中丞可是正五品的职务,她如今也不过才弱冠,像她这个年纪,能成为八品官员就已经是天大的殊荣。

季珩淡淡的瞥了似乎在极力忍笑的宋宓一眼,若有所思。

确实,当年宋宓成为御史中丞之后,不过三年时间,便走上权力巅峰,权倾朝野。

御史中丞,的确委屈她的才华。

但是……

“右相所言极是,不过这宋子期尚未入朝堂便直接担任御史中丞,恐难服众,就从监察御史一职开始做起吧。”

看着小皇帝轻甩一句话就淡漠离开的身影,右相一瞬愕然。

总感觉,自从宋御史去世之后,皇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前纵然有事情皇上不同意,只要他来磨一磨嘴皮子,皇上基本上都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他的提议,这还是第一次。

御史中丞是正五品,监察御史不过八品官员而已。得到这样的一个结果,右相很不满意,却无可奈何,只能狠狠的拂袖。

不用看右相的神情,宋宓也知道,右相很生气,需要用恰当的言语去安抚。

捋了捋如今朝堂上她了解到的消息,待出了皇宫上了马车,宋宓微微一笑,缓声道:

“丞相不必动气,明知佞党所行之事,皇上却任由佞党发展,就是因为佞党和清党的相互制约能保持平衡。”

“此次佞党失去御史中丞助力,想必皇上也不会允许清党之流染指这个官职,否则会打破平衡。”

“何况下官担任监察御史,可以更好的结交底层寒士,再添助力。”

三句话皆点中右相要害之处,右相神色顿时回暖,朗声笑道:“好,好,能得子期如此下属,本相如虎添翼!”

与右相告别之后,宋宓唇边微笑渐凝。

她查了不少佞党所行之事,皆是大奸大恶之事,如此朝派却占据朝堂半壁江山,简直是国之毒瘤。

可惜她父亲已经上了佞党的贼船,为了保全此刻御史府的安稳,宋宓必须要向右相表明态度。

但她注定,不会留在佞党,更不会为虎作伥。

直到右相的马车消失不见,宋宓转身走向京城最大的销金窟——逍遥楼。

“哎呦,宋公子,多日不见,您可算是来了!我们的蝉衣姑娘哇,快想死你这个冤家了!”

逍遥楼外,老鸨丽娘一见宋宓身影,立刻扑了过来,热络的招呼着。

丽娘身上的脂粉味实在太重,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在簌簌的掉粉,看起来分外惊悚。

见状,宋宓忽然对那种上青楼还喜欢调戏老鸨的男子深表佩服,这该是有多么饥不择食!

挥手推开了丽娘,宋宓轻车熟路的向二楼蝉衣的房间走去。

来青楼,却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身体的原主虽然是女子,但显然野心不小。

在宋宓的记忆里,原主不仅在青楼安插了眼线收集情报,似乎还发展了不少产业拢财。

而这蝉衣,就是青楼的线人之一。

“公子,您吩咐给蝉衣的任务,蝉衣昨日从户部尚书口中套出了话。”

为了营造气氛,蝉衣房间之内紫纱层层缥缈,蝉衣坐在房间之内抚琴,分辨出来人是宋宓,连忙俯身行礼道。

随意找地方坐下,听见蝉衣的话,宋宓手上动作一顿。

宋御史下朝路上被害,朝廷调查出的结果是,有人失手丢弃了有毒的东西,误伤了宋御史。

什么人误伤能如此准确的误伤到头顶?就没差在宋御史天灵盖雕上“我要杀你”四个大字了。

显然,这件事是有人刻意包庇。

端起茶盏细细品了一口茶,宋宓温声道:“蝉衣,你都知道些什么?”

“户部尚书说,有一批运到京城的粮草等待他的引渡,这批粮草是私下交易,而粮草的运出地正是……申州。”

听见“申州”两个字,宋宓微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可就是捕捉不住。

申州,是原主宋宓的出生地,也是宋御史的故乡。

当年宋御史和妻子裴氏前往京都投奔熟人以求谋取前程,后来一步步高升,直到成为御史中丞。

至于之中发生了什么,宋宓还没有出生,这些东西都只是从宋御史口中零星得知的。

思索无果,宋宓抬眸问道:“蝉衣,你可查探出共有多少粮草?”

“当然。”蝉衣娇笑了一声,柔声道:“户部尚书的夫人被称之为母老虎,我只要在户部尚书面前小意温柔,他就什么都说了。”

看着蝉衣如此模样,宋宓有些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脸。

她以为自己身为“男子”方便了很多,如今看来,似乎也失去了很多?

“整整装载了三个沙船,大约有一万石。”娇笑之后,蝉衣严肃说道。

听见这个数字,宋宓心头一颤,方想问的再清楚一些,就听外面传来猛然的拍门声,夹杂着一句调侃:

“子期兄!你寻蝉衣姑娘作乐,竟然不叫上我,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仔细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宋宓神色一僵。

坏事了,门外这人,恰好是她最不想看见的人。

第四章 京都公子

“子期!子期兄,你到底在不在里面!”拍门之声越来越大,眼见门口的人即将破门而入。

宋宓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锁定在房间右面的一扇窗户上。

有外面那人在,大门,她是走不得了。

没有门,她还能爬窗!惹不起她还是躲得起的!

“公子?!”看见宋宓毫不顾忌形象的爬上窗户,蝉衣有些惊慌,才唤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

“砰——”

“咚——”

两声不同的声响夹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不过,前者是门被踢开的声音,后者……是宋宓头撞到窗户上的声音。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来不及去在意自己房间的门被人损坏,蝉衣连忙快步走到宋宓面前,扶起了宋宓。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宋宓默默的看了蝉衣一眼,心里的幽怨无处发泄。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这个房间的窗户,竟然是双面窗?

她伸手拉开内扇窗户就像着急投胎一样朝里面一跳,然后很英勇的……撞上了外扇窗户。

“子期兄,你在里面做什么呢?你开心了,也不能忘记兄弟我啊!”

层层紫纱被人掀起,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宋宓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是不是看不见人,就不会有事了?

来人一袭玄色衣衫,腰间玉佩足足别了三四个,什么貔貅玉玦,伎乐纹玉,飞天玉器,名贵玉佩环绕了一身。

长长的墨发未束,随意的垂直到腰际,一双桃花瞳水光潋滟,薄唇似笑非笑,端的是写意风流。

来人恰是最喜和宋宓一起喝花酒的世家子弟,兵部尚书嫡子,谢清晏。

如果是原主,想必很是欢迎谢清晏同来,但可惜,她是宋宓。

宋宓一直有一个心结,也是逃不脱的厄运。

她,和美男犯冲。

在没有穿越之前,宋宓的亲生父亲长的足以人神共愤,连带着亲生的宋宓也生的动人心魄。

但是,就是这个一个帅气的父亲,最后抛妻弃女,将她们母女二人卖给了好色的高官以谋求前程。

随母亲拼尽全力逃出来后,宋宓在国外大学研习了犯罪心理学,最后在华夏帝国国安局担任犯罪心理师。

职业生涯的前五年,她遇见的男人虽然多,但都样貌无奇,或许有一二长的不错的,也没有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再后来,国安局总部要求她去第七分局接一个犯人。

那个犯人,帅到人神共愤。

见到那个犯人的第一眼起,宋宓心中便惴惴不安,后来——她果然被这个犯人炸死在了去国安局总部的路上。

同归于尽。

穿越之后,她就暗自发誓,对所有倾国倾城的雄性生物退避三舍!

这个谢清晏,虽然风流,但却是实打实的美男子。

人称京都第一公子。

所以,也不能怪她宋宓躲着他。

右相和宋宓离开之后,季珩百无聊赖的倚靠在御书房龙塌之上,张口欲唤“子期”,却恍然意识到,就算唤来了子期,也不是曾经的那个子期了。

曾经宋宓与自己年纪相仿,一个天子,一个朝臣,相处在一起却毫无压力,反而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因此,宋宓不止一次偷偷带他出宫,还不停的将宫外的乐子带入宫中,就是怕他在宫中乏味。

当时他就想,要是这宋宓是个女人,估计他会将她纳入宫中,成为他后宫之中的唯一一人。

结果,后来,他终于知道宋宓是个女人。

却不敢了。

宋宓之事解决,佞党和清党难得统一了回战线,纷纷上书要求皇帝选秀,广纳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他登基才不过一年多,糟心事便一件连着一件。

心烦的紧却无处发泄,提笔随手在不知谁上书的催婚奏折上批复了句:“卿若想娶,奈何逼朕”,随手将奏折扔到了案几之下。

真是……让人头疼。

御史府内,宋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她预感到宋御史的去世没有那么简单,应该和申州那批粮草有什么关联,但是从得到的诸多消息中去分析,却没有任何头绪。

她不过一个八品监察御史,势力尚浅,想要得到更深一步的消息,就要结交到更高层次的官员,但那谈何容易?

“子期,子期,你看,为娘为你挑选了如今京都适龄的小姐,你快来看看,感觉更喜欢哪个?无论身份有多么高贵,娘都给你争取……”

听见门外渐渐靠近的话语,宋宓下意识捂住了耳朵。

自从她父亲宋御史去世后,母亲裴氏似乎将所有的注意都转移到了给她提亲的事情上,还埋怨宋御史没能在生前订下宋宓的婚事。

果然,只要她宋宓遇见美男,一定没什么好事。

自从那日逍遥楼上遇见谢清晏,宋宓感觉自己就开始诸事不顺了。

“子期,不是为娘说你,你已经弱冠之年,该娶妻生子,为我宋家延续香火了……”看见宋宓捂住耳朵的模样,裴氏走过来,找了个靠近宋宓的位置,继续说道:

“你看看你父亲,就是不注重婚姻,结果去世了也才你这一个嫡子……”

“唉……可惜你不是女子,不然直接嫁给谢清晏多好,为娘和清晏的母亲亦是手帕交,肯定不会亏待你的……明明当年众多人都说我那一胎是女儿的……”

听见母亲裴氏又要感叹自己不是女子,宋宓只感觉欲哭无泪。

如果成为女子就要嫁给谢清晏的话,那她还不如娶妻,虽然……她没有那个能和女人传宗接代的能力。

“宋大人,咱家来送您上次递交上去的奏折。”房外忽然传来内侍的声音,宋宓猛然之间就松了一口气。

这个内侍,她一定要好好犒劳!救命恩人呐,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看了裴氏一眼,宋宓笑盈盈道:“母亲,孩儿还要处理公务……”

知“子”莫若母,裴氏一眼就看出宋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无奈笑道:“你啊……等你讨不到夫人的时候,可别来找为娘哭!”

含笑目送母亲离开,宋宓从内侍手中取过奏折,顺带多给了内侍些许喝茶钱。

瞥了一眼奏折,不用打开,宋宓都知道里面肯定什么都没写,最多有个“朱批”。

小皇帝真的是非常懒了,每个奏折连个“阅”字都不想写,奏折里面没什么重要事情的,直接点个红点,美名其曰是“朱批”,就把奏折给返了回来。

就这还是好的,大多数情况下,奏折都是一去不复返的。

随手打开奏折,宋宓惊讶的发现,这次奏折里面竟然写了字。

“卿若想娶,奈何逼朕”

嗯???

小皇帝这是批注了些什么鬼?

这八个字确实很好看,落笔之间锋芒毕露却又行云流水,带有几分凌乱,显示出批注时提笔人心情的烦躁。

不过,字好看也不是随意批注的理由!

她宋宓可一点都不想娶,一点都不想!

第五章 忆斋相逢

御史台中。

办理公务的地方议论之声高涨,远远听起来,御史台之人甚是恪尽职守。

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

几个年轻的监察御史在一起讨论……嗯,讨论床笫之间什么姿势最舒服最能使的上力……

“子期,逍遥楼蝉衣姑娘的滋味,是不是特别好?”一个监察御史贼兮兮的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此言一出,几个监察御史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宋宓干笑了一把,她就算想品尝蝉衣姑娘的滋味,也没有那个本事……

感受到身边人期盼的眼神,身为“男人”的宋宓别无他法,只能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蝉衣姑娘啊……啧啧……”

虽然一句描绘的话都没说,但仅仅一声赞叹,身边几个人就同时被代入,和她一起眯着眼睛回味,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不该想的东西。

可算是应付了过去,宋宓微微松了一口气。

有些时候有些东西不必说透,欲说还休,人们自行脑补出来的东西显示出的效果,比她亲口描述的效果更好。

更何况,她连见都没见过,怎么描述?

是她太天真,她真以为御史台里就是劝谏讽议,然而事实却是一群年轻的监察御史日日插科打诨,说话一个比一个不正经。

也难怪,御史台已经被佞党渗透,所谓的监察御史,基本上都是佞党公卿贵勋之子,这样的人能不出去祸害苍生都是烧高香了,还能有什么作为?

“子期兄,是不是想蝉衣姑娘了?”不知是谁先回味过来,看着宋宓垂眸的模样,“好心”提议道:“要不等结束,我们去逍遥楼快活?”

这位兄台,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想去逍遥楼的?

宋宓虽然很想如此问一句,但抬眸一看——

此人双眉上挑,眼眸之中似乎带有几分揶揄和了然,但是——

左眉挑的位置偏高,眼中神色略有闪躲,细微神情与整体情感走向不符,明显表情作伪。

双手轻微揉搓却不自然,双腿站姿僵硬却不是舒适的八字站法,说明这个人想要怂恿她去青楼,目的绝对不是风流一把那么简单。

简单一眼得出这些结果之后,宋宓忽然就对去逍遥楼产生了兴趣,而这位监察御史,就是宋宓兴趣的来源。

“丽娘,将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厢房给我们,叫上最鲜的姑娘!爷不差钱!”

一行几人,身着华丽,还有宋宓这个逍遥楼常客,加上这纨绔子弟的话语,丽娘顿时笑的比菊花更艳丽,抬步就要将几人向那大厢房引去。

“等等!”眼看就要朝大厢房走去,宋宓一阵头疼,连忙唤住。

一人一个房间不好吗?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做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为什么几个人非要在一个大厢房之内呢?

她没有兴趣去看,也没有兴趣在别人面前进行,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那个本事。

“诸位,要我说,咱们还是单独分开,这样才能更随意嘛!”宋宓笑着环视了几人一眼,试图打动那几位监察御史。

“宋兄,你是不是不愿意蝉衣姑娘的美被我们欣赏啊!只是看看嘛,你这可太不够意思了啊!”第一个带头说话的,正是那个怂恿宋宓来青楼的监察御史。

“就是就是,更何况,几个人在一起那什么,才有感觉嘛……”有了第一个人带头说话,便有监察御史挤眉弄眼地跟着起哄。

宋宓:“……”原来古代人口味那么重的么?非要几个人一起才有感觉?

厢房之内,靡靡之音缠绕,香炉中熏香袅袅,刺眼的光线在层层薄纱的遮掩之下,带有几分隐隐错错的欲说还休,连带身侧美人都多了几分妩媚。

但是身为女人,宋宓对这样的场景无感,只是在蝉衣的掩护之下敷衍着做做样子。

或许是宋宓动作太过外行,蝉衣主动地倚靠在宋宓并不厚实的肩膀上。

正担心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不真实,宋宓忽然听见蝉衣在耳畔低声快速道:“公子,那人走了。”

抬眸一看,宋宓这才猛然之间发现,那个怂恿她来逍遥楼的监察御史已经在她和蝉衣的互动之时不见了踪迹!

心底徒然一惊,宋宓借口不胜酒力要出恭,在众位监察御史的哄笑声中,迅速溜了出去。

出门的瞬间,一抹灰影消失在逍遥楼深处,正是那位不知不觉出去的监察御史。

迅速向灰影消失的方向跑去,跟随灰影从逍遥楼的后门跑了出去,拐入了一条寂静的小巷子中。

眼前灰影和自己的距离越拉越大,宋宓拼命加快速度。

开玩笑,当年她在国安局的时候,每一夜至少都要跑三公里的!以自己的身体素质,追上一个青少年绝对不成问题!

……

气喘吁吁的停在又一个拐角处,宋宓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墙根,气的想挠墙。

她说自己追踪的那么明显,这个人怎么当做若无其事的模样,感情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太生气了,真的太生气了!

说好的穿越人士无所不能呢?难道就因为她是个犯罪心理师而不是特工,就这样欺负她?!

这个小破身板,真是拖后腿!如果是她之前的身体,怎么可能这么狼狈?

也不知道那些魂穿的特工是怎么飞花摘叶的,难道她们穿越的身体素质就那么好?

果然,穿越小说都是骗人的!

休息片刻之后,宋宓站起身环顾四周,却惊讶的发现这个地方在原主记忆之中很是很熟悉。

虽然原主常常去逍遥楼寻欢作乐,但大多数时候,原主都会从逍遥宫的后门出来,穿过几条幽深的小巷,到一家名为“忆斋”的小店之中。

忆斋十分小,是一对生活比较富足的老夫妇用来消磨时间开的小店,比较偏僻,但是能找到那里的,都是熟客。

宋宓没有想到,竟然阴差阳错到了这里,既然如此,不如去那家店中看看。

原主记忆之中,忆斋的点心似乎极其好吃。

忆斋。

不大的店面之内,只有二三竹桌藤椅,以青色点缀,倒也让人心旷神怡不觉狭小。

店主老夫妇在后厨忙碌着,整个忆斋,只坐了一个男子,如果忽略掉他脚边跪着的人的话。

男子一袭玄色素服,慵懒的倚靠在藤椅之上,三千青丝随意绾起,带着几分散漫和不羁。

“主子,那宋宓在逍遥楼内和其他男人毫无区别,都是色鬼。”有男子低低的说了一句,犹豫了半晌,随后询问道:

“那宋宓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主子为何要……”

话尚未说话,一直慵懒垂眸的男子忽然睁开眼眸,狭长的眼眸之中星子闪烁,却又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

“离开。有人来了。”

薄唇微动,清冷简短的六个字,不带任何感情,那人闻言却迅速做出反应,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看着消失的身影,男子有些烦躁的敲了敲竹桌。

真是笨的不可思议。

他这个主子虽然没有聪明盖世,至少还算聪明,怎么会教出这样愚笨的属下,竟然能被人跟踪到这里。

走了一段路,就已经气喘吁吁。

宋宓再次在心底感叹了一下这具身体素质之差,还好已经抵达忆斋了,能够歇息歇息。

看见古朴而简单的“忆斋”两个字,宋宓抬脚欲向内走去,却在看见店内的男子时,原本疲惫的神情刹时变成了惊愕,随后转变为惊恐。

怎么会是他!

这个她做鬼也不会忘记的容颜!

第六章 相生互怯

许是见宋宓的神情变幻甚是有趣,男子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看见这个浅淡却带有几分蛊惑的笑容,宋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时间凝滞。

就是这个笑容!

她在国安局的时候,最后运送那个犯人,在引爆装置与她同归于尽之前,那个人就是这样看着她,展颜一笑。

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模一样的微笑!

最重要的事,这又是一个相貌丝毫不逊色于谢清晏那个京都第一公子的人!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宓转身想拔腿离开。

但是……

看见那男子悠闲饮茶的模样,宋宓有些走不动路。

这个身体的素质本来就差,没跑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忆斋所处位置本就偏僻,不等她抵达下一家,恐怕就已经体力严重不支。

是小命要紧还是避开倒霉要紧,宋宓心中不用衡量,就已经选择了前者。

忍住内心因惶恐带来的微微颤抖,宋宓告诉自己,只待片刻便走,玄而又玄的霉运,信则灵,不信则相安无事。

抬步入内,宋宓选择了距离那男子最远的一张竹桌,扬声道:“麻烦来一壶茶!”

“好嘞!”有一位老汉应声而出,提着一壶茶,小心的放在了桌子上,随后问道:“还是老样子?”。

简单五个字,宋宓微微一怔,随即想到原主是这里的熟客,因而笑而应道:“嗯。”

得到了准信,老汉退下,宋宓伸手为自己斟了一盏茶,却险些被翻涌而出的热气烫到。

略带无奈的看了滚烫的茶水一眼,这茶水这么烫,一时半会是喝不上了。能看到却不能喝的感受比看不到时更让人难受。

不过也是,已经入秋很久了,即将入冬的时间,谁喝茶都是希望喝的滚烫用以暖身,少有人像她这样,来喝茶就是为了直接解渴的。

低头将手中茶盏的茶一饮而尽,季珩淡淡瞥了宋宓一眼,心底忽然产生了几分哭笑不得的情绪。

原来,宋宓并不是跟踪自己那个属下来到这里的,而是因为口渴了?

也对,忆斋本来就是当年宋宓带自己过来的,她能想到忆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想及此,季珩再次打量了宋宓一眼。

感受到身侧那男子打量自己的目光,宋宓的身体一瞬间变的有些僵硬。

这个男子的容貌已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虽然她明白此人不是当年在国安局与她同归于尽的那个人,但是这个男子的举动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似乎在害怕?她在怕些什么?

微微蹙眉,季珩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却思索无果。

随后斟了一盏茶,缓缓向宋宓走去。

他过来了,过来了!

宋宓的心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不断缩紧,她紧张的厉害,但愿这一次别出什么事情。

“这位公子,既然着急喝茶,若不嫌弃,在下手里这盏茶是温热的,恰好。”

男子的声音清淡,带着几分客气的疏离,却又让人感觉很舒服。

呼——

宋宓在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好心送茶。

不敢去看着男子,宋宓一把拿过茶盏,想要一口饮下,补充了水分,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或许是太着急,又或许是因为那男子在身边站着,宋宓喝的很粗鲁,有不少茶水顺着下颔蔓延下来。

看着宋宓如此模样,季珩一阵恍惚。

似乎回到当年宫中,宋宓每每入宫,他都会命人泡上一壶珍稀的雪顶云雾茶,“他”也是如此不顾形象的一饮而下。

眼前人似乎和当年那个他引为知己的宋宓重合,季珩淡淡一笑,伸手为她抹去唇角处渗出的茶水:“不必着急,又没人和你抢。”

简短的一句话,连带肌肤相触的感觉都开始升温,宋宓怔住了,抬眸怔怔的看着季珩。

四目相对,时光似乎就这般凝固了。

“宋公子,你要的无心炙小老儿做好了。”

老汉的一声,打破了寂静,季珩喉结微微滚动,倏然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惊惶,拂袖离去。

他怎么忘记了,那宋宓虽然着男装,但却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想起自己对女人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季珩拢在衣袖中的手微微颤抖。

看来这宋宓,他不能再接触了。

看着那男子近乎仓皇的身影,宋宓眼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眼中最后闪过的情绪,是……恐惧?

虽然那一眼闪的极快,凭借她多年的经验,不会出错的。

打量了自己一眼,宋宓细细回想,难道是自己粗犷喝水的模样吓到这种翩翩公子了?

但是……又不像。

左右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无心炙香气扑鼻,美食在前,宋宓不欲再想太多,直接用筷子夹起无心炙去吃。

忆斋之中,农家小食居多,虽然不及宫廷糕点精致,但是贵在口味独特,因此有不少喜爱这类的达官贵人。

“那位公子怎么走了?他点的无心炙小老儿正要端上来……”

听见老汉的话,宋宓停箸,抬眸问道:“老伯,你可知方才走的那位公子是什么身份?”

“小老儿也不知,那位公子今日是第一次来,直接点了无心炙,或许是熟客介绍来的吧。”

从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宋宓笑着点点头,眼眸却深了几分。

她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却想不通有哪里不对劲……

回到皇宫之后,季珩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不过今日一时兴起,所以去了趟曾经宋宓最喜欢去的忆斋,却不想竟就这样遇见了。

伸手打量了一眼,似乎还残留着她唇角的温度。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季珩心中一惊。

压下繁杂的思绪,季珩轻声唤道:“乐启!”

示意乐启过来,附着在乐启耳畔吩咐了一句,看着乐启震惊的神色,季珩淡声道:“去吧。”

乐启离去,片刻之后,将什么东西送入了御书房中。

看着乐启送来的自己吩咐的东西,季珩眼眸微动,最后叹了一口气。

随后,御书房内乱翻了天。

听着御书房中窸窸窣窣的动静,想起季珩索要的东西,乐启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着。

万岁爷,又想折腾什么……

第七章 贬官申州

“乐启。”

淡淡的一声,与平日没有丝毫差别的语气。

听见这一声传唤,乐启心中微微安定。

既然和平常没什么二样,那么皇上要那些东西,应该是有别的用处吧……

做好了十足的心里准备的乐启推开了御书房的殿门,合上殿门,扭头一看,手中的拂尘一个不稳,差点摔下来。

我的小祖宗,您到底干了些什么?

“万……万岁爷,您是不是,翻阅奏折时狼毫拿反了……”乐启声线微微颤抖,有些战战兢兢的询问道。

“效果有那么差吗?”听见乐启的话,季珩也不以为忤,而是从一面极小的铜镜中打量了自己一眼。

乐启看着季珩那弯弯曲曲却又格外粗大的眉毛,看着那假的不能再假的胡须,简直要老泪纵横。

先帝呐,小启子对不起您!

看着乐启的神情,季珩就知道自己的“易容”是多么的失败,示意乐启来为自己净面,随手将一堆胭脂粉黛一扔。

看着季珩恢复了如玉帝王的风采,乐启松了一口气,连忙苦口婆心的劝道:“万岁爷,您的风姿,纵然是京城第一公子谢清晏也有所不及,不必折腾。”

敷衍着应了一声,季珩的思绪却飞远了。

他虽然生性好玩,但两世为人,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十分感兴趣,他这次想要“易容”,是有其他目的。

虽然当朝直视龙颜是忤逆不尊,那些臣子觐见也总是低着头,但人总有抬头的时候,何况宫中有那么多内侍,他的容貌自然不可能没人见过。

他现在确定自己以帝王身份的时候,宋宓是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容貌的,但是在忆斋之内,她却和自己对视了。

想起自己最后那近乎落荒而逃的模样,季珩虽然不想再见宋宓,但前世喜欢召见她的习惯却不易改掉。

最好的办法,是让宋宓见不到自己真实的容貌。

上一世他在她面前已经毫无威严,这一世为帝,他不想重蹈覆辙。

既然容貌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只能让她,永远见不到自己!

这个决心一下,季珩眼神微凝,最终毫不犹豫,提笔挥毫。

虽然对宋宓有一二不忍,但是他季珩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为帝。

纵然他的性格写意不羁了些,不喜权力政治拘束,但帝王该有的手腕,他若是想用,亦不会逊色分毫。

本以为那日在忆斋见到男子之后一直太平无事,当一纸圣旨抵达时,宋宓着实懵了一懵。

圣旨絮絮叨叨说的什么,但言简意赅的来讲就是:

宋大人在御史台甚有其父之风,如今申州正处于秋收时节,恰巧申州县令辞官归隐,而大人如此有能力,此等大事,不折腾你还能折腾谁?

所以,宋大人宋宓,提升为七品申州县令,不日便离京任职。

这是一纸明升实贬的圣旨。

多少人都企图在京都为官,因为无论官职大小,在这里可以接触到核心的官员,说不定有什么机遇,便可一步登天。

天高皇帝远,在外做的再出色,只要有人吹吹耳边风,可能一辈子都入不了皇帝的眼。

虽然宋宓对于朝堂的政治斗争不感兴趣,但宋府毕竟还在京城,她的父亲毕竟身为佞党中人,她根本逃不过去。

这一纸圣旨,实在是太突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见到了那个惊为天人的男子的缘故?

“子期,这……这圣旨的内容,究竟是怎么回事?”有点颤抖的接过圣旨,母亲裴氏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她和夫君一路北上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在京城落脚,如今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立足之地,一纸圣旨,就将这些年的努力化作泡影了?

伸手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宋宓心情也分外沉重,她预感是和那日见到那男子有关,或许她和美男犯冲的事情又灵验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她如何去说?

“母亲,放心,你且在京城生活,最多三年,我必然能回到京城。”想及此,宋宓眼中闪过一丝光火。

调任为申州县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祸兮福之所倚。

如此一来,她可以从源头去调查申州出来的那一万石运来京城的粮草,到底有什么作用。

“子期兄,听说你要去申州了?”书房外忽然传来谢清晏的声音,宋宓闻声将手中通过其他渠道得到的申州官员详细资料收拾起来,淡笑道:

“清晏兄,书房杂乱,小弟就不邀请你入内了,想必家母一定很欣喜你的到来。”

说到这里,宋宓不由郁闷,明明谢清晏和自己一样名声不佳,但母亲裴氏就是喜欢谢清晏。

如果不是确定谢清晏是尚书夫人的亲生孩子,宋宓都要怀疑谢清晏才是裴氏的亲儿子。

而且她是真的不想见到谢清晏,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子期兄,走吧,咱们去逍遥楼真逍遥!自从你做了那什么监察御史,已经很久没有和为兄一起去了!”

听见谢清晏的话,宋宓让小厮把他轰出去的心都有了。

谢清晏只要来找她,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去逍遥楼。

逍遥楼到底有什么好?

和谢清晏打了一番太极,宋宓终于将谢清晏赶走了。

逍遥楼内,酒过三巡,谢清晏已经醉醺醺。

而此刻宋宓忽然想起自己临走之前还有些事情没有和蝉衣交代,又连夜赶去了逍遥楼,得知谢清晏的厢房所在位置,路过的时候,宋宓特意避开了。

却忍不住向厢房之中看了一眼,看到厢房内场景之时,宋宓眼神忽然一凝。

谢清晏独自一人歪斜的躺在案几之上,宽大的衣袖中露出些许白色的什么,似乎是一个传信布条。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着谢清晏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宋宓悄悄的走了进去,伸手就要抽出那纸布条。

但只抽出了一点,谢清晏就忽然翻了个身,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继续沉沉睡去了。

静静的看了谢清晏一眼,宋宓的眸色深了几分。

人真正沉睡时和装睡时的呼吸是不太相同的,她刚才有些着急,没有仔细辨认。

谢清晏,恰是后者。

所以这东西,她不能再弄了。

虽然那布条虽然只抽出了一点,但她依旧看到了两个字。

似乎,是……

申州。

衣袖中一个布条,恰有她近日最想调查的地方。

谢清晏,似乎,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事情真的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八章 击鼓鸣冤

夜已深,万家灯火皆熄,除了逍遥楼内闪烁着暧昧的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谢清晏翻身坐起,桃花瞳中一派清明,哪里还有醉酒的模样。

“子期,但愿你能……”谢清晏后面的话渐渐低迷,呢喃声已听不清。

将衣袖中露出的白色布条展开,就着昏暗的烛火将布条燃烧。

“申州粮缺”,简短的四个字被火焰吞噬,谢清晏无双的容颜在火焰明灭中微微晃动,带着几分隐晦的情绪。

宋府之内。

交代蝉衣些许事情之后,其他线人传递过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继那一万石粮草之后,又有一万石粮草从申州运出,目的地依旧是京城。

而另一条消息是,父亲宋御史在去世前,曾经联系过申州最大的粮食商行。

想起谢清晏衣袖之中的传信布条,想起父亲的死,宋宓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看来这申州,她确实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宋宓走的第一天,想“他”。

宋宓走的第三天,很想“他”。

宋宓走的第七天,非常想“他”。

朝堂之上,季珩端坐于金銮殿之上,看着曾经属于宋宓的位置如今已经填补上了新的官员,心底没由来的烦躁。

或许是前世习惯于朝堂之上有宋宓做主,季珩根本没有费过什么心力,因此那个人不在身边的时候,季珩觉得空落落的。

“皇上,申州如今粮食不足,不能再大批运向京城,京城如今粮食也开始吃紧。”户部尚书将奏折呈了上去:

“这是户部近期所分析的具体内容。长此以往,京城粮价必然居高不下,恐怕到时,连臣都无法负担。”

听见户部尚书最后一句话,季珩嗤之以鼻。

身为佞党之内的重要官员,户部尚书的贪墨若是充入国库,恐怕能保证一年之内京城百姓衣食可安,给他叫什么穷?

随手翻了翻户部呈上来的奏折,季珩龙颜大怒。

将奏折狠狠砸下,落在户部尚书身上,惹的户部尚书一声闷哼,连忙跪了下去。

“申州乃我朝产粮重地,你们告诉朕,粮食不足?那粮食呢?不翼而飞?!”

“申州粮食不足,唐州和许州呢?这两州的粮食仅次于申州,难道供应不起京城?”

“京城米粮不足,米价上涨,若到万不得已时,不能开仓放粮?!户部只给朕分析,却连个办法都没有,朕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天子一怒足以伏尸百万,虽然季珩才登基不过一年多,他的怒火也足以震慑朝臣。

朝臣皆战战兢兢,连一句话也没有人说。

季珩瞥过这些尽力降低存在感的朝臣,冷哼道:“户部尚书,不妨给朕一个解释?嗯——?”

最后一个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震慑人心的味道,户部尚书微微颤抖,连声回复道:

“是臣办事不力,如今事情只是初有势头,户部现在就拟定章程,一定可以亡羊补牢!”

淡淡扫了户部尚书一眼,季珩只觉得深深无力。

他本不喜朝堂权谋,身为一个帝王,他前世可以肆意妄为,原来是有宋宓在前面支撑起一方天地。

若能支撑起这一方朝堂,究竟是男是女,真的还那么重要吗?

申州此地地处中原,以产粮为主,民以食为天,因此申州富庶,繁华之势隐隐能与京城争锋。

京城到申州陆路并不算远,至多五日就能到达,但宋宓为了多见识见识风土人情,在路上多耽搁了两日。

尚未至申州城县衙,宋宓就隐隐约约听见有唢呐之声,似乎在吹奏着些什么。

掀开车帘侧耳去听,却是在反复重复一句话:“申州城内风光好,贪官已走清官到。”

听着这类似打油诗的曲词,宋宓轻笑一声,也不知是谁这么有才,能想着写这样的东西讨新上任的官员欢心。

马车停下之后,宋宓沿着吹弹人身边留出的道路走过,停下脚步随口问道:“不知方才唱的那句话是谁人所写?”

那卖艺人是个粗人,行了个不标准的礼,恭敬答道:“回大人的话,那话只要有新官上任,我们便会这么唱,因此不知道是谁写的。”

听见这朴实的话,宋宓:“……”

如果她调任了,不也成了所谓的“贪官”?

不想去计较这种事情,宋宓无奈一笑,走向了县衙之内。

七品县令说小也小,京城那种地方,一个牌匾压下来都能砸死几个当官的,县令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在这里,县令就是一方土霸王。

看样子,县衙之内的大小官员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抬步迈入县衙之内,座椅还没有坐热,宋宓就忽然听见县衙之外有人击鼓鸣冤。

“大人,这,下官实在是不知怎会有人在大人上任之时击鼓鸣冤……”

仅此于县令的八品县丞走到宋宓面前,神色为难。

淡淡瞥了这八品县丞一眼,宋宓似笑非笑。

击鼓鸣冤虽然是百姓的自由,但自古以来阻止击鼓鸣冤的手段也不在少数,若这县丞真的阻拦,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看右上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何人击鼓鸣冤,而是推卸责任,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很浓。

从他说话开始,唇边就有意识的下垂,显得有几分刻意,而且他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得意。

如此种种,足以说明,所谓的击鼓鸣冤,不过是这县丞故意的刁难。

她是新官上任,不过才踏入衙门,什么都不熟悉,若是就此审案却闹了笑话,恐怕将来在县衙一点地位也无。

看清了这些弯弯绕绕,宋宓神色微冷,站起身向正衙走去:“既然有人击鼓鸣冤,那本官不妨看看有何冤屈要伸。”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正衙走去,还未升堂,就听有人撕心裂肺的呐喊道:“大人,小人冤枉,冤枉啊!求大人伸冤!求大人做主!”

听着这声音,宋宓竟不知该说县丞找的人太认真,还是这喊冤的人用力过猛。

坐至高堂之上,宋宓沉静的看着那喊冤人,冷声道:“堂下之人有何冤屈,不妨说来,若冤屈属实,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第九章 割舌之争

“回大人的话,小人今日带着自家耕牛从李财主府门前路过,不过是给牛找草的时间,耕牛的牛舌就被人割下来了。”

听完那人说的第一句话,宋宓原本有些玩味的神情忽然正色起来。

大恒有明确规定,要保护耕牛,因此关于耕牛的案子都极其难以判定,虽然确定案件是县丞故意为难,但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案子。

“小人找那李府的人询问,结果李府的人竟然倒打一耙,说那牛是他们府上的,是小人割了牛舌,要求小人赔偿他们。”

听见“割牛舌”三个字,宋宓眉宇间闪过一丝戾气。

若耕牛没有了牛舌,根本无法喝水吃草。朝廷中严禁宰杀耕牛,如此一来,没有了牛舌的耕牛只能被活活饿死。

“小人家穷,耕牛没了舌头,一家人的地没有办法及时耕种不说,那明明是小人的牛,凭什么要小人赔偿?求大人给小人做主啊!”

说到最后,似乎说到了伤心之处,堂下的伸冤之人近乎要哭出来了。

听完伸冤人的话,宋宓仔细的观察了那伸冤人一眼。

眉毛过长并压迫着双眼,目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说话时目光总是闪躲,走路如老鼠般细碎不定,此类人多为好吃懒做唯利是图之辈。

有了最初的性格判断,询问过那伸冤人姓名以及居住地方之后,宋宓点点头表示明白,示意衙役去将那李财主带过来。

侧眸状似不经意瞥了那县丞一眼,只见那县丞眼中闪过没来的掩盖的担忧与懊恼。

怎么,这样的一个与耕牛相关的案子,不是他这个县丞挑选来为难自己的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色?

微微挑了挑眉,宋宓坐在高堂之上沉思着。

那伸冤人将自己的冤情说出之后,在衙门之外围观新县令办案的百姓就议论开了。

“这不是夏村的夏铁牛吗?嗤,一个好吃懒做的人,走了什么狗屎运,不知从哪里弄个老牛出去一回,牛舌头就被人剪了?”

“嘁,那李财主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回,还不知道谁冤枉谁呢。”

“就是,那李财主仗着自己有一个……,成日里压榨我们,这一次的青天大老爷可一定要好好整治他!”

李财主仗着自己有一个什么?

一直在仔细聆听百姓议论声的宋宓一顿,她故意不关闭正衙大门,就是为了听这些百姓议论的,果然是能从中得到不少消息。

“欸,你们瞅见没,咱们这一次来的青天大老爷可真是俊俏啊!”

“呦,还真是,看那容貌,若是个女的,恐怕怡红楼的花魁就要换人来做咯!”

“嘘——大老爷可就在上面坐着呢,要是被他听见了,你们还要命不要命了?”

不好意思,青天大老爷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宋宓似笑非笑的瞥了眼门口,百姓的议论之声渐渐大了起来,好巧不巧,她就听见了这么几句话。

似乎是被那几个人的谈话带偏了,接下来很多人都在议论宋宓的样貌。

感觉到从百姓们的议论中已经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宋宓不再去听百姓们的谈话。

果然如她所看的那样,这个案件不是一起简单的财主依仗财势欺负诬陷农民的案子。

这个伸冤的铁牛,既然平日里是个好吃懒做的人,那么忽然拉着耕牛去耕地,这个行为本身就有问题。

“大人,李财主已经带到!”

那李财主是个没有胡子的富态中年男子,笑眯眯的一张胖脸带着几分目空一切的自信。

或许是见过不少大场面,那李财主见了个礼,就随意的站在那里,等着宋宓开口说话。

一直观察李财主的宋宓不由眯了眯眼眸。

这李财主明明身处案件之中,却如此自信的模样,是谁给他的勇气自信?

不过,她怎么觉得,这李财主长的似曾相识呢?

环视了衙门之内,宋宓注意到县丞头隐隐向下低了低。

申州县丞的俸禄应该也不少,但这位县丞却是骨瘦如柴,留着八字胡。

仔细观察了一眼,宋宓心中一动。

若是这县丞能吃胖点,基本上又是一个李财主的模样。

回想了一下来之前看的申州县绅的资料,这县丞,也姓李,有个堂弟是个土财主。

宋宓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是李县丞给了李财主如此勇气。

“李财主,夏铁牛说他的牛被你李府的人割了舌头,对此,你如何说?”

“大老爷,那牛是我李府的!而且那牛舌头是被夏铁牛给剪的!他夏铁牛赔偿我有什么不对?”李财主依旧是笑眯眯的,说话时却是有意无意瞟了李县丞一眼。

“你……你胡说!明明牛舌头是被你们剪了的,凭什么诬赖我!”夏铁牛很是愤怒的站起身,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哼,谁不知道你夏铁牛是个好吃懒做的东西,你说说,你怎么就突发奇想去耕地,耕牛还就如此巧合的经过我府门前?”

面对夏铁牛,李财主就没了什么好脸色,从鼻孔之中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谁不知道我李府门前寂静无人,根本没有证人,说不定就是你小子故意借此机会敲诈我!”

“你放屁!”听见李财主三言两语就洗脱了嫌疑,夏铁牛将陈旧的衣袖向上一撸,作势就要打人:

“你说牛是你李府的,那你说说,你李府的地都是我们耕种,你养耕牛做甚?就算是你府上的,为什么突然把自家的牛拉出府?”

眼见夏铁牛就要扑上去,宋宓狠狠的拍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一时间,衙门之内寂静无声,夏铁牛唯唯诺诺的向后退了,不说话了。

冷冷扫过堂下的两个人,宋宓冷声道:“接下来本官问谁,你们谁答,有异议的话,本官自然会给你们申辩的机会!若是有人敢扰乱公堂纪律……”

最后的话宋宓没有说,但是威胁意味极其明显。

“李财主,你家的牛舌被人割了,直接指认夏铁牛,可有什么证据证明夏铁牛割了你家的牛?”宋宓不紧不慢的问出这句话,静等李财主回话。

“怎么证明夏铁牛割了我家的牛?”李财主将话重复了一遍,随即回答道:

“那牛一直是由我雇佣的长工喂养,今天长工回乡,所以耕牛跑了出来,遇见了夏铁牛这小子,结果他想借此敲诈我,所以才割了牛舌!”

听见李财主的话,宋宓心里已经有了某些判断。

人在回话时,如果在说谎,会主动将关注点放在自己撒谎的地方,并较多的去做阐释回答。

而李财主的回答,恰恰证明了……

“夏铁牛,你说李府的人割掉了你耕牛的舌头,然后李府诬陷你,你用什么证明耕牛是你的?”宋宓淡淡一笑,转问李铁牛。

看似随意问了一句话,却是挖了个坑给夏铁牛。

在伸冤中,夏铁牛说是牛舌被人割,他去李府询问,而争吵时夏铁牛直接说是李府人割的,话语之间有出入,便有破绽。

听见宋宓的问话,夏铁牛顿时愣住了,随后说道:“那李府门前几乎没有路人,我把牛放在那附近,不过是找草的时间牛舌就没了,除了李府的人还能有谁?”

听见这句话,宋宓对整个案件已经了然。

“那耕牛可还在?”侧眸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县丞,宋宓问道。

没想到宋宓会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县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答道:

“两家对于耕牛的归属一直牵扯不清,因此那牛现在正在县衙中。”

“好。”宋宓忽然笑的意味深长:“将牛提上来,本官要审问这头牛,到底谁才是它的主人,又是谁割了它的舌头。”

此言一出,不仅县衙的官员,连同百姓都哗然,随后议论纷纷。

审问耕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耕牛又不会说人话!怎么审?这位新来的县令简直在胡闹!

第十章 审问耕牛

见宋宓不似开玩笑,申州县丞连忙传人将那耕牛带上衙门。

示意一个衙役过来,宋宓私语了几句,那衙役就领命下去了。

“大人,耕牛已经带上来了。”

这是一头极老的耕牛,或许是因为没有了舌头,它走路蹒跚着,已经没有耕田的气力了。

看着宋宓静静坐在高堂上没有动,县丞以为宋宓对这耕牛束手无策,因此笑着提醒道:“大人,请问要如何审问耕牛?”

冷淡的瞥了县丞一眼,这县丞最期盼的就是自己能出丑,威严全无,但是,可能要让他失望了。

宋宓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等待着。

民声嘈杂,见到宋宓半晌没有动作,议论声更大了些。

“这新县令到底行不行啊,听说是从京城来的,该不会连真本事都没有吧……”

“啧啧,看这县令的模样,和那些不学无术的贵公子一模一样,真的能审好案子吗?”

“就是啊,还要去审牛,他要真能让牛开口说话,我叫他一声祖宗!”

方才奉宋宓的命令离开的衙役返回,手中拿了厚厚的锦帛,似乎裹了些什么东西。

见状,百姓都好奇的翘头去看。

示意衙役在公堂打开那锦帛,看见锦帛之上那黑乎乎的一坨,不少人唏嘘。

那黑乎乎的东西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坨略略有些干燥的牛粪。

不顾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宋宓走到堂下,近距离观察了那牛粪一眼,又用衙役捡来的木棍拨开了那牛粪,忽然猛然看向夏铁牛。

“夏铁牛,你最好老实交代,本官还能从宽处理,若是等到本官亲自说出来,后果就很严重了。”

“小人……”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宓,夏铁牛嗫嚅了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硬着脖子说道:“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是么?”轻笑一声,宋宓转眸去看李财主:“你呢,打算说实话吗?”

“大人此言差矣,此前每一句话绝无虚言。”李财主和气一笑,看起来胸有成竹。

负手走到高堂之后,宋宓居高临下,狠狠的拍下惊堂木,厉声道:“好一个绝无虚言!看来,你们都打算让本官亲自说出真相了!”

李县丞暗自给李财主使了个眼色,却不以为意。

此案虽然只是一个耕牛纠纷,但是谁是谁非却极其难以辨认。这宋县令也不过是攻心,想要他们主动交代罢了。

“李财主,我问你,那耕牛真的是你的吗?”

“当然!”

“当然?”宋宓嗤笑一声:“申州城范围内多粮食地,城内养牛人多喂养耕牛种植物的根茎,那牛粪之中却是草!”

“那……那是我特地托人运来的草!”听见宋宓的话,李财主心里徒然一惊,但或许睁着眼说瞎话说的多了,迅速反驳道。

“申州城外最大的草地也在百里之外,等到运进城内,早已经变成了干草!李财主可真是好手段,能将干草变新鲜!”甩下这句话,不留给李财主争辩的时间,宋宓看向夏铁牛:

“夏铁牛,亲手割掉耕牛舌头的感觉如何?鲜血流淌在手上的滋味好受吗?如此迫害一头牛,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听见宋宓的话,夏铁牛浑身一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哭喊道:“大老爷,小人不是故意的啊,小人是真的没钱了……”

“所以你就割掉牛舌头,故意将牛牵到李府,想敲诈李府一笔?”平淡的陈述完这句话,宋宓吩咐道:“残杀耕牛,按律当斩,但耕牛尚未死,将夏铁牛关入牢房,一年后再斩首。”

听见宋宓声音平淡的陈述罪罚,夏铁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哭喊着不停地磕头:“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宋宓挥了挥手,就有衙役上前将夏铁牛拖出了公堂。

打量了李县丞一眼,又打量了李财主一眼,宋宓刚想说话,李县丞就出来劝道:“大人,这李财主并无大错,所以,您看……”

“是无大错,不过是投机取巧诬陷他人罢了。”轻轻拨了拨笔筒中的毛笔,宋宓漫不经心:“死罪可免,不过还是去吃三个月的牢饭吧,以儆效尤。”

李财主有些惊慌的看着李县丞,在后者的眼神安抚之下,李财主任由衙役将自己带走。

“我的天,竟然是这样的!大人真的好厉害!”

“夏铁牛和李财主没一个好东西,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我们申州城终于有了一个好县令!”

示意衙役将衙门关上,宋宓转身走出公堂:“李县丞随本官过来,其他人随意。”

待到只有两人的时候,宋宓似笑非笑的扫了县丞一眼,淡声问道:“为难本官,很有意思?”

听见宋宓的话,李县丞俯身作揖,恭敬回复道:“下官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委托你堂弟制造案件,所以遇见夏铁牛之事后,李财主将计就计。只可惜,李财主还是不够聪明,制造的案件在你预料之外,而夏铁牛胆子也太小。”波澜不惊的陈述完这段话,宋宓转身离去。

李县丞看着宋宓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或许是分析了太多人心,见惯了各种情绪,很多时候宋宓懒得计较什么,也不太在意什么,因而并不关心后续又发生了些什么。

“芸娘,我告诉你,新来的县令可真是不同凡响!”申州城的一处点心铺子中,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坐在桌边笑的一脸温婉的女子,由衷感叹道。

“看你的兴奋的模样,可是遇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女子从衣袖中取出手帕为男子擦拭额角的汗珠,柔声问道。

“今日县衙有一个耕牛案……”男子将案件始末说完之后,眼中闪过一抹敬佩:“夏铁牛和李财主出于自己的目的,所说之言皆半真掺假却又相互矛盾,这本来是个死局,宋县令竟然凭借话语侧重和申州情况判断出真真假假,我甚是钦佩。”

“能让你钦佩的人,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女子轻笑一声:“可能因为我不在官场,你说的这个案件,我并不是很懂。”

“宋县令问李财主怎么证明夏铁牛割了他家的耕牛舌头,因为耕牛不是李财主的,所以他回答的重点就在证明牛是李府的,而不是夏铁牛割舌头。”说出这一段话,男子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水就朝口中灌。

“同样,因为夏铁牛在谁割了舌头之事上说了谎,所以他回答的重点就在李府割了牛舌头上。”芸娘看着向口中灌水的男子,笑容中带了一抹柔情:“慢点,别呛着了。”

“对,我家芸娘可真是聪明!”男子放下茶杯,笑着回应道。

“我还未嫁,可还不是你家的。”女子嗔怪了一句,笑的越发开心。

身处县衙的宋宓身侧虽无良人陪伴,但并不寂寞,反而忙的焦头烂额。

因为她忽然收到了来自京城那个小皇帝的密旨。

第十一章 请安奏折

宋宓感觉自己上辈子肯定是欠了小皇帝的,不然这位小祖宗怎么专捡她折腾?

看着密旨之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宋宓对天翻了个白眼。

让她私下调查申州粮食不足之事,还“好心”的给了她特权,允许她可以通过密旨通道私下上书密折。

宋宓觉得奇怪,除了任职那日,自己没有和小皇帝接触过,甚至她现在连小皇帝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小皇帝为何如此信任自己?

她似乎听说,小皇帝极其厌恶女人?那会不会对自己……

越想越偏,宋宓恶寒的抖了抖,算了,她还是别乱想了,多留些精力去调查申州粮草才是正事。

京城之内,看着这几日申州传来的密折,季珩很焦躁。

宋宓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几日密折上的内容,他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

宋宓:“奏请圣安,申州之粮渐有眉目,正循序查探中。”

季珩:“善”

宋宓:“奏请圣安,申州之粮眉目渐清,正循序查探中。”

季珩:“甚善。”

宋宓:“奏请圣安,申州之粮眉目已明,正循序查探中。”

季珩:“……”

他给宋宓上书密折的权力,不是用来请安和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最厌烦批阅奏折,宋宓两天已经上书了三次,是想翻天?

提笔挥毫:“卿乃结巴否?无事不准上本”

申州城内,见到季珩批注的密折,宋宓险些笑出声。

古人的表达方式虽然没有今人多样,但表达的意思还是很好笑的。

你是想搞事情吗?成日里给朕的消息都是复制粘贴也就算了,还给朕刷屏!

放下密折,宋宓松了一口气。

她确实没有说谎,申州粮草之事她已经找到了可入手之处,只不过有些棘手罢了。

她不停的上书,就是为了让皇帝厌烦,这样的话皇上就不会想看到她的奏折,就算她一段时间不上书,皇上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将密折塞入取暖的火盆中燃烧,不多时便成了灰烬。

宋宓站起身打开房间的窗户,呼呼的寒风灌入,视线之内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比起京都洛城,申州城更冷,这是她来到申州的第一个冬天,还有些不适用。

宋宓关上窗户,转身搓了搓冻红的手,披上大氅,房门落锁之后,向外面走去。

申州衙门里面的主薄请她出去吃酒,虽然主薄官职低微,她却不能拒绝。

申州主薄姓杜,单名一个旻字,其祖上曾有人官至太傅,但家族日渐没落,最终来到申州,直到杜旻这一代。

或许是百年的家族积淀,这杜旻极其有才,可惜不得志,不过被申州城粮草商行行长看中,将女儿芸娘许给了他。

宋宓承认,她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杜旻虽有才,但惜才之心却不足以让她在凛冬时节冒雪去吃酒,毕竟她是极其怕冷的。

她能在这样的天气出来,是冲着他的未婚妻——申州城粮草商行行长之女,芸娘去的。

“怎么我还没到,杜兄这就喝上了。”走到事先约好的酒馆,看着愁眉不展的杜旻,宋宓笑问。

“宋兄,快坐,陪小弟浮一大白以解内心烦闷。”杜旻为宋宓倒上事先煮好的酒,招呼道。

申州地处中原,不及南方梅子酒温婉,也没有北方刀子酒刚烈,但自有一番沉淀的味道,带着米粟的清香。

坐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宋宓关切问道:“杜兄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愚兄虽无用,但愿能为杜兄分担一二烦忧事。”

说完这段话,宋宓暗自咂舌。

文人之间说话就是麻烦,问个心事还要文绉绉的拽词,她更向往北方,有什么事直接上刀子酒,喝懵了什么烦心事也没了。

“唉……”杜旻叹了一口气,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烦恼道:“宋兄有所不知,申州商行一批走河运的粮草因河面结冰而滞留中途,我未来的岳丈为此烦忧不已,连带芸娘这几日也愁眉不展……”

“可是商行的沙船被冰封在运河上了?既然已经入冬,知道河面有结冰的危险,为何还焦急运粮?”听见杜旻的话,宋宓更加关切的问道。

“据芸娘说,前两批粮草都安然运往了京城,本来第三批是想等过了春再运送,无奈京城催货催的紧……”

听见杜旻的话,宋宓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一批粮草果然是被冰封在了运往京城的路上,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是第三批粮草。

若每一批粮草都是一万石的话,申州就已卖出三万石粮草,这已经是一个粮食大州能在保证自给自足的情况下卖出粮草数目的极限。

但是……这么多粮草都运往了京城,京城却出现无粮供应的情况,那么如此多的粮食都到哪里去了?

“杜兄也不必太过烦忧,这已经是冬末,距离开春已经不远了,想必运河会很快解冻的。”

虽然有很多办法帮助商行破冰行船,但宋宓还需要靠这一批滞留的粮草调查粮草走向,自然不会出什么建议,因此只是劝慰一二。

“但愿吧……”杜旻再次感叹了一声,抬头看着宋宓笑道:“宋兄,你虽然上任时日不多,但申州城却因你的到来而气象一新,我的未婚妻芸娘一直很敬佩你,不知宋兄可愿一见?”

杜旻的未婚妻芸娘是商户之女,商户之女没有士族之女不准抛头露面的要求,恰恰相反,商户之女也是一个家族的支撑。

“听说芸娘乃申州城内商女楷模,能见上一面,亦是我的荣幸。”一直想见芸娘却不得,宋宓甚至想过以某个女子身份相见,如今大好的时机,宋宓自然不会放过。

“如此,小弟会寻时间相约,还望宋兄不弃才是。”

“当然。”

是夜,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烛火摇曳,一身玄衣的季珩坐于御书房桌后,狼毫起落之间,本本奏折已经批改完毕。

乐启看着自家万岁爷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赞赏。

万岁爷做正事的时候,三分威严,三分端庄,二分儒雅,又带有一分慵懒,一分不羁。

要他说,京城之中将兵部尚书府的那个谢清晏谢公子称赞为京城第一公子的人,是因为没有见过万岁爷。

若是万岁爷如此模样能为外人所见,就是天下第一公子也当得。

“乐启,今日是腊月多少?”

“回万岁爷的话,今日是腊月十八。”

闻言,季珩手中狼毫微顿,随后连贯上,继续问道:“最近可有申州递上的密折?”

“并无。”

“那请安折呢?”

“也无。”

将手中奏折合上,季珩皱了皱眉。

已经四十八日了,自上次自己要求宋宓无事不要上书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宋宓的任何奏折。

年关已过,京城的粮食越发吃紧,而各州播种时节还未到,更遑论收割了。

这样下去,京城迟早要动用粮仓的,看来他需要催促宋宓一二了……

第十二章 提笔丹青

一直肆意妄为的小皇帝季珩遇到了一件难事。

给宋宓的密折上,到底写什么好呢?

催她加快速度调查粮草案,以季珩前世对宋宓的了解,他越催,只会越适得其反。

问她在申州粮草之事中有没有遇见难题,可需要帮助?或者问她是否安好?

有没有搞错,他季珩才是一国之君,为什么要如此低声下气地去讨好一个臣子?

思索良久,季珩提笔:“请安之礼不可废。”,将这密折通过密折特有的传信渠道传给了宋宓。

忽然接到小皇帝的密旨,宋宓微微有些紧张。

距离她上一次上书已经过去很久了,关于申州粮食调查的消息,她一次有用的消息也没有上书,小皇帝也该催了。

不过,他以为他催了,她宋宓就会乖乖交代么?

呵,天真。

翻开,宋宓却发现只有一句“请安之礼不可废”。

还说密旨是重要渠道,没有重要事情不要上书,结果他的旨意不也是这么无聊么?

但小皇帝这个要求,若放在平时无伤大雅,最近一段时间,宋宓想要赶去粮船被封冻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再经常上书请安折,怎么来得及?

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将密旨随手一扔,不巧却砸中了书架,书架晃动了几下,有几本书卷随着晃动掉到了地上。

从太师椅上站起身,俯身去捡那几本书卷,看见这几本书的名字,宋宓眸光一亮。

《倚天英雄传》,《射雕屠龙记》,《神雕八部》,《天龙侠侣》,这些来自民间的武侠话本,是她多年的珍藏,连到申州都不忘带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小皇帝只虚长她一岁,她一介女子,在读这些话本的时候亦感觉豪气冲天,久久不能释手,何况身为男子的小皇帝?

如果小皇帝能够看这些话本入了迷……

宋宓从申州上书密折了。

但这一次的密折,格外的沉。

季珩打开密折,只见其上书写:“奏呈珍藏书卷第一二三卷。”

只见密折之下,三本名为《倚天英雄传》的书卷整齐陈列。

看见这个书名,季珩一怔,眼底翻涌出深深的温情。

这些书卷,他是记得的。

前世他总是耽于政务,不思进取,当时的宋宓进献了不少这样的话本,确实给他不少劫富济贫笑傲天下的热血。

算上前世的年纪,他早已经不是义气少年,但这书……

罢了……

乐启发现万岁爷最近的模样没有之前看着养眼了。

再仔细一看,乐启在自家万岁爷的眼底发现了浓浓的青影,心里顿时一惊。

这样的青影,他十分熟悉。因为先皇每每入了后宫,出来之后都是这副模样,但万岁爷明明没有纳妃,甚至连个正宫皇后都没有……

该不会是万岁爷看上了哪个女子,但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所以夜夜担忧而造成的?

身为先皇培育出来一腔热血只为万岁爷的内侍,乐启觉得自己有义务认真询问那个女子是谁。

“万岁爷……”看见季珩走出御书房,乐启唤了一声,殷勤上前,扶住了季珩。

季珩狐疑的看了乐启一眼,没有太过在意。

“万岁爷……”乐启偷偷瞄了季珩一眼,斟酌着措辞:“万岁爷近日似乎甚是疲惫,不知何人惹万岁寝食难安。”

“朕很疲惫吗?”季珩闻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起某个害自己夜夜通宵的罪魁祸首,不由有些咬牙切齿:“宋宓!”

宋……宋宓?!

听见这个名字,乐启老腿一软,差点给季珩跪了。

万岁爷喜欢的人,叫宋宓?他印象中,叫宋宓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已故御史中丞之子,宋家子期!

难道,万岁爷看上的女子,也叫宋宓?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乐启深刻的觉得自己还能再拯救一下,不由小心问道:“那宋宓,可是已去申州的那个宋宓宋大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季珩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加快了脚步。

乐启在后面欲哭无泪。

完蛋了……

万岁爷自幼就不喜与女子接触,登基之后,宫中连养鸟都只敢养雄鸟,而现在更过分了,令万岁爷寝食难安的人,竟然是个男子?!

先帝哟,求您保佑,万岁爷一定不要好龙阳!

京都皇宫的这些事情,宋宓并不知晓,她如今正在等待杜旻和芸娘。

这杜旻做事也算利索,不久前说要带芸娘拜访她,这才几日,就已经安排好了。

“宋兄,让你久等了。”话音落,一个如玉男子携着一个身着的粉衣的女子走了过来。

“芸娘见过宋大人。芸娘一直敬仰大人风采,如今得之一见,才知大人英姿胜过芸娘所想百倍。”那粉衣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笑着问安。

或许芸娘已经习惯于男子打交道,虽然身侧有两个“男子”,但说起话来滴水不漏,毫无不妥之处。

宋宓如今是男子身份,不方便长期盯着女子的容颜看,因此连忙起身,示意不必多礼,这才各自坐下了。

男女有别,芸娘坐的位置距宋宓有一段距离,但宋宓不经意之间也能看见芸娘的样貌。

杏眸,柳叶微微上扬,一颦一笑看似温婉,却带着说不出的英气,看人时目光缓和,却带着坚定的光芒,其声音宛如翠竹折断,其情致清脆而悦耳,这样的女子最重义气,最懂得知恩必报。

如此看来,芸娘并不像商户之女,反而更像江湖豪侠的女儿。

因为芸娘常年随父亲在各地行商,见过各种风土人情,也与各种的人打过交道,因此三人谈话十分投机。

但是……

聊了一段时间,宋宓忽然之间眯了眯眼眸。

她和杜旻以及芸娘之间畅谈了许久,她发现芸娘似乎有些坐立难安,却又不是女子来葵水时该有的模样。

莫非……

心中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但宋宓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认真的去观察了芸娘。

面色有些潮红,下颔处似乎有一些红痘……

难道她真的猜对了?

那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是实在太小,宋宓还是有些不确定。

含笑扫过杜旻和芸娘,宋宓决定试探一下。

“李行长已经将芸娘许给了杜兄,不知二位何时完婚?如果在我在任期间,一定要去捧场。”宋宓笑的和善,带着几分关切之情。

闻言,杜旻笑了,芸娘也笑了,眼中带了一丝闪躲。

“我当然是希望芸娘越快过门越好,不过还是要看芸娘的意思……”杜旻侧眸去看芸娘,笑容虽然温和,却不乏期许。

“这……”芸娘眼中闪过一丝为难,勉强笑道:“旻哥,你也知道,商行很忙……”

“罢了,我知道了。”杜旻神色黯淡了下去,强颜笑了笑。

一直观察芸娘的宋宓暗自叹了一口气。

如此看来,她那个大胆的猜测,应该是事实……

第十三章 怡红妩裳

这个芸娘,患有带下病。

因为患有这种病,所以不敢有房事,自然会不停推脱婚事。

但是从芸娘看杜旻的目光可以看出,芸娘对杜旻也是情深义重的。

想到这里,宋宓心中闪过一丝内疚,不过……

宋宓穿越前的母亲学的是中医养生,耳濡目染也会一点,加上中医需要望闻问切,宋宓也曾进修过微表情心理学,对面部有熟悉感,因此有些疾病虽然宋宓不会治,但是能看出来。

一场相聚大约是不欢而散,将芸娘送回之后,杜旻上下打量了宋宓一眼,忽然低声说道:“宋兄,陪我去怡红楼吧。”

听见这句话,宋宓一惊,讶然抬眸看向杜旻。

怡红楼,听名字就知道是什么地方。而在申州,怡红楼正是最大的青楼。

这杜旻可是极其自律的男人,自从有了芸娘这个未婚妻之后,洁身自好,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宋宓还曾经感叹过,若她能恢复女儿身,能找个这样的男子过一生就已经满足了。

感受到宋宓不可置信的目光,杜旻混不在意地笑了笑:“别说你不去,我可是知道的——你在京城里做过的那些荒唐事。”

“去去去,杜兄要求,怎么能不去。”与芸娘同为女子,加上这事她也是个引子,宋宓当然要去,顺便帮芸娘盯着杜旻点。

两人走了一路,亦是聊了一路。

宋宓这才知道,芸娘这不是第一次拖延婚事,这件事一直是杜旻的一个心结,若不是明白芸娘对自己的心意,杜旻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听见杜旻的心事,宋宓想说的话在口头绕了一圈,又吞了下去。

她能说什么?她要说,你的未婚妻有带下病,洞房会出问题,说不定你还会因此染上花柳病,所以芸娘才不敢成亲?

如果她将这话说出来,就算杜旻是个文人,恐怕也能把她揍的生活不能自理。

怡红楼不愧是申州最大的青楼,虽然名字庸俗了些,但楼内暧昧而清雅,楼里的姑娘也不是普通的胭脂俗粉,不会让人心生反感。

看见宋宓和杜旻,怡红楼的鸨母眼睛一亮。

身为申州县令,宋宓就是申州的土霸王,能来怡红楼,就是给她怡红楼添彩。

“我说今天的风怎么那么大呢,原来是要将宋大人和杜大人吹来——”鸨母娇笑着,邀请两人入内:“大人来的正巧,咱们的花魁——妩裳,正巧有空。”

看了杜旻一眼,见杜旻点头,宋宓点头应允:“那就叫妩裳姑娘过来吧。”

“只叫一个妩裳?不需要其他姐妹?”鸨母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宋宓:“一个人可能不够,而且我们的妩裳,是清倌。”

一眼就看出鸨母在想些什么,宋宓无奈,连连挥手:“不必。”

或许美人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千呼万唤之后,花魁妩裳姗姗来迟。

妩裳入内,俯身行礼之后,将脸抬起,明艳一笑:“这里有两个大人,可真是让妩裳为难。”

“没事,你去陪伴杜大人就好。”伸手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宋宓连看也没有看妩裳一眼,含着糕点含糊不清的说道。

申州地处中原,糕点没有宫廷糕点大气,也没有南方糕点精致,但是就带着寻常熟悉的味道,让宋宓欲罢不能。

“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宋大人了吧。”妩裳笑看一直低着头的宋宓,扬声问道:“妩裳自认长的不丑,大人为何连一眼都吝啬给予?”

女人就是麻烦。

你多看她一眼,她说你是登徒子,你不看她,她又怀疑你的眼光。

敷衍的抬起头,看了妩裳一眼,本想就此低下头,宋宓却僵住,手中的糕点险些掉了下来。

妩裳亦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嘴。

“尤……裳?”宋宓有些不确定地疑问道。

妩裳却是反应过来,将手放下,娇笑道:“大人莫不是醉了,小女子名为妩裳,可不姓尤。”

将手中的糕点放入盘中,宋宓恢复了正常神情,轻笑道:“是我看错了,冒犯姑娘了。”

“没想到在宋兄眼中,妩裳姑娘似曾相识。”杜旻亦笑,到底有没有看出什么,情绪却没有表露出。

再次拿起糕点咬了一口,宋宓混不在意:“杜兄有所不知,我在京城时候,看见美人就会这样调戏,若调戏不成,直接一句认错人了就可以解决事情。”

“哦?如此看来,宋兄可是个老手了。”杜旻哈哈一笑,也不知是否相信了宋宓的说辞,却没有再唤妩裳。

淡淡的瞥了一眼自觉坐在古琴前的妩裳,宋宓手上无声用力,只咬了一口的糕点碎了一地残屑。

她可以确定,这个妩裳,便是当年的尤裳。

想起当年京城那个骇人听闻的惨案,宋宓幽幽叹了一口气,不再去看。

这一场寻欢寻的索然无味,待走出怡红楼与杜旻分别之后,宋宓迅速返回了怡红楼。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怡红楼内,女子将发上绢花取下,低笑一声:

“那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寻欢作乐,只可惜,我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你寻欢作乐的对象会是我。”

听见尤裳的这句话,宋宓苦笑一声:“裳姐,你又何必取笑我。倒是你,京城当年那件事……”

“如果你是来找我叙旧的,那便不必了。”妩裳出言打断了宋宓的话:“你还叫我一声裳姐,那么我便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也罢,当年户部尚书府的人皆在一夜之间惨死,尸身皆被粉碎,认不出都是哪些人不在,我差点以为……”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场景,宋宓脸色有些苍白。

“你差点以为我死了?”补充完宋宓的话,妩裳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侥幸逃脱。只可惜,远在万里之遥,我想报仇却不能。”

“报仇?”听见妩裳的话,宋宓神色忽然一凝:“你知道凶手?”

“我知道的不少,只可惜,不能告诉你。”妩裳笑容越发娇媚,转眸去看宋宓:“已经不小了,成亲没?最近在查申州粮草?我劝你最好早点放弃,不然你可能横死,连传宗接代的机会都没有。”

不同于妩裳的漫不经心,听见这句话,宋宓神色忽然一冷:“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在做什么?”

第十四章 女之耽兮

也无怪乎宋宓有这个戒心,她原本以为申州粮草是一件很简单的案子,结果越调查发现牵扯的越深,似乎连妩裳的父亲,也牵连其中。

“宋宓,至于么。”斜睨了宋宓一眼,妩裳缓步走到桌前,自顾自的斟了一盏茶,慢悠悠的品着茶,半晌才道:

“在尚书府没有发生那些事前,我可是差一点就与你有了婚约。若是我连一点手腕也无,你的父母何以能看中我?”

听见妩裳的话,宋宓半晌无语。

在妩裳还姓尤,还是尤尚书嫡女的时候,宋宓的母亲为宋宓说了一门亲事,正是尤裳。

只可惜因有宋御史在中途阻挠,加上不久之后尚书府发生了全府灭亡的惨案,这件婚事不了了之。

“也是。”宋宓毫不客气的坐到了妩裳对面,给自己斟了一盏茶,也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我说,子期,怎么想着查申州粮草?现在收手还来得及。”瞥了不拿自己当外人宋宓一眼,妩裳问道。

“收不了手了。”宋宓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你远在申州有所不知,不久前,我的父亲也死于非命。或许,和尚书府的灭亡有相通之处。”

宋宓是穿越来的,对于宋御史没有什么感情,但她担心的是御史府最后会落得和尚书府一样的下场。

她既然答应宋御史要护御史府无虞,就绝对不能食言。

“竟有这样的事?”听到这个消息,妩裳有些出乎意料,深深看了宋宓一眼,良久,忽然沉声问道:“那么,子期,可有兴趣合作?”

“合作?”看了妩裳一眼,宋宓忽然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怡红楼就是你的产业吧?”

“没错。”妩裳毫不隐瞒,点头承认:“父亲原本给我留了后路,我为了给他报仇,选择了最容易探听消息的青楼。”

“既然如此,你可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我们或许可以交换。”与妩裳已经很熟,宋宓也没有虚与委蛇,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可知,商行行长有一个习惯,就是记录下和每一个人的商谈话语?”妩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子期,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如此,告辞。”

从怡红楼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

看着怡红楼彻夜不熄的灯火,宋宓眸色越发暗沉。

接下来的事情,将会越来越复杂。

“专治疑难杂症哎——”堵在芸娘的必经之路上,漫长的等待之后,宋宓终于见到了芸娘的人影。

连忙摇晃着手中的行医铃,宋宓叫道:“专治疑难杂症哎……”

眼见芸娘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宋宓故意低声感叹道:“那个身患隐疾而阻碍婚姻的小姐,怎么还没有出现呢?”

说完这句话,宋宓刻意朝和芸娘相反的方向走。

一步,两步,三步……

宋宓在心底暗暗数着步数,果不其然,她忽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唤:“这位大夫,麻烦过来。”

听见这句话,宋宓暗自松了口气。

鱼儿真的上钩了,也不枉费她一番准备,更何况这也证明了芸娘确实对杜旻一心一意,她为杜旻高兴。

宋宓今日穿的是女装,一袭缃色襦裙,发髻上只插了一个支素雅的白玉簪,又刻意柔和了原本有些英气的五官,若不是宋宓知道这妆容是自己亲手化的,也想不到自己女装是这副模样。

“这位小姐,你可有事情?”转过身走到芸娘的身边,宋宓笑的和善。

“你方才说有个女子身患隐疾导致婚期拖延?是如何得知的?”虽然这件事对芸娘很重要,但多年的行商也让芸娘明白,绝对不能病急乱投医。

“此乃游行医的手段而已,不足挂齿,倒是小姐问这作甚?”将此事含糊过去,宋宓反问道。

“那我问你,你可知那女子得了什么病?”芸娘神色严肃了几分,低声问道。

“可是……带下病?”宋宓凑近了芸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回答道。

闻言,芸娘神色一变,看了宋宓一眼,急声说道:“大夫请随我来。”

看着芸娘急切的脚步,宋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很多庸医就是利用病人焦急求医的心理牟取暴利,而病人多数情况下将大夫当做救民稻草,根本也不会怀疑。

若是平时,这样的一个江湖游医说的话,谁会轻易相信?但因为芸娘自己身为病人,所以立刻就信了。

被芸娘请入府邸之后,没有过多寒暄,芸娘便将自身情况描述,请求宋宓看诊。

细致的检查了一番,宋宓对芸娘的情况便有了大概的了解。

芸娘病患的时间略长,应该是外出行商的时候不注意染上了什么,结果导致了带下病,而没有合适的带下医,所以病越拖越重。

将芸娘的问题说出之后,宋宓沉吟道:“这病时日颇长,有些难以治疗……”

“大夫你尽管治疗,如果能够治愈,报酬自然不会少。”不愧是商人,闻音而知雅意,宋宓只开了个头,芸娘便知她想要什么。

闻言,宋宓笑了笑:“小姐爽快。只不过,我这人有个癖好,不喜收取银两,而喜欢让对方答应我一件事作为酬劳。”

“不知大夫所谓何事?”

“听说,令尊有记录商谈对话的习惯,去年九月和十月全部的商谈记录,不知小姐可否忍痛割爱?”笑着看了芸娘一眼,宋宓补充道:

“行商注重及时性,如今已出腊月,去年的商谈价值已经不高,小姐不用担心我是商敌。我也不过是需要此物罢了。”

闻言,芸娘陷入了沉默。

很久前的某一日,她觉得下体不适,寻了大夫来看,却始终看不出什么。

后来有那么几人能看出她得了带下病的,却因为医术不够,难以治疗。

也正是因此,她与杜旻的婚姻,一拖再拖。她也能感觉到,她每一次拖延,杜旻的心便更寒一次。

左右权衡了许久,芸娘长舒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好,如果大夫能治好我的病,那商谈记录不是问题。”

“十日后若是小姐能给我令尊九月一部分的商谈记录作为定金,治疗便从那时候开始。”宋宓站起身,轻笑道:“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好。”既然已经答应了以九月十月的商谈记录作为交换,先给一部分和以后全部给区别也不大,芸娘很爽快的答应了。

离开商行府邸,宋宓深深的叹息。

女子多耽于感情,这是成长路上的大患。

芸娘如此便已答应了她的请求,是因为带下病眼中阻碍了她的感情生活。

但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之后,芸娘却没有想过,如果她宋宓得到记录却心怀不轨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所幸她没有心怀不轨,也这是她预料中的结果。

幸好她在朝堂之上为男儿装,在感情之路上会少很多阻碍。

彼时,宋宓并不知晓,未来的她会遇见一个,让她此生覆手繁华倾尽天下的男子。

第十五章 狐假虎威

对于芸娘的带下病,宋宓特意托自己远在京城的母亲去请京城世家夫人最难请的带下医。

这位带下医医术颇高,而且为人傲气,加上带下病本就是很隐晦的病,因此她的名声只在京城贵妇中流传,先皇时期的贵妃想请她都要废一番周折。

不过在这位带下医名声未显的落魄时期,母亲裴氏曾经接济过她,因此母亲去请,带下医一定会同意的。

母亲裴氏曾经说过,要广结善缘,对于这一点,宋宓深以为然。

她只是去给芸娘看病,又没说是她本人给芸娘看病,只要芸娘的病能够治好,那么她便算是完成了承诺。

十日后。

拿着芸娘带来的去年九月的商行行长所有商谈记录,宋宓开始寻找关于父亲宋御史的商谈记录。

芸娘也是一个爽快人,既然答应了要给九月和十月,她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利索的将九月全部记录都给了宋宓。

厚厚一沓的记录,足以说明申州粮食商行生意之盛,宋宓找了许久,终于找了关于自己父亲和商行行长的商谈记录。

虽然是商谈记录,但特别核心的东西也不会被记录下来,因为商行行长也不是傻的。

仔细将内容读了几遍,宋宓神情凝重了几分。

宋御史来谈拢的粮食数量竟然只有一千石而已,说明前段时间运往京城那些一万石的粮食根本没有过宋御史的手。

而且,这一千石的粮食虽然是运往京城,但是并没有运输进京城,而是将粮食运往了京郊的规啼山脉外。

规啼山是京郊最荒凉的一座山,人烟稀少,连历代天子狩猎不会光顾这座山,将粮食运往这里做什么?

有猫腻。

但没等到宋宓查出猫腻,她就又遇到了头疼的事情。

“子期,你沾花惹草的本事越发精进了,现在男女通吃。”怡红楼内,妩裳幸灾乐祸的看着宋宓,娇笑道:

“这申州县丞终于忍不住了,要搬出他的亲兄长来找回场子。可惜你没有兄弟,要拼兄长的时候只能靠自己咯。”

看着妩裳传来的消息,宋宓郁闷的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哼唧了几声:“虽然你如今的模样很欠揍,但幸好我不打女人。靠自己就靠自己,走了。”

自耕牛案件之后,申州县丞一直安安分分,宋宓以为他是被自己震慑到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在琢磨怎么整自己?

申州县丞的亲兄长是申州刺史,妥妥的四品官员,宋宓的直系上司。

申州刺史来申州视察,帮亲弟弟折腾折腾宋宓,再给宋宓穿穿小鞋,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按照妩裳提供的时间,申州刺史大约半月后就会抵达申州县衙。

如今申州粮食的调查正处在重要时期,这申州县丞可真会选时候!

如果是平常时候,她宋宓还有心思周旋,但如果这申州刺史一待就是几十天,她恐怕什么都做不了。

思索一番,宋宓决定豁出去了。

什么拼兄长,说白了就是狐假虎威。她宋宓找头更大的老虎不就好了么?

上书了一份密折,先将自己调查的一些东西有选择性的告诉了小皇帝,然后宋宓在后文委委屈屈的表示:

臣在申州兢兢业业不敢有一刻懈怠,奈何臣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刺史大人在他人的怂恿下给臣小鞋穿。

臣官职低微,臣心里苦,臣本来不想说,但如果臣被穿小鞋,耽误了调查,就是大罪,因此臣先来请罪,还望圣上不要责难那位刺史。

因为责难臣不是那位刺史的错,都是臣愚笨,臣做的不够好,才是惹得别人找臣的上司来压臣,臣要再次请罪。

看着自己写的密折所表达的意思,宋宓点了点头,盖上了自己的官印,寄了出去。

收到了年后宋宓的第一份奏折,季珩心情甚是愉悦,但看完宋宓的奏折之后,季珩快要气炸了。

前世宋宓一直是权臣,深得自己信任,谁敢惹她不悦?

今生自己不过是将宋宓提升到了自己视野之外的地方任职,竟然就有人敢在她头上动土了?

虽然前世宋宓是个把持朝政的大奸佞,但凭心而论,除了垂危的时候宋宓把他活活气死了,其他时候,宋宓待他是真的不错。

再来一世,他不会重蹈覆辙,但宋宓就算被欺负,也只能由他一个人欺负!

小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而……大内侍乐启最近几天十分的头疼。

自从几日前万岁爷收到了来自申州的密折,这几日一直折腾要去申州,美名其曰深入百姓,微服私访。

但乐启是看着自家万岁爷长大的,万岁爷什么脾性,他还能不知道?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微服私访,一旦万岁爷走出这皇宫,想让他回来恐怕就难了。

何况这年关方过,朝中繁杂事务颇多,国怎能无君?

对于此事,乐启算是磨破了嘴皮子,并且一步都不离开季珩,让季珩想要离开也毫无办法。

但是几日后乐启推开万岁爷的寝殿,发现趴在桌子上的万岁爷有点不对劲。

“万岁爷?万岁爷?”见万岁爷睡着了,乐启轻声唤道。

那人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见乐启,有些惊讶的揉了揉后颈,叫了一声:“干爹?”

听见这分外熟悉的声音,乐启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上,也不顾眼前人顶的是万岁爷的脸,直接伸手过去,在他脸上摸了摸,随后撕下一张人皮面具。

面具之下,是乐启日日都能见到的人——乐启在宫中的干儿子,经常陪万岁爷摸牌的内侍之一,小顺子。

“小顺子,你怎么在这里?万岁爷呢?”乐启感觉自己整个人简直要晕了过去,还是强撑着问道。

“干爹——”小顺子如今不过十五,还没经什么事,但是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因此已经被眼前的事情给吓傻了,回话都带着浓重的哭腔:

“万岁爷私下叫我过来,然后我和万岁爷说着话,忽然脑袋一疼,什么都不知道了……”

“胡闹!真是胡闹!”乐启气的直跺脚,但是却无可奈何。

幸好年关刚过,众臣也不用上朝,万岁爷前几日将重要奏章已经批阅完毕,他们应该也能应付过来……

乐启忽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幸好万岁爷为人懒散,平日里批奏折都是“朱批”,奏折上点个红点就算完事了……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文武百官发现皇上偷偷摸摸地微服私访去了,不然朝堂会大乱的……

只奢求万岁爷,早点回来吧……

第十六章 微服私访

“乐公公,别来无恙啊。”

正当乐启站在御书房内看着成山未曾批改的奏折犯愁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略带玩味的声音。

乐启扭头一看,只见兵部尚书之子谢清晏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谢大人。”身为万岁爷的心腹内侍,乐启清楚的明白看似不靠谱的谢清晏已经被万岁爷收入麾下,是自己人。

“万岁爷留下了这烂摊子,让乐公公费心了。”瞥了眼御书房内陈列的整整齐齐的奏折,谢清晏原本纨绔的神色忽然变得正经起来:

“这里就交给我了,只是我来御书房之事,还需要乐公公帮忙遮掩一二才是。”

“那是自然。”听见谢清晏的话,乐启松了一口气。

还好万岁爷还知道善后,如果有谢大人在这里支撑,他无疑少了很多压力。

如今朝堂早已经被清党和佞党把持,万岁爷虽然贵为皇帝,手上却并无多少实权。

谢大人的父亲和外祖父虽然都是清党高官,但谢大人却并没有走其父的路,而是选择了追随万岁爷。

因此谢大人来御书房之事,绝对不能有任何泄露。

将密折呈递过去没多久,宋宓就收到了小皇帝的密折。

因为对小皇帝的接触很少,宋宓并不明白小皇帝的脾性,但当她看到小皇帝已经派人亲自来到申州的时候,宋宓就知道,她赌对了。

距离开春还有些距离,已结冰的河面化冻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等小皇帝派来的人帮她挡一挡申州刺史,她就有空余时间去追查运粮沙船。

与此同时,季珩正坐在前往申州的马车之上。

算起来,前世加上今生,季珩都是第一次离开京城。

身而为帝,这是季珩的幸运,也是季珩的悲哀。

但是季珩此刻满心里都是关于宋宓即将被申州刺史为难的事情,并没有心思去看车外属于京城之外的风景。

“桓公子,我们就这样出来了,朝堂之内会不会……”马车之内某个角落,有人犹豫问道。

很少有人知道,当今圣上季珩,字桓之。出京城之后化名为桓公子,是季珩的要求。

“不会。”季珩慵懒的倚靠在马车柔软的靠椅之上闭目养神,回答的声音亦是浅淡:“京城里有韶之顶着,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谢清晏,字韶之。

众人眼中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却是当今圣上手下最得力的臣子,只不过只有那么几个圣上心腹知道罢了。

“还是公子深谋远虑。”听见“韶之”二字,那隐在暗处的声音似乎也放心了,不再言语。

季珩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思绪却已经飞远了。

他曾经也以为谢清晏是纨绔子弟,还曾经向宋宓感叹,当今兵部尚书之子,左相之外孙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但是忽有一日,宋宓任用了谢清晏,在朝堂掀起了轩然大波。

而谢清晏却在短短几日力排众议,将事情办的众人心服口服,他那时才知道,谢清晏竟然一直在藏拙。

藏拙的原因很简单,谢清晏的父亲是清党兵部尚书,外祖父是清党左相,皆是朝堂高官,若他才能突出,只会为自家引来祸患。

上一世,谢清晏被宋宓收入麾下,这一次,他却是抢占了先机,不知道宋宓到时候又该如何……

申州城,县丞府内。

“大哥,你终于来了,我已经恭候多时。”县丞府内,申州李县丞恭恭敬敬的将马车中的人迎了出来,恭声问候道。

“弟弟,申州县令那小子呢?”申州刺史从马车之上下来,环视了周围一圈,神情不悦的看向申州县丞,问道。

“大哥,我们县令很忙,说他没有时间迎接,请大哥自便。”申州县丞闻言低下头,恭敬的回复道。

“什么?!你先前告诉大哥,说那申州县令压榨你,大哥还不信,如今看来,那申州县令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申州刺史冷哼一声,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甩袖向府内走去:

“今日舟车劳顿,明日本官去会会他,看看这个县令到底有多忙!”

申州县丞点头哈腰的跟在申州刺史身后进府,眼中却闪过一丝厉芒。

此刻的宋宓并不知道申州刺史已经到了,甚至不知道申州县丞在几句话之间就已经给她抹黑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地步。

宋宓很冷,她如今正站在衙门外恭候小皇帝派来的“神秘大臣”,已经等了很久了。

如今依旧处在凛冬时间,虽然没有飘雪,但空寂的天气比落雪时更冷,空气中弥漫着足以将人凝固的冷意。

官袍中的手炉已经感受不到温度了,宋宓独自一人站在衙门前的雪地上,像个傻子一样。

宋宓怕冷,但这位小皇帝却在密折上写明,一定要她亲自迎接这位神秘大臣,而且不能带其他侍从,为了更好的抱大腿,宋宓不得不从。

冷风瑟瑟,吹入宽大的衣袖之中,宋宓打了个寒颤,不由有了想骂人的冲动。

大恒的衣服衣袖皆是十分的宽大,夏日倒是凉快,每到冬日,简直是冻死人的必备衣服。

看一个人不顺眼?好办啊,直接拉他在雪地里站一会儿,如果能有北风就更好了,不一会儿就能将那人给冻傻。

宋宓就这样内心戏十足的打发时间,良久,在宋宓即将被冻傻的时候,终于有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衙门口。

说是朴素,不过是马车没有过于奢华的装饰罢了,但马车却是由万金难求的千年金丝楠木打造,随便砍下来一片木屑,其价值就足以宋宓吃一年饭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宋宓暗自撇了撇已经冻僵的嘴唇,拱手作揖行了一个官礼,声音却有些颤抖:“申州县令宋宓拜见大人。”

“宋大人可是生病了?”一声清冷而略显疏离的男声从马车之中传出,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探出,掀开了马车车帘。

男子一袭玄衣,三千青丝由一支白玉簪随意绾着,披散在身后,眉宇冷淡,如星般的黑眸中带着几分疏离,几分慵懒,薄唇微微抿起,带着与生而来的高雅,却让人可望不可及。

在暗处的某位隐卫看着自家主子如此模样,不由暗自赞叹。

虽然万岁爷在私下里十分不着调,简直和谢大人在京城有的时候一拼,但是该镇场子的时候,却是气势不减分毫。

扫了男子一眼,宋宓除了感叹一声大恒出美男,还有一丝担心。

她以为来的是个大腹便便的大人,没想到竟然如此摄人心魂。

她素来与美男犯冲,已经多次被证明了,纵然穿越也躲不过,这一次会不会……

抬眸认真的打量这男子的相貌一眼,原本就冷的瑟瑟发抖的宋宓忽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叫做透心凉。

来的人……怎么会是他!

第十七章 畏寒温情

“宋大人,你还没有回答朕……咳,我的问题。”看着宋宓呆滞的模样,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季珩皱眉,淡声问道。

宋宓万万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当初她在忆斋遇见的那个男子,那个和自己同归于尽的犯人一模一样相貌的男子!

实在太过震惊,宋宓半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季珩皱眉,才恍然意识到无论来的人是谁,都是要供起来的活祖宗,但是,这位大人刚才问的什么问题来着?

再次看了宋宓,季珩眉宇蹙的更深。

他记得前世的时候宋宓便十分的畏寒,自己还打趣过她比女子还娇弱,也不知宋宓在这里等了多久,莫不是冻傻了?

这样想着,季珩黑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明知宋宓怕冷,他为何还要心血来潮让宋宓亲自出门迎接他?

还有宋宓这个笨蛋,前世不是挺大胆的么,既然那么怕冷,大着胆子不出门不就好了,何必委屈自己?

他前世就拿宋宓的胆大和无赖没办法,今生亦然。

宋宓却不知季珩所想,她只感觉到,身边的空气似乎更冷了,那寒气,似乎正是这位大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讪讪的伸手示意季珩衙门里面请,宋宓甚是恭敬的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闻言,季珩寒意更甚。

宋宓不着痕迹向后退了一步,心里却开始犯嘀咕,她刚才那句话没毛病啊,她又怎么惹到这位大人了?

迈步向前走,季珩十分不悦。

他前世在宋宓面前毫无威严可言,可当今生宋宓对他十分的恭敬,他只感觉分外不爽。

好想抽她一顿,冷淡清绝的模样快破功了,怎么办?

“桓。”迈入衙门之后,季珩强忍内心的情绪,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

宋宓一怔,这个人是在给自己说,他姓桓?

“桓大人,衙门地方小,可能会委屈……”

“你住哪里?”没等宋宓说完话,季珩就打断她的话,问道

“啊?”没想到忽然被问这样的问题,宋宓再次愣了一把,迅速回应道:“下官住在衙门后院的竹风院内。”

“我住你附近的院落。”淡淡的一句话,带着毋庸置疑的上位者霸气。

“啊?!”宋宓这一次是真的愣了,一般衙门的院子都不大,县令都是自己另择府邸的,而她是孤家寡人,另辟府邸太麻烦了,因此直接住了在衙门后院。

衙门里整日里都有无数百姓来来往往,她特意选了一处特别偏僻的院落,这位桓大人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住的惯?

“听不懂人话?”季珩扫了宋宓一眼,虽然没有什么神情波动,但内心却为宋宓忧愁不已。

反应如此迟钝,这是……冻傻了?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安排。”那容颜实在是太摄魂,被他这样一眼看过来,宋宓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飘的,连声答应道。

管他呢,既然这位桓大人想住,那就收拾出来给他住呗,反正衙门的院子那么多,又不缺这一间院落。

“我未曾在朝堂内任职,不必唤大人。”宋宓在前面带路,季珩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淡声说道。

“哦,那下官要如何称呼?”宋宓转眸,看了季珩一眼,又迅速转移视线。

难怪她和美男犯冲,这么逆天的容颜,简直是引人犯罪!

“桓……大哥。”季珩的喉结上下微微滑动,略一沉吟,他说道,话语中却是带了几分温情。

桓,桓大哥?听见这个称呼,宋宓脚下一滑,险些把自己给摔了出去。

神色变的古怪,宋宓赶紧回过头掩盖自己的神色,内心却是越发的奇怪。

这个桓……大哥,该不会是个自来熟吧?但是看他说话行事,又不像啊……她只和他在忆斋只有一面之缘,何以熟悉到能以兄弟相称了?

甩开这些有的没的想法,宋宓赶紧将人迎到正衙内,好茶好水,好生招待着。

陪着喝了几盏热茶,宋宓这才感觉身上有些属于人的温度。

但正衙为了显示威严,房子建的特别高,纵然有火盆,房间内依旧不够暖和。

将手拢在宽大官袍内,揉搓着双手汲取温度,宋宓只奢求能赶紧结束聊天,窝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再也不出来了。

“可有手炉?”瞥了宋宓一眼,季珩问道。

“有有有。”听见季珩的问话,宋宓尽量不去看季珩,连声应答道:“来人,拿一个手炉上来。”

话落,就有小厮捧着一个手炉上来。

宋宓连忙起身从小厮手中拿过手炉——真的好暖和!

将手炉紧紧握住,示意小厮见礼之后退下,宋宓走过去将手炉递给了季珩:“桓……大哥,手炉。”

不要不要不要接……看着小小的手炉,宋宓在内心呐喊,但手炉还是被眼前的人拿走了。

叹息了一声,宋宓正要转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袖。

季珩站起身,将手炉塞入宋宓手中,迈步向外走,话语听不出情绪:“院落也该收拾完毕了吧,带我过去。”

这手炉,是给自己的?他看出自己很冷了?

小小的手炉上温度灼人,直直的暖到宋宓心底。

终于安顿好那位“桓大哥”,回到自己的院落,宋宓推开房门,直接瘫软在自己的床榻之后。

真是……累啊!自从她宋宓为官以来,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

这个姓桓的,神情总是淡淡的,神色也总是淡淡的,加上他的那容颜宋宓不敢多看,因此宋宓根本就无从去分析这个人是什么性格,到底在想些什么。

脱离控制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胡思乱想着,宋宓就这么睡着了。

入夜,一院之隔,季珩躺在床榻之上,却是辗转难眠。

申州的冬季远比京城要冷,那种沁入骨髓的寒冷,连他一个正值弱冠的男子都有些受不住,宋宓身为一个女子,还是一个畏寒的女子,如何受的住?

他是不是该把宋宓调往温暖的地域,或者将她召回京城?

“桓公子,经探查,申州刺史此刻正在申州县丞府内。”感觉到季珩没有睡着,有隐卫低声道。

“知道了,退下吧。”季珩闭上了眼睛,他不能想太多了,需要好好休息,养好精神,明日还有一个不知好歹的人需要他整治……

“唔——嗯——”

正当季珩将要入眠的时候,隔壁传来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原本就有些辗转难眠的季珩坐起身,神情有些气恼,宋宓一个女子,怎么院落里还有野鸳鸯?

第十八章 似暖非寒

侧耳细听,声音好像又不太对……

似乎是一种疼到极致的隐忍,带着克制的闷哼,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季珩心底微微一动。

前世的时候,每到冬季,宋宓每个月都会休假几天,他曾经问过,宋宓说是宿疾,如今看来,大抵是……

这个院落在宋宓院落的东边,而自己住的厢房是院落最西,宋宓的卧房似乎在她院子的东边,如此算来,一墙之隔而已,那闷哼是宋宓发出的无疑了。

今日是月初……前世的时候,宋宓似乎每每也是在月初告假……想到这里,季珩忽然心里一堵。

说好的不再重蹈覆辙,可是他记什么都没有记宋宓的事情记的清!

她那是佞臣么?简直就是个红颜祸水!

佞臣也好,红颜祸水也罢,既然宋宓难受成了那副模样,于情于理,他季珩都需要去看看。

已经深夜,如果从院落正门进去,若被有心人看到,恐怕会多生事端,反正一墙之隔的事,季珩直接翻墙而过。

跳入宋宓的院落里,回头看着并不高的院墙,季珩若有所思。

看来他在走之前,有必要帮宋宓加高院墙,不然这爬墙也太容易了。

推开卧房门,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儿蜷缩成一团,在厚厚的被褥之中瑟缩着,似乎在克制着极大的痛苦。

宋宓如今意识是迷迷糊糊的,但她心里依旧很清楚几件事情。

前世她每个月那几天都会疼的死去活来,本以为穿越之后会好一些,结果这具身体更糟糕!

而且她忘记了今日是自己来葵水的时间,还在冷风中站了那么久,导致疼的更加厉害!

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那么疼过,好像疼的连意识都要剥离自己的身体而去了……

“宋宓,你怎么样了?”

昏昏沉沉之间,宋宓似乎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靠近自己,浑身冰凉的宋宓连思考也没有,直直的将那双手拉到自己小腹之上。

那双手似乎僵了僵,随后便放松了下来,任由宋宓摆布。

感受到温热的温度,宋宓有些舒服的哼唧了几声,随即呢喃道:“帮我揉一揉……”

那一声呢喃,带着几分撒娇,几分不满,几分柔情,简直要酥到骨子里。

季珩的身体顿时一僵。

前世加上今生,他就没见过宋宓这么女人过!

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看似能抵挡一切的宋宓竟然也有如此娇弱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去呵护。

但这娇弱和温柔不过瞬息,就听那小小一团儿颤抖着呵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磨叽什么,扭扭捏捏不像样!”

季珩:“……”果然宋宓柔弱不过一瞬间!不过还是这样的宋宓他最为熟悉。

不再犹豫,季珩的大手在宋宓的小腹上揉搓着,纵然隔着不薄的中衣,季珩依旧能感受到宋宓冰冷的温度和……过分柔软的身体。

季珩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催眠自己,不过是身为皇帝体恤一个臣子罢了,这是一个有宿疾的男子……

半梦半醒之间,宋宓只觉得身侧似乎有一个温暖的火炉,让她忍不住去靠近,去蜷缩其中汲取着温暖。

周身似乎温暖了很多,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覆在小腹上,原本绞痛又翻江倒海的小腹也渐渐安分起来,本已经疲惫至极的宋宓沉沉睡去……

“砰——”

原本已经睡沉的季珩忽然掉下了床榻,他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姿势极其怪异——

自己的右手在床榻某人的小腹之上,被某人牢牢的攥着,而自己整个人跌到了地上!

如果不是床榻够低而他的手臂够长,要么某人被他带下床榻,要么他的手臂非骨折了不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在床榻之上睡的正安稳的某人!

这一夜,宋宓不停的朝他这里挤,最终把他挤掉下了床榻!他想走,奈何宋宓攥他的手攥的实在太紧!

用左手支撑着站起身,季珩想给宋宓折腾醒,给她一点教训,但是借着月色看到宋宓紧蹙的黛眉,忽然之间心头一软。

算了……

季珩实在困的厉害,也懒得再动弹,直接翻身睡到了床榻内部,床榻的最内侧是墙壁,这一次,她宋宓总不能再次将自己挤掉了吧?

常年的规律作息让宋宓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能卯正时分准时起床。

一睁开眼,宋宓只觉得今天的姿势颇为怪异。

低头一看,自己的手紧紧拉着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

下意识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蜷缩在某人的怀中,映入眼帘的是分外眼熟的盛世美颜。

宋宓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她距离当场去世只差一刹那!

谁能告诉她究竟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头脑素来活络的宋宓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连忙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向床榻外挪动,想要逃之夭夭。

“宋宓。”就当宋宓即将离开床榻站起身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唤了一声。

宋宓有些僵硬的扭头,讪讪一笑:“桓大哥。”

讪笑完之后又感觉不对劲,这里是她的卧房,这个姓桓的出现在她的床榻之上,自己心虚些什么?

这样想着,宋宓硬气了几分,瞥了季珩一眼,声音中带了几分恼意:“不知道桓大哥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卧房中。”

“你我同为男子,何必如此模样。”季珩斜睨了宋宓一眼,慵懒的坐起身:“你身体不难受了?”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心底一惊,她昨日痛成那副模样,什么都记的不太真切了,这季珩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还好还好,束胸还在。昨日她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了,结果束胸忘记解了……

“你昨日那是怎么回事?怎么比女人还娇弱?我在隔壁院落都被你惊醒了,特意过来看看。”瞥了宋宓一眼,季珩眼中隐晦闪过一丝狭促。

让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昨夜把自己挤下床,让她一大早就质问自己,不折腾折腾她,简直太君子了!

可惜,他季珩并不是君子。

“这……我那是……”听见季珩的话,宋宓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但那句问话却让宋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应该怎么去解释自己昨日的情况?何况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日做了些什么?

如果自己掩饰的不够好,引起了眼前人的怀疑,一旦自己女子身份被揭露,那将会是宋府的灭顶之灾!

第十九章 无法无天

大清早就这要接受这样的质问,加上昨天冷风吹多了,宋宓有点懵,一时竟想不出什么借口。

看着宋宓的小脸儿一点点苍白下去,季珩暗自叹了一口气,算了,看在前世宋宓待自己不薄的份儿上,就不为难她了。

连个借口都想不出来,如今的宋宓真是笨死了,大写的嫌弃她。

“你这可是宿疾?”轻咳了一声,季珩自觉给宋宓找好了借口:“我有个朋友,也和你一样……”

“唉……既然桓大哥看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见状,宋宓立刻戏精上身,故作难过的叹息道:

“老毛病了,怎么医治都医治不好,所以……唉……”

“我认识的有医术高超的大夫,你可需要求医?”看见宋宓如此模样,季珩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如果不是深知宋宓的情况,他恐怕也被宋宓的模样骗过去了。

“啊,不必不必!”听见季珩的话,宋宓连连拒绝。

开玩笑,中医的望闻问切到底有多厉害,看看她穿越前的亲娘就知道了,大手往脉上一放,分分钟就能暴露女儿身。

“那你自己多注意。”季珩亦是下榻整理被压的有些褶皱的衣袍,看了看自己头发披散的模样,皱眉问道:“宋宓,你可会梳冠?”

“啊?”正在净面的宋宓闻言手一抖,手中的方巾险些掉入洗盥盆中。

这位桓大爷,该不会还让自己给他梳头吧?小皇帝到底是派人来给她解决麻烦的,还是来给她找麻烦的?!

“会不会?”见宋宓呆愣在那里,季珩再次问了一遍,声音却越发冷淡。

哼,你以为朕想让你为朕梳头么?还不是乐启不在朕身边,隐卫那群糙老爷们也没人会做这种精致活儿。

没有带内侍在身边,真是失策啊失策!

宋宓将手擦拭干,认命的叹了一口气,接过羊角梳,站在了季珩的身后。

看在昨夜给这个桓大哥带来不少麻烦的面子上,她就勉为其难帮他一回吧!只要能将这人赶紧打发走就好。

美色当前,很是养眼,但宋宓却也没有忘记,她这个人,天生和美男犯冲!

宋宓只会给自己梳简单的发髻,给别人梳就有些差强人意,加上面前人的青丝又长又滑,手感好到宋宓都有些心不在蔫,因此效果可想而知。

“真丑。”瞥了眼铜镜,季珩吐出两个字。

“嫌丑你自己梳。”将羊角梳塞回季珩的手中,宋宓转身走了。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什么申州刺史,都不及眼前这位大爷棘手,她只求这位活爷赶紧走,她自己应付申州刺史还不成么?

这样算来的话,这位祖宗可就单纯的是个麻烦,宋宓就懒得虚与委蛇,反正距离小皇帝十万八千里,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宋宓死猪不怕开水烫。

被宋宓噎了一下,季珩动了动薄唇,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没办法,他上一世已经被宋宓欺负习惯了,对宋宓逆来顺受的良好品质已经深入骨血,反抗不了了……

这样想想,他真是一个苦命的皇帝。

用完早膳,宋宓朝着正衙走去,还没到正衙,就见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大……大人,不好了!申州刺史忽然到访,指名道姓的要见您呢!”

听见这句话,宋宓心底咯噔一跳。

还真的怕什么就来什么。这算不算她昨夜接触美男之后带来的霉运?

巧合也好,霉运也罢,顶头上司都找到你家门前了,怎么着也要出门谒见一二才符合礼数。

整理整理身上的官袍,宋宓看着自己人模狗样……啊呸,人模人样的向正衙赶去。

正衙的气氛沉闷到近乎凝固,申州县丞赔着笑容伺候着申州刺史,看见宋宓走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宋宓,你平日里不是挺威风的么?今日就让你颜面扫地,如同丧家之犬!

感受到宋宓的身影,申州刺史眼皮连掀也没掀,傲慢的喝了一口茶,从鼻孔之中冷嗤一声:“宋县令好大的架子!竟然还要本官亲自过来!”

“不敢不敢,下官不知刺史到访,如果知道,自当三沐三熏,亲自迎接。”

极其狗腿子的说完这段话,宋宓在心中恶心了自己一把。啊呸,她说话越来越虚伪了,她自己都觉得假的不要不要的。

古有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今有她宋宓为了争取时间调查粮草保全一家老小而不得不虚伪,她着实对不起古人的气节!罪过啊罪过!

“三沐三熏不敢当,宋县令既然知罪,那么不妨就在衙门外雪地跪上三个时辰,以示诚心。”申州刺史斜睨了宋宓一眼,从官袍中取出刺史官印放在桌子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扫了情绪不明的申州县丞一眼,宋宓再明白不过,这一切的刁难都少不了这位好县丞大人的推波助澜!

“大人说笑了,此事是下官的疏忽,还请大人能给下官将功补过的机会。”宋宓笑的依旧和善,但熟悉宋宓的人却明白,软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宋宓的底线了。

“将功补过?”申州刺史不屑的啐了一口,指了指自己的官靴:“这一路风尘仆仆,连官靴都脏了。既然宋县令如此诚心,那不妨帮本官把这官靴上的污垢舔干净,如何?”

听见这句话,宋宓眼中闪过一抹光火。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这申州刺史当真以为她宋宓是泥捏的人么?三句话不到就屡次侮辱她宋宓?

申州刺史又如何,就算是天王老子,来到她申州城,她宋宓也不畏惧一分一毫!

这申州刺史就算为了给申州县丞找场子,也不应该这样恶心她!

真当她宋宓是怕事吗?她只是懒得惹事而已,又不是不敢惹!

宋宓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申州刺史,一字一顿,声音透着冷意:

“刺史不妨再说一遍。”

“宋宓,你是想造反吗!怎么能这样和刺史大人说话!”看见宋宓如此模样,申州县丞心头暗喜,怕这柴火不足,又特意火上浇油。

似笑非笑的瞥了申州县丞一眼,宋宓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人不寒而栗:

“李县丞,本官本不欲与你为难,可你一再刁难本官,这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宋宓,你放肆!”当着自己的面子这样威胁自己的胞弟,申州刺史的脸面自认挂不住,狠狠的拍了一下案几,厉声道:

“简直无法无天了,信不信本官现在就让人将你打的生不如死!”

“打我?”听见这两个字,宋宓忽然间笑出了声:“大人确定?”

“打的就是你!”申州刺史豁然站起身,指着宋宓的鼻子:“你这样的人,怎么凌迟都不过分!”

“既然如此,”宋宓笑盈盈的看着申州刺史,忽然眸光一凛,杀伐果断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县衙:

“兄弟们,抄家伙!”

第二十章 天理王法

话音未落,院外一阵骚动,数十个衙役举着杀威棍,涌入正衙,将申州刺史和申州县丞团团围住。

看着这么多衙役,申州刺史老脸一抖,指着宋宓,呵斥道:“你,你是想造反吗?!我可是刺史,朝堂命官!”

“朝堂命官又如何?打的就是你!”想起申州刺史方才的话,宋宓就心气难平:“兄弟们,给我打!狠狠的打!留一口气,朝堂怪罪下来,有我顶着!”

平日里宋宓对衙役们就颇为照顾,加上方才申州刺史侮辱宋宓的话不少人都听到了,因此宋宓一声令下,不少人都举着杀威棍打了下去。

衙役们都是用杀威棍的老手了,清楚的知道如何打的让人痛到骨子里又不至于伤到要害。

“哎呦……”

“啊……”

“别打我……!”

听见里面的惨叫声,宋宓冷哼一声,退了出来。

在国安局的时候,她就是一群兔崽子的头儿,遇见刺头了?

好办啊,抄上家伙就是一顿揍,揍的你连亲妈都不认识,就彻底老实了。

对于申州刺史这样的人,讲道理讲不通,那她只能采取武力手段了。

至于后续事情?是申州刺史不讲理的,何况她还有小皇帝做靠山,到哪里都理直气壮。

“宋……宓!你奶奶的!”被一顿胖揍,申州刺史气的说话也不再文绉绉的了:“你就不怕我回去之后弄死你!殴打朝堂命官……哎呦……谁,谁给你的勇气!”

听见申州刺史的话,宋宓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颇不在乎地回复道:“万岁爷给我的勇气。你要是想再被我揍一顿,尽管来。”

“是本官是给她的勇气。”清冷的一声男音,从身后淡淡传来。

听见这个声音,宋宓一怔,回眸就看见季珩带着两个侍卫缓步向这里走来。

没想到如此暴力的一幕被小皇帝派来的人看见了,宋宓有些发怔,季珩却是走到宋宓身边,饶有兴味的看着被衙役团团围住的宋宓,淡笑道:

“干的漂亮,应该不会出人命吧?”

没想到桓大哥竟然支持她做这样的事情,宋宓笑的亲切了几分:“当然不会,你如果感兴趣,可以去里面见识一下。不过画面可能过于暴力,做好心理准备。”

“那也好。”努力绷住自己高冷淡雅的模样,季珩略一颔首,迈步向里面走去。

衙役们自动为季珩闪出一条路来,季珩走到中心,看见申州刺史的样子,险些笑出声来,只能勉力强忍着。

此刻的申州刺史哪里还有朝廷命官的模样,头发凌乱,宽大的官袍也被人打开了,胖乎乎的脸上鼻涕眼泪糊成一片,活脱脱一个惨遭凄凌的良家妇男。

感受到有人站到了自己面前,被摁在地上打的申州刺史勉强抬头去看了一眼,这一眼险些把申州刺史给吓的魂飞魄散。

这……这人是……皇上!

虽然直视龙颜是忤逆不尊,但是常和皇帝接触,总能有意无意看见皇上的脸,更何况皇上还长了那么逆天的容颜。

跪爬到季珩面前,申州刺史一把抱住了季珩的大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皇……皇……”

“黄什么黄?本官那个字念桓!”季珩打断了申州刺史的话,后退一步。

哼,你以为抱住朕的大腿朕就会给你做主了么?朕的大腿是留给宋宓抱的!

闻言,申州刺史一愣,随即想到皇上应该是微服私访,不方便暴露身份,因此扑通一声行了一个大礼,哭的更加凄惨了:

“求桓大人为下官做主啊!那宋宓无法无天,竟然敢殴打朝堂命官!”

听见这话,站在外围的宋宓好笑的朝里面看了一眼,这申州刺史闹的又是哪一出?简直比她还戏精。

打的好,打的妙!你以为朕没有听到吗?就你那些话,要是朕出手的话,能打的你生活不能自理。

季珩冷嗤了一声,却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示意所有的衙役停手,冷声质问道:

“申州刺史,你好大的胆子!宋大人奉皇上之命办事,你方才对她做了什么,以为本官不知吗?”

“桓大人明鉴啊,那宋宓好好的站在哪里,倒是下官……您看看,下官被打成什么模样了……天理何在啊?王法何在啊?”

申州刺史扯着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官袍给季珩看,样子甚是凄惨。

“在申州,我是天理,她宋宓就是王法。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这个申州刺史就可以回老家了。”

拂了拂被申州刺史抱大腿的时候染上的灰尘,季珩冷漠地甩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申州刺史被这句话砸的一懵一懵的,半晌才想起来宋宓那句“万岁爷给我的勇气”,加上皇上的话,哪里还不明白皇上偏向宋宓?

申州刺史努力挤出衙役之间,扑到宋宓脚边:“宋大人,我错了,我不该那样侮辱你,你为我在桓大人面前求求情啊……”

看着申州刺史惊慌失措的模样,宋宓有些愕然。

她将申州刺史揍了一顿,申州刺史还叫嚣着要弄死她,结果这桓大哥几句话,申州刺史竟然怕成了这副模样?

这个姓桓的,到底是什么身份?朝堂之中,没听过什么权臣姓桓啊……

脚边的申州刺史欲哭无泪,就没差给宋宓磕头了,他要是早知道宋宓和万岁爷如此熟悉,打死也不敢招惹宋宓啊!

两只手用力将跪在地上的申州刺史给提溜起来,这好歹是她上司,也不能太过分了。

“大人说笑了,宋宓何德何能,恐怕在桓大人那里说不上话。大人今日劳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说罢,宋宓示意衙役退下,也转身走了出去。

申州城内,县令宋宓暴打申州刺史的光荣事迹转瞬便传了出去,说书先生以此做文章,将宋宓描述那叫一个英明神武。

茶楼之中,季珩坐在单独的包厢之中,听着楼下的说书先生说的唾液飞溅,不以为然的嗑了个瓜子。

都说宋宓如何不惧强权,怎么不提他这个让申州刺史服软的关键人物呢?

真是无趣。

嗑了几个瓜子,季珩觉得如此嗑下去甚是累嘴,大手一挥,对着藏身暗处的隐卫说道:“去,将宋宓给本公子弄过来,给我剥瓜子。”

隐卫:“……”

皇上,您这一副昏君的派头,左相右相知道吗?乐启公公知道吗?

虽然如此,隐卫也不敢忤逆季珩,领命之后就去寻找宋宓的身影。

怡红楼。

“子期,听说你把申州刺史暴打了一顿?”妩裳娇媚一笑,如玉器相鸣一般清脆:“如今申州城的茶馆里都在传扬你的光荣事迹呢。”

宋宓瞥了妩裳一眼,靠近妩裳的耳边,咬牙切齿道:“裳!姐!我是来躲清静的,能让我清静一会吗?”

“砰——”,忽然之间,窗户无风自开,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间内,看见两人的模样,赶紧捂眼转身:“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宋宓:“……”

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好么?

第二十一章 春回冰结

轻咳了一声,宋宓认出这隐卫是那位桓大哥的人,因此正色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宋宓,皇上喊你去茶馆剥瓜子。

隐卫扫了宋宓一眼,又扫了妩裳一眼,觉得自己如果将这话说出来,宋宓铁定不会走,因此笑道:

“宋大人,我们公子找您有要事相商。”

“要事?”宋宓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人家桓公子的靠山才真正是当今皇上,宋宓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任由隐卫将自己带到季珩面前。

看见宋宓的身影,季珩将跷在椅子的脚默默放了下来,整理了整理衣袍,淡声道:“宋兄,你来了。”

“不知桓……大哥找在下有什么要事?”感受到茶馆浓浓的纨绔气息,宋宓刻意咬住了“要事”二字。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一怔,随后将面前的一盘瓜子推到宋宓面前,声音更加冷淡:“听闻宋兄惧寒,如今的时日礼更是难以握住毛笔,特唤你来活动手指,将这一盘瓜子全部剥开。”

宋宓:“……?!”

所以你在大冷天的唤我过来,所谓要事就是让我给你剥瓜子?你以为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就看不出你的目的了吗?

宋宓只觉得额头青筋暴起,好焦躁,好想打人,怎么办?

压抑下心头火气,宋宓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有劳桓大哥费心了,不过还是桓大哥自己活动手指吧!”

说罢,宋宓推开厢房门,直接甩袖离开,留给季珩的是毫无眷恋的身影。

看着宋宓离开的身影,季珩有点慌。

他似乎做的有点过分了?他需不需要道歉?不对,他是皇帝,如此一来岂不是颜面尽失?

纠结了半晌,季珩站起身,向外走去。他既然在宋宓面前一直是冷淡的,那就继续高冷下去好了。

走出茶馆,宋宓忽然蹲了下去,用力捂住了小腹。

她本来葵水就没有走干净,小腹总是时不时绞痛,被那个姓桓的小王八蛋一气,急火攻心,她原本已经没那么痛的小腹又绞痛的厉害。

季珩迈出走出茶馆,脚步一顿,又后退了一步。

只见茶馆门前有一个人影蹲在地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神色痛苦。

猛然想起宋宓似乎还在葵水期,季珩神色一变,快步走到宋宓面前,温声问道:“宋宓,你还好吗?”

“好……”看着罪魁祸首,宋宓咬着牙,从口中蹦出几个字:“你看不出来我不好吗?!”

穿越前的母亲大人让宋宓清楚的知道,女人每个月那几天是最惹不得的。心烦,暴躁,易怒,一不小心就会殃及池鱼。

说完这句话,宋宓的脸再次扭成了一团,似乎痛的更加厉害了。

“我错了。”蹲下身来,靠近宋宓,季珩叹息一声,但细细去听,声音之中似乎略带懊恼。

面对这样的情况,什么皇帝不皇帝,面子不面子的,季珩都不在乎了,他只知道,他曾经最看重的臣子如今很难受,需要顺毛捋。

说完这句话,不等宋宓反应,季珩又补了一句“冒犯了”,将宋宓拦腰抱了起来,塞入了早已在茶馆门口等候的马车之中。

马车之中燃烧的是上好的银炭,银炭是炭中最贵的,温暖却没有一丝烟味,而一两银炭的价格足以买下一马车普通炭火。

将宋宓放在马车的软塌一侧,顺手扯过一旁的被褥为宋宓盖上,季珩坐在宋宓身旁,关切问道:“你可需要什么?”

闭上眼哼唧了一声,宋宓没有说话。

她现在很难受,也很累,并不想说话。

季珩也没有说话,而是倚在马车内壁上,静静的看着宋宓。

马车的平稳的向前飞驰而去,将漫天冷意隔绝在车马之外。

不知过了多久,宋宓忽然轻声问道:“桓大哥,你什么时候离开申州?”

对于这位桓大哥,宋宓情绪很是复杂。

她自从来到申州,最虚弱的时候都有桓大哥出手相助,可是他的容貌实在太过逆天,每每靠近他,都没有什么好事。

更何况,桓大哥本人行事于宋宓而言,就是麻烦。

没想到宋宓竟然忽然问出这样的话,季珩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良久,才淡淡回复了一句:“明日便走。”

听见这四个字,宋宓的心似乎猛然收缩了一下,随后渐渐放松,她浅笑道:“也好,圣上想必正需要桓大哥陪侍左右。”

或许是马车之内太过温暖,或许是终于放下某件心事,宋宓躺在马车之中睡着了。

抵达衙门,季珩扭头看了一眼睡的正沉的宋宓,眸色越发深沉。

掀开车帘走了出去,脚步没有任何停顿。

宋宓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眼前只有银炭昏暗的光火,偌大的马车之中只剩下宋宓一个人。

马车的空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宋宓却委屈的想落泪。

压下心中莫名的情绪,宋宓苦笑一声。女子极容易情绪化,加上她身体不适,更加控制不住情绪,处事有失妥当了。

将身上的天蚕丝被褥折叠好放在马车软塌上,宋宓坐起身。

马车内火盆里银炭灰烬堆积的很厚,上方的银炭才燃烧了一部分,显然是才添不久的银炭。

心中闪过一丝暖意,宋宓唇角微微一扬,将银炭扑灭,转身走下马车。

简单洗漱一番,宋宓从书房拿了几本江湖话本回到卧房,点燃了蜡烛,专注的读了起来。

不知什么迷迷糊糊睡着了,宋宓再醒来的时候,天光晓破。

知道自己每次醒来大抵都是卯正时刻,宋宓翻身下榻,开始穿衣。

将发髻绾好,宋宓走了出去,却看见隔壁院落院门大开。

宋宓快步走了过去,推开厢房的门,除了原有的东西,厢房之内一片空荡荡,亦是空无一人。

桓大哥,走了。

得出这个结果,宋宓心情忽然之间很复杂。

也罢,不过是个过客而已,这样,也好。

眼见就要开春,运河结上的冰很快就会融化,她已经耽搁了那么久,也该开始着手这一批粮草的行踪了。

第二十二章 无妄之灾

“皇上。”感受到身旁似乎有动静,谢清晏抬眸,看见季珩的身影,连忙起身行礼。

“韶之,这段时间有劳你了。”季珩虚扶了谢清晏一把,轻笑道:“如果不是有你,恐怕朕微服私访也不能安心。”

“皇上过奖。”虽然季珩在笑着,但谢清晏敏锐的察觉到了季珩情绪有些心不在焉,连忙告辞退下了。

看着谢清晏离开的身影,季珩懒懒的倚在一旁的龙榻之上,随手抽出一本奏折,思绪却已经飘远。

关上御书房的殿门,谢清晏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皇上去申州微服私访遇见了什么烦心事,但是申州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那些申州久久供应不上的粮食。

这批改这段时间的奏折之中,谢清晏记得户部尚书似乎含含糊糊的写着,有一批运载在沙船之上的粮食因为运河封冻而停滞,既然皇上回来了,那他就不妨去一探究竟。

通过妩裳四通八达的情报网,宋宓终于得知了那一批粮食被封冻的地点,正是另一个粮食大州——唐州。

眼见冬末即将到来,宋宓不敢再有一丝一毫的耽搁,快马加鞭赶去了唐州。

风尘仆仆的赶往了码头,看见码头的场景,宋宓的心开始向下沉。

这里已经有少数的船只运行其中,说明运河已经解冻了。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

但是运河之中依旧有不少大块的冰块,纵然是船只能够运行,也要提防触礁之事,是无法行远的。

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宋宓栓好了马,走了进去。

码头为货运频繁之地,在这里出入的多是行商之人,是消息最为灵通的地方。

“客官,要点什么?”见宋宓衣着华贵,迎接的小二也殷勤很多,笑的十分和善。

“看着上几样就好。”宋宓随口说了一句,那小二闻言笑的更加殷勤,这是遇见土财主了,可一定要好好伺候。

唐州和申州距离不远,因此饮食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宋宓心不在焉的吃着,注意力却全部放在了来来往往的食客身上。

唐州和申州一样,处于中原地区,加上有运河相连,算是大桓的运输要地。

往来的商人买卖什么都有,布料,玉器,食物,但是或许是因为此地商人对于粮食生意已经司空见惯,少有人去将此当做闲谈话题。

没有得到对于自己有利的消息,宋宓看了吃了一半的饭菜,正欲将筷子放下的时候,客栈的门忽然被用力踢开了。

“小二,给老子拿最好的酒菜!”

为首的人是一个十分壮实的汉子,留着虬须,一双眼瞪的极大,凶神恶煞的模样。

在他的身后,站了七八个大汉,如出一辙的神情,就没差在脸上写“恶霸”两个字。

见状,有不少商人连忙收拾好东西,脚底抹油的溜了。士农工商,商人虽然没有社会地位,却是最有钱的人,这群人万一抢劫了,他们还不要哭死?

宋宓想想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定这群看起来像土匪的人比她还有钱。

她亦不欲惹事,抬脚上了二楼,回到房间养足精神。

接连赶路让宋宓很是疲惫,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却不是自然醒,宋宓被客栈内喧哗杂乱的声音惊醒了。

妇孺惊慌失措的尖叫呐喊声在耳边回荡,宋宓利索的穿上衣服,还没下床榻,房间的门就被人粗鲁的踹开了。

为首的人正是那蛮横的虬须大汉,他手上拿了个火把,照亮了整个房间。

“快,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全部交出来!”那虬须大汉毫不客气的吩咐道,对于这样的抢劫已经熟门熟路。

宋宓叹了一口气,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敌我力量对比太过悬殊,要想要小命就需要破财。

钱乃身外之物,而且原主极其有先见之明,虽然生意只做到了京城之内,却存在不少钱在柜坊里,可以随时去取。

想通了这些,宋宓直接将不大的包袱里的细软全部收拾了出来,递给了那虬须大汉。

谁知那虬须大汉扫了银票一眼,不屑的讥笑道:“你就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宋宓:“……”

什么叫就这么点钱?那些银票至少也有一千两,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普通老百姓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她就知道,这群土匪肯定比她有钱,还来抢劫她,真是没天理!

将手中的包袱直接扔给了那虬须大汉,这种时候辩解无用,还不如让他自己搜。

粗鲁的翻了翻宋宓的包袱,那虬须大汉又扔了回来:“穷光蛋,难怪就一个人,活该和我一样讨不到女人!”

宋宓:“……”喂,这位大汉,你讨不到媳妇就算了,能不能别拉我当垫背的?

正当这虬须大汉要转身离开的时候,那群汉子里忽然有一个人从身后拉住了他。

“大哥,你看这小公子眉清目秀的模样,要是卖到京城,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是吗?”闻言,那虬须大汉将火把朝宋宓面前杵了杵,随后大笑:

“真的,这人长的跟娘们似的!要不是老子是个男人,恐怕早就扑上去了!不过,咱们接下来要去河上干一票大的,把他卖了换的那点钱,老子还不放在眼里!”

说完,那虬须大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宋宓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是不怕被这群人绑到京城卖给青楼的,毕竟京城最大的青楼就是逍遥楼,逍遥楼里有她的人。

但是如果被这群人绑架而耽误了大事,真就是飞来横祸了。

不过……那虬须大汉说要去河上干一票大的,具体指的是什么?

唐州虽然有颇多商人运输,但因为运河的运输限制外加唐州的陆路交通亦是发达,在这里商运的多半都是规模不大或者价钱不高的生意。

因此宋宓难免不去朝那一批粮草上想。

正这样琢磨着,门忽然之间又被人踹开了,宋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一棍打到了肩头。

意识逐渐混沌,宋宓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

“老子就要去河上,这段时间肯定缺女人,你这小子长的比娘们儿还清秀,看着这小脸儿老子就来了兴致,反正男人女人蒙上被子都是一个样儿。”

宋宓:“……?!”她忘记扮丑了,她有罪!

第二十三章 女子奈何

再次醒来的时候,宋宓只觉得肩膀分外的疼,显然是淤血了,而她的手臂向后扭着,被粗粗的麻绳绑着,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应该是被喂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

暗骂了一句,宋宓睁开眼睛,打量着四下的环境。

她此时处在类似杂货间的地方,潮湿的木制地面上凌乱的扔了不少杂草了,空间狭小而逼仄。

感受到空间的晃动,加上隐约传来的流水声,宋宓猜测,她如今应该是在一艘船上。

这里空间虽然小,却不是只关了宋宓一个人。

在宋宓的对面,有一个留着厚厚刘海的女子,看起来面容清秀,但衣着却是灰色,看起来有几分偏男性。察觉到宋宓的目光,那女子冷冷的瞥过头去,显得有几分冷漠。

而宋宓的身旁,有两个羸弱的女子,看起来弱柳扶风,年长的那个穿着紫衣,看起来很是温婉。

小的那个穿着粉衣,一双杏眼看起来分外灵动,感受到宋宓的打量,有些怯生生的躲在紫衣女子身后。

打量完这三个人,宋宓长叹了一口气。

这三个女子容貌皆是不俗,难怪会被绑到这里,不难想象这群土匪想做什么。

紫衣女子还算客气的笑了笑,只不过笑容甚是苦涩:“奴家名为梅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怎么会被那群歹人绑到这里?”

“哼。”没等宋宓说话,对面的那个灰衣女子冷嗤一声:“还不是哪家的纨绔子弟,被绑来换钱的。”

宋宓:“……”如果我要说,那群土匪绑架我来,和绑你们来目的是一样呢?

看见宋宓沉默,那个叫梅子的紫衣女子权当宋宓默认了这种说法,因而叹道:“还是男子好……家族怕会倾尽全力赎救,若是女子……”

“你叫梅子是吧?”听见这话,灰衣女子接话,虽然没有什么情绪,却明显态度软化了许多:“虽然身为女子有很多无奈,但也要尽全力保全自己才是。”

听这话,这几位都是有故事的人?

在没有了解情况之前,宋宓决定了解了解这群难姐难妹,如果能有什么帮上忙的就更好了。

“梅子姑娘,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这群歹人……”宋宓扭头,温和的看着梅子,话还没说话,对面那灰衣女子就冰冷的打断了宋宓的话:

“都在一条贼船上,问怎么上来的有意思吗?你一个大男人,自然是不担心贞洁问题,麻烦为女子考虑几分好吗?”说罢,那女子又冷笑一声:

“也对,你们男人自恃地位高绝,三妻四妾又勾三搭四,怎么会为我们女子考虑分毫。”

宋宓:“……”这位灰衣女子似乎对男人有很大的敌意,可是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这个锅她可不敢背。

折腾了一圈,见宋宓还算知事理,那灰衣女子态度才好了一些,宋宓这才算知道了这灰衣女子的名字,叫做“温隐”。

“温隐……稳赢?”宋宓不自觉的呢喃出声,有几分想笑。

温隐瞪了宋宓一眼,冷笑道:“让你见笑了,我还有表字,表字不隐。身为男子,你怎么会知道女子的悲哀。”

温隐,字不隐。听见温隐后一句话,宋宓抬眸,正色了几分,也不再开玩笑了。

一番交流之后,宋宓勉强摸清了这三个女子的情况。

温隐是许州人,几年前成为孤儿,但因为在私塾读过书,不愿轻易以婚姻埋葬自己后半生,因此便想寻个教书先生的活计。

奈何女子地位实在低下,也没有人愿意聘请温隐,就这样颠沛流离到唐州,终于有一家富家子弟原地聘请温隐做自己儿子的教书先生。

谁知这富家子弟竟然是看中了温隐的姿色,想将温隐纳做第七房小妾,温隐自是不从,最终想尽办法逃了出来,却撞上了这群土匪……

听完温隐的故事,宋宓好奇的打量了温隐一眼。

依温隐如今显示出的姿色,一直缺女人的土匪能看中她不意外,但是富家子弟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苦如此算计温隐?

看出了宋宓眸光中的意思,温隐冷冷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我刻意用刘海掩盖了自己的容貌。”

说罢,温隐眼睛向上翻,用嘴巴吹气,将厚厚的刘海吹了起来。

刘海掀开来,宋宓这才发现,这温隐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容貌带着江南女子的娇软,却偏偏神态之间英气毕显,着实吸引人。

停止吹气,刘海又垂落了下来,温隐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宋宓。

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宋宓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而梅子的故事更是令宋宓唏嘘。

梅子原为唐州一家大户人家的嫡出小姐,但家族不幸得罪了权幸,被抄家之后,她和嫡出兄长以及几个庶妹都被家族政敌卖入了唐州的青楼。

后来,家族幸存下来的人举剩余之力将兄长从青楼赎了出来,她和几个庶妹却因为进入了青楼污了名声而被家族放弃了。

自那以后,从不懂的世情险恶的梅子被迫接客,几个庶妹在楼中陆陆续续被折磨死去,梅子一直委曲求全,最终找机会逃了出来。

后来在一间山上破庙捡到了身旁彼时还是乞丐的粉衣少女,梅子动了恻隐之心,收留了这个少女,认做了妹妹,从此姐妹两个人相依为命。

而那个粉衣少女也被梅子取名为杏子。姐妹两人颠沛流离,昨日在回家途中被这群歹人盯上……

杏子,梅子,名字虽然普通,但念出来,却包含了多少女子的挣扎与不甘。

宋宓叹息一声,正要说什么,这间极小的船舱却被人狠狠一脚踢开,桀笑道:“真是感人的故事啊!小美人,好好享受你们最后宁静的一天吧!”

说罢,那人唤了一声,立刻有一只半人高的狼狗跑了进来,看见宋宓四人,极其凶恶的龇了龇牙。

见状,胆小的杏子躲在梅子身后,一张小脸苍白无色,瑟瑟发抖着。

“砰”的一声将木门关上,那狗朝四个人走来,忽然,宋宓听见门外传来三长四短的敲击木头的声音,方才还兴致高扬的狗忽然打了个盹,随意找了个地方,卧在地上休息了。

看着那已经沉睡的狗,宋宓好像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如果她推测的没错的话……

第二十四章 傲隐哀梅

宋宓还记得,她当年心理学课,第一节课,教授讲的便是著名生理学家巴甫洛夫的经典条件学说(注),又名“巴甫洛夫的狗”,所以她才能如此直接了当的做出某些推断。

按照梅子和温隐的话,她们是子夜左右上的船,大约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时辰。

虽然没有窗,但通过推测以及门外传来的光,此时应该是辰时了。

而且梅子说,这只狼狗昨夜似乎一夜都在船上走来走去。

你见过什么狗在大白天睡的像猪一样死,大半夜比老鼠还精神的?

只能说明,这只狗经过了特定的训练,形成了睡眠的条件反射,而那个条件大抵就是那七声敲门声。

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温隐皱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经过训练真的能如此改变一只狗的习性?这狗怎么可能因为声音就睡觉呢?”

虽然梅子没有说话,但宋宓也从她眼中看出了不信任。

宋宓无奈,现代心理学里的巴甫洛夫定律,她要如何去给古人解释?如果她如实去说,会被当做神经病的吧?

意识到自己的困境,四个人同时沉默了,但是此时船外的讨论声却是一句不落的传入了狭小的船舱之中。

“老五,你确定咱们朝着这个方向开能遇见那粮船?这都两天了,那船会不会已经跑远了?”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听声音,像是那个虬须大汉的。

“大哥,你就放心吧。那船上装的可都是几千石粮食,怎么可能跑的快?最快两天,我们就能见到那船。”

这个声音宋宓十分的熟悉,仔细回想了一下,原来是那个怂恿虬须汉子卖掉自己的那个人。

或许在这群土匪眼中,宋宓几个人和死人无异了,因此他们说什么话没有什么顾忌和避讳。

不过半天,宋宓通过他们的谈话,就摸清了这群土匪的情况。

这一波土匪连上那个虬须大汉一共有八个人,不知道从哪个山窝窝里出来的,无意得知大恒运河之上有一批粮食,因此动了心思。

摸清了这个状况,加上身上的软骨散还没有过药效,宋宓一直闭目眼神节省体力,一面想着对策。

这样等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她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最后被人发现女儿身,拉她去当个压寨夫人什么的。

或许是那三个女人吃饱有力气了在夜晚才能有大用,而又惧怕宋宓一个“男子”吃饱了有力气做别的,因此土匪给她们的饭都比给宋宓的要多很多。

左右宋宓饭量也小,并不计较什么,反倒是温隐瞥了宋宓的糙米饭一眼,问道:“宋子期,你的饭够吃?我饥饿惯了,吃不完。”

阻止了温隐要将饭分给自己的举动,昨夜那群土匪因为抢劫一夜太过疲惫,没有动她们,今夜在河上飘着,就不一定了,女子更是首当其冲,尽量吃饱一些,也好随机应变。

果然如宋宓所料,天色刚刚擦黑,船舱就被人再次粗鲁打开了。

一直沉睡的狼狗猛的站起身,神采奕奕的踱步着。

来的汉子留着络腮胡,笑容甚是猥琐。他拍着狼狗的脑袋,大笑道:“威猛,你干的很好,今夜继续好好守着!”

威猛,这名字真是……宋宓虽然很想吐槽,但如今的情况让她没有别的闲情逸致。

那叫威猛的狼狗似乎听懂了,绕着络腮胡子打转,尾巴摇的更欢了。

或许嫌弃那狗黏人,上一刻还在笑着摸狗头的络腮胡子下一瞬就变了脸色,狠狠一脚踢在了狗身上:“出去!”

那狗呜咽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出去了。

将门关上,那络腮胡子色眯眯的眼在几个人身上打量着:“大哥说了,为了寻求刺激,今日先要两个女人过去!”

说罢,络腮胡子向前几步,看着梅子杏子,淫笑道:“那就是你们了,你们姐妹两个今晚可要伺候好老子几个!”

“姐姐……”被那络腮胡子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抖,杏子尽力的缩在梅子身后,连说出的话都是抖的:“姐姐……救我……”

梅子尽量遮掩着杏子,抬眸与络腮胡子对视,看起来毫不畏惧,但宋宓却敏锐从她隐隐颤抖的手上窥见她的真实情绪。

终究是个弱女子,宋宓叹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被一直冷眼旁观的温隐抢先一步:

“啊呸!就知道欺负女人,难怪只能干这样的勾当!欺负女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你娘?如果今日经历这些是你娘呢?”

听见温隐的话,宋宓一怔,显然没想到温隐如此咄咄逼人,这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

轻咳一声宋宓赶紧补救道:“这位大哥,她脾气不好,别和她计较,如果你们想要发泄的话,我倒是……”

“宋子期,闭嘴!”温隐瞪了宋宓一眼,随后迎上那络腮胡子愤怒的目光:

“我就这么说,他难道是个没娘的东西?如果不是女人十月怀胎,哪里来他?竟然还如此对女人!”

“臭婊子!”那络腮胡子明显是崩不住怒火了,转身走到温隐面前,一只手掐着温隐的脖颈,将温隐提了起来:“有种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没……娘的……”因为透不过气,温隐被憋的面色通红,却是竭尽全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看着温隐闭上了眼睛,电光火石之间,宋宓忽然明白了温隐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都被喂了软骨散,做什么都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当然连自尽都做不到,温隐故意激怒这络腮胡子,就是为了借这络腮胡子的手自杀以避免活着的侮辱!

“住手!她要死了!”想通了这些,宋宓用尽全力吼了一身,那络腮胡子被吼的手一抖,温隐跌落,瘫软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鬼叫什么?那娘们儿不是没死吗?!”络腮胡子恼羞成怒,又不能对已经半死不活的温隐动手,只能将火气发泄在宋宓身上,狠狠的踹了宋宓一脚。

这一脚用了极大的力气,宋宓闷哼一声,只觉得眼前发白,疼的意识都是游离的。

愕然的看着这一幕,梅子知道自己今夜是绝对躲不过,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的恐惧,哀求道:“我愿意……跟你去,只是求你放过我妹妹……”

第二十五章 何辜何苦

“姐……”没想到梅子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杏子用力靠近梅子,连声音里都包含了浓浓的哭腔。

“咦?”显然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主动要求去的女人,络腮胡子很是好奇的转身打量着梅子,淫笑道:“小美人,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八个人……”

听见“八个人”三个字的时候,梅子明显瑟缩了一下,随即仰起头,目光更加坚定:“只要你们不动我妹妹,我愿意。”

“姐……不要……”杏子用被绑住的手死死拉着梅子,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留了下来。

“杏子,别哭。”梅子扭头,看着杏子温柔的笑道:“姐姐在青楼的时候,该承受的侮辱都已经承受了,没什么的……”

“别磨磨唧唧了!”显然没有兴致去看这一幕姐妹情深,络腮胡子将柔弱的梅子拎了起来,粗声道:“如果你能够将我们几个都伺候满意了,今夜不碰你妹妹也成……”

说罢,那络腮胡子扯着梅子的衣服向外拖着,粗暴且丝毫不怜香惜玉。

“姐——”眼睁睁看着梅子被提走,杏子的眼泪汹涌而出,近乎嘶吼的喊着,回应她的却只有近乎死寂的空气。

宋宓只觉得一直耳鸣,那混蛋一脚踢到心口,她没一命呜呼都是福大命大。

这才缓过劲来,抬起头,却见船舱里少了梅子的踪迹。

强烈而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宋宓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杏子,不敢置信的问道:

“杏子,你姐姐她……”

“姐姐……姐姐……被拖走了……”杏子哭的几乎要断气,哽咽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空寂的船舱里木门敞开,门外没有一个人影,除了那只卧在外面的狼狗,只有呼啸的河风灌入。

隐隐去听,似乎在什么地方,有男人粗犷而兴奋的叫喊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宋宓闭上了眼,一行清泪却是顺着脸颊滑落。

来不及了……

女子奈何……女子何其无辜,何其弱势,却还要承受这样的欺辱……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宋宓紧紧的咬着牙,深深的不甘和悲凉在心头萦绕不去。

良久,杏子的哭泣声已经低至恍若不闻,宋宓睁开眼眸,却对上了温隐略带愤恨的眼眸。

“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活着就注定要受辱你知不知道!”想着梅子如今正在经历的事情,或许下一个就是自己,温隐又气又急,口不择言。

“既然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去?”宋宓移开视线,声音却是冷淡:“活着就有无限可能,刚烈的死去,没人会记得你,更不会有人为你报仇。”

“说的倒轻巧!”对宋宓的话嗤之以鼻,温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你是个男子,社会地位崇高,又看不起我们女子罢了!”

“是么?”宋宓垂眸,俯视着斜躺在地上的温隐,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凌厉:

“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懂,那我问你,在你心里,可曾将男子和女子放在同一地位?扪心自问,在你心里一直认为女子地位低,所以才会如此敏感!”

“我……”听见宋宓的话,温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我……我没有……”

“你自己好好想想。”不再去看温隐,宋宓闭目,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绑手的麻绳上,开始有技巧的挣脱。

她感觉自己的力气渐渐恢复,想来是软骨散的药效过去了,只要恢复了力气,一切就好办了。

虽然她只是个犯罪心理师,但是在国安局的时候却是刻意培训过基本技能,这样的捆绑还难不住她。

窸窸窣窣的摸索了许久,宋宓的手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挣脱了麻绳,宋宓扶着船舱站起身。

“你……你挣脱了捆绑……”温隐惊讶的看着宋宓,显然没想到宋宓还有这一手。

“力气恢复了一些,这才挣脱了。”淡淡的回复了一句,宋宓绕到温隐身后,将捆绑她的绳子解开,又重新打了一个结,将一根线头塞入温隐手中,宋宓嘱咐道:

“如果需要挣开,只需要拉一下这绳头便好,不过你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至少明日清晨要瞒过那群土匪。”

“哦,”温隐说着,用力一拉那绳头,结果绳子随之松开。

“你现在拉绳子做什么?”已经说了不要轻举妄动,结果温隐直接挣脱了,让宋宓很是无奈。

“尝试一下,这绳结是不是真的可以挣脱,不然到了关键时候……”温隐有些不好意思,回应道。

宋宓:“……”说白了就是不信任她,她如今真想捆个死结……

又帮温隐弄罢,宋宓似乎用尽了气力,瘫坐了回去,又摸索着给自己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绳结,静坐着恢复体力。

软骨散虽然药效渐渐过去,但是后遗症还是很麻烦的,至少段时间内纵然她恢复了力气,也很容易就精疲力尽。

“那她呢?”温隐扫了杏子一眼,杏子哭喊的太厉害,已经因为过度疲惫而陷入了沉睡之中。

“她胆子太小,容易坏事,先绑着吧。”轻声回应了一句,宋宓找个勉强不太难受的位置躺下,瞥了温隐一眼:“休息吧,明日才是真正动真格的时候。”

“你是不是有办法了?”听到宋宓话中隐含的意思,温隐眼眸一亮:“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但是宋宓却已经迷迷糊糊的睡去了,也不知是真睡还是不想搭理温隐。

无奈的摇了摇头,温隐也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睡了过去。却一直在保持着警惕,无论身边发生了什么,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翌日。

宋宓又十分准时的在卯正时刻醒来。

活动了活动近乎僵硬的身体,宋宓只感觉浑身酸痛的厉害。

不过,如果今天一切顺利的话,她应该能够逃脱……

宋宓向外探了探身子,那只叫威猛的狼狗依旧尽职尽忠的在船上走着,宋宓不由唏嘘,竟然真的能将一只狼狗调教成这副模样。

感受到宋宓的气息,威猛扭过头,狂吠着,凶神恶煞的就要扑过来。

没想到这狗竟然如此凶猛,宋宓皱眉,迅速按照昨日那莽汉的方法,敲了三长四短七声,结果那狗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立刻安静下来,就地卧着入睡了。

果然有效!

宋宓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安心,既然有用,那么今夜她的计划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第二十六章 插翅难逃

“发生了什么?”或许是被狗吠声惊动,又或者是被宋宓敲击木隔板的声音吵醒,温隐睁开眼睛,有些警惕的扫了四周一眼。

“你醒了。”宋宓向外扫了一眼,靠近了温隐些许,低声道:“趁他们现在都还睡死着,我给你讲讲今晚的行动,我需要你和梅子的配合。”

“梅子?她不是……”听见梅子的名字,温隐很是奇怪。

“十有八九今晚那群土匪还会叫她去的。”宋宓垂眸,眼中满是无可奈何:“青楼女子一般都会被用一种药丸温养,一般都能承受……”

“你别说了。”听见宋宓的话,温隐哪里不知道这也是个混迹青楼的老手?目光亦是冷了几分:“你说吧,如果能逃出这里,我再好好谢你。”

京城,皇宫。

“皇上,老臣那个小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整日里混迹于青楼,是有名的纨绔子弟,怎么敢做皇上身边的陪侍?”

佞党右相匍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大义凌然:

“臣身为右相,自当为皇上设身处地着想,肝脑涂地,实在不敢让逆子污秽皇宫!”

季珩慵懒的靠在龙塌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右相演戏,这演的可真是太假了,他想配合右相都不知道怎么配合呐!

说什么不敢让逆子污秽皇宫,说白了就是看朕是个不靠谱的小皇帝,怕连累他儿子惹上骂名呗,装什么装,你不想给朕还不想要呢!

将目光移到清党的左相身上,左相“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臣最小的儿子也已经三十有二,若作为陪侍,似乎有损圣上颜面。”

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季珩随意提道:“确实,不过你那个外孙……叫什么来着……哦,谢清晏……”

“皇上!”听见这个名字,左相顿时嚎的比右相更加凄凄惨惨戚戚:“我那外孙连四书五经第一页都没有读完过,如何能陪伴皇上!”

淡淡瞥了下面两个哭的一个比一个惨的老头一眼,季珩冷哼道:“朕不过是想要个陪侍罢了,既然如此,丞相不妨给朕推荐合适的人!”

季珩想要陪侍的原因,恐怕连季珩都没有办法明说。

他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过在意宋宓,因此想要一个真正得心的陪侍,代替宋宓的位置。

“老臣倒是有一个推荐人选。”暗自和左相较着劲,右相抬起头,诚恳道:“前任御史中丞嫡子,宋宓。”

季珩:“……”难道除了宋宓,就没有别人了吗?

“老臣推荐大理寺卿嫡子廖沉轩!”右相既然说了,左相自然也不能落后,连忙推荐道。

听见廖沉轩三个字,季珩眼眸闪过一丝微芒。

前世宋宓权倾朝野之后,给他引荐了不少人,这个廖沉轩后来入宫了,也献了不少计策,是个可用之人。

这样想着,季珩颔首:“既然如此,明日便宣廖沉轩入宫。”

闻言,右相低下头,狠狠的瞪了左相一眼。

不过两位丞相同时为廖沉轩默哀。听说圣上有龙阳的倾向,虽然没有证实,但是还是小心为上,而这位廖沉轩,似乎长的很不错……

大恒运河,一艘沙船之上。

“我说的,你可都明白了?”低声将计划描述,宋宓看着温隐,神情严肃:“成败在此一举,按照那土匪的话,今夜是他们在呆在这船上的最后一夜。”

“你这羸弱的模样,真的能行?”上下扫视了宋宓一眼,觉得宋宓的计划着实有些冒险,温隐不由怀疑道。

还没来得及的回答,宋宓便听到了粗重的脚步声,连忙递给温隐一个噤声的眼色,默默挪的远一些,装作还在沉睡的模样。

“砰——”一声闷响,随之是一声呜咽着的狗叫声,夹杂着汉子的怒骂:“胆子变大了,竟然敢在夜晚偷懒!”

听见汉子的骂声,宋宓默默装死。她对不起那只狗,把那狗弄睡了结果平白被踢了一脚。

“砰——”又一声闷响,却是身体摔到地面的声音。

“姐!”随之传来的是杏子略带哭腔的喊叫。

“摇个屁,你姐姐死不了!”还是昨日的那个络腮胡子,粗鲁的骂了一声:“哥几个很满意,如果她今夜支撑不了,就该你们几个了!”

杏子显然听懂了是什么意思,瑟缩了一下,顿时噤声了。

宋宓装作迷迷糊糊的醒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瞥见梅子的情况,略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梅子是很聪明的,这群土匪还能给她件男子的外衣穿穿,说明梅子自然有她的手腕。

不过,宋宓也能想到,那衣服之下,必然是未着一物。

“都醒了?”络腮胡子扫了一圈,嗤了一声:“就好好享受你们最后的人生吧!”

说罢,转身就要出去,宋宓连忙唤道:“这位大哥,等一等!”

“小白脸,什么事?”没好气的回过头,不知道是嫉妒宋宓的好样貌还是什么,络腮胡子的语气特别差:“昨天踹你那脚不疼了?!”

“大哥,船上是不是没有会做饭的人?你也说,这是我最后的人生了……我想最后做一顿饭……”说到最后,宋宓垂眸,语气都带了几分哭意,看起来甚是可怜。

“你会做饭?”上下扫视了一眼宋宓精致的装束,络腮胡子很是怀疑。

“会的。”宋宓低着头,肩膀似乎因为压抑着痛苦而颤抖着:“家母在时最喜吃我亲手做的饭……”

就像温隐昨日故意以母亲激怒这络腮胡子一样,以母亲的亲情入手,更能触动人心,对于土匪这样的人亦然。

至于君子远庖厨这种话,土匪能知道可能很少。

“知道了。”络腮胡子随便挥了挥手:“我去问问大哥。”

看着络腮胡子离开的身影,宋宓明白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她昨日看着土匪给她们吃的糙米饭就想到了,这群土匪应该是走的急,没有好好准备吃食,从这里入手基本能成。

而且这群土匪只叫一只狗看管她们,足以看出这群土匪认为在河上她们插翅难逃,有些盲目自大了。

“宋公子,是不是想到了离开的办法?”宋宓正思考着,就忽然听见梅子轻柔的声音。

宋宓还没有回答,就听梅子恳请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不求其他,只要你们能将杏子带走便好。”

低低叹息了一声,宋宓扫了杏子一眼,忽然一个反手将杏子打晕,缓声道:“我尽量……”

第二十七章 挣扎前夕

“怎么没有干净的碗了?”环视了一周,宋宓皱眉,问站在旁边的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满脸的不耐烦:“我们一群老爷们,怎么可能洗碗?你洗洗再用!”

“哦。”宋宓垂眸,再问:“干净的水在哪里?”

“诺,那里是桶,直接打运河的水上来就行。”络腮胡子随手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破损的桶,然后直接坐在了地上:“赶紧的,老子还等着回去。”

宋宓没有说话,默默低头做着她的事情了。

不得不讲,难怪这一群土匪是没有夫人的。就算是把哪里的女子抢过去做了压寨夫人,恐怕要不了几天,也把人活生生的姑娘给邋遢死了。

盯着宋宓的动作,看着宋宓将那干饼细致的切成丝状,络腮胡子啐了一声:“也不知道大哥是怎么想的,这小子我一拳都能打趴下,竟然还让我来盯着防止做什么手脚,真是麻烦!”

又盯了一会儿,那汉子极其大声的打了一个呵欠,顺势朝地上一趟:“你小子先做着,老子我睡一会儿,若是敢动什么手脚,老子打残你!”

“是是是。”宋宓连声应是,手上动作却没停。

不知过了多久,络腮胡子是被一阵浓郁的饭香给唤醒的。睁眼翻身坐起,扫了宋宓一眼,问道:“做好了?”

“就好。”简单的炒白菜,肉片汤,炒饼丝,再家常不过饭菜,却是这群土匪眼中最难以得见的佳肴。

按照络腮胡子的要求将饭端去土匪住的船舱之中,余光环视了一眼,大致将这群土匪的形态记忆了个大概。

“你,过来!”那个绑宋宓来的虬须大汉示意宋宓过来,然后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了一个瓷碗中:“吃!”

宋宓才不会认为这群土匪是见她做饭辛苦良心大发犒劳她,不过是怕她在饭菜里做了什么手脚罢了。

又拿了一双筷子,将菜夹起放进嘴中,示意虬须大汉看。

将所有的菜包括糙米饭都试了一遍,连将宋宓扔回船舱的时间都没有,几个土匪就直接无视了宋宓,围坐在一起狼吞虎咽。

一,二,三……七……

差了一个人!

宋宓这才发现不对之处,如果差了一个人,那么后果……

“喂喂喂,你们怎么不等我!”正这样想着,一个身材相对干瘦一些的汉子闯了进来,奋力挤出一个位置,伸出手就要去抓。

“老五!你出恭完了洗手没?!”虬须大汉打开了那人的手,吩咐道:“去把做饭这小子扔回小黑屋,回来洗洗手,我们给你留着菜。”

虽然万般不情愿,那干瘦的汉子还是将宋宓带回了那个狭小的船舱。

“砰——!”身后是舱门狠狠关住的声音,宋宓向前走了一步,揉了揉险些被撞瘪的后脑勺,会心一笑。

“怎么样?”看见宋宓进来,温隐立刻关心的问道。

略一颔首,宋宓寻了个相对舒适的地方坐下,慵懒的一挺,好像她不是被绑架的,是来度假的。

“没想到你还会做饭,还随身携带……”温隐的话没说完,就被宋宓温声打断了:“好好休息,静静等待夜幕降临。”

是夜。

“已经何时了?”宋宓抬眸,尽力去分辨时辰。

“大概有戌时了吧。”温隐亦是透过舱门隐约的光线判断。

“要来了。”说着,宋宓看了梅子一眼,看见梅子颔首,宋宓再次叹了一口气。

自从她被绑架,认识了温隐和梅子之后,这几日她叹的气快比她这一生叹的气都多了。

门外传来粗重的脚步声,宋宓和温隐对视一眼,皆是做好了准备。

“你们几个一起过来!”依旧是那个络腮胡子,毫不客气的踢开门,顺势就要拎距离他最近的温隐。

“等等!”梅子连忙起身,看着这络腮胡子,决声道:“放过她们,我和你一起去。”

“呦呵?”络腮胡子顺手丢下温隐,看向梅子,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没想到你那么饥渴?既然如此,老子一个人就能折磨死你!”

“是么?”宋宓抬眸,冷冷一笑,忽然之间挣脱了做饭之后又被绑上的双手,站起身:“我还想折磨死你呢!”

“你——”显然没有想到宋宓竟然可以挣脱,络腮胡子一愣,随即大怒:“臭小子,你竟然使诈!”说着就要朝宋宓扑过去。

衣袖一挥,有无数粉末纷纷扬扬的落在络腮胡子的脸上,下一瞬,那络腮胡子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温隐也挣脱了麻绳,在宋宓的示意下将这络腮胡子捆了个严严实实。

“你……”感觉到自己浑身一点力气也无,络腮胡子原本愤怒更是愤怒:“臭小子,臭婊子,你们到底对老子做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瞥了那络腮胡子一眼,想起这络腮胡子出言猥琐,行为猥亵,宋宓神色一冷。

“臭……”没等这络腮胡子把话说完,宋宓利索抬脚,把鞋子一甩,拽下长长的统袜揉成一团,直接塞进络腮胡子的嘴里。

络腮胡子原本愤怒的眼睛忽然瞪大,死死盯着宋宓,好像要把她给生吞活剥。

“不拿女子当人看,如此还便宜你了!”温隐冷哼一声,随即就要出去。

“等等!”宋宓拉住了温隐,在温隐困惑的目光下率先迈了出去……

“汪汪汪……”凶恶的犬吠声忽然传来,伴随着四蹄狂奔的声音渐渐靠近。

猛的关上门,宋宓深吸了一口气,三长四短敲了七声木门。

“……”

门外忽然一片死寂。

再打开门,那只狼狗已经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了。

温隐震惊的看向宋宓,活脱脱像看见了一只鬼。

不去理会温隐的目光,宋宓知道这看起来虽然神奇,但也不过是心理学罢了,她也没办法解释。

“梅子。”宋宓扭头,梅子点点头,帮杏子将捆着的麻绳解开,叮嘱杏子在这里呆着别乱走动,然后带着宋宓和温隐向那群土匪睡觉的地方走去。

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梅子走了一会儿,示意宋宓和温隐躲起来,然后推开了一间舱门。

房内喧嚣忽然大了许多,有人淫笑着:“小美人,老二呢?你是不是把他累趴下了?哈哈哈……”

“有可能,这小婊子可厉害着呢……”

听着房内赤裸裸的羞辱,宋宓和温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愤怒。

忍住内心想要将这群土匪碎尸万段的怒火,宋宓看着梅子走了进去。

一步,一步,仿佛脚下是无尽深渊,残忍而决绝。

“一”

“二”

“三”

宋宓在心里默数着,忽然……

“啊——”

一声尖叫划破天际,在这河上的静夜,无端让人心悸。

第二十八章 决然索命

宋宓和温隐对视一眼,迅速推门而入。

剩下的七个土匪全部在房间之内,有白色粉末状的东西落了一地,那些土匪七零八落躺了一地。

但是昨日那个干瘦的土匪却在站着,狠狠的掐着梅子的脖子,扫了宋宓和温隐一眼,用力更狠:“臭娘们,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快去绑那些昏迷了的土匪,我去救梅子!”环顾了一眼,宋宓当机立断做出了决定,向那个干瘦的土匪奔了过去。

趁那干瘦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宋宓迅速踹了他一脚,只听他哎呦了一声,梅子随之着他松手的力道摔在地上,俯身在地面上狠狠的咳嗽着。

“臭小子!”爬起身,那干瘦的土匪将所有的恼意都转移到了宋宓身上,不知从哪里里摸出一把尖刀,狠狠地向宋宓捅过去。

一个后翻躲过干瘦土匪这一刀,宋宓左右寻觅着武器。

她还是失算了,因为一个细微的差错,导致了漏网之鱼的出现!

一击不中,那土匪手上的刀挥的越发狠厉,刀刀足以致命。

宋宓的职业是犯罪心理师,虽然学过一些基本的功夫和生存技巧,但终究不是正经的特工,闪避了几下之后就被逼到了角落中,有些左支右绌。

“去死吧!”看见宋宓退无可退,干瘦土匪眼中划过一丝阴狠,怒吼一声,狠狠捅了下去。

眼眸一闪,宋宓飞速从这干瘦土匪空挡的右下方窜了出去,却因为闪避不及时,右臂被狠狠划了一刀,鲜血汨汨的流了出来,染红了衣角。

来不及去看伤势,宋宓迅速向身后的空地退去,却刻意的避开躺在地上的梅子和正在捆绑土匪的温隐。

梅子正在喘息,温隐正在捆绑那些土匪,这两者比起自己更加手无缚鸡之力,如果祸水东引,后果不堪设想。

“宋宓,接着!”一直注意着宋宓情况的温隐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从哪个土匪手中夺下一把刀,连着刀鞘向宋宓扔了过去。

宋宓伸手要去接,却被干瘦土匪从刀扔来的那个方向狠狠捅过,她如果强行去接,胳膊非被砍断了不可!

迅速做出抉择,宋宓一躲,躲过这一次袭击,温隐扔来的那刀却是重重的掉落到地上。

“刺啦——”渐渐体力不支,宋宓肩膀又被重重划上了一刀。

受伤吃痛,闪躲不及,宋宓被那干瘦的土匪拽住,眼见土匪的刀就要狠狠的捅过来,看着土匪的身后,宋宓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噗——”刀剑捅入身体的闷响,却不是捅入宋宓身体的。

在那土匪身后,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土匪身后,手上正拿着温隐扔过来的那把刀,狠狠捅入了土匪的身体。

“臭娘们!”立刻松手,土匪转过身去,狠狠的掐住了梅子的脖子,手中的刀狠狠的向梅子捅去。

千钧一发之际,宋宓用尽全身力气拽住了那土匪的手,在手腕一个反手用力——

咔嚓——

手腕脱臼的声音之下,那刀忽然转了方向,狠狠捅入了土匪的心脏。

那土匪怒目圆睁,最后一丝力气狠狠使在掐住梅子的那只手上。

忍住肩膀和右臂上的伤痛,宋宓再次狠狠踹了这土匪一脚,土匪的手一松,梅子掉在了地上。

这一次,梅子整个小脸乌青发紫,却没有咳嗽。

宋宓心底一惊,正要去查看,却一个踉跄,狠狠摔在了地上。

“姐!”

一声惊慌的喊声从外面传来,却是杏子的声音。

杏子快步跑到梅子身边,抱起梅子,吓的使劲摇晃:“姐,姐!你快醒醒!”

“再摇下去就真的死了!”那两刀捅的太狠,这会儿神经放松下来,宋宓只觉得浑身乏力,支撑着说道:“掐她人中!快!”

此时温隐也已经将所有的土匪都给捆了个严实,连忙跑过来帮忙。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梅子面色渐渐好转,勉力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

“姐,你醒了?”杏子喜极而泣,激动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看着梅子的脸色,宋宓心底却是一跳。

这是……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梅子朝着杏子笑了笑,侧过头看到了宋宓,忽然哀求道:“麻烦你……照顾好杏子,此后杏子人生,请你……尊重一二……”

“我……”看了梅子一眼,宋宓沉默。

梅子的眼中,有五分哀求,三分期盼,三分不舍。这是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最后的照顾,是身为女子最后不甘的挣扎。

扫过杏子泪流满面的模样,宋宓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好。”

“谢谢你。”听到那个“好”字,梅子忽然莞尔一笑,如同山间清月,圣洁到不忍直视。

笑罢,梅子忽然之间头一歪,再没了声息。

纤细的手腕之上的银镯子随之滑落,“咣当”一声,分外清脆,似乎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姐——!!”杏子伏在梅子怀中,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却再也没有一个姐姐,笑着回应她。

“我叫梅子,嗯,那你就叫杏子吧。杏子乖,叫姐姐……”女子温婉的笑着,抚摸着小女孩脏兮兮的脑袋。

“姐……姐……”小女孩怯生生的唤道。

“哎——杏子真乖,以后啊,咱们姐妹二人相依为命,虽然姐姐是个女子,也必然会护你周全……”

“姐……你不要丢下我啊……姐……”回忆和现实重叠,杏子声声哽咽,声音中的悲凉让人不忍去听。

温隐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却悄然红了眼眶。

宋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虽然她如今的肩膀疼的厉害,但她更明白,此刻杏子的痛,不比她轻一分一毫。

忽然之间,杏子停止了哭泣,将梅子轻轻放下,然后站起身,狠狠的瞪向了那个已经死透了的干瘦土匪。

看着杏子包含恨意的目光,宋宓心头一跳,她这是想……

随手扯过地上的一根足有两指宽的麻绳,杏子一步一步走向那尸体,带着决然,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

“啪——”

沉重而清脆的一声,麻绳之上,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一下,又一下……

恍惚之间,宋宓眼前只剩下了那麻绳狠狠鞭尸的声音,鲜血四溅,原本怯懦的杏子如同从炼狱之中爬出的恶鬼,向欺辱梅子之人索命。

深深的震撼之后,宋宓只觉眼前一黑,终究是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温隐不隐

宋宓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身下是硬硬的床板,宋宓低吟一声,勉力坐起了身。

“你醒了。”忽然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宋宓这才发现,温隐原来站在房间的窗户前向外看。

想翻身下榻,宋宓忽然意识到自己右臂和肩膀的伤都被人包扎了。

心底徒然一惊,她抬眸看向温隐,低声道:“我的伤……是你包扎的?”

抬步走到宋宓面前,温隐深深的看着宋宓,目光之中的情绪分外复杂:“是。”

“那你……”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发现你是……女子?”靠近了宋宓,最后两个字,温隐的声音压的极低。

听见“女子”两个字,宋宓的眸色一瞬间变的狠厉,下意识抬手向温隐的脖颈挥去,却发现自己目前浑身乏力。

“呵。”看着宋宓的动作,温隐冷笑:“怎么?你想杀了我?只可惜,你现在似乎不太方便。”

静静的与温隐对视,宋宓开始在脑海中飞快的思考着如何去应对这件事情。

她和温隐不过因这一件小事相识,人品如何根本没有办法保证,而她女扮男装在朝为官,性别是一颗毒瘤,她绝对不能留下任何隐患!

整理了衣角,毫不顾忌的坐在宋宓床榻,温隐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罢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是不是未曾和你说过,我为何叫温隐,为何字不隐?”

说罢,没等宋宓回答,温隐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父亲姓李,母亲姓温,然而我母亲这一生,幼时叫温家囡囡,长大后叫温氏,出嫁后叫李家娘子,年老之后叫李家老太,一生无名无字,这就是普通女子的一生。”

“母亲待我极好,可是在父亲眼中,女子便是赔钱货。所以家中遭逢变故,只余我一人孤苦无依之后,我便随了母姓。警醒我自己,绝对不能无名一生。”

“后来我发现,女子独自讨生活,真的千难万难,何况我略有姿色……”说道这里,温隐顿了顿,似乎想到了那些令人悲伤的过往,声音中也染上了几分晦涩:“所以,我便叫隐。我希望自己能隐藏起来,不再受那些艰险。”

“可是,如果真隐,嫁人便好。我怎能甘心!便有了不隐的字,希望有朝一日,以女子之身,不隐于世间而闻名于天下!”说罢最后一句话,温隐的眼中闪过兴奋,跃跃欲试。

看着温隐的模样,想起了已经死去的梅子,宋宓叹了一口气。

她以女子之身做男装,行男儿之事,所以从未真正体会过女子是什么模样,也不知女子的艰苦……

如今之际,凭她一人之力,能救部分女子,可天下之大,女子何其之多?如果不彻底改变某些东西,这样的悲剧只会世世代代延续下去。

这样想着,宋宓闭上了眼眸。

她想,粮草之案若能查出,结案之后,她便该有了新的目标。

看了宋宓一眼,温隐忽然间起身,跪了下去:“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我温隐除了天地君亲师,你宋宓是我跪的第一人。”

有些发愣的看了温隐一眼,宋宓怔住了。这温隐,是想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观察错,你应该在朝堂之上吧。”说出这句话之后,温隐的声音越发郑重:“我愿意追随你,女扮男装也好,游走世间也罢,只求我温隐能活的肆意潇洒!”

“你……”一句话不合就投靠?是自己没睡醒还是温隐没睡醒?

“而且,我绝对不会说出,不该说的东西。”最后一句,却已经带上了威胁之意。

宋宓哑然失笑,她身边已经有了杏子,也不怕再多一个温隐。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而且,只要她们敢跟随她,她自有手段,根本不会惧怕她们背叛。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季珩懒懒地从桌上糕点中拿出一块咬了一口,睨了躬身在身边的廖沉轩一眼,严重怀疑这家伙这一世的幼年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自上次左相将廖沉轩推举过来之后,凭借着前世的经验,季珩对廖沉轩还算信任。

加上这廖沉轩看起来仪表堂堂的一个人,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本事还是真强,至少在他身边,季珩除了开心,就是开心。

眼见开春,申州粮食久久不至,宋宓毫无音讯,京城对于粮食的需求开始增长,如果这样下去,迟早要开仓放粮。

此时,廖沉轩竟然献策,说要挖开运河引水,在京畿地区召集农民种粮?

“你怎么想的?不妨说说?”这样的主意,纵然季珩不喜政事,却也明白根本是劳民伤财且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廖沉轩竟然一再规劝。

“回禀皇上,申州粮不至导致京城缺粮已经很久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京郊没有农田,无法自给。而京郊不能种田,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河水灌溉——”廖沉轩一脸诚恳,似乎他这个提议是福泽苍生利国利民的大事。

“所以你就建议开挖运河,引水灌溉?”季珩将后话给补充完,在廖沉轩看不见的地方,深深的翻了一个白眼。

朕信了你的邪了,真去挖运河就有鬼了,京畿附近是规啼山,哪里来那么多农田耕种?

而且京城地势颇高,从低洼运河引水?这怕不是个傻子?季珩很想把廖沉轩扔到运河里清醒清醒。

“确实如此,圣上英明。”

英明……这真的不是在讽刺朕?

幽幽的看了廖沉轩一眼,季珩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前世宋宓将廖沉轩引荐入宫,那时的廖沉轩和如今一样滑头,懂得见风使舵,但是提的建议却都是合情合理的。

这一世,怎么会……

难道只有宋宓引荐过来的人才是可用的?

还是说,上一世宋宓引荐廖沉轩入宫,是为了衬托她自己的光辉形象,结果被廖沉轩歪打正着提了好几个不错的建议?

季珩很头疼。

他前世真的太懒散了,导致朝中忠奸他全都两眼一抹黑,这一世重生,忠臣还是奸臣,他依旧不知道。

开凿运河引水……如此劳民伤财却可以从中捞金无数的工程,他或许可以借助这个工程,辨一辨忠奸是非。

“廖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此事便可提上日程了。”放下手中糕点,季珩坐起身,声音冷淡。

“皇上圣明,有此明君,我大桓必然能万寿无疆!”廖沉轩闻言大喜,连忙俯身叩头。

瞥了廖沉轩一眼,小皇帝暗自撇了撇嘴。

诈你的你也信,一只蠢货。

第三十章 流年不利

此时的宋宓并不知道远在京城的小皇帝又开始造作,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一脚踢开捆着那几个土匪的房间,宋宓冷冷目光的扫过,最终走到了那个所谓的大哥,也就是虬须大汉面前。

看着虬须大汉死死的瞪视着自己,宋宓无所谓的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我怕我一时手痒,会忍不住揍你。”

听见宋宓的话,虬须大汉的脸色憋的通红,红中又带了些许黑色。

唏嘘了一声,宋宓走过去拽出塞住这虬须大汉嘴巴的破布,笑吟吟道:“你想说什么?你先说,注意言辞,不然……”

“臭小子,还不快放了老子,不然老子让你……”嘴巴能够说话之后,虬须大汉看着宋宓,顿时破口大骂。

“真臭。”捂了捂鼻子,宋宓后退一步,正琢磨着往哪里踹一脚效果比较好,却听门外传来一声略显阴冷的笑声:

“宋公子真是良善,还是让我来吧。”

错愕的抬眸,却见说这话的人,竟然是一直怯懦无比的杏子!

宋宓看着杏子抬步进来,站在虬须大汉面前,然后毫不犹豫的,朝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狠狠踹了下去——

“啊——!”

一声凄凌的喊叫充斥着不大的房间,宋宓别开眼,无奈捂脸。

虽然她没有那个,但是她听着都感觉蛋疼。

她虽然听温隐说杏子受到了刺激发生了变化,却未曾想到,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宋公子,你想做什么尽管做,如果你不忍心,我会帮你下手。”杏子笑着对宋宓说道,但宋宓却顿时感觉到了丝丝凉意。

竭力给了杏子一个笑容,宋宓斟酌着措辞,问道:“杏子,我觉得改变是好事,但是改变的方向……”

“你是想说,我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这副模样?”杏子笑容苦涩,瞥了房间内的土匪一眼,目光忽然之间变的狠厉:“如果我能早点如此,姐姐便不会枉死。”

听见杏子的话,宋宓沉默。

一夜之间如此改变确实让人惊异,也罢,这样的改变,对于杏子而言,或许是福不是祸。

扭过头面向形色痛苦的虬须大汉,宋宓依旧笑意盈盈:“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还是那句话,注意言辞……”

听着宋宓的话尾声音微挑,那虬须大汉想到方才的痛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真怂。”递给虬须大汉一个鄙视的目光,宋宓站起身:“算了,不问你了,我换个人。”

杏子看着宋宓走向那个络腮胡子,在心中感叹,这位宋公子,可真是随性之人。

络腮胡子看着宋宓走了过来,没有瞪视宋宓,而是别过了头。

宋宓不以为意,俯身将络腮胡子口中自己的统袜给拽了出来扔到地上,嫌弃的看了那统袜一眼,问道:“我有话问你,老实回答,不然……”

宋宓说着,看了那才被杏子踹过的虬须大汉一眼,笑的一脸无辜:“我可是个男子,比起女子下脚更重……”

络腮胡子屈服了,于是宋宓从他口中套出了粮船的行踪,又从别的土匪口中套出了开船的方法,心满意足,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看着宋宓迈出去的步子,忽然有人在后面唤了一声。

宋宓转身,原来是那个虬须大汉。

“哦,对,我忘记给你的嘴塞上了。”宋宓了然的转身,在破破烂烂的床榻上随便寻了块破布,就要给虬须大汉的嘴堵上。

“不是!”看着宋宓口中的布,虬须大汉向后退着,一面问道:“我想问,你到底是怎么把我们药倒的!”

“第一次慢性用药是在饭里,第二次梅子撒的药粉直接触发了这些药”宋宓耸耸肩,含糊的解释了一句,果断将破布塞进了虬须大汉嘴里。

虬须大汉:“……”

关上了房门,宋宓在心中冷哼一声。

想打探这些事情,以同样的手段药倒她们么?没那个可能的。

她女扮男装,总是觉得心中没有安全感,因为总会贴身携带软骨散,以备不时之需,这一次,算是用上了。

第一次她用了很少的药,但是她知道这群土匪会让她亲自“试毒”,所以将药抹在了碗口。

这个方法,不是宋宓独创的。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照葫芦画瓢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你见过哪群土匪聚堆吃饭是秀气的一口一口拿筷子夹的?一般都用碗狼吞虎咽。

至于彻底药倒土匪,是梅子进房间里撒的粉末,彻底激发了这群土匪体内的药性。

只可惜,有一个土匪应该是没有抢到太多的饭,出现了漏网之鱼……

想到这里,宋宓低叹一声。是她有些盲目自信了。

跑到行船舱内,宋宓试探着去开船。

梅子已经被杏子水葬了,而那个被杏子鞭尸的干瘦土匪也被温隐扔下了船,现在船上,只剩下了十个活人。

那群土匪里虽然有人会开船,但是任由一个男子自由行动,宋宓绝对不放心,还是自己亲自上阵的好。

穿越前她考过船舶驾驶证,可惜还没拿到手呢,就一命呜呼了,如今倒是弥补了这个遗憾。

还算平稳的按照土匪说的路线朝西北方向开去,不过半天时间,宋宓就看见了四艘挂着同样标志的沙船。

仔细了辨认了一下,宋宓确定,这就是申州商行的商船。

心里无端松了一口气,宋宓走出行船舱,将一面白色的旗子升了上去。

在大桓,有明确规定,如果在河海之上向其他船只求救,必须悬挂上白色旗帜。

不多时,宋宓便看见那四艘船中最小的一艘船拐了个方向,向自己的船开了过来。

宋宓松了一口气,忙去唤温隐和杏子。

杏子默默的看了那船一眼,忽然道:“等我一下,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说罢,转身向关押土匪的那个房间走去。

看着杏子的身影,宋宓忽然之间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示意温隐在这里等待,她亦朝房间走去。

不多时,房间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和土匪的惨叫声,温隐低笑一声,不再去管。

将土匪们都胖揍一顿之后,宋宓和杏子神清气爽的走了出来。

这群土匪虽然伤害了梅子,却没有对宋宓造成杀孽,宋宓不能无端杀人,但这群土匪,却是真的欠收拾。

她亦会将土匪想要劫持粮船之事一一交待给商行,商行怎么处理这群土匪,就不在她的管理之内了。

一番解释和证明之后,商行粮船最终同意宋宓三人上船。

“子期兄,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一直脚才迈上粮船,听见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宋宓脚下一滑,险些摔入河中。

狼狈的上船之后,宋宓狠狠的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怎么在这里也能遇见他!

真是……流年不利!

第三十一章 天生克星

感受到宋宓瞪视过来的目光,谢清晏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子期兄,虽然本公子比较俊美,可对男子真的不感兴趣……”

听见这句话,沙船之上所有的人看向宋宓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连同杏子眼中都包含了一丝探究。

难怪宋公子在船上的时候对自己和温隐姑娘目不斜视,感情是有龙阳之好!

缓过气来,感受到众人各异的目光,宋宓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憋死在当场。

这个谢清晏果然是个祸害!只要遇见他都没有好事!

解释没有意义,宋宓连看也不看谢清晏一眼,直接和掌舵人交谈起来,通过掌舵人的指示寻到船上的空房间,确认自己可以居住在这里的时候,宋宓抬步就要进去。

“子期兄!别躲我啊,为兄知道错了!”听见身后谢清晏的声音,宋宓连忙加快了脚步。

“喂!那已经是我的沐浴之地了!子期你想做什么!”已经走进房间的宋宓听见这句话,环视了四周,一头黑线的走了出来。

“子期!来来来,为兄给你找房间,不然你一个不小心,踏入了姑娘们的闺房可怎么办……”恍然不觉宋宓的情绪,谢清晏笑的越发妖冶:“不然,你就住为兄隔壁?”

懒懒抬眸瞥了谢清晏一眼,宋宓咬牙切齿,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哎呀,似乎船上除了那间为兄当做浴房的房间和为兄隔壁的房间,已经没有其他适合男子居住的房间了,这可如何是好……”

和谢清晏一番“斗智斗勇”下来,宋宓最后还是被迫住了在他隔壁。

将房间收拾妥当,宋宓瘫软在床榻之后,却没有任何睡意。

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都能碰见谢清晏,这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无心?看谢清晏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像是来干正事的。

有意?想到这样,宋宓恍然惊觉,今日谢清晏和她扯皮了大半天,她竟然什么正事都没有打探到!

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可是再明确不过。竟然能被谢清晏不知不觉搅扰了思绪……

她果然大意了!

每一次遇见美男她都会颇为慌乱,这是她致命的弱点,必须要努力克服,不然会因此而错失很多事!

翌日清晨。

宋宓还未曾起床,她的房间门就被人敲的咚咚作响,伴随着谢清晏热情的声音:“子期兄!快些起来看河上日出!”

听见这声音,睡的正香甜的宋宓徒然转醒,咬牙切齿的坐起身。

谢!清!晏!

她每一天都是卯正时刻醒来,已经形成了习惯,谢清晏竟然提前了整整一个时辰叫她!

一个时辰!!!

宋宓自认自己没有起床气,但是她此刻却清清楚楚的知道,她特别想打人!

翻身下榻,利索的穿衣,气呼呼的打开卧房门,看着门外谢清晏含笑的桃花瞳凝视着自己,宋宓忽然就泄了火气。

算了……她认输了,看日出就看日出吧。

坐在甲板之上面朝东方,宋宓不去看谢清晏那张妖孽的脸,尽量随意的问道:“清晏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子期,为兄我字韶之,清晏多么疏离,还是韶之亲切。”说着,谢清晏将手搭在宋宓的肩膀之上,大有“哥俩好”的意思。

宋宓抽了抽脸颊,一把拉下谢清晏的手。韶之?韶之个大头鬼!她认为自己和谢清晏可没那么熟。

“子期,叫声韶之听听?”不在意宋宓的动作,谢清晏凑近宋宓,唇边勾起一抹惑人的微笑。

男子的气息近在咫尺,宋宓颇不自在的后退一步,平息自己波动的心绪。

这是在……调戏她?!谢清晏……竟然,竟然连她一个“男子”都不放过!!!

纵然想拔腿就走,但宋宓清楚自己出来是想先试探谢清晏,因此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问道:“韶之兄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摇着手中的百美扇,画上美人在摇晃之下熠熠生辉,谢清晏似乎是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

于是,在朝阳初升的大好时光里,宋宓被迫听谢清晏讲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说是,谢清晏游玩到申州,与一女子有短暂的露水姻缘,奈何那女子看不开,一路纠缠谢清晏,最终谢清晏为躲避风流债,自投大桓运河。

最后,被粮队的人发现,救了他的小命。

宋宓:“……”

这么假的故事,他谢清晏还真敢说!简直侮辱她的智商!

看着宋宓的神情,谢清晏就知道宋宓丝毫也不信。风流的摆了摆手中的百美折扇,在宋宓未曾在意的时候,谢清晏无所谓的笑了笑。

反正,他说这个故事就没打算让宋宓相信,目的也不在此,故事就在这里,爱信不信。

和谢清晏打了一圈太极,宋宓只觉得头昏脑涨。

谢清晏说话总是真真假假,奈何宋宓不敢盯着他的脸看,更无法通过神情分辨真真假假。

无奈叹了一口气。谢清晏果然是个人才,无论她说什么正事,不出三句话,都能被他扯偏。

是有心还是无意?巧合太多,宋宓就不敢当做巧合了。

借口要出恭先一步离开,宋宓去寻了这艘船的掌舵人。

从谢清晏口中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但如果问题无关紧要,掌舵人是不在乎告诉她的。

“宋公子,怎么到我们行船舱了?”看见宋宓,掌舵人热情的笑道。

“好奇如此大的沙船要如何操纵,所以来看看。”宋宓亦回了一个和善的微笑,状似漫不经心的闲聊道:“上船那么就,还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

“京郊外有一个运河港口,目的地就是那里。”看着宋宓好奇,掌舵人也只是把他做晚辈对待:“如今船是顺风顺流,最多三日,就可以抵达了。”

“听说后面的船上都装了无数粮食?全部要供往京城的吗?”宋宓所处的这艘船,是起引路探路的作用,真正的粮草,都在后面三艘沙船之上。

“我们只是个负责运送的,生意上的事,有行长做主,我们也不知道。”点了支烟枪,掌舵人磕巴磕巴,笑道:“宋公子应该也是京城人吧?”

和掌舵人闲聊了一些,宋宓得知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这群人都只是负责运送,而且他们的目的地就是运河港口,只要粮草顺利抵达那里,他们这群人就会返回申州。

如此看来,从这群人口中根本得不到关于粮草的有用信息。

看来,只能等到下了港口,再去顺藤摸瓜了……

第三十二章 伤上加伤

如今的朝堂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皇上!”左相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声皇上,唤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皇上,不可开凿运河引水啊!此乃祸国之大事,到底是哪个小人提此建议,祸国殃民?!”

“皇上——”御书房内,站在季珩不远处的廖沉轩亦跪了下去:“左相此意未免太过保守,只能守成,却不能开拓。而臣对皇上一片赤胆忠心,天地可鉴!”

说罢,廖沉轩眼巴巴的看着季珩,大有你若不相信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季珩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他是如此的思念宋宓。如果有宋宓在,怎么可能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惹他烦心……

“皇上……”见季珩沉默不语,御书房内,左相又唤了一声。

季珩闻言抬眸,冷淡地瞥了左相一眼,大有有屁快放之意。

左相顿了顿,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忽然之间捂住心口,一派痛心疾首,神情坚决而果断:“如果皇上不能停止开凿运河,臣……臣就撞死在这御书房内!”

“是么?”季珩似笑非笑的看了左相一眼,三句话还没说,就要拿死来威胁他了?欺负他季珩好说话?

倚老卖老?以死明志?抱歉,这一招在他这里不管用。

大手一挥,季珩肆意笑道:“那左相好走!朕就不挽留了!朕亦会为你赐下一个好谥号的!”

左相:“……”皇上怎么不按常理来?

慢吞吞地站起身,看着季珩确实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左相一小步一小步走向柱子,琢磨着怎么撞不太疼。

“左相,不可啊!”没等左相以死明志,廖沉轩连忙跑去阻拦,却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脚,虚浮的手恰恰推了左相一把。

“咚——”

还没有准备好的左相撞上了御书房的金柱,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季珩:“……”

气氛一瞬间有些诡异的凝固,乐启公公轻咳一声,缓声道:“皇上,您看,左相大人忠心可嘉……”

“哦,”被乐启这样一提醒,季珩缓过劲来,冷声道:“来人,将左相抬回府!”

不多时,左相被当今圣上气晕过去的事情便传遍朝野上下。

众人纷纷哀叹,圣上年幼,处事未免气盛,着实让人担心。

这些消息传入耳朵的时候,季珩正在看宋宓曾经孝敬他的江湖话本。

默默将手中书卷放下,季珩忍不住勾唇一笑。

前世加上今生,算起来,他的年纪比他老头子的还要大,哪里来的年轻气盛?

笑罢,季珩眸色渐深。

一个不愿撞,一个状似无意却帮忙撞,无心看戏之余,季珩可不会认为事情是那么简单。

这两者到底是你情我愿还是早有预谋?至少,左相横着出御书房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的名声必然会因此抹黑。

那么,抹黑他的名声,又是谁的意图?

京郊,港口。

整齐的号子声回荡着,纤夫将船拉到位置停稳之后,宋宓三人和谢清晏走下船。

“子期,你我府邸皆在乌衣巷,不如结伴而行?”谢清晏笑问,没等宋宓拒绝,就堵死了宋宓的后路:“子期若是拒绝,便是看不起为兄。”

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个笑容,宋宓和煦笑道:“岂敢岂敢,既然如此,我们四人便一同前行吧。”

寻了三辆马车,向京城乌衣巷飞驰而去。

乌衣巷,是大桓京城高官显贵居住的地方,一个牌匾掉下来,砸到十个人,绝对十个都是世家人。

但乌衣巷虽然叫做巷,却是几条阔气的长街串联起来的区域,比皇宫的占地还要大一些。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宋宓走下马车,走到谢清晏马车前笑道:“韶之兄,乌衣巷到了,你我府邸在不同地方,就此别过。”

“子期注意安全,快些回府,就此别过。”

看着谢清晏的马车渐行渐远,宋宓转过身给温隐和杏子所在马车的车夫叮嘱了几句,跳上自己的马车,马车掉了个头,又朝原路返回了。

回府?她宋宓可不会老老实实回府,而且他谢清晏也不一定就此回府。

不多时就重新返回了港口附近,寻了个时机,宋宓放了个信号弹。

原主在京城的势力最弱的地方便在逍遥楼,其他领域基本上都有渗透,而且小有成就。

这个港口做工的人中,就有不少原主的人,现在是宋宓的人。

信号弹在空中长鸣一声,开出一个绚烂的烟花,下一瞬,便有一个看起来分外普通的搬运农民躲过搜查过来搭话。

信号弹不同声音,图案代表不同意思,宋宓放的信号弹代表的是有秘密任务之意,因此只有一人过来交接便可。

将该吩咐的一一吩咐,待那人走后,宋宓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远处传来嘈杂的马蹄之声。

“御林军奉命追查叛徒,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凌厉的一声命令划破长空,宋宓心中一惊,想寻路退去,却发现前路似乎已经被御林军堵死了。

还没找到去处,那群御林军已经冲入港口空旷之地,挥动着兵器,刀刀却都砍在了百姓身上。

身后是不少下船的妇女儿童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不少工人都丢下了手中的活计四处逃窜,甚至无意之中推搡,人踩人,发出凄凌的哀求声。

身为保卫京城的正规军,御林军就这样作践百姓?不草菅人命就算烧高香了,如何保家卫国?!

但宋宓还没有来得及愤怒,就有御林军发现了她甚是显眼的站在港口避风处,骑着马举着刀向她飞奔而来。

不好!这人是冲自己来的!

宋宓神色一变,迅速向后躲避,但还没有退几步,那骑兵已经抵达了宋宓附近。

一个空翻躲过了那人的大刀,宋宓在心底啐了一口自己的霉运。

她这算是遇见谢大公子之后的霉运吗?她和美男犯冲,怎么人都走了,霉运还是在?

但此刻宋宓可没有心情感叹这些,敌人在战马之上,虽然挥舞的大刀毫无章法,但就是这样的毫无章法增加了宋宓躲避的难度。

看着自己的同伴解决不了一个瘦削的公子,又有两个骑兵骑着马嘚嘚的向宋宓涌来。

感受到这三人即将形成包抄之势,宋宓心里暗暗叫苦。

她不是特工!一对一已经是极限了,一对三不用想,就是被虐的结局。

“竖子怎敢冒充我御林军!”

下一瞬,一声惊雷般的怒吼的划破长空,那三人闻言扭头,一怔。

寻到这个时机,宋宓连忙要从三人的空隙之中窜出去。

“呔——!”

兵器的碰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宓只觉得兵器泛着寒气靠近自己。

完蛋了……

千钧一发之际,宋宓脑海中冒出这三个字。

右臂上的伤还没好透,这一次要伤上加伤了。

第三十三章 彼黍离离

“咻——”

一把飞剑以破云之势划破长空,从中间将那三个骑兵手中的长刀齐齐劈下,下一瞬,宋宓被人单手拉上马,撞入一个宽厚的臂弯之中。

“伪装成御林军祸害百姓,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反手收起长剑,男子抬眸,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冰冷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一字一字,渗透着沁入骨髓的寒意。

又有无数兵马涌入港口,和最初的御林军一模一样的装束,但和最初进入的那群御林军却给人明显不同的感觉!

这一批御林军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目光炯炯有神,给人一种极强的信服力。

这才是真正的御林军!

与此同时,一支信号弹升上天空,长鸣声刺耳。

“不好,快撤!”

那群野路子的御林军看见这讯息,纷纷撤退。

虽然前路已经被正规御林军阻截,但这群人确实不似正常将兵,前路不通,竟然有无数人纷纷跳入运河之中,如若被擒拿,便会立刻咬毒自尽。

口中带毒的,一般都是死士。

“阻止他们!”将面前三个险些伤害到宋宓的家伙一剑挑穿,季珩冷声吩咐。

宋宓想要从季珩臂弯之中抬起头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又被季珩压了回去:“血腥太重,不必看。”

听见这七个字,宋宓神色有些古怪。她知道救她的人是“桓大哥”,但她怎么感觉这人似乎把她当女子对待?

而且两人如今这样的姿势分外暧昧,很适合含情脉脉风花雪月谈情说爱?

呵,不存在的。

她现在可是货真价实的……呃,男子。

宋宓暗暗三省吾身。束胸否?缠腰否?喉结安在否?

束胸在,缠腰在,喉结在!确定这三样都没有问题,宋宓却没敢松懈。

这位“桓大哥”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既然救她,便是认出了她。她身为地方官员,无旨而潜入京中,若被有心人上报,便可以将忤逆不尊的帽子扣给她。

还有,有这真假御林军的掺和,不知道她方才安排下去的事情还能不能做成……

被迫在季珩怀中多时,直到四周嘈杂声渐渐变小,宋宓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有力臂弯拦腰环过,然后……

毫不客气的将宋宓丢下了马。

看着宋宓因为没有防备落地时微微踉跄,季珩微微蹙眉,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宋宓腰上是什么?又粗又硬的,手感一点也不好。

虽然这样想,季珩却不会问出口,看着宋宓已经站稳了,没等她说话,就绝尘而去。

“喂!”宋宓只来的及“喂”了一声,就被马蹄扬尘阻碍了视线,连忙低头捂住口鼻,在心底将这位“桓大哥”凌迟了无数遍。

这什么烂人啊,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全然忘记了,是谁方才还三省吾身认为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子。

烟尘散去,宋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被季珩带到了港口之外。

看着戒备森严的港口,宋宓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连忙向港口的另一边跑去。

而港口之内,季珩坐于马上,环视御林军清理港口的痕迹,神色有些难看。

谢清晏传讯于他,言明可以采取暴力手段夺粮,可未曾想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来捣乱,那一万石粮食竟然在缠斗之后全部不翼而飞!

而御林军竟然没有抓住一个活口!不是御林军太蠢,而是那群人真的对自己太狠!自杀之心太过坚决,以至于他们根本来不及阻拦。

没有粮食,无人可审,眼见京城的情况江河日下,如果真的因为诡异的丢粮事件而使京城百姓闹饥荒,他季珩简直愧对列祖列宗!

长剑出鞘,季珩抬手,狠狠挥出一剑发泄内心的恼怒。

幽幽的剑光泛着寒意,剑花四溅,只觉空气一凝,远处的木架被干脆利索的劈成两半,应声落地。

瞥了长剑一眼,感受到四下死一般的沉寂,季珩压回心底怒意。

这把剑,名唤黍离。

是前世宋宓取的名字。他知道宋宓是在劝诫他勤政,不要让他的百姓也遭受黍离之悲。前世他辜负这把剑,今生却不能。

想到这里,季珩心绪彻底平静。暗地吩咐隐卫将此地的事情一一告诉谢清晏,转身便离开了。

而他没有注意,港口的另一边,有轻微的骚动。

“主子,那真假御林军一折腾,严重阻碍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也因此损失了好几个兄弟……”港口边的一间不起眼的管事院落之内,有人低声哀叹。

宋宓扫过身边人狼狈的模样,淡声道:“此次意外颇多,牺牲的那些兄弟,要好好安顿。如果有什么金钱需要,可以传信于蝉衣。”

“多谢主子仁厚!”有人俯身道谢,一面道:“虽然没有按照预期完成任务,但是我等抓到了负责这次粮食交接的大管事!”

“哦?”本以为将会一无所获,没想到峰回路转,宋宓微微挑眉,却是带了几分笑意:“既然如此,你们便好好‘招待’他。如果骨头太硬,便交给我处理吧。”

“遵命。”

从暗门走出院落,宋宓心底略略轻松。

她知道这一批粮食将会成为焦点,却没有想到情况竟然那么复杂。

真假御林军……这可真是有意思。那假御林军到底是为了劫持粮草还是为了混人耳目?

不过,所幸她的人抓住了一条漏网大鱼。

慢悠悠的步行至乌衣巷,看到自家府邸门口站着的两个女子,宋宓扶额。

她让车夫将温隐和杏子拉到这里,却忘记给她们可以保证入府的信物之类的,难为她俩在门口等了那么久。

讪讪的朝温隐和杏子笑了笑,宋宓连忙将她们带入府中安顿。

现在她对温隐和杏子的了解不足,还不能彻底相信,等磨合一段时间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京郊港口发生的事情,虽然季珩有意去封锁,但是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手段,不少人都已经得知了前后经过。

“你是说,宋御史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偷偷回京了?”右相府内,右相神色不悦:“既然被排除在京都之外,他还偷偷归京做什么?纯属麻烦!”

彼时,右相还不知这个所谓的麻烦精在接下来几天内又引出了何等风波……

第三十四章 感知剥夺

宋府之内,宋宓看着手中密条上的文字,将其放在烛火之上点燃,处理灰烬之后,宋宓信步走了出去。

这已经港口事件之后的第二天了。

宋宓本以为审讯一个大管事是很容易的事情,不曾想这管事竟然是个硬骨头,手下人用了诸多酷刑,皆不能让他松口。

硬骨头是么?宋宓无声的笑了笑,肉体上的酷刑不能让他服软,那么心理上的折磨呢?

“主子。”隐秘的地牢之内,一个老管事模样的人向宋宓恭敬行礼,正是那日与宋宓交接的人。

从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人姓关,很多产业都是由他打理,是可信之人。

看着宋宓走入地牢,关管事眼中满是内疚:“属下无能,未能撬开那老匹夫的嘴,还需要主子亲自……”

“无妨。”人皆有所能有所不能,宋宓并不会去苛责这些属下,何况,线索断在了这里,于情于理她都该走一趟。

地牢最深处,有一个浑身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皮肤的人被绑在十字柱上,披头散发,垂着脑袋,奄奄一息。

从他破损的衣服和已经干涸的鲜血痕迹可以看出,这个人应该受了不少酷刑。

“放开他,为他疗伤。”地牢条件简陋,宋宓随意寻了个木凳坐下,淡声吩咐道。

虽然惊讶宋宓为何要为此人疗伤,但关管事只是低头应是,吩咐几个手下将那大管事放下,并有人过来为他诊脉。

漫不经心的看着几个人给那大管事治疗,宋宓抬眸问道:“他可有说了什么?”

“一字未言。”关管事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是谁的人,竟然有如此硬的骨头,毫不畏惧任何酷刑。”

闻言,宋宓上下仔细打量这人一眼,估摸出这人的年纪,不由有些惊讶:“他应该不到而立之年吧?竟然那么年轻?”

“根据调查出来的信息,二十又七。”

宋宓颔首,轻声问道:“可有绝对安静绝对无人打扰的房间?”

关管事不假思索,直接点头:“有,就在这地牢不远处。”

“带我过去,等会把他也运过来。”扫了那大管事,宋宓吩咐了一句,起身向地牢外走去。

关管事在身后诺诺应是。主子明明脾气极好,但他面对主子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心生畏惧,也不知是为什么。

按照宋宓的吩咐,一番折腾之后,关管事无不忧心的看着房间之内,忍了再忍,终究还是问道:“主子,这是……”

在这个绝对寂静的房间之内,那个大管事被平放在一张木板床上,眼睛被用厚厚的布蒙住,耳朵被牢牢堵住,手上脚上全部都被裹住,然后将他整个人固定在木板之上,动弹不得。

这算是什么审讯?关管事腹诽,却不敢提出质疑。

“两天之内不许有任何声音出现这周围,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两天后派人悄悄来听,不能发出任何声响,知道吗?”

看着房间的门缓缓被人关上,宋宓神情严肃,感觉到关管事的质疑,宋宓声音中带了几分严厉:

“等到他什么时候挣扎出非常大的动静,就可以把他放开审讯了,如果他不愿意说,你便再把他如此扔进去就是了。”

“记住,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千万不能有任何声响,不然根本起不到效果!”

“这……”不知道宋宓到底想弄什么,关管事神色纠结半晌,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宋宓,点头应是。

见关管事如此上道,宋宓又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她没办法解释,她对那位大管事进行的,是“感知剥夺”,当五感都被剥夺,会产生难以忍受的痛苦。

多数人只能坚持两三天,几乎没有人能坚持一周以上。剥夺感知之后,很多人都会产生深深的恐惧感,精神恍惚,严重者心理都会受到创伤。

她不知道这大管事的心理软肋在哪里,但是感知剥夺却是对任何人都有效果的“酷刑”。

返回宋府之后,宋宓返回书房,在一排排书卷之中翻找着。

她在找关于佞臣的话本子,虽然不是谏议大夫,但宋宓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拉小皇帝走正路的地方出一把力。

她虽然才归京,但是依旧听说了如今在朝堂之中闹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小皇帝要开凿运河引水。

她虽然不知道是哪个不靠谱的东西给皇上出了这么个将会被万人唾骂的“好主意”,如果真的干了,基本就离亡国不远了。

运河地势低,无法自流到京城,如果要强行引水,将会淹没沿途多少农田?

一旦淹没,将有多少人无人可归,无田可种,不说恢复元气,就单单难民安顿就是一件难事。

小皇帝算起来比自己还大,难道就没脑子,不会想吗,拿国家大事来胡闹,当儿戏吗?

不知不觉,宋宓已经将小皇帝和国安局那群胡闹的兔崽子们划上了等号。

想想桓大哥效忠于皇帝,宋宓无声喟叹。小皇帝真是捡到宝了,也不知道他哪里值得桓大哥效忠。

全然忘记了,是谁还在前天骂“桓大哥”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烂人。

找到《佞臣传》,随手放在桌子上,她现在人在京城,用不了申州的密旨渠道,又不能亲自去送,只能找时机了。

一觉醒来,关管事竟然已经派人在门外候着了。

将传信人唤过来,宋宓得知,那个大管事竟然已经将知道的都招了。

没想到速度竟然那么快,宋宓有些狐疑,收拾完毕,起身向外走去:“走吧,和我一起去看看。”

地牢之内,静谧的不可思议。

每一个经过的人看宋宓的目光中都带着些许崇拜,些许不可置信,他们没有想过,主子的那个办法,真的有用!亏他们之前还在心中百般质疑!那个大管事招供的速度简直啪啪地打他们的脸!

“主子。”看到宋宓过来,关管事笑的一脸畅快:“主子果然料事如神,那人什么都招了。”

“可确信?”接过关管事递来的字条,宋宓细细看着。

“已经派人查证过,这上面所写皆属实。”关管事恭敬道。这一次审讯已经麻烦主子出手了,后续工作自然不能再出差错。

“那一万石粮食是如何在短短半个时辰内消失在港口的?”看完了字条,将字条还给了关管事,宋宓蹙眉问道。

“那人也不知。他只是负责港口交接以及粮食转移到具体地方之后的清查。这一伙人似乎十分的谨慎,每一个流程都找了不同的管事,相互牵制。”回答完毕,关管事问道:

“主子,可还需要再从其他地方入手探查?”

“嗯,不过最近几天别有动作,等风头过去了再探查。”淡声嘱咐了一句,宋宓还是有些不确定,感知剥夺虽然足以摧毁人的心志,可也不会那么快,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这样想着,宋宓吩咐道:“带我去看看那人。”

听到脚步声,被关在地牢内的大管事抬头,看到宋宓之后,向后退了一步。他可清楚记得,昨日就是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他才遭受了那非人的折磨!

靠近木笼,宋宓浅笑,和善问道:“在那个房间内过的可还好?”

听见这话,大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强撑着沙哑的嗓子质问道:“你还想做什么?!我已经招了!”

细细的观察大管事的神情,宋宓了然道:“曾经你受到过类似的心理创伤吧。”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事实。

不知道“心理创伤”是个什么东西,那大管事低头不回话。

这一次彻底确定招供内容的可信度,想到字条上的内容,宋宓微微一笑。

她想,她要谋划一件足以惊动京城的大事了。

那就是——

炸规啼山!

第三十五章 潮流暗涌

为什么要炸规啼山?因为看规啼山不顺眼呗。

好吧,这只是玩笑话而已。

根据那个大管事招供的内容,那些粮食会暂时在规啼山停留一周左右,而他会在这一周之内查清数目。

细细算时间的话,如果宋宓动作够快,是可以在粮食转移之前炸出一批粮食的。

只是要如何炸才将能粮食“炸”出来,如何炸才能将粮食损失降到最低,却是一个麻烦事。

宋宓不由对那个大管事幕后的主人产生了好奇。不仅将身份完全保密,甚至对于管理每个管事都了若指掌。

就比如在地牢里这个管事,他只知道自己在港口负责交接,知道如何找引路人入山,却不知入山的路该如何走。

一个管事被捕,想必消息瞒不了多久,所以她用管事去寻引路人入山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规啼山近几年都没有问题,一时半刻也不可能查出什么问题,如果不能查探具体位置的话,她只能用威力较小的火药去快速炸山,以最小的代价和转移粮食的人拼时间。

当然,炸山这种事,她肯定不能自己做,当然是要找……

这样想着,宋宓起身,打算去逍遥楼寻蝉衣。要说她手下谁的消息最灵通,莫过于蝉衣了。

“公子。”逍遥楼内,看到宋宓来访,蝉衣甚是惊喜:“公子何时回京的?蝉衣竟然没有收到消息。”

“我是悄悄归京的,你不知道很正常。”示意蝉衣不必多礼,宋宓问道:“我若是想让皇帝出宫私下见他一面,从哪里入手最迅速?”

宋宓之所以敢这么问,就是通过素日里众人对皇上的评价,知道这是一个极其随性又不着调的人,如果能摸到他的脾性,引诱他走出皇宫再容易不过。

“公子要见私下皇上?”虽然惊讶宋宓的想法,但蝉衣没敢提出异议,沉吟片刻,然后回答道:“可以从乐启公公的干儿子小顺子那里下手,小顺子在宫中与一个宫女关系甚是密切……”

“消息可确切?”听见蝉衣的描述,宋宓的神色有些复杂,不是说皇宫里连个雌鸟都没有吗?哪里来的宫女?

“那宫女是先帝时期的高贵妃娘娘,如今的高贵太妃身边的一个三等宫女,因为皇上排斥女子的关系,平日里在内宫中甚少出来走动。”说道这里,蝉衣顿了顿,然后声音略略放低了些:

“有个大人曾经偷偷见到过小顺子和那宫女行……行苟且之事……还将这事在楼里讲出来助兴……”

“哦,比对食还要更深入一步?那位大人还真是有幸,竟然能见到这样罕见的一幕。”听见这蝉衣的解释,宋宓脸不红心不跳的概括了小顺子和那宫女的关系,瞬间放心了。

蝉衣:“……”公子,羞耻心呢?

小皇帝一直在前朝而且没有纳妃,自然不会进后宫,所以后宫虽然遣散了大部分先帝的女人,但还是有先帝时期的份位极高的几位妃子的。

身为不好女色的小皇帝身边受宠内侍之一,小顺子能勾搭上一个宫女,多么不容易啊!而且要冒极大的风险,肯定待那宫女是极其用心的。

从蝉衣得知了那宫女唤作碧落,了解到她的样貌以及住在后宫哪里的具体的消息之后,宋宓转身离开了逍遥楼。

与此同时,正恭敬候在季珩身后的小顺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季珩停笔,扭头去看小顺子:“生病了?那就回去休息,朕又不是那种苛待你们的人。”

“回皇上的话,没有没有。”小顺子一面在心里琢磨不知道是不是碧落想自己了,一面狗腿子的笑道:“奴才在万岁爷身边,有万岁爷龙气庇护,自然比普通人身体更好。”

“就你会说话。”季珩勾了勾唇角,继续伏案批阅奏折,余光扫到堆积如山的奏折,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这都是他看话本子的时候欠下的债,自己挖的坑还是要自己填呐……

至于那个诱惑他看话本子的某人,无旨而私自入京……哼哼……

“皇上,如果太多劳累,就歇息片刻吧。皇上如此疲惫,臣甚是心疼,国家大事系于一身,皇上也要保重龙体才是。”站在乐启公公附近的廖沉轩向前一步,温声道。

闻言,站在季珩后面的小顺子横了廖沉轩一眼。

这人什么意思?万岁爷才关心过他,这就被嫉妒上了?故意找这样的由头和他争宠?

这见风使舵的狗腿子功夫真是比他这个内侍还厉害!

感受到小顺子的目光,廖沉轩连一个眼角余光都不曾给他。

一个没有把儿的下贱东西罢了,依靠乐启公公的庇护得了皇上的青眼,他实在是看不惯他那副狗腿子的脸。

“无事,朕自有分寸。”季珩没有抬头,自是没有注意到小顺子和廖沉轩之间的交锋,但乐启却是看的一清二楚。

一个是如今皇上眼中的红人,一个是他自己的干儿子,他也不好偏颇哪一个,眼观鼻鼻观心,权当做没看见。

身为内侍,小顺子在他的教导下过的太顺风顺水,但是伴君如伴虎,能有人与他相争磨练一二也是好事。

季珩奏折才修改一半之时,夕阳已彻底沉寂在天边,宫中已经点上了烛火。

吩咐小顺子将笔墨收敛起来,季珩起身,示意廖沉轩和乐启与他一起出去走走。

看着空荡荡的宫殿,小顺子慢悠悠的收拾着东西。

反正皇上身边有干爹在,干爹可是看着皇上长大的老人了,有他在,廖沉轩那个奸臣占不到什么好处的。

“顺公公——”将御书房的门关上,小顺子听见有人在身后唤自己。

扭头一看,原来是在御膳房负责采买小刘公公,小刘公公为人机灵,而且采买是个极其捞油水的差事,他也委托这小刘公公做了不少事。

确定来人之后,小顺子笑问:“不知刘公公有何吩咐?”

“吩咐可是不敢,顺公公,杂家日日出去采买,找到了个能哄万岁爷开心的东西,不知道顺公公……有没有兴趣?”小刘公公笑眯眯的问道。

虽然叫做“小刘”,但御膳房着实养人,小刘公公不怎么高,吃的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洗干净了的大白萝卜。

听见小刘公公的话,小顺子心中一跳,随即一喜。

他正愁没有机会和廖沉轩争宠,如果小刘公公说的事情靠谱的话,那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第三十六章 事前筹谋

“杂家这次出去,听说京城东坊市中有家奇人,擅长问心之术,甚是有趣……”

夜色笼罩,御书房不远处的一个僻静角落,小刘公公和小顺子交谈甚欢,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右手边一丈开外的大树下,一身玄色的万岁爷正在树下站着,身旁跟着乐启公公,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站在季珩身后的乐启听的是心惊肉跳,他没有想到小顺子竟然那么大胆,正想开口为自己干儿子求情,季珩看出了乐启的意图,示意他噤声。

待小顺子和小刘公公两两散去,季珩冷声道:“隐一,去查查小刘说的那家奇人是怎么回事。或者,查查到底是谁委托小刘在小顺子面前如此说的。”

树荫之下月色斑驳,乐启看不清季珩的神情,也不好再去为小顺子求情,却暗自决定要回去细细敲打小顺子一番。

隐一,便是季珩身边的隐卫之首,也曾跟随季珩去申州微服私访。

乐启只觉得万岁爷命令吩咐下去之后,头上树荫似乎淡了很多,透过空隙投下更多月光。

这隐一,该不会一直在这树上吧?这样想着,乐启只觉得老肝一颤。他知道万岁爷的隐卫十分厉害,却不曾料到竟然将皇宫都渗透了。

站在上面,凭借隐卫的眼力,该不会连宫里的茅房里都能看见吧?乐启恶寒的抖了抖,赶紧抛却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小刘公公口中那间引起了多人关注的“奇人之家”正在东坊市内某个不起眼的院落里紧锣密鼓的修葺着。

“老大,这家人到底是死人了还是要娶媳妇啊?”院落之内,正忙碌做工的工匠环顾了他们已经改造了一半的房间一眼,忍不住问道。

“老三,小心祸从口出!做你活计就成了,东家只要不缺咱们工钱,你管他要做甚?”人群之中一个正在磨着楔子的工匠闻言抬头训斥道。

被训斥工匠的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这房间内墙壁布置的一半黑一半红,而且每一种颜色下的家具都是与墙壁一般无二的颜色,看起来怪渗人的……

请他们来做工的东家,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被某位工匠当做神经病的宋宓正端坐在书房之内,一笔一笔的誊抄着历朝历代的佞臣。

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搭上御膳房小刘公公这根线,想想自己送出去的银两,宋宓就感觉肉疼。

不过钱也不是白花的,至少她不用再费尽心思去贿赂小顺子或者拿小顺子的对食宫女碧落威胁小顺子。

估计明日小皇帝在小顺子的诱导之下就能出宫来,为了她的炸山谋划,也为了解决京城越发严重的粮食问题,她花点钱也没什么。

反正——京城里的不少大产业,都有她宋宓的一份。虽然不是宋宓自己发展的,原主发展的,如今也就是她的了。

落下最后一个字,宋宓松了一口气,将狼毫收了起来。

宋宓一共写了八个卷轴,四个卷轴是历代忠臣,譬如魏征,四个卷轴写的是历代奸佞,比如蔡京。

她回头要将这八个卷轴分别挂在东坊市那间院落里,奸臣挂在房间前半部分的黑色里,忠臣挂在房间后半部分的红色里。

想起加紧改造的院落,宋宓有些瘫软的靠在身后的太师椅上。

她为了这一次炸山可谓殚精竭虑,希望小皇帝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不靠谱,越不靠谱她的谋划越容易成功。

皇宫。

“你是说,所谓的奇人所在的地方正在修葺,而且房间之内一半黑色一半红色?”

寝殿之内,季珩身着明黄色的中衣,坐在案几之中捧着书卷,饶有兴趣的看着打探消息过来的隐一。

“是。而且经过调查,委托小刘公公的人正是宋宓。”身为隐卫之首,隐一非常沉稳,连说话都带了几分阴冷。

“宋宓?”听见这个名字,季珩一怔,随即喃喃道:“怎么会是她?她想做什么……”

“皇上。属下不建议以身涉险。”跟随季珩这么多年,对于自家主子的脾气,隐一再清楚不过,越是有意思或是有危险的东西,对于主子的吸引力越大。

“朕心中有数。”示意隐一退下,季珩握紧手中书卷,无声的笑了笑。

宋宓,无论你想做什么,朕都奉陪到底……

翌日。

小顺子来寝殿服侍的尤其殷勤。

季珩对于小顺子想做的事情心知肚明,不由觉得好笑,索性任由他殷勤。

对于身边这几个时不时能陪他用奏折打个吊牌的内侍,季珩抱以很宽容的心。

他本来就是重情的人,一些在他掌握之中的小心思,他不介意纵容。

一路跟随季珩,眼见御书房已经在不远处,想到御书房内将会有廖沉轩那个烦人精在内,小顺子牙一咬,而后笑道:

“万岁爷……”

听见万岁爷三个字,季珩停下了脚步。

这几个内侍都贼精着呢,平日里称呼他为皇上,一旦有好玩的事情或者套近乎的时候,就会用“万岁爷”称呼。

“怎么?”季珩挑眉,淡声问道。

“万岁爷,您这几日批改奏折如此累,奴才找了点乐子,不知道今日万岁爷可否赏光?”小顺子笑,露出了八颗洁白的大牙。

万岁爷说过,他一笑露出八颗大牙,一看就很真诚,让人不忍心拒绝。

“哦?是什么?”季珩配合,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据说,东坊市有一奇人,擅长问心之术,能由人心分析天下事……”将那位“奇人”吹捧了一番之后,小顺子小心的问道:“万岁爷好久没出去了,可愿出宫?”

“这个建议甚是不错,你安排安排吧。”季珩应允,然后向御书房走去。

听见季珩的回答,小顺子愣了。

这就同意了?这怎么那么诡异呢?他本以为自己要多费一番口舌才能让万岁爷答应来着……

目的达到,小顺子也不去想那么多了,赶紧屁颠屁颠的去准备皇上偷偷出宫的东西。

对,偷偷出宫。

一国之君出去寻乐子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当然不是,因此掩盖行踪是必须的!

坐在御书房内,季珩心情大好。

就让他看看,宋宓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样的“惊喜”吧……

第三十七章 初入黑屋

“公子,那奇人就在这院落内。”带着季珩走入宋宓已经布置好的院落,小顺子心里也没底。

他之所以带万岁爷来到这里,是因为小刘公公的推荐。小刘公公那个人眼光毒辣,既然他说万岁爷会感兴趣,那么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或者,万一那个奇人没能讨万岁爷欢心,依照万岁爷念旧情的脾性,自己应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万岁爷开心呢……

感受到隐一的气息潜伏在附近,季珩摸了摸脸上的玄色面具,这是他为了不让宋宓发现自己是“桓大哥”而刻意戴上的。

确认没有什么差错之后,季珩转身吩咐道:“小顺子,你且在外面候着。”

小顺子忙不迭送地点点头,这样的时候,当然是万岁爷最大。

按照指示推开房门,季珩站在门外向内看了一眼,心头一跳。

这是……阴曹地府?

房间墙壁全部都是黑色,连同房间内的器物也都是黑色,黑色的桌椅置于中间,黑色的屏风放置在房间右侧,季珩听见屏风后有人柔声道:“公子不必多礼,也不必奇怪,进来坐便好。”

这声音,是个女子。

季珩浑身一震。

他能听出,这是宋宓没有任何伪装的声音,带着几分清脆,几分爽朗,却少了几分女子的温婉。

也因为她声音偏于中性,刻意改变之后,她的声音类似于男性的温和,因而很多人只是觉得她是翩翩君子,并不会对她的性别产生怀疑。

季珩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

哪怕途径坊市,小顺子也刻意清理了女子踪迹,是以他虽然知道那人是宋宓,但她女子之音,却让他无端紧张。

她真是他的克星,前世如此,今生亦然。

面具之下,季珩苦笑,却是一摆衣袖,信步走了进去。

屏风之后,宋宓身着缃色百褶流仙裙,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心。

她紧张,不是因为着女装紧张,也不是因为见到这位带着面具的天子紧张,而是她的成败,在此一举。

房间内一片沉默,季珩被挂在墙壁左侧的卷轴吸引,不由走了过去细看。

是佞臣传。他如今正看的卷轴上写的是蔡京的故事,但吸引他目光的,不是卷轴上的故事,而是卷轴上的字迹。

前世相处,他对于宋宓的字迹再也熟悉不过。她虽然掌管大权,有些时候却特别懒散贪玩,这一点,从她的字中可以看出。

前世,宋宓的字迹狂草奔放,舒展的毫无章法可言,又有一种懒懒的感觉在内。

卷轴上的字迹,虽然认真,却依旧散漫,只不过,少了好几分曾经的锋芒,多了几分内敛和圆润。

字如其人。这一世的宋宓,是与前世不同,还是说,这才是宋宓最真实的模样,自己从未得以窥见?

要是让屏风后的宋宓知道,季珩此刻的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她自己的字给吸引了,恐怕会一口老血喷出来吧?

透过自己在屏风上留下的空隙观察到季珩在看她写的卷轴,宋宓静静的等待。

让小皇帝看卷轴本来就在她预计之内,小皇帝看的越久,对于奸臣的印象越深刻,越有利于她皆下来的行事。

心理学中,人的知觉有几大规律。其中有一条叫做接近律,指的是距离上相近的物体容易被知觉组织在一起。

她刻意誊抄佞臣传,并让小皇帝去看,就是为了在小皇帝心中做一个铺垫,然后通过她的语言撩拨,让小皇帝将“佞臣”二字和那个劝他开凿运河的人相联系。

如果小皇帝将那个出主意的人定义为奸臣,那么以利害分析劝他不要开凿,就容易的多了。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宋宓终于开口:“公子请坐。此次公子前来,是为寻乐趣而来?”

小皇帝能出宫,小顺子用的是找乐子的借口,想到内侍对于小皇帝另一面的认识,宋宓觉得自己以此入题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正是。”宋宓既然如此开口,季珩随意坐下,索性按照宋宓的话接下去,他也很想看看,宋宓布置这么一个鬼地方,费尽心思引他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子,乐趣寻不寻的到小女子暂且不管,但是……”宋宓故作神秘,吊起季珩的胃口。

“但是什么?”听见宋宓的话,面具之下,季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宋宓大人是如此的擅长故弄玄虚?

“乐趣只是暂时,若有一事未能停止,恐怕会酿成大祸!”淡淡的女子声混着几分哀愁,拨弄着季珩心头的那根弦。

其实很多著名的心理咨询师都极其会拿捏声音音调,因为这也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心绪,从而达到某些目的。

“此话怎讲?”季珩再问。

“公子亦是京城之人,恐已有耳闻当今圣上欲凿运河之事。不知哪狂妄佞臣胆敢如此怂恿圣上,欲惹生灵涂炭!”宋宓正色,声音中带了几分正气凌然。

佞臣?听见宋宓的论断,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佞臣卷轴,季珩心中一凛。

如此一算,廖沉轩倒真有几分佞臣的苗头。这与前世大相庭径,自己或许不能单单凭借着前世的经验行事,否则极其有可能栽跟头。

“不知奇人为何如此断言?”季珩语气中带了几分质疑,几分不确信,几分探究。

很好。屏风之后,宋宓露出笑容。

虽然她是将小皇帝当“公子”对待,可那位的皇帝身份没有变化,而且据她所得的消息,这位皇帝似乎极其会做朝堂功夫,没有理由不关心自己为何这样讲。

“运河开凿,一则京城地势高,无法自流,若真要运河之水灌溉,恐怕需强行引水。”

“二则引水再行施工,劳民伤财,且及春种,必耽误农活,若是耽误,明年收成则危。”

“三则引水所经必占大量农田,需安顿农户,且农田数目会被压缩,不利于长期发展。”

“四则安顿农户易出纰漏,如果不甚,则有大量难民,甚至引起暴动。”

“如此种种,皆因运河之开凿,综上看之,此提议之人,岂不是千古佞臣?”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点头。

他听完宋宓的话,顿时觉得廖沉轩真的不是个好东西,虽然他之前已经知道这家伙不可信,但这一次,他却有了想把廖沉轩扔出京城的冲动。

而且经宋宓这么一说,季珩觉得自己要真是开凿运河引水至京城,简直就是个大昏君。

虽然他也没真打算开凿运河,同样劝阻的话朝臣也都说过,但同样的话,宋宓说起来怎么就那么中听呢?

“不知公子所想如何?”

给了小皇帝思考的时间,环视了一眼黑黢黢的房间,宋宓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

小黑屋,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第三十八章 反而误卿

朕没有所想。

默默在心中接了这句话,季珩无声一笑。

一个装作不知身份,一个装作瞒过了对方身份,既然她宋宓想要确切的答案,那么自己……

就是不给她。

“本公子乃是一介布衣,能有什么所想?”季珩有些吊儿郎当的朝身后的座椅一靠,很是稀松平常的说出这句说。

然后抬头一看,觉得在这样黑乎乎的房间呆着甚是影响自己的心情,季珩又坐了起来。

看着季珩吊儿郎当的模样,宋宓有些无奈地抚额。行吧,这件事先不管了,小皇帝那么不靠谱,她已经尽力了,眼下还是炸山最要紧。

这样想着,宋宓温和一笑:“那么,就请公子移步至内间吧。”

说罢,宋宓在屏风后起身,顺着屏风后的空隙走到了里间,在红的几乎要亮瞎人眼的屏风后坐下。

推开里间的房门,看着里面的场景,季珩抽了抽脸颊。

这一路走来,他是从阴曹地府投胎之后然后娶妻了?

这房间之内红的耀眼,而摆放在中间的,竟然是类似于女子出嫁的陪嫁的陈设!

感受到良久的沉默,宋宓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

她布置的着急,黑色陈设还好,红色的陈设却是真的不好买,订做又来不及了,因此她偷偷把母亲出嫁的陪嫁给摆了出来……

见宋宓不说话,季珩打量了一圈,发现房间左侧同样挂着卷轴,不由再次过去看。

打量着因为赶工而显得有些粗制滥造的房间,宋宓在心中琢磨着怎么刺激小皇帝才能达到目的。

房间一半黑一半红,在不同地方说不同的事情,宋宓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颜色也是拥有其心理学意义的,最常见的是色觉而引起温度感觉,这种感觉往大了说,就是心理学中的“联觉”。

具体举例而言,黑色会使人觉得沉重和冷静,而红色能够使人想到热度,给人以兴奋感。

她现在就是需要小皇帝在兴奋感的引导之下同意炸山。她更会让小皇帝留下字迹,抵赖都抵赖不了。

而小皇帝如今正在看的卷轴上面写的是都是忠臣,作用和之前的佞臣卷轴类似,不过这一次是为了营造宋宓自己是忠臣的感觉。

算着小皇帝的看的差不多了,宋宓开口,笑道:“小女子这里有一大乐子,不知公子是否感兴趣。”

“哦,什么乐子?”凭借自身对宋宓的了解,季珩一瞬间就明白,宋宓接下来要说才是重头戏。

“不知道公子是否觉得规啼山无用?如果这山能被炸平,京城将会多了多少土地?想想就很美好……”

宋宓竟然怂恿他炸山?!

听出宋宓的意思,季珩眯了眯眼眸,直直向屏风后看去。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规啼山的存在阻碍了北面的行路,若能变成平地,想必会惠及后人……”

“我曾听人说,若真有人有胆魄做成这件事,必然是会名入青史……”

“听闻当今圣上乃一代明君,若真有人敢做,必然是当今圣上了,这真是要被载入史册的好事……”

是载入史册被后人骂吧?在心里补全宋宓的话,季珩陷入了沉思。

宋宓劝他不要开凿运河他理解,因为这本就劳民伤财的事情,他自己还想多安稳几年,肯定不能这么乱来。

但是宋宓忽然怂恿他炸山,这是因为什么?如果没有正当理由,他不能随意冒险。

平日里他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形,也很靠谱,但季珩心里清楚,小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大事情他绝对不能糊涂。

那厢宋宓还在喋喋不休,说的那叫一个舌绽莲花,如果季珩真是昏君,恐怕早就答应了。

说了良久,见季珩一直没有回应,宋宓额头也开始冒出了冷汗。

她看起来胸有成竹,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其实她心里很没底。

她不是女中诸葛,什么东西都尽在掌握,很多情况下,她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她正在做的这件事,很是冒险。

但是这件事情,如果不冒险,几乎连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险中求缘,她素来大胆,所以才会毫无顾忌。

感受到宋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季珩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在宋宓的说服之下,他的心分外躁动。

扫了一眼红彤彤的四壁,季珩忽然道:“宋宓,朕答应你。”

听见这六个字,宋宓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向上涌,她的眼眸瞪的极大,带着一丝惶然。

皇上……他知道是自己?

原来她以为的尽在掌握竟然只是对方眼中的挑梁小丑么?是她托大了!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宓请罪,声音却恢复男音:“请皇上恕臣故做女子之声,但此时臣确实为了国祚,毫无私心!”

宋宓没有走出屏风。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走出屏风,这一身女装,将会带来无限麻烦。

但她知道,如果皇上是个有手腕的皇上,她今日必然在劫难逃。

一句话点明自己身份,并喊破宋宓身份的时候,季珩就后悔了。

是他忽然之间冲动了,这句话完全是无意识说出口的,但是将会引来无限麻烦。

季珩起身,静静的注视着屏风。

看到一身玄衣的季珩看过来,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宋宓还是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季珩心血来潮要见她。

“朕走了。”良久,季珩说出了这两个字。

听着季珩离开的脚步声,宋宓的心亦猛烈的跳动着。

“这件事,依旧作数。”季珩又道。这一次,却是彻底走出了房间。

天子之诺,一言九鼎。

感受到季珩彻底离开了,宋宓一瞬间有些瘫软。

这简直是太儿戏了!她虽然对于朝堂了解不算多,但是她太明白,像她今日这样歪打正着还能逃过一劫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这样的事情就是这么真实的发生了!她是该庆幸皇上太不靠谱,还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太好?

说到底,她现在还是太嫩了,无法真正把控全局。如此看来,她必须吸取教训,要再下苦功了……

同样的错误,宋宓绝对不允许自己再犯!自己的大局,必须是自己掌握!

季珩走出院落,小顺子迎了上来。

没有过多理会小顺子,季珩也在心中消化方才的事情。

炸山,如此扯淡的事情,她宋宓敢提,自己还就真的答应了。

他对宋宓的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了,如果此件事不可行,也算彻底斩断他对宋宓的依赖和信任,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这样想着,季珩取下面具,吩咐小顺子:“走,去忆斋。”

他需要吃点东西压压惊。

第三十九章 有点脸疼

在房间之内换上了男装,确定院内空无一人之后,宋宓亦是走了出去。

她如今实力不足,想再多也是无用,反正目的达到,宋宓也不在乎那么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宓的想法虽然很光棍,但是却不会在现阶段平白增添烦恼。

慢悠悠踱步出去,宋宓打算去忆斋点一份无心炙。算起来,自从去申州就任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忆斋,还甚是想念。

“一份无心炙。”

忆斋之内,季珩扫视了一圈,发现如今的忆斋竟然在小店正中间隔了一道竹屏风,不由挑了挑眉,选择了坐在屏风后面。

“好嘞,小老儿这就去做。”看见有客人,老伯笑的更加和善,快步向后面走去。

品着忆斋算不上精致的茶水,季珩想起上次在忆斋,就是因为宋宓的突然到来,他最后连无心炙都没有吃到。

正这样想着,忽然店内传来一声季珩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老伯,来份无心炙!”

宋宓?听见这个声音,季珩俊脸一黑。

这个女人,专门和自己过不去吗?怎么自己每次来忆斋,都能遇见她?

若是宋宓知道季珩此时心中所想,必然要叫屈。宋宓可是这里的常客,遇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

听到宋宓脚步声似乎停在了屏风外的桌子旁,季珩在心中感谢忆斋忽然摆放出来的屏风。

也不知道宋宓是男装出来的还是女装,若是女装,他可是一眼也不想见……

想到这里,季珩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忽然心头一紧。

他的面具随手扔给了小顺子,他现在的容颜是“桓大哥”的!

而他如今穿的衣服,是宋宓眼中的皇上才穿过的,若是被她发现……桓大哥和皇上的关系昭然若揭,自己的一番隐瞒可就功亏一篑。

但愿宋宓不会进来。

这句话才在心中滑过,下一瞬,季珩的手便因为无意而触翻了茶盏。

“谁?!”

听到动静,原本以为忆斋内无人的宋宓一惊,连忙问道。

季珩心中闪过一丝懊恼,却是没有答话。

久久没有动静,宋宓有些狐疑,缓步朝着屏风后面绕去。

她……她过来了!

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季珩牙一咬心一横,果断开始脱掉玄色外衣。

反正才入春不久,脱掉一件外套还有厚实的中衣,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隐瞒身份,却是一个大问题。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宋宓的心头发紧。

这屏风后面到底有什么?她怎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顺手拿起桌上茶壶,宋宓决定若是有什么不妥,她就直接拿茶壶泼过去。

缓缓靠近屏风,宋宓探过头去……

“啊——!”

一声尖叫之后,宋宓伸手捂住了眼,手臂颤抖,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的:“你……你……登徒子!”

季珩暗自将脚下的外衣向桌子内靠近屏风的那侧踢了踢,作势还踩了一脚,然后淡然抬眸:

“同为男子,何来登徒子一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只穿着中衣的俊美男子,宋宓也缓过神来,不对啊,脱衣服的又不是她,她叫个什么鬼?

随机应变,宋宓立刻扯出一个“我懂得”的猥琐笑容:“桓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等爱好……”

说罢,上下扫视这季珩,目光包含深意,隐晦之意不言而喻。

肆无忌惮的看着只穿着中衣的季珩,宋宓丝毫没有自己是女子的自觉。

反正穿着中衣,也看不到什么,他既然那样说自己,她就多看几眼当做利息。

噗—!

听见宋宓的话,一口水险些要喷出来,虽然季珩及时忍住,却还是被呛到了。

“咳咳……咳……”季珩咳嗽着,呛水的感觉可是真难受。

偏偏某个没良心的女人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一脸痛心的劝诫道:“桓大哥,虽然这样喝茶更加妩媚动人,可也要爱护自己的身体……”

啊呸!

季珩咳个不停,却还是想狠狠揍宋宓一顿。

他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宋宓竟然这么欠揍?

不行!他要下旨,宣宋宓进京,让她给整个宫里——刷!恭!桶!

这厢宋宓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当朝天子,装模作样的劝诫一番之后,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了。

真是……要吓死她了。

离开之后,宋宓松了一口气。

她真是流年不利,吃个点心都能倒霉催的遇见脱衣变态!

脱衣服喝茶,桓大哥看起来人模狗样,咳,人模人样,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爱好?

思索一番无果,宋宓只能归咎于小皇帝亲近的人都比较奇葩这个原因。

因为季珩本人太显眼,所以宋宓没有注意到,在某人桌子下面,有件被某人踩的不成样子的玄色外衣。

暗自瞥了一眼被自己蹂躏的不像样子的玄色外衣,季珩俊脸更黑。

他身为皇帝,要带头节俭,一年都做不了几套衣服的好么?

额外的衣服他还要自己私下吩咐去做,穿的时候还要担心左右俩丞相啰里吧嗦哭穷卖惨。

要是让宋宓知道,小皇帝竟然过的如此凄凄惨惨戚戚,恐怕会掬一把同情泪。

无心炙终于上来了,看着面前的无心炙,季珩拿着竹著毫不留情的戳了下去。

这是宋宓的鼻子,这是宋宓的眼睛,这是宋宓的嘴巴,这是宋宓的厚脸皮……

我戳——

咦?在屏风之外大快朵颐的宋宓一愣。

她怎么觉得……有点脸疼呢?

待到宋宓终于离开,坐在屏风之内,季珩冷声道:“隐二,衣服。”

话落,从房梁之上掉下一件玄色外衣,兜头将季珩笼罩在里面。

季珩:“……”

之前隐三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说隐二有点二,他还觉得隐二只是太过老实而已,如今看来,隐三说的简直不要太对!

深吸一口气,季珩告诫自己要保持冷淡君子的模样,冷着脸将衣服穿上了。

一直在外面溜达着等待季珩的小顺子看见季珩的身影,连忙笑出八颗大牙,小碎步跑了过去:“公子,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偷偷将万岁爷带出宫,若是时间耽误久了,被干爹发现了,以后再想出去就会麻烦了。

显然季珩也明白这点,颔首离开。

在那房间之内,宋宓后面又劝了他一大段话,他可没忘记,宋宓在那段话里说的炸山时间,是明天……

他在庭院暗示隐一办的事情,不知道隐一办妥没有……

第四十章 剑锋胆寒

回到府中,宋宓径直去了书房,关于如何炸规啼山,她陈列了详细的计划,这种事情是越快越好,她尽早将计划交到小皇帝手里才是正理。

可是……怎么找不到了呢?

宋宓上下翻腾着,困惑不已。

她不是有条理的人,书房里书卷笔墨扔的乱七八糟的,但是纵然再乱,她都能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一次怎么找不到了呢?

皇宫。

“如何?”沐浴之后,季珩慵懒的朝龙塌之上一歪,淡声问道。

“宋宓确实有所计划。属下已经将其拿了出来。”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季珩,隐一退下。

想起宋宓书房那乱糟糟的模样,想起自己翻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隐一有些庆幸,如果不是他多次翻找,恐怕就要错过了。

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宋大人,私下怎么那么随性呢?简直和万岁爷不要太相似。

万岁爷身边皆整整洁洁,是因为有专门的人打理,如果是万岁爷本人,恐怕比宋大人那里更乱……

细致看完了宋宓的计划,将纸张再递给了隐一,季珩问:“以你所见,这宋宓到底是想做什么?”

“属下不敢妄言朝政。”隐一低头,分外恭敬。

“这件事朕打算让你明日带着隐卫去做,不算朝政。”季珩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属下认为……宋大人或许,或许是有什么发现。”斟酌着语言,隐一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是吗?”龙塌附近烛火摇晃,映照的季珩脸色晦暗不明:“她和之前……不太一样了。她之前做事十分稳健,如今似乎有些冒险……”

他?是指宋大人吗?皇上什么时候那么了解宋大人了?这些疑问盘旋在隐一心头,但是他老老实实的保持沉默。

“行了,这件事就交给你,按照宋宓的想法去做。”摆了摆手示意隐一退出去,季珩翻身躺了下去。

前世长夜寂寞的时候还能拉宋宓和自己同床共枕排遣寂寞,如今却是不能了……

翌日。

宋宓昨夜睡的不大安稳,醒的时候有些疲惫。

想起自己今日要做的事情,宋宓撑着精神,洗漱整理完毕之后,示意府内的车夫将自己送到规啼山附近。

“大人,规啼山附近甚是荒凉,不知大人要去哪里?”看着宋宓上了马车,车夫内心唏嘘。

他曾经宋御史的车夫,宋御史是他口中的“大人”,如今一恍,公子已经变成了“大人”。

宋宓却不知车夫心中所想,淡声吩咐道:“停在容易入山的山道附近。”

还没有到规啼山,宋宓就听见接连的轰鸣之声。

宋宓蹙眉,示意车夫就此停车,转身便下了马车。

“大人!前面似乎有人炸山,应该不太安全。”见宋宓径直向规啼山的方向走去,车夫连忙出声提醒道。

“你且在这里等待,我自有分寸。”不知道小皇帝到底是怎么炸规啼山的,宋宓很是担心会弄巧成拙。

规啼山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宋宓的原意是在山顶炸一次大的,然后再以小型火药向山腰轰炸,总能找到那批隐藏起来的粮食。

听见轰鸣声忽然之间停了下来,宋宓心中一紧,连忙快步向山上跑去。

前脚才迈上山道,忽然被人拦腰抱起,甩到了马匹之上,身后有人略带斥责的声音:“规啼山才被火药轰炸,你就这样上山,是不要命了吗?!”

“我不是……”宋宓扭头,看着季珩的脸,正想辩解,却猛然被他伸手压下了头:“别看!”

下一瞬,宋宓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耳边呼啸而过,身下骏马奔驰,颠簸不已。

“真是胆大包天!”季珩极其冷漠的说出这句话,身侧黍离剑飞舞,剑气凌厉,阻拦了山上毫无章法飞来的乱箭。

乱石纷纷从山上滚落,引起阵阵骚动,季珩扫了一眼,冷声吩咐道:“隐二隐三,清理乱石,隐四隐五,掩护隐一截杀。”

话落,宋宓就看到黑色如风般的人影窜入山中,所经之处碎石飞舞,扬起阵阵烟尘。

季珩将马头换了个方向,向山外飞驰而去。

“那些都是什么人?”虽然宋宓早有预感这一次炸山势必和炸老鼠窝一个效果,却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来势汹汹。

“正在探查。”淡声回复了四个字,季珩话锋一转:“倒是你,不好好呆在府中,来到这里做什么?”

“那你不好好侍奉君主,来到这里做什么?”对于季珩的质问,宋宓轻哼一声,反驳了回去。

“我……”倒是没想到宋宓对于自己越发不客气,季珩顿了一下,冷声道:“我是奉君命。”

确实是奉“君”命,如果宋宓回京城仔细打探一下,就会听到今日皇上没早朝消息。

知道桓大哥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宋宓在心中冷哼一声,受皇帝宠幸就了不起啊。

好吧,事实证明,受宠幸就是了不起。

“主子,除了部分粮草,山中已经空了。”良久,有人在暗处,极其晦涩的说出了这句话。

这简直是对他们隐卫的侮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竟然撤的一干二净,连个尸体都没留下!哦,除了一些粮草还没有来得及的撤离。

季珩淡淡抬眸,虽然没有言语,但是其中冷意不言而喻。

和季珩同乘马匹的宋宓有些不自觉的瑟缩了一把,有些心疼那几个隐卫,大着胆子扭头劝慰道:

“当今皇上是一个极其通情达理的人,而且桓大哥你又是他身边的红人,能有一些粮食,就已经算是解决目前京城的大问题了。”

季珩垂眸,冰冷的声音中带了些许温度:“你都知道些什么?”

“呃……”听不出季珩的情绪,也不知他到底是在讽刺自己不知道真相还是疑问自己,宋宓在心中懊恼自己心理学学的还是不到家,只能默默闭嘴。

“隐二,送她回去。”见宋宓不回答,季珩也没打算从她口中得知什么,吩咐道。

“不不不,我府上的车夫就在这附近,我自己过去就好!”在季珩的帮助下从马匹上跳了下来,宋宓转身离开。

蹙眉看着宋宓跑远的身影,季珩示意隐二在她身后跟着,便和另外几个隐卫入山了。

扭头看见身后没了季珩的身影,宋宓松了一口气。

最开始认识桓大哥的时候,他虽然也冷,却没有像今日一样让人胆寒,宋宓是颇识时务的,赶紧溜为上策。

至于山中到底是什么具体情况,可惜她不能亲自去看,只能再从其他方面入手去调查了……

按照她的估计,此时山中最少也有五千石粮草,已经能够供应京城温饱,这件事既然已经处理,让关管事他们继续探查,她也该回到申州了。

她已经离开申州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申州城县衙如今怎么样了……

第四十一章 玉汝于成

宋府。

“夫人,宋大人能力毋庸置疑,您就放心好了。”内堂之内,穿来温隐略带俏皮和劝慰的声音。

“隐隐啊,子期的官场我管不到,但是他的婚事……真是……”

听见这个声音,宋宓唇角一抽。

温隐还是一个独身女子,而且是她这个“男子”带回来的,母亲这话包含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母亲!”宋宓略带嗔怪的掀开帘子,连忙坐到裴氏附近,笑道:“趁我不在,母亲你又乱操心了。”

“这怎么叫乱操心呢?”裴氏拍了拍温隐的手,笑道:“隐隐多么好的姑娘……”

宋宓起身,示意温隐和自己一起出来,裴氏看着两人出去的身影,对着身边服侍的向嬷嬷感叹道:“隐隐是个不错的姑娘,就是身世低了些……”

走到僻静的地方,温隐停下脚步,低声问道:“你母亲那么着急你的婚事,莫不是她不知道你是……”

“嘘……”示意温隐噤声,宋宓眼眸深了几许:“我就是我,母亲眼中的我亦是我。”

宋宓的意思的便是,她就是男子。温隐颔首,挑眉笑问:“宋公子,你要回申州了吧,不知道要如何安置我和杏子两个弱女子?”

已经入春,府中的花草生机勃勃,宋宓抬步走到不远处的亭台,和温隐坐下之后,吩咐身后跟来的婢女:“去把杏子姑娘唤过来。”

看着小婢女屁颠屁颠跑出去的模样,温隐睨了宋宓一眼:“自己不带婢女小厮,知道麻烦了吧?”

“这不是没有可信的人嘛。”宋宓极其厚脸皮笑道:“要不然,隐隐你陪着我?”

“抱歉,我没那个意思。”知道宋宓所谓“陪着”就是给她做个婢女,温隐轻嗤了一声,果断拒绝了。

“公子,温姑娘。”话落,杏子已经到了,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

宋宓很是讶异看了杏子一眼,感叹道:“看来母亲很有手腕啊。”

虽然梅子是个家世不错的嫡女,但是因为家道中落,很少会去教导杏子一些礼仪,宋宓当初只是顺口一提,让母亲指点一二,没想到效果如此好。

杏子笑了笑,不过有些拘束。

“不必拘着,过来坐。”宋宓挥了挥手,让杏子过来坐。

略一犹豫,看到温隐毫无顾忌的坐着,杏子这才回了个礼,在距离宋宓最远的石椅上欠身坐了。

看着杏子如此模样,宋宓暗自庆幸,幸好她是个“男子”,如果是个世家小姐,这也太累了。

“我就要去申州了,不知你们有什么打算?”宋宓温声问道。她在外人面前就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这样最容易拉低人的戒备心。

“我想随你去申州见识一二。”温隐毫不犹豫,也毫不客气。

身为女子,她有属于自己的傲气,当初恳求追随宋宓,就是为了最大程度上挖掘自己的才能,因此有了机会,温隐毫不客气。

宋宓点头,原本她就是打算让温隐随她去申州,如果有机会,她会给温隐安排个职务,先让人们适应女子为官,也有利于她的下一步计划。

“那杏子呢?”看向杏子,宋宓温声询问。

听见宋宓的话,杏子有些局促的看了宋宓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只一眼,宋宓就看出了杏子的情绪,连忙安抚道:“有话不妨直说,萍水相逢,我既然答应了梅子要尊重你,就不会食言。”

听见宋宓的话,杏子瞥了温隐一眼,看到了肯定之后才低声道:“我……我想去学武。”

学武?宋宓一怔,是她理解错了?于是问道:“学武功还是舞艺?”

“是……武功。”杏子低下头,似乎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些逾越了。

“武功么……”宋宓垂眸:“我记得固州有个武院很不错,我派遣人送你过去,至于成与不成,在你自己。”

“多谢公子!”闻言,杏子怔怔的抬眸,有眼泪缓缓涌了出来,她连忙起身,跪地叩首:“感念公子再造之恩,杏子在离开之前,请求公子赐名!”

“也好。”起身虚扶了杏子一把,宋宓轻笑道:“从此以后,你便叫玉成吧。”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拜谢公子。”玉成起身,举止却多了几分灵气:“玉成必不辜负公子用心。”

“我会找人送你去固州,你且安心在府中等着就是。”

安顿好温隐和玉成之后,宋宓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离开申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需要早些回去处理事情。

而规啼山被炸的消息却如同飞一般,很快便传遍了京城。

对于何人敢炸规啼山,少有百姓看见,因此众说纷纭,猜测万千。

虽然季珩和隐卫处事隐蔽,但是不少世家官员还是得到了不少不隐蔽的消息,比如,曾经在炸规啼山的时候宋宓从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上疏者无不痛批炸山人胆大妄为,不敬祖上,不敬王法。

甚至还有些臣子直接弹劾到了宋宓头上,说白了就是宋宓出现的太是时候了,该她倒霉。

季珩随手将奏折一扔,很是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就不明白了,炸个山而已,怎么到这群文官口中,就成不敬祖上不敬王法了。

大恒法律也没有哪一条说明不允许炸山。是是非非都出自文官的那张嘴。

更何况,这山是他自己私自炸的,虽然主意是宋宓出的,可后来真不关宋宓的事。

不过,身为一国之君,他也不能挺身而出,说山是他炸的,这个黑锅,他还真没办法帮宋宓澄清。

“万岁爷,两位丞相求见。”乐启走进来恭敬的通传了一声。

不用想,左相右相肯定是来说规啼山之事的。

忍住想要装不在的冲动,季珩示意乐启请两相入内。或许是朝中真的太安宁了,无论事情大小,只要被文官逮到之后,不达目的不罢休。

行了个礼,趁右相还没有说话,左相赶紧说道:“皇上,臣听说规啼山……”

“朕知道,左相有话不妨直说。”季珩不想和这群老家伙绕圈子,因为他们绕圈子是能把人给绕死的。

“既然如此,臣恳请皇上彻查此事,并严惩炸山之人!”左相义正言辞道。

房梁之上隐一听见左相的话,在心中为左相默哀了一把。

左相大人,您可知道您要惩戒的人,就是当今皇上?

“朕知道了,必然会严查的,两位丞相退下吧。”无力挥了挥手,季珩此时的想法和话语却是截然相反。

无论如何,能忽然得到那么多粮食,宋宓功不可没,他应该给宋宓怎么样的封赏才好?

第四十二章 相似反转

“宋御史家的那个嫡子真是个祸害,竟然坏我大计!”右相府内,右相看着线人呈上的密报,狠狠的将书桌之上砚台摔了出去。

“砰”的一声,名贵的砚台竟然四分五裂,未干的墨汁溅了一地。

“虽然宋宓并不明白真相,但只希望宋宓识相一些,不然……”有人站在阴暗处,看着一地碎砚,声音渐冷。

“行了,你退下吧。宋御史是本官的人,谅他儿子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天去。”挥了挥手,右相平静了很多:“你退下吧,容我思考一二。”

于此同时,宋宓已经坐上了前往申州的马车。

“宋宓已经走了?”御书房内,趁着廖沉轩不在,季珩问道。

“是。”房梁之上,传来一个字回答,简单明了。

“跑的可真快。”低声自语了一声,季珩唤道:“小顺子——”

“哎——万岁爷,”一声话落,御书房门被人推开,小顺子“呲溜”一声窜了过来,跪在季珩脚下,低头问道:“不知万岁爷有什么需要?”

“这是朕的手谕。”将一本明黄色的奏折状东西交给了小顺子,季珩严声道:“带着它,去申州县衙宣读。”

申……申州?!听见这个地名,小顺子心肝一抖,他自幼长在宫中,根本未曾出去过,要他去申州宣手谕?

没等小顺子说话,季珩再次说道:“这件事情十分重要,所以朕才会让你亲自去。具体事项让乐启安排,而朕会派隐卫跟着你,保证安全。”

听完这话,小顺子感激涕零,原来是一件极其的重要,而且还有隐卫保护,看来在万岁爷心里,自己还是很重要的!

“不过……”话锋一转,季珩补充道:“你要记得,和宋宓一起返程。”

“奴才遵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宋宓一起,但小顺子瞬间明白应该是手谕里的事情,因此恭敬的接过手谕,行礼出去了。

看着小顺子走出去的身影,季珩收回视线。

他会派隐卫跟随小顺子,只不过返程的时候,如果小顺子不和宋宓一路,隐卫只会跟随宋宓罢了。

毕竟,保护小顺子的安危只是顺带,保护宋宓顺利归京才是首要的事情。

小顺子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痛哭流涕。万岁爷,您的心偏的还能找回来吗?

“隐一,传令隐二,让他随小顺子去申州,保护宋宓。”御书房又恢复了寂静,季珩淡声吩咐道。

宋宓来往京城那么多回没人保护都安安全全,至于派隐卫专门保护吗?

这个念头在隐一脑海一闪而过,他恭敬回复道:“隐二性格过于呆板,恐怕不足以随机应变,属下建议隐三去更为妥当。”

“隐三太过油腔滑调,朕是保护朝臣,不是去选秀女的。”想起隐三笑嘻嘻滑不溜秋的性格,季珩一阵头疼。

隐三素来心细且喜欢油腔滑调,要是去了申州,无意中发现宋宓是个女子,那还得了?

如此平淡无波过了几日,宋宓终于抵达了申州城。

下了马车,看见守在衙门口的衙役,宋宓微微眯了眼眸。

她不过将近半月未曾回申州而已,衙门口的衙役她竟然认不得了。

带着温隐信步向衙门内走去,还未踏入,就被那两个衙役拦住了:“什么人?衙门岂是尔等能擅闯的?”

说罢,一个衙役拇指和中指交错在一起搓了搓,要银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宋宓觉得好笑,她不过是没有穿官服而已,这群人就不认得她了?还敢找她要银子,她不勒索他们就是仁义的。

“这位是申州县令,哪里的规矩,县令不能进县衙?”站在宋宓身后,温隐出声质问道。

“哟,哪里来的小娘子,怪标志的,看样子,不是我们申州人吧?”两个衙役中略胖的那个嘿嘿一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温隐。

“就是,我们自己的县令,我们自己还不知道吗?就他?”其中一个衙役附和着,上下睨了宋宓一眼,鄙夷道:“他要是申州县令,那老子就是申州刺史!”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申州刺史有你这号人物?”屡次不敬,宋宓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冷下了脸色,她厉声道:“让开。”

“还敢叫我让开?老子让你滚!”那个胖衙役举着杀威棍,指着宋宓,眼见就要打下去,好不威风。

冷冷的扫了这衙役一眼,宋宓从宽大衣袖中取出身份令牌,举了出来。

那两个衙役认出了那身份令牌,顿时一惊,赶紧将手中杀威棍一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求饶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

冷哼一声,宋宓将身份令牌收了回去,看也不看这两人一眼,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温隐连忙跟了上去,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温隐问道:“你不是这里的县令吗?怎么你的手下都不认得你?”

“你且在正厅等着,我处理一些事情,去去就来。”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带着温隐不便行事,宋宓如此说道。

“也好。”温隐闻言便退下了。

环视了一眼和往常没有区别的县衙,宋宓大步迈向了正衙,看着空荡荡的正衙,她走上了案几之上,狠狠一拍惊堂木,吼道:“李县丞,出来!”

半晌,有人带着一群人从后面慢悠悠的踱步进来,瞥了宋宓,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县令大人啊。”

扫了李县丞身后的那一群人一眼,宋宓冷声问道:“杜旻呢?”

在离开之前,宋宓曾将县衙事务委托给了杜旻处理。

“哦,那小子啊。”李县丞捋了捋自己的八字胡,混不在意的说道:“他死脑筋,被我打发回家了。”

“什么意思?”闻言,宋宓冷眼看着李县丞,声音却如同寒冰冻结:“本官才是县令,怎么,需要本官教教你规矩吗?”

“不敢不敢。”李县丞嗤笑一声:“上次县令教规矩,将我毒打了一顿,至今也不敢忘。”

说着,李县丞不屑打量了宋宓一眼,忽然之间笑的分外诡异:“如今,该本官教教大人规矩了!”

“来人!把他给本官围住!”

话落,数十衙役从县衙中冲了出来,将宋宓团团围住。

相似的场景,不过处境恰恰反了过来。

环视了这些衙役一眼,宋宓发现全部都是生面孔,哪里还不明白县衙已经被李县丞控制住了?

一瞬间,宋宓的心沉入了谷底。

第四十三章 所谓教训

单手支撑,一个旋转,宋宓翻身踩到案几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李县丞身后的那些人:

“本官可是奉圣旨来申州任职,如果今日你们敢动我,那么今日在场每一个人都逃不过……”

话一出,不少人的神色微变。他们只不过壮人势而已,并不想招惹麻烦。

将那群人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宋宓在心中冷笑。如果她今日退让,恐怕这县衙就真成了李县丞的天下,而如果她毫不相让,别人反而会步步退让。

“别听她恐吓!”李县丞身后,应该是顶替杜旻位置的新主薄反驳道:“县丞大人的长兄可是申州刺史,有他在,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做什么?”

“申州刺史?”听见四个字,宋宓忽然笑的分外开心:“不知道刺史大人上一次被揍的伤好没好透?恐怕他没有时间为你们做主吧。”

“猖狂小儿!”瞪了那新主薄一眼,李县丞讥笑道:“也别逞口舌之能,这一顿皮肉之苦,你受定了!”

“是么?”冷冷的瞥了李县丞一眼,宋宓并不明白是谁给李县丞的底气,因此她直接大刺刺朝案几上坐下,两手环抱,好整以暇说道:

“来吧,如果要打,现在就动手,我倒要看看谁敢!”

其实宋宓心里也没有底。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底气越足,表现的越硬气,这群人越是不敢动她。

这是一场心理战,就看谁先服软了。

看着宋宓一派淡然的模样,有人开始犹豫了,或许是真的怕宋宓有什么后招,因此轻声说道:“这好歹也是县令大人,还是算了吧……”

“什么算了?怕什么?”李县丞挤到衙役之中,抢过一个衙役手中的杀威棍,就要朝宋宓打过去。

宋宓欠身落地,劈手握住杀威棍的另一头,狠狠的向前一用力——

“啊——”杀威棍直接狠狠戳上李县丞的肋骨,整个正衙都回荡着他杀猪般的惨叫声。

宋宓冷眼看着李县丞。

开玩笑,她好歹也是在国安局接受过魔鬼训练过的人,虽然她不是专业的,但李县丞瘦猴一样的书生,用技巧她还打不过就太可笑了。

“混蛋!给我打他!”惨叫过后,李县丞弯着腰捂着自己的肋骨,气急败坏的吼叫。

见衙役真的想行动,宋宓利索的拿出自己的身份令牌,举起,在那一群衙役面前转了一圈,厉声道:

“身份令牌在此,本官可是货真价实的七品官员,若是敢动手,就是以下犯上的罪名,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闻言,那群衙役面面相觑,看了一眼霸气侧漏的宋宓,对比她身旁弯着腰神情扭曲的李县丞,默默选择了旁观。

“你们怕什么?打,给我打死她!”见此状况,李县丞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宋宓抬眸冷冷扫了衙役一眼,无一人敢动。

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宋宓垂眸看着身旁的李县丞,冷嗤道:“打我?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打就打!”说罢,李县丞尽力直起身,伸手就要过来打宋宓。

宋宓侧身一躲,伸脚朝着某个地方狠狠踢了过去:“你还真敢来?”

不好意思,若是官场勾心斗角,以她现在的资历,恐怕还要衡量衡量,但是打人——怕个球啊!

话落,宋宓直接伸手扯掉了李县丞腰间的代表品级以及装饰的玉带銙,当做鞭子一样抽了过去:“这一次,本官让你彻底长长记性!”

“啊——”

“吼——”

正堂之内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众县官和衙役们目瞪口呆一脸呆滞的看着他们的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两个“大男人”打成一团……

哦,不对,是县令大人亲自“教育”县丞大人……

看着宋宓凶悍的模样,众人皆一阵皮紧,也没有人敢去劝。

眼看着教训的差不多了,宋宓停手,将手中已经抽变形了的玉带銙放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还好县令大人有分寸,但是从此以后,打死他们都不敢招惹县令大人了。

能当上县令的,大部分都是文官。但是不怕文官有才华,就怕文官太流氓!就比如宋宓这样的,真真是让人胆寒……

方才寂静下来,不久前才被宋宓吓破胆的胖衙役就慌慌忙忙跑了进来:“京城来人了!说是奉皇上手谕!”

听见这衙役的话,众人才放下的心忽然一紧,连忙鱼贯而出,前去迎接。

小顺子站在县衙门口,身后跟着两位内侍和两个御林军,看着众人纷纷跪下,很是得意的睨了一眼。

他在宫中虽然受万岁爷的宠信,但是头上始终压着干爹,还有一个廖沉轩和他相互看不过眼,出了宫才知道自己原来是那么威风……

只可惜,不能把服侍在高太贵妃宫中的碧落带出宫瞧瞧他这气派的模样,如果能看到的话,碧落恐怕就不会嫌怨他是无根的东西了……

如此想了一番之后,小顺子开始宣读季珩的手谕。

“今有申州县令宋宓,在任期间政绩卓然,特擢为大理寺司直,不日返京。返京之前,提擢继任,以安申州。”

听见这个简短的手谕,跪在地上的众位京官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手谕上没有什么废话,表达就一个意思——宋宓在申州县功绩卓然,要求宋宓处理申州县衙事情之后,提拔下一任县令,回京任职。

在手谕之中,宋宓被提升成了从六品的大理寺司直。虽然大恒大理寺司直一共有六个人,但是这等于宋宓直接回到了京城,天子身边,可谓一步登天!

宋宓成为了从六品的大理寺司直,他们虽然羡慕,但是在他们眼中,最实际的还是皇上给宋宓的那个提拔下一任县令的权力。

听见这个消息,已经被宋宓揍的鼻青脸肿的李县丞双目瞪大,愣了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到了宋宓脚下,死死的抱着宋宓的大腿,痛哭流涕:

“宋大人,小人目光短浅,冒犯了大人,请宋大人饶命!请大人饶命!”

说着,拼命给宋宓磕着头。

站在李县丞身边的主薄闻言,连忙也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的求饶。

看着这一幕,宋宓觉得好笑,似乎前不久之前申州刺史也求饶过她,这一对兄弟怎么回事,专门给她找乐子吗?

她即将返回京城,有她更广阔的天地,和这样的人计较没有丝毫的意思。

俯身要将李县丞扶起来,却见眼前银光一闪,耳边有毫无波澜的声音传来:

“快躲开!”

第四十四章 囚徒困境

宋宓还没来的及反应,只感觉一股沉闷气劲将自己击飞了出去。

闷哼了一声,宋宓起身,心中却徒然一惊。

李县丞手里一把匕首高举,闪着铮亮的光,如果自己不是被击飞,被这样捅上一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站在小顺子身后的两个御林军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制住了李县丞,让他丝毫也动弹不得。

空气瞬间凝滞,众县官显然都没有预料到李县丞竟然会主动行刺,片刻之后,唰唰的跪了一地。

小顺子也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有一种欲哭无泪的冲动。万岁爷,这到底是个什么差事啊,竟然那么危险?

在内侍的搀扶之下宋宓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淡淡的瞥了李县丞,神色微冷:“将李县丞和这个主薄关押起来!分开关押,我稍后自然会审讯!”

一日没离开申州,宋宓就一日还是申州县令,何况这件事事关宋宓的性命,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至于为什么要关押那个主薄,众人只当做宋宓是迁怒。

主薄连求饶都来不及,便被衙役捂住嘴押了下去。看着两人消失在县衙深处,宋宓浅笑着对着小顺子拱手一礼:

“顺公公,让您见笑了。”

身在官场,无论前一刻是什么情绪,下一刻必须做出该有的模样。

“不敢不敢,还是宋大人的事情要紧。”出了这事情,谁都没了庆贺的兴致,宋宓亲自将小顺子送入了申州官驿,转身去了杜旻家。

杜家院落之内,杜旻正坐在院落中的石桌上擦拭乌纱帽,看见宋宓的身影,一惊,连忙站起身来,行了一个大礼,满脸羞愧:

“下官无能,有愧于大人的委托,请大人责罚。”

“行了。”宋宓挥了挥手,随意的坐了下来:“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些虚的,我现在需要你把你知道申州县衙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给我讲一遍。”

打量着宋宓的神情,杜旻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不由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在接手谕时被行刺也不是什么隐晦的事情,稍微打探一下都能知道,因此宋宓也没有隐瞒,将事情讲一遍。

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杜旻也将这段时间自己觉得有疑点的地方告诉了宋宓。

从杜旻家出来之后,宋宓神色凝重。

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的话,应该是有人指使李县丞做事,而且通过李县丞的言行可以得知,这个人身份不低。

自己自从进入官场之后基本在京城没有呆过几天就被外放到了申州,按理来讲是没有得罪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置她于死地?

细思无果,宋宓决定亲自去审问那两个人。

李县丞,和那个顶替了杜旻的主薄。她最开始的时候便发现这主薄有些不对劲,似乎知道李县丞想要的做的事情似的。

她之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就迅速将两个人分开关押,就是防止这两个人通气,掩盖了真相。

回到县衙之后,宋宓立刻要求衙役带自己去见李县丞。

一般地牢的条件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那么多的人见到李县丞想要刺杀宋宓,因此给李县丞的地牢也是最差的。

地牢之中弥漫着腐朽的霉味,光线阴暗,空气中都是潮湿的腥臭感,宋宓踩着凌乱的枯草,站到了李县丞所在地牢的面前。

“李大人。”看着李县丞叼着一根枯草,靠着墙角蹲在那里,宋宓淡声问道:“到底是何人指使你做这些事情的?”

“宋大人。”呸的一声将口中枯草吐了出来,也不知这一声到底是针对那枯草还是宋宓:“看你不顺眼就捅你,没捅上是我的不够狠,哪来指使不指使?”

“是么?”宋宓淡淡挑眉,轻笑道:“听完手谕的那一刻,严格上来讲,我就是从六品官员,伤害我,不知道你的兄长能不能压下此事?”

闻言,李县丞只是看了宋宓一眼,就转过身去面朝潮湿的墙壁,不再看宋宓了。

看着李县丞不以为然的模样,宋宓了然。

申州刺史是五品官员,而她是从六品京官,一般来讲,京官地位隐隐比外放官员要高很多,从权力上讲,她和申州刺史地位相同。

听见宋宓搬出申州刺史无用之事,李县丞依旧不在意,说明他的倚仗不在他这位刺史兄长,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的官职绝对在五品之上。

分析出这个消息,宋宓心中越发沉重。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潜藏着某些危险,这个认知让她感觉非常糟糕。

“那个主薄,知道的应该不比你少吧?”掩盖内心的真实情绪,宋宓笑的越发轻松:“如果你不愿意配合,那我便去审问他了。”

“你尽管去。”歪着身子躺在了枯草堆之上,李县丞倒是难得有如此硬气的时候:“反正他也不过是个倒霉人罢了。”

“如此悠然自得,看来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瞥了李县丞一眼,宋宓声音忽然之间压低:“你是不是认为,会有人来救你?如果……主薄什么都招了话,你说,你会不会被当做弃子?”

“他敢!”听见宋宓的话,李县丞忽然坐了起来,怒目圆睁。

“果然主薄也是知道真相的。”宋宓眯了眯眼眸。

李县丞能当上县丞,靠的便是他那个申州刺史的长兄,加之平日里看在刺史的面子上众人皆对他退避三舍,官场之上他没有什么道行,随口一诈便出了结果。

“你!”李县丞后知后觉自己被骗了,冷哼一声,不再搭理宋宓了。

“给你一个机会。”对于李县丞的态度不以为意,宋宓缓声道:

“你和主薄两人,有一次主动招供的机会,谁先招供,谁便能得救,而另一个人便会被我立刻凌迟而死——放心,我会很及时,不会让你有被救走的机会。”

原本就是很残忍的事情,被宋宓缓缓说出,竟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味道。

看着李县丞瞬间变了脸色的神情,宋宓淡淡一笑:“你的时间不多了,谁知道主薄大人会不会先招呢?如果他招了,那么你……”

宋宓轻哼了一声,无言更比有言威胁人心。

牢狱之中又恢复了平静。

李县丞蹲在墙角,神色莫名。

第四十五章 算无遗算

去了另外一个牢狱,将给李县丞的话再次说给主薄听,宋宓也不管主薄是怎么想的,转身离开了。

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宋宓觉得她原本认为平静的日子忽然之间暗潮涌流,偏偏她身在其中却无能为力。

怡红楼。

“怎么了,愁眉不展的。”妩裳是清倌,夜间这种容易发生意外的时间里她都退出的比较早,因为早早回到了房间。

“遇到了点事。”揉了揉无意识间蹙紧的眉心,宋宓大致讲事情讲述一遍,问道:“这段你收到消息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可疑之处?”妩裳正在拔头上绢花的手一顿,凝神思索了半晌,果断说道:

“怡红楼这边查的消息是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的。怡红楼根基不深,十分的隐晦的消息并探查不到,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这似乎和京城有关。”

“京城?”宋宓心中一惊:“裳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妩裳摇了摇头:“子期,不是我隐瞒,而是因为这猜测实在牵扯颇深,倘若出错,只会让你万劫不复。”

“也罢。”宋宓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怡红楼。

她忽然之间发现混迹在女人群中也蛮好,至少大家那些小手段都是心知肚明,不像官场,想折磨一个人,手段防不胜防。

满腹心事的踱步回到县衙,却见牢头一脸惊恐的跑出来,看见宋宓,扑通一声跪下了:“大人,不……不好了!李县丞他……他死了!”

“什么?!”一整天,宋宓的心都七上八下的,听见这个消息,她更是不可置信。

她才离开牢狱多久?半个时辰?还是大半个时辰?这么短暂的时间,李县丞就死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宋宓沉声吩咐道:“前面带路,我去看看。”

“是。”听见宋宓冷静的声音,牢头也略微平静了一些,官员死在牢狱之中,但是又不是他用刑弄死的,因此没有必要那么担心。

快步走入潮湿阴暗的牢狱之中,宋宓的心情十分的沉重。

看着牢头打开了牢房的锁链,宋宓迈步走了进去,李县丞的尸首就保持着死前的模样,也没有人敢动。

靠近看了一眼,宋宓心头猛然一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李县丞的头顶之上插着一枚暗器,连鲜血都没有留出,而他脸上带着微笑,眼中有一种期许后的绝望,说不出的诡异。

李县丞死前到底看见了什么?是来救他的人吗?但是宋宓却无心思考这些,她现在的心很沉。

因为她发现,这李县丞头顶上的暗器竟然和她父亲宋御史所中的暗器一模一样!

似两个相反的弯月拼接在一起的形状,但是弯月的尾部分外尖锐,就是这一部分,嵌入了李县丞的头顶中。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必然联系?

环视了这牢狱一眼,宋宓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连忙走出了牢房,对着牢头冷声吩咐道:“陪我去一趟主薄所在的牢房,快!”

那牢头虽然不知道宋宓想做什么,但是看见县令神情如此严肃,连忙快步带着宋宓向主薄所在的牢狱走去。

看到主薄在牢狱之中,是活的,宋宓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幸好主薄没死,她的线索还没有断。

这个念头才在心中划过,忽然听见耳边有人失声吼了一声:“小心!”

宋宓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感觉一枚冰凉的东西蹭着自己的脸颊划过,随之而来的沉闷气劲让她一个趔趄,闪身躲过。

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个在李县丞救了自己一命的人,当时那人没有现身,她因为太忙碌,忘记处理这件事,没想到这人又出手救了自己。

“多谢阁下……”宋宓的话才出口,就听人毫无波澜的道:“稍等!”

话落,宋宓只感觉牢狱之中的某处似乎透了些许光线进来,只觉得心中一寒。

原来有人一直在这里吗?自己竟然毫无知觉,如此一来,若是有人想要自己的小命,自己岂不是很危险了?

这样想着,宋宓转眸看向牢房之内的主薄,忽然惊愕的瞪大了眼眸。

那个蹭着她脸颊过去的东西,好巧不巧,正正射中主薄的心脏。而射中主薄心脏的,亦是相同模样的暗器。

宋宓只觉得心中一空,连忙看向呆滞在一旁的牢头:“打开牢狱,查探他的情况!”

“哦,哦,好。”牢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拿出钥匙打开牢房锁链,走了进去。

宋宓紧随其后。

牢头小心翼翼的靠近主薄,轻声唤了一声:“主薄大人?”

无人回应。

牢头伸出手在主薄鼻子下探了一下,颤颤巍巍的收回了手,把手放在主薄手腕脉搏处探了一下,然后手无力的收回。

“主薄大人他……”

不等牢头的话说完,宋宓就明白,主薄已经死了。

算无遗算,宋宓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成了如今的这种情况。如今只能希望,那个救了她两次的人,能够抓住暗算之人,如此她才能捋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没有让宋宓等太久。片刻之后,这人出现在牢房之中,手上抓一个人。他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看不出神情,将这人随手一丢,一板一眼地拱手向宋宓行礼:“在下隐二,奉主子之命保护大人。”

隐二身着一身黑色,人高马大的模样,说话却是没有什么情感,木头似的。

“多谢阁下相助,救命之恩不敢忘,只是不知你家主子是谁?”打量了这人一眼,宋宓回了一礼,顺带了扫了一眼被隐二扔在地上的人一眼,问道。

“皇……桓大人。”险险在暴露之前改了称呼,隐二一阵汗颜。

幸好隐一将该嘱咐的东西都给他嘱咐到位了,不然要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坏了皇上的大事,就罪该万死了。

“桓大人?你家大人在朝中任职了?”没有想到竟然是桓大哥的人,宋宓心中微微放心,听见隐二的称呼,不由饶有兴趣的问道。

隐二瞥了宋宓一眼,没有吭声。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隐一没有交代,他还是沉默比较妥当。

见隐二没有回答,宋宓笑了笑,看了趴在地上的那人,问道:“敢问这人,是否就是使用暗器的那个人?”

“是。”隐二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是他提前服了毒,在我抓住他之时毒性发作,已经死了。”

“死……了?”听见隐二的话,宋宓只觉得浑身如同置入了万年寒冰之中。

难道她的线索就要这么断了吗?谁能告诉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六章 见与不见

所有的线索的就这样断了,加上那两人的死和父亲宋御史的死又有牵扯,宋宓连忙将芸娘曾经给自己的商行行长的记录拿出来翻看。

这样一看,果然有宋宓之前忽视了的东西。

在宋御史离开的一个月左右,大理寺丞竟然来找商行行长谈生意,而谈出的粮食,恰恰是一万石!

而妩裳所给的消息里,这位大理寺丞明明是奉命来抓捕逃脱到申州的犯人。

宋宓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这个猜测让她心中很是没底,因此再一次去了怡红楼。

“县衙里的那些事我已经我知道了。”看着宋宓推门而入,妩裳神情分外凝重:

“子期,关于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裳姐,”宋宓低低叹了一声:“这一次,似乎没那么简单。至少,是我目前无法抗衡的。”

听见宋宓的话,妩裳却忽然之间笑了:

“子期,这一次你暂时不要去管了。”

收敛了笑容之后,妩赏再次凝重道:“你现在装作无知还能有回旋调查的余地,如果也惹祸上身的,恐怕当年尚书府的下场,你也躲不掉!”

听见妩裳的话,宋宓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她也是这样打算的,既然幕后人能将所有的线索斩断,以她的权势,也查不出所以然。

而对于宋宓来讲,现在的她随时随地脖子之上就像架了一把刀一样,最重要的事是先淡化自己的存在,再图谋其他。

做好了决定,嘱咐妩裳盯着申州的动向,宋宓将李县丞和主薄的死定位成“畏罪自杀”,草草处理了一些事情,将杜旻提拔成申州县令,便和小顺子一起离开了申州。

小顺子巴不得快些走,这几天时间内申州县衙发生的事情小顺子都听说了,在他眼中,申州城就是龙潭虎穴,如今能走他简直是太高兴了。

启程,宋宓深深的看了一眼申州县衙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申州,祸端之始,她会回来彻底解决祸端的!

皇宫。

“乐启,小顺子他们也该快回来了吧。”

御花园内,季珩坐于亭台之上,百无聊赖的旋转把玩着手中白玉瓷盏,随口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按照时间算,应该就是这两天。”乐启俯身,恭敬的回复。

“朕是传了手谕的,如果朕没有记错,按照规矩,她宋宓是需要入宫拜谢的吧?”想到这一点,季珩手上动作一顿,将手中的白玉瓷盏随便向石桌上一丢。

白玉瓷盏和石桌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乐启的眼睛盯着,心也随着一颤一颤的,万岁爷知不知道,白瓷可是很珍贵的!

而且万岁爷该记住的事情不记,记这样的小事记性却是非同一般的好,还真是让人郁闷。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身为万岁爷的内侍,乐启能有什么办法,只能顺着:“如果宋大人拿了手谕的话,是需要回京拜谢万岁爷您的。”

“……”季珩无奈。

他当时擢升的宋宓时候,千挑万选了一个大理寺司直的位置,为什么?

因为从六品的大理寺司直一共有六个人,宋宓去就任也不显眼,而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从六品的大理寺司直,不用上朝!

也就是说,他只要小心一些,完全不用担心宋宓会发现他和桓公子是一个人。

如果说之前不希望宋宓发现他的身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如今所做却是因为他猛然发现,以桓公子的身份出现在宋宓面前,会让他感觉到舒心。

“乐启,你说,朕到底是见她还是不见她呢?”思量一二,季珩问道。

被季珩的话问的一头雾水,乐启有些试探的回道:“宋大人如今不过是从六品官员,皇上想见便见,不想见推了便好。”

可是朕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啊!幽幽的扫了亭台旁的池塘一眼,季珩抬头看天。

但是…只看到了亭台上四角的亭顶。

算了,不想了,还是随性点好!

此时宋宓却是不知皇宫之中的某人正在为她的事犯愁着,她和小顺子行了一路,正在一家客栈休息着。

用完午膳之后,小顺子忽然叫住了宋宓:“宋大人,眼见要到京城了,有些事要嘱咐你。”

“不知道顺大人有什么吩咐?”在京城之外,叫顺公公实在是太显眼了,因此宋宓改口叫了顺大人。

“宋大人,此次归京之后,你需面见陛下谢恩。”小顺子道:“陛下不喜太过聒噪之人,你要把握好分寸。”

听见小顺子的话,宋宓一怔,转念一想,便知小顺子是在结交她这个善缘,微微一笑:“多谢顺大人指点,感激不尽。“

一句话,便是表示接受小顺子的善意了。

皇宫。

司衣坊。

“皇上要华丽的整块布料,赶紧将符合的布料收拾呈过去。”司衣坊掌权公公尖着嗓子吩咐,一众宫女顿时忙碌了起来。

将一匹匹布料送入寝宫之中,待人退下之后,季珩抬眸向房梁看了一眼:“隐一,下来,帮我看看哪块布既能透出人影又看不真切。”

房梁之上的隐一抽了抽嘴角。太丢人了,这人绝对不是他主子!

无奈下了房梁,隐一几乎是一块布料一块布料展开去筛选。

最终,在那些布料之中,季珩选定一块荧黄色的布料,将这块布料收了起来,传司衣坊掌权公公进来收拾。

司衣坊掌权公公看着一地狼藉的模样,心中一惊。皇上这是做了什么,才能乱成这样?

但身在皇宫,司衣坊掌权公公明白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因此他唤了几个宫女进入一起收拾,完毕之后就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乐启!”看着收拾妥当之后,季珩唤。

“万岁爷,老奴在。”乐启快步走了进来,恭敬低头等着季珩吩咐。

“小顺子到哪里了?”

听见季珩的问话,乐启只觉得心中怪怪的。

距离上一次万岁爷询问小顺子的行踪才没过几个时辰,这怎么又问了呢?万岁爷什么时候对小顺子那么依赖了?

乐启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第四十七章 寝宫拜谢

因着这种不对劲的感觉,乐启也没敢多说,只能含糊地回答道:“小顺子他或许……快回宫了吧。”

“快回宫了?”听见乐启的回答,季珩坐起身:“快回宫了?那岂不是宋宓也快来拜见朕了?”

听见季珩的话,乐启如醐醍灌顶。他说万岁爷怎么忽然之间那么关心小顺子了,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万岁爷该不会真的对宋宓大人有什么心思吧?这样想着,乐启忧心忡忡,但是季珩却没有让他忧心太久,看似随意地问道:“乐启,你看朕……如何?”

恭敬的抬起头,半抬眼扫了一下,乐启就立刻低下头去,极其认真的回答道:“万岁爷君子端庄、芝兰玉树、萧疏轩举、湛然若神、翩若惊鸿、世无其二。”

听见乐启的回复,季珩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对于自己这位心腹内侍的内涵感到满意,还是对这些形容自己的语言感到满意。

得了季珩吩咐退下去之后,乐启有些惊险的拭了拭汗。

多亏他干儿子小顺子喜欢投万岁爷所好,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这些夸奖万岁爷的词,他才能在万岁爷的询问之下如此顺溜的说出来。

他虽然是万岁爷身边的老人了,但是无论什么时候,万岁爷都是他的小祖宗,该讨万岁爷欢心的时候还是要不遗余力的。

待到乐启退下之后,季珩很是认真的抬眼,向着某处阴影问道:“隐一,看看朕的仪态是否无误?”

“无误,万岁爷甚是迷人。”一直稳重的隐一终于忍不住在暗处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却是很恭敬的回答。

“你去查探一番宋宓入宫的时间,回来的时候把隐三也带过来。”季珩端坐在案几之后,翻出了书卷。

“是。”接到了一个不算任务的任务,隐一闪身退下了。

而宋宓此时已经回到了宋府中。准确来讲,已经是司直府了。

母亲裴氏很是愉悦带着一众家奴在府门口迎接宋宓的车驾。

跳下马车,宋宓看见母亲,立刻笑道:“母亲!”

结果裴氏笑了一下,视线直接绕过她,直直的看向在后一辆马车走下来的温隐,和善笑道:“隐隐!”

宋宓:“……”这到底谁是亲生的?

哦,她怎么忘记了,母亲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儿,还想把女儿嫁给谢清晏,最重要的是,她对宋宓是个男子的事情耿耿于怀。

温隐显然看出了宋宓的尴尬,掩唇一笑,连忙迎了上去,亲切的握着裴氏的手:“裴夫人安好。”

“叫什么裴夫人,多生分啊,还是叫我伯母的好!”温隐站在身边之后,裴氏笑的更加开心。

宋宓默默退了一步,给两个女人留出空间。没办法,她的母上大人开心最重要。

“宋大人。”待众人即将入府的时候,曾经的杏子,如今的玉成给宋宓福身一礼。

“哦,玉成啊。”宋宓转眸,上下扫了玉成一眼,问道:“打算何时出发去固州?”

“明日便走,没想到走之前还能见到大人。”玉成轻笑,显然十分开心。

略一颔首,宋宓入府洗漱,连晚膳都没吃,直接入宫去拜见提携了她的小皇帝。

与此同时,皇宫。

“主子,宋大人已经朝宫中走来了。”隐一带着隐三,在季珩寝宫之中出现。

“隐三见过皇上。万岁爷有好一段时间没召见属下了,属下真的很想念陛下!”隐三俯身行礼,笑嘻嘻道。

没好气的扫了隐三一眼,季珩没回答。

一句话都换了好几个称呼,一会儿皇上,一会儿万岁爷,一会儿陛下,谁知道隐三的花花肠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虽然和属下亲近,但是遇到正事,季珩也不会和他们客气,因此将之前选定的那块荧黄色的布拿了出来,甩给了隐一:

“稍后宋宓来拜见的时候,你和隐三在房梁上,一人撑起一边,帮我遮挡一二。”

“主子,我们是隐卫!”隐三抗议:“为什么不能找人把这块布固定在房梁之上?”

房梁坚固,如果要固定东西在其上,是要费一番功夫的。

淡淡地瞥了隐三一眼,季珩冷哼:“你自己看看是房梁卖的贵还是你卖的贵。”

“还是房梁贵一些。”隐一很是诚实的说道。

他常年盘踞宫中各个房梁之上,深刻的明白宫中房梁都是极其珍贵的材料打造的,而且上面所绘图画皆出自书画大家之手,价值不可估量。

听见隐一的话,隐三抬头打量了一眼房梁,然后暗戳戳的瞪了隐一一眼。

还是隐卫之首呢,竟然不维护他这个直系属下!瞎说什么大实话!

闹腾之后,隐一和隐三拿着布料上了房梁,刚将布料撑开,就听宫殿之外乐启走了进来,通禀道:“皇上,大理寺司直宋宓宋大人求见。”

因为低着头,距离也比较远,乐启也没注意到万岁爷面前遮了一块黄色的布料。

“让她进来。”

“是。”乐启退下,宋宓走了进来,环视了季珩的寝宫一眼,宋宓险些给跪了。

拜谢这种事,说正规也正规,说不正规也不正规,更何况她不过是个从六品,因此季珩在寝宫见她,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悬挂的那片屎黄色的破布,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用做装饰?小皇帝的品味,还真是……清丽脱俗。

宋宓腹诽,恭敬的低头行礼:“臣,大理寺司直宋宓特来感谢皇上拔擢,必兢兢业业,不敢辜负皇上苦心。”

季珩站在布帘之后,看着幕布之前隐隐错错透出宋宓的影子,认真的看了许久,才沉声道:“爱卿不必拘束,朕信你。”

话落,两两相对无言。

宋宓再次躬身:“再次拜谢皇上,臣先告退。”

“嗯。”季珩轻声回应了一声,看着宋宓缓缓退了出去。

站在房梁上的隐三看见宋宓即将退出去,撇了撇嘴,直接撒了手。

“幕布”一角没了拉力,在房梁隐隐拥有的吸附力下缓缓滑落。

而……宋宓却是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过了身。

感受到宋宓的动作,隐一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第四十八章 千钧一发

早在隐三松手,宋宓即将转身的前一刻,季珩心中就有所感应。

电光火石之间,季珩几乎是瞬间抽出案几之上狼毫,手腕发力,用力甩了上去。

“唰——”

只听一声破云之声划破空气。

“咔——”

一声清脆的响动,狼毫以斜穿的轨迹,尾部压住了幕布一角,连同幕布一起牢牢的插进了房梁之中。

这一切只在分毫之间,房梁之上的隐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险些被这支飞射而来的狼毫吓的摔下去。

如果季珩再慢上半刻,或者宋宓再快上半刻,季珩的容貌就要完完全全的暴露在宋宓的眼前。

而他之前的那番折腾,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隐瞒宋宓桓公子的真实身份。

惊魂未定,险些功亏一篑,季珩平复忽然吊起的心,冷冷瞥了隐三一眼,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隐三老老实实的缩了缩脖子,不敢乱动了。

宋宓也听见了动静,却不敢乱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想赶紧开溜。

想起她忽然回头的原因,宋宓连忙从衣袖中取出书卷,恭恭敬敬道:“皇上,臣离开申州时,又带了几本古籍,特呈给皇上。”

这几本古籍,就是之前那些武侠的话本的后几卷了。

“乐启。”自己没办法接,寝宫之中也没有人,季珩唤道。

乐启闻讯入内,在季珩的吩咐之下接过了宋宓手中的书卷,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了季珩的幕布,不由多看了宋宓一眼。

这宋大人有什么好的,每次遇见他之后,皇上都不太正常了……

待乐启和宋宓彻彻底底退下之后,隐三跳下,隐一却是在房梁之上拔狼毫。

用力将狼毫拔了出来,扫视了一眼狼毫插出的那个洞,隐一在心中感叹。

主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果然惊人。

狼毫的尾部是极其圆润的,就是防止划伤手,但是主子竟然能用如此圆滑的东西深深插入坚固的房梁之上,而且坚硬的房梁四周竟然没有任何开裂的迹象,且狼毫没有丝毫损坏。

要知道,越是坚硬的东西,一旦破裂,便会四分五裂,能做到这样的地步,道行可想而知。

感叹过后,隐一也跳了下去。

“隐三,一日禁闭。”接过隐一取下的狼毫,季珩冷声道。

禁闭房,不仅仅是关禁闭那么简单。里面布设的有十分精巧的机关,还有百毒池,虽然他们隐卫会事先服用解药,死不了人,却也会吃一番苦头。

隐三的脸顿时一丧,却也明白是因为自己的大意,险些办砸了主子的事,因此恭敬退下领罚了。

身为隐卫,不仅是冲锋陷阵的时候足够锋利,最重要的是需要办好主子吩咐的每一件事,无论大小。

“隐三是极其有能力的,就是有些轻忽了。”看到隐三退去,隐一为他辩解了一句。

“朕知道。所以才让他去禁闭房内多磨练。”季珩淡淡回复了一声,抚过宋宓呈上来的书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是他糊涂了,怎么能将宋宓外放呢?只有宋宓在京都之中,他才有乐趣可寻,他一颗沉寂的心,才能鲜活。

这厢宋宓还不知道自己未来被小皇帝寻乐子的磨难日子即将到来,她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明日的正式入职。

从六品的大理寺司直按照规制是不必上朝的,毕竟大理寺光司直就有六个,更何况上层还有官员,若是大理寺都上,加上光禄寺,太常寺等……官员数量简直可怖。

所以,她明日需要自己去大理寺熟悉职务。只是从正七品变成了从六品而已,宋宓并没有很激动,但是让她按捺不住的,是大理寺的职权。

大理寺中官员是有权力调查往年卷宗的,如此一来,她便可调阅关于宋御史的卷宗已经当年妩裳所在尚书府卷宗……

正当宋宓想着的时候,书房外传来玉成的声音:“大人,谢公子来寻您了。”

听见这个名字,宋宓一抖。

谢清晏,自打那日下了船之后,她都把这个给忘到脑后了,忽然出现,也是够让她肝疼的。

毕竟,那日下船之后她就很倒霉的遇见了真假御林军,而且险些被假御林军收拾了,她觉得和她那个霉运也是有关的。

美男,她惹不起。

干笑了两声,宋宓回复道:“韶之兄,我正在为明日就职做准备,有空再叙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拒绝了。

但是谢清晏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大刺刺的推开了宋宓的书房门,甚是欠扁舞动着他的百美折扇:

“哎,我说子期,为兄就是为你明日任职出谋划策来的,怎么能不见我呢?”

低下头不去看谢清晏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宋宓笑的更尴尬:“呵呵……是么……那是我误会韶之兄了。”

你哪次来不是来拉我去逍遥楼的?偏偏同样是去逛青楼,在裴氏眼里谢清晏那叫做懂得享乐,她宋宓就是不务正业。

心都偏的找不到谁才是亲生的了!

想到这里,宋宓更没有见谢清晏的心情,很是敷衍埋头看着手里的书卷,问道:“韶之兄想说什么?”

“看什么书,书有我好看吗?”谢清晏俯身,一只胳膊搭在了宋宓的肩膀之上,劈手抽走了宋宓手里的书,像是验证他的话似的,将脸凑了上去。

谢清晏虽然穿着很是骚里骚气,什么装饰都财大气粗的挂了一身,但是他这张脸却真的是好看。

一双桃花瞳波光潋滟,长长的睫羽一眨,似乎七魂都要飞了六魂,而他朱红的薄唇微勾,带着几分风流和不羁。

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谢清晏真是美,如果是个女子,绝对是祸国妖妃的典型。

一边感叹着,宋宓一边抽出一本薄书卷,毫不手软,“啪”的一声拍到了谢清晏的盛世美颜上。

谢清晏:“……”嫉妒我的容颜也不要打脸啊!

从谢清晏手中抽回了书卷,扒拉下谢清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示意谢清晏坐,宋宓难得认真的问了一声:“韶之兄,有话不妨直说。子期洗耳恭听。”

“好好好。这还差不多。”谢清晏衣袍一掀,二郎腿一跷,就要滔滔不绝的开说。

看着谢清晏如此模样,宋宓暗自翻了个白眼。

第四十九章 误入宗房

“我都听说了,那大理寺司直一共有六个。”一手抚平衣角,谢清晏很是不屑的说道:“那群官员,平时没什么能力,就喜欢没事找事,所以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说到这里,谢清晏笑的肆意:“他们要是敢还手,你就说我的名字吓唬他们,回头我让父亲和外祖可劲儿折腾他们。”

听见谢清晏一副标准纨绔子弟二世祖的模样,宋宓一阵无语。

她是去就任的,又不是去打架的,如果一开始就抱着去干架的心态,她这个大理寺司直也干不了多久。

何况,就算刁难,也不可能那么严重。

至于吓唬……谢清晏的亲爹是兵部尚书,亲外祖是左相,如此身份,确实是够吓唬人的,问题是……

谢清晏他爹又不是她爹,他外祖也不是她外祖。

“哦。”宋宓应了一声,笑道:“谢兄还有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子期,你这么明显地赶我走,良心不会痛吗?亏得为兄还如此关心你,特意来知会你一声。”谢清晏很是幽怨的看了宋宓一眼。

被谢清晏那一眼看的小心肝一颤一颤,宋宓连忙低下头,也看也不看谢清晏。

完蛋了……和谢清晏这样的美男呆了那么久,她明日就任的时候会不会倒霉啊……

翌日。

宋宓乘坐着马车抵达大理寺之后,进入到大理寺却发现自己根本摸不到自己该去哪里,环视了一圈,宋宓走近正在闲聊的两个人,行了一礼之后笑问:

“在下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司直,不知道两位兄台可知道我应该去哪里?”

那闲聊的两人,一人白白净净,有些羸弱,看起来甚是文雅,像个书生,另一人留着八字胡,身材粗壮,让人感觉有些凶悍。

那两个聊的正欢的人听见宋宓的话,神色甚是古怪的扫了宋宓一眼,那个白白净净的书生懒懒朝一个方向的一间厢房一指:“那里。你先进去看一看,熟悉一下环境。”

“多谢兄台,不知兄台如何称呼?”宋宓拱手一礼,笑问。

因为大理寺内底层官员不必上朝,为了方便查案,很多人都是不穿官袍的,所以宋宓无从分辨面前人的品阶。

大理寺司直上面还压着大理寺丞,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等一众大佬,司直只是个小官,因此宋宓的话语甚是客气。

“熟悉了自然就知道了。”白净书生甚是冷淡的回复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那黑壮的八字胡龇牙向宋宓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便也随着白净书生走了。

宋宓心下觉得奇怪,但是四周又没有什么人走动,因此宋宓只好按照那白净书生所指的厢房走去。

在厢房外叩了叩门,宋宓朗声问道:“可有人在内?在下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司直,前来就任。”

没有人应答。

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大理寺一眼,宋宓觉得有些诡异,思量再三,不由硬着头皮推开了厢房的门。

厢房之内很暗,入目看去是一排排的古朴书架,散发着陈腐的味道,但是一眼看去,却似乎看不到边。

宋宓迈步走了进来,缓声问道:“有人吗?可有人在内?”

宋宓的声音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心中一紧,正当宋宓想要向前走几步看看的时候,忽然有人厉声呵斥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大理寺的卷宗房?”

听见声音,宋宓连忙转身,拱手行礼道:“在下乃新上任的大理寺司直,在别人的指引之下到了这里。”

说话的这人相貌很是平常,黑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他钱一样。但是朝上看去,就会他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似乎油乎乎的头吸引目光,看那油腻程度,应该好久没洗头了。

“新上任的?”那人上下扫视了宋宓一眼,并没有放松警惕:“身份令牌呢?”

从衣袖之中取出身份令牌递给这油头黑脸,这人伸手挠了挠油乎乎的头发,才伸手接过,翻看了一眼,还给了宋宓。

看着这人油乎乎的头发,宋宓接过令牌,心中一阵嫌恶,决定回去一定要将令牌擦拭个七八遍不可。

“宋大人是吧。”油头黑着一张脸,连自我介绍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笑容:“我姓刘,和你一样是大理寺司直。”说道这里,他顿了顿:

“按理说你也是司直,这个卷宗房也不是不能进,但是一般来讲,每一次入内都要报备。念你初次,不要再犯了。”

“多谢刘大人。”听见油头刘司直的话,宋宓心中划过好几个念头。

那个白净书生到底是有意指错路还是无意?如果那个白净书生指错了路,为什么另一个黑壮八字胡不提醒自己?

“你且站在这里等我,等我取完卷宗之后带你去讼理处,省的你再跑错地方。若是跑到机密卷宗房……”说道这里,油头刘司直没再说了,警告般扫了宋宓一眼,向厢房内部走去。

宋宓老老实实的站着,没敢乱动。

她对大理寺了解不深,也知道讼理处是大恒大理寺官员处理公务的办公之所,她要去的,正是讼理处。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油头刘司直握着一卷被绳子捆上的卷轴走了出来,道:“走吧。”

宋宓垂眸扫过他手上的卷宗,只觉得一阵难受。也不知道大理寺的人都是怎么想的,找一个这样的人来拿卷宗,也不怕头油浸染了卷轴?

跟着油头刘司直走了一段路,在一间很是气派的院落前停了下来:“进去右拐,就是我们应该去的地方。我要去寻少卿大人,你自己拐吧。”

说罢,油头刘司直便进入,直直的朝院落深处走去。

宋宓抬眸看见院落牌匾上很是遒劲的书写着“讼理处”三个大字,心中松了一口气,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右拐,一间书房的门打开着,里面有不少书桌整齐摆放上,有人横七竖八的坐着,忙碌着。

宋宓心中大定。方才走错只是一个意外吧,这才是大理寺该有的模样。

看见宋宓走进来,里面的有人抬眼,有人伏案,有人连动也没动。

宋宓连忙拱手一礼,笑道:“在下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司直,还请诸位关照。”

和宋宓平级的没人搭话,倒是比宋宓官职低的几个从七品大理寺主薄和几个从八品的大理寺评事过来问候,然后退下了。

“宋大人是吧。”寒暄之后,坐在最后面的一位中年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空书桌:“那是你的。我姓姚,同为司直,称呼我姚司直便可。”

姚司直国字脸,横粗眉,很是正直的样子。

短短的时间里,见识了大理寺形形色色奇奇怪怪的人,宋宓只觉得脑袋疼,这姚司直简直算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了,连忙谢过坐下了。

宋宓才坐下,桌椅还没来得及暖热,就听有人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喊道:“姚司直,不好了!卷宗房出事了!”

听见卷宗房三个字,宋宓心中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五十章 局中之局

抬眼一看,宋宓心跳的更紧。

过来通禀这件事情的,正是那个给她指错的路的白净书生模样的人!

“蔡司直,咋咋呼呼像什么样子?”闻言,姚司直站起身,冷着脸问道:“怎么回事?卷宗房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个白净书生也是司直,姓蔡。在心中确认了白净书生的身份,宋宓亦是留心卷宗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卷宗房内丢失了一轴卷宗。”白净蔡司直平静了语气,目光有意无意朝宋宓瞥了一眼,吞吞吐吐不说了。

姚司直顺着白净蔡司直的视线看到了宋宓,皱了皱眉头,威严道:“都是自己人,有话直说!”

“丢失的那轴卷宗,是前段时间关于规啼山被炸时附近百姓的描述记录。”既然姚司直要求直说,白净蔡司直就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听见白净蔡司直的话,不少人的目光都飘向了宋宓。

谁都知道,规啼山被炸的时候,曾有百姓看见宋宓从规啼山中走出来。

而宋宓明明在申州任职,怎么会回京都的?

经过文武百官弹劾,皇上说宋宓是他私下召回的,算是解释了宋宓在京的原因,但是关于宋宓从规啼山出来的事情,却是怎么也不能解释透的。

听见这话,宋宓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了骂人的冲动。

先是白净书生指错路,她误入卷宗房被油头刘司直逮了个正着,接下来就是卷宗丢失,偏偏这卷宗还和她关系莫大!

若说这是巧合,恐怕傻子都不会相信。无心思考到底是谁设了这个局,宋宓静待姚司直如何处理。

果不其然,听见白净蔡司直的话,姚司直的眉头皱的简直都能夹死飞虫了,他说道:“刘老油不是方才才进去过吗?是不是他拿走了?”

刘老油,说的就是那个在卷宗房看见宋宓的油头刘司直吧,还真是个十分贴切形象的称呼……

“我才去问过刘老油,他说他只拿了少卿大人要的卷宗,其他没动,他还说曾经在卷宗房那里见过新上任的宋司直,让我来问问。”白净蔡司直扫了宋宓一眼,回道。

闻言,姚司直转头看向宋宓,问:“宋大人,你去过卷宗房?卷宗房和讼理处相距甚远,你初来乍到,怎么会去到哪里的?”

这就是怀疑上她了。或者说,如此逻辑严密的布局,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都会怀疑上她。

宋宓起身,很是无奈的叹息道:“说来惭愧,在下寻不到路,问路蔡司直,是他给在下指了那条路。”

说罢,宋宓还叹了一口:“或许蔡司直是手误吧,或许是我没看清,也该我倒霉……”

哼,你不是指错路了吗?那我就把黑锅再甩给你。

听见宋宓的话,姚司直的目光转向了白净蔡司直,目光闪过一丝凌厉。

见状,白净蔡司直很是困惑的上下打量了宋宓一眼,询问:“宋大人,你是在哪里遇见我的?我怎么没见过你?就连你是宋司直我都是方才看出来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听见白净蔡司直的话,宋宓一怔,似有所感,冷声道:“蔡司直不记得了?就在一刻钟前,在下向你问了路。”

闻言,白净蔡司直一张白净的书生脸忽然之间涨的通红,他恶狠狠的瞪了宋宓一眼,语气极差:“宋司直莫不是眼瞎了?半刻钟前,我正在恭房出恭,恭房距离卷宗房甚远。”

怎么可能?听见白净蔡司直的回答,宋宓抬眸仔细的看着蔡司直的神情,这个局远比她想象要缜密的多,她不能自乱阵脚,而是要找出破绽:

“抱歉,在下的眼神很好,自然看的清清楚楚,当时你身边还有一个黑壮的留着八字胡的汉子。”

“你别诬陷我!我没有见过你就是没有见过你!什么黑壮的八字胡汉子,大理寺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我看你就是眼瞎!”白净蔡司直讥笑,话语毫不掩饰。

“好了!在朝为官,莫逞口舌之争!”听了半天,姚司直冷着脸打断了两个人的话,然后略略缓了脸色,对宋宓说道:

“宋大人,我们大理寺确实没有你描述的那个人,所以你先随我去一趟卷宗房吧!”

听见姚司直的话,宋宓深吸一口平复心情,淡声道:“也好,在下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点了点头,姚司直看向一旁甚是得意的白净蔡司直:“你,出恭不算理由!既然宋大人点明是你指的路,事情没有清楚之前,你也要过来!”

虽然平级,但姚司直积威甚重,因此白净蔡司直哼唧了一声,没敢反驳,神色极其难看的走出去了。

在去往卷宗房的路上,宋宓心思百转。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和白净蔡司直在一起的黑壮八字胡到底是谁?大理寺怎么会没有这个人?

不多时,姚司直在卷宗房门口站定。丢失了一轴卷宗,事情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这个卷宗房之所以建在这里,是因为里面没有什么机密卷宗,都是一些皮毛记录而已。

但是无意中丢失卷宗和故意偷窃卷宗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

才在卷宗房门前站定,油头刘司直就赶了过来,连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轮到我整理新进卷宗,结果发现少了一轴。我查了一下,除了你我和这位宋大人,没有第四个人进入过。自己人当然不会出问题,但是……”冷哼了一声,白净蔡司直扫了一眼宋宓,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宋宓脸色一沉:“蔡司直此言差矣,万一是监守自盗呢?何况,我是误入卷宗房,才进入刘司直就进来了,他可以证明。”

一直没有说话的姚司直听见宋宓的话,不由问道:“刘大人,宋大人所言可属实?”

“我进来的他确实是站在门口,看起来像是刚进来的样子,但是动作也是可以伪装的,我不能确定。”油头刘司直如此说,和没说没什么两样。

莫名陷入了僵局,白净蔡司直目光一闪,指责道:“既然这样,身为新来之人,宋大人的嫌疑最大,宋大人不妨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吧!”

仔细打量着白净蔡司直,目光深处飘忽,双腿站姿略微僵直,说话时总是刻意划分“自己人”和“外人”……

越是刻意的地方越有鬼,这些都是说谎的特征……联系到前因后果,这件事,八成和蔡司直有关!

想到这里,宋宓冷冷一笑,毫不退让:“既然如此,蔡司直大人不妨说说,要本官如何证明清白?”

第五十一章 身心俱疲

“那还不简单,当众验身就好了。”上下扫视了宋宓一眼,白净蔡司直暗指道:“如果宋大人是清白的,不会不愿意吧?”

听见当众验身四个字,宋宓只觉心中一紧。

她是绝对的清白的,但是正身却也不能验证。她可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如果在验身时被发现隐瞒性别,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别说保全自身,恐怕连宋府都要受到牵连。

但是她又十分确信,自己身上是没有卷宗的,根本不可能搜出。如果是这样的话,一旦验身,就可以证明她的无辜。

这到底是针对她的算计,还是一场刻意刁难?宋宓暂时还摸不准。

想清了这点,宋宓冷冷扫过白净蔡司直,语气亦是没有温度:“蔡司直在让我验身之前,是不是要先证明自己的清白?”

“先不说有多少人监守自盗,就单单以时间来讲,蔡司直的嫌疑可比我大多了。”

“先是故意指错路给我——”

“你胡说!再说一遍,当时我在恭房!”狠狠打断宋宓的话,蔡司直指着宋宓,十分的气愤。

“好啊,你在恭房。”宋宓淡笑,绕着蔡司直走了一圈,忽然扬声问道:

“敢问蔡司直,出恭的时候是几时几刻?在哪个恭桶?用了多长时间?是大还是小?身旁可有其他官员?”

一串质问下来,一直沉默的油头刘司直钦佩的看了宋宓一眼。

这位宋大人是个狠角色啊,初来乍到就敢这样质问老官员,最重要的他问的那些问题,简直不要太豪放好吗?

感受到油头刘司直的目光,宋宓心中苦笑。她也知道自己的问法简直过分,就算是现代,再亲密的人也不会轻易去问蹲了哪个坑排放了什么。

但是,她这不是迫于无奈吗?

白净蔡司直为了增加她的嫌疑,特意找了一个黑脸八字胡的人,这人不是大理寺的,因此她一说便对不上。

但是,就是因为蔡司直想借用他人增加她的嫌疑,所以宋宓进入卷宗的那个时间,没有人为蔡司直证明他是不在场的。

思索一二,宋宓抬眸,她心里有些猜测,这一次,恐怕是一次刁难,因为此局看似缜密,实际上漏洞颇多。

“你……你!”听见宋宓一连串的质问,白净蔡司直气的两脸通红:“怎么有你这种厚颜无耻之人!出恭之事,岂能乱讲!”

“如果蔡大人是清白的,不会不愿意吧?”这是蔡司直方才暗指宋宓的话,如今宋宓原封不动的奉还回去。

狠狠的瞪了宋宓一眼,蔡司直眼中的愤怒简直可以燃烧整个大理寺:“有种你先验明正身!”

“不好意思,我这人不强出头。你有种你先说。”这句话宋宓说的极其光棍,既然大家都不讲理了,那就看谁能气死谁吧!

随意撩拨了几句,就有那么大的火气,而且羞辱她的心思如此迫切,宋宓忽然之间有些确信,蔡司直就是监守自盗,那卷宗八成还在卷宗房,他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毕竟,新上任第一天就因为被怀疑而验身,一旦说出去,她宋宓也不用在官场上混了。

只是,她自认没有招惹蔡司直,他是以怎样的动机来为难自己?还是说,自己看起来很好欺负?

想到这里,宋宓心中就堵了一团火。冷冷抬眸,宋宓再次添油加醋:“蔡司直一来就指向我,加上前有故意指错路,后有强迫我验身之事,究竟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你宋宓验身证明不就解决了?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还要把脏水泼给我!”

听见两人越来越不讲理,争论不休而且没有结果,姚司直终究是忍不住了:“好了,都先安静!”

“还请姚司直做主。”不同于蔡司直急的跳脚,宋宓很是冷静的说道。

她算是看明白了,虽然同为司直,但是姚司直是威信最高最能做主的。

环视宋宓和蔡司直,姚司直沉吟片刻,终究说道:“宋司直,绝非本官不信你,但是如今局势,你还是验身才能说明清白。”

听见这句话,宋宓险些气笑了。枉她还以为姚司直能够主持公道,蔡司直比她嫌疑更大,为什么不先针对蔡司直?

宋宓挑眉,笑容中带了几分锋芒:“怎么,连姚司直都认为我是外人吗?验身,姚司直可知如此一来,将会对我的官场产生多大影响?”

“这……”听见宋宓的话,姚司直沉吟,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姚大人,您可不能听她蛊惑!此地只有我们四人,验身又怎么了?哼,要我说,她心里就是有鬼!”看到姚司直对自己有所偏向,蔡司直连忙打蛇随棍上。

“是吗?既然蔡司直心中没鬼,那么蔡司直先验身如何?”莫名被人刁难的火气在宋宓心中盘旋着,她不由冷笑。

“我……是你嫌疑大,凭什么要我验身!”蔡司直顿了一下,涨红着脖子连声反驳道。

看见蔡司直极其不自然的反应,宋宓眯了眯眼。这个蔡司直,反应那么强烈,难不成他已经蠢到了把卷宗放到身上的地步?

“蔡司直,身为大理寺的‘自己人’,脱衣验身也没什么,对吧?”宋宓轻笑,语气缓和,却让人莫名胆寒。

“这样吧。”良久,姚司直长叹一声:“蔡大人你先验身,然后宋大人再验,也能降低这件事的影响。”

“姚司直!”听见姚司直的话,蔡司直失声道:“不能验我的身!”

“嗯?为什么不能验你的身?!”听见这句话,姚司直脸色一黑,眼中闪过一丝锋芒,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拉住了略显慌张的蔡司直。

“刘司直,愣着做什么,过来搜他的身!”听见姚司直的吩咐,一直愣着的油头刘司直连忙过来搜身。

不多时,油头刘司直从蔡司直身上找到一轴卷宗。

看见这轴卷宗,姚司直的脸色简直黑的能滴出墨来:“蔡司直,监守自盗,诬陷宋司直,枉本官还信任你!”

“呵。”冷眼旁观这一幕的宋宓冷笑一声:“如此,终于真相大白了。”

“宋大人。”姚司直面朝宋宓,深深的向宋宓行了一礼:“是我的错,使大人受到了委屈,我向大人道歉!至于这件事,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低着头,姚司直苦笑。

他的性格刚烈不阿,但是有时候又缺少变通,导致他数年内从未升迁过,如今又因为这个性格,险些冤枉了好人。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况自己是新上任的,宋宓也没有咄咄逼人,而是任姚司直处理。

她还是能看出来,这个姚司直虽然直了点,但是如果有明确的正恶之后,他会秉公处理的。

闹腾了半天,宋宓很是心累,回到讼理处向大理寺丞告了一声假,因为方才的事,大理寺丞很快就同意,宋宓转身走了出去。

她一直以为,官场上的手段都是光明磊落的。如今看来,官场才是最阴暗的地方,那些小手段,竟然比后宅之中更为人不齿。

而且……叹了一口气,宋宓心情很是低落。

第五十二章 桓者柱也

大理寺内发生的事情,不过须臾,隐二便传到了季珩那里。

听闻这件事,季珩眉心紧蹙,不由问道:“宋大人去了哪里?”

“属下看宋大人的方向,似乎是朝郊外走。”

“朕知道了,你继续去跟着她,保证她的安全。”季珩吩咐下去,见隐二退下之后,沉声道:“隐一,这里暂时交给你,朕会尽快回来。”

没等隐一说话,季珩便从御书房的窗户中跳了出去,足尖轻点,瞬间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季珩消失得到身影,隐一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有一个功夫的那么好的主子是幸事,但是这个主子是皇帝,就不一定是幸事了。偷偷溜出宫,简直不要太容易!

因着轻功,季珩在宋宓出城之前顺利找到了宋宓的身影。看着宋宓漫无目的地踱步,季珩的眉心蹙的更紧。

大理寺之事她也顺利化解,虽然说艰难了些,可终究也是解决了。为什么她看起来心情那么低落?

朝着宋宓前方的道路走去,和宋宓拉开一些距离之后,季珩故意扭头,没走几步,就正面和宋宓迎上了。

看着宋宓没有注意到自己,季珩俊脸微黑,连忙朝宋宓身边再凑了凑,淡声招呼道:“宋兄?”

听见有人唤自己,宋宓抬眸,看见季珩那张俊脸,微微晃神,连忙收敛心神,扯出一个笑容:“桓大哥,好巧。”

被季珩派来暗自跟随宋宓的隐二在暗处腹诽。主子徘徊了那么久,刻意来找你,能不巧吗?

寒暄之后,宋宓拱手一礼,就要告辞离去。

“等下。”看见宋宓竟然那么快就要离开,季珩的心情更加不爽,他有那么可怕吗?话没说两句就跑?

“桓大哥还有什么事?”宋宓此时心情非常不好,因此话中也带了几分敷衍的味道。

看着季珩那张和穿越前犯人一模一样的脸,宋宓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来到这里的,心情更加难受。

“你心情不好?”虽然是问话,但是季珩的态度却是肯定的,他伸手拉着宋宓的手,淡声道:“跟我去个地方。”

“哎——”宋宓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季珩拉着手腕出了城。

反正心情不好,被季珩拉出去之后,宋宓也懒得反抗了,就任由他带着。

虽然桓大哥那张脸会让她想到某些事,但是今天的事情却让宋宓觉得纵然是这样一张脸也觉得亲切。

至于和美男犯冲……呵,她现在已经够倒霉了,再倒霉又能倒霉到哪里去?

无言走了很久,季珩出声打破了沉寂:“你在想什么?”

宋宓想了很多。她为什么心情低落,因为方才大理寺的事情,让她想到当年转学时被人欺负,想到初入国安局险些被人陷害丧命,想到了很多……

独在他乡为异客,曾经她难过的时候,还有熟悉的人在身边,这一次,竟然是一人也无了。

而且……大理寺之事让她对官场充满了失望。她以为京城内任职是不同的,结果她竟然遇见了如此不齿的事情。

她虽然是胜利了,但是和没胜利又有什么区别呢?和一个从六品司直毫无风度的争吵,这就是她想进的官场吗?

“你会失望,因为你接触的不是京城权力中心。”耳畔传来淡淡的一声话,把宋宓吓了一跳。

桓大哥难道有读心术?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她想到大理寺之事的时候,没留意,把想法都说出来了。

见宋宓没有吭声,季珩也没有就这件事说下去:“前面就是京郊的来凤亭了,去那里吧。”

来凤亭建立的地方景色十分的好。不知这亭子是谁建立的,坐在亭内,竟然可以俯瞰到规啼山脚下的风光。

看着云雾缭绕之下规啼山郁郁森森的模样,宋宓长舒了一口浊气,只觉得心胸开阔了很多。

等到宋宓逐渐静下来,季珩这才又开口道:“如今政治腐败,在权力核心之外纷争不断,却不是正规手腕,令人不齿。”

“所以呢?”宋宓苦笑:“我现在是从六品,就只能这群人厮混了吗?”

她也看出来了,大理寺的那几个司直,除了姚司直还好一些,其他几个人和混生活是差不多的。

和一群胸无大志鼠目寸光的人在一起,又能有什么格局呢?他们连刁难都如此不上台面,偏偏你还要黏糊糊的和他们争夺着。

“简单。”淡淡瞥了宋宓一眼,季珩冷声道:“只要你身份足够高。面对那些小算计,可以直接施压,不会有人敢说一个不。”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沉默。

她不得不承认,桓大哥说的是实话,她现在觉得现实无力,是因为她能力不够。

如果能力够了,就像她后来在国安局一样——谁敢质疑她?

想到这里,宋宓微微一笑:“桓大哥,谢谢。”

这一声,是真心实意。莫名其妙遇见桓大哥,莫名其妙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但是现在的她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不谢。”季珩应了一声。

宋宓是个通透的人,前世她的能力毫无疑问。是他委屈了她,将凤凰囚禁在鸡笼中,又岂能如意?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良久,季珩忽然从脖子上取下一枚吊坠,拉过宋宓的手,放到了她手心中。

“这是什么?”宋宓垂眸打量手中的东西,这是一个类似葫芦的琉璃吊坠,纯色的琉璃映射着晶莹的光。在琉璃吊坠的中心,有一个银色的“桓”字。

“我母……亲,因难产早逝,这是她留给我的东西。”看着宋宓手中的琉璃吊坠,季珩眼中闪过一丝温情:

“她说,桓者,柱也。希望我能支撑天地,一路顺遂。”

“这……”听见季珩的描绘,宋宓连忙将吊坠还给季珩:“这琉璃坠于你意义非凡,我不能收。”

接过琉璃坠,季珩站起身,忽然抬手将琉璃坠戴到了宋宓的脖颈之上,难得声音中带了一丝柔情:“我已经支撑天地了,惟愿你一路顺遂。”

说罢,季珩转身离去。

“桓……”宋宓半晌没有反应过来,只来得及出口一个字,季珩的步子迈的很快,已经走远了。

看着季珩远去的身影,宋宓抚过锁骨之上的琉璃坠,心底有什么情绪,一圈一圈,荡漾开来。

第五十三章 凤栖梧桐

小皇帝又犯混了!

朝堂文武百官都开始头疼。上一次犯浑是皇上力排众议,竟然将炸山嫌疑最大的宋宓调回了京城。

这一次犯浑,是因为——小皇帝竟然要将宫中的松柏树全部拔了,通通种上梧桐树!

听到这个消息,太常寺卿慌了!太常寺少卿慌了!太常寺丞慌了!太常寺上上下下都慌了!

宫中松柏百年,为的是镇守帝之龙气,都拔了种梧桐是怎么一回事?凤栖梧桐,没听说龙栖梧桐的啊!

他们太常寺主管宗庙礼仪,如果在这里出错,他们太常寺就可以去自挂东南枝了!

太常寺卿带领一众太常寺官员跪在御书房外请求季珩收回成命,可是眼见刨树的工匠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他们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

“大人,这样不是办法,如果皇上一直不召见我们,恐怕没等我们劝阻,梧桐都已经种上了!”跪在御书房门前,太常寺少卿低声和太常寺卿说道。

“此言不虚,”太常寺卿沉吟一番,然后道:“这样干跪着效果不大,要不然你哭诉一番。”

听见太常寺卿的话,太常寺少卿一愣,你怎么不哭?你让我哭诉。你要脸我不要脸面吗?

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太常寺少卿没敢说什么,而是扭头向跪在自己身后的太常寺丞吩咐道:“现在赶紧哭诉一番!”

没等太常寺丞反应,一直紧闭的御书房门忽然打开了,季珩面无神情,居高临下俯视着跪了一地的人。

太常寺丞心中一抖,却忽然被人一推,一个不稳,险些栽到地上,在人群中甚是显眼。

感受到季珩的目光扫过来,太常寺丞索性牙一咬心一横,匍匐着爬到季珩脚下,嚎的撕心裂肺:

“皇上,松柏乃祖宗所留,是龙气的聚集之地,怎么能说刨就刨啊……”

季珩垂眸,看着干嚎不流泪的太常寺丞,无声的笑了笑。太常寺丞……从五品,真是他需要什么,就来什么。

有了太常寺丞出头,后面的太常寺一众更是鬼哭狼嚎成了一片,一副为国着想的忠臣模样。

待嚎声渐渐小了下去,季珩看似极其生气踹了一脚,但是控制了力道,将脚下的太常寺丞踹的一个趔趄,却没受什么伤,随即扬眉厉声斥责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朕想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论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了!”

被季珩踹了一脚,太常寺丞脸色煞白,抖如筛子。

明明皇上事情做的很过分,他们这群人却不敢出头劝谏,就是因为皇上不仅脾气难以捉摸,而且真的太有主见了。

皇上不是那种典型的好拿捏的昏君,所以他们这群人也怕。万一皇上一气之上要了他们的命,他们连哭诉的地方都没有。

“臣……”声线颤抖着,太常寺丞勉强支撑着为自己辩解:“臣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啊!”

“朕派人种树,和江山社稷有什么关系?满口胡言,欺骗君上!”冷眼扫过太常寺丞,季珩吩咐道:

“来人!把他的官印夺下,从此以后,这太常寺丞,你不必做了!”冷冷的甩下这一句话,转身进入了御书房,自有内侍来夺太常寺丞的官印。

听见季珩的话,太常寺丞简直要昏厥过去,他慌乱的去抓季珩的衣角:“皇上!您听臣解释,听臣解释啊!”

可是季珩早已走进了御书房,太常寺丞面前的,是缓缓合上的御书房大门。

看着内侍带着两个御林军毫不客气的夺走了太常寺丞的官印,太常寺一众人面面相觑。

继续劝谏?皇上的态度那么强硬,再劝谏也不过是多了两个冤大头而已。

不劝谏?但是他们太常寺就是管理宫廷礼仪,宗庙祭祀,如果这一次坏了祖宗基业,又有何颜面在朝堂?

更何况,礼部那一群总是和他们不对付的蠢货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季珩却是不管外面的人是怎么想的,他本来就想撸掉这个太常寺丞,本来还想找机会呢,谁知道他竟然送上门来!简直太蠢了!

踱步进入御书房,季珩自案几之下坐下,淡声吩咐道:“小顺子,出宫去传召大理寺丞,朕要见他。”

“奴才明白了。”领了命,小顺子从偏门走了出去,避开了一众跪在门外的官员。

“皇上,太常寺确实太过迂腐,松柏亦或梧桐,都是前人所栽,却不是必须一成不变的。”一直在御书房静坐的廖沉轩开口劝慰道,甚是符合季珩的心意。

虽然知道廖沉轩溜须拍马的成分居多,但是季珩还是缓和了神色:“知朕者,莫过于廖爱卿。”

当小顺子将口谕传到大理寺的时候,宋宓正在大理寺丞处熟悉手上事务。

祸兮福之所倚,因为白净蔡司直那一手,使得大理寺上下都觉得他绝非可信之人,大理寺六个司直,有两个司直奉旨巡查四方,复核地方案件了,因此不少蔡司直手上的事务便到了宋宓手中。

不过片刻,太常寺丞因为死谏皇上不可拔松柏结果被夺职之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宋宓在心中不屑当今圣上的同时,也为大理寺丞捏了一把汗。

才整治完太常寺丞,又把大理寺丞叫过去,皇上这是想做什么?

显然大理寺丞也想到了这一点,草草吩咐了宋宓一些事情,强颜欢笑跟着小顺子入宫了。

在大理寺丞翻看着各种卷宗,虽说大理寺丞是正六品,只比宋宓这个从六品司直高一级,但是所接触的东西却是大大不同。

且不说正六品大理寺丞在大理寺所处理的卷宗已经是很核心的,而且一旦成为大理寺丞,就意味着可以上朝了。

可以上朝,意味着有无数在皇帝面前露面的机会,若有幸,连连升迁也不是不可能。

而他们这些从六品的司直,每一天都只能处理一些杂务,而且他们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去地方上复核案件。

看着手中的卷宗,宋宓忽然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如果大理寺丞此去真的不幸失去了官职,那么大理寺丞之位空缺,正常来讲,从司直中拔擢大理寺丞的机会更大。

如果她能把握机会,成为大理寺丞后,是不是就可以查阅自己父亲和妩裳当年灭门的卷宗了……

想到这里,宋宓猛然想起,她这等于不盼着大理寺丞落好,连忙将这个想法排出脑海。

于此同时,走在入宫之路上的大理寺丞心情忐忑,不知道将会有一块从天而落的馅饼砸中他……

第五十四章 下手为强

一路顺畅的走到了御书房门,看着御书房门外空荡荡的空地,小顺子有些错愕。

他不过是出宫了一趟,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太常寺那一群看似要死谏的人就这样散光了?

但是这却不是他能关心的事情,因此小顺子甚的恭敬的在御书房门口道:“皇上,大理寺丞到了。”

“宣。”

听见季珩的允许,小顺子连忙做了请的动作,恭敬笑道:“大人,请吧。”

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大理寺丞压下心中的不安,稳步走了进去。

恭敬行礼之后,季珩淡声道:“赐坐。”

乐启吩咐其他小内侍给大理寺丞搬来座椅,大理寺丞谢过之后小心坐了。

皇上竟然还给他赐坐,说明皇上心情应该是不错的吧?大理寺丞如此揣度着季珩的心思,却不知季珩想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季珩翻开手中奏折,缓声道:“在大理寺,你做的不错。案件明晰,值得褒奖。”

听见季珩第一句话,大理寺丞受宠若惊,连忙惶恐行礼道:“不敢,这都是臣的本分。”

皇上竟然破天荒的夸他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敢心安理得的接受。

看着大理寺丞如此模样,季珩只觉得好笑。他是难得找了几个词来夸赞人,没想到被夸赞的对象竟然如此惶恐。

放下手中的奏折,季珩淡声问道:“关于朕要拔除宫中松柏,种上梧桐之事,你怎么看?”

听见季珩问松柏梧桐之事,大理寺丞心中一紧。这是太常寺应该管的事情,好好的一个太常寺丞说撤职就撤职了,他这个大理寺丞可不敢瞎掺和。

因此大理寺丞低着头,小心斟酌着措辞:“此乃皇上之大计,臣不敢妄言。”

“很好。”季珩抬眸,声音之中似乎带了几分愉悦:“太常寺丞之位空缺,你去填补上吧。”

一句话,就把大理寺丞变成了太常寺丞。

听见季珩的话,大理寺丞心中一惊。无功不受禄,他何德何能,不过片刻功夫,就便成了太常寺丞?

看似是从大理寺到了太常寺,同样为丞,但是,实际上他是升迁了!

大理寺丞只是正六品,他的上面还有一个从五品大理寺正,太常寺丞却是从五品!

没等大理寺丞,哦,是如今的太常寺丞道谢,季珩就挥手道:“无事便出去吧。”

太常寺丞晕晕乎乎的走了出去,却也怎么想不明白,怎么入了一次宫,他就升迁了呢?难道是因为皇上夸奖了几句?

看着太常寺丞远去的身影,季珩神色晦暗不明。

朝中官员位置稳固,几乎每一个官员身后势力都盘根错节,他也不想在左相右相把持朝政的时候去进行调动。

但是如果他不亲手去调动,如今宋宓在佞党的地位越发边缘化,长久以往,想要升迁,只会难上加难。

所以他故意惹出梧桐之事,借此事发难,撸掉了原太常寺丞的职务,又召大理寺丞来,夸奖一番,把他调去了太常寺。

当然,季珩清楚的明白,无功不受禄,如果君主完全凭借自己的喜好赏罚,朝政不可能稳定。

因此等大理寺丞出去,宫中便会传出消息,在大理寺丞的劝说下,当今皇上不打算拔整个皇宫的松柏了,改成只拔自己寝宫的松柏种梧桐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完全放弃了拔松柏?若是那么轻易的就完完全全听了别人的劝,他还是季珩吗?

没等大理寺丞回到大理寺,大理寺丞因为劝说成功皇上而升迁为太常寺丞的事情就传遍了大理寺。

听到这个消息,宋宓神色一动。

她希望大理寺丞之位能空缺,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空缺的。如此一来,她倒要感谢小皇帝的不靠谱,才给了她那么好的机会。

闭目盘算着如今的局势,原太常寺丞是佞党的人,而升迁的大理寺丞却是和清党关系匪浅。

如此一升一贬,佞党在官职之上就有所欠缺。而她宋宓,虽然如今不受佞党重视,却是最有可能爬上大理寺丞位置的佞党人,如此一来……

她倒要感谢小皇帝的不靠谱和随心所欲,给了她这么好的机会。

宋宓却是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全部是季珩精心谋算过的结果。

右相府。

“砰——!”书房之内,又传来砚台粉碎的声音。

站在书房门口的书童战战兢兢,却是不敢进去收拾。这段时间,右相大人一旦心情不好,就会拿砚台出气,府上已经换了好几方名贵砚台了。

而他们这些书童,却也是不敢在右相大人气头之上进去。

“皇上简直糊涂!官职调动岂是儿戏,竟然这么轻易就做了决定!”右相狠狠的捶着桌面,显然气极。

“呵呵。”有人低声冷笑:“不是生气皇上官职调动随意,而是生气如此一来,在五寺中清党佞党的底层权力就不均衡了吧?”

大桓五寺,分别是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

五寺是除六部之外朝堂之上极其重要的权力中心,而且和六部不同,五寺掌控的多是底层权力,如果缺失,有些消息打探将会千难万难!

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右相显然在强压火气:“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那人失笑:“还记得当年险些坏了大事的小子吗?他不是在大理寺吗?虽然之前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如今又有了不是吗?”

听见这人的话,右相平静下来,沉吟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右相大人,可不要让人失望了……”那人最后幽幽说了一句,不见了踪迹。

而与此同时的宋宓,却在思索着如何把握住这个绝佳的机会。

她如今没有家族势力,身后也无人相助,能够下手的,自有她自己。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增加自己的机会,抹杀掉别人的机会。这样做固然有些残忍,可是官场之上瞬息万变,倘若她不能先下手为强,就有可能遭殃了。

这样想着,宋宓缓步走出了大理寺。

第五十五章 生病不易

宋宓方才抬步进入逍遥楼,就见蝉衣匆忙迎了出来,将宋宓带入闺房关闭房门之后,蝉衣无不关心的说道:

“主子如今正是争夺大理寺丞的关键时间,怎么还来逍遥楼?”

宋宓笑了笑,她如今在京城众人的眼中,做官之后虽然收敛了很多,但依旧是个放浪不羁的公子。

如果她忽然约束自己,那么她的野心未免太过明显,只会将自己推到风口之上。所以她如今要做的,不是显示自己的能力,而是让其他人失去做大理寺丞的机会,不得不推举她出来。

“无事,我心中有数。倒是你这里,有什么消息吗?”宋宓揉了揉蝉衣柔顺的青丝,笑道。

和一直高冷且御姐的妩裳不同,蝉衣是小家碧玉的感觉,虽然妩媚,但总多了些温柔的味道,她才会忍不住摸了摸。

蝉衣的脸色染上了许绯红,还是正色道:“属下正要传消息过去,妩裳姐姐传信过来,有一位大理寺外遣司直在唐州病逝了,恐怕大理寺要再外遣司直过去接手。”

从申州离开之后,宋宓便打通了京城逍遥楼和申州怡红楼的消息往来,并适当了拓展了消息延伸地。

听见蝉衣的话,宋宓心中一紧。大理寺丞之位空缺,留在大理寺的几位司直虎视眈眈,如果这时候被外遣,等于被迫放弃……

而且被外遣的大理寺司直去核查各地案件的,如果查什么冤假错案,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离开了逍遥楼,宋宓连忙回到府中。怡红楼的消息传的很是及时,这时候有司直病逝的消息还没有传回大理寺,她必须要提前请病休,这样外遣此事才不会落到她头上。

吩咐小厮给自己放了一桶冷水,在小厮怪异的目光之中,宋宓进去沐浴。

“嘶——”一只脚踏入了木桶之中,宋宓不由哆嗦了一下。真冷啊……

虽然已经春末夏初,但是天气依旧微寒,正是容易受凉的时节。强忍着把自己整个泡进了木桶之中,宋宓咬着牙,忍受着冰寒。

如果她前脚病休,后脚外遣司直病逝的消息传来,恐怕会有人怀疑她别有用心,来探查她的病也说不定。

所以她必须要病,这个病不能好的太快,万一病好了司直还没外遣,她这番冷就白受了,这个病也不能好的太慢,好的太慢她就失去了大理寺丞的竞争资格。

翌日,大理寺少卿接到了宋宓的告假折。折中言明宋宓因为夜间受寒而身体不适导致卧床,恐怕要休假多日。

多日,是几日?大理寺少卿虽然不悦,但是总不能强迫一个卧病在床的人处理公务吧?只能准了。

清晨大理寺少卿才准了宋宓的折子,正午大理寺卿便收到消息,大理寺外遣司直病逝,需要再外遣司直。

大理寺卿沉着一张脸,将大理寺众人召来宣布此事,要求再推举一个司直出来。

闻言,几个司直都对视一眼,眼中的情绪不言而喻。说是再推举一个人,但是比司直高的大理寺丞已经空缺了,比司直低的又不可能胜任,最终还是从司直中选择的。

扫了一眼,白净蔡司直状似无意的说道:“外遣此事,宋司直初来乍到,应该多多锻炼,此事他胜任再好不过,不过……咦?宋司直人呢?”

经过蔡司直一提醒,众人这才发现,才来没几天的宋司直并不在人群中。

大理寺少卿皱眉,出列向大理寺卿禀明:“宋司直今晨卧病,请假多日。”

说完,不等大理寺卿开口,大理寺少卿自己觉得不妥。怎么就那么巧呢,宋大人为官没几天就病了,而且他才病,就有差事过来了,还是最有可能落到他身上的差事。

听见大理寺少卿的话,大理寺卿沉吟。大理寺官员休假之事,多是由大理寺少卿管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但如今情况有些棘手,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失了人心。

“这样吧,姚司直你去宋司直府上一趟,代替大理寺探望宋司直一二,他的病究竟怎么样了。”大理寺卿说道。

姚司直是司直之中最为公正的一个,却也因为说话直做事直得罪了不少人,导致在司直的位置上蹉跎了十几年。

“下官领命。”说罢,姚司直转身便走。说是探望,不过是看看宋宓病的怎么样了,如果病的轻,外遣之事还是要落在她头上。

姚司直从大理寺领命探望自己的事情,从姚司直一出大理寺,宋宓就得到了消息。

“阿嚏——!”宋宓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拿着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的粽子似的,一面吩咐道:“来人!端药!”

在外面奉命伺候的小厮听见这句话,险些吓哭了。只听说主子抗拒喝药的,哪里听说主子一碗一碗要药喝的?

但是宋宓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只能将半晌午熬好的药剩余的药汤端了进去。

摆摆手示意小厮出去,宋宓看着床头的那碗药,悄悄起身,将药均匀的洒在了房间空隙中,不多时,卧房里飘起浓郁的草药味。

做完这一切,宋宓将汤碗朝床头一扔,继续将自己家裹了个严实,在被褥中不停的颤抖着,似乎冷极了。

春末夏初,宋宓抱着隆冬时间的被褥盖在身上,没过多久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不是生病的冷汗,是捂出来的。

不多时,姚司直大步走了进来。

听见沉稳的脚步声,宋宓心下有底,连忙装作昏昏沉沉的模样。

一进卧房,扑面而来的就是浓郁的中药味道,似乎是常年卧病在床的人房间内才会拥有的味道。

姚司直不由得紧皱眉头,在小厮的陪同之下,低声唤道:“宋大人?”

宋宓蹙眉,细眸微阖,似乎没有听见。

“你家大人这是怎么回事?细细说来。”见宋宓没什么反应,姚司直转身问那个跟进来的小厮。

小厮苦着一张脸,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我们家大人一直不要人照顾,似乎是夜间被褥滚落,大人凉了一夜,加上大人自小身体便不好,因此第二天就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

听见小厮的话,宋宓在心中叫了一声好。这简直是神助攻,如此一来,姚司直恐怕就没有疑惑了吧。

静静的站在床边看了宋宓许久,扫了一眼宋宓床头的空药碗,姚司直叮嘱道:“好好照顾你家大人,叮嘱他喝药。”

说罢,便离开了。

感受到姚司直离开了,宋宓安心的闭上了眼。至于喝药?生个病不容易啊,怎么能轻易好了呢?

第五十六章 多言隐二

听见宋宓病的那么严重之后,大理寺躁动起来。

最后经过一番争辩,最终外遣之前因算计宋宓而留了话柄的白净蔡司直接手,不日启程。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宓已经起床了,正倚靠在躺椅之上惬意晒暖。

“三个司直,还剩下刘司直和姚司直。”在内心思考着这两个人,宋宓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

姚司直在大理寺司直这个位置已经坐了十几年了,因为性格和处事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一直被压制着未曾升迁。

如今大理寺丞之位空缺,而如今的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早已经和姚司直相熟,习惯了姚司直的为人,如果不出意外,大理寺丞的位置,姚司直最有可能。

如此看来,她需要先击破姚司直,才能有一争之力。

皇宫。

“怎么,宋宓生病了?什么病,可严重?”御书房内,季珩难得清闲的拿出武侠话本去看,却听隐二如此禀报道。

自从那一次宋宓在申州险些遇刺之后,季珩就派隐二时刻关注着宋宓,及时回禀宋宓的动向。

“很严重也很不严重。”听见季珩的问话,隐二斟酌了一下,如此说道。

知道隐二是看到什么说什么的直脑筋,季珩不由兴味的挑了挑眉:“很严重也很不严重?这话什么意思?”

“严重的话,宋大人一上午喝了好几碗药,房间中弥漫的劝全是药味。”隐二恭敬回答道:“不严重的话,只不过一上午,宋大人就出来在院落中走动了。”

联系今日大理寺卿呈上的外遣蔡司直的奏折,季珩不由低笑:“这个宋宓,恐怕是算准了时机。也罢,正愁不能朝她身边塞人,这一次倒是给了我机会。”

房梁之上,隐一看着季珩说完这话之后打量着隐二,不由急促道:“主子不可!”

“没有什么可不可的,”季珩摆手:“朕意已定,隐二按朕的意思办即可。”

待季珩交代之后,隐一从房梁之上下来,叹息道:“主子,隐二用处极大,既然是派去宋大人身边,何不派隐五百去?”

季珩身边隐卫营中共五百人,序号不是随意的,而是按照每三年的比拼拼出来的。显然,身处末尾的隐五百能力与隐二相比,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个宋宓,朕有大用,而且隐二虽然去了她那里,还是随意传召的,不必担心。”相比前世,今生的宋宓对于季珩来讲根本没有什么威胁力,但是有前世做教训,该有的戒心他还是会有的。

听见季珩的话,隐一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大用?为什么他这个时刻跟随在主子在身边的隐卫之首只看见主子对宋宓无底线的偏心?

此时的宋宓却不知道自己是被披着羊皮的饿狼盯上的小绵羊,她转个了身,唤道:“不隐……”

坐在宋宓不远处的温隐闻言一怔,放下手上书卷,甚是无奈的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因为宋宓如今在京城根基并不稳,所以她把温隐带到了身边,先帮她处理一些杂务,并加以培养,待到有时机一举将温隐推入官场。

垂眸细思大理寺的事情,宋宓决定从大理寺正那里入手。这个大理寺正,虽然是大理寺地位仅此于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的人,但整日深出简入的,据说脾气有些古怪。

“不隐,麻烦你去找一趟关管事,从他手中取来近几年姚司直的一切行踪。对了,还有关于大理寺正的事情。”宋宓温声道。

关管事便是当时在港口与宋宓碰面的管事,对于自己势力的事情,查清了温隐的来历属实之后,她也没瞒着温隐。

“嗯。”陪着宋宓晒暖也没什么大事,索性跑一趟,温隐领命出去了。

没过多久,宋宓听见有小厮跑来通传道:“公子,一个自称桓公子属下的人拜见您。”

桓公子?是桓大哥吗?宋宓下意识抚过颈上琉璃吊坠,淡笑道:“让他进来吧。”

得到允许,桓公子的属下走了进来,此人正是隐二。

看着男子一脸正气的走了进来,宋宓不由笑道:“原来是你。桓大哥派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主子派我送宋大人一样东西,说是探望宋大人生病的礼物。”隐二一板一眼的说道。

看着隐二两手空空的模样,宋宓好奇的左右去看,却是什么也没看见。好奇问道:“不知道桓大哥送了什么过来?”

隐二抿唇,半晌,才道:“我。”

听见这个字,宋宓愣愣的看了隐二一眼,反应过来之后,险些从藤椅之上翻下来,有些颤抖的问道:“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不。”隐二抬眼去看眼前虚弱的男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他也不知道主子着了什么魔,总派自己关注宋宓也就算了,一听见他生病了,竟然还把他送到了宋宓身边。说若无事之时,他要听从宋宓。

想起宋宓在外面的风评,看看眼前这个一脸羸弱酷似青楼小倌倌的男子,自己一拳都能给他打残废,让自己听命于他?怎么可能?

良久,宋宓反应过来,桓大哥这是送了个护卫给她?一抬眸,她自然是看出了隐二对自己的不满,想想像这样的人基本都是武力为尊,只觉一阵头疼。

“你……你主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回去吧。”思索片刻,宋宓决定还是不要这个人比较好。

虽然说她和桓大哥看起来很熟了,但是她对桓大哥了解不深,还是不要平白给自己惹麻烦了。

听见宋宓的话,隐二道:“主子命令不可违。”

一句简单的话,宋宓就知道,这位活祖宗,她是非要留在这里不可了,除非等到桓大哥召他回去。

暗暗打定主意,下次看见桓大哥就让桓大哥把这人带走。宋宓重新躺回藤椅,问道:“怎么称呼?”

昨夜泡了许久冷水,她虽然没有病的像姚司直认为的那么厉害,身体还是有些发虚的,还是躺着最节省力气。

“你说。”隐二看着宋宓虚弱的样子,更加不屑。主子吩咐过,到了宋宓这里,就不要叫隐二,太过显眼,让宋宓赐个名字。

听懂了隐二的意思,也看懂了隐二的不屑,反正自己也没打算让这个人久留,沉吟一瞬,宋宓淡声道:“那便叫多言吧。”

看他这个闷葫芦的模样,说话惜字如金,挺适合多言这个名字的。劝告他要多说些话。

听见这个名字,隐二满脸黑线。这么随意的名字,宋宓这是认真的吗?

算了,估计自己也呆不了多久,暂且就这么叫着吧。

第五十七章 好戏上演

半个时辰之后,温隐带着厚厚的书卷进来了。

一入宋宓院落,就被一道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视线吓了一跳,看清楚是个男子之后,温隐当时就黑了脸,但是还是保持了言语的客气:“宋大人,这是……”

“不隐,他是别人送来的礼物。”知道温隐因为过往经历,憎恶一切男子,不然当年在贼船上,也不会那样对她,宋宓解释道。

“礼物?”温隐上下打量着宋宓口中的“礼物”,也就是隐二,而后收回视线,不说话了。

这是宋宓自己的事情,她插不上话,还是沉默点好。

接过温隐手中的详细资料,宋宓认真的看起来。温隐亦拿起自己看了一半的书卷继续看,期间不时看宋宓一眼,眼中略带赞赏。

不得不说,同为女子,宋宓这个女子不仅比她做的好,甚至不输于男子分毫,不,甚至比很多男子强很多。

感受到温隐时不时看向宋宓的视线,隐二原本黑的脸更黑了。他可是记得,主子让自己过来,不仅是保护保护宋宓的安全,还要帮宋宓挡……烂桃花。

虽然不知道主子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素来敬重主子,主子虽然有些时候不着调了些,但是所做的事情基本都是有他的用意的……

在心中纠结了许久,隐二担心会坏主子的大事,一咬牙,站到了宋宓面前,恰好挡住了温隐看过来的视线。

正看的认真宋宓感受到面前忽然站了个人,一抬头,看见是隐二,一脸莫名其妙:“多言,让开点,你挡住我光线了。”

宋宓不知道怎么回事,温隐自然是明白隐二是想做什么。不由也黑了脸,在心中感叹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冷哼一声,扭过身背对宋宓看书。

一旁的隐二走开了,看着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宋宓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事情,也懒得去管。

良久,宋宓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她想,她知道要如何应对姚司直这个人了。

不过,实施起来,可能有些困难。宋宓坐起身,环视了一圈,忽然看到了隐二,眼睛一亮,饶有兴致的问道:“多言,你都会些什么?”

感受到宋宓发亮的眼神,隐二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但是还是回答道:“暗杀,刺杀,正面迎战。”

听见隐二的回答,宋宓头皮开始发麻。暗杀,刺杀……桓大哥把这样的人派给她做什么?

难道让她看谁不顺眼就灭了谁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估计她第一个想灭的就是小皇帝的口,她看当今皇帝不顺眼好久了,那简直就是昏君一个!

这个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当今皇帝昏庸,左右两相还没说什么,还轮不到她这个从六品的司直说话。

“暗杀……那给别人吃食中下点料,你应该没问题吧?”抛去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宋宓问道。

隐二脸颊微扯。他不知道宋宓想做什么,直觉上她也不想帮宋宓做任何事情,但是主子有命,他不得不从。

因此,隐二回了一个字:“没。”

“真没问题?”听见隐二的回答,宋宓的眼眸更亮。

不屑于回答这么蠢的问题,隐二别过头去,不搭理宋宓。

摸了摸鼻子,宋宓知道自己被鄙视了,也觉得自己有些没趣,起身收拾东西,一面吩咐道:“明天有事情要交代你。”

至于宋宓到底要做什么,就要从那堆杂乱的资料里说起了。

宋宓从这些资料里,得到了两个极小的,几乎没有人会在意的巧合信息。

那就是,这几年,每到沐休的前一天下去,油头刘司直就会和姚司直两人在大理寺一间偏僻的厢房里喝酒。

两人喝酒,抱怨生活与官场上不如意,也是排解的一种方式,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都知道,因为两人做的不出格,也就没有管过。

而另一个信息,是深入简出的大理寺正,竟然喜欢在沐休前一天在卷宗房里翻看卷宗打发时间。

卷宗房距离两位司直喝酒处极近,但是因为大理寺正一旦呆着卷宗房就不会出来,两位司直也没有在意过。

这两个看似毫无联系的巧合,如果加以利用,足以让姚司直无法顺利升任大理寺丞,如果运气够好,说不定连刘司直都能拉下水。

虽然不知道宋宓到底要做什么,但隐二也能感觉出来不是什么好事,应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翌日。

大恒每两周一次的沐休,大抵是大恒官员最轻松的日子。一旦沐休,他们就不用再卯初起身上朝,也不用面对琐碎的公务。

“刘老油,老地方啊!前几日才得了百年好酒,请你!”收拾完木桌上的东西,姚司直起身,爽朗笑道。

“老姚,难得你那么大方,那我就带几个下酒菜等你!”油头刘司直亦笑,表示同意。

这是男人在外面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这种排解,就算再亲近人的安慰,都替代不了。

黄昏。

隐二皱着眉头,飘进了大理寺一处还算整洁的厢房之中,看了一眼厢房之中睡的正沉的人,黑着脸把手中的白色粉末溶入了茶水之中。

看着白色粉末了无痕迹之后,隐二在房梁之上静静等待着。

他就说宋宓不会有什么好任务,结果他去宋宓那里的第二天,接到的任务竟然是给大理寺正下巴豆粉!

他堂堂天子隐卫,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什么大任务没做过?竟然沦落到帮一个从六品的司直干这种不入流的事情,想想他就觉得委屈。

不久,睡的正沉的大理寺正醒过来,砸吧砸吧了嘴,坐起身,端着桌子上被隐二下过药的茶壶,猛的灌了一口,然后拎着茶壶向卷宗房走去。

确认大理寺正喝过了加料的水,隐二任务完成,这才黑着脸回到宋府向宋宓禀报。

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宋宓笑道:“如果不介意,你再去一趟?回来描述下发生了什么,接下来可是有好戏呢,可惜我生病了,不能去。”

听见宋宓的话,隐二憋着气再次回到大理寺。他不知道,大理寺接下来确实要上演好戏……

第五十八章 思维定势

大理寺内一处偏僻的厢房之中。

“满上。”姚司直甚是失意的将手中酒盅递了过去,叹道:“我在大理寺呆了十五年!十五年!人生能有多少十五年?可叹我如此性格,竟不能再前进一步……”

“老姚,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油头刘司直显然是喝大了舌头,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一个人……多快活啊……我,我呢?我……家里,还有……母老虎!”

“你家里那位,品行还好,就是脾气差了些,刘老油,你能忍就忍忍……”姚司直劝慰道,将酒盅中的酒一饮而尽:“至少那位不影响你仕途……”

“哼,我……我这样的,也没什么出息……”刘司直大笑:“人生得意须……尽欢啊!今朝……有酒今朝醉啊!我辈岂……是蓬蒿人啊!”

听见刘司直磕磕巴巴吟诵李白的诗,姚司直笑:“刘老油,你这家伙,那么快就醉了……”

于此同时,卷宗房。

大理寺正捧着卷宗看得津津有味,忽然肚子一阵剧烈的疼痛。大理寺正神色扭曲的捂着肚子,难道是吃坏了?哎呦……忍不了了……

大理寺正一路小跑着朝恭房,恰恰经过了喝酒之地。路线都是宋宓算好的,如果不算好,怎么敢乱来呢?

听见了窗外的脚步声,姚司直正色道:“刘老油,你可听见什么声音?”

“没……能有……什么声音?”刘司直大着舌头道:“这么多年了,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卿都没管过咱俩,你啊,喝!”

“可……卷宗房还有个大理寺正!”姚司直心中有些不安,他们发发牢骚,没外人听也就罢了,若是有外人听,简直是……

“你说大理寺正……我想起来了!这个龟儿子……不是喜欢缩在卷宗房吗?什么时候出来过……”刘司直又喝了一盅,满面红光的说道。

姚司直觉得有理,大理寺正呆在卷宗房不出来已经那么次,怎么可能会轻易出来?

如果宋宓要是知道姚司直和刘司直的话,恐怕要笑了。

她为什么有信心设这个局?就是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

心理学关于思维上有一个概念,叫做思维定势。指的是先前的心理活动形成思维能够影响后续心理活动的趋向。

刘司直和姚司直按照常理认为大理寺正不会出来,大理寺正就真的不会出来吗?他们认为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不会管,如果形成了不良影响,真的不会管吗?

油头刘司直喝的满脸红光,继续说道:“对了……说起大理寺正,老姚,你心里就没……怨气?”

这一下,点燃了姚司直的倾诉欲。当年本该是姚司直升迁为大理寺正,奈何他得罪了当时的大理寺少卿,于是这好事便落到了如今的大理寺正头上。

“他……”姚司直冷哼一声:“这么多年,还是不作为,我看他要在大理寺正的位置上蹉跎万年……”

恭房,解决通畅的大理寺正舒服的哼了一声,提上了裤子,朝卷宗房走去。

“大理寺正恐怕要老死在他的位置上……”

房梁之上,隐二听的一阵不耐烦。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也能那么絮叨,说着失意,说着难过,简直比女人还可怕。

“砰——!”姚司直正喋喋不休的说着,忽然禁闭的门被人撞开了,满脸怒火的大理寺正吼道:“刘禀!姚正!你们两个有种再说一遍!”

看见大理寺正,刘司直和姚司直一愣,连忙起身道:“寺正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如果我不在这里,也听不到你们竟然如此诽谤我!”大理寺正被冲昏了头脑,他吼叫着:“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尤其是你,姚正……”

说到这里,大理寺正忽然一弯腰,气势低了下来:“你……你们等着!”

说着转身朝恭房跑去。

“他……他这是……怎么了?”刘司直的酒被吓醒了一半,结结巴巴的问道。

“别管他怎么了,刘老油,我看啊,咱俩要倒霉了!”姚司直叹息一声:“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没挑破的时候还好,如今挑破了,他不会放过我的。”

说到这里,姚司直忽然深深看了刘司直一眼:“如果此事不能善了,我会一力顶下,大理寺丞之位……”

姚司直虽然没有说完,刘司直虽然有些醉酒,但彼此还是听懂了。

这件事终究还是没有善了,姚司直因诽谤朝堂官员被告到了皇上那里。

御书房中,季珩看着大理寺正递上来的奏折,越看越觉得奇怪:“隐一,朕怎么觉得,这事情那么巧合呢?”

“可不是巧合。”在房梁之上的隐一回复道:“隐二传话,这些事情都是宋宓宋大人搞出来的。”

听见这话,季珩忽然不说话了。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宋宓的能力。生着病都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是活蹦乱跳的她呢?

皇上对姚司直的惩罚是罚俸三个月。这个惩罚虽然有些轻,但是是皇上的决定,也没人好说什么。

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宋宓喟然叹息。

“姚大人是个还算正直的人,只可惜,败在了一张嘴上。祸从口出,是不变的真理。”

听见宋宓的感叹,陪在宋宓身边的温隐淡笑:“怎么,舍不得了?”

“怎么会。只是感叹一下而已。”宋宓收敛情绪:“官场之上,不论好人坏人,阻路者皆留不得。不过……”

宋宓垂眸:“姚大人可惜了,如果我有机会,会尽力提拔他一二。”

姚司直受罚了,一个才受罚的司直不被降职都是好的,更别提升迁了,因此算是无望大理寺丞之位。

如今留在大理寺的司直,只剩下刘司直和宋司直了。而宋司直不仅资历尚浅,而且生病了。如果没有意外,这大理寺丞的位置,必然是刘司直的了。

正在大理寺众人猜测纷纷的时候,宋宓病痊愈,回到了大理寺。

看着宋宓回来,刘司直笑的很勉强:“宋大人,病好的真巧。”

这句话是暗指宋宓有心机,故意病倒。这个锅虽然是宋宓的,但是宋宓可不背,她甚是无辜的看着刘司直,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

“怎么,刘司直不希望本官病好吗?”

“哪里。”刘司直简直是苦笑,寒暄之后就告辞离去了。

姚司直虽然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但那日和他一起的人还有自己,大理寺正这几天正找自己的事情,刘司直可不希望再树敌。

看着刘司直远去的背影,宋宓垂眸。

不好意思了,刘司直,下一个目标,便是你。

第五十九章 闹上刘禀

相安无事过了几日,大理寺丞是大理寺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经过了那么多的沉淀,大理寺卿已经将请任大理寺丞的折子递了上去。

宋宓每一日气定神闲,该做什么做什么,甚是惬意,看得大理寺上下一众皆认为宋宓对大理寺丞这个位置没什么想法。

刘司直这几日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只要熬到皇上的任命下来,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大理寺丞了。

这几日大理寺评事和大理寺主薄频繁找刘司直吃酒,都被刘司直拒绝了。刘司直可是记得,姚司直失去这个机会,正是因为两人喝酒误事。

看着刘司直满面红光的模样,宋宓冷眼旁观。在还没有坐上这个位置之前便表现出这副模样,只会摔的更惨。

掐算着时间,她准备的后手,也该差不多了……

“刘禀!你个杀千刀的!你给老娘出来!”一声彪悍的吼叫声传遍整个大理寺。

闻的这一声,宋宓垂眸。正主终于来了。

听见这一声,刘司直一抖,连滚带爬从讼理处滚了出去,连声道:“夫人,夫人息怒,怎么了?”

听见如此声音,讼理处不少人探出头去看。宋宓亦是饶有兴致的探出头,反正大家都在凑热闹,她要是不看多显眼啊。

见司直大人也过来凑热闹,不少好事者特意把视线极好的位置让给了宋宓。

讼理处外,刘司直的夫人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抡着擀面杖,指着脚下哭哭啼啼的女子,吼道:

“刘禀!老娘待你不薄!在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老娘家收留了你,老娘还不嫌你穷嫁给了你!你就是这样对老娘的?你怎么对的起我!”

这一嗓子可把刘司直给喊怕了,他亦是看了夫人脚下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女子,这一眼,险些把魂儿看丢了。

那女子桃花瞳柳叶眉,小巧的琼鼻一点,樱桃红唇甚是诱人,加上那举手投足间的魅气,刘司直日日和母老虎般的夫人相对,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子?不由得愣了。

看见刘司直愣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姑娘,刘司直夫人怒吼了一声,擀面杖直接抡了上去。

“哎呦——!”刘司直惨叫一声,反应过来,连连叫冤:“夫人饶命啊!我根本不认识这女子!”

“不认识?刘禀!说你娘的鬼话!”一手提着刀似乎给刘司直夫人不少底气,她手里的擀面杖抡的更厉害了:

“不认识人家能找上你!京城有多少男人,如果你没有招惹她,她能瞎了狗眼找上你!”

看着这一幕,不少旁观的人窃窃低笑。

刘司直的夫人是个妒妇而且是母老虎的事情在大理寺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是他们从未见过刘司直夫人找上门,如今一看,真是大开眼界!

“姑娘!哎呦——”刘司直一边惨叫,一遍向那女子喊道:“姑娘!你好好看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快点向我夫人澄清啊!”

听见刘司直的话,那女子竟然眼泪滑落更厉害了,甚是惹人垂怜:“刘郎,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月浅啊!你……你竟然要负我……”

看着这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不少观看的人都感叹着刘司直艳福不浅,竟然背着母老虎夫人藏娇。

看着这女子一脸受伤的模样,宋宓暗笑。这女子哪来的?逍遥楼的人。她是宋宓亲自安排的,让她去刘司直府门前哭诉一番,将刘司直的夫人引到大理寺来。

“啊……!”刘司直惊叫一声,连连闪躲:“什么……什么月浅!我不认识!我不认识啊!”

“刘郎……”女子哭的厉害,一声“刘郎”更是叫的肝肠寸断。

“夫人!停手!”眼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刘司直躲过夫人手中的刀,牢牢抓住她抡擀面杖的手:“我真的不认识她!先别打!等我问清楚好吗?”

女子力气终究没有男子力气大,刘司直的夫人挣脱几次都没有挣脱开,也没法拿刀往自己男人身上招呼,不由冷哼一声:“放开!你赶紧给老娘问清!”

看见夫人终于不闹了,刘司直松了一口气,看向那个叫月浅的女子:“这位姑娘,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确实没见过你……”

“刘郎……”听见刘司直这样说,月浅姑娘顿时悲戚的喊了一声。

喊的刘司直心里一抖,他连滚带爬的后退几步,一脸惊恐:“这,这位……姑娘,你可不要乱喊啊!你说你认识我,证据呢?”

“刘郎,你好狠的心呐——”月浅撕心裂肺的悲鸣控诉,颤抖着从腰间取出一枚玉佩:“这……这是你我定情之物,刘郎,你忘记了吗……”

玉佩当然是刘司直的,至于怎么会到月浅手中的,恐怕要问隐二了。

大理寺某房梁,隐二远观这一场闹剧,脸黑的简直能滴出墨来。自打他跟随了宋宓,天天干的都是什么事!

先是给大理寺正茶水中下药,然后是偷刘司直的贴身玉佩!他是隐卫!隐卫!隐卫!

他就不明白了,宋宓一个大男人,在谋算布局上毫无遗漏,甚有才子风范,但是这手段,怎么女里女气的!

隐二却是不知道,只有毫不客气将男女优势结合,才能在官场上吊打只有男子手段的人!

宋宓却是不管在场的人都在想什么,淡淡的看着,她转身进了讼理处。这场闹剧闹到这里,结果已经不重要了,接下来就要看她的了。

而讼理处门外,看见这枚玉佩,刘司直的夫人连问也不问了,终于忍不住,直接提着擀面杖又抡了上去:“刘禀!前几日老娘还问过你,问你的贴身玉佩哪里去了,你给老娘说不小心丢了,原来是送给老相好了!”

说着,刘司直夫人连菜刀都抡了上去:“枉老娘当年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好的,原来竟然是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东西!”

“你还敢躲!老娘打死你!打死你你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夫人!冤枉啊!我不敢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刘禀!你还敢有下次!”

“啊——”

“哎呦——”

大理寺讼理处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第六十章 尴尬心思

大理寺讼理处外刘禀被自己夫人殴打的事情已经成为了朝堂众人的饭后余料,宋宓淡淡看着,在心中盘算着。

虽然刘司直的夫人这么一闹,让刘司直的威信降低了不少,但是还不足以动摇刘司直的位置,要想彻底把他拉下水,还需要宋宓加一把火。

右相府外。

“宋大人,我家相爷有请。”右相府大气的朱红大门旁,宋宓从偏门随着小厮走了进去。

若是往日,右相府这样的府邸,凭借宋宓从六品的官职,恐怕只有在外面看着的份儿,但是如今,宋宓却是算准了,右相一定会见她的。

随着小厮走入会客正厅,宋宓方一坐下,便有婢女上了茶水。

端起茶盏一看,茶杯里是上好的碧螺春。宋宓微微一笑,她知道这一趟,妥了。

主人招待客人的茶水,一定程度上表明了对客人的态度,右相既然用这样的茶水招待她,那么也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更何况,她这次来,是来表忠心的。没办法,自己那个爹把自己拉上了佞党的贼船,好不容易和佞党有所脱离,但是如果她想爬入权力中心,就必须要回来。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茶水都换了好几道,但是右相还是没有出现。

宋宓淡定的喝着茶,不以为意。她一个从六品,右相既然肯见,也是要为难的,不然如何彰显右相之威?

又等待了许久,右相终于入内,朗声笑道:“本相有事来晚了,希望宋贤侄不要介意才是。”

宋宓腹诽,贤侄都叫上了,她还敢有意见吗?连忙站起身行礼:“冒昧来扰,实在惶恐,还望相爷勿怪才是。”

“怎会。”右相坐在了上首,接过婢女呈上来的茶,开始慢悠悠的品茶,大有等宋宓开口的意思。

看见这个场景,宋宓红了眼眶。一直沉默的右相一抬眼,就看见眼眶发红看着自己,不由狐疑:“宋贤侄这是……”

“相爷实在太过亲切,如此看见相爷,就像是看见了家父,所以有些感叹罢了……”宋宓红着眼眶,强压哽咽说道。

宋宓这一句话,右相就想起了当年宋御史在的时候,不由唏嘘道:“你父亲也是可惜了……”

“如果父亲在世就好了,那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了……”宋宓呢喃了一声。

右相沉默不语。

见右相不搭理自己,宋宓继续打苦情牌:“看着相爷,竟然比父亲更有亲切感,有相爷在,想必一切都不是问题……”

右相一个不留神,就被宋宓戴了一顶那么高的帽子,如果再沉默,也不知道宋宓要说出什么来,便问了一声:“怎么……?”

见他回应,宋宓这才算是找到了宣泄口,将自己的委屈一股脑说了出来,含蓄的表达着愿意投入右相门下,如父亲一般效忠右相的决心。

待宋宓走后,右相一个人坐在,拨弄着温凉茶水中的碧螺春,问道:“如何?”

“该如何,右相心里清楚。何必问我?”有人低低回了一句。

听见这话,右相皱眉,挥挥手道:“你下去吧。无论真假,如今局势,不得不帮他一把。”

从右相府中走出了好久,宋宓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的话真真假假,也不知道右相信了几分,不过她只要确信右相会帮助自己,这就够了。

御史台那边早就被右相控制了,只要右相一句话,御史台便会像疯狗一样逮住刘司直夫人失德一事疯咬,什么一屋不平何以平大理寺,后宅不宁如何宁天下事……

宋宓都能想到那群文官会说什么话去抨击刘司直。是是非非,都出自文官,所以太平年代,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文官!

清晨,朝堂。

季珩淡坐在金銮殿之上,扫过御史台那群疯狗一样抨击刘司直的人,不由无语。

刘司直夫人在大理寺外殴打刘司直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本来没当回事,谁知道这才一天,原本沉寂的御史台就像疯了一样弹劾这件事。

这群文官的弹劾可真是让人心惊肉跳的,什么刘司直怕妻,而妻失德,难保不会怂恿刘司直干出什么事,一旦刘司直成为大理寺丞,将会制造无数冤假错案,一旦冤案多了,会造成百姓不满,国家动荡……

听着这群御史舌绽莲花,季珩只觉得头疼。

你要是真敢相信他们说的,这国家就没办法治理了。什么小事都能上升到天下大事上,还上升的那么大义凌然,让你无言以对。

待弹劾声渐渐沉寂下来之后,季珩坐起身,冷声道:“众卿无话可说了?既然如此,不如荐举大理寺丞合适人选。”

季珩有预感,刘司直这事,绝对又是宋宓搞的鬼。他一直压着大理寺卿的奏折不放,就是为了找合适的时机把她提上大理寺丞。

大理寺里比她适合大理寺丞的人多了去了,他要是想让众人毫无异议的同意宋宓担任大理寺丞,需要花费很多功夫。

结果宋宓倒好,这才短短几天啊,比她适合的三个司直,外放了一个,惩罚了一个,又弹劾了一个,如今上上下下看,大理寺竟然没有人比宋宓更适合大理寺丞了!

季珩话音才落,佞党便有人出列道:“臣认为,如今的大理寺司直宋宓,品行端正,是最适合大理寺丞的人选。”

听见这话,季珩俊脸一黑。瞅瞅,宋宓这才是个小小的从六品司直,在朝堂之上竟然有人替她说话了。

善于揣摩季珩心思的廖沉轩一看季珩的神情,就知道季珩对于有人举荐宋宓之事很是不满,因而出列道:

“臣认为不妥,宋宓上任大理寺司直不久,怎么能再升任为大理寺丞?”

听见廖沉轩的话,季珩的脸色更黑了。好你个廖沉轩,平日里不是最擅长看朕脸色的吗,怎么今天蠢到这个地步?

看着季珩的脸色忽然变的更差,廖沉轩赶紧退下,心里却是在不停打鼓。

皇上明明是对上一个举荐之人表示了不悦,怎么他反对的时候,皇上更不悦了呢?

真是……男人的心思,你别猜!

左相看着廖沉轩反对佞党的决策,不由欣慰一笑。他没有看错人,虽然廖沉轩如今圣宠正浓,但是还是会帮助清党的。

“还有人吗?”看着没人说话了,季珩冷声问道。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他这个皇帝很尴尬的,好吗?

“老臣举荐宋宓宋大人。”见无人说话,右相出列。这一次,不叫大理寺司直,而直接叫宋宓宋大人。

见右相举荐宋宓,季珩神色不定。宋宓这么快就已经攀上右相这根高枝了?如果她成为了大理寺丞,自己要想办法抑制她的成长才是……

“容朕考虑一二,退朝。”

说罢,季珩向殿后走去。

待群臣渐渐退去,金銮殿内一片死寂之后,后殿忽然传来脚步声。

第六十一章 便是人性

“万岁爷,您慢点,奴才腿儿短……”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小顺子的声音响起。

季珩扭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小碎步跟着的小顺子,放慢了脚步,待小顺子跟上来之后,他走了金銮殿,迈步上了龙椅。

这一下可把小顺子吓的不轻,在金銮殿上陪伴万岁爷,那是他干爹乐启的差事,如今万岁爷把他带过来,是想干什么?

季珩却是不管小顺子此时在想什么,在龙椅之上坐定之后,吩咐道:“小顺子,站在距离我五丈远的地方。”

看着季珩指的位置,小顺子腿一软。那里是朝臣站的位置,如果他没有记错,万岁爷指使的位置,是六品官员才能站的。

他一个小内侍,何德何能,竟然站在那里?要是被言官知道了,恐怕明日宫中就多个夜壶。

“磨蹭什么,朕还有事。”见小顺子半晌不懂,季珩淡声催促。

瞥了万岁爷一眼,小顺子咬了咬牙,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见小顺子站定,季珩问道:“小顺子,从你那位置,能看见朕的容颜吗?”

听见季珩的话,小顺子“扑通”一声跪下,不停的磕头:“万岁爷饶命,奴才不敢直视天颜!”

看着小顺子这一跪,季珩一怔,随即觉得好笑,示意小顺子起身:“朕恕你无罪,你看看能否看清。”

天子一言九鼎,得了万岁爷的金口玉言,小顺子这才敢起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恭敬道:“万岁爷,并看不清。”

何止是看不清啊,五丈的距离,万岁爷的脸都糊成一团了。恐怕正常人只能分辨出五丈外出现的是人还是猪。

听见小顺子的话,季珩点点头:“行了,你退下吧。”

得了季珩的允许,小顺子赶紧退下了。干爹教导过,身为万岁爷的身边人,纵然再受宠,也不能逾矩,否则一旦圣心改变,谁都救不了自己。

“隐一。”知道隐一就如同的自己影子一般,如影随形,季珩唤道。

“主子有何吩咐?”隐约猜测到季珩让自己做什么,隐一还是恭敬问道。

“你站在刚才小顺子的位置上,看看能不能看清朕的脸。”季珩道。

闻言,隐一轻轻笑了:“主子直接吩咐属下站在大理寺丞应该站的位置去看,岂不是更好?”

听见隐一的话,季珩低笑:“你甚是了解朕。”

差不多是五丈外的距离,隐一站定,细细看了季珩一眼,道:“属下能大致看清,但是隐卫眼力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加上朝臣不允许直视龙颜,主子担心的事情应该不会发生。”

季珩最担心的事情是什么?宋宓一旦升任为大理寺丞,就有了上朝的机会。这几乎是朝夕相对,但是季珩依旧不愿桓公子的身份的暴露,这是他的私心。

“好了,你退下吧。”略一颔首,季珩挥手让隐一退下,回到御书房,让廖沉轩研磨之后,季珩提笔写了圣旨。

任命圣旨抵达大理寺的时候,刘司直很是高兴。今早朝堂上的事情只有上朝的官员知晓,也不会有人和刘司直这样一个从六品没什么前途的司直的说。

被一群人簇拥着,刘司直还不忘记得意的看了一眼宋宓。新上任的又如何?前途无量又如何?圣旨一到,还不是要被自己压制?

“刘司直……哦,不,刘寺丞,日后还要靠您多提携!”

“对,接旨之后,我们一定要和刘寺丞一起热闹热闹!”

在前去接旨的路上,宋宓听见一群人如此溜须拍马,不由觉得好笑。

前来颁旨的小顺子见刘司直被一群人簇拥着出来,神情不变,心中却是不屑。找了一圈,看见淹没在人群中的宋宓,等到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卿等人到了之后,小顺子开始读旨:

“今有大理寺宋司直,品行端正,功绩卓然,特继任大理寺丞一职,钦此。”

听见圣旨,不少认定是刘司直升迁的官员惊讶的对视一眼,垂头不语了。

刘司直低着头,心中认定了就是自己,也没认真听到底任命的是哪个司直,直接起身就要接旨。

小顺子侧身躲过,横眉冷竖:“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接下圣旨!”

听见这话,刘司直一懵,随即没好气的说道:“这位公公,我就是新升任的大理寺丞,不是我接旨还是谁?”

听见刘司直的话,不少跪在地上的人都明白刘司直是没听清,为刘司直默哀,却没有胆量起身去拉刘司直一把。

看着这一幕,已经起身准备接旨的宋宓站在刘司直身后不远处,沉默不语。

她知道刘司直是个蠢的,没想到竟然那么蠢,认定了能升迁,竟然连圣旨都敢不好好听,冒领圣旨,他可知这是多大的罪名?

“新上任?”小顺子亲自去申州宣读任命宋宓的手谕,自然知道宋司直是谁,不由冷笑道:“新上任的大理寺丞姓宋,你姓宋?”

听见小顺子的话,刘司直的脸“唰”的一下变的煞白,原本趾高气扬的神情一瞬间变的畏畏缩缩:“我……我……”

“顺公公,无心之失。”见状,宋宓连忙出言解围,她和小顺子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还是有一些交情的,想必这个面子他会给。

“杂家恭喜宋寺丞了。”见宋宓出言,小顺子果然不再计较,笑着将圣旨呈给了宋宓。

“顺公公辛苦了。”宋宓双手接过圣旨,一个厚重的荷包顺着小顺子宽大的衣袍中滑到了衣袖中。

感受到荷包的分量,小顺子笑的更加亲切:“那,杂家先行离开,不打扰宋寺丞了。”

见小顺子离开,刘司直极其阴狠的瞪了宋宓一眼,反手就要扑上来打宋宓:“混账!你到底干了什么?”

宋宓灵巧的躲开了刘司直打过来的巴掌,皱眉道:“刘司直,你这是做什么?”

“你这个小人!本该是我的职位,凭什么任命的是你!”刘司直怒火之上,什么也不管了,又要扑上来打宋宓。

宋宓看着刘司直和他夫人一模一样的泼妇行径,将圣旨举起,冷声道:“刘司直,圣旨在此,你若是打到我身上,可知是什么罪名?正好,连同你冒领圣旨的罪名一起算!”

听见宋宓的话,刘司直扑上来的手一收,只恶狠狠的瞪着宋宓。显然,他也知道这罪名大到他承担不起。

看见刘司直气势弱了,宋宓冷冷挑眉,与他对峙着。

“够了!”在一旁未曾离开的大理寺少卿训斥道:“刘司直,你夫人干的好事,你还好意思责怪到宋寺丞身上?各行其是,此事休要再提!”

“我夫人……?”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刘司直有些失魂的重复了一声,眼中闪过精光。

宋宓亦不再看他,而是回到了讼理处。她现在是寺丞,在大理寺不必和其他人挤,已经有独立处理公务的厢房了。

看着宋宓离开,一群人连忙跟着宋宓离开,一路贺喜。

淡看身边原本是簇拥在刘司直身边的人,宋宓垂眸,却是浅笑。

这……便是人性。

第六十二章 晨起风波

看着曾经大理寺丞处理公务所用之所,宋宓只觉得心情愉快。

明日,她就要上朝了,她还没有上过朝,有些期待,有些激动。

“宋寺丞。”正当宋宓收拾着自己杂物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外面进来,笑道。

宋宓转眸,看见是大理寺正,连忙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寺正大人,失礼了。”

她能坐上大理寺丞的位置,大理寺正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虽然大理寺正本人并没有意识到。

“宋寺丞升迁,正是忙碌的时候,是本官打扰了。”大理寺正示意宋宓不必多礼,自己找了个座椅坐下了,道:

“宋寺丞,正六品以上官员都是要早朝的,想来宋寺丞没什么经验,我特意过来讲解一二。”

原来是来说一些上朝事宜的,也是,大理寺六品之上的官员,除了大理寺少卿和大理寺卿,就剩下这位不怎么管事的大理寺正了。

将上朝时间,不同品级的官员应该怎么走,以及在朝堂之上的注意事项都给宋宓说过之后,大理寺正便告辞离去。

宋宓怔怔的站在原地,内心是拒绝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官员上朝,竟然是卯初便要早起,卯初二刻,就是大桓文武百官上朝的时间了。

可是她的起床时间是卯正!这足足早了半个时辰!宋宓已经能想到自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早朝的场景了……

收拾了差不多之后,宋宓发现自己常用来写字的毛笔竟然落在了之前的书桌之上,连忙赶去了曾经处理公务的厢房去拿。

“哼,我看他宋宓能在大理寺丞的位置呆多久!一个小辈而已……”隐隐约约传来刘司直不忿的声音。

随后有人安慰道:“刘大人,您也别太难受,大不了我们都不搭理宋大人便是了……”

“也不知道宋宓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升任为大理寺司直,这就又升任为大理寺丞了。”

“迟早有一日,我刘禀要让他宋宓身败名裂!以报今日之耻!”这依旧是刘司直的声音。

在厢房之外无意听见这些对话的宋宓缓步推开门,直直的看着厢房之内聚在一起的众位大理寺官员,冷笑道:“不知道刘司直要如何让本官身败名裂呢?”

看见竟然是宋宓,不少人惊恐的对视一眼,众人散开,躬身行礼,头黑压压的低下去一片:“拜见寺丞大人。”

“你……”看见宋宓推门而入,刘司直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神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看见本官不行礼,私下诽谤本官。”宋宓一步一步走近刘司直,垂眸,淡笑:“应该是本官问刘司直想做什么才对。”

“宋宓,你不过是个捡便宜的小人!就和当年的大理寺正一样!”听见宋宓的话,刘司直崩不住了,瞪着宋宓怒吼。

“有闲心诽谤,不如管管你那个夫人。”毫不在意刘司直的怒火,宋宓挑眉:“就算本官是捡便宜,这便宜怎么落不到你头上呢?”

“你……”一句话,将刘司直怼的哑口无言。

“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当宋宓站在房间内时,门外忽然传来姚司直的声音。

扭头去看姚司直,宋宓低笑:“本官说讼理处怎么那么乱,原来是因为姚司直不在。”

听见这话,姚司直环视了众人一眼,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神色一黑,却俯身给宋宓行礼:“见过宋寺丞。”

“不敢。”对于姚司直,宋宓还算是敬重,因此虚扶了一把,示意不必多礼。

转过身冷冷扫过那群背后如同妇人一般嚼舌根的官员,不管他们是因为在这里迫于官职迎合刘司直也好,还是因为真心想骂自己也罢,宋宓冷斥道:

“今日这事,本官不欲与你们计较,但是,若是再让本官听见此等言论,后果自负!”

说罢,连毛笔宋宓也懒得拿了,直接潇洒转身,也不管身后众人是如何想的,只留给众人一个霸气的背影。

回到自己的厢房,宋宓淡淡一笑。

她想,她体会了桓大哥曾经所说的话。因为她现在是大理寺丞,是大理寺中仅此于大理寺卿,少卿,寺正的人,所以下面的人根本不敢得罪她。

便如今日之事,若她只是一个司直,少不了要受委屈,而且还要费尽心力去洗刷自己在众人的印象,因为自己还要和这些朝夕相处。

而今,她只需要一句话,这群人便低眉顺眼,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收拾好东西,宋宓关门落锁。

明日,便要早朝了。她清楚的知道,从她进入朝堂的那一刻起,她便要彻底卷入这一场朝政纷争了。

翌日。

“去,叫你家主子起床。”还未到卯初,隐二便将在宋宓偏院随侍的小厮提溜了起来,让他进去喊宋宓起床。

那小厮揉了揉迷迷糊糊的眼,打了哈欠,知道这个隐二是自家大人的侍从,也不敢怠慢,只能进去喊宋宓。

片刻之后,小厮是被一堆东西砸出来的。

那小厮摸着险些被砸中的胸口,极其后怕的看着隐二:“多言公子,要叫你进去叫,我是不敢了!不敢了!”

自家大人的起床气简直是太可怕了!不过是喊了他一声,他竟然迷迷糊糊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部砸过来了!

听见小厮的话,隐二皱眉。一是为他那一句“多言”,二是为宋宓此人。

他是没想到,宋宓竟然和主子一样,起床困难?他还记得当年隐三糊弄他,让他进去叫主子起床早朝,结果……

主子是有武功的,而且功力在自己之上,朦胧之中下手又没个轻重,他险些被整的半个月起不了床……

现在主子没了这个毛病,结果他又要来叫宋宓?宋宓以为他很想找人叫他吗?让宋宓准时起床去早朝,是主子交给他的任务……

而且,主子还不允许他亲自进去叫宋宓,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在想什么……

认命的叹了一口气,隐二扭头对小厮道:“府上可有牲畜?”

听见隐二的问话,小厮连连点头,因为自家养的家禽是最干净的,因此府上专门开辟了一处地方,蓄养家禽牲畜。

“带我过去。”听见肯定的回答,隐二难得勾唇一笑。

于是,半刻钟后……

“来!人!为什么我的卧房里会有那么多的畜生——!”

听见宋宓气急败坏的叫喊声,隐二挑眉:“这不就醒了。”

反正他的主子是皇上,而且这是皇上的任务,他是完成了,至于怎么完成的,重要吗?

独留小厮默默泪流。多言公子,您给我们制造了多大的麻烦,您知道吗?

第六十三章 意外发现

青着一张脸上了马车,宋宓一言不发。

车夫看出来宋宓的心情不佳,小心翼翼的驾车,没敢说话。早起的大人惹不起啊!

下了马车,两两三三上朝的大臣正缓步朝正殿走去。宋宓环视了一圈,没看见大理寺的人,其他大臣也没她认识的,她只好一个人朝正殿走去。

还没走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了一声:“这位可是大理寺宋寺丞?”

闻言,宋宓转身,却见一个身量比她高了近一尺的男子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身绯袍,腰间别着紫金鱼袋,笑容和煦。

打量了一眼,宋宓连忙拱手行礼:“正是。下官拜见廖给事中。”

虚扶了宋宓一把,廖沉轩笑问:“宋大人怎么知道我是谁?”

上下扫了廖沉轩一眼,着绯袍,说明恰是五品,但是腰间却佩戴的是皇上亲赐才能佩戴的紫金鱼袋,满朝文武之中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只有圣眷正浓的廖沉轩,廖给事中了。

这样想着,宋宓却是不能这样说,因而轻笑道:“曾有幸远远见过廖给事中一面,因而认了出来。”

若是说因为廖给事中风姿卓然,所以一眼就分辨了出来未免太假,宋宓便说了个比较靠谱的理由。

“原来如此。宋大人第一次上朝,怕是有些不适应吧?若是不介意,可愿我与你同行?”廖沉轩亦是上下打量着宋宓。

他不太明白,这宋宓到底哪里入了圣上的眼,竟然能让圣上特意安排他在上朝之际照顾宋宓一二?

听见廖沉轩的话,宋宓一怔。上朝一般都是相熟的官员一起,她宋宓这是第一回见廖沉轩,自认和廖沉轩不熟悉,至少没熟到一起上朝的地步。

但是廖沉轩是正五品的给事中,已经开口邀请,轮不到她一个正六品的大理寺丞拒绝,因而只能笑着同意了。

寝殿之中,季珩扣好脖颈下最后一颗盘扣,在铜镜之中上下打量着自己。

“万岁爷,时辰到了。”乐启不太明白素来不太在意自己外表的万岁爷为何忽然之间照了那么久的铜镜,眼见时间要到了,只好出声提醒。

“乐启,你看朕这身可还算得体?”季珩转过身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甚是得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季珩颔首,向金銮殿走去。今日是宋宓今生第一次上朝,虽然他知道宋宓在金銮殿上的位置看不清自己,但是仪容还是要注意的。

“咚——”

上朝的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前朝。宋宓微微一笑,向廖沉轩表示谢意之后,随众臣踏上了白玉石阶。

不多时,当今皇上出现,群臣跪拜。

在上朝的众臣之中,宋宓官职低微,只能站在金銮殿末尾,一抬眼,面前就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除了金銮殿的殿顶,她什么也看不真切。

无奈的撇了撇嘴,宋宓收起了好奇心。她本来想看看当今皇上长什么模样的,如今看来,恐怕她是看不到的。

早朝又是一场上奏弹劾争锋,宋宓饶有兴致的听着,她如今官职低微,这样的东西她根本插不上话,但是旁观也甚是有意思。

下了早朝,宋宓回到了大理寺,在自己的厢房里伸了伸懒腰。

她如今已经上朝了,官印也已经到手了,是名副其实的大理寺丞,也可以开始行使她属于大理寺丞拥有的权力。

这样想着,宋宓去拜见了大理寺卿,借口要熟悉大理寺丞的公务,在大理寺卿的允许之下,去了大理寺极其隐蔽的另一个密卷房。

这个密卷房里面的卷宗都是一些很核心的资料,因而不仅位置隐蔽,防盗措施也极其的严密。

用钥匙打开了尘封的卷宗房门,又从里面落上锁,扫了一眼腐朽味道更重的书架,宋宓慢慢的朝前走去。

父亲宋御史遇害是在去年十一月,而妩裳所在的尚书府被灭门是在三年前的二月,她需要把这两卷密卷全部找出来。

按照时间找到父亲遇害的密卷,宋宓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良久,宋宓重新将密卷收好,闭目细思刚才看到的东西,却有些迷茫。

她隐隐感觉,父亲遇害的记载密卷绝对被人为抹除了些许重要痕迹,不然放在密卷房的密卷,记录的东西不可能那么无用。

转身去向深处的书架,宋宓摸索到三年前的密卷所在的地方,又仔细去找二月的密卷。

竟然没有尚书府灭门的相关密卷!

这怎么可能?宋宓心中一凉,把二月的密卷又仔细翻找了一遍,又不甘心的去找附近的书架。

眼见余光忽然见到一轴密卷,宋宓注意到它,是因为这轴密卷卷轴极新,而卷轴外的纸张却分外破旧。

伸手去拿这轴密卷,宋宓惊讶的发现,这轴密卷竟然无法从书架上拿下来!

这一下可是吸引了宋宓的注意力,宋宓连忙俯身仔细观察着轴密卷,却发现这密卷的卷轴竟然和书架是相连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脑海,这个密卷,该不是什么密室的机关吧?

这样想着,宋宓开始尝试着转动那轴密卷,却出乎意料的发现,竟然真的能转动!

或许是因为密卷房能进来的人本身就很少,加上这卷密卷在书架深处极其隐蔽的地方,平日里也没什么人会过来,所以打开机关就没有设计的没那么复杂。

宋宓一点点的转动,直到无法那卷轴再也无法转动的时候,只听轻微的“咔”一声,书架旁的墙壁上竟然出现一个暗门!

宋宓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缓缓走了过去,推开了那扇门。

门后,是昏暗而向下延伸的阶梯,光线晦暗,似乎看不到尽头。

环视了一圈,没什么东西能扔下去探路的,宋宓皱眉,犹豫着究竟是先行下去还是出去找个能探路东西再下去。

正当宋宓犹豫之时,她忽然间之间听到了门外有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连忙俯身去朝反方向扭动密卷,想把暗门遮掩掉,宋宓却发现,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挪动密卷分毫!

宋宓只觉得自己冒了一头的冷汗。

第六十四章 不打就阴

环视了一圈,宋宓一咬牙,连忙走了出去,站在距离暗门极远的书架前,确保这中间的书架能够遮挡暗门,便随手拿了一轴密卷,蹲了下来。

此时的门以及被人打开了。宋宓一抬眸,原来是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看到宋宓蹲在地上翻看着密卷,也没多想,笑道:“宋大人,你果然还在这里。那边有些公务还需要处理,你先出来吧。”

看到大理寺少卿没多怀疑,宋宓连忙起身,将密卷放好之后迈步走了出去。

当大理寺少卿将密卷房彻底锁上的那一刻,宋宓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她真要感谢这密卷房一排排的书架遮掩视线,成功将暗门遮了过去,如若要是被发现了,她怕是就惹上了麻烦。

随大理寺少卿出去,处理完公务之后,已经正午了。这个时间府里都已经吃罢午饭了,宋宓也懒得回去麻烦人,直接去了京城最大的酒馆。

随意在一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宋宓吩咐小二上两道招牌菜,心思却飘向了大理寺密卷房的暗门。

那暗门之后,到底是什么?

“呦,我当谁呢,原来是咱们新上任的大理寺丞啊。”当宋宓心不在焉的等菜时,身旁忽然传来刺耳的一声。

宋宓抬眼,看见说这话的人是谁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

“宋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本公子都等急了。莫不是哑巴了不成?”那人话落,身后的几位公子哥配合的哈哈大笑,活脱脱纨绔子弟找事的样子。

听见这话,宋宓无奈,只能起身道:“何公子,许久不见。”

这位何公子,正是户部何侍郎之子,当年京城纨绔在一起胡闹的时候,宋宓便和他不对付。

但是彼时宋宓身边有谢清晏这个左相外孙,兵部尚书之子在身边,加上宋宓老爹是御史台高官,一个不慎就会导致何公子的爹被宋宓老爹弹劾,何公子顶多就是呛她两句,就不敢再过分了。

可是,如今宋宓已经许久没有和谢清晏联系,能撑腰的宋御史也已经驾鹤西去,宋宓不过是个正六品的小官,每一年还是要接受吏部考核的,何公子这个吏部侍郎之子自然不怕她。

“呦,这可不敢,宋大人如今可是朝廷官员,怎么对本公子如此客气?”说罢,何公子俯身,甚是无耻地去扯宋宓腰间的玉銙带。

宋宓起身一躲,神色却冷了几分。玉銙带不仅是官袍上的装饰之物,更是代表品级和威严,他随意过来扯是什么意思?

这个何公子最好别给脸不要脸,他现在是白身,自己却有品级,她宋宓礼让的是何公子他爹,又不是他何公子。

“别躲啊,小爷还没摸过低级官员身上的玉銙带呢,抽下来,让小爷玩两天如何?”看见宋宓躲开,何公子目光带了几分阴冷,却是等着宋宓自己服软。

宋宓在心中冷笑。一个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罢了,别说她宋宓给过他脸,就是不给他脸,谁也不会说她没理!

“何公子说笑了。这玉銙带乃是官袍一部分,怎能把玩?”宋宓依旧笑,眼中却闪过冷意。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何公子依旧不识趣,休怪她不客气!

“哈哈,那还不简单。”何公子大笑道:“直接把你的官袍脱了不就成了!”

说着,何公子一挥手,示意身后几个人:“走,咱们去扒了宋宓这一身官皮!”

听见何公子的话,宋宓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对于一个官员来讲,官袍就是脸面,何公子是扒一件衣服那么简单吗?是在打她宋宓的脸!

“姓何的,这里可是天子脚下!还有天理和王法吗?”宋宓憋了一肚子气,虽然想动手修理何公子,但是还是说了一句。

因为她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打人,打的他有苦没地方说!

“宋宓,此时此刻,老子就是天理,老子就是王法!要么乖乖把你官服脱了,要么老子亲自去扒了你的这身皮!”何公子显然是想侮辱宋宓想很久了,什么礼法也不顾了。

“放肆!”宋宓训斥了一声,身体却是在不停的变动。她又不傻,没有特工的本事,她一个人被这么多人打,要想不吃亏还是要靠脑子的。

“本公子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放肆!”何公子不屑,大声喊道:“走!这一次,本公子一定要扒他宋宓的皮!”

眼见几个人就那么不顾廉耻扑了上来,宋宓转过身,抱起了长凳,用力朝前一甩,有三个人直接被砸的哎呦一声,直接坐地上了。

都是世家公子,哪里受的了这番变故?站起身来,几个人神情都变的凶狠,更加狠厉的朝宋宓扑过去。

我哩个乖乖,这群人怎么那么吓人!打不起,打不起!这样下去,她会吃亏的!

宋宓一边闪躲,一边朝一群看傻了的人看喊道:“快去喊京兆尹!”

敢扒她宋宓的官袍,她宋宓是个文人,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直接动口鼓动别人秃噜他们一层皮下来!

似乎忘记了,刚才那个跃跃欲试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打人的是谁!

有人反应过来,赶紧朝京城应天府跑去。

这边何公子几个人已经打红了眼,完全不顾什么叫不叫京兆尹了,只想着羞辱宋宓!

宋宓一边照顾着自己的形象,一面朝京兆府跑去。别人叫终究不可靠,她还是亲自去的好!

她还在想京兆尹来了之后,如何把这件事闹大。

京兆尹是从三品,礼部侍郎是从二品,而她宋宓只是个正六品的小官,万一京兆尹看在礼部侍郎的份上压下此事,只会让何公子等人更加嚣张!

宋宓穿着官袍在前面跑着,一群公子哥在后面追着,吸引了不少人争相去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跑了几条街之后,宋宓忽然看见迎面赶来的京兆尹,心中一喜,停了下来。

那几个纨绔子弟也是没脑子的,见宋宓停下,根本不想想为什么,竟然直直的朝宋宓扑过去,一群人伸手就要扒宋宓的官服。

宋宓也不挣扎,一脸悲愤和一脸耻辱的任由这群人欺负。既然决定不打,身为文官,打不了,还阴不死你们吗?

第六十五章 琉璃吊坠

“住手!”京兆尹面前,哪里容许这群公子哥放肆!在这群公子哥即将上手扒宋宓的时候,京兆尹便已经出言阻拦。

听见京兆尹阻拦,宋宓装作这才注意到京兆尹一般抬眸,然后慌忙行礼:“下官拜见京兆尹大人。”

京兆尹?那群公子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惶恐。他们都是白身,而他们之中有些人父亲的官职甚至不如京兆尹职位高,如果被京兆尹处罚,连家人都救不了!

见状,何公子冷冷瞪了宋宓一眼,威胁道:“算你运气好!我们走!”

眼见何公子想要溜之大吉,而京兆尹似乎以包容的态度,宋宓连忙伸手扯住何公子的衣袖,转眸看向京兆尹,眼中充满了愤恨和耻辱:

“何公子辱我官威,还请京兆尹大人做主!”

看宋宓如此模样,京兆尹很是不悦的皱眉。这个新上任的大理寺丞是怎么回事?既然没有酿成大错,那就大度一些,也省的招惹上吏部侍郎。

从京兆尹的神情中宋宓就知道京兆尹想压下此事,不由在心底冷笑。在如今的京兆尹看来,她宋宓被人脱官袍只是一件私人小事,所以可以随意压下,如果上升到朝廷的高度呢?

这样想着,忽然有泪水盈眶,宋宓扬脸,尽力不让眼泪滑落,一面悲愤的说道:“何公子今日敢扒官袍,焉知明日不会扒龙袍?如此纵容,只会酿成大错!”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欲流未流的眼泪,足以控诉何公子的暴行。

“你胡说!”听见宋宓的话,被宋宓扯着站在原地的何公子立刻出言反驳:“宋宓!本公子只是看你不顺眼,你别诬陷我!”

听见何公子的话,宋宓无辜转眸,眼中却依旧含着耻辱的眼泪:“何公子,我诬陷你什么了?今日你看我不顺眼,可以脱我的官袍,明日看京兆尹不顺眼,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做!”

宋宓凤眸凝泪,似流非流,贝齿紧咬朱唇,在隐忍着什么。看着这样的宋宓,何公子一呆。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宋宓这小子生的这般好模样呢?

“好了!”没等何公子回答,京兆尹黑着一张脸,正要说话,忽然目光被宋宓脖颈闪光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枚葫芦形状的琉璃吊坠,晶莹剔透,正中雕着一个“桓”字,在阳光的投射之下,熠熠闪光。

这是……皇上的东西!

当年先皇去世,曾召三品以上朝臣私下谈话,特意拿出这枚吊坠,直言圣上心性不定,若是见人带此吊坠,如同皇上亲临那般对待……

京兆尹的视线上移,心中惊疑不定。宋宓这小子身上怎么会有皇上的东西?还是说皇上刻意送给宋宓的?

感受到京兆尹的目光,宋宓不着痕迹的抬手,摸了摸脖颈,自然是摸到了那枚吊坠。

恐怕是在和何公子几人拉扯之间不小心扯了出来,左右是桓大哥送的吊坠而已,若是她此时将吊坠放回衣内,倒显得刻意,因此宋宓也没管。

见京兆尹盯着自己的吊坠不说,宋宓皱眉,正要说话,却听京兆尹吩咐道:“来人!把这几人押去京兆府!通知各家,让速速他们来京兆府处理此事!”

嗯?!宋宓很是困惑,她什么也没做,怎么京兆尹忽然变了脸,还向着她说话呢?

“你敢!我父亲是吏部侍郎,你敢押我,我让我父亲整死你!”听见这话,何公子彻底炸了,他最开始给京兆尹面子是不想惹事,但是他何公子可不怕惹事!

“闭嘴!”冷冷打断何公子的话,示意身后的衙役押人,京兆尹甚是礼遇的看了宋宓一眼:“宋大人,今日之事必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管宋宓身上的吊坠是怎么来的,只要他戴着,就等同于皇上亲临,如今何公子敢扒他的官袍,和扒龙袍有什么区别?也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何公子敢如此放肆。

宋宓有些茫然。这……这是什么情况?她还没开始阴人呢,怎么就结束了?

“多谢京兆尹大人。”这样的情况,宋宓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一笑。

虽然不知道京兆尹为何忽然之间变了态度,但是有人帮自己解决终究不是坏事,虽然没有阴到人有点不爽……

京兆尹在心里松了一口,看来这也是个懂事的,知道见好就收。

目送京兆尹押送着一路挣扎的何公子几人离开,宋宓低头整理自己的官袍,忽然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宋宓抬眼,看见谢清晏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立刻垂下眼眸去,对于这种美男,能少看一眼就一分倒霉的可能。

“子期,你怎么这个神情,真是太伤我的心了!”谢清晏一脸痛心疾首,纵然如此神情,不少路过的姑娘还是看红了脸。

宋宓继续整理松散的官袍,不理谢清晏。

谢清晏也不是那自讨没趣的人,凑到宋宓面前得意笑道:“子期,本公子可把你耍无赖的一幕全部看见了……”

想着宋宓升任为大理寺丞,第一次上早朝,谢清晏特意在中午去寻宋宓一同出来用膳,结果去大理寺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于是找到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千醉楼,结果却看见了那些。

“哦。”宋宓敷衍着应了一声,若无其事的将脖颈上的吊坠绳理了理,正要把吊坠贴身放着,却被谢清晏止住了动作。

宋宓以为谢清晏故意这般,是为了让自己看他,因此手上用了些力,想从谢清晏手中夺回来。

僵持不下,宋宓有些奇怪,抬眼一看,却见谢清晏盯着宋宓脖颈之上的项链,神色复杂。

宋宓用力,将吊坠从谢清晏手中夺了回来,困惑问道:“怎么了?”

“这个吊坠,是谁给你的?”谢清晏回过神来,低沉的音色中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情绪。

“一个友人。”心底里,宋宓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桓大哥的存在,因此有些含糊的回答道。

“什么友人,是男是女?”谢清晏逼近了一步,连声问道。

宋宓赶紧后退一步,狐疑的扫一眼谢清晏:“我是男子,当然不可能乱收女子送的东西……”

“我知道了。”谢清晏收敛了情绪,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却难得认真的说道:“子期,这吊坠是个好东西,好好收着。”

听见这话,宋宓哪里还不明白这吊坠有古怪?于是宋宓笑着问道:“怎么,这吊坠有什么作用?”

第六十六章 懂得示弱

“好好收着就是了。”避开了宋宓的问话,谢清晏略含深意地笑道:“今夜你回府之后,要不要出来?”

出来?出来做什么?当然是去逍遥楼。而且,谢清晏以为这样转移话题,她宋宓就会放弃了?做梦!

一把拉住谢清晏的手,将谢清晏拽入了一个无人小巷,看着四下无人,宋宓这才大胆的将两只手攀上谢清晏的衣袖,一双凤眸甚是无辜的看着谢清晏,蹭啊蹭的,一面笑盈盈道:

“韶之哥哥,你就告诉我吊坠到底有什么作用吧?”

一边蹭,宋宓一边在内心恶寒着。她实在是不明白,原主为什么喜欢这样缠着谢清晏,难道原主喜欢谢清晏?

而且,根据她的记忆,只要原主这样缠着谢清晏,谢清晏就会立刻丢盔弃甲,对原主无限纵容。

原主是个女人,这样对待谢清晏这个男子,她可以理解,但是谢清晏对于一个“男子”的撒娇无底线,难不成是个断袖?

谢清晏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多久了?自从子期的父亲去世之后,他就日渐疏远自己。

但是如今宋宓的模样,让谢清晏觉得,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软软糯糯的喊“韶之哥哥”的小团子又近在眼前。

看见谢清晏不为所动,宋宓心里划过一丝紧张。这是原主最喜欢用的招数,她这是第一次用,难道有些假?

“好。”谢清晏垂眸,笑的情真意切:“韶之哥哥告诉你。”

听见谢清晏的话,宋宓僵持着这个姿势,没敢动。

“这个吊坠,是当今皇上的吊坠,经过先皇规定,此吊坠如同皇上亲临。”笑着解释道,谢清晏却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他还隐瞒了一点。他早已私下追随皇上,在与皇上闲聊中得知这个吊坠其实是皇上母妃遗物,而它的另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是——

送给当今皇上真心喜欢的女子的。

这个女子,不一定是皇后,也不一定身世高贵,只要是皇上喜欢的,就够了。

皇上的母妃在后宫盼了一生,虽然生下一子,却终生没能等到先皇的爱。于是她把这份期盼融入这个小小的吊坠,只希望能有一个女子,得到真正的爱。

听起来很缥缈的东西,还带了几分幻想,所以皇上也没有当真,也曾经笑着给谢清晏道,如果他找不到真心喜欢的女子,就找个他欣赏的男子送出去算了。

想及此,谢清晏略略安心。或许只是宋宓无意之中得了皇上青眼,毕竟宋宓只是一个男子……

谢清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宋宓仿佛被雷劈的神情。

这个琉璃吊坠是桓大哥送给自己的,难道说……所谓桓大哥,就是当今皇上?

怎么可能?宋宓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都是桓大哥的模样。他冷淡的模样,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模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小昏君?

“没想到你们竟然在这里。”巷口忽然传来一声冷淡的声音,宋宓浑身一震,下意识躲在了谢清晏身后。

看见这一幕,季珩的脸色一沉。这宋宓到底知不知礼义廉耻,纵然她男扮女装,可实际却是个女子!

谢清晏感受到了宋宓的紧张,不着痕迹的遮掩宋宓的身形,这边就要行礼,却被季珩拦住了:

“韶之兄,为兄让你唤一声桓大哥,你何必那么客气?”

闻言,谢清晏迅速反应过来季珩的意思,连忙笑道:“韶之这不是客气客气嘛,桓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随意走走。”看着躲在谢清晏身后不肯出来见他的宋宓,季珩眸色深了几分。

在这个小巷子里,她和谢清晏都做了些什么?多日不见,怎么一见面她就要躲避自己?

给谢清晏使了个眼色,示意谢清晏离开。感受到身后宋宓一直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衫,谢清晏在心底犹豫,他到底应该不应该离开?

但是在他面前的,是一朝君主,虽然季珩有些时候行为肆意了些,但是于君主的威严,季珩却是一毫也未曾损过。

深吸一口,谢清晏轻轻将宋宓拉开,难得正经的说道:“子期,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行离开了。”

听见谢清晏的话,宋宓垂眸,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无论她怎么装,她内里还是一个女子,女子的情绪让她此刻不想看见“桓大哥”。

她应该怎么面对“桓大哥”?直接叫皇上?还是故意装作不知?

看见宋宓无助的模样,谢清晏心头一软。因为自己母亲和子期母亲手帕交的缘故,谢清晏对于宋宓很是亲切。

而且,如果宋宓是个女子的话,按照两家原定,他是要娶宋宓为妻的。只可惜,子期只是一个男子……

“子期,我的事情需要人帮助,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冒着违抗皇上的风险,谢清晏也不愿意让宋宓一个人左右为难。

只是,他不太明白,明明子期收了皇上的琉璃吊坠,为什么却是一副不想看见皇上的模样?

“好。”听见谢清晏的话,宋宓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叫谢清晏一声哥哥,还算有良心的没把自己丢下。

季珩冷冷的瞥了谢清晏一眼。谢公子如今是越发大胆了,竟然敢违抗他的命令。

他还不知道宋宓为何会这样躲自己,好歹前世也是他器重的臣子,没说明白之前怎么可能轻易放宋宓走?

微微侧过身,遮掩住季珩不含温度的目光。谢清晏知道,皇上动怒了。但是无论回宫后他会接受什么样的惩罚,他都不能独留宋宓在此。

既然他谢清晏决定保护他宋子期,管他是男是女,都要维护到底。

在离开之前,宋宓抬眸看了季珩一眼,这一眼,却让她愣住了。

季珩眉眼低垂,神情落寞,漆黑的眼眸情绪深沉,似乎有些委屈……

委屈?宋宓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她莫不是看错了,堂堂皇帝,怎么可能在别人面前展示委屈的情绪?

感受到宋宓的目光,季珩更加用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萧索。

霸道的抢人?那种幼稚的手段只会让别人更加厌恶你,季珩知道宋宓是个女子,所以他就故意示弱,利用宋宓的心软。

他承认,这样是很无耻,但是很有用不是吗?宋宓已经忍不住看他第二眼了。

“等等。”

第六十七章 自圆他说

“等等。”看见“桓大哥”如此模样,宋宓忽然之间于心不忍,毕竟“桓大哥”也没做错什么。

伸手拉住了谢清晏,宋宓微微一笑:“韶之,我忽然想到稍后大理寺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随你一起去了。”

没听到“韶之哥哥”,谢清晏甚是遗憾,但他明白巷子里站的是当今皇上,宋宓如果能妥善处理,对仕途也有帮助,因此也不强求,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离开了。

目送谢清晏离开,忽然身后传来甚是低沉的一声:“你还要看多久?”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霸道,没有质问。但宋宓忍不住蹙了蹙眉。她怎么好像莫名其妙,听出了酸味……

深吸了一口气,宋宓转过身,抚摸着脖颈之上的吊坠,浅笑着跪了下去,郑重行礼:“臣宋宓,参见皇上。”

看着宋宓的动作,听见宋宓的话,季珩一瞬间变了脸色。他大概明白了宋宓为什么要躲着他,因为她知道了那条吊坠的作用!

想到这里,季珩心中暗恼。他当初送的时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麻烦!

如今的情况,宋宓知道了吊坠代表皇上身份,却不一定知道他就是皇上,如此,他还可以赌一把……

“子期?你在说什么?”季珩惊疑不定的闪开宋宓的行礼,淡声道:“如果你想跪拜皇上,不妨入宫,若是拜我,却是拜错人了。”

我谁也不是,自然也不是皇上,在你面前,我只是“桓大哥”,在心里补充完下半句话,季珩的上半句话说的心安理得。

“拜错人了?”宋宓有些犹豫,谢清晏说见这枚吊坠如见皇上,难道不是当今皇上才能给的起吗?何况先皇只有皇上这一根独苗,如今大恒连个王爷什么都没。

看见宋宓犹豫,季珩心中闪过一丝笑意。果然是猜测的,那么他现在就需要知道为何宋宓会有这样的猜测,然后彻底打消她的疑虑。

不管到最后身份揭穿之后会发生什么,至少,能瞒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毕竟,只有桓大哥和宋宓的相处,才是让季珩最舒心的时候。

“你是不是把我错认成微服私访的皇上了?”俯身将宋宓扶起,季珩素来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哭笑不得:“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这枚吊坠导致你认错了?若是如此,你就被谢清晏那小子欺骗了。”

起身抬眸打量了季珩一眼,宋宓内心在犯嘀咕,难道真的认错人了?天子一言九鼎,没人会拿自己的信誉开玩笑。

但是宋宓忘记了,当今天子本来就是个不太靠谱而且肆无忌惮的,不然怎么会落下了昏君的印象?

“欺骗?这是怎么回事?”想起谢清晏吊儿郎当的样子,再看桓大哥总是清冷的模样,宋宓直觉上偏向了桓大哥。

季珩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一本正经的开始睁着眼编瞎话:

“我甚得当今皇上重用,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我母亲和皇上母妃曾为手帕交,同样的吊坠,我母亲和皇上母妃皆有,加之我生母同样早逝,皇上觉得与我有缘。”

“而谢清晏知道了这件事,没少拿这吊坠欺骗别人,这一次恐怕你也被他欺骗了。何况,你见过哪个皇上能够随便出宫的?皇上就算微服私访也必然要带随从的。”

那是别的皇上,却不是季珩这个小皇帝。如果季珩想走,一整个皇宫恐怕拦不住他。至于带随从……随从的功夫还不如季珩,带出来累赘吗?

听完季珩的解释,宋宓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怪怪的。桓大哥母亲和皇上母妃交好?皇上母妃已经去世近二十年,如何查证?

知道宋宓已经开始动摇了,季珩最后加了一把火:“谢清晏平日里总是不着调的样子,十句话里九句假,你确定他说的话能信?”

谢韶之,抱歉了。作为你差点带走宋宓的惩罚,败坏你名声一用,反正你也没什么名声,大不了朕回宫不和你计较了。

听得季珩的话,宋宓果断相信了。谢清晏有多不着调,没人比她更清楚,每次找她,就没见他有正事过。

如若谢清晏知道此时的情况,恐怕要泪崩了。喂,本公子到底靠谱不靠谱,不能只看表象的好吗?

误会解释清楚了,宋宓心中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里,她不希望看起来不染烟火气息的桓大哥和那个不靠谱的小昏君是同一个人,在她眼中,这两个根本不是一路人。

有些窘然,宋宓讪笑:“抱歉,桓大哥,是我莽撞了……”

“无事。”看见宋宓已经成功被误导,季珩又恢复冷然的模样。他可是知道,正是因为他这一副清冷的模样,才成功的睁眼说了瞎话还没被怀疑……

说开了就没什么事了,宋宓也低头不去看季珩丝毫不比谢清晏逊色的脸,忍不住问了一个蠢问题:“桓大哥,你明明不比谢家公子逊色,为何京城第一公子却是他?”

因为朕出宫走动没人知道朕的身份,而能入宫知道朕身份的人不敢直视朕的容颜。

这话在心里划过,季珩当然不会说出来,只淡淡回复道:“我不喜喧嚣。”

不喜喧嚣。若有熟悉季珩的人恐怕忍不住会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在宫里拿奏折打吊牌的小皇帝是谁……

宋宓了然。因为不喜欢喧嚣,所以淡然,少出现在人前,更不为人所知。

这样想着,宋宓对桓大哥更多了一分敬重,拿他和小皇帝对比了一下之后,更加嫌弃素未谋面的小皇帝了。

她方才一定是脑子不够用才把桓大哥当做小皇帝那个昏君!

想想,怂恿怂恿都能炸山的人,在御书房能把当朝左相直接气晕的人,在寝宫拜见能挂屎黄色布的人,怎么可能是桓大哥这般冷然的模样?

和桓大哥走出小巷,攀谈了些许,眼见即将到大理寺,季珩找了个理由和宋宓分别。

虽然说大理寺内能上朝的人不多,但是还是有人认识他的,才圆回来的话,他可不愿意那么快就被揭穿。

而且,他还要回去好好敲打敲打谢韶之,让他好好隐瞒这件事情。

第六十八章 宋宓难惹

足尖一点,踏上房梁,在房顶之上穿梭,不多时便从御书房的窗户回到了皇宫。

落地的那一刻,季珩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出去是为了解决宋宓被人欺辱之事的。

六品大理寺丞的官职着实太低,但是宋宓已经连升,不能再升官了,不然容易开恶例。更何况,从五品的位置在朝堂就已经很靠前了,说不定眯着眼都能看见他的容貌了……

像赐给廖沉轩那样赐给宋宓一个紫金鱼袋以提高身价?可是宋宓现在与自己接触并不多,也没有赏赐的理由……

琢磨了半天,季珩果断决定看一步走一步。既然不想被欺负,凭借宋宓的本事,一定会很快找机会向上爬的。

而与此同时,宋宓有些恍惚的回到大理寺,虽然正午刚过不久,但却觉得今天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情。

整理了思绪,一踏回自己专属的厢房,宋宓就忽然之间想到了密宗房里的暗门,心思不由又转到了密宗房。

关于妩裳尚书府灭门密卷一无所获,而关管事那边查探当初规啼山的人也没什么结果,宋宓直觉这其中猫腻太多,或许暗门之后,能有什么收获。

正思考着如何再次去一趟去密卷房,却有一个大理寺主薄匆匆忙忙走了进来,禀报道:“寺丞大人,外面有诸位大人请求见您。”

“诸位大人?”宋宓一怔,她在朝堂之上基本上没什么结识的人,哪来的同僚拜见,不由问道:“都是哪些大人?”

“好像有吏部侍郎,宁远将军,御史中丞……”大理寺主薄也不是很确定的回答道。

大理寺门外站了五六个官员,全部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高官,大理寺作为一个审理案件之处,很多人都不愿意踏足,生怕染了晦气,因此大理寺很少有官员拜访。

一听这阵仗,宋宓头皮一阵发麻。这些官员里,虽然最高也不过从二品,但是最低也要比她高一个品级,随便拉出来一个人,都能压死她。

挥手示意大理寺主薄退下,宋宓整理整理了官袍,淡定的走了出去。

大理寺门外,宋宓大致一扫,看见一脸不服气的何公子,顿时明了是为什么事而来的,但是……这群人是来道歉的,还是来找事的?

京兆尹说他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交代,到底是什么交代?

见宋宓走了出来,为首的吏部何侍郎,也就是何公子他亲爹微微点头,慎是和气的笑道:“宋大人,逆子调皮,来给你赔罪了。”

这就是来道歉的了。宋宓心下大安,转念一想,大概明白,估计京兆尹也把自己脖子上的吊坠当做御赐之物了?所以才引来那么多大人争相道歉。

虽然猜测自己可能沾了那个自己看不起的小昏君的光,但是看见吏部侍郎这和气的样子,宋宓依旧受宠若惊。

要知道,平日里要是无意遇见,她在侍郎面前就算装孙子,侍郎大人也不一定会搭理她,此时竟然如此和气的主动的搭话。

虽然看起来有些怪异,但这种感觉……怎么那么爽呢?!

“爹,你干什么给她一个小官道歉,我没做错!”听见自己父亲的话,何公子忍不住了,出言喊着。

“逆子,你给我闭嘴!”扭头狠狠剜了何公子一眼,吏部何侍郎真想把这个不肖子孙打回他娘的肚子里重新生!

宋宓是个小官不错,但是他脖子上戴的那东西,能是个小官有的吗?得了皇上的青眼,品级之分还重要吗?那廖沉轩不才是个正五品,老子也不敢得罪他!因为得罪的不是小官,而是皇上!

被自家老爹瞪了一眼,何公子委委屈屈的低下头,不敢说话了。何公子可是再不明白不过,他能在作威作福,都是因为有这个爹撑腰,他可不敢太过忤逆。

“诸位大人到来,下官受宠若惊,诸位大人是否入大理寺一坐?”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宋宓出言,但是眼睛一扫,面前的官员她压根没认全……只好以“诸位大人”代替了。

“宋大人客气了。”御史中丞接话,笑的比侍郎大人更和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侍郎大人和京兆尹私下交流之后,惶恐的带着一群人去给宋宓赔礼,他虽然不明就里,但是也看出来里面肯定有猫腻。

御史中丞说话,宋宓就笑了。幸好她也在御史台呆过,这个接话的御史中丞她认得,她还能接上话,不至于尴尬。

看见宋宓淡笑,后面的一众大人纷纷带着自己的“不肖子”毕恭毕敬的道歉。

心情大好的看着那群欺负她的公子哥一脸熊样,宋宓却表现的更加恭敬。那么多高官,虽然是来赔罪的,还是客气点的好。

“宋大人,我错了,对不起。”轮到何公子的时候,何公子嗫嚅了半天,从牙缝里低低的挤出几个字。

“何公子,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知道自己如今的神情一定很欠揍,但是宋宓忍不住。让你小子扒我官袍的时候不是很有种吗,你现在继续嘚瑟啊?

“逆子,大点声!”看见宋宓认真的脸,吏部侍郎也不好说什么,狠狠一脚踹到了何公子屁股上,应该是把气都发出去了。

看见何公子的神情一瞬间变的扭曲,宋宓很坏心的想,幸好吏部侍郎踢的是何公子后面,要是踢的是前面……可能何家传宗接代就要出问题了……

“宋大人,对!不!起!”何公子神色难看,简直把话吼出来的。

“不敢不敢。”宋宓连忙惶恐的摆手:“何公子身份尊贵,是本官不长眼遇到了何公子,希望下次不会遇见了。”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是也算是原谅何公子了,吏部何侍郎和宋宓道别之后,拎着何公子走了。

送走了各位大人,宋宓松了一口气。虽然是给她道歉的,但是面对一群大佬,她这个六品小官压力很大啊……

整理了整理官袍,宋宓一转身,却瞥见一众躲在大理寺暗处看热闹的小官都探出头来。

看见宋宓发现了自己,大理寺内诸位小官赶紧四散离开。

这宋寺丞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引来那么多他们这些人只能在话本子里听到的高官!不仅不是来找事的,还对宋寺丞那么礼遇!

惹不起啊,惹不起!

第六十九章 女子毅力

不去管这群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宋宓转身回到了大理寺。

而与此同时,在宋府安排之下前往固州武院的玉成已经抵达了固州。

固州最有名的武院处于高山之上,为了锻炼求学之人的意志力,要求本人必须亲自爬上顶峰。

在高山山脚,玉成跳下马车,仰望着着入云的山峰,隐隐错错在云之巅,玉成眼中闪过坚定与希冀。

来到固州学武是她自己要求的,是姐姐梅子死前从宋公子那里取得的承诺,她绝对不能辜负姐姐,也不能辜负公子。

“玉成姑娘,这山路着实难爬,可需要担山人帮助?”车夫和两个小厮亦是打量了这山峰一眼,其中一个小厮问道。

固州山多险峻且高耸,靠山吃山的百姓琢磨出一个新的营生,担山人。只要给一定的费用,担山人自然会把指定的东西担到山上,包括物品,包括人。

“不了。”玉成笑道:“三位大哥,你们且在山脚下投宿,若我有幸被收入,会请担山人传话下来的。”

告辞之后,玉成看着近在咫尺的险峰,深吸一口气,踏上了第一个阶梯。

她已经打探过了,寻常男子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便能爬上这巍峨山峰,她身为女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阶,两阶,三阶……

玉成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到了山腰的时候,暴雨忽至。山上本就雾气浓重,天气无常,如此一来,几乎阻隔了前路。

不过愣神一瞬,衣衫便被暴雨浇湿了一半。环视四周,并无避雨之所,玉成咬了咬牙,继续向上爬去。

山路泥泞,山路台阶多数是由人踩踏出的,暴雨冲洗之后,湿滑难立。

“啊!”忽而惊叫一声,玉成摔落在地,原本整齐的衣衫溅上诸多污泥。

顺手拉过山路旁的一株小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玉成继续向上爬去。

一阶,两阶,三阶……

不知道爬了多久,武院那白色的院顶终于近在咫尺。

玉成浅笑。她终于到了!终于到了!

“砰砰砰!”

玉成用力拍门,良久,武院之后传来一声懒懒的“谁啊”,武院烟青色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缝隙。

一个穿着武院衣袍的学子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玉成浑身湿透满身污泥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将门开了更大了一些,邀请玉成进来:

“这位姑娘,先进武院之中歇息吧。”

抱紧了湿冷的自己,玉成摇了摇头:“这位……小哥,我能不能拜见掌教,我想……想入武院。”

“啊?”那学子听见这话,猛然一惊,却也不好看着玉成在外面淋雨,连忙道:“姑娘,你先进来,容我去找掌教。”

玉成点点头,小心的迈步进来,然后诚恳的看着那学子。

武院里多为男子,那学子被一个姑娘这般盯着,立刻红了脸,从耳房之中取出一块布示意玉成擦拭,然后连忙朝武院内走去。

不多时,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夫大步迈了过来。他在不远处站定,上下打量着玉成,大声问道:“你想入武院?”

玉成连忙跪了下去,诚恳说道:“掌教大人,我想拜入武院。”

“你还是放弃吧。”那武夫没再看玉成,嗤道:“一般女子毅力不足,我们武院就算收女的,也是打小就收了,半路的不要!”

“一两个女子如此,不代表天下女子如此!”听见掌教这样说,玉成立起身,直跪于地,目光灼灼:“如果掌教不收,怎知我是这种人?”

听见这话,那掌教忽然大笑:“那如果我收了,你是这种人怎么办?”

玉成一怔,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朗声道:“我会证明自己!”

“好一个你会证明自己!”掌教豪声道:“丫头,你在这里跪满八个时辰,我就考虑考虑!”

说罢,转身就走了。那个最开始给玉成的开门的学子很是惊异道:“张掌教……”

“你小子多久没见女的了?一见就心软!不许求情!”张掌教大手一挥,步伐虎虎生风。

闻言,玉成大喜,直直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姑娘,你还是放弃吧,这是山上,湿气本来就重,还有暴雨,跪八个时辰,你会废掉的!”看见劝不动掌教,那学子连忙在玉成附近蹲下,认真劝道。

“谢谢你,但是我不会放弃的。”玉成笑了笑,拒绝了那学子的好意,直直的跪着,直接无视了学子的苦劝。

月上柳梢。

“梦远,那丫头还在那里跪着吗?”宽阔的院落里,张掌教捶了一掌那给玉成开门的学子已经有些弯曲的后背,粗声问道。

“学生……学生不知。”那学子额头渗下了冷汗,勉强说道。

“呵,刘梦远,见到女的,你小子连假话都敢说了!”张掌教瞪了那学子一眼:“那个在休息时间偷偷跑出去的是谁?赶紧的,老子没兴趣和你绕圈子!”

那学子闻言垂下了头,嗫嚅道:“还在跪着……”

“哼。”张掌教冷哼了一声,话语中却带了点笑意:“能坚持到现在,倒是不错……”

“张掌教,她一个女子受了凉,能坚持现在已经很难了,要不然您就将她收入武院吧!”听出了张掌教的语气,那学子急声道。

“你小子,管好你自己吧!”又踢一脚这学子有些弯曲的膝盖,张掌教转身走了。

踱步到大门不远处,看在那个跪在大门内的倔强身影,张掌教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嘀咕道:“已经快六个时辰了,差不多了吧……”

这是在山上,虽然是春末夏初,但是依旧冷的很,而且寒气朝身体里钻,他这个壮汉都穿了两件,何况衣着单薄的小姑娘。

嘀咕了一句,张掌教走近玉成:“行了,小丫头,我就做主让你先在武院待几天学习,如果不成再把你扔出去!”

听见张掌教的话,玉成已经苍白的嘴唇提起了一个弧度。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做到了。

她终于没有辜负姐姐,没有辜负公子,也对得起,所有的女子。她一定会努力,让这群轻视女子的人看看,女子又何妨?!

心神一放松,玉成就坚持不住了,身体瘫软,就要跌坐下去。

在玉成晕过去的前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摔进了一个不太宽厚的怀抱,还把那人给摔倒了……

宋宓却是不知玉成的这一番经历,看着夜黑风高,宋宓翻墙爬里了大理寺,小心翼翼的朝密宗房跑去。

既然已经发现了暗门,而且妩裳灭门之事卷宗不在,如果不去探个究竟,她连睡觉都不能安心。

敲个小黑板~

因为学校里的一些急事,明天早上七点的那更码不出来了,挪到明天下午两点再更新,更新量依旧不变,感谢各位小天使们的包容和等待,么么~

第七十章 夜探密室

借着月色,宋宓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密卷房的房门。

小心翼翼的进去,从里面将房门锁上,正要朝前走,忽然听见耳边有人轻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听见这声音,宋宓心里扑通一跳,心跳忽然之间加速,待看清说话的人是谁的时候,宋宓简直想给这个人一脚。

隐二站在阴暗处,神情淡漠的看着宋宓,虽然是问句,却看不到一丝困惑的意思。

“多言,你,你是怎么进来的!”看见是“多言”,宋宓没好气的问道。她记得关门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人进来。

“如果连这样的房子我都进不来,未免无用。”隐二因为宋宓的称呼再次嫌弃的皱了皱眉,环视了房间一眼,低声说。

“行行行,您自便。”懒得和多言废话,也不在乎多言正在这里,宋宓直接朝后面走去。

反正大理寺密卷房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她一个女子在半夜走那种暗道还有点怕怕的,正好多言在这里,八成他会跟着自己。

想到这里,宋宓拍了拍脑袋。上次见到桓大哥,因为尴尬,她忘记提让桓大哥把多言带回去的事情了!幸好忘记了,不过下次还是要说的。

找到那个卷轴,宋宓一扭头,发现身边已经没有多言的踪迹了。知道这个家伙隐藏身形的身法一流,她撇了撇嘴,开始缓缓转动手上的密卷。

密卷房的那扇暗门随之显现。伸手推开了那扇暗门,宋宓看着黑乎乎的暗道,一只手探进衣服里,在怀里摸索着。

隐二抽着嘴角看着宋宓有些猥琐的动作,心中无奈。他怎么会认为宋宓是个才子?看这动作,恐怕乞丐都没他猥琐!

在怀中摸了半天,宋宓才拿出来一个半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一拿出来,散发着幽幽的光,顿时照亮了宋宓周围。

这夜明珠可是宋御史的私藏,从宋宓的角度来讲,宋御史去世挺可悲可叹的,如果站在大义的角度看,宋御史是该死的。

这么大的夜明珠,还是宋御史私藏里最小的一颗夜明珠了。有的夜明珠比脸盆还大,照明效果虽然好,但是,宋宓揣不到怀里去,只好作罢。

瞅了瞅阴暗的暗道,宋宓又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顺着暗道扔了下去。

侧耳细听,石头被扔下去不久,就有落地声。

看来暗道并不是很深。想了想,宋宓捧着夜明珠朝下走去。

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加上潮湿不见光,台阶上已经长出了青苔,甚是湿滑。

扶着墙边一点点的探下去,试探着踩了踩第一个台阶,感觉到没有什么想象中的机关什么的,宋宓这才踏了上去。

每下一台阶,宋宓就如此试探一下,如此十几次之后,终于有人不耐烦了:“我说,你能直接走吗?台阶没机关!”

听见这声音,宋宓原本就紧张的心险些飞出去,没好气的白了一眼,也不知道多言在哪里:“我说,你不早说,我怎么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那人不说话了,宋宓也没吭声,扶着墙边缓缓的向下走去。

又下了几十台阶之后,宋宓终于到了最底部,抬头一眼,正面前的是一扇门,门上似乎有字。

宋宓举起夜明珠照了一下,门上“证物房”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证物房?看见这三个字,宋宓微怔,随后拿手用力去推面前这个老旧的房门,却没有推动。

宋宓视线下落,明明没有落锁,为什么却推不动?再次使劲推了一把,依旧是没有动。见状,宋宓靠近了一步,拿着夜明珠仔细的观察着。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门是有机关的,如果没有对应的手法,进不去的。”头顶又传来隐二欠扁的声音,宋宓不理他。

她真是错了,这个人就不能叫多言,话说的一点都不中听,反而让人有想拍死他的欲望。

机关术这种东西她基本没见过,在国安局的时候,需要破解的都是高科技,而且还不需要她一个犯罪心理师破解,这种最原始的机关,宋宓反而好奇。

“多言,你有办法打开这个机关吗?”知道多言虽然有点烦人,但是本事还是有的,宋宓不由问道。

“没办法。”简单的三个字之后,短暂停顿,隐二忽然道:“不过,我有一个兄弟,或许可以。”

季珩身边的众多隐卫之中,隐一为首,隐二擅杀,隐三善于伪装并收集情报,隐四则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这种东西,应该难不倒隐四。

不考虑多言还有兄弟这样的问题,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宋宓连忙问道:“你那位兄弟在哪里?可否能请来帮忙?”

人都是这样,若是顺顺利利就罢了,偏偏到了地方却探不得,这种情况下,宋宓自然想一探究竟。

更何况,证物房,宋宓可没有忘记,大理寺可是查案申案之所,那证物房里到底放了点什么,宋宓不由有些期待。

“不能。”隐二回了两个字,不说话了。

听见这话,宋宓泄愤一般,拿手戳了一下面前的门。该多言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话的时候瞎哔哔!

忽然,面前的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缝隙。

宋宓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努力都弄不开的门,被她用手戳了一下,就打开了?

隐二同样目瞪口呆。他翻身下来,推开了宋宓,亲自来到了这扇门前。

用力一推,已经开了一个缝的门却纹丝不动。隐二皱了皱眉眉,轻轻用手一推,门竟然又推开了一点!

见到这一幕,隐二眉头舒展,低声道:“我知道了。”

这种机关,如果大力去推,只会将力消散,所以门纹丝不动,如果轻轻用力,所有的力都作用在了门上,所以老旧的门很容易就被推开了。

但是机关远没有那么简单,可能是因为年久失修,所以机关有所损坏罢了。

宋宓也不管隐二到底知道了什么,她的目的是打开这扇门,如今已经打开,万没有放弃的道理。

示意隐二让开,宋宓像刚才那样用手指戳着,将面前的门打开了。

举起夜明珠照明,看见这所谓“证物房”之后,宋宓惊恐万分的瞪大了眼睛,惊了一身的冷汗。

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证物房,里面竟然是……

第七十一章 前任寺卿

在那间证物房内,正对着门的这一面,摆放着形状不一的……骸骨。

最重要的是,这些骸骨,没有完整的。或是头骨,或是手骨……还有很多宋宓一眼看上去辨认不出的骨头,在那面墙下凌乱而又有序的摆放着。

而这些骨头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常死去的人的人骨,虽然距离很远,但是有些骨头明显断裂,有些有黑色的痕迹……

常年无人入内,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那些骸骨泛着幽幽的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宋宓不敢再看,目光转移,却发现在侧面的墙壁之上,凿空了一些,在凿空的位置上,放着一些类似密卷的东西。

将夜明珠举了过去,靠宋宓最近的一个卷轴之上写着:“大桓康平二十九年,礼部惨案。”

看见这几个字,宋宓只感觉汗毛倒竖。康平二十九年,在记忆里是先皇的年号,难道这里面存放的,都是惨案的证物记录?

正要把卷轴放回去,宋宓忽然间发现,在这卷轴后面,放着一个小匣子。

将霉旧的小匣子拿出来,犹豫再三,宋宓还是打开了这个匣子。

陈腐的气息飘散出来,小小的匣子里有着一绺头发,那头发已经黏霉的不能再看,而头发旁边,却放着一张字条,上书二个字——冤案!

看见这两个字,宋宓只觉得心中一突。难道存放到这里的惨案,都是冤案?而每一个冤案的证物,都在这里?

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宋宓心中微紧,如果妩裳所在的尚书府的卷轴也能在这里找到的话,是不是说明,尚书府……也是冤死的?

顺着一排排卷轴走去,刻意避开了那些骸骨,宋宓向前走去。

很快便把不大的房间走到了头,在夜明珠的照耀之下,宋宓拿起了最后一个卷轴。

卷轴之上写着:“康平三十一年,户部尤尚书府惨案。”

看见这几个字,宋宓手指无意识攥紧。妩裳,本名尤裳,曾经的户部尚书府嫡女。

慎重的打开这个卷轴,只见上面写道:

“康平三十三年,户部尤尚书府灭门。其人皆血肉模糊,无法辨其性别面目。案明乃宿敌寻仇,然吾则觉蹊跷。一则尤尚书和善,并无宿敌之说,二则,有银鱼袋遗落,非尚书府之物也。”

卷轴短短的几行字,却把宋宓看的心惊肉跳。原来尚书府之案确实蹊跷,那么妩裳到底知道些什么?

看着卷轴之后依旧有一个小匣子,宋宓把小匣子拿了出来。尚书府之案是在康平三十三年,那一年之后,先皇便驾崩,传位于皇上,改年号为“归期”。

如今不过归期三年,时日尚短,所以这个小匣子腐朽味道并不是很重。

打开了之后,宋宓发现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个烧焦了的银鱼袋!

当年的尤尚书是二品,三品以上官员佩戴的都是金鱼袋,加之尚书府无嫡子,也无旁支身有功名,所以这五品以上官员才能佩戴的银鱼袋,绝对不是尚书府的东西!

尚书府被人发现一夜之间灭门,是因为尚书府着火,有人救火,才发现府中一片死寂。

但是救火十分及时,只烧了半间耳房就被人扑灭了,所以那些惨不忍睹的遗体才得以保存。

这个银鱼袋烧成这个模样,说明靠近火源,十有八九,是纵火之人无意之中遗留的!

看到银鱼袋旁边还有一张折叠起来极厚的字条,应该也是放置这个密卷的人写的,宋宓却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勇气。

她感觉这里真是是非之地,这些冤案惨案,每一个卷宗的背后,又何止一条无辜人命?

“多言,你在不在?”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宋宓问道。

果不其然,宋宓听见有人应了一声。

“麻烦你把我带上去。”宋宓声音中带了些许恳求。见到了这么多的东西,她想赶紧回去好好理一理思绪。

“嗯。”既然跟随着宋宓下来的,隐二只看到这个环境,就知这里一定很隐秘,早些离开也是好事。

被隐二用轻功带回了宋府之中,宋宓进到自己的卧房之中,脸色还有些难看。

将小匣子和密卷藏匿之后,宋宓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灭了尚书府?又是谁放火烧府?三年之前五品以上三品一下的官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如今最少也是三品了吧?

想想自己初入朝堂,还没有任何根基,似乎就有一个三品的官员虎视眈眈,宋宓只觉得一阵难受。

左右睡不着,宋宓又拿出了藏匿好的小匣子,她记得小匣子里拿张厚厚的纸她还没有打开。

展开那张纸,宋宓发现这是一封类似于自白的信。

“吾乃大理寺卿李运,此间皆人生所查案件之悬案也。虽吾心想查之,奈何上则人有拦之,下则吾势单力薄,力有不逮,只能私设此房,以希冀日后水落石出。然此举似乎有所暴露,为某人所不容。吾有所感,时日无多矣。若有后来者遇之,愿妥善处理。”

大理寺卿李运……是上一任的大理寺卿!据说是因为喝酒过多失足滑落护城河,最后溺死。

而此处所写若是真实的话,那么就是前任大理寺卿保存这些冤案证据不知被哪个高官发现了,然后那个人要了李运的命!

想到这里,宋宓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冒着凉气。

说李运是溺死在护城河,她打死也不敢完全相信这是巧合!设置了这个证物房的李运死了,那么发现了证物房而且从中拿走了东西的自己呢?

如果这一个举动被李运那所谓的“某人”发现了,她的结局和下场,又会是什么?

最开始她只是想查粮,后来她想查申州县丞受谁指使,想查自己父亲的死和妩裳灭门的真相,而现在,她发现疑点越来越多!

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那她,又该怎么办?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宋宓睡眼惺忪的踏进了自己的厢房,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真是太困了……

“嘭——”

宋宓还没有坐到椅子上,就被这猛然剧烈的一声爆炸给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赶紧站起来,很是困惑的向外看去。

那么剧烈的爆炸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二章 意外爆炸

隐隐感觉到外面有些躁动,宋宓正想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忽然一股臭气飘了过来,随之响起的是大理寺正的声音:

“宋大人!借你这里一用!”

说罢,大理寺正火急火燎的进来,从怀中掏出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朝宋宓的桌子之上一扔,连连跑出去,还不忘道:“那包子是我的!你不许吃!”

宋宓摇摇头,甚是好笑的看着桌子上的包子。这包子她认得,是来到大理寺的必经之路上的一家包子铺卖的包子,距离大理寺不远,她如果想吃,自己去买就是了。

不过这大理寺正大清早的一身臭臭的味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她怎么觉得,这臭味那么熟悉呢?

“好了!”不一会,大理寺正换了身衣服,慢悠悠的拿起自己的包子,咬了一口,道:“宋寺丞,你用早膳没?估计等会儿咱俩就有的忙的,没吃的赶紧吃。”

“寺正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看着大理寺正悠闲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宋宓笑问。

“唔,看见我手里包子没,估计以后吃不到了。”大理寺正瞅了手里已经被他啃了一大半的包子一眼,狠狠咬了一大口,嚼着包子含糊道:“听到刚才那一声爆炸没?八成这事要落咱俩头上。”

听到大理寺正提那声爆炸,宋宓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听见了,寺正大人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哎,别提了,倒霉。”大理寺正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用力嚼了嚼之后,猛地吞了下去,这才说:“我今早去包子铺买包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那家包子铺竟然爆炸了!幸好那时候我已经买完包子跑了好远,不过当时卖包子的人和买包子的人,啧啧……”大理寺正摇摇头:“怕是不死也残!”

想起大理寺正一进厢房内就狼吞虎咽吃包子的场景,宋宓无语。这是心有多大,目睹了一场爆炸之后,还能淡定先把包子吃完?

“敢问寺正大人,包子铺是因为什么爆炸的?”看着大理寺正回味之后,宋宓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然要大理寺是干嘛吃的。”大腿别到二腿上跷了个二郎腿,大理寺正撇嘴:

“反正那家有硫磺!估计量还不小,我跑那么远,身上都染上了硫磺的臭味!等着吧,寺卿大人肯定会叫咱们过去的。”

难怪大理寺正进来的时候那么臭,宋宓还觉得味道熟悉,原来是硫磺的味道。硫磺可以制成火药,威力极大。

不过,一个小小的包子铺,怎么可能有硫磺?还是那么多的分量。

不多时,就听有个主薄进来唤:“寺正大人,寺丞大人,寺卿大人请你们过去一趟。”

“走吧。”睨了宋宓一眼,似乎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大理寺正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衣袍,朝外走去。

到大理寺卿处理公务的地方,大理寺少卿已经到了,看见两个人过来,大理寺卿道:“方才那声爆炸都听到了吧?这种案子本来记录在案处理一二便好,但是一家包子铺内有那么多硫磺,事有蹊跷,麻烦你们二人过去查探一趟。”

大理寺卿说话的时候,宋宓默默扫了大理寺卿一眼。这个大理寺卿似乎在上任大理寺卿李运去世后接任的,昨夜那个暗门之后的东西,他知道吗?或者,大理寺卿和李运之死有关联吗?

“宋寺丞?宋寺丞?”

耳边的呼唤把宋宓的思绪拉回来,看见大理寺卿神色不悦的看着自己,宋宓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走神了,连忙拱手道:“寺卿大人见谅,下官方才在想那硫磺是怎么回事,所以……”

闻言,大理寺卿颔首,沉声吩咐道:“你和大理寺正一同去看看,细心一些,如果能查明原因,再找下面的人去收尾。”

“是。”宋宓拱手接受。

和磨磨唧唧优哉游哉的大理寺正一同朝那包子铺爆炸的地方走去,宋宓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是比大理寺正快了一大截,宋宓扭头无奈道:“寺正大人,我们这样去……何时才能到?”

“别急别急嘛。”大理寺正很是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我一个亲身经历了爆炸的人都不急,你急个什么。”

大理寺正的官职比宋宓的大理寺丞大,既然他不急,宋宓也不好说不什么,只好陪伴大理寺正以龟速朝包子铺所在的地方挪动着……

等到了发生爆炸的地点附近,宋宓发现自己用了比往常长两番的时间才到这里。

在心里感叹都托了大理寺正的福,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走的那么慢,一面朝爆炸中心走去。

虽然距离爆炸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宋宓站在爆炸的外围,都能闻到硫磺刺鼻的味道,可想而知,这个包子铺内硫磺到底有多少。

或许是因为硫磺太多,威力太大,除了包子铺,连周围的几家也被波及,整整一大片地方都被炸成了废墟,断壁残垣。

该清理的人都清理出去了,这一片也已经被大理寺封锁,在寻常老百姓眼里,大理寺的人是最惹不起的人,因此大理寺封锁的这块地方,连只鸟都没有……

看着依旧漫不经心的大理寺正,宋宓皱眉:“寺正大人,我们进去查探吧,也好早些回大理寺回复。”

“臭成这样子,你确定你要进去?进去之后再出来,你确定不会飘臭三里?”大理寺正嫌弃的撇了撇嘴:“我说宋寺丞,你急什么,咱们等一会儿再进去。”

大理寺中人都说,大理寺正是整个大理寺最不作为的官员,没和大理寺正一起处理公务的时候宋宓还没有感觉,如今一出来,她终于明白了大理寺正到底不作为到了什么地步。

一拖再拖也不是办法,宋宓将宽大的衣袖折了折,用极厚的地方捂住了口鼻:“大理寺之事,不敢耽误,寺正大人,你暂且在外围等着,我进去查探一下就出来。”

“不行!”见宋宓想要进去,大理寺正赶紧伸手拉住宋宓:“你进去了,我在外面,回到大理寺的时候你比我要臭,你这是在帮我吗?是在害我啊!”

几次想要查探都被阻拦,宋宓也有些恼了,她冷冷道:”寺正大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想怎么办吧?”

第七十三章 非同小可

“你真的要认真查探?”看见宋宓执着,大理寺正也难得认真问道。

听见大理寺正的话,宋宓在心里犯嘀咕,什么叫真的要?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这是大理寺的公务,自然要认真查探。”宋宓正视着大理寺正的眼睛,说道。

“行吧。”大理寺正一挥手:“用衣袖捂着鼻子吧,我和你一起进去。”

看见大理寺正终于不再闹幺蛾子,宋宓松了一口气,像刚才那样,把自己的衣袖卷吧卷吧捂住了口鼻。

和大理寺正一路向内查探,因为衣袖捂住了口鼻,全程也没有办法交流。

宋宓蹲在地上,看着爆炸的痕迹,大理寺正就蹲在地上,和她一样动作,宋宓去翻炸断了的房梁,大理寺正也去翻,宋宓去捻一点未爆炸干净的硫磺粉末,大理寺正也去捻……

如此几次三番被大理寺正模仿动作,宋宓终于忍不住了,将嘴巴放开,她道:“寺正大人,咱们还是分头查探吧。”

“等下……我看见那边好像有问题。”大理寺正也说了句话,另一只手指了个方向。

顺着大理寺正指的方向看,宋宓确实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这一片废墟都凌乱无比,怎么那一块看起来那么整洁,像是刻意处理过一般。

点点头,示意可以去查探,宋宓便迈步朝那个方向走去。只可惜,因为走的太急,她错过了大理寺正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那个地方在废墟中后方,宋宓走了一小段时间才到。双脚才踏上这块土地之后,宋宓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冷冷的一句:

“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执迷不悟,那么就抱歉了!”

听见这话,宋宓一惊,下意识抬头去看大理寺正,哪里还有一丝优哉游哉的模样?

他目光冷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右手一动,宋宓只感觉两侧堆积的废墟之物向自己涌来,在完全被这些废墟笼罩的前一刻,宋宓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深坑之中。

“哎呦……”狠狠的摔到地底,宋宓龇牙咧嘴的叫唤了声,顿时,四面传来层层回声:

“哎呦……哎呦……哎呦……”

听见这个动静,宋宓赶紧起身观察,这里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咚——”宋宓才直起身,就狠狠的撞上了上面的壁顶。

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宋宓向上摸索,她惊奇的发现,她掉进来的这个位置,上面竟然完全封死了!

不是被东西堵住的那种封死,而是天然的,似乎从来没有空隙的那种封死……

这怎么可能?宋宓不可置信的向上探索,她连自己怎么掉进来的都一无所知,竟然连掉进来的位置都那么诡异?

摸了一阵,宋宓放弃了。上面是没什么出路了,这里实在太矮,她虽然比一般女子要高那么一些,但是在男子里也是矮的,但是在这里却直不起来腰。

将目光转向四周,四下很暗,但是身边的墙壁似乎被涂了什么东西,泛着幽幽的荧光,勉强能让宋宓看清。

转身一看,宋宓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密道!她掉落的这个位置,正好是一个密道三岔口,三面都有密道!

既然被大理寺正关进这个地方,宋宓也不敢托大,不敢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乱走动,只能先摸索着,看有没有其他的机关。

而与此同时,宋宓头顶之上。

大理寺正站在那里,看着面前原本宋宓站的位置如今堆积上了废墟残物,叹息了一声,又恢复了优哉游哉的模样,坐在废墟等待着。

他在等。等接引他的人。

忽然,有一道人影飘落,停在了大理寺正面前。

大理寺正起身,刚要说话,面前这人的手中忽然飞出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正的插入大理寺正的心肺。

大理寺正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那人影手一动,银针就自动飞了出来,针尖不知淬了什么东西,拔出来竟然一滴血也没染。

杂乱的废墟之上,再无一活物。

掩埋在废墟之下的宋宓却不知道这一切的变故,她正在摸索着四壁,希望自己能找到什么机关之类的。

然而找了一圈之后,宋宓再次放弃了。她隐隐觉得,这个密道机关并不在道路之内,她要是想离开,是需要找到出口的。

这样想着,宋宓扯下绾发的发冠,一头如瀑黑发随之滑落。拿着发冠最尖锐的部分,一笔一笔的在岩壁刻下一个“期”字,确定这个字已经深到自己一模就能摸出来的地步,宋宓收起发冠,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朝前走去。

这一路都有幽幽的荧光,宋宓走的很顺利,但是走了不远,她就发现到了一个十字口。

四条密道几乎都没有区别,也看不出尽头是什么。打量了一会儿,宋宓再次拿出发冠,在自己选择的那条路入口的岩壁上刻下“期”字,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这厢宋宓正认真的在密道之中找着出路,日渐西沉,眼见到了大理寺关闭众位官员回府的时刻,还是不见出去查案的大理寺正和大理寺丞的踪迹。

大理寺卿直觉到有些不对劲,那爆炸地点距离大理寺如此近,就算这两个人是一寸一寸查探,快一整天的时间也该查完了。

思索片刻,大理寺卿叫来姚司直,让他去看看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司直领命来到地点,搜寻了一圈,最后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大理寺正。

他慌忙跑过去,唤着大理寺正,发现大理寺正浑身冰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姚司直试探着去探了探大理寺正的鼻息,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大理寺正……死了。

那么大理寺丞宋宓?他人在哪里?是死了,还是他杀了大理寺丞逃了?

太多疑点,姚司直不敢停留,也不敢动大理寺正的尸体,连忙跑回了大理寺禀报这件事情。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听见这件事,原本淡然坐在大理寺里的大理寺卿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道:“去叫大理寺少卿,和我一起去看看!”

待一阵忙碌,确认大理寺正已死,大理寺丞失踪之后,大理寺卿连忙递了紧急奏折上去。

一个六品官员,一个从五品官员,虽然官职不大,这事情却非同小可。

第七十四章 各方躁动

当这一封急奏传到了皇宫之中的时候,谢清晏正在御书房帮季珩整理奏折。

这是季珩给谢清晏的权力,允许他先过滤无大用的奏折,这些奏折,自然就留给廖沉轩处理了……

看到这封急奏的时候,谢清晏有些惊讶。如今京城中也算太平,因此急奏他很少看到。拿过奏折翻开,只看了三行,那奏折就从谢清晏手中滑落。

“韶之,发生了何事?”季珩正在御书房另一侧翻看奏折,听见声音,一抬眸看见谢清晏一脸呆滞,不由询问。

谢清晏连忙将奏折捡起,呈给了季珩,急切道:“皇上,微臣要先出宫。”

“你出宫做……”季珩的一句话才说了几个字,看到了急奏上的内容,他话锋一转:“你出宫吧。”

得了允许,谢清晏慌里慌张出了宫。看着谢清晏仓皇离开的身影,季珩手中的奏折忽然之间化为齑粉,他站起身道:

“隐二呢?!宋宓怎么会失踪?!”

“隐二如今应该在宋府,是宋大人要求他留在府中的。”隐一知道此时主子的心情极差,语速极快。

“混账!”闻言,季珩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的跳着,来不及生气,他冷声道:“隐三隐四随我来!”

隐三精通情报打探,隐四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是寻人最好的组合。

“是!”话落,两声齐应,两抹身影随着季珩向宫外飞掠而去。

季珩几乎是用了全力,不过转瞬便到了事发之地。站在房顶之上冷冷俯瞰着爆炸地点,季珩转眸,急促说道:“隐四,查探下面可有活人存在?”

隐四从未听过主子如此焦急的语气,心下知道这一次任务极其重要,因此在房顶上盘腿一坐,从怀里拿出一个罗盘,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一只手引动内力不停的比划着。

然后他跳下废墟,在废墟比划着,走动着。若是细看,会发现他的走位十分奇特。

季珩薄唇紧抿,冷冷的盯着隐四,动也不动。

良久,隐四停下,额头冷汗直冒,嘴唇毫无血色,他哑声道:“主子,有活人在此,但是显示,在地下……”

闻言,季珩皱眉,翻身落下,每到一处高耸的废墟杂物堆积较多的地方,便用内力轰开。

隐三知道季珩是在寻找废墟之下的宋宓,但是隐三直觉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凭借他们隐卫对于气息的感应,如果宋大人在废墟下,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无。

而在他们脚下,宋宓正在抱头鼠窜。

“我……草!”一向礼貌待人的宋宓,感受到自己的情况,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头顶之上不停的掉落岩壁粉末,如果站着不动,估计是要被粉末活埋的,宋宓自认自己还很年轻,她不想死啊!

不知道在密道里跑了多久,宋宓这才感觉头顶安分了。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环视了一眼四周,顿时更想骂人了。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密道,而是像迷宫一样,自从跌落密道之后,宋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又刻了多少“期”字,连发冠都被磨损的不再锋利。

她一路逃窜,慌不择路,她现在走了哪里?她刻的印记又在哪里?如果她出去后能知道这动静是谁造成的,她一定要把这个人给剁了!

难怪大理寺正敢把自己关在这里,感情他知道这里根本不容易走出去,如果在人体极限之前不能找到出口,宋宓不是被饿死,就是要被渴死!

废墟之上,脸色煞白的隐四忽然之间变了脸色:“主子!罗盘搜寻不到刚才的那抹气息了!”

季珩目光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红色,他猛然转身,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怎么回事?!”

“主子,属下怀疑,这下面恐怕有暗室或者密道!”隐四的罗盘不停的转动着,隐四快速道:“因为有空间,所以刚才那抹气息感受到动静后就离开了!”

深吸一口气,季珩强行压抑着内心暴虐的冲动,他冷冷抬眼:“能查探到具体位置吗?”

“能,不过要花费部分时间。”隐四明白自己这话说出来,很有可能被自家主子一巴掌拍死,但是他必须要实话实说。

隐四觉得这地底似乎有什么东西隔绝着,奇门遁甲虽然玄之又玄,但是依旧是有依据的,如果有阻隔,无疑会加大难度。

“需要多久?”季珩克制着情绪,一字一顿问道。

“一个时辰。”

深吸了一口气,季珩冷声道:“那就一个时辰,隐三,你在这里保护隐四安全。”

说罢,季珩朝大理寺飞掠而去。大理寺正的尸体还在大理寺,既然隐四说感应到了宋宓的气息,说明宋宓没有死,他现在需要去大理寺找线索。

季珩离开之后不久,谢清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见废墟上的两个人,眼底惊讶一闪而逝:“隐卫?皇上的?”

季珩身边的隐卫,偶尔也会出没在御书房,因此谢清晏也见过一次,一眼便认了出来。

隐四正在忙碌,隐三也顾不得油嘴滑舌,直接无视了谢清晏。

被无视了,谢清晏也来不及在意这个,而是走上废墟,开始认真查探着现场的痕迹。

看着废墟有着明显人为破坏的痕迹,谢清晏皱眉道:“这里到底怎么回事?”

隐三扫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这边大理寺的人得知皇上来了之后,忙的人仰马翻。

“大理寺正尸体呢?引朕过去。”季珩阻拦了这群人忙碌,冷声问道。

大理寺卿被皇上浑身的冷意吓的腿软,勉强说道:“在……在卷宗房旁边的杂物房……”

一把挥开碍事的大理寺卿,季珩大步迈了过去。

大理寺卿被甩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看着季珩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恐惧。

现在的皇上,真的太可怕了。

季珩却是不管身后的人在想什么,一路势不可挡。

而与此同时,密道里的宋宓摸索着,注意力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的吸引了。

那是什么声音?

第七十五章 还我夫君

宋宓循着声音朝那声音所在地一动,走过两条密道之后,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大哥,怎么把我们派过来做这样的事情?那么大的密道,搜寻那个宋……宋宓,要找到什么时候?”

“就是,这密道这么大,说不定我们也会迷路,到时候别说杀人,恐怕我们自己都会死在这里!”

“对啊,大哥,我们只要堵在出口,那小子要是能走出来,就一刀砍死他,如果出不来,估计就死在这里了。”

“兄弟们,安静。”有一个粗犷声音说话了:“在出口目标太大,万一被其他人发现就坏事了,而我们才投诚不久,大人不信任我们是应该的,只要我们拿下宋宓的人头,以后就好办了。”

远处又开始一句一句讨论起来,宋宓站在密道中,握着发冠的手微微一抖。

她以为大理寺正把她关进这里,是为了困死她,如今看来,他竟然还留了后手?派遣人进入密道之中杀她吗?

她到底有什么可图谋的?或者说,那片废墟到底有什么秘密,导致她去探查却险些被大理寺正灭口?

宋宓在密道之中已经快一天了,走了诸多路的宋宓深深知道这密道到底有多复杂,而且她如今体力不足,又累又渴,如果再出不去,真的有可能困死在这里。

听情况,这群追杀她的人也不是很熟悉密道,难道大理寺正就不怕来追杀她的人都死在这里吗?还有,大理寺正什么时候有了自己的势力?

细细听着那边的动静,感觉这群人要开始行动了,宋宓按照自己分辨的方向,选择与这群人相反方向的密道走去。

结果她才穿过一个密道,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

宋宓心中一紧,难道她方向分辨出错,正好与这群追杀她的人迎面撞上了?

这个念头才滑落,就有人影从拐角出出来,大喝道:“那里有人!”

宋宓同样看到了这个人,赶紧掉头疯跑。这种时候,累和饿都不是问题,小命最要紧!

废墟之上。

谢清晏细细查探着,最终停留在了大理寺正将宋宓活埋的地方。

他皱眉,转身问隐三:“这里使用过内力的痕迹似乎和别处不同。”

闻言,隐三一边看护着隐四,一面点头:“这个确实不是主子内力所为。没想到谢大人竟然能看出来。”

“虽然我这人没有内力,但是我还是懂一些的。”解释了一句,谢清晏蹲下来,开始搬离这废墟。

“谢大人,你是要做什么?能够掩埋人的废墟都被主子移开了,并没有人。”看见谢清晏认真的动作,加上他一介书生,没有武功,动的都是脑子,隐三不由问道。

“你看,整个废墟除了皇上所动的,只有这个地方有其他的内力波动。但是这一块废墟不高,并不显眼,欲盖弥彰,说明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值得暗藏。”说了这一段话之后,谢清晏转身去看隐三:

“我没有内力,可否麻烦你把这些废墟残骸搬离?”

隐三低头看了一眼双目紧闭正在推算的隐四一眼,点点头,右手一动,那些残骸就一点点被搬离了。

待到空白的地面被裸露出来,谢清晏蹲了下去,细细看着。

在谢清晏面前的,是完整的地面。观察了许久,谢清晏皱眉,站起身,剁了剁脚,顿时脚下传来略微清脆的声音。

又剁了剁其他地方,确定两处的声音不一样之后,谢清晏眉头才微微舒展:“这里和其他地方声音不一样,时候下面又什么。”

“谢公子,这地面之下有暗室或者密道。”谢清晏一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能够探查到这一步着实不容易,隐三好心的解释道。

“暗室或者密道……”谢清晏低头,认真盯着地面:“那么这里到底要怎么进入?”

大理寺,季珩静静站在大理寺正尸体前,掀开他的衣服,看见大理寺正胸口前已经乌黑的一片。

细细一看,季珩便看到了乌黑正中,一个极小的针眼。伸手按了按大理寺正大胸腔,季珩皱眉。

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一招毙命,说明杀死大理寺正的人是大理寺正不设防的人,那么这杀死大理寺正的人会是谁呢?

宋宓现在真的安全吗?或者说,大理寺正是宋宓杀的?那么她的动机又在哪里呢?

这样想着,后一个猜测就被季珩否决了。凭借他两世对宋宓的了解,宋宓虽然会一点功夫,而且套路十分奇怪,是他没有见过的,但是那都是些三脚猫功夫,宋宓绝对没有将大理寺正杀死的本事。

那么宋宓现在到底安全不安全?她有没有遇见杀死大理寺正的人?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宋宓又到哪里去了?

季珩的情绪很久没有这样明显波动,这种焦躁的感觉让他内心不安。

宋府。

大理寺遣人将大理寺正身死,大理寺丞的消息告知了宋府。

宋宓的母亲裴氏正在正厅和温隐闲聊,听到这个消息,直接一个心悸,晕死了过去。

温隐眼疾手快接住了裴氏,吩咐身边婢女将裴氏送回卧房,她的心情却是十分复杂。

宋宓许诺她的事情还没有应验,这个女人怎么就失踪了?大理寺正身死,温隐却直觉宋宓肯定死不了,但是她又去了哪里?

温隐正这样想着,就听有小厮慌张走了过来,焦急道:“温小姐,大理寺正夫人上门拜访,夫人晕了过去,怎么办才好?”

“寺正夫人?”听见这个名字,温隐心中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大理寺正已死,就算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挽不回来了,这大理寺正夫人不去谋划大理寺正的丧事,跑来宋府做什么?

“告诉大理寺正夫人,夫人受不了打击已经晕了,如果有事情,只能改日了。”

那小厮点点头,连忙跑了下去,温隐朝府门口走了走,静静听着动静。

没等那小厮回来,温隐就忽然听见有女人在府门口嘶喊:

“宋宓,你还我夫君!你为什么躲着不出来,什么失踪,明明就是畏罪潜逃!”

“宋宓,你还我夫君,还我夫君来!”

第七十六章 她没吃饭

听见这话,温隐的心突突直跳。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如今寺正夫人一说她就明白了,大理寺正和宋宓一起查案,大理寺正身世而宋宓却失踪了,这就有两种解释:

一种是杀大理寺正的那个人撸走了宋宓,那么如此一来,会有人认为祸患是宋宓引来的。

第二种是宋宓和大理寺正起了冲突,然后杀了大理寺正,最后畏罪潜逃。

无论是哪一种,只要宋宓不死,这都是一个对宋宓不利的死局!

快速反应过来,温隐大步走到府门口,看着泪水涟涟的寺正夫人,朗声道:“寺正夫人这话就问题了,我家大人生死未卜,我家夫人因此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夫人不同情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还落井下石?”

“同情你们?我同情你们谁来同情我?就是宋宓杀了我夫君,杀人偿命!他宋宓该死!”听见温隐的话,寺正夫人嘶吼道:

“交出宋宓!交由大理寺处置!杀我夫君,他该死,他该死!”

看见寺正夫人目光充血,明显失去了理智了样子,而此时此刻,宋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温隐心中紧张,连声道:“夫人口口声声说我家大人是杀人凶手,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宋宓和我夫君一起查案,结果我夫君死了,宋宓不见人影,不是他杀的还能是谁?!”寺正向前扑了几步,大有挤进府的架势:“你又是谁?叫宋夫人出来说话!”

“我是宋宓远方表妹!”温隐大声伪造了一个身份,急声道:

“拦住她!夫人还在昏迷,不能让她入府!还有,寺正夫人说是我家大人杀的人,我还说是寺正大人导致了我家大人失踪!寺正夫人,你还我家大人来!”

如果宋宓在此处听温隐的争论,怕是会觉得这话语十分语气。死不要脸,颠倒黑白还理直气壮,果然近墨者黑,温隐把宋宓的这副模样学了个十成十。

“你……你这个……”听见这话,寺正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却说不出话来,泼妇般朝地上一坐,就开始放声哀嚎:

“夫君呐!你死的好惨啊,死的好惨啊……恶有恶报,你一定要去找宋宓索命啊……”

温隐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世家宗妇毫不讲理的一面。

这样的模样,曾经温隐呆过的地方,那些市井妇人也会,可大理寺正夫人这一个从五品的官妇,怎么也会如此?

“隐隐,怎么回事?”正当温隐呆愣的时候,从府中走出才醒过来的裴氏。

“夫人。”看见裴氏,温隐连忙迎了过去:“您才晕倒,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宋夫人,交出宋宓!”看见裴氏,大理寺正夫人算是找到了好拿捏的对象,一把抓住了裴氏的衣裙。

裴氏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事情经过了解了,见大理寺正夫人如此,她后退一步,皱眉呵斥道:

“寺正夫人,子期并不在府中,你这是何意?身为他的母亲,我比你更想见到他!”

宋御史去世前官职远比大理寺正高,大理寺正夫人拿不出权势威胁裴氏,于是一屁股坐到了宋府的门槛上,大有闹事的样子,大声哭嚎:

“夫君!夫君,你开开眼啊!宋府欺负人啊……”

大理寺正夫人这副泼妇模样,温隐已经见识过了,因此淡定了许多,但是险些让她惊掉眼珠子的是——

一直端庄优雅的宋夫人裴氏竟然一理裙摆,和大理寺正夫人一同坐了下来,对着大理寺正夫人哭嚎:

“老爷啊!你在天上一定要保佑子期,一定要报复那诬陷子期的人呐!子期,我儿!你快回来……你不在,这群人都欺负到为娘这里了啊……”

和世家出身的大理寺正夫人不同,大理寺正夫人泼妇,是因为夫君已死,她一个女人家又没有儿子,所以得了宋宓可能杀人的流言,就拼上了。

而裴氏年轻时出身市井,意外嫁给了当时小有才华的宋御史,最后一路进京。本来性格就粗俗很多,只不过这么多年熏染,收敛了很多。

而此时此刻,她还有宋宓这个儿子,为母则强,在还有希望之前,她必须要维护儿子的名声!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哪怕形象尽毁,哪怕被上流贵妇耻笑,她也在所不惜!

温隐头疼的看着面前两个相互哀嚎的女人,是她在底层生活久了,没见过世面,所以太过美化世家大族了吗?

大理寺这边,季珩已经将能分析的东西都分析过了,宋宓那里情况紧急,不等大理寺众人恭送,就飞身离开了。

只剩下大理寺众人,一句“恭送皇上”憋在心里,还没说出来,就不见了季珩的人影。

废墟距离大理寺本就很近,不过转身,季珩就到了废墟之上,看着依旧在闭目推算的隐四,看着出现在废墟上的谢清晏,季珩问道:“韶之,可有什么发现?”

谢清晏这才发现季珩的行踪,俯身见礼之后,轻声道:“子期十有八九不知道触动了什么,掉入下面了。只是不知道要进入,也不知出口在哪里。”

季珩颔首,这个猜测他已经想到了,确认宋宓未死,他在安心之余也很是担心,已经快一天了,如果再延迟,宋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无论怎么样,终究是曾经支撑他大桓半壁江山的权臣,他不希望这个权臣出任何意外。

有没有生命危险宋宓不知道,但是宋宓清楚的知道,如果再这样下去,她没有被饿死也没有渴死,她会被累死!

那一次偷听,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这群人穷追不舍,她再一次光荣的迷路,好不容易找到的标记再一次找不到了!

而且这群追杀她的人在追她的时候被错综复杂的密道冲散了,她现在感觉自己好像无论朝哪里走,都能遇见三几个!

通过这群人追她的状态,她感觉这群人应该是那种不入流的山土匪,这样的渣渣,若是放在平时,三五个她还有一拼之力,但是,她已经快一天没吃饭好吗?

第七十七章 风流韵事

“主子!”谈话之间,隐四忽然之间睁开了眼,俯身道:“这下面应该是个密道,有许多的分岔,属下推算出口大概在规啼山内!”

“确定吗?”谢清晏很是古怪的看了隐四一眼。

这里距离坊市不远,差不多在京城中心位置了,规啼山却是在京郊,挖这个密道的人是地鼠吗,竟然能挖那么远。

“确认无误,不过具体位置还需要到规啼山再推算。”隐四脸色苍白,勉强说道。

季珩淡淡的扫了隐四一眼,皱眉道:“隐三,你背着隐四去规啼山,让隐四休息片刻。”

“好吧好吧,虽然我的后背是准备被媳妇的,但是主子既然发话,背一把隐四也不吃亏。”知道了下落,气氛就没那么凝重了,隐三立刻见缝插针的开始油嘴滑舌。

“隐三,能不能把我也带上?”身边都是一群会武的人,谢清晏觉得自己心里委屈,和隐三打着商量。

没等隐三说话,一直在宋府的隐二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跪地,内疚请罪道:“请主子责罚!隐二未能完成任务,罪该万死!”

虽然对于隐二弄丢宋宓之事极其生气,但此时此刻季珩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隐二。

“主子,属下是来禀报,大理寺正夫人闹上宋府,如今宋大人杀了大理寺正的谣言传的满城风雨,不知此事该如何处理?”感受到季珩的目光,隐二硬着头皮道。

听见这话,季珩的目光中才产生了一丝轻微的波动,他看了谢清晏一眼,道:“韶之,这件事交给你来处理。”

“可……”谢清晏朝规啼山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的担忧不言而喻。

“你信朕。”伸手握住谢清晏的肩膀,季珩盯着谢清晏,一字一顿,目光坚定而郑重:“宋宓是朕的臣子,朕自会护她周全。”

想起那枚吊坠,谢清晏明白季珩对于宋宓的担心或许不必自己少,而且他一个没武功的人去规啼山也是碍事,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默默叹息,谢清晏抬眼,认真道:“臣信!子期的安危,便交于皇上之手了。”

“去吧。”示意隐二将谢清晏带去宋府,季珩一行人朝着规啼山飞掠而去。

密道之内,宋宓瘫软的坐在地上。

终于摆脱了那群人,她也得以有喘息之机,但是一旦没有了生命威胁,所有的感受就齐齐涌了上来。

她现在……又累又困又饿又渴,只是这密道之内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这岩壁上不知涂的是什么,虽然潮湿,但是连个蘑菇都不长!

宋宓有些迷茫的看着面前的石壁。路到底在哪里呢,她该如何走出去?外面已经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来寻她?

隐二将谢清晏带到了宋府不远处,放了下来。

当谢清晏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大理寺正夫人和宋夫人裴氏两个人相对哭嚎。

下意识去摸腰间自己装风流的折扇,结果摸了个空,谢清晏这才想起自己走的太急,折扇被落到皇宫里。

无奈,谢清晏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惊奇道:“宋府怎么回事?我说大理寺正夫人,大理寺正尸骨未寒,你哭错地方了,应该去大理寺哭才对嘛。”

一边说着,谢清晏一边将裴氏给搀扶了起来:“裴姨,宋老大人已经去世良久,您也要节哀才是啊。”

裴氏一看到谢清晏,就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声道:“韶之,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啊……”

示意温隐将裴氏扶进府中,谢清晏一双桃花瞳扫视着大理寺正夫人,忽然哎呦一声,感叹道:

“大理寺正好福气!夫人竟然如此貌美!”

伸手就要用折扇去挑大理寺正夫人的下巴,然后意识到自己没折扇,谢清晏十分机智的变了手势,将大理寺正夫人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

“夫人头发玉簪,颜色还真是好看……”

这一句话是暗讽,大理寺正尸骨未寒,大理寺正夫人却这副打扮,也不知道是来哭丧的还是去寻下一春的。

看着谢清晏俊朗的面容,原本还泼辣无比的大理寺正夫人忽然之间羞红了脸,喃喃道:“公子……太过分了……”

这一声,不似控诉,却似撒娇。

见状,谢清晏在心中冷笑。这个大理寺正夫人想的是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大理寺正本来年纪就不打,这个夫人年岁更小,如今已经丧夫,如果能攀上自己这个左相外孙,兵部尚书之子,以后的生活可是一步登天。

什么无子,什么丧夫,一切前路问题都解决了。

“美人,你说说,本公子到底哪里过分?”忍着内心的恶心,谢清晏伸手去挑大理寺正夫人的下巴,目光轻佻。

大理寺正夫人的脸更加通红,她猛的拍掉谢清晏的手,从谢清晏另一只手里夺过自己的簪子,剁着脚娇声道:“冤家!”

然后提着衣摆朝远处跑去了。

看着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围观的百姓渐渐散去,看了一眼宋府的府门,谢清晏苦笑。

恐怕以后他谢清晏的风流韵事,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吧。调戏丧夫女子,行为不端,言行轻佻……

嫌弃的搓了搓手,谢清晏进入宋府,让小厮为自己打来水,默默将手洗了三遍之后,谢清晏才去见裴氏。

“韶之……”一看见谢清晏的身影,裴氏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对于谢清晏十分的喜爱,以至于想生个女儿嫁给谢清晏,结果子期是个男子,她不止一次嫌弃过子期的性别,可再怎么嫌弃,那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说失踪就失踪,她这个娘怎么不慌?

“裴姨,别担心。”谢清晏赶紧扶住裴氏,温声劝慰道:“皇上已经派人去寻子期了,子期很快就会回来的。”

“所以,我儿性命仍在……”得到这个消息,裴氏忍不住,笑中带泪,双手合十念念有词:“菩萨保护,菩萨保护!”

“裴姨,在子期出来之前,我们必须要先处理京城那些对子期不利的谣言。”看到裴氏的情绪渐渐平静,谢清晏这才正色道。

“好,韶之你说,我们该如何做,裴姨都听你的。”

拍了拍裴氏的手,谢清晏吐出三个字:“设灵堂。”

闻言,裴氏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第七十八章 茹毛饮血

“韶之,我儿不是没有……”裴氏声线颤抖,连完整的话都说不来了。

“裴姨,这只是权宜之计。”安抚的劝慰着,谢清晏温声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只会让流言越演越盛,在真相不明之前,世人只会偏向于弱势的那方。”

“如今子期不在,无法澄清流言,而大理寺正身死,只有子期也‘死’,才能暂时堵住幽幽众口。此举,是为了防止在子期回来之前就已经被流言彻底定罪。”说完了这一段话,谢清晏严肃了神情:

“裴姨,我知道我外面的风评不是很好,但是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什么人,您应该再清楚不过,您信我。”

裴氏神色不定的看着谢清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谢韶之这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有些时候贪玩了,但还算靠谱,但是她儿子期明明没有去世,为活人设置灵堂,这样的事情,是会减寿的啊……

看着裴氏神色犹豫不定,谢清晏清楚的知道裴氏到底在担心什么,不由再次加了一把力:“裴姨,如果因为一时的犹豫导致了子期名誉受损,这将是一生的大事……”

“好。”听见谢清晏的话,裴氏闭上了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如今子期不在,宋府之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能做主,她不能妇人之仁。

“裴姨深明大义。”这一句话,是谢清晏的由衷感叹。从裴氏手中接过为宋宓办“丧事”的活计,不多时,宋府办丧的事情就传了出去,不少人都唏嘘不已。

而另一边,在谢清晏利用季珩平时给的特权悄悄压制之下,大理寺正的尸体一直未能运输回寺正府,寺正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没有主心骨,办丧之事竟然就这样搁置了,导致不少人指指点点。

一边帮着宋宓镇着场子,谢清晏的心思却飘向了规啼山。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将子期救出来?

这样想着,谢清晏将隐二叫了出来,安排了一番,隐二点头,就向规啼山赶去。

规啼山之上,已经有所恢复的隐四正在茫茫山脉之中寻着出口。

季珩一言未发,只是沉默的跟随着隐四。找寻出口很难,但是对于隐卫来说,在茫茫山脉之中寻找几个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隐二很快就找到了季珩三人,行礼之后,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主子,这是谢公子要求属下送过来的。”

季珩打开一看,包袱之中是一些食物,还有水囊,神色舒展了几分,将包袱扔给了隐三,示意隐二可以离开了。

知道主子此刻心情必然是复杂的,所以隐二也不敢触季珩的霉头,连忙告退了。

“主子,寻到了……”隐四忽然之间眼睛一亮,沙哑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兴奋。

“在哪里?”闻言,季珩的心猛然一跳,他直直的看着隐四,问道。

“主子随我来!”隐四面前的罗盘不停的转动着,隐四几乎是用尽全力去使用轻功,不过几个落脚的瞬间,三人就到了一处被灌木掩映的地方。

虽然被灌木掩映,但是洞口并不是很隐秘,因为可以明显的看出有多人践踏的痕迹。

“曾经有人进去过。”隐三向前一步,细细分辨着地上的痕迹:“大概有二十多人。”

季珩也看了出来,不由皱眉,冷声道:“我们也进去,速度要快。”

此时瘫软在密道之内的宋宓还不知道已经有人进来救她了,她此时又累又渴,体力严重不支,但是脑子却依旧清醒,在飞快的转动着。

她如今的这个状况,又没有办法找到出口,也没有食物,甚至还有一群人对她这个“猎物”虎视眈眈。如果就这样坐着,她会“坐化”的,她可不想坐以待毙。

她累,那群人同样走了那么远的路,恐怕也是疲乏的吧?如果她能找到其中落单的人,说不定食物就有了供应……

是猎人还是猎物,就要看当事人如何处理了。

季珩看着面前黑漆漆的密道,神色有些难看。难怪这个密道出口能从大理寺附近延伸到京郊,因为密道真的太复杂了!

他看了一眼精神严重透支的隐四一眼,问道:“还能找到宋宓的踪迹吗?”

“恐怕只能找到大概,如果找到了,属下不确保能找到回来的路。”虽然光线昏暗,但是还是勉强能看出,隐四的脸色极其难看。

“那你休息。”隐四是这一行最大的仪仗,季珩当然不能过度吩咐隐四,因此从腰间拔出黍离佩剑。

黍离剑一出,顿时发着幽幽的寒光,原本就潮湿的密道平添几分阴冷。隐三眼睛却是一亮。终于又见主子出手,他真是怀念的紧啊……

右手甩出一个弧度,黍离剑舞出一个美丽的剑花,而不远处的岩壁之上就多了一个类似吊坠的图案,那吊坠的尾端正指着季珩一行人要前行的方向。

瞥了这图案一眼,季珩冷声道:“走吧。”

因为皆有功夫在身,季珩行路很快,这一路之上也不知道刻了多少个同样的图案。

忽然,远处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季珩看了一眼隐三隐四,加快速度向声源赶去。

季珩的耳力自然不是宋宓那个把方向都能分辨错的半吊子能比的,因此不过片刻,季珩就看见了嘈杂的场景。

在狭窄的密道之中,宋宓背对着他,长发凌乱披散,在她的面前,两个土匪状的人正桀笑着,说着放肆的话语,一面逼近她。

看到面前的两个人,宋宓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开始衡量自己是跑的好还是直接上的好。

比划了比划对面两个人的身形和自己的身形,宋宓觉得自己应该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为什么不跑,因为面前的两个人在宋宓眼里看来,是食物。她现在就没差喝自己的血了,她也不敢放自己的血,毕竟自己那么虚弱,一放血就离升天不远了。

但是别人的血,就不一定了……

茹毛饮血,老祖先们干过的事情,她干起来没什么心理负担。

如此想着,宋宓一声不吭,默默的冲了上去。

至于为什么不“嘿”“哈”一声壮气势,开玩笑,这密道里土匪那么多,怪叫一声,是想招人过来吗?

装叉一时爽,追杀火葬场啊!

第七十九章 劫后余生

隐卫的隐藏本能是特训过的,无论身处哪里都不显眼,更何况隐三隐四穿的都是黑衣。

季珩本人站在暗处,因此那两土匪虽然面对着季珩三人,却是没有发现这三个人的行踪。

宋宓看似扑了过去,实际上却是一点蛮力也没用,她接触到那些土匪之后,一手钳在关节处,略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一个土匪立刻俯身捂着手腕。

而宋宓一脚踢上另一个土匪的关节,原本想的是吧腿骨踢脱臼,结果宋宓高估了自己的体力,没把土匪的骨头踢脱臼,反而自己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臭小子!”看见自己另外一个同伴一直在叫唤着,这土匪从身后拔出大刀就要向宋宓砍过来。

见状,宋宓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想要朝后退,可是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

“锵——”不过转瞬之间,宋宓身侧就多了一个人影,挡住了迎面砍下的大刀,剑气划过,面前那人就已身首异处。

“桓大哥!”宋宓抬眸,想爬起来,但是一点力也使不上。

季珩冷冷看着宋宓,冷声问道:“知道错了吗?”

“啊?”宋宓有些茫然的抬眸,无辜的眨巴了眨巴了眼睛:“我,我有错吗?”

“你没错?”季珩居高临下俯视着宋宓,声音中却染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气恼:“一个人对付两个人,为什么要逞强?”

听见这话,宋宓撇撇嘴,低声倔强道:“我没错。”

在她又累又渴的情况下,她如果不尽力一搏,只会死的很惨,如果没有做任何努力就死去,她死不瞑目。何况,她又不知道桓大哥会来救她。

听见这话,季珩只觉得心里一堵。自己好歹也算英雄救美了,可是这“美”真的太不配合了。

瞥了隐三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将那个装满食物的包袱扔给了季珩。

伸手接过这个包袱,季珩蹲下身,与宋宓平视,然后在她面前慢慢的打开这个包袱,声音放低:“你说,你到底错了没有?”

看着面前的食物,宋宓咽了一口口水,狠狠瞪了季珩一眼。她怎么没有发现过,这个桓大哥竟然这么可恶?

瞥了瞥食物一眼,宋宓挣扎,最终还是决定屈服,细弱蚊声:“我,我……错了。”民以食为天,她只是向贼老天低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宋宓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虽然宋宓的声音极其小,但是季珩还是听见了,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角,他亦席地而坐,轻笑道:“饿了吧,下面这些都是你的。”

不等季珩说话,宋宓就自顾自的拿起东西吃了起来。她真的太饿了,吃东西最大,看在有食物的份上,她就暂时不计较吃东西前的这些插曲了。

宋宓长发披散,狼吞虎咽,在隐暗的密道之中,腮帮子鼓鼓的,一动一动的咀嚼着,活生生的一个饿死女鬼投胎,没有一点的美感。

季珩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也不嫌弃。

吃了个差不多之后,宋宓一抬眸,就对上了季珩的眼眸,目光灼灼。

她忽然坏心大起,猛的一下起身,扑到了季珩的身上,还不忘记把唇上糕点残渣蹭到季珩的脸上,一面蹭一面感动兮兮的说道:“桓大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啧啧,她才发现,桓大哥的脸真的好光滑啊!如玉般滑腻,简直是爱不释口的触感,虽然宋宓一点也不好色,但是她此刻也不想离开了!

季珩自然是知晓宋宓想要报复的意图,无奈一笑,一手揽住宋宓,防止她掉下去,一手去擦掉自己脸上的糕点碎屑。

将碎屑全部擦掉之后,将宋宓凌乱的头发微微梳理,怀里的宋宓一直无辜的看着季珩,看着看着,季珩忽然浑身一僵。

他忘记了,宋宓是个女子……

这个念头一上来,季珩顿时觉得自己行动都不利索了,只想落荒而逃。

实在是父皇那些如狼似虎的妃子给他带的心里阴影太严重,他想克服,却总也克服不了。

宋宓敏锐的差距到季珩的变化,不由问道:“桓大哥,你怎么了?”

压下内心里源源不断想要逃离的情绪,季珩不停的告诉自己,在他怀中的是他的臣子,他的臣子,他的臣子……

如此重复多次之后,季珩的心才归于平静,他之间起身,将宋宓抱了起来,吩咐已经看戏多时的隐三和隐四:“前面带路。”

体力耗费太多,如今有人抱着自己,宋宓乐得自在。更何况抱自己的这个人她也不讨厌,这种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有着季珩一路做过来的痕迹,几个人很快就抵达了出口。路上如果遇见土匪之流,没等这群土匪见到他们的人影,就已经被隐三结束了生命。

眼见光亮之处越来越近,季珩忽然之间捂住了宋宓的眼睛。

他知道宋宓在密道之内已经待了很长时间,密道之内光线阴暗,猛然之间见到亮光,眼睛会不适应。

“喂……”宋宓挣扎着想要掰开季珩的手,这人怎么回事啊,她在密道里呆了那么久,想见到光明,这人就把她眼睛给捂住了。

没等宋宓一句话说话,季珩就把手拿开,然后将宋宓放了下来。

已经走出了密道。密道之外依旧安静,宋宓却如同活了一次一般。

宋宓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有光明和新鲜空气的感觉真好,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季珩淡淡的看着宋宓的模样,忽然之间,眸色一深。

第八十章 灵堂之事

之前一直在密道之中,虽然说习武之人夜视能力极强,但是终究是不如在亮处看的清晰。

如今在亮处,季珩才看清,宋宓如瀑青丝随山风舞动,而她仰头闭目,神情祥和,如同山中精灵。

这是她极其女子的一面,鲜为人知的一面。警告般看了隐三和隐四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背过身去,看天。

随手折下路边树枝,在内力的处理之下将外面粗糙的部分剥落,再用内力将其两端修饰,然后季珩站在宋宓身后,大略将她的头发揽了起来,迅速将这个做工简陋的木簪子插了进去。

“你做什么?”宋宓睁开眼睛,向头发上一模,就摸到了那枚木簪子。

原来是帮助自己整理头发,看不出来,一向高冷寡言的桓大哥,竟然那么有人情味?不过……宋宓很是怀疑的看了季珩一眼。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在申州的时候,这家伙连个头发都不会梳,硬生生让她梳的!他弄的发型,真的能看吗?

“走吧。”季珩淡声道。虽然宋宓头发依旧凌乱,但是她现在走出去,别人只会认为她是一个小公子,而不会别的怀疑。

关于宋宓怎么掉入这密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季珩如何来找宋宓,又是如何找到的,宋宓和季珩都很聪明的保持了缄默。

一个没有问,一个也没主动说。有些事情,私下可以调查,如果完全戳破,就什么都不剩了。

但是身后这个密道,还有这个诡异的规啼山,却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京城之内,宋宓自然是要回宋府的,而季珩……宋宓巧笑盼兮,问道:“桓大哥,还不知你家住在哪里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要不要去宋府小坐?”

知道宋府目前一团糟,还需要宋宓去处理,何况万一有人认出了季珩,就得不偿失,因此季珩拒绝,然后随意说了一处自己在宫外的私宅,敷衍了过去。

与季珩告辞之后,宋宓连忙朝家中赶。

她已经失踪一日有余了,还不知道家里急成了什么模样,至于那个把她关入密道之中大理寺正,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和他算这笔账!

不过,宋宓很奇怪,两个人一起去查案,结果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人,大理寺正到底是以怎样的借口蒙混过关的?

宋宓却是没有想到,大理寺正根本不用找理由,因为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人就再也开不了口。

走到距离宋府不远的地方,看到府门被白色淹没,隐隐有哭声从府中传出来,宋宓心中一紧。

府中只剩下了母亲,但母亲尚年轻,怎么会有缟素?谁去世了?

宋宓快步踏入府中,结果她惊讶的发现,每一个看到自己的人,面情都像活活见了鬼一样。

更有甚者,还有一个宋宓十分面熟的小厮,直接跪在宋宓不远处,哀求道:“大人啊,我不该偷拿您的玉钗,可我上有老下有小,也是逼不得已,求您安息,我会为您多烧纸钱的,真的,我真的会多烧的……”

看着小厮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好不狼狈,宋宓有些懵。这……这发生了什么?

先不提偷玉钗不偷玉钗,烧纸钱是什么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把推开拦住的小厮,宋宓朝正厅跑去,却见那棺材之前摆着一个排位,上书“大理寺丞宋子期”。

宋宓只觉得自己脑海一空,有什么东西炸开来。谁能来给她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才一天多,她怎么就“死”了?

“啊,诈尸了!”在灵堂守灵的人看见宋宓,有些尖叫一声,怪叫着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你,你……你是人是鬼啊!”另一个小厮似乎胆子大一些,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宋宓,问道。

宋宓一把抓住了这个小厮的手,刚要道“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说是人还是鬼”,结果第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呢,那小厮就怪叫一声,晕了过去。

宋宓:“……”

“子期!我儿!”正当宋宓很无助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母亲裴氏的声音。

宋宓赶紧转过身,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无数的困惑涌上心头,她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母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氏却是来不及回答宋宓的问题,而是上上下下将宋宓看了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再次念叨过“菩萨保佑”之后,裴氏瞥了灵堂一眼,皱眉,大声道:“我儿大难不死,将灵堂拆除!”

一句话落,许多方才恐惧宋宓的人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才半天时间,死了的人就活着回来了,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听见这话,宋宓有些哭笑不得。能活着参加自己的“丧礼“的人,古往今来也就她一个了吧?

看着宾客渐渐散去,宋宓才和裴氏回到正厅,见四下无外人,宋宓便问道:“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期,还是由我来说吧。”正厅之外忽然传来谢清晏的声音,见到宋宓,谢清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道:“我说子期,虽然你很俊美,但是你真的不打算梳洗一番再出来?”

想起自己凌乱的头发,想起自己头发上那根木簪子,宋宓一阵害臊。好吧,她忘记了,自己才从“山顶洞人”的生活里回到现实……

第八十一章 收押受审

看着铜镜中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宋宓满头黑线。

难怪她一进府,就有一群人把她当做鬼,不仅仅是因为她“死”了,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发型吧!

这……这个发型,真的是人类的发型吗?恐怕鬼都不会乱成这样模样!她果然不能太相信桓大哥的技术!

大致了整理一番,确定自己又是翩翩如玉的俏公子一枚之后,宋宓才走了出去。

谢清晏正在和裴氏说着什么,逗得裴氏容颜开怀,见状,宋宓撇了撇嘴。娘亲总是那么偏心,有了谢清晏就忘了她这个“儿子”!

“子期,许久不见,风采都要压过我了。”谢清晏不知道从宋府哪个旮旯角扒出来折扇,甚是骚包的扇着。

“谢韶之,灵堂之事,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解释?”总觉得什么事情遇见谢清晏都没啥好事,宋宓没好气的说道。

“子期,你别怪韶之,韶之也是为了你好。”看见自己儿子对谢清晏态度不佳,裴氏赶紧出言维护。

宋宓:“……”她怕不是乱葬岗捡来的?

从谢清晏口中得知了前因后面,宋宓微怔。

“大理寺正死了?大理寺正怎么会死呢?”听到这个消息,宋宓无意识低喃。

感觉宋宓话中有话,谢清晏笑的更加风流,眼中笑意却减了几分:“怎么?大理寺正为什么不该死?”

虽然谢清晏帮助了自己一次,但是宋宓一直认为非常不靠谱,纵然有原主的感情在,她也没办法相信,因而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子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失踪?”见两人已经交流的差不多,裴氏关切问道。

那个密道的事情,绝对隐秘,是不能说出去的,因此宋宓就说自己和大理寺正分别之后去了规啼山走一圈,然后无意中摔到了山下,和外面断了联系。

裴氏相信了,虽然谢清晏不相信宋宓的话,却也不好当着裴氏的面试探,只好沉默。

正当谢清晏要告辞的时候,忽然有小厮跑了过来,甚是焦急的通报道:“夫人,大人,大理寺正夫人状告大人杀人,如今大理寺来人了,要收押大人!”

听见这个消息,裴氏就有些慌乱,她很是无助的看着宋宓,急声道:“子期……这,这怎么办啊?”

“娘,别担心。”拍了拍裴氏的手以示安慰,宋宓轻笑道:“等会要进来的都是外男,恐怕会冲到娘亲,还是先去屏风后坐一坐吧。”

裴氏六神无主,自然宋宓说什么就应什么,因此乖乖上屏风上面坐着了。

将大理寺的人请进来,一看见来“收押”自己的人,宋宓轻笑。

这大理寺卿也是个贼精的,在没有定罪之前,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

大理寺卿没有找比宋宓官职高的去压宋宓,当然,比宋宓官职高的如今大理寺也就剩下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了,也没有找比宋宓官职低太狠的,因为低的太狠,显得不重视。

因此,大理寺卿派过来的两个人,分别是姚司直和油头刘司直。虽然刘司直和宋宓也算有过节,但是有正直的姚司直在,宋宓也不会受到委屈的。

见到宋宓,两个人行礼,姚司直出声道:“宋寺丞想必已经知晓我等来意,还希望寺丞能够配合,不让我二人为难。”

屏风之后,裴氏见大理寺来人语气还算客气,松了一口气。既然这群人还给子期行礼,说明子期只是去走个过场吧?子期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哟,两位大人,久仰久仰。”一旁的谢清晏见自己就这样被忽视了,果断凑了上去,刷存在感:“我家子期还小,你们可别欺负人,不然本公子可不会放过你们!至少我爹的小鞋都能压死你们!”

姚司直这才转过眼,看了谢清晏一眼,并不知这人是谁,加上谢清晏那标准的二世祖语气,不由皱眉,正要出言训斥,却被一旁的刘司直拉住了:

“原来是谢公子,放心放心,我等自是会恭敬对待宋寺丞。”

“这还差不多。”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谢清晏扇着风,痞笑道:“去吧去吧,快去快回啊!”

无奈的看了谢清晏一眼,宋宓默默跟随两位司直朝大理寺走去。

待到宋宓等人已经走的看不到背影了,谢清晏收敛了笑容。虽然灵堂之事暂时压下那些对子期不利的谣言,但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大理寺内,大理寺正夫人瘫坐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瞥了大理寺正夫人一眼,宋宓默默绕过大理寺正夫人,向寺内走去。

大理寺正夫人偷偷瞥了宋宓一眼,忽然心头微动。好俊的公子啊,虽然不及谢公子,但是可比谢公子这个白身厉害多了,如果这个公子能够看上自己……

这样想着,大理寺正夫人哭声更大了些,更加肝肠寸断。

听见身后的鬼嚎声,宋宓皱眉。

真不知道这大理寺正是什么品位,怎么娶了这样的夫人?听见大理寺正夫人状告自己,她还以为大理寺正夫人多有血性呢。

动不动就哭哭啼啼梨花带雨的女人,真不懂怎么会有男人喜欢?哄得美人一笑,很有成就感吗?

大理寺正审讯犯人的地方,大理寺卿已经坐在上首等着自己了。

见状,宋宓微微一笑。

她自从进了大理寺,一直审讯别人,就没想过有一日竟然自己也会被审讯,这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被审讯又如何?她可不怕。

第八十二章 得志猖狂

“宋大人,大理寺正与你一同查案,结果他身死当场,你能否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宋宓站在房中,大理寺卿公事公办,问道。

将自己的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特意隐去了桓大哥那一段,说完之后,宋宓道:“寺卿可以派人去查探。”

闻言,大理寺卿笑了,他从笔筒之中抽出一支毛笔,带着些许漫不经心说道:“那废墟早已经完全被清理了,一片空旷,连个地缝都难寻,并没有什么密道。”

“这……”虽然知道这密道设计的精妙,但宋宓还是没有想到,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顿了顿,宋宓轻笑:“我可以将那个密道出口告知,一查便知。”

“那本官又怎么能知道这密道是不是你无意中发现的,用来敷衍本官的?或者,万一大理寺正是你进入密道前杀的?”

“寺卿大人还真看得起我。”宋宓抬眸,语气却带了些郑重:“如果我能证明自己没有杀大理寺正,这算不算结案?”

“算。当然算。”大理寺卿颔首:“不知道宋大人要如何证明?”

“给我三天时间,到时我自然会将行凶之人以及证人带过来。”宋宓正色,严肃道。

“这不可能。”将手中的毛笔重重放下,大理寺卿冷眼看着宋宓:“你现在是大理寺的嫌犯,是需要被收押的,绝对不能离开大理寺!何况,你若是做伪证又如何?”

“可我也是大理寺丞。”对于大理寺卿的严厉,宋宓并没有退却:“我有义务查案。”

“这件事情,你就不必插手了。”瞥了宋宓一眼,大理寺卿起身,吩咐道:“来人!将宋大人押下去!”

看着外面的人要进来关押自己,宋宓忽然朝着大理寺卿放肆大笑。这一笑,可把大理寺卿笑的毛骨悚然,他皱眉,厉声呵斥道:“宋宓,你这是做什么?”

“针入心肺,一招致命。”想着谢清晏的详细描述,宋宓笑罢,淡淡笑着:

“如此杀人手段,又如何是我能有的?或者说,大理寺卿也想凶手逍遥法外,然后被人来这么一下?和大理寺正在一起的人只有我,抓凶手这种事,没人比我更合适。我能逃一死,寺卿大人确定别人也能?”

大理寺卿脚步一顿,闻言意动,扭头静静的看着宋宓,却没有说话。

宋宓亦静静看着,她现在在等。等大理寺卿到底有多爱惜他那条命,赌大理寺卿足够理智。

“你……”大理寺卿有些游移不定。宋宓说的话不无道理,可万一宋宓就是那个凶手,又该怎么办?

正当僵持不下之际,忽然有人在房外尖声说道:“圣旨到!”

听见这个尖细的声音,宋宓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同时情绪一紧。

在这样的时刻,来圣旨是做什么的?千万别是小皇帝昏庸,听了别人的谣言,要来赐死自己的。

话音落,小顺子碎步走了进来,看了宋宓,心里是说不出的艳羡。这个宋大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得了皇上的青眼,能让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脸面。

这样想着,小顺子又认真的看了看宋宓一眼。长的确实不错,但是好像还没有皇上长的好看……如果皇上因为容貌想要提拔宋宓,还不如对着镜子看看自己。

不过,谣传皇上是有那种嗜好的,该不会是看上了宋大人了吧?忽然为宋宓默哀一把之后,小顺子尖着嗓子宣读道:

“今有大理寺丞宋宓,查案尽心,却饱受挫折,为抚爱卿不平,特赐紫金鱼袋,以示殊荣。”

短短的一段话,宋宓却准确的把握住了两个字,“爱卿”。小昏君一个,谁是你爱卿,我还想好好做官,别乱攀关系!

见宋宓愣在那里,小顺子提醒道:“宋大人?”

“哦,多谢皇上恩赐,顺公公辛苦了!”身上没带银子,给不了赏,宋宓只好腆着老脸上去接圣旨和紫金鱼袋。

小顺子笑眯眯的看着宋宓,恭维一番之后,他道:“宋大人,劳烦出来一趟,杂家要说一句话。”

说罢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大理寺卿同意之后,宋宓随着小顺子出去,见四下无外人,小顺子道:“宋大人,这紫金鱼袋是一位很隐秘的大人为你求来的恩赏,好好珍惜才是。”

说罢,小顺子便告辞离去了。离开之后,小顺子在心里犯嘀咕,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明明是自己想赏赐,还非要他私下给宋大人说那样的一段话……

独留宋宓一个人在原地思考着。一个很隐秘的大人,能求来紫金鱼袋这种东西,肯定和皇上关系极近,难道是——桓大哥?

应该是了。在心里确定是桓大哥所为之后,宋宓握紧了手中的紫金鱼袋。此等恩情,她真的无以为报了……

要知道,这个紫金鱼袋,能给她带来无数便利的。佩戴紫金鱼袋,她虽然还是个正六品的小官,权力也不变,可是却可以享受正三品以上的地位。

这叫做“借紫”,有了这层便利,她宋宓还用和大理寺卿打心理战?当然不用,紫金鱼袋在身,老子就是正三品的人,你大理寺敢关押我试试?

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只能由刑部请求皇帝号令之后处理,大理寺压根没有处理的权力。

顿时,宋宓觉得浑身清爽,大摇大摆的返回了房间,笑眯眯的看着大理寺卿。

看着宋宓的模样,大理寺卿忽然之间感觉有一口气堵在胸口。

子系山中狼,得志便猖狂!这样的人,一脸奸臣相,必为祸国贼!不愧是当年奸佞宋御史的唯一继承人!

第八十三章 昏君一回

宋宓却是不管大理寺卿是怎么想的,恭敬的告辞离去了。她现在虽然有了那么点任性的资本,但是人嘛,还是要低调一些的好,省的招人恨。

看着宋宓施施然离开的身影,大理寺卿气歪了鼻子。回头一想自己的小命……算了吧,他一个三品官员,和宋宓一个正六品计较个什么劲。

回到了宋府之中,宋宓立刻私下去了一趟逍遥楼,她让蝉衣放出消息,说凶手杀人的过程,被一个路过的百姓看到,如今那个百姓正被宋宓保护在宋府之中。

青楼是消息最复杂也最容易传播的地方,虽然逍遥楼是京城最好的青楼,但是逍遥楼产业下还有极其不起眼的勾栏院,因此招揽了三教九流。

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那个消息就已经被蝉衣放了出去,在众人口口相传的情况下,消息被越来越夸大,最后直接变成了宋宓找到了凶手,明日就要将凶手送往大理寺处理。

这些消息,宋宓闷在府中,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但是她此刻正在进行着关乎她命运的一件大事。

“多言,你既然擅长暗杀和刺杀,那么如果歹徒入府,你有多大的把握抓住他?”

房梁之上,隐二因为宋宓的那一声“多言”,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主子怎么还没有召他回宫?宋府这个鬼地方,尤其是宋宓身边,他不想呆了!

咬着牙将情绪咽进肚子里,隐二低声回复两个字:“九成。”

“九成,已经超出我的预料。”宋宓颔首,将她需要隐二做的事情说了一下。

听见宋宓给自己的任务终于不再是下药偷玉佩之类的事情,隐二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领命下去了。

宋宓一脸平静的坐在书桌前,大瓮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待那鳖的出现,让她的关门打狗得以成功。

如果她的计划失败,那么她就只能找个替罪羊上去顶罪。宋宓自认不算是小人,但是利益面前,她也不得不谋算一二。

幸好当今皇帝赐的紫金鱼袋,大理寺就算看出她直接找人顶罪,也要上报给皇帝才能决断,当今皇帝如此昏庸,估计他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

是夜。

宋府之上,一个黑影飘过,停在了宋宓的卧房前。

一直没敢睡的宋宓感受到了窗外似乎有人,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对于这个行凶人的心理分析是对的,无论外面的流言是实是虚,有实力的人根本无需害怕,只要亲自来看一眼就是了。

只听外面一声动静,外加一声躯体重重砸在地面的声音,片刻之后,了无声息。

宋宓没敢动,谁知道隐二是得手了还是失手了,她的功夫只有半吊子,贸然出去连牙缝都不够塞的。

片刻之后,隐二拎着一个黑色的大麻袋走了进来,很是粗鲁朝地上一扔,道:“这是那个凶手,你自己看怎么办吧。”

“还活着吧?”看着那麻袋一动不动,宋宓不由狐疑问道。有价值的是活人,如果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活着。”没好气的回了宋宓的话,隐二问:“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呗。”抓住了该抓的人,宋宓心情轻松了很多:“麻烦你帮我看着他一夜,明儿一大早就把这人扔刑部去。”

关于这个人,宋宓是想亲自审问来着,但是一想这个人杀人的手段,宋宓觉得自己搞不住这个人,说不定在审讯过程中不是她死就是这个人死。

而且,宋宓清楚的知道,如果她亲自审讯了这个人,得知了很多不该得知的——比如大理寺正为什么要杀自己,那个密道是怎么回事,恐怕会为自己招来祸端。

她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官路非常不顺,看起来是有昏君这个小皇帝不停的给自己脸面,但是宋宓自己知道,这一切,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自身能力暂时达不到的地方,她不会逞强。

将这个人扔给了隐二,宋宓收拾收拾就睡了,睡的格外安心。

多言是桓大哥的人,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她信桓大哥。

翌日,吩咐隐二和自己去了一趟刑部,将这个行凶之人扔到了刑部之后,宋宓一身轻松。

倒是刑部一群高官有些惊讶,这件事,竟然那么容易?如此看起来,岂不是大理寺无用,刑部也无用?

但是当刑部真正用刑去审讯这个人的时候,才明白宋宓这个正六品的官员可真是够奸诈的。

能用那种手段的人杀人的,基本上都是死士,这个死士因为隐二的看护和强制没能死成,但是刑部可没有隐二这样的人,因此才审讯不久,死士就自杀了。

偏偏死士的事情还不能朝宋宓身上泼脏水,毕竟人家宋宓把人送过来的时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

接到刑部上书的折子的时候,季珩正难得悠闲的和小顺子在一起遛鸟。

“刑部这一群废物。”看完奏折之后,季珩脸色一黑,他难得悠闲的时光,就被这群废物给毁了!

宋宓一个女人都能看护住的人,一到刑部就死了,刑部是干嘛吃的?还不如回家种地,省得浪费空气。

将奏折塞到鸟笼子里垫在珍珠鸟的屁股底下,任由珍珠小鸟在上面蹦跶蹦跶着拉粑粑。小顺子见状赶紧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反正他已经和万岁爷用奏折打过吊牌了,所以拿奏折垫鸟屁股这种事情,也就没那么令人惊讶了……

不去想旁边人都是什么心情,季珩却是沉思。

如今宋宓处于一个两难之地,如果他处置了刑部之人,无疑犯人之死瞒不住,而且犯人一死,宋宓的清白更难证明。

那为了他的大权臣着想,他是不是应该……昏君一回?

第八十四章 再次调任

关于宋宓这事,其实疑点很多,加上大理寺正夫人哭哭啼啼,引来民愤,这根本就不是上交一个犯罪嫌疑人就能够结案,洗刷罪名的。

而刑部之所以没和宋宓计较,是因为这都是一群擅于揣摩圣意的狐狸。

皇上明知宋宓身上嫌疑重重,京城之内流言四起的情况下还赐给宋宓一个紫金鱼袋,说明了什么?说明圣上要护着宋宓了呗。

刑部的人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明白,再说,牵扯上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理寺正,网开一面让宋宓这个未来可能得势的臣子记个好,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幺蛾子。

然而众臣并不知道,在他们心中那个已经得了皇上青眼的宋大人,如今连皇上长什么模样,是人是鬼都不清楚……

但是此刻,刑部尚书,刑部侍郎等人正跪在御书房等着季珩训话。

威严的御书房内,和如山的奏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精致的鸟笼,里面的鸟儿十分小巧,却十分的漂亮,“啾啾”的叫个不停。

而在那个鸟儿屁股下面,一本奏折已经黑一片白一片,很容易的看出来,是这只鸟的……

只看了一眼,刑部尚书就不敢看了。文武百官不止一次抱怨过皇上昏庸,但是没一个人敢明着劝谏,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皇上的手段真的太雷厉风行了!

一本奏折而已,虽然这奏折是他亲自写的,如果皇上想,就算写几本赞颂这只鸟的奏折给这只鸟垫屁屁,他也认了。

谁让刑部不仅要讨好皇帝,而且还……理亏呢?

冷眼看着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季珩从乐启呈着的小瓷盘里用瓷勺舀了一勺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撒到了笼子里。

看着那鸟儿吃的正欢,季珩目光淡淡,但是浑身冷意明显没那么严重了。

刑部尚书偷偷看了一眼,顿时内心百感交集。喂鸟的那个瓷盘,似乎是高丽国的贡品,每一年只有一个,本意是放在书架之上赏玩的,结果皇上竟然用来装鸟食!

他这个正二品的尚书大人在皇帝面前活的还不如一只鸟!

不过听说当今皇上似乎好那一口,他自认自己年轻时候长的也不差,年长之后更是多了几分魅力,如果皇上愿意,他不介意用自己的鸟儿侍奉皇上……

这厢刑部尚书已经天马行空想入非非了,要知道,圣上那张脸……足以和京城第一公子媲美了吧?

就连他府上那个最千娇百媚的粉头妾,还有逍遥楼那个腰如水儿的小倌,都不及皇上好看……

本意是把两个大人冷落下来,接下来好威胁,如果季珩知道刑部尚书这个老色鬼此时的想法,恐怕会直接废了他吧?

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示意乐启将鸟笼子收下去,季珩冷声道:“刑部真是厉害。”

冷冷的一声,将刑部尚书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可不认为皇上这是在夸刑部,连忙跪下连连磕头:“是臣无能,恳请皇上再给臣一次机会!”

“哪里无能,朕觉得尚书大人甚是威风。”季珩似笑非笑,再一次施压。哪里来的老狐狸,没等他惩罚就先自己找台阶下,他偏不让对方如意。

皇上,老臣在床笫之间更威风呐!

纵然这样的关头,刑部尚书仍不忘记自我陶醉一把,然后立刻恭敬道:“此时确实是刑部疏忽,刑部愿意接受责罚!”

“爱卿言重了。”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季珩淡声道:“宋宓一个弱……男子,能看护住的人,刑部竟然不能,刑部似乎缺少这等贤才……”

刑部尚书无论内里怎么色,但是对于季珩的心思揣摩的依旧到位,知道这一句话下来,皇上就是不打算追究,似乎想趁此机会,将宋宓调往刑部?

这样想着,刑部尚书心里一惊。他们六部之内可都是高官,最低的也是个五品,那宋宓当上正六品大理寺丞才多久啊,皇上……又打算给他升官了?

深深倒吸了一口气,既然是万岁爷的意思,只要他这个刑部尚书坐的稳,哪怕给宋宓个丞相,也不关他的事情。

“皇上所言极是!老臣恳求将大理寺宋寺丞调入刑部!”刑部诚诚恳恳的说道,至于调入刑部任职什么,就看皇上的想法了。

“虽然朕不认同此事,但是鉴于爱卿再三劝谏朕,朕于心不忍,既然如此,便将宋宓调往刑部任职刑部郎中。”季珩垂眸,很是平静淡漠的说出这段话。

刑部尚书:“……”皇上您哪里不认同了?臣又哪里再三劝谏了?算了,皇上开心,别找他事就好。

正当刑部尚书领命,起身打算带着刑部侍郎逃之夭夭的时候,又听季珩道:“但是……”

刑部尚书险些给跪下了。皇上,如果您要转折,能不能快一些?他以为结束的时候转折,吓死人好吗?

“但是宋宓此人年纪尚轻,需要历练一二,便让她领刑部固州清吏司,去固州吧。”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句话,季珩稳如老狗的外表之下,内心在滴血。

他才把宋宓调回京多久啊,连乐子都还没来得及寻呢,就又要把人调出去了。

宋宓这个惹祸精,三天两头惹事,如果不是因为如今京城之内她的风评不太好,需要出去避一避风头,他至于如此煞费苦心吗?

而此时远在宋府的宋宓并不知道,当今皇上几句话就把她的未来去向给决定了。

接到调令的时候,宋宓是懵的。她怎么莫名其妙又升官了?连从五品都没升,直接跳到正五品刑部郎中了?

刑部尚书苦苦哀求,再三恳求皇上调她入刑部?当今皇上不动如山,奈不住爱才之心,最终把她调入了刑部?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以为这是说书吗?她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那么受欢迎?

不过,虽然要外调了,她如今的官职名读起来还真是绕口啊。

“赐紫金鱼袋刑部郎中兼知刑部固州清吏司宋宓”,听听这名字,她本人一时半会都说不顺口……

第八十五章 什么烂人

御书房内恢复安静之后,季珩再次吩咐道:“乐启,把那瓷碟子拿过来。”

乐启捧着瓷碟子快步进来,想着那鸟儿又不在这里,皇上要瓷碟子做什么?不由问道:“皇上,可还需要将鸟笼拎来?”

“不。”季珩瞥了一眼乐启手中的瓷碟一眼,在心中感叹一声可惜了。

他为了在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面前撑场子,拿了高丽国的贡品装鸟食,一年仅此一件的高丽瓷贡就这么被糟蹋了。

想起自己唯二拥有紫金鱼袋的宠臣——廖沉轩,季珩想了想,既然升了宋宓的官,不能对廖沉轩一点表示也没有。

因此季珩道:“乐启,将这个瓷碟清洗干净,然后赏给廖给事。”

乐启:“……”这东西虽然稀罕,可是已经是鸟碗了……可怜的廖大人,皇上赏了他个鸟碗,他知道吗?

“皇上,两相求见。”御书房外,传来小顺子通传的声音。

一听这六个字,季珩一个头六个大。左相和右相是为什么而来的?又是为了他忽然提拔宋宓呗。

不过,身为文武百官眼中的昏君,既然昏了,他不如就做给他们看。

正襟危坐,努力做出“朕是有为皇帝”的模样,季珩轻咳一声,道:“请两相入内。”

左相和右相都想先一步走以压对方一头,因此两个半百老头都健步如飞,还不忘挤一下对方。

季珩装作没看见,冷声道:“不知两相为何事而来?”

“皇上。”趁左相没反应过来,右相连忙道:“古有言,无功不受禄,那宋宓还有嫌疑在身,赐紫金鱼袋就已经逾矩,怎能再次拔擢?”

一口气说到这里,右相忍不住换了一口气,左相立刻见缝扎针的补了上去:“确实是如此,那宋宓交出的嫌犯才入刑部就死,本身就有问题,怎么能再调入刑部?而且大理寺正之死并没有大白于天下。”

说起来,一个大理寺正之死,并不能劳动左相关心,但是这件事事关宋宓,左相就不得不关心了。

说起来,宋宓也是倒霉。她爹是佞党的大奸佞,所以清党的人天生就看她不爽,而佞党又认为她是个惹祸精,难成大事,且有些与佞党格格不入,所以不愿意她一升再升。

处于爹不亲娘不爱的中间地带,所以每次遇见宋宓的事,都是互相看不顺眼的两相难得目标一致的时候。

“两位丞相,朕也不想啊。”登基了那么久,季珩更加滑不溜手,听见这质问,果断甩锅:“是刑部尚书苦苦哀求,朕……朕也是出于无奈啊!”

“刑部尚书?”听见这个名字,左右两相同时对视一眼,左相道:“皇上,刑部尚书只是一时糊涂,那宋宓难当大才,怎可调入刑部?”

最重要的是,刑部可是清党主要聚集的地方,杵了个佞党表率宋御史的儿子是几个意思?碍手碍脚。

难当大才?听到这四个字,季珩顿时脸色一沉。前世一个三年之内能权倾朝野的佞臣,难当大才?左相果然老了,眼神都不好使了!

“对,而且关于大理寺正之死,还没定论。”右相没和左相争锋,补充了一句。

如果左右两相都为宋宓说话,说不定季珩还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给宋宓降职,但是一听这俩人都为难宋宓,季珩顿时决定了,这宋宓,他罩定了。

“怎么没定论?”季珩冷笑:“大理寺正之死是那个嫌犯杀的,而且陷害宋大人,”想到这里,季珩想起了规啼山的那个密道,顿了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他陷害宋大人的秘密之地就是规啼山!小顺子!传朕口谕,因两相提醒,朕欲彻查宋大人被诬陷之事,就此封锁规啼山!”

两相目瞪口呆的听着季珩帮宋宓把罪名撇的一干二净,还果断的封山,欲拦住传旨的小顺子,却被小顺子灵活的躲过了。

见状,季珩淡笑,他为什么不找乐启传旨而是小顺子?就因为小顺子够机灵,行动够快。

“皇……皇上!”眼见小顺子将口谕传了出去,两相同时被气得发抖:“怎可如此……如此指鹿为马!故意张冠李戴!明君绝不会如此!”

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昏君王八蛋了吧?

季珩冷哼一声,这件事,他必须要强势一些,两相把持朝政多年,仗着权势和年纪总是倚老卖老,多次让他不顺心,难得他想这样干,就是他老爹从皇陵里爬出来骂他也不行!

“两相劳累,还是先回府歇息吧。”反正已经昏君做派了,季珩不介意昏君到底,说罢,就随意朝身后的靠椅上一趟,闭目养神了。

气的两相抖啊抖的,就和中风多年没什么区别了。

“皇上,廖给事中求见!”小顺子忽然道。

应该是“鸟碗”的赏赐到了,廖给事中来拜谢皇上了。听见廖沉轩的名字,左相眼睛一亮。

这廖沉轩,可是他清党的人,也是他一力举荐,还是皇上眼中的红人!找他劝皇上,应该是妥妥的吧?

进入御书房,发现这个场景,廖沉轩就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要告退的时候,左相叫住了他,声音恳切:“沉轩,有件事需要你……”

把事情前因后果了解之后,廖沉轩看着在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的季珩,就知道皇上是什么态度,因此甚是诚恳的说道:

“臣私下以为,皇上此计甚妙,乃明君之为,会有千秋万世之功,臣全力支持。”

听见这好不要脸的一句话,左相险些气的吐血。

日久见人心!真正需要廖沉轩的时候,他才看清廖沉轩的本来面目!

这……这是什么烂人啊!

第八十六章 见风使舵

听见廖沉轩的话,季珩一直紧抿的唇角微微一勾。

为什么那么多臣子里面,他最宠信的人就是廖沉轩?

因为这个人见风使舵的本事出类拔萃,说的话做的事基本都是季珩喜欢的,而且以季珩的心思为准,除了季珩之外,谁的大腿也不抱。

看着这一幕,一直垂头不语的乐启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一直都知道廖给事很会讨皇上欢心,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不管不顾到了这个地步!

在他面前的可是朝廷的左相右相,说话就不能给两相留点余地吗?

皇上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如果任由两相这样离开,不知道要怎么恼万岁爷,乐启连忙满脸堆笑,道:“两位丞相,皇上明白两位的苦心,但是皇上一言九鼎,能那么说,必然是有了确凿证据不是?”

有乐启给了个台阶下,两相的脸色好了一点,但是依旧气不平,冷哼了一声,甩了个脸给廖沉轩,两人同时退去了。

乐启连忙笑着将人送走了,回来的时候,恰好听见万岁爷道:“沉轩,做的不错,此举甚得朕心。”险些一个跟头摔了进去。

万岁爷到底是有多憎恶左右两相,才能一点面子都不顾,而且对为难两相的人大加赞赏?

廖沉轩很是不卑不亢的道:“臣乃肺腑之言,皇上一言,岂容他人质疑?”

季珩点点头,越看廖沉轩越满意。就算是个狗腿子又怎么样,重要的是这个狗腿子逢迎的时候还不卑不亢,让人下意识就相信了。

察觉到季珩的神色,廖沉轩知道自己此举已得圣心,连忙将季珩赏赐给自己那个高丽国唯一贡品的事情拿出来道谢。

待君臣一番客气之后,廖沉轩离开了御书房,眼中却是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朝中隐隐有消息,说是宋宓即将取代他这个陛下第一宠臣,但是常年伴君的廖沉轩却知道,皇上根本没见过宋宓几面。

只不过,皇上对宋宓的态度,却很耐人寻味了。连升就罢了,甚至还赏赐了紫金鱼袋,这是皇上登基之后唯二得到这个赏赐的人,难免不让他多想。

高丽国的瓷贡是唯一的,这是否是皇上的对他的一种安抚?

廖沉轩心思百转,却是不知道,季珩只是随手把一个“鸟碗”赏赐给他而已,压根没思考什么唯一唯二的问题。

宋府。

“子期,送玉成去固州的那两个小厮已经回来了,不知你需不需要问话?”书房之外,温隐轻声问道。

宋宓如今官职调动着实太频繁,而且宋宓总预感自己身上不太平,在官职尚微之前,不愿将麻烦带给别人,因此温隐暂时还在宋府之中,帮宋宓处理些琐事。

书房之内,老神在在正在分析自己这段时间曲折经历的宋宓闻言笑道:“既然如此,不隐,就麻烦你把人带进来吧。”

那两个送玉成去固州学武的小厮在温隐的带领之下进入书房,将玉成在武院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然后从温隐那里领了赏,退下去了。

“这玉成,经历倒也不错,是个心性坚韧的。”回味着玉成的经历,宋宓笑着赞叹了一声,玉成在固州学武,而她恰好被派去了固州清吏司,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能有熟人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是啊,若是能坚持下来,玉成就是个有福气的。”温隐亦笑了接口一句,但是话语里怎么听都有些低落。

宋宓闻言侧眸,将温隐未来及的失落尽收眼底,一瞬就明白了温隐失落些什么,也有些内疚:“抱歉,本意是提拔你入官场的……”

察觉到宋宓的内疚,温隐忍不住笑了笑:“无事,女子为官本就有难度,何况这里还是京城,更是难上加难,你能有心我已经感激了,毕竟最开始你我只是萍水相逢。”

这一句宽慰的话却引的宋宓心思一动,她抬眸问道:“虽然固州遥远,你……可愿随我过去?”

一个“男子”给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怎么听都像是邀请私奔的,温隐“噗嗤”一笑,调侃道:“若是裴姨知道你这样邀请我,怕是要上赶着我走。”

转念一想,宋宓也忍不住笑了,索性干脆的站起身,拉起温隐的手,霸气道:“行了,什么也别说了,跟爷走吧!”

这边在裴氏吩咐之下一直注意着宋宓和温隐的动静的下人连忙跑去给裴氏报信,卧房之内,听完经过的裴氏双手合十,跟站在一旁的心腹嬷嬷向嬷嬷嗔怪道:

“子期一直说无意于隐隐,如今要离开了,却是要带隐隐走。不过固州遥远,能带个知心人走也是好事。”

向嬷嬷见自家夫人心情不错,也笑着接口道:“夫人说的极是,若是努努力,说不定很快夫人就要做祖母了。”

这话一说,裴氏立刻笑的眯了眼眸,开始想着她那莫须有的“孙儿”,只是不知若有朝一日发现自己有“外孙”,又该是何作想。

话才落不久,宋宓就挑开帘子进来了:“刚才在说什么,那么开心?”

裴氏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儿子,笑而不语。向嬷嬷连忙接话道:“大人,正说着夫人何时才能做祖母呢。”

听见向嬷嬷的话,宋宓直觉自己这一趟不该来,但是她是来提要带温隐去固州的事情,因为温隐素来与母亲裴氏亲厚,逃避不得,只好装作没听见,干笑道:

“母亲,孩儿想给你商量件事情。”

裴氏早知道宋宓想说什么事情,因为也不搭话,只笑看着。

这目光把宋宓看的浑身发毛,她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母亲,孩儿想将不隐带去固州,不知是否可以?”

第八十七章 笼中珠鸟

“可以,当然可以。隐隐的东西我都吩咐人开始收拾了,不用操心,人家姑娘跟着你奔波不容易,你可要好好待人家女子……”

眼见裴氏又要开始了长篇大论,宋宓赶紧一捂肚子,皱着眉头,苦声道:“母亲,孩儿好像吃坏了肚子,先走一步……”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裴氏看着宋宓跑的比兔子还快的身影,笑骂:“这个混小子……”

从裴氏院子里出来,午时刚过不久,看了一眼尚早的天色,想起自己被随行的小皇帝调任到固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京城,因此做了一个决定。

她想亲自再去规啼山看看,那个山实在是太蹊跷,虽然那次出山,她和桓大哥都没有说什么,但是彼此心照不宣,这个山里,绝对有秘密。

叫出府上的车夫,让他载着自己去规啼山,却听车夫问:“大人可是要去规啼山上?”

“正是。”宋宓颔首,看见车夫一瞬间变了脸色,不由好奇问道:“我去规啼山上,有什么不妥吗?”

“确实有些不妥,”是自家的大人,车夫也没什么不好说,为难道:“皇上已经下令封锁规啼山,说是大人就是在规啼山被陷害的,需要封山详查。”

“竟然有这条禁令,什么时候发布的?”听见车夫的话,宋宓皱眉,心里却在骂没见过样貌的小皇帝。

她哪里是在规啼山被陷害的?小皇帝封山估计是听了桓大哥的什么话吧,故意封山,还把责任都推到她,偏偏她还怨不得,必须生生受着,怎么会有这样的皇帝?

本来听小皇帝的不少荒唐事,她就对皇帝没什么好感,这一次更是讨厌了。

也不知道桓大哥那种性格,怎么能忍着给这样的皇帝做事,要她,早就逃到十万八千里远了。

“大人,是今早上发布的。”车夫对于禁令这种十分关注,因为身为车夫,他需要知道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

如此,就有些难了。宋宓沉吟片刻,然后淡淡吩咐道:“我想去规啼山脚下看看,你拉我去那里看看不逾矩吧?”

不允许爬山,总不能连看都不让看吧?

坐上了马车,宋宓闭着眼睛,头倚着马车内壁小憩,这车夫是宋御史平日最喜用的,驾车技术甚是好,马车一路平稳,睡觉也无碍。

于此同时,皇宫之中,季珩百无聊赖的逗着那只珍珠鸟,心思却已经飘远了。

他把宋宓调了出去,是为了让她避祸,但他季珩虽然对于朝政不感冒,却不代表一点政治敏感都没有。

自从宋御史走之后,他都能隐隐感觉到有人在针对宋宓,最开始是那种无意识针对,到试探着针对,后来直接将目标锁定了宋宓。

凭借对于宋宓的了解,她那么机灵的人,不可能惹到太棘手的人物,为什么会有人针对她呢?或者,是不是宋宓又在私下做了些什么?

这个想法一出,季珩心里忽然之间有些不舒服。他还记得上一世像傀儡一样任由宋宓摆布,今生的宋宓可以任性,但是一定不能隐瞒他,脱离他。

季珩自认自己若是个王爷,必然是最合格的王爷,但是偏偏一国之重任托付于他,他虽然极度不喜,却也不能再愧对祖先。

想了那么多,季珩自然也没了逗鸟的心情,看着小珍珠鸟用力顶撞着鸟笼,忽然之间没由来的烦躁,索性用内力包裹着鸟笼,不过瞬间,那个金丝笼便化作齑粉。

原本在鸟笼之内蹦跶的小珍珠鸟忽然之间得到了自由,扑棱扑棱着翅膀,直接慢悠悠的飞远了。

季珩淡淡的看着小珍珠鸟飞远的小影子,转身便走。

可是忽然有“啾啾”的声音传来,季珩一转头,便看见那个已经飞走了小东西忽然折返,或许是记得季珩,竟然绕着季珩盘旋了几圈。

一直面无神情的季珩脸色没什么变化,眼中却是带了淡淡笑意:“你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还知道记挂我。”

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一直没出声的廖沉轩说了句巧话:“皇上之好,若是明白,自然都不敢忘。”

瞥了廖沉轩一眼,季珩吩咐,声音却缓了几分:“沉轩,左右现在也没有事情,你先回府吧。”

“微臣多谢皇上。”知道季珩不喜欢磨磨唧唧黏黏糊糊,廖沉轩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小东西还在身边“啾啾”个不停,季珩没再看,走也好,不走也罢,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心情管这个小东西。

“隐三,随我去规啼山一趟。”回到寝殿之后,屏退了其他人,季珩冷声朝某处说了一声,下一瞬,就见一个人影从那处跳了出来,笑嘻嘻道:

“主子,那规啼山您不是封了么,怎么还要去?”

不去理会油嘴滑舌的隐三,若不是隐三着实有些本事,而且他的本事正是季珩所缺,这样的隐卫,他不扔到大西北就是念及旧情了。

隐三明显知道自己惹了主子不喜,又笑嘻嘻的把话圆回来了:“封山是主子的事情,上与不上,自然主子不会受自己的限制,是属下愚钝了。”

这话听起来分外奇怪,季珩皱了皱眉,没搭理隐三,直接自己飞掠出去。

“喂喂!主子,等等我啊!”见季珩连叫都叫一声便走了,隐三赶紧追了上去,还不忘嘀咕一句:“不就是我话多了些,那么小气做什么?”

而片刻之后,在规啼山脚下,车夫稳稳的将马车停住,恭声道:“大人,规啼山脚下已经到了。”

“是么?”宋宓迷迷糊糊的抬眼,掀开车帘朝外一看,果然是到了,起身跳下了马车。

“你怎么在这里?”

第八十八章 两处风波

看见宋宓的那一个瞬间,季珩下意识皱眉,问了这句话,但是问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现在是“桓大哥”,皇帝的禁令同样对他有用,在封山的时候在规啼山脚下出现,怎么解释都有些不对劲。

听见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差点把宋宓吓的心跳骤停,看到说话的人是谁之后,她眨巴眨巴眼睛,很是坏心的笑道:“我是来赏景的,那么,桓大哥,你呢?该不会和我一样是来赏景的吧?”

宋宓那双无辜的眼睛中荡漾着层层水波,表示着“你要是敢说同样是来赏景的我绝对不信。”

注意到宋宓的神色,季珩的神情难得狼狈,缓了片刻之后,他忽然板正着脸,一板一眼的说道:“宋宓,你是不是想上山?”

忽然之间被人拆穿了意图,宋宓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在心里嘀咕,找不到理由了就故意冷漠,欲盖弥彰。

笑嘻嘻的回答道:“桓大哥说笑了,要说这京城景色啊,就是规啼山最合我意,难道看景也不行吗?”

听见这话,季珩的神色更加不自然,他尽力让自己的脸板的像一块冰:“规啼山已封,皇上派我在此查探私自上山之人,所以你不要逾矩。”

“知道了。”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句,宋宓看了季珩一眼,撇了撇嘴。身为皇帝身边的宠臣就是好,什么东西解释不了,只需要搬出皇帝就够了。

她难道还跑到宫里去问皇帝不成?当然不会,哪怕明知说的是假话,她也只能认了。

“对了,桓大哥,还没有询问过,你到底在朝中担任了什么职务呢?”见季珩的脸实在板的厉害,宋宓打算找点话题缓和气氛。

显然,这话题并不是季珩想回答的,他冷冷瞥了宋宓一眼,回了一句:“你问这做什么?”

好吧,正主不愿意回答。宋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觉得现在的气氛着实诡异,便借口看够了风景,要回府。

轻嗯了一声,看着宋宓离开之后,季珩朝规啼山上飞掠而去,身后隐藏的隐三追了上去。

季珩知道,宋宓可不是那种安分的主儿,她绝对会返回的,既然两个目的一致,那他一定要上山了不可。

果然不出宋宓所料,车夫走出还没一里地,宋宓就敲了敲马车内壁,朗声道:“停车!”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车夫利索的将马车停在了路边,恭敬的在车外问道。

宋宓再次跳下了车,笑着安排道:“你先回复,两个时辰之后驱车来此处接我。”

车夫从宋宓的话里听出了宋宓想要上山之意,但是大人的事情不是他能多嘴的,因此领命驱车离开了。

看着车夫离开之后,宋宓绕了另一条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规啼山,冷哼一声。

不让她上去,她就不上了么?她要是不上了,她还是宋宓吗?估计桓大哥也要上山,只小心些别撞见就是。

凭借自己当初下山的记忆,一步一步的朝规啼山上爬去。

而此时,固州的险峰之上,玉成正在烈日之下蹲着马步。张掌教虽然因为一时心软一时欣赏将玉成收入了武院,但是对于玉成的训练可是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因着玉成是个半路学生,基础着实太差,因此张掌教总是特训她,别人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她至少要蹲一个半时辰才行。

山上本就空气稀薄,因此阳光也热烈一些,初夏晌午的眼光照耀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玉成额头的汗水一直留着,但是她却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玉师妹,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有人路过,站在距离玉成一丈远的地方,朗声道。

听见这声音,玉成就知道是谁,目不斜视,说道:“刘师兄,你站在那里说吧,我能听清。”

这个说话的人,显然就是当年给玉成开门,后来又在玉成昏倒的时候将玉成接住却被玉成压倒的刘梦远。

看见玉成那么犟,刘梦远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明明知道自己离那么远唤她就是为了让她活动活动筋骨,谁知道她竟然那么实心眼,掌教要求一个半时辰不动,她竟然真的一个半时辰不动。

这样想着,刘梦远越看玉成越顺眼,心里越欢喜,更舍不得让她大汗淋漓的遭罪,因此转身离开了。

听见刘梦远离开,玉成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有些失落。她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跟随姐姐梅子天南海北的走,她比一般姑娘要懂的多很多。

武院里甚少有女子,就算有,也是从小就送过来的,在武院的训练之下,一个个不说膀大腰粗,也是半点没有女子气,如今半路来了一个她,加上她昏迷的时候刘梦远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刘梦远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

但是,她是来学武的,她身上真的背负了太多,所以不能回应,也只能对不起刘师兄了。

正这样天马行空的想着,有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越来越靠近,最后那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住,与此同时,玉成觉得自己所站之处似乎有了很多阴凉。

忍了半晌,感觉到身后人的呼吸声越发粗重,玉成终于忍不住抬头,却见一把油纸伞撑在自己的头顶。

心中一股暖流涌过,玉成忍不住道:“刘师兄……”

“嘘——”似乎是知道玉成想说什么,刘梦远在身后示意玉成噤声,一面得意洋洋道:“掌教只说让你在这里一个半时辰,没说不允许打伞啊!”

一语落,不用去看,玉成就能想象出刘梦远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轻笑。

却听远处平地一声惊雷吼:“刘梦远!好你个混小子,罚站一个半时辰!”

第八十九章 主子从心

“谁?是谁在那里?!”

听得这平地一声惊雷吼,宋宓躲在丛丛灌木之后,却是将说话那人在心里凌迟了数百遍。

规啼山被封,不允许任何人上山,上山之后,就算察觉到有人,直接装作没看见,你好我好大家好,何必戳破。

“主子。”明知有人躲在灌木之中,那人却装死不愿意出来,隐三看了季珩一眼,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季珩轻瞥了那抖的明显不正常的灌木丛一眼,隐三立刻狗腿子的表示明白,瞬间移动到了灌木丛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人提溜起来。

“嗷”

忽然之间被人扯着头发拽起来,宋宓迅速伸手掰开那个人的手,看清是个侍卫模样的人之后,利索的一记断子绝孙脚踹了下去。

她只是懒得惹事,这人竟然这么不识趣,那她自然也不客气!

“宋……宋宓?”看见这一幕,季珩有些下意识的合拢了双腿,轻咳了一声,然后立刻板起了脸:“你上山做什么?皇上已经下了禁令!”

一把将身边正在苦着脸捂裆的隐三推开,宋宓看了季珩一眼,没好气道:“那你上山做什么?”

别说你板着脸,你就是脸上敷块冰,我也不怕你。

宋宓之前还觉得冷着脸的季珩挺可怕,有那种小说里高冷公子的感觉,接触久了就忽然发现,这伙就是个披着大尾巴狼皮的小羊。

“我奉……”

季珩的话才说两个字,就被宋宓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只见宋宓脸上笑容逐渐猥琐:“奉皇上之命是吗?桓大哥,规啼山之事因我而起,是否需要我陪你一起复命?”

“……”被宋宓毫不留情的戳穿,季珩心里有些乱,面上却稳如泰山,努力做着最后的挣扎,冷声道:“宋宓,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现在下山,我不计较你的无理取闹。”

“没事,你计较吧,你要怎么计较,需要我陪你吗?”宋宓无所谓的笑笑,投给季珩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季珩静静站在原地,竟无言以对。

在一旁可怜兮兮的隐三本来想找主子做主,忽然发现主子看起来有点怂,只好苦着脸认了,只求他的小兄弟别像主子一样怂。

而规啼山脚下,一处院落之内。

院落之内种了无数的竹,在初夏季节长势喜人,遮下层层阳光,青石板的地面上竹影摇曳,连带着院落内厢房都阴暗了几分。

一个人路过这个院落之时,很是小心的看了看,然后走入狭窄而四通八达的小巷之中,不多时,却又绕到了这院落外。

小心翼翼的扒开密密的爬山虎,侧身从仅供半个人进出的小暗门挤了进去,这个人在竹林之中又绕了几圈,这才停在一间厢房门口。

恭敬的向房内行了一个礼,这个人蒙着脸,向坐在房间阴暗屏风后的人禀报道:“爷,季珩上规啼山了。”

“呵,敢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谁给的胆子?”屏风之后,传来阴冷的一句,让人不寒而栗。

那通禀的人似乎是习惯了这样的问题,波澜不惊地低头,甚是不屑回道:“那不过是个杂种罢了,‘名讳’之尊只适用于真龙,他也配用?”

当今皇上是个杂种,那么,谁又是真龙呢?

主仆两人并没有探讨这个问题,只听屏风后那人阴恻恻道:“既然上了我们的地方,就算是废弃了,也该让他付出代价。可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请爷放心。”那人犹豫了一瞬,又禀报道:“但是,宋宓似乎也上了山?”

“那只小母猫?”屏风后的人似乎低低的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却是分外冰冷:

“本来看她是个女人,又是宋御史的嫡出,怕她知道点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逗逗她。不过玩物而已,既然她自己找死,断没有施救的道理。”

听见这话,站在房间外的人就明白了意思,连忙恭声道了句“是”,然后退下了。

无期山上,宋宓季珩两两相对无言,空气中都弥漫着尴尬,宋宓着实忍不住了,这才装模作样咳了一声,和季珩打着商量:

“桓大哥,你我都是什么交情了,要不我们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见过行吧?”

季珩没说话,似乎在思考这么做的可行性。本以为是能找到什么可疑之人,结果抓到了宋宓,他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似乎再无耻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

“轰隆隆……”

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随之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宋宓脸色一变,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山体滑坡?泥石流?地面下陷?

我的天呐!宋宓在心里哀嚎,高中的时候她虽然是个文科生,但是学的地理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遇见这种应该怎么自保来着?

季珩并没有给宋宓哀嚎的机会,他一把抓住了宋宓的手腕,似乎是想运功将宋宓带出去,却听隐三甚是凄惨的叫了一声:

“主子,这里面有古怪,我的内力根本无法调用!”

闻言,季珩似乎尝试了一下,下一瞬,他的脸色就变的很难看。

一瞬间,宋宓就明白了桓大哥的内力也无法调用,她环视了一圈,快速道:“到空旷的地方去!”

季珩颔首,扫视了一圈,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个地势微高但是四周还算空旷的小土丘,迅速拉着宋宓朝那个地方跑去。

脚下的震动的越来越厉害,开始有大块的岩石砸下来,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出极深的裂缝。

玩命般和季珩朝那个地方跑去,宋宓在心里祈祷,可一定要躲过这一劫啊!

第九十章 多灾多难

可能宋宓忘记了,她本身还好,一旦遇到了“美男”,她就是个倒霉体,还没等到跑到那个小土丘,不远处的一个峰壁忽然塌陷,大块的岩石泥土砸下。

“主子,小心!”若是放在平时,这种石头隐三挥手之间变能把它变成齑粉,但是没了内力,他只能靠自身硬抗。

季珩拔出腰间佩剑,将不远处的岩石一剑劈开,锐不可挡的拉着宋宓向前冲。

奈何这里是山腰,比这里地势高的岩层多不胜数,不过一瞬,又有岩层滑落,“轰——”

“主子——!”

在宋宓被砸晕之前,她只听到了这两个声音。

宋宓再次醒的时候,是被痛醒的。嘤咛了一声,宋宓挥手拉开那个导致她痛醒的手,睁开了眼睛。

四下一片漆黑,有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扭头观察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真切,但是宋宓却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有男子的气息萦绕在自己耳侧,自己的头下所枕,似乎是男子的手臂。

“醒了就起身。”那人说话,声音距离宋宓极近,宋宓这才意识到,身旁的那个男子,就是桓大哥。

勉强在狭小的空间内移动,直接坐到了地上,宋宓低声道:“桓大哥,你受伤了吗?”

宋宓闻到了很浓郁的血腥味,空间太过狭小,萦绕不去,她不敢确定是不是桓大哥受了伤。

“受伤的人不是主子,是我——”似乎有人委屈巴巴的说一句,但是那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我护住了主子,结果被砸伤了腿,主子护住了你,所以被迫支撑着这里。”

忽然的声音,宋宓这才发现,在自己右前方,桓大哥身旁,竟然还有一个人,听声音,估计就是那个把自己从灌木丛里抓出来的男子。

在漆黑的环境之中适应了一段时间,宋宓依旧勉强能看清面前的东西,环视了一圈四周的情况,宋宓暗自心惊。

也不知该说是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砸下来的有两块超大的岩石相对支撑,恰好组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三角空间,但是另一边似乎有些坍塌,全靠季珩的身体支撑着。

空间逼仄,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两个大男人相处,宋宓只觉得有些心慌,看向季珩,她有些紧张道:“桓大哥,这……我能帮你什么?”

“别担心,会出去的。”季珩平稳了气息,算是温声安抚了宋宓一句。

没有力气,季珩全靠自身去支撑,虽然两块岩石两两相抵,但是他身后的这块岩石破碎的厉害,几乎是接力于他,坚持了那么久,季珩有些气喘。

听得这一句话,宋宓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是有些害怕,但是她问话的初衷是想帮季珩减轻负担一起想办法,而不是求安慰的。

酸酸的看了宋宓一眼,隐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身为常人,加上在这样的环境,宋宓肯定没有看清,主子他……

他是跪坐着的。

事发突然,人的后背是最坚硬的地方,所以季珩毫不犹豫将宋宓拉到了怀中,以后背为她挡出一片天地,后来因为废墟太重,主子不得不跪坐了下去——

因为跪坐着,可以减少支撑自身的力气,能够支撑的更久。

主子是大恒的君主,是真龙天子,身居万万人之上,自从登基之后,何曾做过“跪”这个动作?哪怕是跪坐也不能。

若不是为了保护宋宓,主子不必如此。而他宋宓何德何能?论才能,论容貌,皆连谢韶之大人也不如。

这样想着,隐三的心情越发不好,不由讽刺了一句:“宋大人,与其惶惶不安,不如省点力气,省的饿死在这里。”

“隐三!”听见隐三的话,季珩动不得,却是狠狠的瞪了隐三一眼,话语之中饱含威胁。

感受到主子对宋宓的维护,隐三很是不满的撇了撇嘴,却是没说话了。

在保护主子的时候他砸伤了腿,现在伤势严重,虽然草草包扎了,但是不一定能帮上主子,他也不说宋宓什么了。

感受了隐三对自己不满,宋宓也没说什么。如今看来,她似乎确实是最没用的那一个,这个认知也让她很不爽。

沉默了片刻,宋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模怀中,顿时乐了。

还好她机智,虽然才用完午膳,但是知道凭借自己的体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山,所以揣了一些扁平饽饽在怀里。

虽然不好吃,虽然凉了,但也比凉了好不是?

季珩的目力极好,加上他和宋宓两两相对,距离又因为空间问题拉扯不开,因此伸手朝怀中摸的动作,全数落在季珩眼中。

忍了片刻,季珩终于忍不住,他声音有些冷,若细细听,似乎还带了几分压抑:“你在做什么?”

“诺。”宋宓终于把扁平饽饽摸了出来,她有些邀功的笑道:“这一次就饿不死了。”

说罢,她抬眸,对上季珩的隼目,清澈的眼眸如同满天星子落入其中:“你们是在等内力恢复吧?吃点东西,也好有力气。”

没想到宋宓竟然真的从怀里摸出来东西,隐三有些内疚的摸了摸鼻子。

如此一看,他这个隐卫,倒成了最没用的人了。

怀中只有两个扁平饽饽,宋宓拿了一个出来,不等隐三拒绝,强行塞到隐三手中,然后她看着季珩,问道:“你现在能自己吃东西吗?需不需要我喂你?”

说完这句话,宋宓就后悔了,有了一种扇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桓大哥这种高傲的人,她说这话,不仅暧昧,而且有些折辱他的骄傲。

听见这话,季珩神情微动,从喉咙之中溢出一个字:“好。”

闻言,宋宓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第九十一章 再次躁动

规啼山塌了!

自从大桓建朝以来,都一直存在的规啼山,竟然在一夕之间倒塌了!

这是大恒的陌路,还是昏君的悲哀?

这消息一传来,顿时震惊了整个京都,群臣纷纷上书求见皇帝,但是却统统被乐启公公拦了下来,传来皇上的话,只有简短两个字:

“不见!”

群臣虽然暗恼皇上的任性,但是想起皇上强势的手腕,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

规啼山塌陷的余波不止如此,加上皇上态度尚不明朗,一时间人心惶惶。

皇宫之内,乐启差点急白了头。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万岁爷竟然不见了!前朝后宫,上上下下,连茅房乐启都没放过,但是就是连万岁爷的影子都没摸到!

凭借对万岁爷的了解,乐启用“不见”两个字敷衍群臣,但是乐启清楚的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万岁爷的余威可以压的了一时,但是时间一长,必然大乱!

在御书房,寝宫之中,乐启请求万岁爷身边的隐卫出来一议,但是就差没喊祖爷爷了,传说中万岁爷的隐卫愣是连个动静都没发出。

不是隐一故意不出现,而是因为他知道主子和隐三去了规啼山,如今规啼山,主子和隐三未归,他自然是要去想办法。

乐启苦着脸叹息着在宫中徘徊,琢磨着要不要去找谢清晏商议一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而乐启不知道的是,万岁爷不是故意不回宫,而是回不来了。

规啼山废墟之下,宋宓颤抖着把手里的扁平饽饽掐出一小块,喂入了季珩口中。

虽然刻意避开,但是为了方便咀嚼,宋宓掐了很小一块的,还是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了季珩的薄唇。

他唇上带着淡淡的温度,浅浅从手边蹭过,宋宓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幸好光线太暗,并看不出来她的变化。

阴冷潮湿的空气逐渐升温,隐三利用自己身为隐卫的隐藏手段,努力压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如果宋大人是个女子的话,倒也是怪和谐的一幕。只可惜……

外面的人传言主子好龙阳,但是身为,隐三却是再明白不过两点,第一点,主子不喜欢女人,第二点,主子也不喜欢男人。

季珩轻轻咀嚼着,也不知道咀嚼的是饽饽还是别的什么,看着宋宓近在咫尺的脸,她长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似乎有些害羞。

这样的宋宓倒是难得一见,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季珩的心情应该会很不错。

喂了几口之后,季珩忽然偏过头,拒绝宋宓再喂过来的饽饽,说道:“我差不多了,你吃吧。”

季珩看的很真切,宋宓只有两个饽饽,一个给了隐三,这是仅剩的一个。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好动用内力去冲开废墟,季珩一口也不会动的。

“不吃了?”拿着手中一小块饽饽,宋宓一怔,随即想起桓大哥身为皇帝身边的红人,自然是矜贵的,能赏光吃几口就不错了。

有了念头,宋宓也就没再劝,将掰下来的那一小块饽饽塞到口中之后,又开始咬那剩下的饽饽。

吞下第一口,宋宓皱了皱眉头。自从她来到大桓之后,一直都是娇生惯养的,基本没吃过什么苦,如今手中的饽饽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宋宓的不适应季珩自然看在眼中,他一个男子吃这个都有些难受,何况宋宓一个女子。

浑身不自觉冷了几分,不知道山崩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和隐三不约而同都不能动用能力,季珩不相信这其中一点猫腻也无,待他查出此事是何人所为之后,定将此人碎尸万段!

“夫人!夫人不好了!”宋府的车夫慌慌张张的冲进内院,被守在院落门口的粗使婢女拦住了,那婢女横眉冷对:

“干什么干什么?夫人的院子也是你一个粗人能闯的?”

车夫这才想起自己逾矩了,但是想起自家大人,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连忙道:“姑娘,事关大人,麻烦你通禀夫人!”

没等那婢女说话,在裴夫人院落的温隐就闻声走了出来:“怎么回事?”

“温姑娘!”载过几回温隐,车夫是知道这个人的,知道温隐在府中有些说话的分量,因此也不管温隐同意不同意,直接噼里啪啦说了出来:

“大人今晌午的时候大人要求我载他去规啼山脚,说我两个时辰之后去接他,结果这还不到一个半时辰,规啼山竟然塌了!那大人会不会被压在规啼山下了?温姑娘,我应该怎么办?”

听见车夫的话,温隐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在心中把宋宓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宋宓,每每都是到关键时候惹事,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大人只是去了山脚,不一定是就上山,说不定是去了其他地方,所以不必惊慌。”温隐淡淡说了说了一句话,安了车夫了心之后又道:

“这件事先别告诉夫人,你两个时辰照常去接大人,带些干粮,如果接不到,就在那里等一夜。”

吩咐完车夫之后,又警告了那粗使婢女一二,温隐转身回到了院落之内。

经过宋宓失踪打击,裴夫人晕倒之后,温隐就不敢再轻易让裴夫人受打击,如今规啼山塌的事情她需要告诉夫人,但是关于宋宓那部分……还是隐瞒比较好。

听见温隐回来的脚步声,裴氏温柔的笑问:“隐隐,外面有人喧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九十二章 终于出山

看见裴氏如此模样,温隐心下叹息,更是不忍心伤害她,因而笑道:“规啼山塌了,府里那些好奇不已的小厮忍不住喧闹。”

“规啼山塌了?”裴氏一惊:“规啼山自从大桓建朝以来就没有出过任何事情,怎么会突然之间塌了?”

“或许是很久之前被人炸过一回,根基不稳了吧。”对于这件事情,温隐自己也有些想法,但是那些想法牵扯朝政,她也没办法和裴氏一个深闺夫人说,因此笑着解释。

“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裴氏双手合十祈福了一声:“菩萨保护,但愿这次规啼山没有误伤什么人……”

如果裴氏知道宋宓也有可能被压在规啼山如此祈祷,温隐没有感觉,但是问题是裴氏并不知道,还如此祈福,不由让温隐心下微动,她温声道:

“夫人,听说规啼山脚下有不少人家还没来及迁移,恐怕已经受到了波及,要不然咱们也派些小厮前去帮忙,也算是为大人积福了。”

“这个主意好!”能够对自家儿子好的,哪怕是听起来虚无缥缈的东西,裴氏也愿意去做,因此连忙将这件事情安排给了温隐。

成功瞒过裴氏而且能派小厮出去,温隐松了一口气。小厮是一定要去规啼山救援的,不过救援的不是那些人家,主要任务是救援宋宓。

此时,距离规啼山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经过一个时辰之后,季珩的内力已经渐渐恢复。凝聚了内力支撑维持着那块破损的大岩石,季珩抽身出来,在狭小的空间之中小小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桓大哥,你恢复了?”看见季珩抽身出来而这个小空间还没有塌,宋宓眼睛一亮。

“恢复了五成。”季珩颔首,环视了四周一眼。

隐三勉强动了动,然后抬头看着季珩道:“主子,我恢复了六成左右,还是让我来吧。”

“你六成实力不及我四成。”毫不留情的打击隐三,季珩看向隐三受伤的腿,目光却是温和了许多:“你的腿才受伤,还想强行运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

“可是……”隐三很是担心的看着季珩,身为隐卫,为主子冲锋陷阵,哪怕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怎么能让主子抵在自己面前?说出去,他这个隐卫都不用要脸了。

而且,头顶上的废墟可不是一些沙土而已,他们几乎被压在了整个规啼山下,想要冲开这么多废墟,主子绝对会透支。

只可惜,规啼山塌,不用想也知道外面恐怕已经乱套了,留给主子的时间不多了……

想及此,隐三咬了咬牙,不再说话。以他的功力,要是想冲开这废墟,恐怕耗尽内力也不一定能成功,反而会连累主子,不如保存实力,出山时也能保护主子一二。

这件事情就这样敲定,季珩喘息一二,做好准备之后,一刻也未曾耽误,就开始发动内力。

光线昏暗,宋宓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能感受到如暴风一般的气流拂过,虽然不是冲自己来的,但是这种感觉,也让人暗暗心惊。

这力量真的太强大了!她一个穿越者,是不太相信古代内力之类的,如今亲眼见识,才知道自己果然是狭隘了!古之绝技失传者甚多,她何其有幸,才能见识到这一切!

“轰——”

一声不算轰动的声响传来,如同翻江倒海般,原本沉寂的规啼山再次躁动。

守在规啼山脚下不远处的车夫暗暗心惊。他在这里等待自家大人,可过了时辰大人并没有来,如今的动静倒是让他心慌不已。

这厢季珩虽然冲破了头顶厚厚的岩层废墟,虽然下意识用内力防护,还是不可避免被沙土掩了掩。

季珩想带着宋宓直接飞出去,可是内力并未完全恢复,这一次用力,他一个控制不及,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在季珩身边的宋宓一个眼疾手快接住了季珩,结果昏迷中的季珩被宋宓的力道一带,脑袋恰到好处的歪在了——宋宓那严严实实用布裹了好几层的胸襟上。

宋宓一个女子,本就力道不足,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加上又被砸到了那种地方,想揍季珩一顿的心都有了。

想揍人的宋宓:“……”不带这么整人的!

第九十三章 自作多情

隐三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快速环视了四周环境一眼,很是勉强的站起身。

耽搁了那么久,此时已经黄昏了,光线不太好,但是宋宓还是看到了他的腿上因为他的动作有一片殷红慢慢渗出。

“我背着主子,你自己走没问题吧?”

听见隐三的话,宋宓扫了他的腿一眼,略带戏谑道:“你确定你能将桓大哥背回去?”

“当然能!哪怕赔上这条腿也没什么。”隐三虽然平时油腔滑调了一些,但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却还是靠谱,极其认真的回了这一句话,就要从宋宓面前背走季珩。

隐三这样讲,宋宓倒也不好说什么,看了一眼天色,她忽然之间想起自己安排车夫在山脚下等待,如今规啼山塌,不知道车夫还在不在。

这样想着,宋宓扫了三人一眼,发现唯独自己行有余力,因而道:“隐三,你且在这里等上片刻,如果我的车夫在山脚下,我让车夫上来帮忙。”

“规啼山塌,地形都变了,步行需要很长时间,还是我带着出去更快速。”隐三并不赞同:“若是到了外面,你那车夫在那里,再乘坐马车好了。”

听见隐三的话,宋宓心思一动,不由问道:“你和桓大哥很赶时间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似乎桓大哥为了更快速的离开这里,竟然在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便强行冲开废墟。

“这你便不用管了。”隐三口风很紧,什么讯息都没透露,直接背上季珩,拉着宋宓就朝山外飞掠而去。

季珩的用意,隐三有所猜测。这次山体塌陷必然有鬼,过了那么长时间,那搞鬼的人必然会派人来查探,走的越早越好,哪怕不及损耗。

更何况,朝堂之上还有烂摊子等着季珩收拾。只可惜,主子这一次有些自大,算无遗算,还是低估了内力的损耗。

被隐三扯着,在空中飞掠,宋宓的心脏都要吓出来,因此一出山看见了自家马车,她竟然无端松了一口气:“隐三,那便是我府上的马车,我们过去吧。”

隐三点头,跟随宋宓过去,将季珩送上了马车,车夫见状,什么话也没说,看见隐三有些麻烦,连忙过来帮忙。

不过他的手还没触碰到季珩,就被隐三避开了。主子身份尊贵,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也不会触碰,因此绝对不能再假于人手。

车夫自讨没趣,讪讪的离开了,倒是宋宓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心底不由生出了几分困惑。

和桓大哥认识了那么久,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桓大哥到底是什么身份。有什么事情能那么赶时间?又尊贵到什么地步,狼狈到这个地步,也不肯弱一分尊贵?

但是看见两人如今的情况,宋宓自然是没有多问,翻身就要进马车。

隐三想阻拦,想起这个又小又破旧马车是宋宓府上,忍了忍没说话。主子醒着的时候他一个隐卫管不到,但是主子昏迷,他却必须要维护主子的尊贵。

一个正五品的小官,能和当今皇上同乘一车,是莫大的荣幸,就姑且当做今日同患难的奖赏吧!

宋宓只觉得隐三的目光有些奇怪,并不知隐三心中所想。若是知道隐三的所思所想,恐怕要呕一口老血出来。

她的马车是宋御史曾经上朝时乘坐的马车,宋御史身为御史大夫,好歹也是个正三品,马车虽然低调,却是百年的楠木打造,马车里面也很宽敞,乘坐三个男子都不嫌挤,哪里就又小又破旧了?

没等宋宓主动说话,就听隐三道:“麻烦照看主子一二。”说罢,一个闪身,人影就不在马车之内了。宋宓一个朝臣还好,他一个隐卫,确实不能和主子同乘一车。

马车之外,隐约听见隐三似乎在吩咐车夫去哪里,听见隐三说出的地址,宋宓内心奇怪的心情越发浓重。

隐三说的地址,和当初她随口问桓大哥,桓大哥说的地址并不一样。

是别院,还是桓大哥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敷衍她的?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季珩,宋宓心头微堵。

车后有伤员,加上隐三的不停催促,车夫几乎飙车一般将人拉到了隐三所说的地方。

虽然飙车,但是马车一路还算平稳,就连宋宓都忍不住感慨一声,她爹宋御史真是找了一个好车夫。

或许是隐三已经提前离开知会院落中的人了,待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侍卫模样的人在车外候着了。

见状,宋宓刚想扬起笑脸,寒暄一句,顺便道一声“实在是太客气”,结果这四个侍卫目不斜视,对宋宓视若无睹,直接将视线聚焦在马车内。

宋宓:“……”好吧,是她自作多情了。

这一次,宋宓再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尊贵”。

桓大哥明明都在车内昏迷了,那四个侍卫小心翼翼的在手掌上垫上金丝帕,才敢去触碰桓大哥的衣袍,还不停的告罪。

等到四个侍卫将桓大哥抬进院落,宋宓这才回过神来,抬步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意识到这是没经过人家同意就进了人家院落,不由有些尴尬,而且不过一转眼,她就找不到那些侍卫把桓大哥抬到哪里去了。

环视了一圈,宋宓这才惊奇的发现,这个院落虽然府门看起来不过普通的官宦之家,但是院落却是真的大。

一入院落就是一个极大的假山石群,难怪她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

在院落之中踯躅之际,宋宓忽然听见隐三略带犹豫的声音:“宋大人,等下会有个侍卫来寻你,为你引路,你跟着他就好。”

这是需要她帮忙了吧?宋宓暗自撇嘴,面上却是笑着应了一声。

第九十四章 答应你了

不多时,果然有一个陌生的侍卫寻了过来,那侍卫还算和气的笑了笑:“宋大人,还请这边来。”

跟随着侍卫七绕八绕,宋宓一直平视前方,一派淡然的跟随着引路的侍卫,但是心里的疑惑的却越来越重。

因为,她忽然之间发现,这一路行走,竟然一个女子也无!无论是年纪小的婢女,还是年纪大的嬷嬷,她一个也没见到过。

是她走的这一路不允许丫鬟婆子路过,还是有别的原因?虽然这是桓大哥的府邸,但是宋宓的心底却升起了点点的凉意。她怎么感觉,那么诡异呢?

那侍卫在一间看起来极其大气的厢房停下了,做了个请的手势,就自动离开了。

宋宓一肚子困惑,待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房间内的景象,还是被惊了一下。

房间里的地面竟然都铺上了一层软玉,虽然玉质细腻温软,玉白色的地面看起来甚是好看,但还是闪瞎了宋宓的眼。

但这只是个开始,宋宓一抬眸,就看见进门之后,在门内两边各放置了两个一个人高的白玉瓷瓶,至于是什么年代,是什么价值……

虽然宋宓不是考古专业的,但是凭借原主的见识,其价值保守估计能买下两个宋府还倒找钱。

更不提那千年金丝楠木做成的长塌座椅,还有……

好吧,宋宓一直以为,自家在老爹的贪墨之下,已经非常有钱了,如此一对比,宋宓简直惭愧。

她家的马车,只是个百年楠木,恐怕在桓大哥这里,她家马车的材质还不及膳房烧的柴火……

不去看这一房间让人眼热的宝贝,宋宓踏着软玉向里面走,在宋宓看不出是什么木质的床榻之上,正躺着昏迷中的桓大哥。

虽然远远的看着,虽然浑身泥垢,但是看着季珩的俊颜,宋宓还是忍不住心头微跳。

还没等她说话,隐三忽然之间出现在宋宓身后,甚是歉意道:“宋大人,有件事情恐怕要麻烦你了。”

瞥了隐三的腿一眼,发现他的衣衫已经换了,看不出伤口包扎没包扎。但是既然已经回到了桓大哥的地盘,估计隐三的伤口也做了处理。

见宋宓不说话,隐三充分的发挥他的厚脸皮和油嘴滑舌的本领:

“宋大人,主子素来爱干净,这一次为了救你而受了伤,如今还昏迷不醒,我知道宋大人心地善良,那么,如此善良的宋大人,能不能麻烦你给主子擦身?”

说完之后,隐三一脸祈求的看着宋宓,大有你要不答应我就继续纠缠的意思。

其实隐三也不愿意啊,主子那么尊贵的人,宋宓能服侍好吗?但是私医来医治的时候,主子曾经有过短暂的清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

想起刚才的情况,隐三只感觉满头黑线。

因为事情紧急,隐三根本没让人换季珩的衣服,只在床榻之上垫了一层,就把脏兮兮的主子放到了床榻上医治。

他叫了主子在这个府邸安排的私医过来,他在私医的指导下输了些内力进去,主子短暂醒了过来。

“我要沐浴更衣!”草草看了一眼,强势地说了这个六个字之后,季珩就再度昏迷了。

闻言,隐三一脸惊愕。主子难得醒过来,难道不是应该关心朝政吗?他还为此特意探查,结果……主子只要沐浴更衣?

主子虽然尊贵,但是沐浴更衣的时候从来不让任何人服侍,更何况,这个私府之中,因为主子憎恶女子,只有五大三粗的男子,又因为这个府邸不大重要,连个内侍也没安排。

隐三不敢忤逆的主子的命令,而侍卫都是五大三粗的,手下没个轻重,因此只能请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宋宓了。

听见隐三的话,宋宓一个头两个大。那么高一顶高帽子戴到头上,加上救命之恩要挟,她是应还是不应?最大的问题是……她,她是个女人!

身为女子,她怎么能给陌生男子……不,就算认识的男子也不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宋宓轻笑道:“府邸那么大,不会连个丫鬟婆子也没吧?唤她们来不就好了?”

府邸之中连个母的东西都没,更别提女子了。这话隐三当然不会说,他只道:

“主子不喜女子近身,府中也没有合适的小厮,所以只能麻烦宋大人。而且主子确实受了伤,虽说是沐浴更衣,为了避免触及伤口,只简单擦身便好。”

说道这里,隐三看着宋宓,眼中带着挟恩求报的神情:“何况,主子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了伤,你该不会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听见这话,宋宓只觉得一口老血淤在心头。她真是对桓大哥身边的人不了解,这个隐三,她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竟然那么能说!

“我手脚笨拙,恐怕不能胜任。”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宋宓冷着脸不说话了。和隐三讲道理没用,宋宓也不讲道理了。她就是不去,隐三还能架着她不成?

“主子……您受伤救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连擦身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都不愿意,日后恐怕也是个过河拆桥的啊……主子啊!”

看着隐三一个大男人挤出两滴假惺惺的泪水,绘声绘色的控诉着自己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宋宓无语。

不就是擦个身子,有什么大不了的?被隐三这样“声泪俱下”的控诉,宋宓甘拜下风。桓大哥怎么说也保护了她,她宋宓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不就是擦个身子么,她也是“男人”,怕什么?

脖子一横眼一闭,宋宓视死如归:“行了!我答应你就是了!”

第九十五章 他怕女人

听见宋宓答应了,隐三顿时也不流泪了,也不控诉,彬彬有礼的说道:“宋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懒得和他计较,宋宓也不客气:“麻烦告知车夫一声,我晚些再出去,再命人打几盆热水过来。”

“热水是自然。”看宋宓如此上道,隐三点点头:“府中客房众多,宋大人受惊了,今夜还是住在这里吧,至于那车夫,就打发他回府传个信。”

“等等,你让我住在这个府邸?”宋宓毫不留情的拒绝:“多谢好意,我还是回府的好,也省的添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宋大人能住在这里怎么能说是麻烦。”和太多人打过太极,隐三应对起来也十分得心应手:“那就这样说定了。”

“不行,我这人打小有个坏毛病,我认床。”宋宓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谎,把原本听起来很私密的事情说的一本正经。

闻言,隐三的嘴角抽了抽。他虚伪的做了场戏,宋宓就服软了,他还以为宋宓是个好安排的,结果比他想象中狡猾多了。

宋宓以为他隐三怪想留他在府中吗?还不是怕夜里主子又闹腾出什么事情,他一个隐卫折腾不起。反正这别院是没什么大用的一个,也没什么牵扯,不怕暴露不暴露。

“既然如此,我就和车夫说一声。”隐三也不和宋宓打太极了,直接说道。和车夫自然是要说的,自然是怎么说,就是他的事情了。

各自吩咐下去,片刻之后,就有四个侍卫抬了两个浴桶进来,每一个浴桶的大小都能装下一个半宋宓。

伸头一看,看见浴桶之中满满当当热水底竟然还有人参这种好东西,宋宓饶是再好的定力,也忍不住也有些嫉妒。

她沐浴直接清水一冲就行了,结果人家呢?人参沐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当然,宋宓不知道的是,其实季珩也是清水沐浴,不过这一次是损耗太多,私医变着法子滋补罢了。

不等宋宓说话,那四个侍卫将浴桶放好,又将一些沐浴之物包括换洗衣物放好,然后转身走出去,一句多余的话都不多说,有一个侍卫还很贴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看着那两浴桶的水,再看一眼躺在床榻之上昏迷着的季珩,宋宓强行压下内心莫名的躁动,一遍遍念叨“我是男子我是男子”,做好了铺垫,这才要伸手去解季珩衣衫。

低头看见季珩那张足以祸国殃民的俊脸,白玉般的容颜如冰雪雕砌,虽然季珩双眸紧闭,宋宓还是忍不住心间一颤。

她,她……怕美男啊!美色当前,她不仅要看,还要扒人家衣服,不仅要扒,还要浑身上下摸一遍……

转过身,从浴桶里掬一把热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宋宓冷静了很多,闭着眼转身,颤抖着去解季珩的衣衫。

因为眼睛看不见,加上宋宓的手不停的抖,因此连季珩的衣衫在哪里都不知道。

抖啊抖摸了半天,一点进展都没有,宋宓这个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人渐渐有些恼了。

矫情个什么劲!她当年在国安局执行任务的时候,紧急的时候,也扒过不少兔崽子的衣服,帮他们包扎,现在和当初也没什么区别!

不就是眼前的男子好看一点……咳,好看了不止一点而已,怂什么怂?

这样想着,宋宓的胆子就肥了不止一点,直接睁开眼,对着床榻之上的季珩,手上一用力——

“刺啦——”

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季珩身上的衣衫,竟然在宋宓大力之下,撕开了!

惊讶于这手感极好的锦缎质量怎么那么差,宋宓垂眸去看,看到了季珩右肩膀上的伤,宋宓这才忆起,季珩是用内力冲破了废墟,力是向外发的,估计是内力损毁了衣料。

迈出了第一步,加上宋宓的脸皮本来就厚,也就没那么可怕了,下手就要继续去撕,一低头,却注意到了季珩右肩膀之上层层包扎的纱布。

不知道季珩是什么受的伤,宋宓心湖荡漾着一丝心疼,几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手下的动作也轻了几分。

转身将巾帕浸入热水中,拧的半干不干,宋宓转身就要去擦季珩的身子,但是才将巾帕放到季珩身上,宋宓低头正要动作,手腕猛然之间只见被抓住了。

宋宓下意识顺着动作看去,却直直对上了一双黑漆的隼眸,如同深井古潭,将她深深吸入。

下一瞬宋宓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后退了一步,却撞上了身后的浴桶,倒吸一口气,眼见宋宓就要落入浴桶之中。

季珩握着宋宓手腕的那只手瞬间用力向前一拉,这才避免了宋宓落入浴桶中的悲惨情况,但是,向前一拉之后,宋宓的情况更悲惨——

季珩昏迷刚醒,力气也恢复了些,没控制住力度,宋宓在他的猛然一拉之后,一个重心不稳,就趴在了,趴在了——

小季珩之上。

昏迷中的人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因此小季珩安分的很,但是宋宓的鼻息扫过,一片温热,不过瞬间,小季珩就有活跃的趋向。

季珩神色一变,迅速的一推一拉一闪,将宋宓推到床榻旁,自己也向内移了些。

扫了宋宓一眼,看着宋宓一身男装,季珩却感觉浑身热流都向小季珩涌去,猛然之间就想到宋宓是女人的事实,他眸色骤然一冷,下了一个字的命令:

“走!”

遭遇这样的尴尬,纵然宋宓是个“男人”,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听桓大哥让她走,宋宓反而松了一口,赶紧离开,只是怎么看怎么都像落荒而逃。

季珩神色冷淡的看着宋宓远去的背影,除了浑身的寒意,看似波澜不惊的模样。

但是若细细看,必然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怕女人啊……

第九十六章 事有反常

从厢房落荒而逃,跑了好远之后,宋宓才停下脚步。

气喘吁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滚烫,也不知道是因为跑的太厉害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别院她是不能待了,虽然不辞而别不合礼仪,但是宋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下意识朝院外走去,结果七绕八绕,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眼见夜幕渐渐降临,宋宓心底也泛上了一丝焦急,这别院不似院落,竟然和迷宫差不多,知道自己这样是没办法找到路的,索性唤了一声:“隐三,出来。”

话落,隐三果真突然出现在宋宓面前,笑嘻嘻的问道:“宋大人,你怎么知道我在?”

其实宋宓也不知道,只是这院落有些古怪,想必隐三也不会放任自己乱跑,宋宓只是随口试探着喊了一声而已。

当然不可能把真话说出口,宋宓笑道:“隐三,麻烦你带路,我要回府。”

“宋大人,你的车夫被我打发回去了。”隐三没有一丝对不起人的内疚,而是非常自然的说道:“厢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今夜就将就一夜吧。”

看见隐三如此,宋宓心中不悦,本来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卦了呢?何况,她一个女子做男子装扮,本身就有诸多不便,如果能回到府上,怎么可能留宿别家?

脸色微沉,宋宓最后说了一遍:“麻烦带路,我要回府。”

隐三显然是看出了宋宓的情绪,连连赔笑道:“宋大人,我家主子说不定今夜还有需要你的时……”

一句话还没说完,隐三忽然一顿,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话锋立刻一转:“我这就安排人送你回府!”

把宋宓松出去之后,隐三暗叹一声倒霉。他本来是要留下宋宓以备主子不时之需,却忘记主子已经醒了,已经不需要宋宓在旁了。

想想刚才内力传音里主子冷冷的要求他宋宓走,隐三就头皮发麻,他等会儿还要去厢房一趟,该不会正撞上主子心情极差的时候吧?

小心翼翼的朝厢房走去,站在门口,隐三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厢房内季珩冷淡的声音传出来:“磨蹭什么?进来。”

隐三只能进去,厢房之内该收拾的以及收拾了,但是扑面而来的竟然是一种奇异的靡香味道,这种味道,隐三自己身为男子,当然明白是什么,神情随即怪异了几分。

如果他没有记错,刚才宋大人似乎是跑出去的吧?而宋大人明明是个男子,主子不喜欢男人,难道是因为没发现自己的真正的喜好?

季珩没看隐三,自然无从得知隐三的情绪,而是问了一声:“规啼山塌,朝中如何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想现在回宫,但是他现在的内力无法支撑他回宫,若是乘坐马车,未免太过显眼,只能先在别院呆着。

听见主子问自己朝中情况,隐三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回道:“规啼山塌之后,不少朝臣要觐见,都被乐启公公拦下来了,如今已经入夜,宫里倒清净下来了,没出什么大乱子。”

“嗯。”听见这个情况,季珩就知道自己今夜不必回宫,可以好好在别院修养一夜,因此垂眸赶人:“你出去吧,朕要歇息。”

隐三连忙退下,顺便将房门带上了。

待房间之中只剩下季珩一个人的时候,他扫了自己有些酸胀的双手一眼,竟有些辗转难眠。

想起不久前那有些混乱的一幕,季珩心绪难以平静。强压内心莫名的情绪,季珩强迫自己入睡。

翌日。

小顺子像往常一样要跟着乐启去皇上寝宫忙碌,结果走到半路的时候,乐启忽然轻咳了一声,低声吩咐道:“小顺子,干爹忽然想起来,司衣坊有件皇上的衣服还没取来,你取过再来寝宫。”

听见乐启的话,小顺子心中觉得奇怪,平日干爹从来不会在去皇上寝宫的时候给自己安排事情,因为清早皇上心情好,是最不容易得罪人的时候。

“干爹,小顺子这就去。”笑着接过这个差事,目送乐启带着两三个内侍向皇上的寝宫走去,小顺子心中困惑更甚。

虽然干爹教导过在宫中好奇心最要不得,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自己深得干爹信任,能让干爹瞒着自己的事情,必然是个大事。

这样想着,小顺子更没有什么去司衣坊去衣服的心情了,而是悄悄的跟在乐启不远处。

一路尾随到宫殿,却见乐启将那两个内侍留在外面,然后进入了寝宫,不多时就从寝宫出来,脸色难看。

看见乐启的神情,小顺子的心跳动的厉害,干爹是宫中老人,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让他变了神色?

待到乐启从寝宫之中走了出来,脚步匆匆的带了两个内侍远去,原本空无一人的寝宫之中,忽然多了季珩的踪迹。

季珩显然不知道自己和乐启恰恰错过,错过自己的乐启又开始在宫中寻他的踪迹。

随手将手中小小的包袱扔在地上,原本就没有系紧的包袱散落开来,露出里面似乎被撕裂的衣袍,有些地方还染着点点血迹,是季珩右臂虚耗过度之中裂开伤口染上的。

“顺公公。”大殿之外守候的小内侍看见小顺子过来,连忙行礼。虽然同是内侍,但是也分个三六九等,小顺子就是他们这些小内侍惹不起的人。

“我过来服侍皇上。”小顺子解释了一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但是靠近内殿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脚步,停在内殿之外,偷偷向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小顺子心头一突,后悔不已。

第九十七章 深宫秘事

只见皇上立在寝宫之内,神色复杂的看着地上散乱放着的衣袍,小顺子眼力极好,一眼就看到,那衣衫上染着血迹!

不过一瞬间,小顺子就脑补了一出狗血的宫廷秘事,只想落荒而逃,什么好奇心都消散的无影无踪。

季珩却忽然抬眸,冷冷的向外看去:“谁?!”

这个时候再躲也没用了,小顺子连忙满脸堆笑,硬着头皮低着头推门而入:“皇上,是奴才来服侍皇上了。”

“乐启呢?”季珩没有搭理小顺子,如是问道。

“干爹半路让奴才去司衣坊取衣服,奴才刚过来,也不知干爹去了哪里。”

“衣服呢?”瞥了小顺子一眼,没等小顺子解释,季珩踢了踢脚下的衣物,冷声吩咐道:“把这衣物拿去司衣坊浆洗干净,再给朕送来。”

小顺子赶紧抱起那堆衣物离开了。

待到小顺子离开,房梁之上忽然传来隐一的声音:“主子,小顺子在外面看了很久。”

“朕知道。”

“乐启公公也已经来过了,见主子不在寝宫,就出去了。”

“知道了。”

“主子,您可还记得,小顺子和高太贵妃身边的碧落有一腿?”

“朕知道。”季珩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隼眸情绪却深了几分:“若不是如此,小顺子已经去服侍先皇了。”

一听这话,隐一就知道主子是故意而为之,恐怕又在打着什么算盘,因此便闭嘴了。

小顺子一路战战兢兢的朝司衣坊走去,因为司衣坊处于内宫,季珩的寝宫在前朝,走了颇一会儿功夫。

临回来的路上,小顺子忽然听见一声甜甜的“顺公公”,顿时心神一荡,转过头去看,一个娃娃脸看起来甚是娇俏的宫女穿着粉色的宫女服侍,笑盈盈的看着小顺子。

小顺子顿时笑了,这个宫女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碧落。

碧落原本是高太贵妃身边的三等小宫女,或许是一朝得了太贵妃的眼,逐渐提升,现在已经是太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平日都要服侍在太贵妃跟前,小顺子想她一面都不容易。

“顺公公,奴婢有些事情需要公公帮忙,公公随奴婢过来不知是否可以?”碧落也笑,笑意并不达眼底,只是情绪被甜甜的话音掩盖了。

“当然可以。”小顺子年纪并不大,若是按照正常男子年纪去算,他连弱冠都没到,但是这一应声,脸上却活生生笑出了一朵菊花。

皇帝不入后宫,如今宫中只有几个先皇时期的太妃,偌大的后宫空旷的很。

引小顺子到了随便到一个偏僻的宫殿,探查四周无人,两个人就急不可耐的抱成一团。

“好妹妹,是不是想我了。”一手就抓住了碧落的娇嫩处,靠近碧落,小顺子笑的意味深长。

“你个冤家,人家才没有呢。”扑在小顺子里,碧落装羞蹭了蹭,遮住了眼中的冷意。

嘿嘿一笑,小顺子的手探入碧落的宫女衣服之中,一面在碧落耳边呵气道:“哥哥知道你想了,这就来满足你。”

一个没了子孙根的东西,只会用手指,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腰!

在心中狠狠啐了小顺子一口,碧落抓住了小顺子的手,继续埋在小顺子怀中遮掩情绪:

“别!我现在是太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停留不了太久,若是折腾,太贵妃会疑心的!”

说罢,后退一步,碧落整理自己已经被小顺子拉扯乱的衣衫,一面娇俏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遇见了自己的心上人,小顺子也没什么隐瞒,小声的将今早在皇帝寝宫看见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心里委屈一说,看见碧落可人的模样,小顺子就忍不住想再扑过来。

下意识推了小顺子一把,看见小顺子神色不好,碧落连忙低头,羞怯道:“你个冤家!”

“你个冤家!”内宫,高太贵妃居住的含香宫里,寝殿的床榻之上,一男一女翻滚着,女人不停的唤着“冤家!”

寝殿之外一个宫女也无,显得寂静清冷,与此形成鲜明对比,便是寝宫之中两个人的热闹,香炉袅袅的燃着,味道浓郁,堪堪遮住那不该存在于寡居太妃宫殿内的气味。

床榻晃动的厉害,女人的声音支离破碎,还不停的索要着,活活一个饥渴难耐的寡妇。

“怎么,皇上……满足不了你吗?”男人一面耕耘,狠狠动作,一面问道。

女人没说话,挺身迎合了一阵子之后,媚眼如丝的看着身上的男人,铜铃般却又气喘的声音传出:“当今皇上……那可比……本宫,还小几岁呢……”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动作不停,却将女人拉了起来,让她骑坐其上,在女人耳边狠狠道:“我……我说的是哪个皇帝,你该明白吧!”

“啊……嗯……”不去搭理身上男人过分的问题,女人沉溺在其中,飘飘欲仙。

待到***的味道越来越浓郁,女人轻舒了一口气,这才娇笑道:“先皇那个死鬼,后期只能靠丹药支撑,哪里都短,活该是个短命鬼!”

“高太贵妃,不知道本官的服侍您可还满意?”男人大笑,故意询问。

“冤家!快些起来!”高太贵妃入宫晚得隆宠,虽然身为太贵妃,双十年华也不过是前几年才过,如今才二十有几,正是饥渴难耐的年纪。

这厢两个人正收拾着,寝殿之外忽然传来碧落的声音:“太贵妃,需要奴婢服侍吗?”

“这是你那个娇俏的小宫女?”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让她进来吧。”

“哼,不许进!还有你,找侍妾回你府上去!”高太贵妃甚是吃味的说道:“若不是你说,这样样貌的宫女,我才不提为一等宫女,看着就膈应。”

“不进就不进。”男人很暧昧的笑:“多谢太贵妃娘娘让本官进来,所以本官才给太贵妃留下了些东西。”

“赶紧走!”高太贵妃立刻红了脸,把人从寝宫侧门赶走,这才娇声道:“碧落,什么事?”本官

第九十八章 都有联系

闻到宫殿中未散去的味道,碧落神色未变,而是低声说道:“奴婢奉娘娘的命出去,果然遇见了小顺子。”

然后将小顺子今早看见的那一幕讲述了出来。

“是么?”听完了碧落的话,高太贵妃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碧落,你说,昨夜皇上是在寝宫还是不在寝宫?那血迹是皇上的还是不是?”

“奴婢不敢妄言!”碧落猛的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磕着头。

高太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俯身虚拉了碧落一把,轻笑道:“你这丫头,那么紧张做什么,这小脑袋要是磕坏了,还不心疼死你那冤家了。”

“多谢娘娘恩典!”碧落惶恐的谢恩之后,等着高太贵妃的吩咐。

静默了片刻,高太贵妃向外走了几步,看了看自从先皇去世之后再也没添置过御赐新物的宫殿,低声道:“之前的路你应该还记得,把这话都带出去。”

闻言,碧落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她想起那个胆敢享用后妃还来去无踪的大人,很清楚自己这一次出去的后果是什么。

“还不快去?!”见碧落不动,高太贵妃“啪”的一巴掌打到了碧落脸上,厉声呵斥。

“是!”被这狠狠的一巴掌打的有些懵,碧落再也不敢乱想,只能领命下去了。

见碧落下去,高太贵妃在心中冷笑。

一个和太监偷偷对食的宫女,能出去真正做一回女人,就是自己对她莫大的恩典,还偏生不识趣,打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早朝已经开始了,季珩老神在在的看着下面黑压压连成一片的脑袋瓜子们,思绪却已经飘远了。

“皇上?皇上?”直到工部高尚书再三唤了季珩,才将季珩唤回了神。

见状,不少朝臣私下交换了眼神。自从皇上登基以来,虽然对朝政没什么热情,人也荒唐了些,但是还算勤恳,早朝上坐在龙椅上走神,这还真是头一遭。

“朕方才在思考可行性,爱卿不妨再说一遍。”不动声色的遮掩过自己走神的事实,季珩看着工部高尚书,威声道。

这位工部高尚书,运道着实差了那么点,如果季珩的老爹不死,恐怕迟早有一日高尚书会成为国舅。

高尚书的亲妹妹,就是先皇的高贵妃,先皇对这位高贵妃宠到骨子里,后位空悬,如果先皇晚死几年,估计贵妃就爬成皇后了。

贵妃膝下无子,先皇驾崩按理应当陪葬,但是先皇给了她殊荣,允许她在内宫活生生的活着。

工部高尚书却是不知道季珩的想法,而是再次恭恭敬敬的将自己的意见再说了一遍:“规啼山崩,是否需要工部调人前去修葺整理?”

众位朝臣都对规啼山崩有各种想法,但是他们内心的想法,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当着季珩这个皇帝说的,因此只能将规啼山崩当做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灾害。

“不必。”想起规啼山崩的蹊跷,里面或许会有很多线索,若是找工部去修葺,对于隐卫的调查也不利。

见状,工部许多支持修葺规啼山想借此捞金的臣子开始七嘴八舌的劝季珩,一派热闹。

早朝最终以季珩坚持不修葺规啼山而结束,然而不过一个早朝的时间,竟然有诸多流言在京城传播开来。

“听说没有,因为当今皇上非天定真龙,犯了天怒,所以规啼山崩了!”

“原来是这样吗?我还听说,规啼山崩的时候,皇上根本就不在宫中,所以朝臣想上书而不得!”

“哎呀,你们这都是道听途说,我三姑的邻居的二嫂子的表姐的堂妹在宫中当差,听她说啊,昨夜皇上的衣服不知怎么就开裂了,好像莫名就受了伤,染上了血迹!”

“哎呦我的天呐,当今皇上该不会真的犯了天怒吧!”

茶楼之中,一个俊俏的公子和一个中年管事状的人在茶楼二楼临窗的厢房里坐着,一楼百姓们的交谈声听的一清二楚。

“青楼是收集官场事的最佳场所,那这茶楼,果然是道听途说的好地方。不过这些百姓,还真是什么都敢说,连当朝天子都敢妄议。”那俊俏的公子哥优雅的端起青花瓷盏,细细品了一口,唏嘘道。

“大恒对于言语管束相对开明,所以百姓的议论也有不少内容。还是主子有远谋,打入青楼的时候还不忘记开一间茶楼。”那中年管事甚是心悦诚服的笑,随后正色道:“主子,您让查的东西,我等已经查探出了些许问题。”

那俊俏的公子便是宋宓,而那管事,就是帮助宋宓管理所有产业的关管事了。

“哦?什么问题?”昨夜从规啼山出来,再从桓大哥的别院离开之后,宋宓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回府之后就传话给了关管事,让他派人连夜去查探规啼山。

关管事的神色严肃了几分,沉声道:“属下派人去查,结果发现规啼山崩果然不是意外,查探了出来许多机关,那机关相连,在规啼山崩毁的时候已经毁坏了,无法查探出什么,但是让属下意外的是……”

说到这里,关管事顿了一顿,看了一眼宋宓的神色,没看出什么情绪,才继续说道:“有人在一处发现了不少废弃的火药壳,数量不少,掩埋在土中,又加上上面有岩层,如果那群人有人对硫磺敏感,恐怕还发现不了。而且,在其他地方,还发现了一些毁去的炊具……”

听见这个,宋宓情绪才有了波动,曾经的粮草案,如今的炊具,曾经的包子铺硫磺,如今的火药壳……

这一切,恐怕都有联系吧?

第九十九章 意外发现

正当宋宓沉默的时候,楼下人的交谈却将宋宓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你说宫中传来的消息,拿什么证明?光说,我也能说呢!”

“嘿,你还真别不信,我还真有证据!我那三姑的邻居的二嫂……”

“停停停!直接说证明,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嘁,说就说。据说,皇上那一日穿的衣服是玄色的,而且据说啊,那血迹只染在了衣衫的右臂之上!”

本来无心去听,但是这一段百姓的私语入耳之后,宋宓瞳孔猛然一缩。

玄色衣服,衣服右臂上染有血迹,这明明是桓大哥那件衣衫!

关管事看出了宋宓的情绪变化,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这件事……?”

“你先继续调查着,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宋宓将所有情绪掩藏下去,该吩咐的都吩咐到位之后,立刻离开了茶楼。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异想天开,但是刚才她听的一段话,却让她心里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桓大哥就是当今皇上!

之前没有朝这方面想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如今想起来,宋宓竟然觉得所有的事情越想,越能对应上!

她已经被调任为刑部固州清吏司,按照惯例,她这几日就该收拾行李离开,离开之前是否入宫拜谢皇帝,可以自由选择。

宋宓本来是不打算入宫的,因为大多数人都是递个告谢折子上去,收到皇帝的回复就该离开了,而宋宓的折子也已经在昨日递上去了。

但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内心的猜测却在不停的膨胀,她决定入宫!

她要入宫,确认桓大哥是不是当今皇上,如果是的话,那她就……

想到这里,宋宓的原本亢奋的心情忽然之间就平静下来了。如果桓大哥是皇帝,她又能做什么呢?问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

小皇帝本来就是个任性的昏君,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有问为什么的必要吗?

宋宓放慢了脚步,内心犹豫。

桓大哥在她心里是极好的,而她对小皇帝甚至有些讨厌,如果这两个人是一个人,她……能接受吗?

或许是她想错了呢?桓大哥那样清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这个朝臣眼中昏庸的小皇帝呢?

可是,如果真的是呢?

不过转眼之间,宋宓就已经到了宋府。抬步进入书房,却听小厮来禀报道:“大人,不久前有个公公送了您的奏折进来。”

闻言,宋宓点头,大步朝书房走去。这个奏折应该是她昨日递上去的告谢折,她还以为要等个三五天才能收到,没想到小皇帝的速度竟然那么快。

打开书桌上的奏折,目光下扫,宋宓忽然一怔。她以为会是一个“朱批”的,结果竟然是一个字“善”。

但是,这个善字明显和平日里皇帝的字不太一样,力度轻了很多,有些颤抖的感觉。

想起桓大哥伤到了右臂,如此一来,再一次对上,宋宓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再次躁动起来。

踌躇再三,宋宓下定了决心。

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至少她要知道真相,而不是蒙在鼓里。

做出决定之后,宋宓回复整理了衣冠之后,就向宫中走去。

“皇上,宋郎中求见。”

季珩正在御书房之内批阅奏折,朝中实在是太平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规啼山塌这一件大事发生,这些人写的都是和规啼山有关的事情,他看的脑壳儿疼。

因此当乐启说“宋郎中”的时候,季珩一愣,问道:“宋郎中?是谁?”

廖沉轩坐在季珩下方不远处,听见季珩的问话,不由轻轻提了提唇角。

皇上赐给了宋宓紫金鱼底,他还以为皇上是有多重视这个人呢,结果才几天啊,连人家的官职都不记得了。

“回皇上的话,正是赐紫金鱼袋刑部郎中兼知刑部固州清吏司宋宓宋大人。”也难得乐启能够完整的说出来,朝中官职名长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像宋宓这样升迁频繁的还能准确记得,不得不乐启的记忆力。

听见宋宓的名字,季珩的手一顿。他记得宋宓的告谢折他批了啊,按理说拿到折子就该走了,怎么会入宫呢?

“朕在忙,你让她有事递折子过来。”御书房可是直接面圣的,季珩还在惦记着隐瞒宋宓的事情,加上昨夜发生了那种尴尬的事情,季珩下意识不想看见宋宓。

乐启立刻传话出去,不久就再次回来了,他的话语略带无奈:“皇上,宋郎中说他有事情需要亲口来说,递折子多有不便。”

一听这话,季珩就知道宋宓是想进入御书房,原本平静的心一紧,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沉吟不语。

廖沉轩埋头整理着奏折,乐启也不敢说话,御书房一时间静的只剩下廖沉轩搜奏折微微的摩擦声。

良久,季珩长叹,看向廖沉轩:“沉轩,今日你辛苦了,姑且就到这里吧。”

廖沉轩哪里听不出季珩是在撵他离开?想说他不辛苦,还能再做一些,可是一抬眸,忽然对上季珩那深沉的漆眸,连忙低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恭恭敬敬的告退,出御书房的时候,廖沉轩深深的看了在御书房外等候的宋宓一眼。

看来,是他想错了,他低估了皇上对宋宓的重视,长久以往,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低,他也要想个办法才是……

御书房内,季珩将乐启也赶出御书房之后,开始了一番折腾……

第一百章 萌混过关

“隐三,人皮面具给我。”

待到御书房内无人之后,季珩抬头房梁,声音之中略带一丝焦躁。

良久,房梁之上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隐三磨磨唧唧的跳下来,磨磨蹭蹭的从衣衫之中取出一张轻薄如蝉翼的面具,不情不愿的递了过去:

“主子,这东西很珍贵的!属下也就这么一个,平时打探情报的时候才舍得用一用……”

季珩没好气的白了隐三一眼:“朕只用这一次。”

当年隐三求高人制作人皮面具的时候,季珩也是有的,不过季珩的人皮面具许久没用,不知道扔到了哪个旮旯角罢了。

贴上人皮面具,季珩问隐三:“你看朕的脸贴正了没?”

这话问的有些诡异,隐三有些忍俊不禁,但是还是强压笑意,然后点头道:“正了!”

这句话说罢,隐三就被季珩撵到了房梁之上。

蹲在房梁之上,隐三偷偷的瞥着下面的情况。他知道主子不过是想在宋宓面前隐藏“桓公子”的身份,也没什么政治目的,完全是恶趣味,所以,他才不会告诉主子——

因为这个人皮面具是按照他的脸做的,所以戴到主子脸上的时候有些不契合,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呃,嘴巴好像也有点歪……

待到整理齐整之后,季珩轻咳了一声,这才扬声道:“进来。”

听得这一声,宋宓拢在官袍之中的手一紧,深吸一口气,推开御书房虚掩的房门,大步迈入。

“微臣宋宓拜见皇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听见案几之后的一身明黄色的人冷声道:“不必多礼。”

起身的时候,宋宓特意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当今皇上一眼,这一眼看去,宋宓内心百感交集。

不是桓大哥。宋宓有些失落,随即松了一口气,在内心笑自己简直魔怔了。

“爱卿有何事?”见宋宓半晌不说话,季珩克制自己想去摸脸上人皮面具的冲动,冷声问道。

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朕快坚持不住了!

“微臣拜谢皇上厚爱,奏折难书微臣的感激,因而亲自辞行。”恭恭敬敬的说完这句话,宋宓又不死心偷偷认真瞄了季珩一眼,这一眼看的更清,宋宓的唇角抽了抽。

她记得哪位大臣说过,当今皇上生的俊美无双,和京城第一公子谢清晏比起来也不多承让,但是,眼前的人……

眼眸黑漆如墨,如同漩涡一般,但是,这眼睛一个大一个小……鼻子高挺,但是鼻子下面的那张嘴,竟然是歪的……

脑海中浮现谢清晏那张绝世的脸,又闪现过桓大哥清冷的面容,宋宓着实觉得这两个随便哪一个人都能吊打小皇帝的颜值。难道……是她审美出了问题?

季珩自然看出了宋宓一直在偷偷瞄自己,心里不由一阵发毛,生怕被宋宓看出来什么,因此咳了一声,冷淡道:“朕知道了,你自便吧。”

在御书房里,自便能自便什么?说白了就是撵人呗。宋宓内心的问题已经得到了答案,她也懒得在御书房和一个斜眼歪嘴的皇帝说话,因此退下了。

待到御书房的门再次被关上,季珩一把将人皮面具扯下,看着这薄薄的东西,神色复杂。

他后悔了。

想起接下来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宋宓,他的内心就一阵空落落的。

而且他如今虽然足以支撑起整个朝政,但是还总会想起前世宋宓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模样。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人担负这些真的太累了,如果宋宓权势足够,陪伴在他身边,他会不会轻松很多?答案是,当然。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希望那人拥有足够权势,能够与自己并立,又怕那人强势,如同前世那般糊弄自己。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宋宓如今不过双十年华,未来长着呢……

“主子,隐二传来消息。”隐三从房梁之上跳下来,怂巴巴的看着季珩,话说一半就不说了。

看着隐三如同一个小狗的模样,季珩心中好笑,将手中的人皮面具扔了回去,道:“隐二传来什么消息?”

隐三赶紧将人皮面具接过,如获至宝般放入衣衫内,十分舒心的笑道:“隐二说,宋大人之所以会突然入宫,是因为在酒楼听到了些消息。”

说罢,隐三便将宋宓听到的那些消息一一复述,还不时的观察着季珩的神色。

听见隐三禀报来的东西,季珩忽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

自从规啼山塌了之后,他内心的某种预感越发浓重,有一种莫名的势力,针对的并不是宋宓,而是他!而且宋宓之前几次意外,季珩感觉或许是和圣眷有关。

有了这种感觉,季珩想引蛇出洞,因此故意让小顺子抱着染血的衣服去司衣坊,想看看会发生什么,结果传出这样的流言。

这些流言他已经隐隐知道些,对于败坏他名声之类的并无所谓,却万万没有想到,宋宓竟然那么敏锐,几句百姓的闲聊,险些把他的身份给揭开了。

季珩唇角浅淡的挑起一个弧度:“隐三,这件事情交给你去查,记住,朕要彻查流言的事情,一定要让小顺子知道。”

当日见过他盯着衣服看的人只有小顺子一个人,乐启的忠诚毋庸置疑,那么乐启也不会放任一个不忠心的干儿子,所以小顺子是内应的可能性极小,但是这个消息流露出去的缺口,恐怕还是出自小顺子。

“属下领命。”隐三点头,下一瞬就不见了踪迹。至于能查出来什么,主子要怎么处理,就是主子的事情了……

第一百零一章 踢他一脚

“蝉衣,我们在宫中的内应现在用应该没问题吧?”逍遥楼内,宋宓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很久之前要借小顺子的口引出陛下,结果收买了宫中一圈人,宋宓感觉自己的腰包瘦了好大一圈才成功。

肉疼的同时宋宓也开始注重在宫中培养眼线,这些都在蝉衣手中打点着,如今倒是到了用人的时刻。

“没问题。但是前朝不易渗透,只收买了皇上身边几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内侍,内宫之中倒是收获颇丰。”蝉衣垂眸,温柔的笑道:

“高太贵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倚兰,家中只有一个幼弟,属下将她的弟弟送到了关管事身边,如今倚兰算是堪得大用。”

说道这里,蝉衣又道:“如今内宫之中的尤太妃是妩裳姐姐的亲姑姑,妩裳姐姐用了些手段,关键时刻尤太妃会相助,至于李太妃,她是宫女出身,生活拮据,她身边的人只要财物足够就能收买。”

“嗯。”轻应了一声,宋宓忽然之间低笑道:“如今后宫之中只剩下三位太妃,尤太妃和李太妃是长辈,但是那位高太贵妃……”

传说,高太贵妃是先皇无意见过一面之后强行要纳入后宫之中的,不到一年,连连擢升,最终在先皇去世前成为了后宫最尊贵的女子,连带高太贵妃的兄长也水涨船高,如今成为工部尚书。

算起来,高太贵妃比起自己也大不了几岁,正是寂寞的时刻,如果她略施小计,恐怕还能和小皇帝滚到一起……

蝉衣却是不知道宋宓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恭敬的问道:“主子,不知道需要宫中眼线做什么?”

“现在外面关于皇上的流言你也该得知了吧?让她们查查这些流言的来源。”将任务吩咐下去之后,宋宓转身就要离开。

一出蝉衣的房间,却忽然之间被一只手拦住了。

宋宓抬头,对上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子期,为兄去宋府找你,结果裴姨气愤的说你又来逍遥宫,让为兄来抓你回去……”

说道这里,谢清晏摇了摇手中的百美扇,凑近了宋宓,极其暧昧的说道:

“我在门外等候多时,就是没有进去打扰你,怎么样,为兄是不是很够意思?”

若无其事的推开谢清雅靠过来的脑袋,宋宓干笑:“那我就谢谢韶之兄了,如果没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哎——”谢清晏伸手拉住欲走的宋宓,贱兮兮的笑道:“子期兄,急什么嘛,为兄知道一个更好的地方,你要不要和为兄一起去看看?”

“不必了。”虽然已经看习惯了谢清晏那张脸,但是宋宓心底对于美男还是犯怵,毫不客气的拒绝,拉开了谢清晏的手,目光却在谢清晏腰间停住了——

谢清晏这厮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珠玉捆了一身,宋宓也已经习惯,但是他腰间的挂饰中有一个饰物却是吸引了宋宓的注意力。

那是一块纯白的玉玦,通体剔透,品质不凡,镂空雕刻着梅枝,栩栩如生,甚是生动。

谢清晏显然也看出来宋宓对这玉玦的喜爱,连忙将玉玦取下来,在宋宓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子期,陪为兄去个地方,为兄赠予你玉玦,如何?这玉玦品质不凡,有价无市……”

闻言,宋宓纠结了。

说来也可笑,她会对这玉玦产生喜爱之情,是因为她觉得这通体纯白的玉玦很像桓大哥,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陪谢清晏去个地方就能拿到这块玉玦,但是陪谢清晏这件事对于宋宓来讲,和凌迟差不多……

谁知道这个不靠谱的又要折腾什么?说起来,宋宓深深的觉得,谢清晏和小皇帝都是一路人——一样的不靠谱。

“好子期,为兄不会坑你的……”见宋宓动摇了,谢清晏盈盈一笑,眼巴巴的看着宋宓。

看见谢清晏的模样,宋宓忽然之间有些于心不忍。

好吧,她才不会承认,她虽然怕美男,但是一个美男可怜巴巴的看着你,任谁也不会硬着心肠吧?

“好吧。”反正原主曾经和谢清晏关系亲密,宋宓应对谢清晏游刃有余,陪就陪呗,又不会少一块肉,重要的是,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块玉玦啊!

“哎,为兄竟然还没有一块玉玦吸引人……”听见宋宓答应,谢清晏笑的愈加开怀,故作忧伤语气说了一声,这边却拉着宋宓朝外走。

……

“到了没……”慢悠悠的跟在谢清晏身后,宋宓有气无力的问道。

也不知道谢清晏到底要去哪里,宋宓陪着他七扭八绕走了很远的路,一直听谢清晏说“快到了快到了”,然而谢清晏连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

“就快到了。”谢清晏回头笑着安抚着宋宓,揉了揉宋宓的头发。

这一个动作之后,宋宓的神色忽然之间变的有些古怪。她怎么觉得,谢清晏这像是在摸……一个情人?

一定是她想多了,她可是个“男子”!摇了摇头,将这个古怪的想法驱逐出脑海,漫不经心的跟随谢清晏走着,忽然之间听谢清晏笑道:

“子期,到了。就是这里,你朝右下方看。”

宋宓乖巧的按照谢清晏指的方向去看,看到那场景之后,有一种踢谢清晏一脚的冲动。

第一百零二章 见面不易

宋宓是这样想的,同时也是这样做的。

狠狠的踢了谢清晏一脚,宋宓瞪了过去。

谢清晏很是委屈的摸了摸被宋宓踢的生疼的屁股,无奈的问道:“子期,你踢我做什么?”

“谢韶之,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朝右下方看了一眼,宋宓直觉有些辣眼睛,又扭过了头。

初夏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谢清晏带宋宓来的地方是规啼河的上游,这是一条小河,也是京城周围唯一的一条河。

因为是河流上游,所以俯瞰下去,山色风光一览无余。

在河的下游,有不少漂母在河中浆洗衣物,因为浆洗衣物是个体力活,又在河边,容易染湿衣物,为了节省,不少漂母衣衫皆高高掀起,衣袖高挽,在河水边洗涤着衣物。

平日经过看一眼还没什么,还是从上游特意去看,隐隐约约能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怎么样都感觉自己十分猥琐。

“子期,你变了……”目光幽幽的看了宋宓一眼,谢清晏的话语中充斥着宋宓听不懂的情绪。

听得这一句话,宋宓心中一跳,笑容却是有些勉强:“此话怎讲?”

“罢了……”谢清晏轻轻叹了一口气,将那白玉玦递到了宋宓手中,笑道:“别和我计较,咱们回去吧。”

得了谢清晏不上不下的一句话,又忽然之间将白玉玦递了过来,纵然宋宓再喜欢白玉玦,也不会再要,宋宓亦笑着将玉玦推了回去,轻笑道:

“我之前和你逗着玩呢,这玉玦,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听见这一句话,谢清晏一愣,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忽然又笑了,这一次笑的情真意切:“原来……没变。”

又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宋宓最讨厌别人这样吊着说话,忍住把谢清晏踹到河里的冲动,没好气的说道:“说人话。”

“我说的就是人话!不然呢,我说的还是鬼话不成?”谢清晏甚是无奈的道:“行了行了,我们走吧。”

说着,便拉着宋宓离开了。

离开之际,谢清晏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眼眸之中染上淡淡的伤感,下一瞬,这些情绪尽数化作唇角的盈盈笑意。

幼时宋宓因为调皮,没少受裴夫人训斥,每当宋宓受到训斥委屈不已的时候,谢清晏就会将宋宓带到这里,让她去看那些漂母,告诉宋宓,这世间有很多不如意,他已经很幸福了。

很久一段时间,宋宓每每受到委屈,都会到这里,每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宋宓都会感叹万千,如今却不管用了……

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因为自己无心的话使得他心情不爽,这玉玦他便不要了。

陪着谢清晏折腾了那么久,宋宓很心累。左右她现在处在调任期间,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加上她等着宫中眼线的消息,所以再等几天也无妨。

不过让宋宓很无奈的是,谢清晏不知道怎么想的,把她带到原主幼时最喜欢去的地方做什么?

宫中。

“哎呦!”一声叫唤,唤回了小顺子的心神,他瞪着面前的小内侍,训斥道:“鬼叫什么?懂点规矩吗?”

那小内侍一脸委屈的捂着肚子,顺公公走路不看路,迎面走过来的时候,一只手直接砸到了他肚子上,顺公公手是没感觉到疼痛,因为他肚子软啊!

“哭丧着脸干什么,一边去。”小顺子不耐烦的将小内侍撵开,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小顺子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皇上要查探宫中流出的流言,小顺子虽然没有谣传,但是心里总有些不踏实。

他可是记得,那一日他见过碧落,虽然他和碧落对食,但是说实话,他对于碧落的性格了解真的不多,谁知道碧落有没有说?

这样想着,小顺子的心更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酉时了,按照惯例,平日里这个时辰,皇上都会在干爹的陪伴下在御花园里溜圈,他想趁这个时候去一趟内宫。

小心翼翼的朝内宫走去,因为皇上自从登基之后就没去过内宫,而小顺子也很少奉命去内宫,因此小顺子走在内宫中,也没什么人认出来他。

这厢小顺子一路朝着高太贵妃所在的含香殿疾走而去,那厢隐一已经将小顺子的行踪报给了季珩:“主子,小顺子去了内宫。”

“是么?”季珩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那就好好盯着他。”

含香殿虽然处在内宫,但是因为先皇生前极其宠爱高太贵妃,所赐含香殿距离御书房也不算太远,后来季珩登基,未纳后宫,高太贵妃就一直在含香殿住下了。

站在含香殿院落前徘徊,小顺子这才意识到,自从碧落升为一等宫女,自己想见她一面也难了很多。

等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小宫女从含香殿里走出来,小顺子连忙拦住,努力做出和善的样子,从衣袖中取出一块银两,递给了那小宫女,笑道:

“麻烦给高太贵妃身边的碧落递个话,就说她哥哥来寻她,让她出来一下。”

那小宫女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勉勉强强的答应道:“碧落姐姐在正殿中服侍太贵妃,我进不去,如果她能出正殿,我就帮你传话。”

能传话出去已经很不容易,小顺子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点点头。

眼见天色渐渐擦黑,小顺子独自一个在含香殿外偌大的宫道上等的焦急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轻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第一百零三章 一落千丈

听见这个声音,小顺子面上一喜,笑道:“碧落,你可算出来了……”

“什么事?”碧落并没有出含香殿的宫门,而是站在门前,一门之隔,平静的看着小顺子。

“碧落,你出来。”将碧落唤了出来,走了几步之后,看四下无人,小顺子连忙问道:“我那日说的那些事情,你没有外传吧?”

“什么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浅浅的笑了笑,碧落温声道:“顺哥哥,你出来也不短时间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妹妹。”听得碧落这样说,小顺子也安心了,就势摸了碧落的手一把,然后笑着离开了。

见小顺子离开,碧落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啐了一口,从衣袖中抽出手帕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才回到了含香殿。

而谁都没有发现,在宫道不远处的拐角处,一抹天蓝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你的情郎来找你做什么?”含香殿正殿之内,高太贵妃正懒懒的躺在贵妃榻上,一面把玩着手中团扇的流苏,一面慵懒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小顺子是来询问奴婢有没有将那日的事情乱说。”虽然对于“情郎”的称呼很是膈应,但是碧落还是不得不恭敬的回答。

“行了,本宫知道了,退下吧,叫倚兰进来。”高太贵妃随意摆了摆手,将碧落赶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个身着天蓝色宫衣的婢女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等待高太贵妃的吩咐。

高太贵妃很是满意的扫了这宫婢平淡无奇的面容一眼,倨傲开口:“倚兰,来为本宫打扇。”

“是。”这个叫倚兰的宫婢跪着接过团扇,一下一下力道稳重的扇着风。

……

“主子,倚兰传来消息,关于那些流言,恐怕是从高太贵妃身边的碧落那里传出来的。”为了传递这个消息,蝉衣特意打扮了一番,装作一个平凡的婢女,从宋府侧门去寻宋宓。

“碧落?就是那个皇上身边小顺子公公的老相好?”对于碧落这个名字,宋宓有些许印象,因而问道。

“正是。”蝉衣认真的回答道。

“看来,小皇帝不仅处事昏庸,御下也无方啊。”宋宓感慨了一声,随即吩咐道:“蝉衣,让倚兰好好盯着碧落,如果有什么异动,或者找到碧落联系什么人,要立刻来禀报。”

说罢,和蝉衣寒暄了几句之后,宋宓转身告辞。

身后蝉衣静静注视着宋宓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宋宓那秀气的容貌,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初夏闷热,使得春日里蠢蠢欲动的人们越发不想动弹,但是此时的给事中府,廖沉轩却并不安分。

他查证了那么多天,终于查到了足以拉低宋宓在皇上心中地位的事情!

无论这件事和宋宓有没有关联,他都要在圣上心中扎上一根刺,如果宋宓胆敢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便会让这根刺起作用。

圣眷到底有多重要,没人比他更明白。因为圣眷,他一个正五品的给事中,不少三品以上大臣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朝中有无数人说他廖沉轩见风使舵,说他廖沉轩毫无能力,说他投机取巧,但是没一个人敢弹劾他。

为什么?因为这群人都知道他廖沉轩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知道弹劾他根本得不到好,反而会碰一鼻子灰,说不定还会被连累,还不如不说。

正是明白这一点,他廖沉轩才更加努力的琢磨圣上的心思,只要圣眷常在,他廖沉轩就一直能顺风顺水。

宋宓简直是找死!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得了圣上青眼,但是廖沉轩知道,他查到的这件事,足以让宋宓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第一百零四章 梅之玉玦

宋宓竟然敢在皇上下达了禁山令之后还进入规啼山!

要知道,皇上虽然对于朝政不太上心,每一日都是应付了事,但是廖沉轩知道,皇上最憎恶他人忤逆他!

宋宓恰恰犯了这个错误,而且他进山后不久后,规啼山就塌了!

这两者有没有联系?就算没有联系,他廖沉轩也能联系起来!他能在朝中地位不容忽视,凭借的就是他这张嘴,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没什么问题。

什么宋宓触犯了龙脉,所以规啼山塌,宋宓天生犯煞之人,所以阻碍了江山……

这样的罪名扣到头上,他宋宓不死也要脱层皮!

宋宓,你也不要怪罪我,而是我如今处在这个地位上,圣眷不容有失!虽然你现在没有威胁到我,但是你的圣眷,让我惶恐!

这样想着,廖沉轩将手上的证据收拾起来,径直出府,向御史台走去。

而此时宋宓在宋府内优哉游哉的闲逛着,享受难得不用忙于公务的悠闲时光。

忽有小厮快步上前,得了宋宓的允许之后道:“大人,谢公子遣人送东西来了。”

“请人到正厅,我这就过去。”虽然不知道谢清晏想弄什么,但是出于礼节,宋宓自然不会把人晾在门口。

正厅之内,站在中间的那人听见宋宓的脚步声,连忙迎了出来,躬身行礼道:“老奴拜见宋郎中。”

宋宓垂眸一看,赶紧将人搀扶了起来,一面笑道:“福伯快起来,您这样太客气了。”

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管家模样的人物,宋宓是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见,但是原主却再熟悉不过。

这是兵部尚书府上的管家之一,兵部尚书特意遣福伯这个管家跟随着谢清晏,宋宓幼时去寻谢清晏玩耍的时候也经常见,福伯待原主也算亲厚。

听见宋宓的话语中有亲昵的成分,福伯这才哈哈一笑,和蔼的看着宋宓道:“如今宋大人年轻有为,也要多提点我家公子才是。”

宋宓笑着应了。

寒暄之后,福伯这才从衣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宋宓,笑道:“宋大人,这便是我家公子委托老奴送来的东西,还望宋大人妥善保管。”

接过不算太沉的荷包,宋宓心中充满了困惑。谢清晏送来了什么?怎么福伯看起来那么慎重?

福伯告辞之后,宋宓看着手中的荷包,小心的将它打开。

看到里面的东西,宋宓一怔。

荷包之内,一个通体剔透的纯白玉玦,玉玦之上梅花含苞待放,精致的模样,甚是惹人爱怜,正是那日宋宓看中的玉玦。

怔怔的看了这玉玦良久,宋宓忽然之间莞尔一笑。

她承认,因为谢清晏的容貌以及谢清晏的性格,纵然知道此人是原主最亲近的人之一,但她一直对这个人敬而远之。

但是这个谢清晏,待她却是真的一心一意。那么日后,自己也且多几分真情吧……

福伯一路沿着乌衣巷宽敞的青石道路回到兵部尚书府,一进门就看见谢清晏静候在门后,平静的看着他。

看着谢清晏八方不动的模样,福伯却是清楚的明白,以自家公子的真正性情,能等候在门口,足以说明对这件事的重视。

“如何?”谢清晏抬眸,一双桃花瞳波光潋滟,带着让人痴迷的光华。

福伯已经看惯了自家公子清绝的模样,内心没什么波澜,却是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宋家那个小子是个女的该有多好,按照自家夫人和宋夫人裴氏订下的娃娃亲,宋家那位本该嫁给自家公子的,可惜了,怎么会是个男的?

或许是因为兵部尚书府庶子庶女太多,公子憎恶那群人虚与委蛇的模样,加上宋夫人裴氏待公子极亲切,又有宋宓自小屁颠屁颠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奶声奶气唤“韶之哥哥”,最终导致自家公子对待宋宓,好到他这个老奴都有些看不下去。

收敛了这些心思,福伯道:“公子,宋大人已经收下了。但是……”

说到这里,福伯话语微顿,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那个玉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公子此举有些……”

第一百零五章 她也认了

“有些不妥?”谢清晏淡淡一笑,顺着福伯的话问了一声,没等福伯回应,便开口道:“福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自然明白,子期于我的重要性。”

“有兵部尚书的父亲,当朝左相是外祖父,为了防止灭族之祸,我只能纨绔,不能有所为。他人皆讥笑于我,父亲在背后严苛教导我,庶弟庶妹明枪暗箭……”

“我是不惧,但是也会累,唯有子期才是一心一意待我的那个人。还记得我幼时调皮,被父亲鞭笞,浑身是伤的时候遇见子期,他小小的一团,含着泪花,糯糯的说‘韶之哥哥,呼呼就不疼了……’,从那之后,我就决定要护他宋宓一世。”

“虽然他是男子,注定无法延续娃娃亲,但是他始终是我弟弟,比有血缘的弟弟更亲。我知道那玉玦一出,我手下所有产业要倾尽全力助子期一件事,但是别说只是一件事,纵然那些产业子期想要,我亦会给。”

说完这一段话,谢清晏也不去看福伯的神色,转身离开,背影清绝且孤寂,让人无端心疼。

福伯站在原地,神色复杂。良久,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他已经老了,年轻人的事情他已经插不上话了,既然自家公子想护着宋家小子,那他这个老奴也顺从公子心意就是了。

此时廖沉轩已经踏入了御史台中。

“哎呦,廖给事中!”看见廖沉轩,瞥见他腰间那个看起来精致无比却又代表圣眷的紫金鱼袋,御史台中立刻有人迎了出来。

虽然对于这群像疯狗一样胡乱攀咬的御史看不上眼,但是想把宋宓的事情闹大还需要这群御史弹劾,就耐着性子寒暄了几句。

寒暄过后,坐在御史台的议事台,廖沉轩静静的品了一口茶,等待那两个正四品的御史中丞把自己带来的东西看完。

把玩着悬挂在腰间的紫金鱼袋,廖沉轩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纵然他是个正五品的给事中又如何?有了圣眷,这些正四品的御史中丞还不是要恭恭敬敬待他。

“廖给事中,这件事可属实?”半晌,其中一个刘御史神色有些纠结,试探着询问了一声。

宋宓的父亲曾是御史大夫,而宋宓本人也曾在御史台任职,加上宋宓连连升职却很低调,依旧不忘和御史台的人打好关系,这个刘御史恰好和宋宓私交不错。

“刘御史,你这是何意?”听得这话,廖沉轩反问了一声,将腰间的紫金鱼袋取了下来:‘你觉得,本官会捏造事实?”

看见廖沉轩的动作,刘御史的心一沉。文武百官都知道,廖沉轩别的本事没什么,最擅长的就是揣摩圣上的心意。

他如今拿着紫金鱼袋,如今明显的动作,是不是在暗示,弹劾宋宓,是皇上的意思?

想通了这个关节,刘御史和另外一个御史对视一眼,刘御史笑道:“既然如此,御史台义不容辞。”

“那就麻烦两位大人安排了。”廖沉轩还算客气的笑了笑,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廖沉轩,另外一个御史低声道:“刘兄,廖沉轩身为皇上眼中的红人,我感觉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皇上的意思。”

闻言,刘御史皱了皱眉,道:“虽然我也这样感觉,但是始终觉得奇怪。如果皇上要弹劾宋大人,直接降职便好,怎么可能会经过御史台?毕竟那位的脾气……”

听得这话,另一个御史也是一愣。是啊,凭借皇上那脾性,若是想动一个人,何必经手御史台?直接贬了就是,也没人敢在皇上面前说三道四。

哦,除了把持朝政的左右两相。

“这样吧,我私下给宋宓通个信,算是留条后路,但是该弹劾的咱们还是要弹劾的。”沉吟了片刻,刘御史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如此也好,刘兄,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

收到刘御史的传信,宋宓正在书房整理自己的那些文书。打开刘御史的字条,扫了一眼之后,宋宓的神色忽然之间变的凝重。

一面暗中庆幸自己不忘记广交群臣,一面无奈于自己的情况。

她本来想着在京城再待上几天,陪陪母亲之后就启程去固州,还以为可以难得闲适几天,结果竟然遇到这样的事情!

暗骂了一声晦气,转念一想,宋宓又有些无奈。

她今年不过双十年华,已经位居正五品,而且得了皇上的紫金鱼袋。而大桓,能位居正五品的,多数人都已而立之年。

这中间虽然有桓大哥在其中周旋一二的缘故,但是在外人眼中,就是她宋宓得了皇上的青眼,所以才会连连拔擢。

她是真冤枉!她就见了当今皇上一面!而且他那张眼睛一个大一个小,嘴巴有些歪的脸,自己已经印象模糊了。

她现在是真的想收拾个小包裹跑路,但是理智告诉宋宓,这样是行不通的。

如果她人不在京城,指不定要群人要怎么编排她,她还没办法洗刷冤屈。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那日和她一起出山的,还有桓大哥,她知桓大哥是皇上身边的宠臣,但是她不愿桓大哥因为这件事情失了圣心。

这样想着,宋宓不由低叹。

也无怪当今皇上昏庸,身边有这样的一群人,京城自然是乌云蔽日,难见真相。

如果她能爬到足够高——

如果她能爬到足够高,必然竭尽全力,改变朝中不良风气,诱导当今皇帝成为明君,哪怕当今皇帝长残了辣眼睛,她也认了!

第一百零六章 金殿风波

清晨,朝阳缓升,昏沉的黎明透出一丝光华,光晖洒在皇宫那巍峨宫殿之上,空濛的天气平添一丝清新。上朝的鸣钟如同龙吟一般浩气长舒,最后渐渐趋于平缓。

群臣皆整理了朝服,三三两两向金銮殿走去。

俯首立于殿中,静静的等候一朝天子驾临。

半晌,一声尖锐的通禀声划破长空,季珩俊脸微沉,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坐在那代表至高无上地位的龙椅之上。

乐启恭敬的跟随在季珩身后,余光扫了殿中的文武百官一眼,为这群人默哀。

今日皇上的心情并不好,乐启本还纳闷,大清早的,谁惹了皇上不悦,后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好像,宋大人是要今日启程去固州来着?

文武百官如此会察言观色,看着皇上心情不大好,应该会早些结束早朝的吧?

照例是芝麻大小的事情,朝中确实安稳,或者说,在左右两相的弹压之下,能上书的折子都没什么大事。

这朝中,看似皇上风光无比,但是只有常伴皇上才知道,皇上的任性和肆意,也不是绝对的。

只有对于清党佞党没有什么伤筋动骨的任性,左右两相才会一派恭敬,再装模作样的劝谏一二。

“皇上,御史台有本要奏!”一个御史大步迈出,将奏折呈了上去,一面侃侃道:

“臣要弹劾赐紫金鱼袋刑部宋郎中!”

听得这话,乐启偏过头,不去看这个顶风而上的倒霉孩子,而是偷偷瞄了一眼季珩的神色,果不其然,季珩的俊脸一沉。

乐启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搞不好,今日早朝过去,皇上的昏君薄上又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这年头,缺什么不好?非要缺心眼!“赐紫金鱼袋”五个字就足以警醒,这是你弹劾不起的人。

很显然,弹劾宋宓的这个出头鸟是两位御史中丞特意寻的替罪的愣头青,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御史,并不懂得察言观色,见所有人目光都聚向自己,顿时豪情油然而生,弹劾的那叫一个大义凌然:

“臣有确切证据,足以证明宋郎中曾经在规啼山封山期间出入规啼山,而且身边有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子!”

“不服禁令,这是不忠,且臣怀疑,规啼山塌与宋郎中有莫大的关系!宋郎中不过入京月余,便连连拔擢,如今规啼山塌,焉不知是触了天怒!”

“依臣之见,不仅要严惩宋郎中以儆效尤,以平天愤,更要寻到那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严厉惩处!”

听完这豪气冲云天的一番话,季珩神情平静,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爬在金銮殿高梁之上听着这一切的隐一却觉得好笑。

这个侍御史莫不是活腻了?他知不知道,他要严厉惩处的两个人,其中之一正是当今皇帝!

一直在偷偷观察季珩神色的廖沉轩看不出的表情变化,加上距离过远,更是看不清季珩的神色变化,心里不由有些焦急。

他这一次也算是兵行险招,若是不能看出皇上的心思,他接下来要如何做?

看来他要注意皇上的口风了,若是皇上对于弹劾宋宓这件事表示出一点点的维护,他就立刻挺身而出支持宋宓。

侍御史说完之后,金銮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良久,季珩才冷声道:“说完了?”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短短三个字,侍御史额头之上却是有冷汗渗出,他猛然跪了下去,嗫嚅道:“臣,臣说完了。”

转过头去看御史台低头的众人,季珩问道:“还有人和他一样的看法吗?不妨说出来。”

这一句话意思含糊,御史台官职高的没揣摩出季珩到底是想维护还是想打压之前,自然不会乱说,而官职低的也没那个勇气。

见御史台众人都不说话,季珩忽然大笑道:“好!既然如此,宣宋宓觐见!”

此言一出,立刻有静候在金銮殿外的内侍一路小跑着出宫传话去了。

朝中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文武百官皆深深的觉得,皇上如今的威势,越发让人胆寒。

季珩骨节分明的玉指轻轻敲击在龙椅之上,但是头却一阵疼。

天知道他现在是有多想那个权臣宋宓!

他最讨厌朝中勾心斗角这些事情,如果有宋宓在,必然能把这些人整治的服服帖帖,哪来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

这样想着,季珩觉得心里很委屈。他不过是想提拔宋宓而已,怎么就出了那么多闹心事呢?

他们以为,自己想把宋宓外放?还不是这段时间宋宓风头太过,自己不想毁了一代权臣。

环视了金銮殿一圈,季珩忽然心里一动。

宋宓目前确实风头太过,说白了也有自己拔苗助长的成分在内,如果自己将她降职,以后升职什么的全部依赖宋宓本人的本事,是不是就没有这样事情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把宋宓降职了,她就不必出京,桓大哥也能时常去寻她!

低眉顺眼站在金銮殿里当木头人的文武百官却是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的皇帝陛下内心戏几起几落。

宋府之内,早有心理准备的宋宓听见皇上传她觐见的口谕,神色淡然的跟着小内侍朝皇宫奔去。

金銮殿外,眼尖的内侍看见宋宓的衣角,就开始扯着嗓子喊道:

“赐紫金鱼袋刑部郎中兼知刑部固州清吏司宋宓觐见——!”

长长的一串官名,拖着长腔一口气喊下来,那小内侍憋的满脸通红,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晕死过去。

宋宓很是同情的看了这内侍一眼,整理了自己特意换上的官服,一步一步向金銮殿内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 被说服了

感觉那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靠近,季珩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不着痕迹的理了理明黄色龙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乐启站在季珩身边,将季珩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强忍内心想熬扶额的冲动。

完蛋了……皇上真的对宋宓起心思了。

朝臣觐见,只能站在殿门不远处,且不提距离有多远,更何况,在朝臣众目睽睽之下,谁敢抬头去直视龙颜?除非是活腻歪了。

再一个,龙椅那么高,平视过去,能看到的就是金台阶而已,恐怕连皇上的鞋都看不到……

这个道理,季珩也明白,不然他也不能心安理得的让宋宓觐见,但是……他的脑子管不住他的身体,他也很无奈啊!

宋宓缓缓的迈步入内,感受到空气的凝重,她感觉呼吸也有些艰难。

这么多大佬都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很方的好不好?

“微臣赐紫金鱼袋刑部郎中兼知刑部固州清吏司宋宓拜见皇上。”一口气陈述了自己的官名,宋宓忽然很想回去摸摸那通禀小内侍的头。

自己正常说话都感觉憋的慌,小内侍一口气拖着长腔喊出来恐怕更憋!不憋不知道,一憋吓一跳。

“平身。”看着宋宓跪地,季珩立刻就心疼了,赶紧说了声平身。

宋宓这才正五品,国库空虚,导致品级不高的官员官服质量不怎么样,有点掉色。

金銮殿的地板是先皇特意花重金找人打造的,很金贵的,染上颜色就不好了。

但是季珩如此迅速的说了声平身,霎时间,朝臣神色各异。这是不是说明,皇上是想护着宋宓的?

宋宓闻言起身,恭恭敬敬的低头,等待季珩开口。

季珩自觉自己刚才那一声猴急的“平身”会引起朝臣误会,他已经改主意了,想趁这个机会降宋宓的官职,还需要朝臣助攻才是。

怎么样才能让朝臣看出来自己真的很生气呢?

季珩看了看手上侍御史呈上来的奏折,衡量了衡量自己和宋宓之间的距离,觉得自己不用内力的话应该砸不到宋宓,因此狠狠将手中的奏折扔了过去,厉声道:

“宋宓,你可知罪?”

这一声是很有威势,但是那扔出去的奏折却不怎么给面子,飞出了半丈远之后,直直的掉了下去。

季珩:“……”

群臣:“……”

那奏折掉落的位置,距离宋宓大概有……三丈远。

宋宓本来被那一声呵斥弄的浑身一紧,眼角余光瞥见了眼前的一幕,顿时一点都不紧张了。

她知道小皇帝不靠谱,没想到那么不靠谱。这奏折是想砸她吧?这准头,也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害怕众人僵持在这里小皇帝会恼羞成怒,宋宓立刻恭敬的接话,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臣自认自己没有逾矩之处,不知自己何罪之有?”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看看这随机应变能力,简直不要太好。季珩心情甚是愉悦,但是面上却绷的更紧:

“好一个没有逾矩之处!侍御史,将你的话原原本本告诉宋郎中!”

战战兢兢的侍御史又将刚才弹劾宋宓的话再说了一遍,但是这一次,却明显底气不足,看起来像是个诬告。

季珩见状皱眉。哪里来的蠢货,一到关键时刻就萎了!

一想到这蠢货很有可能还是自己同意哪个大臣的奏折之后任命上来的,季珩顿时也萎了。

等侍御史将话说完之后,宋宓朗声道:“侍御史此言差异,本官的官职乃在下勤勤恳恳所得,得的理所应当,天愤什么的,简直是无稽之谈!更遑论规啼山塌和本官有关了!”

听得这话,众臣齐齐抽了抽嘴角。

第一次见,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侍御史显然也没想到宋宓那么厚脸皮,被噎了一下,才想到今天的弹劾重点是宋宓在禁令期间去规啼山的问题,连忙道:

“宋郎中,那你在禁令期间出入规啼山,此事又作何解释?”

听得这话,宋宓眼中露出几分茫然,装得一手好傻:“本官没有进入规啼山,侍御史何出此言?”

“那本官想问,宋大人既然没有入规啼山,那么去规啼山做什么?”另一个御史显然是看不下去侍御史那么蠢笨的模样,开口道。

这一句话一出,宋宓的嫌疑更大。对啊,规啼山附近又没有可去之处,你不入山,去干嘛了?难不成看风景了?

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宋宓果真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扯:“本官去规啼山脚下看风景了,并没有触犯禁令。”

侍御史到底是年轻,没经过什么事,见宋宓这样一说,顿时沉不住气了,反驳道:“你胡说!明明有人亲眼看到你进入规啼山了!”

“侍御史此言可笑。”没想到年轻的侍御史竟然稀里糊涂给了自己退路,宋宓在心中淡笑,说话更是不急不缓:

“众人皆知规啼山的入山路隐蔽,若有人看见我入山,说明那人也入山,那样的话,若要惩戒我,必然要先惩戒看见的那人。不知亲眼看见的那人是谁?”

听见宋宓的话,侍御史愣了。

是啊,宋宓说的有道理啊!就规啼山那地势,若是有人证的话,说明那人也入山了,那也是要接受惩处的!

正当侍御史这个愣头青正要转个头去弹劾那些人证的时候,忽然转过弯来。

不对啊!他弹劾的是宋宓,正和宋宓争辩着,怎么能觉得宋宓说的话有理?

但是被宋宓说服了也事实,他……他实在没底气反驳了怎么办?

第一百零八章 险中富贵

自从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宋御史去世,御史台没有新任御史大夫,御史台便是两位御史中丞做主。

一看侍御史这个模样,御史中丞就知道这人是指望不上了,忙给身边另一个御史使了个眼色。

那御史心领神会,立刻出列道:

“此事且按下不提,宋大人,本官想问一句,你出规啼山的时候有两个男子与你同行,而临去之时你却是独身一人。足以说明这两人是从规啼山内出来的,他人违令知情而不报,你该当何罪?”

听见这个御史提桓大哥,宋宓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

这弹劾她弹劾的好好的,怎么转到别人身上?她若是自己不知情,怎么解释桓大哥的出现?若是知情,知情不报不说,还会连累桓大哥。

听见那御史的话,季珩的眼中懊恼飞快的一闪而过。

他是想趁机降宋宓的职使风波平息是没错,但是若因自己缘故去降宋宓的职,季珩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轻咳了一声,季珩冷声道:“够了!宋郎中因连连拔擢,触怒了天愤,为平息风波,特掳其刑部固州清吏司之职,改任詹事司直!退朝!”

说罢,季珩直接起身离开,独留一群朝臣石化。

这,这件事情,皇上的处理简直是儿戏!

触怒天愤这一条,宋郎中一入金銮殿就否认了,皇上要惩处,不应该惩处宋郎中违反禁令吗?

触怒天愤,皇上真是扣的一手好帽子……这个锅,是皇上亲手甩过来的,宋宓背也得,不背也得背。

看着季珩利索离开的样子,廖沉轩这才松了一口气。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这是想降宋宓的职,又嫌弃群臣太磨叽,所以直接扣个帽子降职了。

足以说明,宋宓这一次真的栽了,那么他以后就可以安安稳稳睡个觉了。

金銮殿后,乐启快步跟随在季珩的身后,忍住了想要不停叹息的冲动。

他果然真相了,一遇见宋宓,皇上的昏君薄上就要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叹他一个内侍,看的明白却不能说……

待到朝臣三三两两退去,金銮殿越发空旷的时候,忽然有人唤了一声:“宋郎中?”

听得这一声,宋宓才回过神来,看见是给自己通了信儿的刘御史,这才拱手一礼,笑道:“刘御史。”

刘御史看着宋宓,神色有些复杂。

他总感觉今天的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若是皇上能顺着他们的线朝下走,那么宋宓就是一个知情不报不忠不诚的罪名,扣上这样的罪名,宋宓以后就再难翻身。

可是皇上却故意给宋宓扣上了宋宓已经辩驳过的罪名,一没有夺去紫金鱼袋,二没有动她刑部郎中的职位,只把兼知的刑部固州清吏司掳去,降职为詹事司直。

詹事司直是个什么职务?是太子詹事府的属官,虽然是个正七品,但基本是个封赏虚衔,试问,哪个君主降职会降成封赏虚衔?

刘御史想明白这些,宋宓自然也能想明白。无论如何,只要没牵扯出桓大哥就好,降职什么的,也没伤筋动骨不是,低调一点也好。

回到宋府,听到些许风声的裴氏已经在门口,焦急的张望。

看见宋宓的身影,连忙迎接了上去,关切的问道:“子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见状,宋宓心中滑过一丝暖流,笑道:“母亲,别担心,不过我不必走了。刑部固州清吏司改任詹事司直。”

裴氏一个深闺妇人,也不太明白这一改任意味着什么,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声:“我儿若是个女子多好,就不必上官场,直接嫁给韶之,也没那么多麻烦事……”

走在裴氏旁边的温隐听得这一句话,神色很是诡异的看了宋宓一眼。

这裴夫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希望子期是个女子,然后嫁给谢清晏,若是裴夫人有朝一日知道宋宓的真实性别……

想到这里,温隐不敢朝下想了,那场景,她真的想象不出来!

宋宓倒是没听见裴氏的嘀咕,但是注意到了温隐的神色变化,只好无奈笑道:“抱歉,不隐,答应你的事情又不能做到了。”

“没事,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温隐立志是要入官场的,所以她也能看透不少利害关系,宋宓虽然是被降职了,但是在天子脚下,总归比外放在外面能得到的机会多。

见温隐能明白,宋宓点头,心中又涌现淡淡的无力。

她现在的官职虽然不算低微,但是能说上话的地方真的不算多,而且她现在的威望真的太低了,要想向上爬,有些时候,威望也必不可少。

小皇帝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早朝才散不久,就有内侍将属于詹事司直的官印呈了过来。

而那内侍,是宋宓很熟悉的小顺子。

“宋大人,杂家将东西送到就不多留了,大人青年才俊,未来机会多着呢。”想着怎么说也是被降职了,小顺子随口说了几句场面话,转身要告辞了。

宋宓将小顺子送走之后,眼中的笑意却是淡了下来。这个小顺子,和高太贵妃宫中的一等宫女勾勾搭搭,也不是个忠心的好东西。

看着手中小小的詹事司直印,宋宓忽然之间心思一动。

其实这种事情应该是太子詹事府负责的,但是皇上的后宫都没影儿,哪里来的太子?更别提太子詹事府了。

皇上不纳后宫,是朝臣一个心头大病,也是一件绝对出力不讨好,但是如果能够成功就名留千史的事情。

险中求富贵,刑部现在有她这个人没她这个人都可,所以她闲的很,完全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这件事……

第一百零九章 选秀劝谏

“主子,关于京城挂有太子府虚衔的官员名册在上面,关于京城适龄女子的信息名册是下面这本。”书房内,关管事很恭敬的呈给宋宓两册书卷。

接过书卷,随手把两本都翻了翻,宋宓笑道:“关管事,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关管事连声回复,又略带犹豫的看了一眼宋宓手中的书卷,欲言又止。

宋宓看出了关管事有话没说,便说了一句:“关管事若是有事,不妨直言。”

“主子,不知您要这些东西,可是想入手皇上的选妃?”见宋宓这么说了,关管事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正是。”对于关管事能够猜测到,宋宓一点也不意外,因为关管事常年在京城圈管事内混迹,有这点眼力再正常不过。

听见宋宓承认,关管事的内心忽然涌上莫名的情绪,他定声道:“若是主子有需要,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关管事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倒是出乎宋宓的预料,她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的问道:“关管事为何如此态度?”

“既然主子询问,那么属下就斗胆揣测主子的行为。”关管事定定的看了宋宓一眼,深深的作了一个揖:

“京城有不少人家女子适龄却未许婚配,为的就是找机会进宫,但是苦于朝臣皆惧怕皇上威势,无人敢出头。”

“左右两相倒是可以凭借权势施压,但是如今皇帝给了两相极大的自由,若是因此事遭皇上反扑,未免得不偿失。”

“这种时候,主子愿意借詹事司直的身份带头提起此事,若是有了风声,必然能一呼百应,若是选秀能成,必然有无数官员与主子结交,无形之中主子就在朝中聚集了一批权势。”

听完了关管事的话,宋宓忽然之间轻笑出声,自书桌后起身,走过来将关管事搀扶了起来,温声道:

“先生请起,我竟不知先生竟然有这般见识,是子期托大了。”

关管事自然听出了宋宓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亦恭敬笑道:“主子谬赞。”

“还不知关管事该如何称呼。”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个管事有着远超管事之才,宋宓自然不愿委屈了这人,因而笑问。

“属下单名一个岳字。”关管事听出来宋宓的提携之意,语气更加恭敬。

得知了关岳的名字,宋宓又询问了关岳的生平,这才明白关岳为何有如此一针见血的见地。

关岳原是江陵殷实之家关家的庶子,曾是江陵乡试解元,后来家道中落,关岳因种种原因未能参加会试,又不愿回到江陵与嫡兄庶弟争那微薄的家业,便一个人来到了京城。

后因得罪了贵人,处境惨淡,濒临绝境,是原主把他捡了回来。

听到这里,宋宓不由感叹原主逆天的好运气。原主知此人是可用之人,身家清白,但是没想到,随手一捡就是个解元。

听着话本子唱的什么连中三元的奇才,或许觉得解元没什么,但是在万千才子中拔得头筹,才没话本子唱的那么容易。

与关岳的交谈甚是愉快,宋宓心情愉悦的送走了关岳,开始去翻看关岳送过来的书卷。

什么样的人可以拉拢,什么样的人可以出力,她都必须要搞清楚,只有这样才能一击必中。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下,光线昏暗,门外有小厮轻轻敲击着宋宓的房门:“大人,天色已暗,是否需要掌灯?”

宋宓这才回过神来,推开书房的窗户看了一眼夕阳余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进来吧。”

那小厮进来,看了宋宓一眼,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晚霞十分,天边余晖透过窗晕染在宋宓的侧颜之上,原本柔和的五官平添一分贵气,长长的睫羽扫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静谧万分。

小厮蹑手蹑脚的掌上灯,唯恐惊扰了画中人,正欲小心翼翼的走出去,却听宋宓轻笑道:“你那么小心作甚,我又不会吃了你。”

乖乖,平时不看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自家大人竟然那么好看!和京城第一公子谢清晏公子相比,也不多承认了吧?

那小厮在心中感叹了一通,行了个礼,小心的合上了门离开了。

窗前的宋宓见状郁闷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自己长的那么吓人吗?

内宫,一处偏僻的宫殿之中,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优雅宫妇坐在妆奁前,任由身后的宫女卸下满头珠翠。

那优雅宫妇身着一身淡棕色的宫装,若是细细辨认,还能看出这宫装乃是位居正三品的四妃之一才有资格上身的衣服。

“呀!”

身后素来沉稳的宫婢忽然出了一声,正拔着金钗的手一抖。

“怎么了?”那优雅宫妇没有回头,淡淡的看着面前铜镜照映出自己模糊的模样,缓声问道。

那宫婢直接跪了下去,不停的磕着头,哀求道:“娘娘,是奴婢笨手笨脚,险些弄坏了金钗,请娘娘责罚!”

听得这一声,那优雅宫妇没有生气,反而浅淡的笑了:“漱怡,你跟随本宫,已经十余年了吧?”

那叫漱怡的宫婢垂下了头,柔声道:“回娘娘的话,十二年又八个月了。”

“是啊,一恍,你都跟随本宫十二年多了。”那优雅宫妇抬手,自顾自的将最后一根纯白的玉钗拔下,一头青丝随之滑落,柔和了眉眼:

“你一言一动间在想什么,都瞒不过本宫的。看你的神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妨直说,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章 统一战线

闻言,那叫漱怡的宫婢跪在地上,哀哀的看了优雅的宫妇一眼,低声道:

“娘娘的鬓角,生出了一根华发。”

优雅宫妇正摆弄的妆奁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混不在意的笑道:“先皇登基十二年后本宫入宫,如今先皇仙去已近三年,本宫四十又二,深宫催人老,这又没什么可奇怪的。”

漱怡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细细看了优雅宫妇的侧颜,终究是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了。

静谧间,忽然有宫女碎步走入,恭敬来报:“太妃娘娘,李太妃来拜访您,不知可方便。”

闻得这一声太妃娘娘,那优雅宫妇却是又笑了。这一笑,与远在申州的妩裳,竟是有六分相似。

不错,这优雅宫妇,正是妩裳,或者说,当年尤裳的亲姑姑尤妃,如今的尤太妃。

“这深宫之中,就我们这几个老人了,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尤太妃笑了笑,温声吩咐道:“叫李太妃进来吧。”

话落,一个三十多岁的宫妇穿着一身颜色略显黯淡的宝蓝色,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恭敬的给尤太妃见了礼。

“李妹妹不必多礼。”没等李太妃全礼,尤太妃就起身将李太妃搀扶了起来,笑容更加和善。

“多谢太妃娘娘。”李太妃是宫女出身,面对这个曾贵为户部尚书嫡亲姐姐的尤太妃,总是会心生怯懦。

“李妹妹今儿怎么想到来我这健芳宫?”寒暄了几句,尤太妃笑问。

看见尤太妃披头散发的模样,李太妃就知道自己实在冒昧,也知尤太妃如此,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因为小心翼翼的倾了倾身子,低声道:

“尤姐姐,不瞒你说,我在宫中闲逛的时候,好像无意中看到高太贵妃和,和外男……!”

“慎言!”没等李太妃说完,尤太妃就厉声打断了李太妃的话。

李太妃也知道自己此举不妥,但是实在是内心惶恐,因此又道:“尤姐姐,我真的怕的紧……”

看见李太妃惶惶不安的模样,尤太妃也不好冷脸,放缓了神情道:“先皇逝去,这偌大的后宫,遣散的遣散,陪葬的陪葬,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人一寂寞,就难免有眼花的时候,不必想太多。”

纵然李太妃再傻,好歹也是努力比先皇活的还久的后妃,这点意思还是能听懂的,因而连连称是:“可惜皇上后宫未纳,若是有了小辈,这后宫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寂寞难熬……”

“无妨,这后宫,迟早要填充的,不过是早晚罢了……”尤太妃安慰了李太妃几句,李太妃见尤太妃面露疲色,连忙识趣的告辞了。

送走了李太妃,尤太妃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天空大半昏沉,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还在倔强的照耀着一方天地。

尤太妃平静的神色中染上了浓郁的哀愁,她们这群老家伙,大抵就如这西下的落日,只剩下绝望和孤独。

想起李太妃的话,尤太妃皱眉。这个高太贵妃年纪尚轻,入宫时日尚短,先皇去世时也不过双十年华,自己和她接触并不多,想来也正是寂寞难耐的年纪。

只是怎么胡闹,也不能太出格,别闹出岔子才是……

翌日。

宋宓优哉游哉的在低头中熬过了早朝,早朝一散,宋宓利索的坐上马车,就朝目标地点奔去。

她昨日经过整理,初步圈出几个最容易和她统一战线且和她官职不相上下的官员,要做的,就是说服这群人和她一起上书皇帝,请求皇帝纳妃。

第一个,便是太仆寺丞,这个人因为政绩斐然,皇上特赐了詹事司直一职。

虽然同为詹事司直,但是宋宓这个詹事司直和太仆寺丞的一点也不同。

太仆寺丞的詹事司直代表的是皇上授予的荣誉,而她宋宓是个被贬谪的职务。

腰间的紫金鱼袋简直要晃瞎人的眼,凭借这个东西,纵然太仆寺迎接的人没见国宋宓,还是不敢有一份懈怠,听闻宋宓要见太仆寺丞,连忙一路小跑帮宋宓唤人去了。

半晌,太仆寺丞缓步进来,看见宋宓,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宋郎中!幸会幸会!”

眼神乱瞟,笑容虚浮,连拱手一礼都不到位,还幸会?恐怕这太仆寺丞内心正在骂娘吧?

宋宓挤出一个更夸张的笑容:“叫宋郎中就客气了,寺丞大人应该唤一声宋兄才是!”

听得这话,太仆寺丞的笑容一僵。我和你不熟,哪里来的宋兄?

这太仆寺丞姓周,见太仆寺丞没说话,宋宓立刻厚着脸皮道:“寺丞大人勿怪,小弟就厚颜唤大人一声周兄!”说罢,就极其诚恳的唤了一声:“周兄!”

太仆寺丞:“……”你那叫厚颜吗?那叫没颜!颜是什么,你见过吗?

看见太仆寺丞近乎石化的神情,宋宓在心底暗笑。反正大家都是正五品,她也不怕被太仆寺丞轰出去,自然什么办法迅速就怎么来。

她早就打探过,这个太仆寺丞最擅长做面子工作,典型的老好好,对付这样的人,当然是越无耻越好。

一番寒暄之后,太仆寺丞终于忍不住宋宓兜圈子式的聊天方式,主动问道:“宋兄来太仆寺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没什么要事的话就赶紧走吧,我真的受不了你了!

听见这话,宋宓忽然抬起手,用宽大的衣袖捂住了脸,嚎啕大哭。

太仆寺丞:“……”

喂喂喂!你哭什么?本官可没欺负你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劝谏前夕

待宋宓虚情假意的嚎哭过后,看着尬在原地的太仆寺丞,宋宓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抱歉,周兄,我是想到了伤心事,一时没有控制住……”

“没事没事,既然宋兄没有什么事情,本官也不多留宋兄了,宋兄慢走!”看见宋宓终于正常说话,太仆寺丞恨不得立刻马上把这位小祖宗有多远送多远。

宋宓:“……”说好的老好好呢?

“咳咳。”宋宓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一面感叹道:“周兄,你我同为詹事司直,有一件事,小弟不得不说!”

说完,怕太仆寺丞拒绝,宋宓直接噼里啪啦说了出来:“身为太子詹事府属官,皇上年轻,太子暂无也就罢了,但是让人忧心的事,后宫竟然无一后妃!”

“这简直是我等失职,后宫怎可无人?江山社稷亦有皇家开枝散叶的部分,为了大桓河山,我等义不容辞!”

……

最后太仆寺丞晕晕乎乎的将宋宓送出去的时候,半晌才缓过神来。他答应了什么?他竟然答应了宋宓,要同宋宓一起上书皇帝,劝谏皇上选秀纳妃!

而且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在宋宓拿出的劝谏奏折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盖上了自己的官印!

现在去追宋宓,说自己反悔了,还来得吗?

宋宓心情大好的坐在马车内,不去管身后成功被自己忽悠的太仆寺丞到底是什么想的。

不得不讲,第一个来找太仆寺丞果真是个很好的主意,因为在她看中的那些人里,就太仆寺丞人傻好忽悠。

首战告捷,宋宓信心大增,陆陆续续又用各种手段说服了更多人。

有从利害关系出发,也有握住把柄故意胁迫,还有宋宓以自己的智慧征服别人的。

被刘御史笑着送出来的时候,宋宓告辞离去,心下一阵叹息。

果然像太仆寺那样人傻好忽悠的官员打着灯笼也难找,如今的这些官员,都需要她三番几次说服,这些人才堪堪答应,极其不情不愿的签字或者盖官印。

还有几个,要求宋宓达到一定官员数量之后,才肯蹚这趟浑水。

无论如何,捏着衣袖中沉甸甸的奏折,宋宓心情大好。

她要做的第一步已经基本上成功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第二步了。

马车缓缓的驶到宋府,宋宓下马车向宋府内走去,就又有一辆素雅的马车停在了宋府附近。

宋宓似有所感,扭头一看,只见一只纤纤玉手探出来,掀开了车帘一部分,露出了浅蓝色的衣角,和一只半露不露的小小绣鞋,让人想探究的看下去。

那只白玉般的手微动,将车帘完全掀开,露出女子浅蓝色的窈窕身姿。

女子略施粉黛,朱唇微挑,一双眼眸波光潋滟,一只浅蓝色的玉蝴蝶步摇摇摇晃晃的插在脑后,一颦一笑间步摇晃动,平添了几分妩媚。

看见这个女子,宋宓立刻迎了上去,开怀唤了一声:“裳姐!”

这个从马车山走下来的,正是妩裳。

妩裳似笑非笑的推开了宋宓迎过来的手,嗔怪道:“收到你的来信,我怡红楼的事草草安排就来寻你,如此劳累我,还好意思唤我一声裳姐!”

宋宓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打发走了车夫,将妩裳迎入府中。

她传信给妩裳也不过是三天前的事情,纵然有人快马加鞭送到申州,妩裳还比宋宓预计早一天到了京城。足以看出妩裳赶路的焦急。

宋宓心下对于妩裳这份心思很是感动,嘘寒问暖之后让妩裳先行休息,再提后续需要妩裳做的事情。

见宋宓不太焦急,妩裳也没跟宋宓客气,她连夜赶路确实疲惫,需要休息,精神好了才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府中住进一个女子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当家主母裴氏的耳中。

在裴氏心里,温隐是个极好的姑娘,纵然身份低微了点,但胜在贤良善良,因而听见这件事,立刻把宋宓唤了过去。

“子期啊,为娘听说,你院子旁边的那个空院落里,安顿了一个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自家娘亲那么敏锐,宋宓无奈,掐头去尾的将妩裳是尤裳的事情说了说,然后表示她逃过一劫,在申州定居,已经嫁人了,这次回京城只不过是回宫探望尤太妃。

想起尤裳也是自己当年差一点就定下的儿媳妇,结果户部尚书府一夜灭门,这件事情不了了之。

想到尤裳有这番难料的境遇,裴氏不由唏嘘不已,心生怜惜,更是再三叮嘱宋宓,在尤裳住在府上的时候,要好好对待尤裳,不允许欺负人家小姑娘。

想起妩裳的模样,宋宓有些哭笑不得。好像在妩裳面前,吃亏的那个人总是自己好吧?

不去理亲娘只要遇见女子就偏心到没边的模样,宋宓告辞离开,心中却是开始筹谋后续的事情。

据说当今皇上憎恶女子,除了后宫之中还有一些先皇时期的老宫人,前朝是一个女子都没有……哦,女扮男装的宋宓除外。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宋宓来讲,如果缺了皇上这个重要的一环,那么她这段时间就算是白忙活了。

与此同时,皇宫之中正在忙里偷闲看武侠话本子的季珩打了一个喷嚏。

季珩有些郁闷的抬眼,问道:“最近宋宓在干什么?”

房梁之上立刻传来回答:“据隐卫探查的情况,宋大人最近忙于劝谏奏折。”

季珩闻言,坐直了身子,放下了手中的武侠话本,认真的询问道:“什么劝谏奏折?”

第一百一十二章 赏花花落

“据查探,是劝谏主子选秀,广纳后妃的奏折。”知道这话说出来必定会惹一番风波,但是隐一还是选择不怕死的实话实话。

“纳妃?”闻言,原本神色正常的季珩顿时俊脸黑了一半,没黑的那半是被灯火给照白的:“宋宓到底在想些什么?朕纳妃与否关她什么事情?”

隐一不怕死的提醒:“主子您忘了,就在不久前,您才把宋大人降职为詹事司直。”

太子詹事府的属官啊,有太子的话权力自然很大,如果没有太子,就和虚衔是一样的,就凭宋大人那性格,自然要闹腾出来点什么。

季珩:“……”他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注意宋宓这段时间的动向,时刻向朕禀报。”宋宓的破坏力有多大,虽然现在没有显现出来,但是季珩却是再明白不过,因此冷声吩咐道。

隐一领命,将季珩的命令吩咐下去了。

宋府之中,妩裳一夜好梦,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款款任由宋宓遣来的婢女为自己更衣梳洗,仿佛还是那个身为户部郎中嫡女的尤裳小姐。

不急不躁地用过早膳,妩裳这才发现,宋宓已经在院落之中等候多时了。不由掩唇一笑道:“子期怎么也不唤一声,久等了吧?”

“无事。”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宋宓转过身,盈盈一笑道:“裳姐一路舟车劳顿,清早来访,是我叨扰了。”

闻言,妩裳眼眸微抬,睨了宋宓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和我打官腔。有事说事,没事快走。”

“当然有事。”宋宓粲然一笑,随妩裳进入到内室中,宋宓很是认真的将摆脱妩裳要做的事情详细的交代。

听完之后,妩裳轻声提出疑问:“你送我入宫,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是你要如何送我进去?”

听见妩裳的话,宋宓有片刻的迟疑,才说道:“需要一个朋友的属下助你我一臂之力。”

“可靠吗?”妩裳毫不避讳自己的疑虑:“你要知道,贸然入宫是很严重的一件事情,如果不能做到绝对稳妥,后果你承担不起。”

脑海中闪过桓大哥的容颜,宋宓温声笑道:“可靠的,放心吧。”

皇宫,御书房。

“主子,隐二传来消息,宋大人要求隐二带一个女子入宫去见尤太妃。”

闻言,季珩正在“朱批”的笔一顿,然后又继续动作:“她要带谁进宫?什么时候?还有,尤太妃是谁?朕听着熟悉。”

蹲在房梁之上的隐一:“……”

“要带的是一个女子,根据隐三查探的信息,是申州怡红楼的头牌。宋大人要求戌时入宫,而尤太妃因先皇时期户部尚书府一夜灭门,无处可去,便留在宫中,如今是宫中年纪最长的太妃。”

“嗯。”因为季珩从小怕女人,所以老皇帝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妃子,别说见了,有的听都没听过,季珩能听尤太妃的名字感到熟悉,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主子,隐二那里?”隐一不确定季珩的态度,不由问道。

“由她折腾,不过要隐二盯着点。”不知道宋宓想做什么,季珩很感兴趣,因此明知道不妥,还是纵容。

隐一在心里唏嘘了一声宋大人的好命,将季珩的决定传给隐二。

是夜,皇宫内宫,健芳宫。

宋宓早已经派宫中的线人给尤太妃递了消息,要将尤裳带入宫与她相见,因此尤太妃一直在忐忑不安的等待。

几年之前尚书府惨遭灭门,大理寺却没有查出什么,成为了一桩悬案,尤太妃一直以为自己要孤身一人独活在世,如今唯一的亲人要来相见,心情自是五味陈杂。

“姑姑。”

忽然,一声温柔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尤太妃扭过去,看见熟悉的人,眼眶一红,温柔唤道:“小裳。”

看着尤太妃一如往昔的模样,妩裳扑了上去,埋入尤太妃怀中,眼泪不住的流:“姑姑,小裳来看你了。”

相见过后,姑侄两人夜话许久,虽然想念这个自小疼爱自己的姑姑,但是妩裳也没有忘记宋宓交代的事情,因此低声将宋宓说了出来。

尤太妃一怔,面露难色:“小裳,不是姑姑不帮,而是姑姑在这深宫中毫无存在感,在姑姑之上还有一个高太贵妃,姑姑不能越俎代庖……”

“姑姑,子期会安排好,高太贵妃会病的恰到好处。”后宫松散成这副模样,贫穷的内侍宫婢是银钱最好收买的,随便怎么着都能找到人下药,对于这一点,妩裳毫不担心:

“您只管去做,皇上不喜女子,您找个内侍去禀报就是了。自从先皇去世后,后宫已经多少年没有热闹过了,何况您是后宫中最年长的长辈,皇上不会拒绝的。”

尤太妃意动。能一路在宫斗中存活下来,尤太妃自然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后妃,妩裳说的她皆明白,只不过先皇去世后,在内宫中沉默习惯罢了。

最终妩裳还是将尤太妃劝服,翌日,便有内宫内侍小心翼翼的进入前朝,将尤太妃写的陈情书呈给了季珩。

季珩随手翻了翻,随口道:“你先回去吧,朕会派人回禀太妃娘娘的。”

皇上发话了,那内侍自然不敢多留,连忙躬身告退了。

“陈情书,要在乞巧后一夜在宫中开赏花宴。”大致翻了翻,将尤太妃最关键意思捕捉,季珩淡淡一笑:“这怕是宋宓的意思吧?朕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折腾到什么地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花无情 (V前福利)

距离乞巧节还剩十余天,内宫之中的尤太妃要在乞巧后一夜宴请诸位世家贵族进宫热闹一番的消息不胫而走。

为什么是乞巧后一日?因为乞巧当夜,是游街的最好时间,无论是贵女还是公子,谁愿意留在宫中?

而且乞巧就是相亲最好的时节,如果适龄贵女还未定亲,而且后一日还来参加宫宴,想入宫的意图不就很明显了?

在朝为官,谁家没几个眼线,自然知道宋宓前段时间在折腾什么,也清楚,尤太妃的夜宴,八成也有宋宓在其中推波助澜。

皇上久不纳后妃,已经是世家大族的心头病,因此虽然宋宓折腾的厉害,所有的世家大族竟然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不过不巧的是,高太贵妃因为贪凉,染上了风寒,病情严重,恐怕要月余歇息,这主持后宫夜宴的事情,便全数落到了尤太妃身上。

内宫之中,尤太妃笑意盈盈的看着宫中忙碌的情景,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几分。

自从先皇去世,那些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姐妹们遣散的遣散,陪葬的陪葬,后宫就再也没这么热闹过了。

到底是后宫中的老人,虽然后宫已经几年没有认真打理,但是在尤太妃的安排之下,原本黯淡无光的后宫又重新了绽放出了应有的光华。

含香殿内,高太贵妃躺在床榻之上听着殿外偶尔传来的声音,气的想砸东西,但是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如果不是她偶染风寒,凭借她太贵妃的身份,这种风光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连面都露不了!想想真是,气死人了!

但是因为风寒太过严重,气着气着,高太贵妃又昏睡过去了,身上薄薄的锦被在她的动作下有一部分滑落,根本遮不住人。

在高太贵妃床榻边服侍的倚兰见此情景,想起那个不知名主子的吩咐,默默的垂眸,装作没看到。

主子既然安排高太贵妃的风寒不能好的太快,那么只能委屈太贵妃娘娘了……

而与此同时的廖沉轩,对于宋宓安排的事情,竟然百感交集。他嫉妒宋宓的能力,一方面宋宓能搞砸,一面又希望宋宓能成功……

“公子,表小姐来了!”廖沉轩一回廖府,就听管家如此说道,下一瞬,一个明眸善睐笑意盈盈,身着红衣的姑娘就如同蝴蝶般扑了过来,甜甜的唤道:“轩表哥!”

看着这个姑娘,廖沉轩笑的也分外真切:“商陆表妹,好久不见,生的越发标志了,不知哪家儿郎如此有幸。”

这个红衣姑娘名唤廖商陆,是廖府老夫人的侄女,廖府里的表姑娘,自小在廖府养大,与廖沉轩感情亲厚,前段时间回乡探亲,这几日接到廖老夫人的书信,才赶回了京城。

“轩表哥惯会取笑我!”廖商陆笑的明媚,却没有丝毫提及婚事时女子该有的羞涩,她主动走在廖沉轩身侧,一同向廖府深处走去。

廖沉轩垂眸,淡淡瞥了廖商陆精致明艳的侧颜,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商陆表妹生的好颜色,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皇上如此俊美,而廖家如今缺少女子助力,眼看着夜宴临近,如果商陆表妹能够参加夜宴的话,说不定真的有可能被看中,哦,是看对眼……

不过,听说尤太妃的宴请名册已经定下,商陆才归京,必然是没有在内的,他需要把商陆表妹带过去拜会宋宓,宋宓那么聪慧,肯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想到这里,廖沉轩的思绪断了。他夸宋宓聪慧的时候,心里怎么,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呢?

宋宓并不知道廖沉轩已经盯上自己,她此刻坐在书房内,认真的提笔写信。虽然知道自己此举有些不厚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宓总觉得这样的办法最稳妥。

良久,宋宓垂眸看着纸上墨迹渐渐风干,仔细将信折叠,放入信封之中耐心封好,低声唤道:“多言。”

如今已经对“多言”这个名字麻木了的隐二闻言,进了书房,静等宋宓的吩咐。

被季珩派到宋宓身边那么就,隐二听从宋宓的命令也已经成了习惯,只不过就是宋宓有什么命令,隐二都会上报给季珩罢了。

“麻烦亲手将这封信交到桓大哥手中。”宋宓淡淡一笑:“这件事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出差错!”

“是。”隐二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皇宫之内,季珩方方沐浴完毕,身上略带潮湿,接过宋宓的信。

说起来,前世加上今生,这都好像是宋宓第一次给自己写信,或者说,是给桓大哥写信。因为之前直接有什么事情,直接上书便是了。

将薄薄的信拆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宋宓的信,季珩的脸顿时就黑了。

隐二敏锐的看出了季珩的情绪变化,虽然好奇宋宓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是还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信里也没写什么,宋宓就是表示,桓大哥是皇上身边的宠臣,肯定最了解皇上,因此拜托桓大哥在将小皇帝带去夜宴,哪怕只露一面也好,信的末尾还说,如果这件小事让桓大哥实在为难,做不到的话,就当她宋宓没说过。

季珩知道宋宓夜宴是要请自己过去的,还在想她到底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没想到她竟然用了季珩最无奈的办法。

这是宋宓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委托桓大哥,能为难吗?不能!能做不到吗?不能!

如果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那以后“桓大哥”也不必见宋宓了。

深吸了一口气,季珩平复内心那股子闷气,冷声吩咐隐二:“过两日你给宋宓传话,就说皇上会去,不过夜宴要在屏风后,不与任何女子见面。”

听见这话,隐二倒吸了一口冷气。主子有多憎恶女子,隐一是再清楚不过的。如今主子竟然为了宋大人的一个请求,就如此轻飘飘的答应了?

纵然在屏风之后,但是宴会上终究是会有女子的笑闹声,如果再有什么不长眼的硬向主子身边凑,主子想杀人的心都该有了吧?

“去吧。”季珩内心视死如归,无力的挥了挥手,示意隐二退下了。

躺在床榻之上,季珩轻抚着手中宋宓写的信,认认真真又看了看,忽然眸色加深,淡淡一笑:“如此,也算朕为你宋宓结党营私,出一分力。”

这一次夜宴,无论他有没有松口纳妃,势必都会有不少世家惦记着宋宓的功劳。而且这件事足以证明宋宓的能力,而且宋宓相对独立,想必会有不少受清党佞党挤压的官员投向宋宓。

朝中清党佞党把持朝政已经数年,季珩一直苦于两者势力强横,他皇帝已和傀儡皇帝差不多,如今宋宓闹这一出,倒是在这样的僵局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很快就接到了隐二传来的,来自桓大哥的回答让宋宓心情大好,刑部也无事,宋宓早早的回到了府中,琢磨了一圈,吩咐小厮搬了桌子在院外,呈上笔墨纸砚,认真做起画。

正画的上心的时候,宋宓忽然听见有小厮说道:“大人,廖沉轩来访。”

宋宓此刻注意力全在笔下墨画纸上,哪里注意小厮说了什么,直接道了句:“那就进来吧。”

因此,当廖商陆跟随着表哥廖沉轩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心头不由一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要暴露了(V前福利)

宋宓一身绛色衫衣,一手抚袖,一手提笔染墨,动作行云流水,墨色眼眸低垂,唇角含着淡淡笑意,侧颜专注而深情。淡淡的光晕的晕染在宋宓面容之上,遗世而独立。

廖商陆只觉得自己的内心,在见到宋宓的这一个瞬间,就停止了跳动。

整个世界,因为宋宓而静谧。

廖沉轩走在前面,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身后廖商陆的神色,而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宋宓一副画彻底停笔,这才笑道:“子期兄好兴致。”

原来他唤子期。

子期,子期,真是个好名字。

廖商陆在内心把这两个字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的去品味,一遍遍的去默念,心底的欢喜几乎要喷薄而出。

“原来是……廖兄啊。”恍然想起小厮的话,没想到来拜访自己的人竟然是廖沉轩,听见他唤自己的字,宋宓下意识想唤回去,却尴尬的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廖沉轩字什么,只好含糊过去。

廖沉轩注意到宋宓的尴尬,这个时候在介绍自己的字未免尴尬,因而笑道:“听闻子期兄甚是风雅,忍不住来拜会一二,还望子期兄不要嫌弃才是。”

宋宓眸光一扫,就看到了廖沉轩身后一身红色笑颜如花神色明媚的女子,心下明白廖沉轩醉翁之意不在酒,便笑道:“廖兄能来,宋府蓬荜生辉,期许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待廖沉轩把宋宓从头到尾连同宋宓那副画都没放过的夸一遍,一番官场互捧之后,廖沉轩这才切入主题:

“子期兄,这是我的表妹,你我如此亲切,她也不是外人,你唤她商陆表妹便是。”

听得这一句话,宋宓顿时浑身一紧,警惕起来。见陌生男子第一面就告诉闺名,这廖沉轩该不是要给自己保媒吧?

廖商陆也十分的撑的起台面,盈盈一拜,轻笑道:“商陆见过子期哥哥。”

宋宓一听,更紧张了。这廖沉轩把自己的字都告诉这姑娘了?她承认,这姑娘长的明媚好看又养眼,她刚才确实偷偷瞟了好几眼,但是看美人几眼,不一定要娶吧?

将廖商陆介绍过之后,廖沉轩又开始和宋宓聊天,含蓄的表示这个表妹是昨日才归京的,又闲谈了一段时间之后,带着依依不舍的廖商陆离开了。

本来是担心廖沉轩保媒的,但是没等到,宋宓转念一想,自嘲自己糊涂了。廖沉轩这架势,哪里是保媒的?加上他的话,宋宓不难想到,这家伙是在提醒自己,夜宴别把廖商陆忘记了。

廖商陆恋恋不舍的随着廖沉轩离开了宋府,上了马车,回到廖府,廖商陆立刻拉住了廖沉轩的衣袖,向往又可怜兮兮道:“轩表哥,子期哥哥的画真的好,我能不能带着几个朋友去向他请教?”

听到廖商陆的话,廖沉轩一愣,大恒民风较为开放,青年男女子相见也不是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而且廖商陆表明会带几个姐妹过去,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廖沉轩想到自己对廖商陆还没有言明的打算,想起廖商陆素来喜爱水墨画,而且很有可能在夜宴后就再难以如此自由,心头一软,点头应允了。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廖商陆得逞又俏皮得意的微笑。

子期那么好的人,她一眼就看上了,怎么可能带姐妹过去!她不过随口一说,表哥竟然就傻乎乎的相信了……

……

得知一个叫廖商陆的红衣姑娘来拜访自己的时候,宋宓立刻就想到了是谁,不由一阵头疼。

这个廖沉轩,说一次她就记得了,至于让人家姑娘再一次过来找自己吗?

但是人在门口,出于礼节,总不能赶人走吧?

无奈将人请了进来,听得廖商陆是来寻自己探讨画艺的,宋宓还以为是个借口,结果探讨了几句,宋宓就发现自己和廖商陆真的很投缘,一不小心就聊久了。

看着外面正午的太阳,宋宓想起耽误人家姑娘用午膳了,有些过意不去,客气了一句:“商陆姑娘,午膳时辰耽误了,要不姑娘在宋府用午膳?”

一句客气话而已,哪个未婚的姑娘家,尤其的规矩相对来讲严一些的世家贵女会留在单身公子府上用膳?

结果廖商陆笑容斐然,无辜的眨巴眨巴杏眸,开心道:“好啊。”

宋宓:“……”是这姑娘太单纯了,还是她已经不懂女人了?

为了解决“孤男寡女”用膳的尴尬,宋宓特意把已经吃过午膳的裴氏唤了出来,因为怕廖商陆有不该有的误会,就没叫温隐。

这顿午膳吃的宋宓战战兢兢,虽然赞赏廖商陆的才情,惋惜这样的女子要进宫,好白菜被小皇帝给拱了,但是宋宓也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是感觉,廖商陆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看知己的目光。

这一错觉最终是在廖商陆频繁的拜访中得了验证,对于这样的情况,宋宓无奈,开始找各种借口躲廖商陆,避而不见。

不过,因为廖商陆的缘故,宋宓倒是和廖沉轩关系近了不少,偶尔还能一起出去小酌两口。

当然,是真的关系好还是假的关系好,也就只有本人冷暖自知了。

转眼之间,乞巧将至。

廖商陆十分苦恼,她已经感觉到了子期对她躲避,她想问清楚,想表达心意,但是她连子期的影子都见不到!

堵在廖府门口,廖商陆巧笑盼兮的问着下朝归来的廖沉轩:“轩表哥,眼见乞巧了,你会不会和几个朋友一起出去?比如,子期?”

宋宓没有把廖商陆的事讲给廖沉轩听,人家这是要进宫的姑娘,结果被自己勾搭了,宋宓要是敢讲,恐怕会被打死廖府的人打死的吧?

因此廖沉轩并不知道廖商陆的心思,也没在意廖商陆的话,只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或许吧。”

乞巧那夜,子期会和轩表哥一起上街游玩!

得到有关宋宓的消息,廖商陆十分开心,雀跃着离开了。留下廖沉轩茫然的看着廖商陆的背影,他好像没说什么啊,商陆表妹在开心些什么?

乞巧节,来的迅速而漫不经心。

夜幕降临,坊市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摩肩接踵,少男少女们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因着大恒乞巧的习俗,每一个出来的人脸上都蒙着面具,虽不易辨明,却也带着朦胧的美。

卖面具的小商贩有了用武之地,叫的更大声,却也更加热闹。

宫中也挂上了红色的灯笼,烛光在灯笼中摇曳,光火忽暗忽明,挠的寂寞的人更加心痒难耐。

季珩本就是不爱朝政的性格,在这样的夜更加不想待在宫中,因而低声自言自语道:“要不然朕也出去吧?”

蹲在房梁之上的隐一听见季珩的话,险些从房梁之上栽下来。稳住自己不停抽搐的嘴角,隐一道:“主子,乞巧节,外面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多。”

是非常的多!

这一句话戳到了季珩的痛处,想起自己对女子的恐惧,他顿了顿,继续回到书案之后进行“朱批”。

没写两笔,季珩心下烦躁,忽然之间把狼毫一扔,冷声道:“叫廖沉轩入宫,陪朕一起出去!乐启,多带些内侍!”

这样的夜,如果只是因为他的惧怕之情而错过,真的是不值得!大不了他多带人,隔离开那些女子就行了。

只要女子不接触到他,就算看到,他也只是浑身难受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乐启听到了季珩的吩咐,连连应声,准备去了。

隐一知道主子主意已定,因而只能吩咐隐卫多加派人手,时刻注意着情况。

……

廖沉轩陪皇上出宫乞巧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世家。不少人一阵庆幸,皇上愿意乞巧,说明了什么?

说明皇上春心萌动,是纳妃的好时节!

一时间,更多的贵女出动,在坊市之上寻寻觅觅,只求那一抹身影。

廖府之内,廖商陆正精心装点自己。

知道轩表哥乞巧会和宋宓在一起,廖商陆耍了个小心机,她说想看看表哥一行是如何乞巧的,和表哥约了个地方,要求表哥必须经过那里。

看着镜子中明艳动人的自己,廖商陆展颜一笑,镜中美人亦展颜一笑。

满意的点点头,屏退婢女,拿上婢吩咐买下的面具,廖商陆施施然向约定的地方走去了。

宋宓虽然听说了廖沉轩同皇上一起乞巧的事情,却没怎么在意。

带上小厮为了讨好自己而买给自己的面具,宋宓亦心情愉快的上了坊市。

这是宋宓来到这里之后度过第一个乞巧,她很感兴趣。

坊市某处,有不少女子的目光都聚集在为首那个英俊不凡的男子脸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能靠近他,此生无憾了吧!

原本就拥挤的坊市更加拥挤,似乎有无数女子要飞扑过来。乐启和一群内侍围在季珩周身,不停的推开周围的女子。

虽然这样的举动引来不少人怒目而视,但是这一群人看起来贵气不凡,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不少人选择了忍忍。

走了一段路,季珩皱眉,冷声道:“去商铺买个面具。”

一个内侍应声离开,不多时,就拿着一个玄色的面具呈给了季珩。

带上面具,女子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少了好多,季珩才觉得自在了些,随意的向前走着。

廖沉轩笑着陪在季珩身边,心里的小算盘却噼里啪啦打响了。

自己和商陆表妹约的有相见的地方,就在这不远处的茶馆,而皇上又在自己身边,此时不好好利用,更待何时?

这样想着,廖沉轩便故意引着季珩朝约定的茶馆走去。

与此同时,廖商陆焦急的戴着面具,等在茶馆门口。乞巧街道之上人来人往,幸好她认得轩表哥的面具,轩表哥也认得她的面具,不会错过的。

在人流之中走了许久,虽然热闹而且新鲜,但是被人挤来挤去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宋宓随意寻了个茶馆临窗的位置,要了壶茶,漫不经心的看着下面的景色。

廖沉轩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等在茶馆门口的廖商陆,松了一口气,笑道:“公子,要不咱们进茶楼……”

廖商陆自然是看到了廖沉轩,轩表哥身边的人都带着面具,在人潮拥挤中难以辨明谁是谁。但是想到轩表哥和子期在一起,那么在轩表哥身边那个气度不凡的,就是子期了吧……

廖沉轩话未说完,原本站在茶馆门口的廖商陆竟然直接扑了上来,一把扯掉自己脸上面具,露出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她深深注视着廖沉轩身边的这个人,扬声道: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躲着我?我就是喜欢你,你要是不喜欢,直言就是,我绝对不会缠着你!你要是喜欢,明日就是个黄道吉日,去廖府提亲去!”

廖沉轩的面具都惊讶的掉了下来。他没想到,自家表妹竟然那么大胆,竟然直接拦着当今皇上在乞巧节表明心迹!

廖商陆生的本来就美,季珩一行人又很凸显,加上这一段话,在喧闹无比的坊市甚是响亮,顿时人人朝这里看去,自然也引起了宋宓的注意。

看到廖商陆的脸,宋宓下意识的想取出面具戴上,但是转念一想,她都给别人表白了,应该没自己什么事情,便作罢,饶有兴致的看过去。

廖商陆这个姑娘不仅长的明媚,胆子也真的很大啊,她表哥廖沉轩都被她震惊的脸上面具直接掉下来了。

廖沉轩……对了,廖沉轩不是和皇上在一起吗?那在他身边的,就是当今皇上?

宋宓目光扫去,看着那一群聚堆的男子,更是肯定廖沉轩身边那个男子就是皇上的想法。

皇上既然憎恶女子,自然要在身边多带些男子,才能隔离开那些女子。

此时此刻,季珩是很懵的。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廖商陆,没注意到她的美,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浑身上下只有一个念头在不停叫嚣:“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

感觉面前这女子咄咄逼人的靠近,季珩左右去看,想示意身边的人帮自己挡一挡,但是余光却是好像好像扫到了什么熟悉的人,季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瞳孔顿时一缩。

宋宓?!怎么那么巧,她竟然在这里?

感受到季珩的目光,乐启等人本想拦着,但是见距离皇上最近的廖沉轩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由暗想,难道皇上是乐意的?因此便静观其变,打算如果有不对劲就出手。

茶楼之上,宋宓索性站在窗边,直接霸占了一整个窗子,饶有兴致的看着。

廖商陆竟然给当今皇上表明心迹,这简直是万年难遇的好戏啊!

看着面前的人久久不回应,廖商陆渐渐红了眼眶,她一双杏眸含着泪水,却倔强的忍着,伸手就要去拽季珩的面具:

“你把面具取下来!我要你明明白白的和我说话!”

一刹那,廖沉轩大惊失色,宋宓笑意盈盈,季珩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紧张到动弹不得。

时间似乎都因为紧张而停滞了……

上架感言

从小到大,miss故虞有两个非常迫切的愿望。

第一个,逃离那个没有温暖没有亲情只有硝烟的,不算是家的,家。

第二个,彻彻底底经济独立,不再低声下气去求,不再受制于任何人。

第一个愿望,在我17岁高考上大学之后,实现了八成左右。因为我可以一直在学校不回家,过年也可以借口春运票难买,将回家的时间一拖再拖,将离开的时间提前再提前。

第二个愿望,还没有实现。或者说,正在努力的路上。

我给我妈打电话,我说,妈,我网文十一月一日上架,如果读者足够能不离不弃而我能全勤的话,估计每个月我稿费就够生活费了。

我妈说,嗯,独立了好。

然后我告诉我妈,妈,我这段时间老是做一个梦,梦见你和我爸都放弃了我,我被全世界抛弃了。

回应我的,是手机那端长久的沉默。

我只剩下苦笑。

我想应该很少有人和我一样,每个月都在担心下个月从父母那里拿不到生活费,每到月底都像要狗肉账一样要钱,还要小心翼翼。

哦,说一声,我家好歹也小康了,养得起我,不是穷到揭不开锅的那种。

我绝对绝对是我父母亲生的孩子,这句话没毛病。

但是他们闹离婚闹了近四年,都不想出钱养我,这句话也没毛病。

从小到大,找父母要钱都是我心里的阴影。我和大多数孩子不同,大多数孩子要钱,都撒娇卖萌,父母笑着就给了。

我——

“你怎么不找你妈要?就知道找我!”

“你爸呢?他既然是你爸,就该养你!”

就是这么戏剧性,没有任何浮夸。

我这么多年,经历的,受过的,根本是寥寥几句话说不清的。

所以,我渴望经济独立,再也不用端着小心,独自咽着委屈。

这不是小说,句句属实,更残酷血腥的东西更多——

比如,我爸口不择言的时候指着我骂,谁知道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比如,我妈气急败坏的时候吼,我怎么养了你这只白眼狼,你看谁家好你去谁家!

我不记仇,也不敢怨,但是这些事情,委屈到深处只能一个人承受,所以我都记得。

心里太多话无处倾诉,一不小心就说多了,就此停笔,言归正传。

我一直都很喜欢强大而独立的女子,或许和从小生活的环境有关吧,宋宓就是这样的女子。

她最开始可能没那么厉害,会出错,会犯傻,但是时光最终会磨砺她,而她也会成为更好的模样。

《佞难为》是一个我突发奇想又酝酿很久的故事,它可能不太成熟,但是每一个情节,都是我想了又想的。

付出的心血太多,所以反而不敢奢求太多,因为怕失望。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啊,如果你们觉得《佞难为》不错,如果你们看到我的诚意的话,还请支持正版。

因为只有正版,才能有稿费。

对,是窘迫的我,最在乎的稿费。

这么说可能有些势利,但是我确确实实想每一个读者都能正版订阅,想到了肝都是疼的地步。

一章只是一毛钱而已,现在马路上掉一毛钱,很多人都不屑于去捡,但是在这里,无数人的一毛钱,却足以溪流汇聚成江海,让我距离自己第二个愿望更近一步。

我很现实,很多人说上架要将自己的真实经历讲出来,贴近读者了之后订阅会更多,所以我把那些过往扒开,将委屈一一倾吐。

也算是,借着上架感言,给一屏之隔的你们,撒一个娇吧。

想起那些旧事,心里就很难过,现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这样吧,谢谢你们的不弃。

第一百一十五章 再次初识(求首订!)

轻轻的摩擦声,转瞬之间,季珩脸的面具在廖商陆的动作下落地。

四周声音嘈杂,面具落在地上毫无声响,但是季珩的注意力全部停留在了那掉落在地上的面具之上。

完了。这是季珩内心第一感受。

“砰”茶馆之上,宋宓手边的茶盏碎成了几瓣,她站在窗前,死死的盯着季珩的脸,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那个明明是皇上份的男人,面具之下,竟然是桓大哥的脸

她难道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是皇上让桓大哥来代替他出来

宋宓如此聪颖的人,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很久之前,那些敷衍的,巧合的事,全部都一一得到了解释。

自嘲一笑,宋宓后退一步,“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窗户。

茶楼之下,廖商陆惊恐的看着季珩,虽然是质问,但是声音都是颤抖的“你是谁子期呢子期在哪”最后一句话,是问廖沉轩的。

“商陆表妹,你在胡闹些什么”能揣摩到皇上心思的人也不是蠢的,因此稍微用点脑子,廖沉轩就将前因后果明白了六七分,脸色“唰”的一下变成了黑青色。

季珩压下心中汹涌澎湃的绪,果断的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廖商陆的距离之后,才感觉浑舒适了些。

“沉轩,这件事,你好好处理。”季珩虽然不太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但是知道和廖沉轩绝对关系匪浅,而且还牵扯上了宋宓

对了,宋宓

季珩下意识抬头去看宋宓所在的窗户,却发现原本宋宓站的窗户竟然已经紧紧关上了

慌乱一阵阵的涌上来,想到宋宓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份,季珩脸上神色一变。

不顾坊市之上形形色色的百姓,季珩直接向那扇窗户飞掠而去,用力一推,发现这窗户是向外关闭的,无法从外面推开,因而蓄了内力,猛的一把拍碎了窗柩,显露出正神色冷淡饮茶的人。

宋宓所处的是一个小厢房,这边季珩的动静太大,下一瞬,便有酒楼小二神色不善的推开门,训斥道“你们这是”话为说话,结果看到浑寒意的季珩,顿时气势一萎,嗫嚅道“您继续您继续”

“滚”季珩正在酝酿绪,考虑这件事要如何去解释,结果被一个蠢货打断了思绪,能有好脾气才怪,厉声呵斥。

那小二直接连滚带爬的滚了出去,还不忘记贴心的帮季珩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

厢房之内只剩下两个人,宋宓垂眸,至始至终没有看季珩一眼,也没有因为外界的动静而有一丝一毫的回应,的无视。

看见这样的宋宓,季珩心里更慌,打他骂他都好,就是别不理他啊前世今生都没有这样的事发生,他他怂

“宋”沉默了许久,终究是季珩先开了口,结果才说了一个字,宋宓就直接将茶盏一撂,跪地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大礼

“微臣宋宓拜见皇上。”

季珩自从登基,被无数臣子拜见,但是从没有哪一个臣子的拜见,让他如此心慌。

宋宓敢拜他这个皇帝,他这个皇帝也不敢受啊谁知道如果他拜出皇帝的架子之后,他和宋宓将会成为什么模样

俯,季珩切切实实的要将宋宓搀扶起来,但宋宓就是低头在地上跪着,不动分毫。

宋宓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人。

自从申州相识,到京城的点点滴滴,她只觉得一腔信任还有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全部都喂了狗。

她怨,他为何要一直瞒她,她气,他根本不信任她,她恨,他险些让她陷入万丈深渊。

宋宓一直以为,自从她女扮男装之后,再委屈也不再会眼泪,但是脸颊之上滑落的,温的东西是什么

季珩不知道宋宓心里在想什么,但是这样的宋宓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沉默的看了宋宓许久,季珩忽然一把拉起宋宓,把她抱入怀中,力道之大,似乎要将这个人揉入骨血之中。

怕宋宓不听,季珩快速的说道“子期,不是我欺骗你,是因为只有桓大哥的份才能让你我真心相交,我是真心把你当你自己人的,只不过是有苦衷而已,请你相信我”

这个怀抱熟悉又陌生,宋宓呆呆的任由自己被季珩抱着,半晌都没缓过劲来。

能让一朝皇帝做到这个地步的,古往今来,也只剩她宋宓一人了吧

想起面前人方才的解释,宋宓忽然之间有些心疼,然后是无尽心酸。

纵然是“兄弟”间的拥抱,但是如果抱太久也未免让人怀疑,宋宓眨了眨眼睛,将未尽的眼泪风干,推开了季珩,叹息道“罢了。”

随即宋宓像是想起了什么,抬眸一笑,拱手一礼,温柔笑道“在下宋宓,字子期,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定定的看了宋宓,季珩知道宋宓已经原谅了他的欺骗。不由淡淡的扬唇,郑重道“在下季珩,字桓之。”

这一次,只以姓名相交,无关任何乱七八糟的世俗羁绊与份。

季珩,字桓之。

宋宓默念了一遍,微微一笑。这才是他的真实名字,所幸她知道的还不算迟。

将手环上自己的脖颈,拽出埋在衣衫之内的细线,带出了那枚吊坠。宋宓取下吊坠,放入了季珩手中“这是静贤承运弘仁恭肃太妃留给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季珩登基之后,就为他那难产去世的母妃加上了静贤承运弘仁恭肃的谥号。

“朕一言九鼎,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收回。”说到这里,季珩神色一僵,带着些许小心的看向宋宓“今之后,桓大哥在你心里还存在吗”

看着这样的季珩,宋宓内心更加柔软。

曾经她就怜悯过小皇帝,在最闹腾的年纪担负起整个天下,竟然连个真正的知心人都没有。

“存在。”宋宓坚定的看向季珩“朝堂之上,你我乃君臣,朝堂之下,便是知心人。”

而且宋宓在内心嘀咕了一句,得圣宠到底有多任,她可是记忆犹新。

送上门的机会,她要是还不抓住,岂不是傻了<b>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能奸佞(第二更!)

闲谈了几句,宋宓更是摸到季珩格里原本“桓大哥”没有展露出的一面,坐在茶桌前,她睨了季珩一眼

“怎么不装了现在是装也懒得装了”

季珩丝毫没有被宋宓揭穿伪装的尴尬,淡定自若的说道“既然你在我面前是真实了,我也没隐瞒你的道理。”

这话一说,宋宓却是有点尴尬了。

她忽然想起,季珩压根不知道她是个女人如果有朝一季珩得知了真相,他又是个憎恶女子的人想到这里,宋宓忽然后怕的抖了抖肩,这简直太可怕了

“你很冷”看着被自己一掌拍了稀巴烂的窗户,季珩没有一点破坏公物的内疚感,而是皱眉道“这家茶馆的窗户未免太不挡风,要不然换一个家吧”

宋宓“”她有预感,从今以后,她将解锁一个新的季珩。

向窗户外面看了一眼,宋宓忽然之间坏心笑道“桓之兄,今是乞巧,要不要跟随我一起出去走一走”

坊市之上,女子男子交织,想排除出女子,几乎是不可能。

季珩还沉浸在被廖商陆拽掉面具的影里,顿时觉得浑一紧,直接无视了宋宓的话,问道“那廖商陆怎么回事她好像把我认成了你。”

说道这里,季珩上下扫了自己一眼,又瞅了瞅宋宓的小板,眼中表达意思再清楚不过明明形相差那么大,廖商陆怎么认错的

“认错人”自从季珩面具一掉下来,宋宓就把窗户关上了,因此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如今听季珩一讲,不由得拍了拍桌子,一脸苦瓜状“作孽啊”

说着,就把和廖商陆的相遇一五一十的说给了季珩听。

季珩抽了抽唇角。宋宓是有多吸引人,才能男女通吃虽然他时常会忘记,但是一直清楚的知道,宋宓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说到这里,宋宓忽然之间皱眉,她看向季珩,斟酌了半晌,才说道“你知不知道,明夜的赏花宴,算是你的纳妃宴。”

季珩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可能我只是去看一眼便走。”说道这里,季珩扫了宋宓一眼,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如果不是你写信求助到桓大哥那里,朕可能连一眼也不去看。”

气的连我都不用了,直接上“朕”。

宋宓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我那不是不知道你的真实份嘛”

想起自己要亲手将劝谏季珩纳妃的奏折呈给季珩,宋宓瞬间觉得心里各种不是滋味。

但是宋宓也知道,事被她做到这个地步,箭在弦上,已经没有收手的余地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季珩看出了宋宓的顾虑,便淡声道“你只管放手去做,一切有朕。”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很是狐疑的看了季珩的一眼。出于对桓大哥信任,但是又出于对小皇帝的怀疑,宋宓的心思很是复杂。

季珩显然知道宋宓的怀疑,深深的觉得自己被自己的最器重的臣子鄙视了,但是想想自己在外面的名声好吧,他还是不辩解了,靠实力说服。

天南地北的聊了很多,越聊下去,宋宓越一种想要带坏季珩的冲动。

前二十年在深宫之中,季珩一直被迫学如何做一个好皇帝,一言一行不敢有任何逾越,后来好不容易把老皇帝熬死了,任却是有限度的因为朝政把握在左相和右相手中。

当然,宋宓是不会去当带坏皇帝的佞的,因此她压下这个念头,将自己在宫外的见闻一一告诉讲述给季珩,只是宋宓没太注意到,她越说,季珩的眼眸越亮。

话逢知己夜不足,最后季珩将宋宓送回宋府的时候,坊市之中的人已经稀稀疏疏,不少人家灯火也熄灭休息了。

守门的小厮开了一扇小门,宋宓笑着和季珩告别。

看着面前的门渐渐关门,隐没了宋宓的影,季珩这才转回宫去。

一夜好眠。

因为昨夜熬的太晚,又加上不用早朝,宋宓竟然比平时起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时辰。

慢悠悠的穿衣梳洗,却有小厮来报“大人,廖府表姑娘来访。”

虽然不知道廖府表姑娘是谁,但是一个“廖”字就足以让宋宓警觉起来,她吩咐道“你去回话,说你家大人早已经出去了。”

宋宓这厢才话落,就听府门口有隐隐约约又熟悉万分的喊声“子期我知道你在府中你若不见我,我就每天堵在这里”

“快,先将她请进府再说”宋宓心中暗恼,一个那么大的姑娘跑出府,廖府上下的人都是眼瞎的吗就算大恒民风开放,也没开放到这个地步吧

迅速收拾自己,宋宓正考虑着怎么应对廖商陆,就见那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说“大人,廖给事中来访,说要带走他表妹”

一听这话,宋宓眼眸一亮,立刻挥手道“把廖给事中请进来哦,不,我亲自去请”

待宋宓出去的时候,廖沉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看见宋宓,他露出一抹似歉意似怨气的笑容“子期兄,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倒是廖府,以后要加强防卫才是。”对于廖沉轩的绪,宋宓也没办法说什么,她才是怨念最大的那一个好吗

莫名其妙就被一个黄花大闺女缠上了,那么狂,那么飞蛾扑火,更重要的是,这还是廖府准备送进宫的人。

这么对她真的好吗她自己也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好吗

鉴于自己出现会对廖商陆带来刺激,产生不好的影响,宋宓吩咐小厮将廖沉轩带去找廖商陆,自己赶紧离府去刑部了。

虽然她上任刑部郎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宋宓对刑部真的没什么感,如今却觉得,刑部真是一个良好的避风港。

在刑部处理了些鸡肋的杂务,夜幕就已经降临了。

放下手中的狼毫,宋宓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整理了整理上的袍子,关上自己处理事务的厢房的房门,宋宓出了刑部,看见自家的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一脚踏上马车,向宫中飞驰而去。<b>章节内容正在努力恢复中,请稍后再访问。

第一百一十七章 谋算好的(第三更!)

马车平稳而快速行驶在御街之上,一路畅通无阻。

“吁”

忽然之间车夫一声高喝,死死勒住马缰。

“怎么了”原本满腹心事的宋宓从思绪之中抽离,奇怪问道。

一阵的声音之后,车夫的声音从马车之外传来“前面好像有人的马车坏了,停在路中。”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天色,宋宓皱了皱眉,吩咐道“你去前面看看,那人的马车修理需要多久,又有几个人滞留。”

不多时,车夫过来回话“大人,前面是廖府表姑娘的马车,只有表姑娘一个人滞留。”

宋宓“”这真的不是廖商陆谋算好的

这个念头一落,宋宓忽然听见有俏的女子声音在车帘外传来“子期哥哥,我的马车坏了,若是等待修理怕是要耽误赏花宴,你能载我一程吗”

“廖小姐,我为外男,若是搭载你,恐怕于你名声有损。”想着廖商陆在车外对自己虎视眈眈,宋宓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毫不犹豫的委婉拒绝了。

“名声是什么能吃吗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愿不愿意帮助我,能不能赶上赏花宫宴。”对于宋宓这礼节的一,廖商陆并不吃,毫不避讳的说道。

宋宓扶额,她怎么忘记了,敢在乞巧节大敢表白的人,怎么可能被寻常礼法束缚

见宋宓久久不说话,廖商陆直接厚脸皮的当做宋宓默认了,伸手就要去掀宋宓的车帘。

被廖商陆这大敢的举动惊到了,宋宓死死的拉住车帘,一面快速道“廖小姐,你乞巧那夜不是说,若是我不喜欢你,你也不会纠缠吗我不喜欢你,你还是离开吧”

听见这话,廖商陆的眸光一黯,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但是不过转瞬之间,她充满活力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错了,我说的是当时站在我面前的那个人,那个人拒绝我了,所以我不纠缠了,但是那个人不是你,我是很信守承诺的。”

宋宓“”还能这么解释

一番你来我往的僵持之后,宋宓竟然在厚脸皮这里败给了廖商陆,最后的结果是,廖商陆欢欢喜喜的坐上了宋宓的马车。

一路上,宋宓都黑着脸,看也没看廖商陆一眼。

但是廖商陆坐在她的斜对面,一直笑盈盈的托腮看着她,还时不时嘀咕一声“子期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那么好看。”

宋宓有那么一个瞬间,想把自己是女子是事实说出来,但是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宋御史隐瞒她是女子的事牵扯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她不能为了摆脱一时的麻烦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一路无言到皇宫,马车停下来的那一瞬间,宋宓就立刻跳下了马车,像马车里面有什么魑魅魍魉似的。

这一举动没有一丝风度,宋宓是故意破坏自己的形象,以希冀廖商陆能渐渐死心。

结果廖商陆也如同他一样从马车之上跳了下来,笑的更加开心“子期,我们下马车的方式也一样,果然是天生”

不等廖商陆说完,宋宓立刻加快步伐向宫中走去。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人眼里出西施到底是有多么的可怕

宫中规矩森严,廖商陆没办法跟随宋宓,倒是让宋宓耳根子难得清静了片刻。

一路之上,悠长的宫道虽然干净,却也寂静,只有寥寥几个宫人行走着。

宋宓在心中感叹第一次见到如同冷宫一般的皇宫,一面朝赏花宴所在的地方走去。

宫里人手不够,所以没派内侍宫女引路,但是宫里那么清冷,唯一的喧嚣声听的一清二楚,不用引路就能准确的找到位置。

赏花宴布置在凤栖宫,这里本该是中宫皇后待的地方,只可惜,先皇一直未立皇后,这凤栖宫竟和冷宫一般清冷。

看着凤栖宫内随处可见的盆栽,宋宓在心中暗笑,真是委屈尤太妃了,为了办“赏花宴”,这怕是把整个内宫的花儿都搬过来了吧

正走神着,忽然有人在一旁唤“子期兄”

宋宓抬头一看,是廖沉轩等一干人,和她年纪差距都不大,但是这些人都是有官职在的。

不远处有另一波世家公子聚在一起,也是闹非凡,不过,不同的是,这群世家公子都是白。

和人寒暄着,闲聊着,宋宓时不时将目光朝女眷所在的地方看几眼。

她虽然是个女子,但是自从懂事之后都是和男子在一起打交道,但是她也知道,那群笑意盈盈的女子,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子期兄怎么一直朝着女眷方向看莫不是有了意中人”有一个人靠近宋宓,笑问。

宋宓抬头,辨认出眼前这人是如今的五城兵马指挥司,虽然和自己一样是五品,但是人家权力可大多了,便笑着回应道

“哪里,只是对那边的场景感到好奇而已。”

“哈哈,那还不简单,等子期兄你未来娶了妻,就能深入浅出,更能了解。”说着,五城兵马指挥司还朝着宋宓挤挤眼。

宋宓一怔。是她太不单纯了吗听起来很正常的一句话,她怎么读出了不同的味道

这边正聊的开心的时候,忽然听见内侍尖锐的通禀声划破长空

“皇上驾到”

闻言,宋宓的心一紧,手不自觉的摸向自己的衣袖。

那里,有今的重头戏主角,一个署了朝中三分之一官员姓名的,劝谏纳妃奏折。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下难求

众人哗哗的跪倒了一片,因为宋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份,季珩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公子哥这一席,示意众卿平。

又是哗哗一片衣料摩擦之声,宋宓在起的时候偷偷瞥了季珩一眼,结果恰恰对上季珩黑沉如墨的眼眸。

这种感觉怪怪的宋宓垂眸不再不去看,因而没看到季珩眼底一闪而过的揶揄。

自从季珩登基之后,宫中这是第一次举办宫宴,于于理,季珩也是要说几句的。

宋宓垂眸等了好久,但是始终听不到季珩的动静,不由有些纳罕的朝季珩的方向看去,结果发现季珩睨了自己一眼,目光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朕就等着你呢,你怎么还不上书

宋宓,深吸一口气,低头碎步走到季珩面前,跪地朗声道“臣宋宓,恳请皇上选秀纳妃,此奏折中有上百官员请愿之名”

话落,顿时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宋宓上,有不少和宋宓距离近的公子哥还特意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

在心里暗骂这群人没一个厚道的,宋宓内心紧张。现在声势没营造出来,季珩到底要如何处理稍有不甚,她宋宓就里外不是人了。

整个赏花宴静悄悄的,连微风过耳的声音都能听到。

良久,季珩忽然低笑“那依卿所见,哪些世家贵女足以进宫”

啊宋宓惊愕的抬眸,显然是没想到季珩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这要她怎么回答

她要是真指出几个贵女,难道季珩就会纳那么她说谁,又不会得罪谁

“这些贵女都是极好的。”宋宓恭恭敬敬说道。

“是么”一旁宫人小心翼翼呈上茶盏,季珩拿过,拨开茶盖抿了一口,这才垂眸看向宋宓“既然都是极好,那么朕就做主,将这些贵女全部赐给卿如何”

闻言,宋宓震惊,连连磕头“臣拙劣,难受美人恩”

看着宋宓连连磕头的模样,季珩甚是心疼,但是他没有办法。

这一次宋宓劝谏他纳妃,如果他不能一次震慑,只怕这种风气会风吹又生,每一就和臣子因为纳妃的事斗智斗勇,可不是他想做的。

清楚当今皇上秉的不少臣子也惊了,他们知道皇上说话,纵然再不靠谱的话,都有可能是认真的,因此不少冷眼旁观的人纷纷跪下,劝服着季珩三思。

待那群老臣嘴皮子磨破,一盏茶已凉,季珩这才笑道“诸位这是在做什么朕不过是开个玩笑,这么多贵女,纵然宋卿想娶,恐怕诸位也不会答应啊。”

众臣顿时松了一口气。

“但是”

这两个字一出,所有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凡是最怕“但是”。

季珩似笑非笑“乞巧昨刚过,朕看着有不少才子佳人可以配对,借此赏花宴,朕也做一回月老。”

家中有适婚孩子的臣子再一次紧张起来。皇上那个不靠谱的,谁知道会怎么赐婚问题是,就算是不满意,圣口一开,谁敢反对

“哈哈,既然皇上赐婚,那么可要好好为我们这一群未曾婚配的公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夫人才是。”

忽然,不远处传来放dàng)不羁的一声,众人好奇到底是谁敢在圣上面前如此放肆,看到来人,顿时明白了。

京城之内有名的纨绔子弟,又称作京城第一公子,当朝左相外孙,当朝兵部尚书之子,谢清晏。

看见谢清晏说话,季珩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有韶之在一旁纨绔相助,想必这个赐婚会更精彩。

“五城兵马指挥司可在”清了清嗓子,季珩问道。

“臣在。”这就是和宋宓搭话的那个人。

瞥了这年纪轻轻却大有作为的臣子一眼,季珩道“朕看,国子监祭酒家的嫡女与你甚是般配,不知你可满意”

五城兵马指挥司想哭的心都有了。他是五品,国子监祭酒的也是五品,娶妻要高娶,但是他哪里敢说不满意满意皇上赐婚,哪里有不满意的道理

没等五城兵马指挥司说话,就听谢清晏闲闲笑道“依本公子之见,光禄寺卿的庶女更适合五城兵马指挥司。”

听见这话,五城兵马指挥司直接想给谢清晏磕头叫祖宗。

光禄寺卿官职是三品,比他高很多不错,但是他家的庶女前些一磕破了额头,破了相,这样的女子谁敢娶

连忙道“臣遵从皇上旨意”

闻言,季珩眼中闪过淡淡笑意,不一会儿时间,在谢清晏的神助攻之下,季珩又配成了几对。

听着季珩赐婚的人,不少臣子的心又放到肚子里了。

仔细听听,不难听出,皇上赐婚的人都是年纪偏大的嫡女和男子,这样的嫡女其实都是世家留着送入宫中,年纪大了,皇上还没纳妃的打算,这嫡女就算剩下了。

有了皇上赐婚,也算解决了一批份尊贵的“大龄剩女”。

宋宓一直跪在地上,静静听着季珩赐婚,听着听着,不由有些心酸。

外人看来,季珩的赐婚十分的随意,但是如果深知朝中错综复杂的人就能听出来,季珩的赐婚,清党和佞党,一直没有混淆。

清党的女子陪清党的世家公子,佞党的儿郎娶佞党的世家贵女,没有一对弄错的。

看似无心却有心。

世人皆说皇上昏庸不喜朝政,但是若没有真正的上心,又怎么可能对这些东西那么的了然于心

只可惜,如今朝中佞党和清党瓜分了大部分的江山,季珩的这个皇帝,并不能展开手脚,反而落下了昏庸不靠谱的名声,让人惋惜不已。

正这样想着,宋宓忽然之间听见季珩唤了自己一声,心里一突,连忙应了一声,恭恭敬敬的表示臣在,皇上尽管吩咐。

看见宋宓如此模样,季珩觉得好笑。别以为他没看到,他看的一清二楚,宋宓偷偷走神了,后面压根没认真听他说话。

但是有更重要的事,季珩没和宋宓计较这样的事,而是声音平淡的说道

“宋卿,朕念你才思无双,将你从刑部调入翰林院担任翰林学士,不知卿意下如何”

第一百一十九章 翰林学士

今夜所有的震惊,都没有这一句话带来的惊喜大。

如果说朝中唯一有皇帝权力大于左右两相权力的地方,那么就是翰林院了。

换句话讲,能入翰林院的,基本都是皇帝的心腹,被皇帝变相承认是自己人的那群人。

而且自古高官,多从翰林出。

季珩是在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是他信任的臣子了吗

抬眸深深看了季珩一眼,宋宓重重的磕下头去,沉声应道“臣,遵旨”

翰林学士和刑部郎中同样都是五品,但是宋宓清楚的知道,当她应下这一声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变的不同。

这边方才谢恩,宋宓正感叹纳妃一事就被季珩这般轻轻拿起轻轻放下,忽然听见女眷那边扬声传来一句话“皇上,既然皇上成全了那么多璧人,臣女请求皇上也成全臣女”

听见这个声音,宋宓顿时头皮一阵发麻。能如此大胆的,除了廖商陆还能有谁

成全,成全什么廖商陆又能求什么

宋宓只求季珩能看在他们私下相识的面子上,不要帮助廖商陆来祸害他。

听见廖商陆的话,一直站在季珩边没有说话的廖沉轩眼中闪过一丝火气,又带了一丝担忧。

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女子,而且昨乞巧,又闹出了那样的事,商陆表妹怎么还不安分

听见这个声音,季珩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如果没有听错,这个女子应该就是昨那个错他当做宋宓表白的女子。

廖商陆却是不知道这一群人心中所想,她一路碎步到女眷席最靠近男子宴席的地方,郑重的跪了下去,沉声道

“臣女廖商陆,心悦翰林学士宋宓,请求皇上赐婚”

闻言,季珩略带揶揄的看了宋宓一眼,果不其然,看见宋宓十分紧张的模样。

如果自己真的给宋宓赐婚一个女子,而宋宓本就是女子,这成亲之后子肯定会十分精彩

但是,这样的想法季珩也只是想想,如果他真的这么做,只会毁了两个女子的一生。

轻咳了一生,季珩做出最冷漠最威严的模样“成亲是两个事,如果你们两个人两相悦,直接提亲就是,何必经过朕”

廖沉轩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皇上最不喜欢女子,对女子本来就少了几分宽容,如今看皇上的这个模样,估计是因为廖商陆的大胆举动,所以动气了

“商陆表妹,不可胡闹还不退下”赶紧呵斥了一声,廖沉轩拼命给廖商陆使眼色,希冀廖商陆能识时务的退下去。

“我不”廖商陆甚是倔强的跪在那里,看向宋宓的方向,忍着眼眶将滑不滑的眼泪“子期,你说,你是否对我有意,是否愿意娶我”

如果宋宓是个男子,面对廖商陆这般美丽又深自己的女子,可能一时怜香惜玉就答应娶了,但是宋宓不是。

因而她只能深深向廖商陆鞠了一礼,郑重道“廖小姐,恕我不能回应你的一腔感,廖小姐是个好女子,你值得更好的男子去全心全意的待你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这句话说的是真的。虽然厌烦廖商陆时时刻刻纠缠自己的模样,但是在古代这种相对保守的环境之下,廖商陆到底是有多么喜欢,才能那么大胆

这样的女子,是她宋宓对不起她,她本就值得更好的。

听得宋宓的话,廖商陆原本在眼眶内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直接流了下来,她呆呆的看着宋宓,一字一顿的问道“你,真的不可能接受我”

看见这样廖商陆,宋宓心底也不是滋味,沉默了一瞬,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廖商陆却忽然之间破涕为笑,朗声大笑道“好,子期,算你无”

对于这样敢感恨的女子,宋宓始终是保持一颗尊敬的心,因此也不管廖商陆到底在发什么疯,向前走了几步,俯要将她搀扶起来,却被廖商陆一把推开

“我不要你靠近让我记住你如今冷漠的模样,我廖商陆敢敢恨,今夜之后,再也不会纠缠与你“

一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表达意,请求皇上赐婚,这要有多大的勇气

被拒绝之后拿得起放得下,又是怎样的决绝

宋宓叹息一声,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因此默默退远了几步,垂眸不再言语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好歹是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表妹,纵然对廖商陆这样的行为十分的恼怒,廖沉轩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因此得了季珩许之后,亲手将廖商陆搀扶过去,温声安抚道

“商陆表妹,他子期不值得你如此,轩表哥会为你找更好的。”

没理会廖沉轩,任由眼泪流的尽兴,再也留不出眼泪之后,廖商陆擦干依旧潮湿的眼角,深深看了宋宓一眼,礼数周全的向季珩告辞了。

人家姑娘被伤了心,确实是可怜,季珩也没计较,挥挥手,示意廖沉轩把廖商陆送回去。

闹剧之后,赏花宴还是要继续的。季珩已经在这里坐了那么久,断没有再坐下去找不自在的道理,因而起要离开。

后又整齐划一的跪倒一片,众人口呼“恭送皇上。”

季珩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又扭过去看向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恭送他的宋宓,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冷声道“宋学士随朕来。”

愣了一愣,宋宓这才意识到季珩喊的是自己,赶紧一溜烟赶了上去。

待一行人走出了凤栖宫,宋宓这才问道“皇上,不知道把微臣叫出来,所谓何事”

“你是朕的翰林学士,天子近臣,你说朕唤你何事”特意加重了“近”那个字,季珩靠近了宋宓一步。

腾的一下,宋宓的脸通红,支支吾吾道“臣臣晓得了。”

一下子从闲的蛋疼的刑部郎中变成了天子近臣翰林学士,她有些转不过来弯也是正常的。

看着宋宓这副傻傻的样子,季珩却想起她在朝堂之上挥斥方遒的模样,朝乐启一干内侍吩咐道“朕有些话要同宋学士说,你们先退下。”

第一百二十章 不得人心

见四周的内侍都识趣的退出很远,季珩这才舒展了眉宇,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问道“明你要去翰林学士任职,那里虽然朕的权力最大,但是也不完全是朕做主。”

宋宓颔首,抬眸认真道“臣明白。”

“明白”季珩微微低头凑近了宋宓,轻笑道“你明白了什么不妨说来给朕听听”

“皇上是在叮嘱臣多加小心,不要被那群人抓住人找了漏洞,给皇上添麻烦。”或许是今夜的夜色太美好,又或许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宋宓乱了思绪,她直接将内心的话说了出来。

听见这话,季珩眼中闪过一丝揶揄“错了。”

“错了”宋宓向后退了一步,她怕再靠近,她就会沉溺在眼前的盛世美颜之中,强迫自己拉回心神。

“朕的意思是你要把翰林院,完完全全变成朕的地方,懂吗”说这话的时候,季珩漆黑的眼眸波澜不惊,足以说明,他是绝对认真的。

宋宓再次被季珩的举动震惊到了。

她本来以为,季珩能把她调入翰林院,已经是极大的信任,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希望她在翰林院主事,帮他排除异己

什么时候,皇上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了桓大哥是桓大哥,可是当桓大哥成为了皇上,牵扯上权力之后,这份信任就要折损。

犹豫再三,宋宓低低应了一声是。

看见宋宓如此反应,季珩心愉悦的笑了,宋宓都能感受他的腔因为笑声而微微震动“朕帮你宋宓结党营私,你还不愿”

所有的绪尽数化为惊恐,宋宓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对于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

见状,季珩心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惆怅。纵然他能给予宋宓绝对的信任,宋宓却也不敢全心信任他。

知道再多说只会适得其反,季珩伸手将宋宓搀扶起来,温声道“朕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认真。”

这个玩笑可真的好笑,差点没把她给笑死。

宋宓腹诽,嘴上却恭恭敬敬的说道“时候不早了,臣不敢再占用皇上宝贵的时间。”

季珩闻言挑眉。前面还一副惶恐的模样,转个眼都敢变相撵他走了,果然,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宋宓的胆子都是最大的。

不和宋宓计较这样的事,季珩转离开了。

低头恭送季珩离开,宋宓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面前的人是桓大哥,但是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宋宓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憷。

自从伴君如伴虎,她敢拿着皇上的宠信在外面狐假虎威,但是却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万一哪次把人惹恼了,一声令下把她脑袋砍了,她哭都没地方。

但是翰林院确实是个麻烦的地方,既然明就要正式去翰林院,她还是要好好歇息,明明看看要怎么折腾才是。

翰林院有人以翰林学士的份空降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翰林院,一时间,翰林院很多人就不服气了。

这个宋宓是何许人也

佞党宋御史的嫡子,在未进官场之前,就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进入官场之后还总是喜欢去逍遥楼,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翰林学士执掌翰林院

更何况,他们这些人都是通过科举或者才华经众人认可举荐之后才能供职翰林院,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也就算了,也没说有什么才气,这样的人,让人怎么能信服

对于翰林院内众人的心思,宋宓心下也明白,因为早早的翻出了自己的官服,特意将季珩赐予的紫金鱼袋带在上,这才大摇大摆的坐上马车,向翰林院走去。

因为左右两相一直阻挠,翰林院一直没有翰林学士,如今在翰林院做主的,是从五品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

昨趁着赏花宴,左相右相都没参加,皇上私自封了翰林学士,这件事已经议论纷纷,因此一大早,众人都在等着看宋宓的笑话。

翰林院外,马车停下,在门口等候迎接这位“宋学士”的众人纷纷抬头,想仔细看看。

一只秀气的不像话的玉手挑开了车帘,见状,不少人皱眉。

皇上不靠谱是人人皆心知肚明的,而皇上有龙阳之好也是不少人默认的猜测,这个宋学士光看手就那么秀气,该不会因为脸而承宠,最终才能到翰林院的吧

随着那只手的动作,车帘被挑的更开了一些,露出正五品官员绯色的官服,腰际见系上的紫金鱼袋在纯色的官服之上分外耀眼。

最后,一张秀气的脸露了出来。凤眸含威不露,虽然有几分女相,但是这周毫不收敛的气势却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看见翰林院外黑压压一片人,宋宓怔了怔,随即似笑非笑的看了为首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沉声道

“本官竟不知翰林院对本官如此重视,翰林院乃国之明珠,尔等难道皆无事竟然因此小事兴师动众”

突如其来的怒气,顿时震慑了一片人。

站在为首的侍读学士看了宋宓一眼,和气笑道“大人误会了,翰林才子如云,大人眼中繁杂的事务,只需翰林编修一人,很快就能处理好。”

这是变相说宋宓蠢,连正七品的翰林编修都比不上。

知道这翰林院之内有非皇帝的人,这个侍读学士很像。不去管这个侍读学士到底是清党还是佞党的人,宋宓笑的更和气

“原来翰林编修如此有能力,那么还要侍读学士做什么不如本官上书皇帝,去掉侍读学士可好”

一句话,侍读学士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讪讪道“大人说笑了,如今天气炎,在外面站着恐会晒着大人,还是先进翰林院吧。”

淡淡睨了另一个侍讲学士一眼,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侍讲学士是小皇帝的人,明明知道她是小皇帝派来的,别人为难她的时候,这个侍讲学士却只是冷眼旁观。

看来,自己此次空降翰林院,真的十分不得人心啊

在侍读学士的引路之下,宋宓缓缓的向翰林院内部走去,忽然之间,宋宓的眼神一冷。

“扑通”

“哎呦”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正刁难

一个穿着七品官服的人抱着厚厚一摞未曾装订过的书卷,就直直的朝宋宓所在的方向倾来,“砰”的一声,那些未曾装订过的书卷就这样漫天飘飞。

站在宋宓后的众人都惊呼一声,略带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你你是谁”那翰林编修四脚朝天,结结实实摔了个股墩,但是他来不及计较自己上痛不痛,而是站起,对着宋宓怒目而视

“这些可是皇上要修撰的史料,还没装订,就这样弄乱了”

宋宓似笑非笑的看了这个人一眼。

就算这个七品官不认识自己,难道连自己后的侍读学士和侍讲学士也不认得

这么明目张胆的指责自己,也不知谁安排的,让她真实经历了一把古代版碰瓷。

“你是何人”看着书稿纷纷扬扬的,落的满地都是,宋宓问道,一面示意后的人都别动。

众目睽睽之下都敢碰瓷她,万一这群人里有人起了坏心思,偷偷藏起来几页书稿,赖到她头上,她真是连苦都没处说。

“我乃翰林院翰林编修”那个七品官平视着宋宓,梗着脖子质问道“你又是何人,为何要撞我这些书稿都是要装订的,现在七零八落,你说怎么办吧”

真是入戏太深。

宋宓无奈的看了眼前的翰林编修一眼,都懒得回答他的蠢问题。

或许是和场面实在是有些尴尬,侍讲学士低咳了一声,忽然低声训斥道“李编修,不可无礼,这位是新升任的翰林学士,别说只是弄乱了这一些书稿,便是全部书稿都弄乱了,冲撞了大人,你也要赔罪”

听见这话,宋宓笑了。不愧是翰林院的人,说话这指桑骂槐的功力绝非平常人能企及。

这个李编修要是真的给自己赔罪了,恐怕明京城里就要沸沸扬扬的传出她宋宓如何利用翰林学士之职压人了吧

这个哑巴亏能吃吗当然不能

“翰林学士”面前的李编修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听见翰林学士的名号,懒懒的行了一礼,看起来没什么诚意“翰林学士怎么了就算是丞相到了这里,弄乱了稿子,也要给个说法”

在大理寺和刑部,平都是查案,审讯犯人,要是说话敢磨磨唧唧绕来绕去,直接一鞭子抽上去,因此宋宓很是不耐烦这群人罗里吧嗦,直奔主题去了

“本官还没指控你故意向本官撞过来”冷哼了一声,宋宓道“那你说,要本官怎么给你说法”

抬头看了宋宓后的侍讲学士一眼,李编修似乎得到了更大的勇气,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扬声道

“这个简单只要翰林学士亲自把这些书稿全部捡起来,整理整理便好。”

说起来,做起来难。

地上散落的书稿到底有多少方才翰林编修抱着这些书稿过来的时候,恰好是从肚子到下巴的高度。

这么多稿子,就为了为难她,便全部拿出来弄乱,宋宓不得不感叹翰林院就是任

“是你朝本官撞过来的,却要本官捡,这是什么道理还是说,你想抵赖,说本官主动撞了你翰林院的人不至于那么无耻吧”一个人蹲在地上吭哧吭哧捡书稿,这种下马威宋宓才不接,因而冷冷的质问道。

“你”显然李编修没想到宋宓这么问,憋的一张老脸通红,这才憋出一句“你挡了我的路”

“挡路”宋宓朝后看了一眼,翰林院大半数的人都站在她后,若真是挡路,恐怕挡路的不是她吧

而且,这个翰林编修抱着一摞书稿朝门外走去是几个道理装订书稿要去门外装订吗

漏洞太多,宋宓知道这是翰林院给她使的绊子,估计也没怎么注意逻辑问题,她也懒得去挑这群人的漏洞。

挑出了漏洞,难道是让对方下一次设计一个完美的局吗宋宓自认为自己并没有自虐倾向。

“若是挡路,本宫后的人岂不是更挡路”压制压不得,因为你要是敢压制,就会被扣上滥用私权的帽子,因此宋宓晓之以理“所以,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该去捡”

说着,宋宓扭头看了侍讲学士一眼。

这可是季珩的人,前面冷眼旁观,宋宓还可以认为这家伙也不认可自己的实力,想看看自己应对。

可这次翰林院明显都欺负她头上了,如果这一个小忙都不帮她,这个侍讲学士就没呆在翰林院的必要了。

侍讲学士被宋宓这一眼看的一愣,也明白宋宓是皇上派过来的翰林学士,不能太过丢人,连忙打了个圆场“这次是意外,既然如此,大家便一起捡吧”

这还差不多。

宋宓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和众人一起弯腰捡起书稿。

书稿虽多,但是有很多还都是几张折叠在一起,因此全部捡起来也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那个翰林编修将所有的书稿都聚集在了一起,大致整理了一下,忽然嚎啕大哭,举起衣袖不停的擦着眼泪。

宋宓“”她怎么莫名其妙感觉这一幕那么熟悉呢好像当年她利用太常寺丞的时候,也这样哭过

一个大男人在一群男人面前哭的生气不接下气,宋宓也懒得配合他表演,索闲闲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翰林编修哭。

显然是没想到宋宓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侍读学士轻咳了一声,扬声道“李修撰,你哭什么”

“侍读大人”听见问话,李修撰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哭了,连忙回答道“这这么多书稿,都弄乱了,这该怎么办啊”

“这有何难”侍读学士看了宋宓一眼,很是自然的接话“如今我们翰林院有了翰林学士,自从翰林学士之才都令天下之人敬仰,区区书稿整理而已,又怎么可能难倒翰林学士”

终于来了。

宋宓勾唇一笑。

什么撞人,什么下马威都是胡扯,真正的刁难在这里。

翰林院是靠什么服人才。

如果她宋宓今还原不了这史料书稿的顺序,便是无才,后又如何在翰林院立足

不过,这样的手段,来对付她,翰林院的人果真是在象牙塔里呆久了,修书修成了书呆子,把人都当傻子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你来我往

施施然的向前走了几步,宋宓静静的看着面前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稿,随手拿起几页,看了一眼,问道“这些书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

看着这样的宋宓,原本自信宋宓会手足无措的李编修有些发愣,他咽了一下,这才回复道“是从前元朝开始,到太祖皇帝创立大恒结束。”

“是么。”宋宓淡淡一笑,抽出了一页,上面写的是前元朝代,至元二十年,元兵两次从云南出侵缅国。

那么,后面的就该是

至元二十四年,进至蒲甘,迫缅国定岁贡方物后退回。同年再侵安南,次年以粮尽师老北还。

将这几张整理好,宋宓又随手抽了一张,上面写的太祖皇帝参加起义,于称帝,国号为大恒。

又是随手将这几页整理了一二,将整理过的书稿递给了后的侍读学士,宋宓问道“大人看看,本官整理的可有问题”

侍读学士连忙接过宋宓手中的书稿,宋宓整理出的大概有七八页,侍读学士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遍,发现顺序竟然完全正确。

见侍读学士已经看完,宋宓转眸看向后已经有些傻掉的侍读学士“侍读大人,不如你随意抽取,本官来整理一二,如何”

侍读学士正有此意,虽说宋宓这几张整理的全部正确,万一宋宓抽的正好的她自己知道的呢

说着,侍读学士从杂乱的书稿中看了半天,这才抽出其中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一张。

书稿基本上用的都是正常字体大小书写,这种小字偏多的,都是引用古籍,加以添加补充的内容。

别的地方都可以靠关系进来,但是翰林院这个地方,却没有人愿意靠关系进翰林院,就是因为翰林院内的人无论如何,绝对是有真才实学的。

这群恃才放旷自恃清高的人,如果引用古籍,当然不屑于引用那种人人皆知的古籍,而是那种大街拉十个人询问,十个半人都没听过名字的古籍。

静静的看着侍读学士挑选,宋宓知道,如果这一次难不倒自己,侍读学士想要给自己下马威的算盘就落空了,而且自己的声势也有可能因此提高。

“大人。”将手中的书稿递给宋宓,侍读学士很有自信。

这一段是前朝的一段野史,如果是死读书的读书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因为前朝的各种有名气的正史里根本没有记载,而他们修史却故意将之写了进去。

为什么,因为,那段野史写的是前朝皇帝的风流韵事,这种可以抹黑前朝的历史,当然要不遗余力的写

看着手上的这页史料,宋宓却是笑了。

她是对大恒不了解,但是原主了解啊原主最喜欢看的就是民间野史,逸闻趣事,拿这样的事来为难她,这位侍读学士真的不是处心积虑在帮她

侍读学士却是不知道自己找的史料书稿正中宋宓下怀,他见宋宓沉默不语,以为宋宓不知道接下来的事,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微笑,他故意扬声道

“翰林大人如果不知道就罢了,毕竟大人是新上任,不知道也是应该的。”

话落,站在后的一群翰林院的人一阵唏嘘。

文人最会耍心眼,但是在翰林这样一个以才论人的环境之中,文人也是最纯粹的。

待后的人唏嘘过了,宋宓这才俯去寻书稿。

看见宋宓的动作,后翰林院的人低声私语,议论纷纷。

不用听,宋宓就知道,这群人无非是怀疑她能不能找到,整理好,或者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静静的找了许久,等着后的议论声渐渐变大,宋宓这才将手中的书稿递给了侍读学士,波澜不惊的说道“侍读大人看看吧。”

这一次,为了彻底起到震慑效果,宋宓刻意一口气找了二十多页书稿整理,所以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侍读学士向下翻着,越翻,脸色越发难看。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学术不精,所以宋宓排序出了问题,他也没有找到

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让这个宋宓翰林学士得到应有的威望,不然他以后在翰林院就难立足了

一直细细观察着侍读学士神色的宋宓就知道侍读学士没怀什么好意,因而笑道“翰林院人才济济,侍读大人不如让众人一起看看”

侍读学士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停。

只听宋宓忽然轻笑道“侍读大人该不会要故意弄乱几张书稿来诬陷本官吧侍读大人高风亮节,想必应该不会如此无耻。”

听见这话,侍读学士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狼狈。

他方才真是这样想的,故意弄乱几页书稿,哪怕只有一页出来问题,宋宓接下来想再树立威望就没那么容易了,谁知道竟然被宋宓揭穿了

冷哼了一声,侍读学士将手中的书稿递给了站在前面侍讲学士,然后一群人就这样传开了。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宋宓整理的书稿全部都是正确的。

霎时间,不少人看向宋宓的目光就变了。

他们为难宋宓,是因为翰林书生皆傲气,不愿意庸才凌驾于自己之上,但是那些书稿他们也看了,那些古籍的加注,如果不是博览群书的人,绝对不可能整理好。

一页两页还可以说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但是二十页呢这是绝对的才华,恐怕他们中有很多也不一定能做到。

见状,侍读学士无声攥紧了手掌心。

他还是轻敌了,本以为一个得了皇上青眼的纨绔子弟没什么真才实学,随意一个绊子就能让他翻不了,谁知道竟然走了眼

看着侍读学士的模样,宋宓微微一笑。既然刁难她,虽然这刁难被她无声化解了,但是她如今是天子近臣,权势虽然不高,但是也不是能任人欺负的。

这样对付她,真以为她没气,不会反击

事还没有结束呢。

想到这里,宋宓瞥了一眼侍读学士一眼,十分和气的笑道

“本官既然已经整理出部分书稿,人生快意之事无怪乎才学切磋,侍读学士已经为本官出了难题,那么本官怎能落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愿打愿挨

听见这话,后一群翰林院的人顿时两眼发亮,直直的看着侍读学士。

文人最看的,就是关于文人的闹,更何况面前这两个人,一个是翰林学士,是翰林院最高的官员,一个是侍读学士,仅此于翰林学士的人。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侍读学士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看闹不嫌事大,如果这件事主角不是他,他应该也很乐意凑闹,但是主角是他,这感觉可就不怎么好受了。

“怎么,侍读大人不愿意”说着,宋宓神色落寞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是本官强人所难了,还是算了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再不同意,侍读学士算是在翰林之中声望一落千丈,因此他也只能打掉牙朝肚子里咽“翰林大人说笑了,不知大人想问什么”

“侍读大人才高八斗,对于侍读大人来讲,本官的这个问题一定很简单。”宋宓哈哈一笑,看起来就是再简单不过的友人切磋

“刚才本官见那一页书稿之上写的是一些野史纪事,那么本官忽然想起,前元第八任君王宠幸一个名ji),偷偷挖了地道通向青楼,有一次他的一个臣子留恋在名ji)处,忽然遇见君王来访,急着躲到了下,后来名ji)和君主的对话被这个臣子写进了词中,不知那词是什么”

听见宋宓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侍读学士就在内心敲响了警钟,等宋宓把话说完之后,侍读学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虽然翰林院修史,会引用很多前朝野史故意拉低前朝君王形象,但是他野史看的也不多啊

见侍读学士良久说不出来话,宋宓笑的无辜“怎么了,本官虚心请教侍读大人,侍读大人也不要藏拙才是。”

听见这话,侍读学士差点没一口老血呕出来。

他倒是想藏拙,但是这个问题,他确实是不会这样想着,他偷偷的看了自己在翰林院的人一眼,企图从那些人口中得知一些线索。

不少人悄悄摇摇头,表示他们也不知,对此真的莫能助。

宋宓自然也是看到了侍读学士和这几个人的互动,默默的将这几个人的样貌记下了。既然侍读学士不是皇上的人,那么这几个人,同样也不是皇上的人。

“侍读大人”见侍读学士良久不说话,宋宓不由得唤了一声。

不是吧,这个侍读学士真的不知道前朝第八个皇帝李佶和名ji)赵师师的故事,茶馆说书人最说的桥段,恐怕有不少百姓都能随口道来,侍读学士竟然真的不知道

至于被臣子听了墙角,又写入词中,虽然这个事前朝没什么书敢写,但是老百姓早已经把故事说烂了

想到这里,宋宓不由叹了一口气。这群翰林院的书呆子啊,自恃清高,不愿在市井逗留,殊不知,有些时候市井才是开拓见闻的最好地方。

“翰林大人”过了那么久都没有说话,其实已经是默认认输了,侍读学士眼中带着几分恼羞成怒,却恭恭敬敬的说道“下官才疏学浅,还请翰林大人解惑才是。”

他严重怀疑宋宓这个纨绔子弟是随口编了个故事来刁难他,就算是宋宓说出了是什么诗,他也要回去好好查查才是。

“侍读学士客气了。”在翰林院,不知道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毕竟每个人精通不同,但是有侍读学士刁难宋宓在前,答不出宋宓问题在后,这质就大有不同了。

“那句词是前元词人周邦彦的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言简意赅的回答了这句话,宋宓也没有另外的刁难之语,而是微笑的看着一旁的侍讲学士“侍讲大人,不如带本官了解了解翰林院”

这一次,侍讲学士也明白皇上把宋宓调入翰林院,确实是很正确的一步,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连忙殷勤的将宋宓朝翰林院内部引去。

翰林院的人跟随着宋宓陆陆续续离开了,侍讲学士呆愣在原地,宋宓虽然没有羞辱他,但是如今的况,却比羞辱了他更让人难受。

这一路,侍讲学士笑意融融的给宋宓讲着翰林院的构设,宋宓不停点头应是,但是思绪却跑远了。

她只是想小小难为一下侍读学士,所以找了一个正常读书人不会用心记,但是应该知道的野史趣事,只要侍读学士回答有所延误,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谁知道侍读学士那么不争气,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如此一来,她算是彻底得罪了侍读学士。

既然如此,一个不属于小皇帝势力又被得罪的人留在翰林院做什么呢留着生蘑菇吗所以不如斩草除根,也算她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下定了决心,宋宓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大致了解了翰林院,等到翰林院关门的时候,宋宓就直奔御史台,成功的在御史台外拦住了御史中丞,那个和宋宓有些交的刘御史。

“宋学士”看见宋宓,刘御史笑的那个一个真意切。他说什么来着这宋宓就是个得圣眷的人,降职才没几天,直接成为翰林学士,这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殊荣

宋宓显然也明白如今自己上的圣眷已经足以让人恭恭敬敬,因此也没和刘御史绕圈子,而是将自己的想法给刘御史说了。

“你是想让御史台弹劾侍读学士无才无德”听见这话,刘御史无奈笑了“侍读学士在翰林院已经不短时间,人人都道他才华横溢,没想到你才去,他就要挪地方了,还是因为无才挪地方,想必内心那个憋屈”

半开玩笑般说道这里,刘御史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宋宓

虽然如今的宋宓和自己是一个品级的,但是以宋宓的能力,飞黄腾达不可期,他也要好好和宋宓交好才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因此弹劾侍读学士的事,就在下一次早朝前定下了。

宋宓哼着小曲回府,心大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趣早朝

柱镌镂龙凤飞云,巍峨宫之内,群臣皆俯首而立,静静的听着每一早朝必然会发生的事御史弹劾。

为什么众人那么讨厌御史,因为这些御史总是喜欢没事找事,芝麻大点的事都能和国家朝政联系在一起,好像你要是出了一点小差错,这国都能亡了似的。

听着御史又弹劾了某朝臣的儿子在街上调戏了良家妇女,某朝臣夫人失德,某朝臣的女儿不守规矩

“皇上,臣,要奏请革职翰林院侍读学士此人虽处翰林,但是无才无德,如此之人,怎能担任侍读学士”为了表现出绝对的诚意,刘御史甚至都没让手下的虾兵蟹将去弹劾,而是自己亲自上了。

然后刘御史开始扒拉扒拉说了一堆侍读学士无才无德的事,当然,有些事是确有其事,还是牵强附会就不一定了。

闻言,坐在龙椅之上有些昏昏睡的季珩不着痕迹的看了宋宓一眼。

听说昨宋宓在翰林院受到了刁难,今刘御史的弹劾说和宋宓没有关系,季珩是绝对不相信的。

但是季珩坐在龙椅之上,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这个宋宓怎么就那么对他的心思呢这个侍读学士是清党的人,势力简直根深蒂固,所以也没有敢弹劾,而他派去的侍讲学士,也不过是起个制衡作用而已。

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把这个人从翰林院中拔除,但是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这个宋宓,直接把机会送了上来

季珩心大好,等刘御史的话说完,没等其他的臣子为这个侍读学士求,季珩直接大手一挥,干脆利索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侍读学士就降为儋州知县,不上任”

众臣面面相觑。

这皇上怎么不按照常理走呢按照正常,不应该是众臣子议论一番,才能断定如何定罪吗

“皇上,不可”这个侍读学士是清党好不容易在翰林院埋下的棋子,左相赶紧出言阻拦“侍读学士在翰林已久,从未出过什么大事,怎么宋学士一上任,就出了问题”

言下之意,所有的问题都出在宋宓上,不关侍读学士的事。

对于翰林院这个地方,佞党的势力远不及清党,因此清党在翰林院官职最高的人落马,佞党的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右相直接迈出一步,笑道

“左相这话就有失偏颇了,侍读学士是之前都有问题,宋学士不过是将这些问题找出来一一清理了而已。”

清党和佞党两个党派的丞相这一掐起来,下面的人就没什么顾忌了,又是一番舌战群儒。

季珩坐在龙椅之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这群人争来争去,觉得心很好。

虽然平里清党和佞党也掐的厉害,但是平里无论他们怎么掐,都对季珩一点好处都没有,如今却不一样了,无论他们怎么掐,受益的人都是季珩。

对于这群人的争论,宋宓一点也不感兴趣,也丝毫没有这场争论是因为自己而提起的自觉。

老神在在的四处乱瞟,结果一抬头,直直的对上了季珩的眼眸。

看着宋宓的模样,季珩墨眸含笑,闲闲的勾了勾唇角。

在朝堂上溜号被皇上逮到,宋宓有些尴尬的朝季珩笑了笑,别开眼不敢乱看了。

结果争论的结果是没结果。还是按照季珩惩处的办法进行,那么久的争论都等于是废话。

下了朝,示意宋宓跟着自己过来,季珩朝御书房走去。

“皇上”亦步亦趋的跟在季珩后,宋宓有些困惑的问道,她并不知道季珩找她是什么事。

“随朕来就是了。”懒散的回了宋宓一句话,季珩就不再说话了。

宋宓知趣的闭嘴,但是默默的上下打量了季珩好几眼。

她感觉,自从她知道了季珩的真实份,这个人越来越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让她大跌眼镜。

比如刚才,你以为面前人的是寡言少语,所以才那样说话,但是宋宓却是知道,季珩不过是懒得说话而已。

“沉轩,朕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推开御书房的房门,看着已经到了御书房的廖沉轩,季珩的话才说了一半,就看见廖沉轩和宋宓相互见了礼。

季珩摸了摸鼻子,掩盖尴尬,笑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人认识”

闻言,宋宓默默睨了季珩一眼。廖商陆喜欢她的事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为廖商陆的表哥,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有过几面之缘。”不同于宋宓的沉默,廖沉轩立刻和煦的笑着回答道“微臣和宋学士很是投缘。”

听见这个回答,宋宓立刻明白廖沉轩为什么在季珩边圣宠不衰了。听听这回答,多么善于揣摩皇上的心思

从皇上一个言语举动,就知道皇上想要让两个人认识,所以廖沉轩就顺杆爬。

“嗯。”见宋宓和廖沉轩应该是能说的上几句话的关系,季珩也懒得再介绍,直接坐到了御书房自己的案几后面,挥挥手示意宋宓可以走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宋宓自然不会就这样傻乎乎的走了。她笑意盈盈的看着季珩,郑重道

“皇上,臣有一件很是重要的事,但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不讲了。”季珩抬头扫了宋宓一眼,在心底冷嗤了一声。什么时候宋宓也学会在他面前打官腔了,真是无聊。

被季珩噎的无语,宋宓整理了自己绪,轻笑道“皇上,如侍读学士已经离开,臣在翰林院也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不知可否提拔一个人”

“自然可以。”等宋宓说完,季珩颔首,问道“你想提拔谁什么官职”

“只需要一个从九品的翰林侍诏的职务便好。”宋宓微微一笑,不卑不亢“臣想提拔的那个人还未入官场,唤做温隐,字不隐。”

“温隐,字不隐。”季珩随口将宋宓的话重复一二,然后十分大方的说道“从九品的翰林侍诏怎么够你这个翰林学士差遣呢,这样吧,朕给你权利,让你提拔一个正七品的翰林编修。”

第一百二十五章 熊熊燃烧

“臣多谢皇上厚。”淡笑着应下了,宋宓就要退去,却忽然之间被季珩叫住了。

“宋卿稍等”季珩抬头去看宋宓“那个温隐,似乎是个女子”

季珩说怎么宋宓提“温隐”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感觉那么熟悉,原来是因为隐二不止一次的说过,宋宓曾经救了一个叫做温隐的女子,如今住在宋府之中。

本来是想利用皇上的金口玉言瞒天过海过去,但是季珩这么一说,宋宓也不好说假话,那可是欺君,因此道“确实如此。不过温隐虽然是女子,但是其才华不比翰林学子差。”

“你”听见宋宓这么大胆的做法,季珩语结。

而一旁一直埋头整理奏折的廖沉轩的手一顿,微微抬头,悄悄观察着季珩的绪。

他倒想看看,皇上对于宋宓的宠信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要知道自从大恒建朝以来,就没有女子为官的例子,而皇上又那么讨厌女子

宋宓垂着头,静静的等着季珩的回复。

沉默了半晌,季珩才认命般把手中的狼毫一扔,叹道“罢了罢了,你去吧。如果在任命温隐的过程之中有什么问题,只管说是朕封的。”

他怎么忘记了,宋宓本人也是女子,如果有朝一她的女子份揭穿,恐怕会引起极大的后果,倒不如现在先任命女子为官,做一个缓冲,等到宋宓的时候,也好辩罪。

没想到季珩竟然没有任何刁难的就答应了,还要将所有的问题都承担,宋宓内心有些意动。

闻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廖沉轩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猛然抬头看向宋宓,目光带着审视。

宋宓也注意到了廖沉轩的目光,报以礼貌一笑,转退下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任命温隐,所以其他的事别人怎么想的,现在都不是她关心的。

宋府。

“你说的是真的”静静的听完的温隐眼眸之中充满了惊喜,她猛然起,如果不是因为女子的矜持,她简直想要扑上去抱一抱宋宓“子期,谢谢你”

“应该的。”这段时间看着温隐闷在宋府之中无所事事,宋宓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温隐的志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施展才华的余地,她也替温隐开心。

开心之后,宋宓也想到其他的事,不由正色道“不隐,我在翰林院并无根基,你这次随我过去,不仅要帮我对付很多人,而且要忍受很多非议,你能坚持过去吗”

“非议”闻言,温隐失笑“再难受的非议有差点给人做小妾失去自由厉害吗我连那样的子都逃了出来,又何惧别人的看法。”

“嗯。”宋宓亦笑“也该让那群看不起女子的男人睁大他们的狗眼看看,女子到底有多么厉害。”

“是么”听见宋宓的话,温隐睨了宋宓一眼,笑道“别忘记,你现在也是个男子”

将温隐上任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该叮嘱的都叮嘱到位之后,宋宓出府去寻关管事。

“主子的意思,是要属下注意留意那种有为官之才的女子”京都某一处不显眼的院落,关管事听完了宋宓的话,一惊“主子莫非是想”

“正如你所想。”宋宓毫不避讳的承认了

“女子其实也是一大助力,如今朝堂之上佞党和清党几乎分割了全部权利,只要是有男子,就会选择两党之一,所以拉拢的可能极小,唯有女子,只有我这一条路,不得不忠心耿耿。”

“确实是这样。”对于宋宓的说法,关管事显然也十分赞同,因而连连诺道“主子放心,属下必然会好好替主子留意着。”

“光留意也无用。”宋宓轻轻敲击着面前的桌面,沉吟了片刻,这才道“这样吧,你私下替我办一个女子私塾,将那些可用的女子都带入其中修习,我要一批真正可以抵半壁江山的巾帼”

虽然为男子,但是关管事还是被宋宓的话所感染,朗声道“属下必不辱使命”

示意关管事退下,宋宓也起离开。

明她亲自把温隐带入翰林院,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对于这件事的应对她还要费一番脑子。

世家大族最不缺的就是打探小道消息的渠道,因而宋宓一出宫,皇上任命了一个女子为翰林院七品官的事就不胫而走。

而且这个女子还是居住在宋府的,联想到这段时间皇上对宋宓的关照,这个事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更有好事者故意将这件事传了出去,结果因为零碎的片段,最后衍生出了无数中流言。

有人说,皇上看上了宋宓,而宋宓喜欢那个居住在宋府的女子,所以皇上屋及乌,任命了那个女子。

也有人说,皇上在乞巧节的时候看了那女子一眼,一见钟,任职宋宓,不过是为了靠近那个女子而已。

更有人说,那个女子是先皇流落在外的皇女,无意中被宋宓发现了份,所以宋宓拿这件事威胁皇上,得到了官位。

听着小厮传来的,外面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宋宓的脸黑了一半。

她果然是不能小看了百姓的想象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话本子都没这么扯的节吧

黑着脸入睡,宋宓静静的等待的第二天的来临。

翌,翰林院的人来的尤其早。

且不说前翰林院忽然有了个翰林学士,这翰林学士在翰林院还没站稳,竟然就引了个女子进入翰林院

无论外面怎么传闻,无论这个女子和当今皇上有着什么样的关系,他们都不会同意女子为官的先例开在他们翰林院

如今朝堂之上,六部,五寺,国子监,钦天监,都察院,顺天府

大恒之上朝堂各种各种的机构,都在等着看他们翰林院的笑话。

他们翰林院可是素来看不起这一群玩弄权术无才无德的小人的,能让这样的人笑话自己吗

当然不能

想及此,翰林院里无论是不是皇帝的人,内心都燃着一把火,只等着宋宓带着那个女子到来,将她们熊熊燃烧。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游仙游仙

良久,宋府的马车终于在翰林院门前停下。

因着上次宋宓上任,翰林院大半人出动被宋宓暴批了一通之后,翰林院的人也长了记,这一次站在门口示威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饶是才一部分人,数量也足以震慑别人,尤其是一个从未踏足官场的女子。

迈步从马车之上下来,看见门口等候的人,宋宓一愣。

众人纷纷向宋宓行礼,然后如狼似虎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宋宓马车后面的那一辆马车。

施施然提着裙摆,缓缓从马车之上下来,温隐一抬头,看见一双双直勾勾的眼睛,差点没躲回马车里去。

下一个瞬间,她就意识到了这是翰林院的下马威,掩唇一笑道“宋大人,翰林院之人果然,我一个小小的翰林编修竟然也如此兴师动众。”

翰林院在外面等候的人齐齐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听见没,还不赶紧回去。”宋宓没好气的朝着站在后面的几个明显是来凑闹的翰林院的说道。

那几个人是原来侍读学士的人,在侍读学士被弹劾走了之后,宋宓寻了这个机会把这个几个人拉到了自己麾下,因此知道这几个人是绝对听她话的。

其中有一个人语气还算轻松道“我朝第一个女官竟然出自我们翰林院,自然要好好看一看。”

宋宓心道,第一个女官明明是我好么只不过你们眼神不太好而已。

“话别说那么早,能不能真正成为女官,还不一定呢。”随后人群之中就有人发话,显然对于温隐的份十分质疑。

外头的光实在是太大,宋宓懒得和这群人废话,因而扭头朝温隐笑道“不隐,随本官来。”

温隐含笑点头,优雅的跟在宋宓后。

一群翰林院的人虽然不满于宋宓的动作,但是宋宓积威在前,加上宋宓在翰林院的官职本来就是最大的,因此也没人敢说什么。

将温隐带入翰林院,大致熟悉了环境之后,宋宓笑道“我和你一起去你供职的地方吧。”

“不必了。”虽然知道宋宓是好心,但是温隐显然也知道,这群人必然会为难自己,如果这一次为难被宋宓压下,以后更难在翰林院立足。

对于温隐的识趣,宋宓很满意,因而叮嘱了温隐一番,指了指具体方向,示意温隐自己过去。

缓缓的向宋宓指的那个厢房走去,素手推开紧闭的厢房门,里面的几个翰林编修等人看见温隐一女装,瞥了一眼,就默默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路过第一个坐在桌子上一脸认真翻阅着书卷的翰林编修,注意到这个人在看什么书之后,温隐差点笑了。

这所谓傲骨铮铮的翰林院之人,在外面一副清高的模样,没想到内里竟然是那么的那么的,不可用言语形容。

这个翰林编修看的竟然是游仙窟

怎么说呢,这是一本,韵语对话,文辞华丽,结构严谨,以四六骈散文创作,生动活泼的唐传奇,不过

早已被列做十大银书了。

“少时眼华耳,脉胀筋舒。始知难逢相见,可贵可重。俄顷中间,数回相接。”

温隐忍笑,凑近这个人,默默的将这那人正在看的段落念了出来,把那个没有任何防备的翰林编修吓了一跳,涨红了一张脸把手中的书卷一合,凶巴巴的朝温隐吼道

“你一个女人,来男人的地方凑什么闹这种书也是你能读的吗你能读懂吗”

这一个互动,已经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不少人都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时候,心中暗笑。

“读不懂。”温隐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坏坏的笑道“不就是巫山之事嘛,数回相接,说明那男主人公还是很厉害的,我记得前面还有什么两唇对口,一臂支头,拍搦房间”

“闭嘴”显然没想到温隐真的知道,那翰林编修直接红到了耳根子,狠狠的打断了温隐的话。

温隐偷笑,却是没有再说话了。

游仙窟,她好歹也当过一段时间女夫子,教导的就是那群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别说只是游仙窟,就算是比游仙窟更厉害的,她也看过

“对了,我还看过游仙窟,是大恒一个说书人写的更有味道的一本书,你要看吗”沉默了半刻,温隐眨了眨眼睛,问道。

“真的”听见这话,那翰林编修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了,直接“腾”的一声站起,一脸殷切“那简直太好了你什么能借给我或者我去你府上取也可以啊”

默默关注着这边况的翰林院人都不忍直视的别开了眼睛。

这个翰林编修姓李,学问不错,但是就是有个癖好喜欢研究男女之事。

而且这人还有个脾气,不喜欢看那绘声绘色的图,就喜欢看文字描写的房中术

因为这件事,翰林院无数人嫌弃这个李编修,但是因为李编修的学问着实是不错,加上李编修的那个癖好,确实给翰林院其他的人带了不少乐趣,所以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带给你吧。”温隐一点也没有和男子探讨银书的羞涩感,似乎两个人在讨论什么史书古籍一样“不过”

一听见有转折,李编修当时就急了,连连问道“不过什么有事你直说”

“不过我不一定在翰林院呆的长久,如果得不到承认,恐怕朝堂之上的弹劾,加上边人排挤,我就没办法呆在翰林院了,就更没办法借你”

温隐看出了这个人是个书痴,下意识逗逗他,因此半真半假的说出这番话。

听见温隐的话,众人齐齐绝倒,宋学士边的人,都这么无耻的吗

“谁不承认你”闻言,李编修直接转过,环视了厢房之内其他几个人一眼,扬声道“温编修是我们的同僚,谁敢不承认”

知道李编修是蠢脾气又犯了,翰林院其他人也懒得和李编修计较,索不理李编修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两相进宫

见状,温隐有些惊奇的看了看李编修。

她这才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所谓的书痴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真的是开个玩笑而已,李编修竟然就一副“哥俩好”的姿态保护她,只为了一本银书

脸颊莫名抽了抽,低声和李编修说了把书带过来的时间,温隐这才浅笑朝里面走去。

她是被绑架的时候遇见宋宓,后来才来到京城的。哪里来的游仙窟,不过这本书也不算难寻,就是知道的人不多,回头让宋宓帮她找一找就是了。

在李编修虎视眈眈的注视之下,其他翰林编修也没找不痛快在这一时半刻为难温隐,不过是刻意无视温隐罢了。

对于这样的况,温隐很满意。

翰林院一派安宁,但是因为皇上任命一个女子在翰林为官的事,却是搅动了朝堂一方风云。

皇宫,御书房。

“皇上,两相求见。”乐启的声音恭恭敬敬的响起来,但是对于季珩来说,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沉轩,你帮朕挡一挡,就说朕不在这里,谁也不见”说着,季珩就躲在了御书房的屏风后面。

自从廖沉轩在季珩面前越发得脸之后,季珩在廖沉轩面前也越发不避讳,一个吊儿郎当的皇帝形象被季珩演绎的淋漓尽致。

廖沉轩起应是,心中却不以为然。

皇上之所以会躲左右两相是为什么还不因为为了满足宋宓扶持女子为官的需求,所以才引起了两相的抵触。

她宋宓惹出的乱子,他廖沉轩凭什么在后收拾烂摊子何况,商陆表妹现在在廖府中虽然与寻常无二,但是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她眼底的郁郁寡欢。

“沉轩,皇上呢”左右两相又是争着朝御书房里面挤,环视了一圈,只看见了廖沉轩,和廖沉轩相对比较熟悉的左相问道。

廖沉轩起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皇上说他不在这里,谁也不见。”

躲在屏风后的季珩“”不带这么坑爹的,虽然先皇已经去了。

知道自己躲不住了,被人揪出来还不如自己出来有面子,因此季珩轻咳的一声,淡定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冷声问道

“不知两位丞相寻朕何事”

而翰林院中,一个从八品的翰林典籍小心翼翼的走入宋宓独自所在的厢房,低声道“翰林大人,两相进宫了。”

听见这话,宋宓正在翻阅书卷的手一顿,直接将书卷合上,起整理了官袍,淡声道“吩咐我的车夫在翰林院门口等我,我进宫。”

每一次小皇帝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两相都会进宫,而不让别人进宫,是因为两相闲的无聊吗

不是,而是两相清楚的明白,小皇帝不是一个好控制的皇帝,如果非他们两个人出马,小皇帝不一定能给面子。

但是这次两相入宫为了必然是朝堂之上闹的沸沸扬扬女子入住翰林院为官的事,此事因她而起,她绝对不能让小皇帝一个人去面对责难。

在宋宓的催促之下,车夫把马车驱赶的飞快,不多时,就到了皇宫。

虽然没人传召宋宓入宫,但是就凭借宋宓上的紫金鱼袋,也没宫人敢拦宋宓,因此宋宓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停在了御书房门前。

在御书房门前候着的乐启看见了宋宓的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虽然是内侍,但是也是皇帝边的内侍,对于前朝的东西看的很透,自然明白里面两相对皇上的各种劝说和威胁,面前的宋宓都是源头。

连忙向前几步迎了上去,乐启笑道“宋学士怎么来到了御书房若是无事,还不如在翰林院修史。”

知道贿赂乐启无用,说不定贿赂乐启只会让自己的事耽误,还有可能转个头就被季珩知道了,因此宋宓也没走那一的虚的,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乐启公公,麻烦通传一声,就说宋学士求见。”

乐启自觉自己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但是无奈宋宓不听,也不好说什么,便乖乖通传去了。

御书房内,季珩正在和左右两相周旋。

听见乐启的通传声,季珩原本神色清淡的脸立刻就黑了大半,厉声道“谁传召她了让她离开,朕不见”

这个宋宓到底怎么想的两相入宫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明知这个两个人在这里,还偏偏向虎山行吗

左右两相都已经老成精了,哪里听不出季珩明斥实保的做法因而反驳道“皇上,既然宋学士来的那么巧,那么就让她进来吧”

“朕不许”季珩坐在案几之后,冷冷的看向左右两相“朕就是任命女官了,两相若有不满,直说就是,何必牵扯无辜。”

“宋学士无辜”虽然宋宓的父亲是佞党中人,但是在右相眼中,宋宓早已经不是佞党的人,因而毫不留的斥责道“如果没她撺掇,皇上怎么会做下这样的决定这件事,她不仅不无辜,而且罪不可赦乐启公公,让她进来”

“这”目光在季珩和右相之间盘旋了良久,乐启神色为难。他是皇帝近侍,应该听从皇帝,但是他也知道,这一次两相来势汹汹,如果忤逆了他们,还不知道要在朝中掀起怎样的风浪

将乐启的犹豫尽收眼底,季珩放在侧的手无声攥紧。

不是不明白。不是不明白左右两相在朝中的权势,平也就算了,但是如今他如今有了想维护的人却无能为力,这种无力感,让季珩心底升起一种暴虐之感

“乐启,唤宋学士进来。”

这样犹豫着不是事,季珩终究还是打算唤宋宓进来。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给他省心明知道这件事余波会有多么严重,怎么偏偏还要出来晃悠

站在御书房门外不远处,虽然御书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但是宋宓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猜测出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况。

不由在内心叹息一声。

且不提小皇帝在朝政上合格与否,就先皇留下的隐患和烂摊子,就足以够人头疼的了。

小皇帝的子,也没那么好过啊。

这样想着,宋宓淡然迈步,踏入了御书房。

第一百二十八章 装晕之事

而在宋宓踏入御书房的前一刻,季珩给两相赐了座,小顺子正将御赐之椅放好,两相慢悠悠的坐下。

看着左右两个丞相坐了下去,季珩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他是体谅两位丞相老了,腿脚不好,所以体贴他们真是想太多了,而是因为宋宓不怎么高,如果和两相说话时候难免会被俯视,让两相坐下,宋宓就可以俯视他们。

施施然进入御书房,宋宓眼角余光瞥了两位安然坐在靠椅之上的丞相一眼,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臣宋宓,拜见皇上。”

虽然对于宋宓私自来到御书房的事很的不爽,但是季珩也不会在两相面前斥责宋宓,因而哼唧一声“嗯,宋卿平。”

宋宓起,和一旁站着的廖沉轩微微一礼示意,然后退后一步,低眉顺眼,不再说话了。

的无视了两位丞相的存在。

左相和右相都是在官场上沉浮数年的人,这点耐心的还是有的,因而两个人都不说完,于是,整个御书房在宋宓行礼之后,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前世那么多的年的接触,宋宓一个动作,季珩就能猜出来宋宓是想放还是想出恭,因此隐隐猜到了宋宓的打算,也不动声色。

眼见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四个人就这样木头人一样呆在御书房,右相已经许久没有经受过怠慢,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宋学士见到两相而不参拜,无礼之极枉翰林院为天下学子清议之首,你就是这样的态度”

“啊”宋宓惊讶的低呼一声,似乎是现在看到两位丞相的存在一般,惶恐的行了礼,道“下官宋宓拜见两位丞相”

“哼”见状,右相冷冷拂袖,显然并不买宋宓的账“无礼至此,宋学士是不是要给本相和左相大人解释一二”

宋宓听见这话,更是恭敬的弯下了腰,诚惶诚恐的回复道“臣不认为自己有无礼之处。一入御书房,臣眼中只剩天子,因而未曾看到其他。所以非臣之过,还请两相体谅。”

意思是他们两个人是多余的东西。

品出了宋宓话语背后的意思,本来脾气就比左相差一些的右相暴怒“宋宓竖子怎敢无礼无礼”

见状,宋宓赶紧偷偷给了季珩使了个眼色。

季珩顿时心领神会,冷冷哼了一声,“砰”的一拍桌子,“唰”的一下利索起,斥责道“朕还没坐,两相就如此安然坐着,简直无礼”

正在对宋宓发火的右相显然没想到皇上会突然之间对自己发难,有点震惊,然后看了一眼明显是刚才才站起的皇上,忽然对皇上的无赖深感无语。

这明明是才起,怎么就成了皇上没坐他们两相坐了

比起暴怒的右相,左相虽然处高位,但是理智了很多,直接拉着右相起,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是臣的过失,皇上您坐。”

虽然被宋宓弄出了一肚子火气,但是那也是因为这么多骄奢生活带来的脾气,如今左相一点,右相就反应了过来,立刻恭恭敬敬的接话“皇上您请坐。”

没等季珩说话,就听宋宓在旁边凉凉的加了一句“皇上坐与不坐,两位丞相怎么能替皇上做主呢”

看闹不嫌事大,廖沉轩站在不远处,听见宋宓的话,强忍着笑意。

“宋卿说的不错。”季珩顺杆爬的本事也是一流,他目光更冷了几分,话语带着几分让左右两相都不寒而栗的寒意“两相连朕不坐的权力都想剥夺吗”

请坐和剥夺不坐的权力能是一回事吗

但是两位丞相都明白皇上是借这件事表达对他们在朝堂一手遮天的不满,抱怨就抱怨吧,反正权力在他们手里,皇上也拿不走。不想多生事端,因而右相转移了个话题

“皇上说笑了,今天天气可真是好。”

“错了。”季珩慢悠悠的坐下,补了一句“右相应该说,京城的天气不错。听说固州雨连绵,固州知县疏水颇废了一番功夫,怎么能说今天天气不错呢”

右相“”想想自己大计,右相表示他忍

因而拱手笑道“还是皇上圣明。”

“右相大人,你是对朕不满吗”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季珩淡然问道“你行礼的高度不对,说话的语气太敷衍,眼睛还老是闭来闭去,如此无礼,右相不妨给朕解释一二”

眨眼还有错了

瞥见右相的脸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宋宓低头,憋笑简直要憋出了内伤。

她只是暗示一二而已,没想到小皇帝竟然那么上道。

无论左右两相再怎么权倾朝野,但是终究是臣,季珩是个皇帝,只靠一点,就可以在“礼”之一字上压死他们。

被小皇帝这么一番胡搅和,恐怕左右两相想提这一次的来意,都没办法提了吧

如此敷衍几次之后,朝中的人看左右两相都无法解决,也渐渐适应了温隐这个女子为官,再想闹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臣臣年事已高,还请皇上见谅。”右相也看出了季珩的意图,狠狠的咽了一口恶气,开始倚老卖老。

但是对于倚老卖老这种东西,自从季珩登基一来,就没买过账,如今这样的况,更不可能买账了,因而略带遗憾的叹息道

“原来右相大人已经那么老了吗既然如此,不如向朕乞骸骨,哦,不用你乞骸骨,朕直接做主放你回乡,容朕想想,到底谁适合担任右相”

话未说话,就听“砰”的一声闷响,随后是廖沉轩沉稳而不失惊慌的声音“不好右相晕了过去”

宋宓瞥了右相一眼,一眼就看出右相是假晕,忽然之间坏心大起。

“右相大人”这样想着,宋宓也这样做了,她惊恐的扑了过去,悄悄的掐了一把右相,然后语气更加关切“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然后又悄悄掐了右相一把。

装晕的右相“”装晕也是技术活

季珩的眼力极好,当然是看见了宋宓的小动作,顿时觉得好笑,也不管右相是真晕还是假晕,淡声道“传太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另辟蹊径

太医院的人太医闻声赶来,有条不紊的将右相抬去了偏“救治”。

“沉轩,你去看看右相体如何。”将廖沉轩吩咐了出去,季珩淡淡的扫了宋宓一眼。

左相还在这里,宋宓不敢太放肆,因而只是悄悄看了季珩一眼,眼中闪烁着道不清的狡黠。

如此默契的配合,忽然让宋宓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明明和季珩是第一次关于朝政之事上配合,怎么会感觉,那么得心应手

就像是曾经配合过无数次一样。

左相站在原地,将小皇帝和宋宓的互动看在眼中,暗道一声右相糊涂。

本来是他们占理的事,被右相这般一弄,反倒像他们这两个人老家伙倚老卖老一样。

但是纵然如此,今的事也不能姑息。且等右相“醒”来,或者廖沉轩看完右相,再提关于女官这个不合祖制的东西。

宋宓和季珩显然也知道左相的心思,也都无话。

良久,廖沉轩略略急促的脚步声在御书房响起,他进入御书房行了个礼,这才开口道“回皇上的话,御医诊断右相大人是因为气急攻心,并无大碍,修养几天就好。”

季珩闻言点头,自从他执政,憎恶左右两相的倚老卖老,两相“气急攻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太医都习以为常。

正当这是,御史房外忽然嘈杂起来。

“外祖父外祖父”谢清晏焦急的声音自外面传入御书房,乐启看见毫无顾忌向内走的谢清晏,赶紧上前去拦住

“谢公子,这是御书房,不可擅闯”

其实平谢清晏在御书房都是畅通无阻的,所以一般都是如无人之地一般走,但是御书房有人,还是要象征的拦一下的,也更符合谢公子纨绔子弟的形象。

听见自家外孙的声音,左相站不住了,他抬头看了皇上一眼,恳请道“皇上”

季珩巴不得谢清晏赶紧进来,因此对于左相的恳求再满意不过,还要皱着眉头做不悦模样“让他进来”

得了许,谢清晏直接推开乐启,直接跑到了左相边,上上下下的围绕着左相看了几圈,焦急的问道“外祖父,您没事吧我听人说丞相被气急攻心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

消息传的那么快吗右相才被抬出去多久,外孙这就知道了,而且还赶进了宫

左相心中升起一抹怀疑,但是因为外孙对自己的关心,心头还是一抹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见季珩一声轻咳。

左相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龟外孙进入御书房后还没给皇上行礼,赶紧把脸一板,训斥道“韶之这里是御书房,成什么样子还不赶紧给皇上见礼”

谢清晏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赶紧给季珩行礼“谢家韶之拜见皇上”

那行礼站都站不正,歪歪垮垮的模样,更是让季珩脸色一黑,似乎是碍于左相在场,季珩才没计较,而是冷冷的“嗯”了一声。

一直蹲在房梁之上的隐一看见这一幕,暗自觉得好笑。

韶之公子会演,皇上就配合着他演,谁能知道陌生人似的两个人私下勾肩搭背无话不谈

“韶之啊,”无论怎么样,礼数算是周全了,左相这才和蔼开口道“丞相气急攻心晕倒了确实是不错,但是却不是外祖我,你这个样子,太冒失了”

“外祖”谢清晏笑嘻嘻的向前一步,揽住了左相“外祖您没有事就好,这御书房着实太沉,咱们还是回府吧”

听得这有些逾矩的一句话,一直在旁边装木头桩子的宋宓低垂的眉眼轻轻一掀。

从谢清晏进来,和小皇帝的一番对话,她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如今谢清晏的举动,让她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加浓郁。

就算小皇帝自是个不靠谱,但是怎么可能对这样不守规矩的纨绔子弟那么宽容这不像小皇帝的格

听见自家外孙的请求,左相意动,但是显然是记得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因此就要开口拒绝。

谢清晏显然是看出了左相想拒绝,立刻抱怨道“外祖,您难道不疼外孙了吗这御书房沉”

“好好好外祖随你走”生怕谢清晏这个嘴上没个拦头的人说出什么更加大逆不道的话,左相直接妥协,带着谢清晏行礼,然后告退了。

临走的时候,宋宓感觉谢清晏似乎遥遥的朝自己看了一眼,下意识微微抬头,正巧对上谢清晏略带兴味的眼眸。

额头一跳,宋宓内心一紧,生怕这位纨绔小祖宗生出什么事端,但是让宋宓奇怪的是,谢清晏竟然把头转了过去,和左相低声笑言着什么。

右相现在还没“醒”,左相又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宋宓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想起第一天在翰林院任职的温隐,心头涌起一抹担心,因而也告退离开了。

在宋宓的要求之下,车夫将马车赶的飞快,出宫不多时,就赶回了翰林院。

脚步匆匆的走进翰林院,赶到翰林编修所在的单独院落,推开厢房门,让宋宓惊讶的是,一群翰林编修安安静静的坐在书桌前伏案写着什么,预想中的舌战群儒,排挤之类的全部没有发生。

温隐正坐在一群翰林编修中间,注意到宋宓进来,赶忙起行礼“拜见翰林大人。”

这一声下去,诸位专心致志的翰林编修这才注意到宋宓进来了,齐刷刷的俯行礼。

示意这些人不必多礼,宋宓略带惊诧的看了温隐一眼,温声问道“你们都在做什么”

担任翰林编修一职的,有不少新科进士,肚子里藏不住话,因而笑着回道

“温编修教我们给书稿写码,便于整理,我们觉得这个主意甚好,正在整理史料。”

页码听见这两个字,宋宓似笑非笑的看了温隐一眼。

还在宋府的时候,有一温隐奉裴氏的命令给宋宓送汤,结果看到了宋宓整理的东西右下角都标上了什么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页码,就是宋宓给温隐的解释。

感受到宋宓的目光,温隐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而是落落大方的笑了笑。

临来的时候,宋宓特意安排过,无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让人承认她这个女编修就可以,所以她才另辟这个蹊径。

第一百三十章 对与不对

宋宓本来也打算把“页码”用于翰林院的书稿,只是有了她进门被刁难的事,如果说起来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是对于当初的事心有芥蒂,因而没有说。

如今温隐将这个东西推广,倒是省了她的功夫。

宋宓点点头,向前了几步,低头去看众人手中的史料,笑问“最近这修的是什么时候的史料”

立刻就有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其间宋宓不时说上几句话,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右相府。

鉴于右相在宫中那么久都没有“醒”过来,季珩特意派人去召右相夫人入宫,将右相带出宫去。

右相夫人是女眷,季珩自然不会见,在几个内侍的帮助之下,右相被抬回了马车上。

看着自家夫君昏迷的样子,入宫以来一直强装镇定的右相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眼泪,低声呜咽道“老爷,你到底怎么了”

话还没感叹完,右相就睁开了眼睛,扫了右相夫人一眼,平静的说道“莫哭。”

“老爷”忽如其来的声音让右相夫人惊讶了一下,见右相那么快就醒了过来,右相夫人顿时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叹息道

“老爷,如今的右相府已经吃不尽用不尽了,何苦那么拼命。”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右相很是不屑的撇了右相夫人一眼,语气不善“本相那么拼命,目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你不懂”

见状,右相夫人讪讪的咽回想说的话,开始保持沉默。

马车之中沉寂下来,想起方才御书房发生的事,右相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宋宓,本相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不曾你计较,是你自己不知趣,休怪本相

而谢清晏一路陪伴左相出来之后,左相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得狐疑的看了谢清晏一眼,问道

“韶之,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怎么那么快就入宫了”

听见左相的话,谢清晏就知道左相怀疑了,痞里痞气的笑了笑,凑近左相耳边,悄声道“外祖,外孙如果告诉你,你可不能乱说啊”

看着谢清晏的神,左相一瞬间觉得自己想多了,加上自己这个外孙在兵部尚书府过的确实太辛苦,顿时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怜惜,和蔼拍了谢清晏一把

“你个混小子,快说吧外祖肯定不会告诉你爹的”

和谢清晏那个兵部尚书的爹不一样,虽然谢清晏纨绔,但是在左相眼中,自家外孙什么都是好的,连纨绔都纨绔的有风度。

“嘶”被左相这样一拍,谢清晏顿时龇牙咧嘴,倒吸了一口冷气,惹得左相一阵心疼

“怎么了外祖没使劲啊拍疼你了”

“外祖,您可是个壮年男子,不使劲也疼好吗”谢清晏笑着打趣,但是左相还是听出这个小子是变相夸自己年轻,疼八成也是装的,于是心更好

“行了,少拍马,实话实话,外祖肯定向着你”

瑟一笑,谢清晏靠近左相,神秘兮兮的说道“京城的人不都是说,高太贵妃年轻时堪称京城第一美人嘛,我这个京城第一公子自然好奇,就偷偷打通了关节,进宫看”

“慎言”听见谢清晏的话,左相越听越心惊,他知道自家这个外孙胆子很大,但是没想到胆子竟然大

纵然如今内宫没有什么人,但是内宫也是说进就进的更何况还是冲着先皇后妃去的

想到这里,左相上上下下扫了谢清晏一眼,腹诽道,这个混小子,不愧是老夫的外孙,颇有老夫年轻时候的风范。

谢清晏却是不知道左相是怎么想的,但是看着左相的神,谢清晏就知道自己是萌混过去了,在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自家这个外祖,老巨猾咳咳,神机妙算的很,能混过去确实是不容易。

季珩有一句确实是说对了,天气不错这个词,只能用于京城。比起京城的艳阳天,固州的天气着实恶劣的不像话。

连绵的雨已经下了许多天,眼见这雨越下越大,而且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固州的百姓叫苦不迭。

处在险峻山峰上的武院更是受害颇大,院中积了没过脚腕的手,练功之事已经停了半月有余了。

玉成推开门,站在房檐之上看着滂沱大雨,面容之上也不由自主染上了些许愁容。

“玉师妹”有人打着油纸伞,将裤腿挽的高高的,汲水而来,看见站在房檐之下的玉成,惊喜的唤了一声。

玉成转眸,看见这人,脸上的愁绪顿时消散,被喜悦所替代,随即又变成担忧,她板着脸,训斥道

“梦远师兄,这么大的雨,你不在房间好好念书,跑出来做什么小心着凉”

被唤做梦远师兄的人大步迈入房檐,收了雨伞,笑嘻嘻的想去掐玉成气呼呼的脸庞,想起自己手上都是水,只好作罢

“玉师妹,关心我就直说嘛,如果不是我的理解能力好,你这拐着弯的关心,我可就听不懂了”

玉成顿时啐了一口,一张俏脸微微涨红“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关心你”

“哈哈,”梦远师兄爽朗一笑,向屋檐外灰蒙蒙的天空看了一眼,感叹道“玉师妹,你记不记得,曾经你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雨天来武院,还是我给你开的门。”

“是啊,”玉成接口道,隐隐带了些笑意“后来我跪晕了,你接住了我,但是直接被我砸的摔了个结结实实。”

提起这事,刘梦远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赶紧转移了话题“固州下了那么久的雨,恐怕百姓茅房被摧毁的不在少数,若是雨再不停,恐怕固州要多出来很久流民了。”

玉成叹息了一声,点点头,又宽慰道“梦远师兄,你也别太担心,知县大人必然会处理好的,在其位谋其政。”

固州知县会处理这话是不加,但是会处理“好”却是一点也不对,固州县衙里,固州知县简直要急白了头发。

流民越来越多,本应该是开仓放粮的,但是固州本来粮食就不多,哪里养起那么多的流民

固州知县只能不停的镇压那些流民,但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更何况是无家可归无饭可吃的老百姓。

“固州流民造反了”

这一消息,在许久之后,终于传入了京城。

第一百三十一章 撕裂龙袍

龙椅之上,季珩神色平淡,但是像廖沉轩这种了解季珩的人就清楚的知道,季珩此刻的心绝对不好。

季珩记得前世宋宓把持朝政时候,朝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事,难道是因为他重生了,所以很多事也发生了变化

朝臣皆是神色凝重,平没事找事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说,到了需要出头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还惜字如金。

冷嗤了一声,季珩冷声问道“众卿可有良策”

众臣面面相觑,良策到这样的时候,还能有什么良策

无非就是一面镇压流民,一面安抚流民。但是,谁去镇压,谁去安抚

良民还好,可是良民一旦变成了流民,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恰恰才是最可怕的

沉默了良久,眼见季珩脸色越来越黑,有发怒的可能,左相这才轻咳一声,拱手出列道

“老臣以为,这件事,自然是镇压和安抚最好。”

说的倒轻巧,朕这种对朝政不感兴趣的人也知道需要镇压和安抚,说和没说一个样子。

季珩再问“那依左相之见,朕应该派谁去镇压,派谁去安抚”

左相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冷静的说出了那个足以让大半朝臣满意的名字

“老臣以为,派翰林学士宋宓去固州安抚最为妥当。”

一句话落,季珩脸色立刻就黑了。

安抚流民,说的是好听,但是暴动的流民如何安抚的住一个不慎,都有可能死于流民之乱何况宋宓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这些活成精的老臣自然是看出了季珩不乐意宋宓出去,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小命,好不容易有了人,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连番上阵

“臣觉得左相大人说的甚是有理,为我朝的翰林学士,谁人能比的过的宋学士的才能此次安抚,非宋学士莫属啊”

“正是正是听闻宋学士极其能言善辩,想必必然能安抚流民,还皇上一个太平的江山”

“如果不是意外,宋学士本该任职为刑部固州清吏司的,如今固州动乱,足以说明,宋学士与固州有缘啊”

宋宓站在一群大臣堆里,因为个头不高,整个人简直要被一群人头淹没。

听见这群人的话,宋宓在心里冷笑。

她担任翰林学士的时候,这群人每一天都弹劾她,恨不得把她从里到外都数落一遍,但是一遇见到事了就推她上,话锋突变,把她夸的跟花儿似的。

是啊,她宋宓本是佞党老臣嫡子,如今和佞党的关系很是游离,而清党对她更是不遗余力的打压,遇见这样的况,自然她是最好的替死羊。

正要出言反驳,却忽然听人有人出言反驳道

“臣反驳宋学士担任翰林学士时尚短,威望不足,京城普通百姓也是才听闻宋学士之名,何况固州百姓”

宋宓抬眼去看说话这人,忽然之间心头一暖。

她没有想到,为她说话的,竟然是翰林院的人。

她在翰林院呆的时间确实很短,翰林院这群人还没有完全承认她这个翰林学士,但是遇见危急况,还是翰林院的人最先出言。

看见终于有人出言帮助宋宓,季珩的脸色才好看一些。他的目光朝翰林院臣子所在的地方扫去,意思再明显不过

劝朕快劝朕,你们劝一劝,朕立刻就准奏。

“臣也认为翰林大人不合适”一声清悦的女声如山泉潺潺流过“比起翰林大人的能言善辩,其实翰林大人更适合写,翰林院修史,翰林大人不可缺失”

说话的人,正是朝中唯一一个女官,温隐。

看见宋宓略带惊愕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温隐悄悄的朝宋宓眨了眨眼。

其实温隐担任朝中第一个女官的风波还没有平息,所以温隐虽然有资格上朝,一直在朝堂之上都不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免惹事。

这一次故意站出来,就是为了转移朝臣的注意力,说不定朝臣转而弹劾温隐,就把宋宓的事给忽视了。

看见温隐的举动,宋宓心中好笑,默默骂了温隐一声蠢的可。

温隐这个女官都是她这个翰林学士在中间撺掇才能成功任职,如今温隐出现,更加提醒了众位朝臣,她宋宓曾经干了些什么,恐怕想要她离开的心更加迫切。

不过,在这简短的一段时间之内,宋宓想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一次去固州,她必须要去,不得不去,没有理由不去。

她在朝中确实威望不够,仅仅靠皇帝的圣眷立足而已,这样下去,根本不利于她在朝中拓展。

这一次固州之变,倒是很好的时机。

下定了决心,宋宓微微一笑,出列朗声道“臣,宋宓,自请前往申州”

这话一出,不仅季珩,众多朝臣同时都变了脸色。

他们这群人推宋宓出去和宋宓自请出去可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这个宋宓,胆子真的好大

见众多朝臣顿时想顺杆爬敲定这件事,季珩豁的起,冷冷挥袖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说罢,不给任何人说话和挽留的时间,直接去了后。

霎时间,无数目光朝宋宓看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皇上到底是怎么样维护宋宓,为了宋宓,竟然提前下了早朝

顶着众位朝臣的目光,宋宓亦跟随季珩的脚步去了后。

良久,御书房内传来季珩不容置疑的声音“宋宓,朕最后再说一次,朕不许你去固州”

“那好。”宋宓抬眸,平静的与季珩对视,一字一顿的说道“那臣也最后说一次,臣,去定固州了”

“你”季珩气的想打宋宓,但是却下了不了手,狠狠一拂袖,转就要离开。

宋宓眼疾手快,直接向前跨了一大步,猛的扯住了季珩宽大的衣袖“别走”

季珩脸色一黑,不管宋宓,自顾自的向前走。

“撕拉”

拉扯之间,季珩的龙袍被宋宓撕下来一块,煞是醒目。

宋宓尴尬,讪笑一声道“这这衣服也该换新的了”

被宋宓这么一搞,季珩彻底没了脾气,索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一副任由你说我就不听的模样。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都看不见

看见季珩这模样,宋宓知道就算自己说了什么话也不管用,因而直接大胆的向前一步,再次扯住了季珩的衣袖

“皇上,臣”

季珩顿时睁开了眼睛,想要把自己的衣袖从宋宓的魔爪之中解救出来,无奈宋宓抓的太紧,他扯不出来。

只好用没被宋宓拉住衣袖的那只手去掰宋宓的手,却又怕自己手下没有轻重扭到了宋宓的手腕,所以不敢太用力。

见状,宋宓低笑道“皇上肯听臣说话了”

季珩抬眸睨了宋宓一眼,不语,但是手上的力气却大了些。

“皇”

廖沉轩按照往惯例进入了御书房,一个“皇”字才出口,看见了御书房里的这一幕,惊讶的“上”字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话了。

从廖沉轩的角度去看,宋宓基本上是贴在季珩上,而季珩的一只手紧紧攥着宋宓的手,也不知道是想把距离拉近点还是想拉近点还是想拉近点。

我的天呐

廖沉轩顿觉脑门之上一群乌鸦飞过,顿觉内心一群草泥马狂奔而过,顿觉

还是乐启公公反应的快,他见廖沉轩一只脚迈入御书房门槛,然后就呆滞在那里不动了,迅速向里面扫了一眼,然后果断一把将廖沉轩拉了出来,最后还非常体贴的关上了御书房的门。

御书房内,季珩和宋宓相对石化。

廖沉轩到底看到了什么,又理解成了什么哎呦喂,你给我回来这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御书房外,廖沉轩许久才缓过劲儿来。

犹豫了半晌,廖沉轩扭头看向平静如常的乐启公公,低声问道“乐启公公,宋大人他和皇”

“廖给事中慎言。”乐启笑呵呵的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说话了。

这一句没有什么含义的话结合刚才御书房里那一幕,就被廖沉轩掰成了八瓣想,顿时明白了。

难怪自从宋宓出现之后,明明和皇上没有什么接触,皇上就是偏向宋宓,原来是因为因为宋宓他

廖沉轩神色复杂。

他虽然可以无底线的见风使舵迎合皇上的心思,但是以色侍人,他是绝对做不到的,这个宋宓,果然是个狼人

今天的这一幕,他如果不“经意”的传出去,就对不起前段时间他对宋宓的忌惮

发生了这样的事,宋宓也不好再和季珩拉拉扯扯,索松了手,平复了有些尴尬的心,这才开口道“皇上,臣是有私心的,臣知道皇上是为臣的安危着想,但是臣不怕。”

“你不怕”轻轻掀了掀眼皮,季珩冷嗤道“你要是有了什么意外,不知道有多少人敲锣打鼓的庆祝。”

“我不会让自己有意外的。”宋宓垂眸看着坐在靠椅之上的季珩,目光灼灼。

“我不信。”季珩侧过头,不再看宋宓。

“信与不信,我都要去,在朝为官,只有险中才能求富贵”季珩如此,宋宓语噎,急急的说道。

“你要的富贵,朕也能给你,没必要冒险。”闲闲的扫了宋宓一眼,季珩冷声道。

“你给我什么样的富贵”宋宓简直要笑了“我当你还是桓大哥,所以说一句实话,所谓的富贵,是被左右两相钳制下的富贵,还是被人说成佞幸宠臣的富贵”

“宋子期”闻言,季珩神色泛冷“你信朕,你所担心的,不会成真的。这次固州,你不能去。”

看见季珩软硬不吃的模样,宋宓也有些恼了“季桓之我也不信你一句话,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果真放肆。”季珩起,低头俯视只到自己下巴高度的宋宓,伸手挑起了宋宓的下巴,似笑非笑“谁许你直呼朕的名字”

看见季珩忽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宋宓内心顿时闪过“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圣心无常”“男人心海底针”等诸多词语,连忙后退一步,低眉顺眼道“臣知错。”

见状,季珩无意识喟叹了一声,并没有对宋宓忤逆的怒火,反而带着些许奇怪的怀念“这真不像你。”

不像自己

宋宓有些糊涂。她自己是什么的人,她自己都说不清,季珩难道那么了解她

不过,她退让之后,心里也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她其实可以再放肆的,她应该再放肆一些的。

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开,宋宓再次抬头,与季珩对视,平静的问道“皇上,臣恳请前往固州平乱,安抚流民。”

季珩也十分平静的看了回去“朕不许。”

“皇上确定”扫了季珩一眼,宋宓忽然之间计上心头,立刻上前一步,拉过季珩的手,轻笑问道“皇上,您真的不让臣去”

“不让。”困惑于宋宓到底想做什么,季珩皱眉,但是还是说了两个字。

下一瞬,宋宓就把季珩的手横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中气十足的喊道“非礻”

宋宓的“礼”字不过才发了一个短促的声音,还没有将“”喊出来,就被季珩横在腰间的手臂一揽,另一只用力将宋宓的头按在自己的怀中。

在御书房门口站着的廖沉轩听见声音,立刻转就要朝御书房里面进,却被乐启迅速拉住了“廖给事中止步”

“可是”廖沉轩神色踌躇,扫了一眼御书房闭的房门,意思不言而喻。

“廖给事中不必担心,静静等待就好。”说完,乐启就多余的一个字也不说了。

当然不能让廖沉轩进去,廖沉轩没听出来,他可是听出来了,里面的声音,是宋大人喊的。

皇上肯定没有什么事,再说了,如果有事,必然有隐卫出手,如果他们冒然打扰就不好了。

知道乐启是皇上边的老人了,听乐启公公的准没坏处,但是廖沉轩还是被御书房里面的声音弄的心思浮动。

里面的人,似乎是想喊“非礼”是皇上喊的还是宋宓喊的难道这里面有人不是自愿的

想起方才皇上死死攥着宋宓手的那一幕,廖沉轩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难道是皇上bi)迫宋大人的

第一百三十三章 威胁成功

被季珩压在怀中,鼻尖萦绕的都是他上清冽浅淡的气息,宋宓的脸“腾”的一下红了,挣扎着要出来。

季珩轻咳了一声,将宋宓松开,却是哭笑不得的看向宋宓“朕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那么无赖”

“你没发现的事还多了去的呢”被季珩这么一弄,宋宓甚是羞恼,也懒得和季珩好好说话了,连“臣”也不说了,直接问道“你到底同意不同意我去不然”

“不然你还叫”季珩低笑着接过宋宓的话“你有没有想多,你如今真的喊了,会给你带来怎么样的影响”

“我无所谓。”宋宓无辜的眨了眨眼“倒是皇上,京城的那些传言啧啧,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

一句话落,季珩的脸色当时就黑了。

宋宓还是当年一样一样的无耻

无奈揉了揉眉心,季珩知道凭宋宓的格,如果自己不答应,她肯定会不择手段也要离开,只好认命般叹了一口“朕知道了。你去吧。”

“皇上一言九鼎。”达到了目的,宋宓笑意盈盈,恭恭敬敬的转离开。

“砰”

一个不慎,宋宓就绊在了御书房的案几桌腿上,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股蹲。

见此,季珩的唇角不自觉上提,强行压制着内心的笑意,故作平静的问道“疼吗”

你摔一个试试别以为我没有看出你在幸灾乐祸

宋宓怒目而视,瞪了季珩一眼,爬起来,有些一颠一颠的离开了。

因为太过羞恼,宋宓路过廖沉轩和乐启的时候,象征的回了个礼,就一闪一闪的离开了。

廖沉轩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宋宓微微晃动的影,神色十分复杂。

皇上,那么厉害的吗

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把宋大人折腾成那个样子,连走路都一拐一拐的

这要是多用力,多勇猛,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宋宓却是不知道她这一摔又给廖沉轩带来多少遐想,龇牙咧嘴的出了宫,宋宓吩咐车夫向翰林院驶去。

不知道御书房里皇上到底有没有收拾好,或者会不会有什么不可言喻未曾散尽的味道,廖沉轩也不敢私自进去,只好和乐启一起站在御书房门口等待着,当门神。

御书房内,宋宓一走,季珩就朗声大笑起来。

宋宓现在怎么那么可呢

笑罢,季珩正色,低声吩咐道“隐一,吩咐隐十到隐二十,让他们十二个人暗中跟随宋宓,平里不要现,关键时刻出手保护宋宓。”

隐十之后的几百号暗卫,基本上都分散在各地做着不停的任务,没想到主子为了一个宋宓,就直接调回来十二个人。

但是隐一早已经明白主子的偏心,没说什么,领命下去安排了。

宫中是秘密最多的地方,也是最藏的住也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因此御书房里发生的那些事,飞快的传播到世家大族耳中。

包括宋宓被皇上折腾的一瘸一拐的出了御书房。

一时间,世家大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面对这件事。

一方面,他们终于放心了,因为皇上还是有能力的,大恒不至于无后继之主,但是另一个方面,他们更担心了

皇上是个断袖,有什么比这件事被证实了更恐怖吗

世家大族们也只能安慰自己,只是道听途说,或许,不太真实呢

因为宋宓的吩咐,车夫驱车走的极慢极平稳,在马车之上歇息了不短一段时间之后,宋宓这才感觉缓过劲儿来。

慢悠悠下了马车,向翰林院走去,宋宓却诡异的发现,每当翰林院的人路过她的时候,除了行礼,看向她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许她看不明白的暧昧。

暧昧

这是什么鬼

知道从这群人口中不出什么实话,宋宓索吩咐人把温隐叫过来。

片刻,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渐渐传来,看见宋宓,温隐倒是直接,上上下下的将宋宓的打量了一遍,问道

“子期,现在到处在暗暗流传你和皇上有”温隐把“一腿”两个不太合适的字咽了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温隐没有直接说,但是宋宓还是听明白,脸色一变“这是哪个缺德的传出来的无中生有,捏造诽谤”

好吧,第一反应不是查证,而是骂人缺德,足以说明这件事对于宋宓本是没什么影响的。

温隐迅速得出了这个结论,原本还为宋宓担忧的心立刻便的平静,打趣道“能得圣宠,子期你真是不容易。”

睨了一眼说风凉话的温隐,宋宓心不爽的哼了一声“这个传闻,你想要给你好了,我是不想要。”

“算了算了”温隐退后一步,连连摆手,笑道“难道你忘记了我才来翰林院的时候那些小道消息都怎么传的了吗我可不想再传回去”

想到最开始那些传的乱七八糟的谣言,宋宓也笑了“算了,谣言止于智者,反正我就要去固州了,京城这边怎么传就怎么传吧,反正有皇上在内,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

“你真的要去固州”温隐准确的从宋宓的话语中找到准了关键词,神色透露几分担忧“你唉”

温隐也不是那处在深闺的女子,她懂宋宓的宏图伟志,也明白宋宓这是在为以后铺路,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沉声道“一路小心”

“无妨。”宋宓虽然也担心,但是她肯定不会傻到去送死,流民之乱,肯定还有平定的人,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别冲进流民潮就好。

话音刚落,就听有个翰林典籍急匆匆的过来道“翰林大人,温编修,宫中传来皇上口谕。”

知道是小皇帝任命自己去固州的口谕,宋宓神色淡定,扭头看向温隐“走吧。”

传口谕的人,果然又是小顺子。

看见宋宓,小顺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宋大人,杂家又来叨扰了。”

友善的和小顺子笑笑,宋宓再次想起小顺子和高太贵妃边的宫女碧落有一腿的事,越笑越僵。

第一百三十四章 莫名其妙

小顺子也是察言观色的高手,看出宋宓越来越不自然,连忙将口谕传下来,然后告辞离开了。

将小顺子送出去,宋宓心中微动。

季珩派她出去安抚民心,还派了战功赫赫的骠骑将军前去镇压民乱。

许骠骑将军带走的兵马是一万人。镇压个流民而已,一千兵马就足以让这些流民不再节外生枝,季珩却硬生生的派出来一万人,为的是什么

这一份,真的是太沉重了。

“翰林大人,廖府表小姐求见。”忽然有人快步来报“廖小姐说了,见与不见,全凭大人决定。”

廖商陆

这段时间基本没见过廖商陆,也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如今听见她来拜见自己,宋宓有些惊讶,但是凭廖商陆的子,既然决定放手,肯定不会再纠缠。

因而宋宓笑道“快请廖小姐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一袭红衣的女子翩然入内,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但是宋宓却是一眼就看出,廖商陆眼底的绪不再如当初那么纯澈。

心无意识的疼了一疼,但是宋宓明白长痛不如短痛,因而刻意忽视廖商陆的变化,平静如常的将廖商陆请进去。

廖商陆在宋宓前半丈的距离上站定,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忽然之间笑了“你果然够风轻云淡。”

然后她上前迈了一步,郑重道“我要离开京城了,听说你要去固州安抚流民,多保重,后会无期。”

“离开京城”听见这话,宋宓惊讶“你要去哪里”

“回乡。”廖商陆垂眸,掩盖眼中的落寞,随即又抬头展颜一笑“这一次回乡,我恐怕就要嫁做他人妇,愿你幸福。”

老的桥段,按理说,宋宓此刻内心应该是毫无波动的,但是她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内疚和同。

果然曾经廖商陆那些大胆的举动,对于她的未来,还是有影响的吗

但是不是传闻廖老妇人最疼廖商陆吗怎么舍得让这个后辈嫁到家乡

廖商陆似乎是看出来宋宓在想什么,因而笑道“是我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宋宓有些激动“你知道不知道,你若是嫁回去,可能一辈子就囿于后宅一方小天地。”

“没有为什么。”廖商陆轻笑“不要这样以为,我会过的很幸福。好了,再见。”

被廖商陆莫名其妙这么一弄,宋宓说不出什么感受,多说无益,也只能默默祝她幸福。

因为固州之事迫在眉睫,因而口谕才下来不久,宋宓就回府收拾了行李,只等一万大军整顿完毕之后,一同前往固州。

与此同时的固州,还不知道朝堂已经派人来镇压安抚,而固州县衙外,聚满了前来要求开仓放粮的流民。

固州的暴雨依旧未停,这群流民竟然顶着暴雨在衙门口呐喊。

“我们辛辛苦苦的种了多少年的粮食,交了那么多粮食,一朝有难,我们只要回自己应得的粮食”

“就是,没有我们,你们吃什么如今我们有难,为什么不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开仓放粮”

呐喊示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在门口拦截流民的衙役都有些力不从心。

而县衙的内门一直是紧紧的关着,固州知县和一群人在县衙之内,争执不休。

“这样的况,根本就不是能随意解决的了必须要打杀带头闹事的流民,以儆效尤”

“你说的倒轻巧有没有想过,如果杀了几个流民,所有的流民都暴动起来怎么办”

“要我说,还不如开仓放粮,哪怕粮食少一些,至少给了这个流民一个盼头。”

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直偷偷的看着固州知县。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知县大人点头,同意开仓放粮,所有的问题都是迎刃而解。

感受到了这个人的目光,固州知县神色黯淡。

开仓放粮,这群人以为他不想吗但是哪里来的粮食固州粮仓里的粮食,早在一年之前,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商人高价收购了去。

他也是利熏心,以为固州平安无事,谁知道这粮食才卖出去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乱子呢

挥手挥退了这些人,固州知县表示自己要好好想一想。

“很苦恼吗”与外面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冷清的县衙之内,忽然传来一声男声。

“谁”固州知县连忙起来,环视空dàng)dàng)的周围,神色戒备。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朝廷就要派人来固州,如果你不解决这件事,轻则丢官,重则株连九族”

那人幽幽的声音泛着寒意,啧啧道“如此想来,真是可惜”

固州知县显然不知道朝廷已经派人之事,神色顿时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强装镇定道“天气导致流民作乱,本官已经尽心尽力了,本官无过”

“是吗”那人似乎低笑了一声“那么粮仓内,固州近十年上收的粮食都哪里去了呢知县大人能解释吗”

“你”没想到竟然有人知道这个被自己隐瞒的死死的秘密,固州知县彻底慌了“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办等死”那人不见踪迹,但是声音却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出来。

听见“等死”两个字,固州知县跌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看见固州知县心如死灰的模样,那人似乎心大好“给你一条活路,如何”

霎时间,固州知县爬起来,仰头问“你有什么条件”

“还不算太蠢。”那个人笑“我别无所求,你只需要制造一场流民潮,让每一个来镇压安抚的人死在其中,等到再来人的时候,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死人上,不就妥了”

这是一个有着太多漏洞的计谋,但是在这样混乱的况下,似乎是自救的唯一方式。

固州知县低头思考了半晌,这才恍然大悟道“这一次朝堂派来的人,该不是有你想让他消失的人吧你这是借刀杀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乎意料

“不错。”那个人没有一丝一毫被人猜到心思的羞恼,而是道“我就是要借刀杀人,就看这刀,你愿不愿意捅了。不过,你若是不乐意,恐怕最后就是那个人捅你。”

固州知县的瞳孔顿时紧缩,再说什么,都听不到回应了。

京城中,晴空万里,骠骑将军带领着一万兵士,在宋府门前等着。

一打开府门,开门的小厮就飞快的向里面跑“大人,大人不好啦外面有好多人,是来抄家的吗”

宋宓正领着小厮朝外走,听见这小厮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一把拉住这个小厮“你家大人我好的很还有,我没犯事,抄什么家,给我冷静,吓到了夫人,小心大人我给你紧紧皮”

那小厮闻言,苦着一张脸“可是大人,您自己出去看看啊”

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宋宓如是想,反正她迟早也要出去的。

向前走了几步,看到了门外的景,宋宓顿时腿一软。

我哩个乖乖

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的将士,个个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宋府,知道的说这是来壮声势的,不知道,还真以为是来抄家的。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骠骑将军看见宋宓,拱了拱手道“宋大人,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宋大人可会骑马”

这个骠骑将军宋宓略有耳闻,是个绝对的武夫,最看不起文官那文文弱弱的一。

因此宋宓爽朗一笑“可以了下官确实会骑马。”

“那就好。”听见宋宓会骑马,骠骑将军一直黑的脸似乎白了一些,当然这只是宋宓的错觉“来人,给宋大人牵马匹”

滑落,后层层的士兵自动闪开一条路,一个士兵牵着一批枣红色的骏马走了进来,将缰绳恭恭敬敬的递到了宋宓手里。

接过缰绳,看着这匹比自己高了太多的骏马,宋宓无奈。

这个骠骑将军,到底对文官是有多么不满啊这样的马,哪怕一般会骑马的文官,也不好驾驭吧

不过她可是宋宓

自信的牵唇一笑,宋宓一只脚踏上了马镫,一只手撑在马鞍之上,一个漂亮的旋转,利索的翻上了马。

“好”一直看着宋宓的骠骑将军似乎这个时候才对宋宓友善了一些,朗声道“宋大人,走吧”

“大人大人包袱”拿着宋宓行礼的小厮看见宋宓要走了,这才克服内心的恐惧,在府门口喊道。

“给我就是了”示意小厮把行李给自己扔过来,宋宓转,笑着看了一眼宋府的府门,潇洒的离开了。

但是皇宫里,谢纨绔却是差点没把御书房的顶子给掀了。

谢清晏静静的立在御书房,神色如同侵染了寒冰一般,虽然还顾忌着尊卑,但是也已经极其忤逆了

“皇上,为什么要派子期去难道皇上不知道固州是有多危险”

这样的谢清晏,季珩也是敬三分了,因此没和谢清晏计较他的态度,而是还是平和的解释道

“这是宋宓自己要求的,朕只是答应她的要求而已。”

“子期要求什么皇上就答应什么”除去纨绔的表象,谢清晏一直都是冷静而自持的,因此这样的出言讽刺,足以说明这件事触到他的逆鳞了

“那么子期还曾经上书要求皇上纳妃,怎么不见皇上充实后宫”

“韶之”听见谢清晏的话,季珩也懒得退让了,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不然呢,你告诉朕,朕应该怎么办”

“让子期装病,皇上再派别的人。”谢清晏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好,缓和了语气。

“来不及了。”季珩竹节般修长的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案几“算时间,她应该已经跟随骠骑将军离开了。”

“什么”闻言,谢清晏神色一变,转就要朝外跑去。

“隐一”见谢清晏这么不避讳,季珩神色也冷了几分,冷声吩咐道。

隐一见状,立刻出现在谢清晏后,点了谢清晏的道,让他再也动不得。

虽然动不了,但是谢清晏还是能说话,他的神色更冷,语气勉强维系着最后一分冷静“皇上这是做什么”

“韶之,你和宋宓是什么关系一提到她你的心就乱了。”季珩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问了一句,但是也没奢求谢清晏回答,因而又接了一句

“你这样大摇大摆从朕的御书房跑出去,是想告诉宫里的眼线,你是朕的人”

季珩刻意把“是朕的人”四个字咬的极重。

闻言,谢清晏才意识到自己的心真的是乱了,竟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不避讳了,因此神色缓和了几分“我知道了,我会从偏门悄悄出去的,所以还请皇上放开我。”

“来不及了。”摇了摇头,季珩淡声道“朕派了十二个隐卫跟随她,能保证她的安危,至于你”

说到这里,季珩的声音一顿,又继续说道“如果你不怕,朕可以私自拨一千羽林军给你,尾随骠骑将军一行人,如果宋宓有危险,你也可以第一时间前去解救。”

其实季珩这么说,纯属是为了打消谢清晏的念头。

要知道,谢清晏可是个实打实的文人,平里表面上过的又是贵公子的生活,恐怕连校场都没去过几回,马能骑起来就不错了,还带一千羽林军

恐怕是痴人说梦。

“好。”让季珩意外的是,谢清晏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利索的答应“麻烦皇上现在就派人给我,我立刻出发”

季珩一愣“韶之,你可要知道,这羽林军都是在战场之上拼杀后的虎将,你能”

“皇上放心。”谢清晏满心都是宋宓的事,也不管什么忤逆不忤逆,直接打断了季珩的话“皇上放心,臣知道该怎么做。”

“韶之啊韶之。”季珩忽然之间轻笑“你总是给朕意料之外的惊喜。既然如此,你便去吧。”

说着,季珩从衣袖中摸出一枚极小的虎府,扔了过去,示意隐一放开谢清晏,由着谢清晏去了。

“主子,这”看着谢清晏清绝的背影离去,隐一满心担忧“那一千羽林军都是主子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就这样交给谢公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带跑偏了

“无妨。”季珩淡淡打断了隐一的话“韶之是绝对可信的。”

就凭谢韶之对待宋宓那个心思,拿着这一千兵马就断不会产生什么歪心思。

这样想着,季珩忽然有些庆幸,幸好谢韶之不知道宋宓是个女子,不然谢韶之早就对宋宓下手了吧

不对。季珩回过味来,他竟然庆幸别的男子无法对宋宓下手别人对宋宓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都是被谢韶之那个关心则乱的家伙给带跑偏了,嗯,一定是这样

某个自欺欺人的小皇帝粉饰太平之后,一脸淡定的批改奏折去了。

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小皇帝一边“朱批”,一边琢磨着,是不是该把宋宓弄过来,帮他处理朝政了

他也很累啊,有宋宓在,偷懒就不成问题了。

嗯,等到这次宋宓安抚流民回来,就借口给她加封好了。

固州这边,乱上加乱。

流民闹事已经够让人心烦的了,更让人心烦的是,朝廷派人来固州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县衙,整个县衙的人都在劝说固州知县赶紧开仓放粮。

如果可以开仓放粮,自己还至于那么郁闷吗固州知县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满心懊恼。

他要是真的把粮仓打开了,那放出来的是粮食吗是要了他的狗命啊

“大人。”固州县丞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大人方便吗”

知道又是一个来说服自己开仓放粮的人,固州知县冷哼一声,不予搭理。

结果固州县丞的低沉的声音却忽然传来,说出的内容字字足以让固州知县惊心跳

“如同硕鼠一般,偷光了粮食,大人难道想丧命于猫口”

“砰”的一声,固州知县直接把房门打开,一把将固州县丞扯进来,再将门死死关上,瞪着固州县丞,唯恐错漏他的一个神

“你怎么知道的”

“大人,您还记得昨和您说话的那个人吗我是那个人的人,是来帮大人的。”

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份,固州县丞一点也不害怕。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固州知县一惊,一把拽住固州县丞,质问道。

“下官不知。”固州县丞摇了摇头“但是他是我主子,这一点不会变。”

“好。”固州知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流露出几分疲惫

“我也不想那么多了,能保全我和家人就够了,你主子想如何,尽管直说。”

听见这话,固州县丞笑的很开怀“大人果然是明白人,其实很简单”

说着,固州县丞凑近了固州知县,耳语一番。

宋宓此刻正骑着枣红色的大马,跟随着骠骑将军的速度,火速朝固州赶去。

宋宓平里虽然是公子哥打扮,但是也养尊处优的,没做过什么粗活,更何况,她还是个女子,因此骑马没过多久,大腿内侧就摩擦的生疼。

强行忍着,宋宓蹙眉,尽力赶上骠骑将军的速度。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根本没有什么看大夫的时间,略略休息一夜,就再次上马狂奔。

如是三四天之后,宋宓走路都是虚的,一软一软。虽然看出了宋宓的不妥,但是对于骠骑将军来讲,早一抵达固州,就有可能多救一个人,因此也没有刻意放慢速度。

宋宓不知道的暗处,几个隐卫悄悄对话。

“乖乖,这个宋大人是个狼人啊,明明已经虚成那个样子了,竟然还能赶上骠骑将军的速度。”

这个不着调的声音,是隐三的。

不知道隐三是怎么说服主子的,最终跟随他们这一行人一起来到固州。

“小三,慎言”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回到京城接受任务的隐十皱眉,训斥道。

“我说你个豆腐西施,我在隐卫中行三,不是小三”瞪了边一黑色紧衣却曲线玲珑的隐十,隐三挑眉反驳。

无论男人多么厉害,打探消息也是有限的,隐十便是弥补这个缺漏的女子。

同样,就像很多村都有个豆腐西施一样,隐十在生活中就是以一个寡居的豆腐西施的份去打探消息的。

隐十瞥了隐三一眼,不说话了。

隐十的格也不知道像谁,冷冰冰的,是隐卫营中有名的冷美人,隐三这种油嘴滑舌的人,自然最喜欢招惹一二。

“冷美人,怎么不说话了”看见隐十冷冰冰的模样,隐三忍不住嘴jiàn)调戏。

隐卫长期戴着面具,看不到彼此真容,隐三一直以为隐十子冷是因为长得丑,后来有一次无意看见隐十真容,惊为天人,这才知道,隐十冷是因为长的太漂亮了

若是宋宓知道隐三的心思,一定要吐槽一句

男人都是看脸的大猪蹄子,这话没毛病

隐三嘴jiàn)引发的后果,是冷美人一记断子绝孙无脚。

虽然隐三躲的及时,但是一看到隐十,就感觉裤裆的地方凉飕飕的,倒也安分了。

在这样的况下,宋宓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固州。

早在快抵达固州的时候,天气就已经变的很恶劣,知道抵达了固州,宋宓这才知道,天气只有更恶劣,没有最恶劣。

暴雨不停歇,稍微能避雨的房檐之下都呆满了无家可归的,,街道之上积水已经没过马蹄小腿处,骏马扬蹄在水中奔驰都似乎有阻碍。

每个人脸上,都是无家可归和又饥又饿的麻木迷茫,连求生都看不到了。

而不少地方,还有被活生生饿死的尸体漂dàng)着。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虽然不见一丝血迹,这样冷的场景却更让人心寒。

隐隐听到不远处喧闹声几乎要顶破了天,骠骑将军扬手示意后兵马停下,然后转头对着一个亲卫道

“去那边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亲卫领命,驾马狂奔而去。

暴雨未曾停歇,后有一万将士都淋着暴雨,宋宓也不好矫的打着油纸伞,只好陪着淋雨。

半晌,那亲卫回来,恭恭敬敬的回到道“将军,是县衙开仓放粮,布施米粥,百姓在领米粥。”

骠骑将军还没什么反应,就见站在房檐不远处的几个流民听见这话,眼睛一亮,拔腿就朝县衙跑。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忘八端

见状,骠骑将军粗犷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这群人怎么回事”

虽然流民都朝县衙跑去,但是还是有人听见这话,想到县衙步施好像是因为这一群人来了之后,有个人匆匆说了一句“这可是县衙第一次放粮”

说罢,就猴急猴急的朝县衙处狂奔而去。

“第一次放粮”听见这五个人,宋宓心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固州的消息传入京城,京城决议,他们赶路,都用了不短的时间,何况消息从固州传入京城也需要很多时间,怎么会今天才第一次开仓放粮呢

看样子,这些远处的百姓都还不知道,像是刻意卡着她们入城的时间似的。

骠骑将军是个武夫,若是谋略,估计就对战场上的战阵布局有些脑子,不会想那么多,因而这么一见,眉毛就舒展了

“如今看来,没什么流民之乱嘛。宋大人,那就靠你安抚这些流民了你和我去县衙附近看看况”

宋宓却比骠骑将军想的要多,赶紧伸手拦住了骠骑将军“将军且慢我们还是多些人马比较稳妥”

“哼,你们这些文人就是胆小”骠骑将军不屑的看了宋宓一眼,还是叫了十几个亲兵跟随。

宋宓看了这亲兵的数量,刚想说数量不够,骠骑将军却已经握着缰绳飞驰而去了。

马蹄飞扬,加上水实在深,如此一来,在后面的宋宓就不可避免被溅了一的泥水。

在心中暗道了一声“握草”,宋宓扭头想再叫几十个士兵跟随,结果那些士兵就像没听见宋宓的话一样。

眼见与骠骑将军的距离越来越远,宋宓暗骂一声,还是驱马去追赶了。

县衙附近的流民越聚越多,像一群僵尸看见人脑一样疯狂像县衙涌去。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挤什么挤”

“这什么米粥还没有街道上的泥水稠”

“啊别抢了”

躁动以星星之火,在这个暴雨时节,迅速燎原。

距离县衙越来越近,感受到了这群流民的暴动,宋宓心知不妙,想紧紧跟随骠骑将军,但是却被流民阻挡了前路。

“这是个官爷快来啊”

“就是这群害我们”

“打死他,他们还骑着马,都不肯让我们吃一口最简单的饭”

宋宓没想到流民竟然有那么怨气,不过三两句话,就有一大批流民涌了过来,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

宋宓笑了笑,刚想开口,却被流民堵住了马,然后有一群人拽着她的腿,想要把她拉下马。

“你们静一静听我说”

被这一幕弄的心惊跳,宋宓赶紧出言道。

“百姓们他肯定要妖言惑众,我们饿的都吃不上饭了,听什么听打死了出气,告诉那群人,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对”立刻有一群人附和,手上的力气更大了。

在没有理智的人面前,求生之下,所有的语言都是徒然,宋宓一边尽力用自己三脚猫功夫去应对这些百姓,一面朝骠骑将军所在的地方看。

却见骠骑将军十几人也已经被无数流民团团围住,因为骠骑将军杀了几个人,那群流民竟然红了眼,越发的不要命。

这不对劲

宋宓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一个闪神,就被流民拉下了马匹,重重的摔入街道淤水中。

但是流民早已经失去了理智,见状,一群人扑了上来,面目狰狞。

宋宓全力去躲,但是无奈腿上的淤伤还没好,加上流民实在太多,不可避免被流民狠狠打了。

“住手”

忽闻一声高喝,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子前倾,几乎用尽全力奔驰而来。

他上的白衣在暴雨的冲刷和泥水的侵染之下,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目,那男子面目清秀,似乎是文弱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是此刻却似破开千军万马的将军,一往无前的朝前奔来。

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瞳中布满了焦急,一直清润的脸紧紧绷着,一直纨绔笑着的唇抿着,牙关紧咬。

而在他的后,是一千御林军,士气如虹,如同破鞘利剑,直直贯入云霄。

谢清晏

混乱之中,宋宓只觉得心跳的飞快。

太好了,她不用死在这里了

“滚开”一向文雅的谢清晏粗暴吼了一声,驾马向宋宓方向奔来。

再怎么失去理智,总有一瞬理智的时候,有一个流民跑开,迅速带动了其他的流民跑开。

靠近宋宓的时候,谢清晏狠狠拉动了缰绳,将马停下,然后俯趴在马背之上,伸出一只手,用力扯了宋宓一把。

宋宓借力起,下一瞬,就被谢清晏侧着子,以一种诡异的公主抱放在了马匹之上。

想起季珩都是用一只手提溜自己上马的,宋宓不着痕迹的抽了抽唇角。

她这是应该感激谢清晏只是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吗

“制止流民”救下了宋宓,谢清晏心中庆幸之余又一阵后怕,如果他来晚了,会发生什么

虽然面前发号施令的是个京城有名的纨绔,但是有虎符在,所有的羽林军都向流民冲去。

“我杀了你们这群蛀虫”

忽然之间,有完全失去理智的流民从后面冲了出来,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菜刀,狠狠的向谢清晏砍去。

“小心”宋宓大惊失色,眼见躲闪不及,直接一个用力,任由自己掉下马,然后狠狠的把谢清晏也带下了马。

虽然说从马匹上摔下去也很危险,但是下的积水足足有马蹄那么深,可以缓解冲击力,至少不会被砍死。

“嗷”

那流民没能砍到谢清晏和宋宓,那一刀狠狠的砍到了马匹之上,马儿受惊,嘶鸣了一声,因为疼痛,直接拔蹄狂奔。

“哗啦”

宋宓仰着头狠狠的摔入水中,窒息的前一个瞬间,映入眼帘的是谢清晏倾国倾城的脸惊慌失措的神色。

该死的

这段时间接触太久了也没什么,导致她竟然忘记了,自己一接触美男就要倒霉啊

谢清晏,你个小忘八端

这是宋宓最后的念头。

上万兵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也冲了过来,固州陷入一派混乱之中。

第一百三十八章 怎么有血

但是此时的谢清晏却顾不得那些了,他素来关心的子期就这么被自己砸晕了,他还不轻,怎么可能不着急

但是此时混乱成这个模样,他初来固州,还没有落脚之处,而暴雨早已肆虐固州,县衙又被流民拥堵,他应该去哪里

谢清晏抱起宋宓,虽然着急,却又一瞬的茫然。

忽然之间,有一个人打着伞的女子趟着积水走了过来,焦急的把伞打到了谢清晏呃,宋宓上,然后急声道

“这位公子,多谢救助我家主子,麻烦公子抱着我家主子随我来”

谢清晏这才分神去看眼前的女子,不由一怔“玉成”

子期救了两个女子,一个名为杏子的女子改名为玉成去固州学武了,他对这个玉成还是有点印象的。

但是可惜,玉成对谢清晏一点印象也无。见谢清晏认出自己,玉成也来不及有什么表示,快步向前走着。

还好教谕心善,让她们这群人下山救助流民,若不是如此,她怎么可能遇见自家主子

主子是个好人,可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虽然积水很深,但是谢清晏着急将宋宓安顿好之后去寻大夫,因为走的飞快。

不多时,就到了玉成一行人落脚的地方。

“玉师妹”刘梦远看见玉成,连忙迎了上来,看见玉成后跟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怀里又抱了一个男子,不由警惕的看了一眼。

玉师妹是他相中的,这是哪来的葱

玉成却不知道素来和善的刘梦远此刻内心正在疯狂灌醋,而是焦急道“梦远师兄,我家主子昏迷了,借你的厢房一用可好”

玉成的主子

听见这五个字,刘梦远这才恍然意识到,玉师妹是别人家的侍女,不过是有了好主子才能来到固州。

想到这里,刘梦远哪里还敢怠慢,直接将谢清晏朝自己的厢房领。

刘梦远的卧房玉成一个女子不方便进去,因此只能扭头寻了一个关系不错的师兄,拜托他去寻大夫。

固州这样的况,大夫也不是好寻的,玉成内心很是忐忑。

看见谢清晏小心翼翼的怀中的男子放在他的榻上,那如对珍宝的模样,刘梦远心中闪过一丝异样。

这个公子看起来眉目清秀,很是正人君子,哦,他怀里的公子也很好看。

难道,这两个公子之间有点什么想到这里,刘梦远有些恶寒。看着两人的穿着,恐怕份尊贵,越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越是

不过,这样也好,这俩公子如果那什么什么,他就不怕玉成吃亏了。

将宋宓安置好之后,谢清晏抬眸看向刘梦远,拱手问道“敢问这附近哪里有大夫”

谢清晏看起来淡定,但是内心焦躁极了。

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变个大夫出来,但是谢清晏知道自己在固州人生地不熟,而且流民又那么憎恨贵人,说不定请不到大夫他就已经被流民弄死了,因此谢清晏不能不冷静。

咿这么冷静

听见这话,刘梦远偷偷瞄了谢清晏一眼。

如果是老相好的晕了过去,不应该是急的话都说不好吗这位公子竟然还能冷静的说个完整话

“这位公子,我已经拜托师兄去请大人了。”在外面等候的玉成一直在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见这话,连忙开口道。

“多谢姑娘。”虽然内心焦躁,但是干焦急也没用,因此谢清晏道谢,又把目光转向了宋宓。

玉师妹竟然对那个主子那么上心,不开心。

刘梦远暗自撇嘴。

想着自己没成为孤儿之前,老爹好歹也是个江湖游医,刘梦远仔细看了宋宓一眼,大致了解,然后直率的说道

“公子不用担心,我爹是江湖游医,我也会一二医术,我看那位公子是因为闭气而昏过去了,那位公子没什么大碍的,公子静静等着就是了。”

公子,那位公子

说完这一句话,刘梦远暗自恼怒自己多嘴。

和贵人说个话咋就那么难呢,他都把自己给绕晕了。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谢清晏微微松了一口气,温声问道。

哎呀妈啊,这位公子笑起来可真好看

刘梦远不由自主的小心脏砰砰乱跳,下一瞬想到了站在门口的玉成,撞死的心都有了。

他竟然觉得一个男人好看他不要活了

“兄台”见面前的人没有说话,谢清晏温和挑眉。

刘梦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尴尬道“不敢当贵人一声兄台,我姓刘。”

“如此,”谢清晏也知道这些江湖人不习惯拘束,因此从善如流“多谢刘兄了。”

没啥话好说的,加上面前那张明晃晃的脸实在是让人定力大减,刘梦远赶紧找个借口开溜了。

刘梦远溜了,玉成却是心细很多,她快速出门,从成衣店里买了几件差不多的衣物,轻轻叩门。

门吱呀一下打开,谢清晏以为是大夫来了,见是玉成,也没把失望表露出来“玉成姑娘,不知有何事”

玉成扫了谢清晏浑湿哒哒的模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看这位公子的衣着,和自家主子一样都是贵公子,可是却只能湿衣,希望临时买来的干衣物,这位公子不会嫌弃才好。

说明来意,谢清晏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子期浑都湿漉漉的

懊恼自己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若是子期因此受凉,他是有多大的罪过

谢清晏赶紧接过那些干衣物,道了声谢,把门给关上了。

玉成极其贴心,不知道宋宓和谢清晏穿什么大小的衣服,因此照着差不多的买了好几。

不过玉成的银子都是宋宓给的,生活也不容易,因此买的衣服质量也不是特别好。

但是这样的时刻,谢清晏不是那讲究俗物的人,连忙走到宋宓上,就要为宋宓换衣物。

手才触到宋宓湿漉漉的衣衫,谢清晏的目光一顿,忽然向下一凝。



子期下有血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血

谢清晏脸色猛的一变,什么都顾不得了,粗鲁的拉开了门,声音都变了“大夫大夫来了没有”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还是有血

被玉成强行要求守在外面的刘梦远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

刚才那位公子晕成那个样子,这位公子都如此淡然,怎么才过了一会儿,这位公子就这样失态难道那位公子又发生了什么

没有想明白,刘梦远把自己绕的更晕。

远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玉成拜托的那位师兄总算是找来了一位老大夫,在玉成焦急的带领下,上了年纪的老大夫都是飘着走的。

看见来人,谢清晏算是把所有的尊卑礼仪都给喂到了狗肚子里,不管不顾的一把把老大夫扯过来,然后砰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把刘梦远看的目瞪口呆。

现在有钱人家的公子哥,都是这么彪悍的么

把门关上纯属是下意识的举动,子期下那么多的血,谢清晏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

被谢清晏粗鲁的拽到了房间里,老大夫这才缓过劲儿来,揉了揉有些懵的老脸,快步向榻上看去。

医者父母心,这个小子虽然无礼,但是还是救人要紧。

拉出宋宓的手,把手搭在宋宓的手腕之上,老大夫沉默,结果脸色越来越黑。

“大夫他怎么样了”

看见大夫的神色,谢清晏心中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强装镇定。

此言一出,老大夫的脸更黑了。

看他拽自己进来的样子,还以为多稀罕这小姑娘呢,结果竟然那么冷静

男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不对,他除外

黑了好长一段时间,老大夫看见谢清晏眼中的担忧都要溢出来,这才冷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道

“人家姑娘跟着你这么一个柔弱的男人不容易,你怎么照顾人家姑娘的”

“来月信了,竟然还让姑娘见了水,受了寒,而且还呛水晕过去了”

“如今固州那么乱,人家一个姑娘穿着男装跟着你,足以说明感了,你这个男人怎么当的”

一向在别的事上冷静自持的京城第一公子谢公子听见老大夫的话,一双桃花瞳里写满了“握草”。

他他他听到了什么

老大夫竟然说子期是个姑娘

一直是他太希望子期是个女子,所以幻听了,一定是这样

但是老大夫还在喋喋不休

“姑娘家的都不容易,尤其还是滴滴的小姑娘,老头子我就是因为当年没照顾好婆娘,结果后半生光棍”

说到伤心事,老大夫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你个混小子,可不能薄待姑娘,不然你会和老头子一样,后半辈子的光棍的”

老大夫的嘴一张一合的,谢清晏确定,他没有听错,子期,就是个女子。

期盼的未婚妻是个带把的,最后好不容易承认她是邻家弟弟,想护她一辈子周全,结果忽然有人告诉他邻家弟弟其实是个女人

这怎一个乱字了得

饶是帮小皇帝干了那么多不靠谱的事,谢清晏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接受,神色复杂的看了躺在榻之上的宋宓一眼,还算理智的问了一句

“那要如何她才能醒来”

是女她不是男他。

老大夫“”一不小心多教训了一句,忘记正事了。

从药箱里抽出纸笔,草草写了个药方,神色不善的塞到谢清晏手里,老大夫叮嘱道

“等会掐她人中就能醒,不过这姑娘体太虚,来月信又泡了冷水,需要好好调养。”

亲自将大夫送出去,一干被谢清晏关在外面的人关切的问道“公子,怎么样”

谢清晏淡淡扫了这些人一眼。子期是女子的事,必须要瞒的死死的不然会招致大祸

因而谢清晏面上带了些许笑意,看起来比较轻松“她无碍,需要静养,我要进去照顾她,你们先离开吧。”

打发走了众人,谢清晏进入厢房,关上了厢房门,目光灼灼的看着昏迷的宋宓。

子期真的是个没把的女子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把子期衣服脱下来仔细看看。

但是知道子期是个女子之后,谢清晏知道,他不能。

曾经多少次失落子期为何不是女子,如果是个女子,必然是他的妻,如今猛然得知子期是个女子,他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惊愕,失望,悲哀,愤怒,狂喜

虽然很想把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摇醒问一问她到底有没有心,但是思考了半晌,谢清晏终究作罢。

迅速将宋宓下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谢清晏按照老大夫的吩咐,去掐宋宓的人中。

子期已经受了凉,他不能再胡思乱想。而且,就在刚才,他做了一个决定。

自己知道子期是女子的事,他一定要烂在肚子里只有这样,子期才能更好的去做她的男子伪装。

想到这里,谢清晏不由有些心酸,又有些好笑。

一个女子,装了那么年的男子,要承受多少担惊受怕。

而他,一个正宗的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连最关心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咳咳”

被谢清晏掐着人中,宋宓幽幽醒来。

谢清晏松开掐着宋宓人中的手,温声道“子期,你落入积水,受了寒又晕了过去,脚有几衣服,你寻一件最合适的换上,然后我再进来。”

说罢,谢清晏就赶紧走了出去。

他不是圣人。

他是个男人。

他关切宋宓很多年了。

他一度以为宋宓会是他的妻子。

这样的况下,饶是他再冷静,面对醒来的宋宓,再待下去,也恐怕会露馅。

从昏迷中才醒过来,宋宓是有些懵的。

这是况谢清晏怎么噼里啪啦说了一段话就出去了

上冷湿冷湿的,宋宓这才微微回神,看见自己浑湿漉漉的,不由皱眉。

原来她上的衣物还是湿的,谢清晏也真是的,天天子期子期叫的那么黏糊,也不知道帮她换一下。

等一下她是女子想到这里,宋宓忽然庆幸谢清晏没换衣物,不然她就暴露了。

不对,肚子怎么那么疼

宋宓疼的五官都拧在一起了,低头一看,顿时惊了。

怎么怎么有那么多的血

第一百四十章 又误会了

再认真的垂眸一看,宋宓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来了月信。

那谢清晏注意到没有了

下几乎没有什么血,主要都是衣物上的,应该所有人都会刻意避开那个位置吧

想着谢清晏临走时急匆匆的模样,宋宓又有些不确定。

浑湿冷的难受,宋宓来不及想那么多,看着脚下的衣物,将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最后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布片,只好将其中一件中衣折叠很多层使用。

换好一切之后,宋宓还算淡然走出去,一打开门,就看见谢清晏正在门口候着。

那张好看至极的脸看见宋宓,微微一笑,足以晃动心神。

但是宋宓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而是将目光凝聚在了谢清晏的上。

这个人,怎么浑还是湿漉漉的莫非没有换衣物想到脚那好几件衣物,宋宓肯定了这个可能,因而皱眉道

“韶之,你怎么没换衣物快些进去,若是着凉可就不好了”

“子期,我没事。”子期这是在关心自己因为宋宓一句话,谢清晏就满心欢喜起来,正想表示自己没事,就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

见状,宋宓的脸的如同锅底一样,径直将谢清晏拉房中,然后将门关上。

谢清晏唇边笑意更浓,却也是找了合适的衣物换上。

的声音之后,宋宓这才猛然想到,自己染血的衣物被自己随意裹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如果谢清晏看见,那后面不堪设想

这样想着,宋宓迅速快步上前,使劲的拍着门。

房间中,谢清晏正在换中衣,听见宋宓焦急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开门。

宋宓顿时扑了进来,然后快步窜到榻之下,利索弯,一提手,就把衣物裹的死死的。

呼还好谢清晏还没有来得及发现

松了一口气之后,宋宓这才扭头去看谢清晏,只见谢清晏浑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那中衣还未曾系好,隐隐露出蜜色的膛。

暗道了一声真是长针眼,宋宓还是不由又看了一眼。

这个谢清晏明明是个文人,为什么膛看起来那么有力

看见宋宓的动作,谢清晏就知道宋宓是在想什么,存了心思想要逗逗宋宓,于是调笑道

“子期,那衣服上莫不是有什么人间的信物,让你那么紧张”

那不是人间的信物,却是比信物更重要的东西啊

宋宓腹诽,看见谢清晏一派纨绔的模样就觉得来气,微微转了眼,宋宓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谢清晏那种纨绔,她着实不喜欢,但是又因为谢清晏实在是无耻,没办法躲开,如果谢清晏那层纨绔的伪装被撕破了呢

上下扫视了谢清晏一眼,宋宓笑着靠近。

看见宋宓的目光,谢清晏直觉不太好。凭他对子期的了解,每当子期露出这样的目光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眼见宋宓靠的越来越近,谢清晏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强忍着说道“子期,想做什么这可是很危险的。”

是啊,危险,不要靠近自己万一一个忍不住扑倒了怎么办

看见谢清晏后退,宋宓笑的更换,直接凑到谢清晏耳边,轻声道

“韶之,装够了吗为皇上做事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子期发现了

这是谢清晏第一反应。

但是想起宋宓聪颖的模样,恐怕早就对他有所所怀疑,所以能发现也不是难事。

认命般叹了一口气,谢清晏轻笑的拍了宋宓的小脑袋一下“就你皮”

这这和她预想不太一样

拨开谢清晏的手,宋宓有些惊讶。

按照正常发展,谢清晏不应该是恢复那种温文尔雅的君子模样,然后拉开距离保持礼仪吗

“谁告诉你我本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谢清晏主动凑近宋宓,低声问道,还坏心的在宋宓耳边吹气。

宋宓如遭雷劈。

她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猛的后退一步,宋宓瞪着谢清晏“总之,你以后给我懂礼知礼,和我保持距离”

谢清晏无辜眨眼“你我都是男子,别人又不会误会什么,保持什么距离”

听见谢清晏的话,宋宓松了一口气。

绕来绕去终究是让她给弄明白了,谢清晏是没有发现她女子份的,甚至还没有发现她的任何异样。

怎么能得了皇上的青眼,连点破绽都发现不了。

“谁说不会误会的你忘记京城是如何传我和皇上的”宋宓理直气壮的反驳。对嘛,虽然那都不是真的,但是流言就是那么传的啊

想起京城的流言,谢清晏哑然,转眸转移了话题“子期,话说回来,配的中衣怎么少了一件”

听见谢清晏的问话,宋宓一僵。

刚才她好像说谢清晏什么破绽都发现不了来着真是的打脸了

谢清晏何等敏锐的人,看见宋宓的神色,上下一联想,就想到宋宓拿那件中衣到底干了些什么,顿时有些脸红,正想轻咳一声再次转移话题,却听宋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落入水中太冷,所以我穿了两件中衣。”

谢清晏闻言脚下一滑,险些摔出去。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可反驳

“你怎么了”上下打量了谢清晏一眼,宋宓终于想起谢清晏是一个只穿了一件中衣的人,故作淡定道

“韶之,你先把衣物穿好,我这就出去。”

快步走到房门前,一开门,却看见门外有数十人等候,一见宋宓开门,直勾勾的朝里看去,结果

就看见了一中衣的谢清晏。

定力好的面不改色,定力不好的,直接就变了脸色。

哎呦喂这群人又想到哪里去了

一阵微风飘过,宋宓顿时风中凌乱了。

原来写的都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的误会,真是说不清辩不明

领头的人显然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论心中是怎么猜的,还是恭敬的拱手行礼“拜见宋学士,下官乃固州县丞。”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衣衫不整

宋宓轻咳一声,故作威严,顺带解释了一波“谢公子与本官无意间相遇,见他衣物全湿,便留他换了衣物。倒是固州县丞,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后的十几个人同时轻“哦”一声,表示明白了。

然而心里想的却是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这回事,如此看来,宋学士和这房间里的什么谢公子之间真的有什么啊

如果让宋宓知道此刻众人心中所想,恐怕会呕出一口老血。她怎么越解释越黑

“回大人的话,是知县派下官来寻大人的,后来有个女子将我们带到这里的。”说着,固州县丞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女子。

宋宓一看,正是玉成将人带过来的。

微微颔首,还没等宋宓说话,就听固州县丞恭声道“大人,知县派下官来传话,骠骑将军中了毒,如今正在昏迷中”

“什么”昏了那么久,宋宓都险些忘记了骠骑将军这么这人,如今一听固州县丞的话,不由问道“怎么回事将军伤势可重”

“大人,此事说来话长,不若大人亲自去固州县衙,见过将军之后才好说清。”固州县丞如是说道。

“这”宋宓有些犹豫,县衙门口那么多流民,她如今贸贸然过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况

似乎是看出了宋宓的担心,固州县丞继续说道“请大人放心,县衙的放粮已经结束了,如今县衙门口没有什么流民了,而且门口还有不少衙役,足以保证大人的安全。”

既然固州县丞都这么说了,宋宓也不好说什么。她好歹也是做过申州知县的人,知道知县不好当,能帮上点就帮上点忙吧。

“我也去。”谢清晏已经换好了衣物,一出来,就如同没有骨头一样贴在了宋宓上,笑道。

众人纷纷在心中叹了一声好颜色,然后看向宋宓的目光包含的内容更多了。

看这位公子轻车熟路的动作,恐怕两个人是老手了吧

宋宓准确的从这群人的目光中解读出了不该明白的某些东西,只觉得心头一堵,迅速推开谢清晏,警告般瞪了他一眼。

这一幕被固州县丞看在眼中,等到两个人互动结束之后,固州县丞这才笑道“既然公子也要去,县衙也算宽敞,多一个人也无妨。”

宋宓“”她刚想借口县衙没有地方去拒绝谢清晏,固州县丞就给她整这一出

谢清晏显然也明白宋宓在郁闷些什么,不由低低笑了笑“子期,走吧。”

曾经谢清晏只想跟随皇上正朝风,做出一番业绩保护子期,如今他的目标变了一些

他要功成名就,还要娶宋宓回家

当年的娃娃亲可不是白订的,恐怕两府交换的信物还在母亲那里,宋宓又是个女子,想抵赖都不能

宋宓之所以会女扮男装,谢清晏想起自己想到的理由,眸色深了几分。

当年看起来宋御史还是依附于父亲的,恐怕已经和佞党的人搭上线了。

为了取得佞党的信任,自然是不能和自己父亲这个清党的人有什么过多的牵扯,更何况姻亲

所以子期一出生之后,宋御史就谎报了子期的别,而裴夫人一心期盼是个女子,好能嫁给自己,听说子期是个男子之后,上心偏少,所以子期的份的就这么瞒下来了。

谢清晏很自信裴夫人是不知道子期是个女子的。依照裴夫人的心思,如果知道子期是个女子,不仅会第一时间告诉自己,恐怕还会绑着子期和自己成亲

想到这一幕,谢清晏不由勾了勾唇角。

“韶之,你笑什么”宋宓奇怪的看了谢清晏一眼,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低头垂眸看了宋宓一眼,似乎都已经能预想到把媳妇娶回家之后的事了,谢清晏心更好。

于此同时,皇宫之内。

“什么”季珩手中的狼毫随着声音断成两半“你说子期遭遇了流民还昏迷了”

固州那边距离京城并不近,按理说季珩不可能那么快收到消息,但他走的是隐卫的传递消息渠道,所以很及时的就知道了。

站在房梁之上的隐一默默叹了一口气,看看主子这心急的模样,他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主子打断了。

“是的,但是宋大人被韶之公子救了,此时也已经醒过来了。”隐一快速的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

不得不一口气啊,主子那关心的,自己换个气的功夫,就能脑补出一场大剧,让他说不下去。

“下次把话说完,别说一半留一半”睨了房梁支之上一眼,季珩淡定的把手中两半的狼毫放到一边。

隐一“”也不知道是谁急吼吼的打断他说话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就不说

看到主子那么淡定的样子,隐一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主子,宋大人和韶之公子两个人在厢房之中,当时韶之公子衣衫不整,被十几个固州县衙的小官看到了。”

“咔吧”

瞬间,季珩手边已经断成两半的狼毫直接成了四截。

见状,隐一抽了抽嘴角。说好的淡定呢

“怎么个衣衫不整法”季珩冷冷垂眸,看着手中已经断成四截的狼毫,冷声问道。

隐一知道,主子已经生气了。

“就是韶之公子当时只穿了中衣。但是,宋大人距离他很远”硬着头皮说了前半句话,隐一迅速说了后半句。

韶之公子,看在您比皇上靠谱的份上,我只能帮你到此,自求多福啊

“咔吧咔吧”

顿时,已经断成四截的狼毫成了八瓣

隐一“”

“谢韶之”季珩咬牙,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说出谢清晏的名字,然后下一个瞬间,断成八瓣的狼毫化为齑粉

隐一“”

他为韶之公子默哀他已经能预见韶之公子的结局了

“隐一,就说朕病了,停朝五”草草交代了一句,季珩直接跳窗而出。

没有缓过劲的隐一“”

造孽啊怎么有这样的主子,把烂摊子都交给属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闹剧之始

固州城内,谢清晏亦步亦趋跟在宋宓后,像极了宋宓的那什么什么。

走了一段路之后,宋宓终于忍无可忍,转过头瞪了谢清晏一眼“能不能自己好好走路。”

摸了摸鼻子,谢清晏似乎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自己好好走路,难不成是你给我走的,就算你想当我的两条腿,也要问问我的腿同意不同意”

话落,后有不少固州县衙的人都暗戳戳的笑了。这个人,还真是有意思。

宋宓一时哑然,只好加快了脚步,不再搭理谢清晏。

很快就到了县衙,门口羽林军排成两列,肃穆的站在那里,让人心生敬畏。

宋宓恍然想到谢清晏带领羽林军过来,如此一弄,岂不是满朝皆知谢公子是皇上的人

却见那羽林军首领迈出一步,向宋宓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甚是无奈的看向宋宓后的谢清晏

“谢公子,您终究还是跟过来了,皇上派我等来保护朝廷命官,您如此实在胡闹”

谢清晏笑嘻嘻的和羽林军首领勾肩搭背“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嘛,本公子是路过路过,什么叫跟过来要知道,刚才本公子可是在你们羽林军前面的,还领导了你们一把”

“谢公子慎言”羽林军顿时变了脸色“羽林军只听从皇上的命令您明明是半路窜出来跑到前面的”

“好了好了,本公子的错,本公子只跟着宋大人就成了。”谢清晏极其不在乎的说道,把纨绔子弟的那一表现的淋漓尽致。

宋宓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两个人表演。

不得不讲,这一出虽然有些尴尬,但是在最大程度上掩护了谢清晏的份,而且,加上固州县衙的人那个误会,肯定会认为谢清晏是为了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宋宓嘴角抽了抽,说道这里,她和谢清晏的“暧昧”还掩护了他

忽然这时,宋宓听见后有人轻声嘀咕“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人,还敢和御林军首领称兄道弟”

宋宓听见了这个人的话,有心“帮”谢清晏一把,于是扭头笑着回应了一声

“这位公子是当朝左相外孙,兵部尚书之子,京城第一公子,谢韶之。”

那个嘀咕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宋宓竟然听到且回答了,一脸惊恐的看着宋宓,久久回不过来神。

其他人亦是笑,不过看向宋宓的目光更复杂了。能让如此份的人拜倒在官服之下,翰林大人不可小觑

不去管这群人到底在想什么,进入县衙看了看昏迷的骠骑将军,宋宓算是大致了解到况。

骠骑将军是被流民的刀划上了,结果那刀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导致骠骑将军到现在还昏迷着。

“下官拜见翰林大人。”

等到固州县丞把所有的事都给宋宓讲的差不多之后,固州知县才迟迟到来。

“不必多礼。”宋宓虚扶了固州知县一把,从固州县丞的口中得知固州知县姓周,因而问道“周知县,县丞没有把固州如今的流民况说清,你不妨补充补充”

“翰林大人请问,本官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面对五品的翰林学士,固州知县丝毫不敢托大,认真回复道。

“敢问周知县,为何今才开始开仓放粮”宋宓微微抬起了下巴,尽量带着几分压迫感。

一句话落,固州知县的手微微一抖。

这个动作很轻微,如果不是宋宓一直在观察固州知县,恐怕就要错过了。

“回回大人的话,所谓今才开仓放粮,指的是固州城内,因为粮食都先紧着固州附属周边发放了。”固州知县的头低着,声音尽量维系着平静。

“是吗”宋宓本来就感觉这个固州知县不太对劲,如今听这话,心中更是肯定了三分“为何固州城内要今才发放”

“因为粮仓距离固州城太远,加上暴雨不停,流民作乱,导致今粮食才运输到。”似乎是考虑到了宋宓问的这个问题,固州知县利索的说道。

“是吗”宋宓深深的看了固州知县一眼,不打算揭穿,而是温和笑道“皇上派本官来安抚流民,今天色不早,本官乏了,所以明再查。”

“大人这边请。”听见宋宓今不打算追究下去,固州知县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忙把宋宓朝县衙厢院引。

待到固州知县退下去之后,宋宓在房间里轻唤“隐二”

宋宓知道季珩派了隐卫过来,知道隐二一直都在跟随自己,所以才如是唤道。

下一瞬,一个材窈窕的人跳了下来,沉默的看了宋宓一瞬,才低低开口说道“宋大人有什么吩咐”

听见这悦耳而微微清淡的声音,宋宓一怔,这,是个女的

“你是”

“我是隐十,宋大人如此称呼我便好。”隐十抬眸,淡淡的看着宋宓。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隐十的模样,宋宓下意识想到了当年固州那个装高冷的季珩,唇角不由带了些微笑,但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又正色道

“你是个女子,会有不必要的麻烦,找个男隐卫盯着固州县丞,你在他后面悄悄盯着,如果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告诉我。”

为朝廷派来的镇灾的人,宋宓怎么可能不想迅速解决问题

之所以拖,是因为宋宓敏锐的察觉到,固州知县肯定有问题,加上骠骑将军突如其来的昏迷不醒,如果不查清,她怎么能安心

入夜,那一千羽林军和一万兵马驻扎在固州城外的高地上,因为暴雨淹没低地,可驻扎的地方bi)仄。

隐三默默的在暗处盯着固州知县,却见这个知县愁眉不展的在县衙到处游dàng),无所事事,让人好奇。

隐三无奈,隐十那个豆腐西施一定是在公报私仇不就是调戏了她几句嘛,结果把当饵这个任务交给了他,他这个饵当的很无趣啊

“嗯”

一声轻微的闷哼,隐三的体软了下去,随之出现在他后的,是两个蒙面的黑衣男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夜惊心

“多谢。”听见动静,固州知县扭头道谢,瞥了隐三一眼,眼中闪过冷意。

这恐怕就是那宋学士派来的吧,这位宋学士终究是怀疑他了

他本来想着,如果宋学士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自己糊弄过去,这件事也就算了,可惜,是宋学士自己送死,怪不得他心狠手辣

“大人,您没事吧”固州县丞忽然出现,关切的问道。

想起来自固州县丞的威胁,以及固州县丞是别人的走狗,固州知县就对这个县丞没什么好气,因此不咸不淡的说道

“多谢好意,本官无事。”

“大人,您要当机立断,不然会惹出大祸的”固州知县假言劝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正当这时,已经“晕”了的隐三忽然之间一跃而起,跳上房檐朝远处跑去。

固州知县一愣“快追”

没等他说完,那两个黑衣人已经迅速追出了很远。

在极其隐蔽的地方,隐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不由为暗暗隐三担心。

她看的清清楚楚,隐三的轻功和这两个黑衣人的轻功不相上下,如果不是这两个黑衣人对自己的手段太自信,相信隐三已经彻底昏迷,恐怕隐三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次的对手,绝非善类。

隐十心中滑过这个念头,打算回去向宋宓复命,结果忽然之间感觉眼前一黑,下一瞬就晕了过去。

从屋檐后走出一个华服公子,冷冷的看着晕在房顶之上的隐十,苍白的右手五指轻轻揉搓,有白色的粉末轻轻的掉落了下去。

宋宓已经将烛火给熄灭了,但是内心却惶惶不安。

她心中老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强烈。

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隐十和隐三怎么一个都还没有回来

风起,树摇,雨落。

的声音伴随着雨点敲击的声音,在这样冷湿的夜,让人无端心悸。

宋宓裹紧了小被子,缩在了脚。

她不敢睡,也睡不着。

“轰”

一声电闪雷鸣,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影出现,霎时间,短戈相接的声音传来。

宋宓只感觉浑一紧。这种况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猎人,行动了。

不,或者说,是猎人还是猎物,只看如何处置了。

“走”隐二忽然之间出现,拽着宋宓的胳膊就朝外拖。

宋宓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跌跌撞撞的跟着隐二出去。

余光一扫外面的场景,宋宓吓了一跳。

房屋外的很多地方,都有人两两对峙,还有人以一对二,场面看起来甚是混乱。

她一直以为季珩最多派了个暗卫给她,这外面十几个隐卫是个什么况

现在却不是感动季珩贴心的时候,她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人跑的速度实在是太慢,隐二说了一声“得罪”,然后直接扛起宋宓朝远处飞掠而去。

雨打在脸上,生疼。没多时,宋宓就感觉自己冷的厉害,而月信更是哗哗的止不住。

咬着牙坚持,这样的况,什么比命重要

没想到固州知县竟然那么狠厉,宋宓暗叹失策。

后并没有人追来,但是隐二飞掠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就到了羽林军和一万兵士驻扎的地方。

将宋宓放在了大帐之中,隐二迅速将事给羽林军首领说了一声,然后就迅速返回了。

隐三和隐十未归,剩下的兄弟并不多,他必须要迅速回去支援他们,只要能等到羽林军和一万士兵赶到,就没有问题了。

况如此危及,羽林军首领连看也没看宋宓一眼,径直出去了。

被忽视的宋宓却是松了一口气。她下面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染了,幸好没有被看见,不然会出大问题的。

在大帐内四处去看,宋宓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替换的东西

浑湿冷,宋宓环抱自己,蹲在了大帐内。

却是有人一把将大帐帘幕掀起,快步走了进来。

宋宓抬头看见这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季季珩”

低头看见宋宓的模样,季珩皱眉,却还是柔声安抚了一句“抱歉,是朕的失误,让你受苦了。”

听见这句话,宋宓只觉得鼻头一酸,想要落泪。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是个“男子”,不适合流泪,硬生生的忍住了。

季珩蹲下,看了宋宓一眼,却忽然之间变了脸色。

顺着季珩的视线看去,宋宓顿时惊了。她下全红了,难怪那么惊恐

正想着怎么样解释,却见季珩将自己的外面还算干爽的衣物脱了下来,递给了宋宓“这里没有别人,你把湿衣物脱了,换上这个。”

怎么没有问那血迹宋宓觉得诡异。

见宋宓怔住,季珩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道

“不必掩了,朕知道你是女人。”

“哦。”宋宓淡定的起,忽然琢磨到季珩话里的意思,险些五体投地。

等一下刚才那句话,每一个她都能听懂,合在一起之后她怎么什么都不懂了呢

起稳稳的扶了宋宓一把,季珩扭过,站在了帘幕前,冷声道“快换,朕不会看你。”

这一路惊险的事真是太多了,因此季珩的这话虽然刺激,宋宓的心却还算平静。

的去脱自己湿漉漉的衣物,宋宓发现自己连中衣都湿透了,只好将季珩的外衣贴穿。

换着换着,宋宓的思绪就飘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来到申州之后,这些谋和手段都特别的熟悉,似乎和京城那个算计她的来自同一个手笔。

但是宋宓觉得熟悉远远不止这些,那种熟悉,似乎不是因为这几次意外,而是那种本能的,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道惊雷劈来,白光大作,宋宓忽然一个激灵,大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听见这一句,季珩一个箭步就到了宋宓面前,死死握住了宋宓的肩膀“想起之前的那些事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深夜诉情

眼前季珩的面容和前世的面容融为一体,呆呆的看着季珩俊朗的面容,宋宓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她下意识开口轻唤“桓桓”

桓桓。这是前世私下里宋宓对季珩的称呼。这样的称呼让季珩很是无奈,但是在宋宓的坚持之下,季珩也只好随她去了。

听见这两个字,季珩眼中闪过汹涌的绪,手上用力更大,似乎一松手宋宓就会消失一般“阿宓你想起前世了”

阿宓,前世。

这四个字拉回宋宓的思绪,她捂住了唇,不可置信的看向季珩“你你也”

“嗯。”轻轻颔首回应宋宓,季珩伸手轻轻拍着宋宓的背部,安抚着她“所以我才会知道你是个女子。”

所以才知道阿宓才是我真正该对你的称呼。

“桓桓”宋宓一头扎进季珩怀中,任眼泪肆意的流

“你个混蛋,我不就是坦白我是个女人,你至于被我气死吗难道你想要我以男子的份向你表白恐怕你直接会被我吓死吧”

听到宋宓提到前世的死法,季珩有些尴尬

“朕不是没想到嘛,再一个说,朕怕女人怕了一辈子,你说你是女人,恐怕也是吓死的成分更多”

“怂。”宋宓撇嘴,安安静静的收了眼泪,开始细细回想。

原来她前世就已经穿越了,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保留了穿越之前的记忆,导致她误以为自己是今生才穿越来的人。

前世的她真是倒霉透了,喜欢了一个人一世,结果打算坦白一切去表白的时候,那个人挂了

平静了绪之后,宋宓忽然之间觉得不对劲。

季珩这厮,不是怕女人吗

她现在扑在季珩怀中,怎么不见季珩害怕

这样想着,宋宓推开了季珩,抬眸,眨巴眨巴眼睛,无辜的与季珩对视。

方才哭过的黑眸如同烟雨空蒙的江南,朦朦胧胧之中含着一汪水,有细小的泪珠沾染在卷翘的睫羽之上,随着宋宓眨眼的动作上下翩飞,说不出的悸动。

季珩的心莫名漏了一拍。

却见宋宓猛的靠近一步,狭促笑道“桓桓,你不是怕女人吗怎么,现在不怕了”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只觉得自己的脸唰的一声红了,猛然后退了一步。

宋宓得逞般微笑。她就知道季珩这个人,无论是故意高冷,还是不靠谱,其实脸皮是极薄的。

这灿烂的笑容让人无端羞恼,季珩暗戳戳的咬了咬牙,骂了自己一声怂。

他为什么怕女人还不是被父皇折腾怕了,害怕女人掏空他的子可是如果掏空他的那个人是宋宓,他甘之如饴。

向前走了一步,季珩忽然低头,靠近宋宓,温温的气息在宋宓脸颊前萦绕“如果是你,那朕不怕。”

那张如同冰雪雕砌棱角分明又俊朗非凡的面孔忽然之间靠近自己,宋宓内心一阵紧张。

她发现,自己躲美男结果导致自己害怕美男了,怎么办

敏锐的察觉到了宋宓眼中的胆怯,季珩得意的勾了勾唇角,一只手伸过去,在宋宓脖颈间摸索,然后准确的将宋宓的假喉结拽了下来。

“这玩意儿做的倒精致。”季珩垂眸,低低笑了一声,宋宓准确的感受到他的腔微微震动,不由瞪了他一眼。

季珩毫不在意,紧紧的揽住了宋宓,然后皱了皱眉“你腰上的缠腰还没有去掉难道没有被暴雨淋湿”

随着季珩这般一说,宋宓只感觉自己裹和缠腰带来阵阵湿意,有冷意不断散发出来。

“会着凉,你天天到底在想什么隐瞒别就那么重要”季珩不悦,伸手将喉结又给宋宓带上了,却是下滑,要去解宋宓的衣衫“要不然朕帮你脱”

宋宓“”这么闷的男人真的是季珩不是别人假冒的

“好了,朕不逗你了。”季珩正色,起向幕帘处走去“你赶紧脱掉,待隐卫他们来了,朕带你出去。”

宋宓本来就不是什么保守的人,而且她如今的体状况也不容许她保守,大大方方脱了。

“主”

“别进来”

不知哪个隐卫在外面,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季珩迅速打断了。

“主子,我是隐十。”大雨模糊了隐十的声音,但是宋宓还是隐隐约约的听了出来“属下有负主子所托,请主子责罚”

“是该罚。”季珩的声音不咸不淡的传了出去,没等季珩说出是什么惩罚,宋宓就急声道

“皇上,隐十设陷颇深,这次失利有我很大的原因,不能罚”

季珩没有扭头,而是继续道“你就和隐二一起吧,但是,从今以后,你就是宋大人的专属隐卫,只听她一人吩咐。”

闻言,隐十和宋宓同时瞪大了眼睛。

季珩这话的意思是隐十从今之后,就是宋宓的人了。

宋宓心中涌起感动,正要说话,就听季珩淡淡道“不必谢朕,朕只是看你太蠢,再多帮你找个人。”

宋宓“”她刚才为什么要感动

将里面湿漉漉的裹和缠腰脱掉之后,贴穿着季珩的中衣,宋宓一阵说不出的别扭。

好像前世加上今生,她都是第一次穿季珩的衣服吧

季珩的衣物宽大,衣袖穿在她上,和戏园子里的戏子一般,但是宋宓就是觉得这衣服穿着比她自己的衣服舒服多了。

“好了没”季珩轻声问。

听见宋宓回应,季珩转过,稳稳的将宋宓抱了起来。

“皇上”

奋战过后的羽林军首领一把掀开帘幕,正要说话,看见里面的一幕,忽然就卡在那里了。

宋宓下意识鸵鸟一般把脸缩在季珩怀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被人看见自己抱着宋宓,季珩没有一丝的不悦,甚至还有些好心的勾了勾唇角。

谢清晏不是和阿宓传谣言了吗那么,就让他用更大的流言来掩盖这个事好了。

他的阿宓,不能和任何男子有不清不白,哪怕是谣言也不可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她变化了

羽林军首领也是个机灵的,看见眼前的这一幕,神色丝毫没变,缓过劲儿来之后,就一脸淡定的说道

“皇上,固州知县已经被捕,但是那些暗杀者都是死士,所以没有留下活口。不知道皇上需不需要审问”

说完这句话,羽林军首领就默默在心中补了一句,有美在怀,恐怕皇上不需要审问。

想起前世这个羽林军首领是个忠贞不二的,宋宓也懒得躲了,直接抬头,一手揽上了季珩的脖子,将他的头揽的低下之后,宋宓靠近季珩的耳边,轻声道

“不需要审问了,我知道,是右相。”

为什么会觉得那些手段熟悉,因为都是右相曾经对付人最喜欢用的手段。

前世宋宓没少和右相斗智斗勇,所以对右相再熟悉不过。

不过,右相为什么要玩弄手段,绝对不是简单的贪慕富贵,这个目的没有弄清楚之前,宋宓心底也是没底的。

“右相”季珩示意羽林军首领退下,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

宋宓给了季珩一个眼神,眼中写满了嫌弃“你还好意思说,前世把朝政全部丢给我,然后一个人逍遥自在,我在朝堂上对付什么人你当然不知道”

“呃”季珩有些尴尬,确实是这样,所以哪怕他重新一回,对于朝政还是两眼一抹黑“无妨,这一世朕和你一起分担。”

这还算句人话。宋宓在内心傲的哼唧了一声,在季珩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蹭了蹭,然后道“那个廖沉轩,你可小心点。”

“怎么”季珩已经出了大帐,立刻有隐卫将一把油纸伞打在季珩头顶:“他不是你的人吗朕之前就因你重用过他,现在用他有问题”

“当然有”宋宓无奈

“你是不是傻,之前我是怕你对我把持朝政有所抵触,所以故意拿廖沉轩去混淆你的注意力,实际上,廖沉轩这个人就是个绣花枕头,溜须拍马是一把好手,真才实学用不到实处,只会纸上谈兵。”

没想到廖沉轩竟然是这么个作用,季珩暗自庆幸宋宓也想起了前世的事,不然他不是被坑惨了

一番交流之后,季珩将宋宓抱回了县衙,吩咐婢女出去寻了布片,递给了宋宓“换洗衣物你应该有吧,这个给你。”

看着季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宋宓倒是脸红了。她记得季珩脸皮最薄,如今怎么不见脸红

故作淡定的将布片收下,宋宓蜷缩在被褥之中,靠在季珩肩膀上,柔声问道“桓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季珩抚了抚宋宓的秀发,温声道“把固州这边的烂摊子给收拾收拾,就以这个为借口给你升官,说吧,你想当什么官”

看着季珩一副“天下官职任你挑”模样,宋宓忍俊不,但是还是说道

“暂时就不升官了吧,这段时间我的风头太盛,再升我的官,恐怕不是御史弹劾我是个佞幸宠臣,就要弹劾你这个皇帝有昏君之嫌。”

揉着宋宓头发的手一顿,季珩问“你怕御史弹劾你是个佞幸宠臣”

“不。”宋宓抬眸,深深的看入季珩深不见底的黑眸之中,带着莫名的执着“臣只怕,皇上不能名垂史册。”

“昏君也会名垂史册的,昏君明君,于朕没有太大区别。”季珩的下巴抵在宋宓的头发上,继续说道“其实,朕愿意做一个昏君,和你这个佞臣一起。”

“我可不要做佞臣。”左右摇了摇头,宋宓托腮“我要做个好臣子,不能步我爹的后尘。”

“不会的。”季珩目光转柔,坚定的看向宋宓“有朕在,朕不会让你和宋御史一样死的不明不白的。”

“你才不明不白。”宋宓翻了个白眼“我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就知道,我爹是被右相算计了。这个右相,是我必须干掉的人。”

“嗯。”季珩回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宋宓也沉默,享受这难得的静谧。

一旦固州的事解决之后,她宋宓就是个翰林学士,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平虽有交集,但是这样静谧的时光,却是难得了。

翌。

“子期子期,你怎么样了”

一大清早,宋宓就被谢清晏的叫门声吵醒。

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季珩早已不见了踪迹。昨夜靠在季珩上就那样睡着了,宋宓也不知道季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见房间里面没人回应,谢清晏敲的更厉害了“子期,你怎么样了如果你再不答应,我就要破门而入了”

想起自己对谢清晏这个家伙的前世加上今生的了解,真的有可能会破门而入,宋宓懒懒的应了一声“我在呢,你等会儿”

“子期,你声音怎么这样,是不是被劫持了”这种慵懒又不设防的声音,谢清晏已经好久没有从宋宓口中听到了,因此赶紧问了一句。

宋宓这才想起,自己想起前世的记忆之后,自动将谢清晏归为了自己人,而没想起之前,自己一直防谢清晏像防贼一样

默默为谢清晏心酸了一把,宋宓缓声笑了笑“你放心好了,我没事,让你等着你就等着”

门外,谢清晏内心激动莫名。

昨夜太凶险,但是他竟然没有察觉,今早才感觉不对劲,赶紧来找宋宓。

不知道昨夜子期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这样和善的和他说话

这样想着,谢清晏又替宋宓心疼。恐怕是受了很大的惊吓,所以才会对他这么依赖吧

这样一来,距离他拐自己媳妇回家的路,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公子,您要的红糖水。”有婢女羞涩的看了谢清晏一眼,端着红糖水走了过来。

“给我吧。”谢清晏温和的笑了笑,并没有像往那调戏婢女,而是规规矩矩的接过红糖水。

要知道,准媳妇可是在房间里呢,他可不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影响自己的形象。

自认自己容颜姣好的婢女一愣。不是说,这个谢公子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吗难道她还入不了谢公子的眼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谏十八招

宋宓梳洗完毕出来之后,就看见谢清晏端着一碗红糖水,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给我端红糖水做什么”宋宓莫名其妙的看了谢清晏一眼,心里却跳的厉害,莫非谢清晏发现她是个女的了

“咳,”谢清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胡诌道“红糖养气血,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所以端了一碗过来。”

宋宓狐疑的看了面前温的红糖水一眼“是么我记得阿胶不是补气血的吗红糖水也能补”

无论红糖水到底能补什么,宋宓如今的体状态确实是很需要的,也没推迟,一口气喝完了,将碗还给了谢清晏,然后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韶之,好心告诉你,桓之昨夜也来了。”

“桓之”谢清晏皱眉,心不悦,子期怎么唤的那么亲密灵光一现,谢清晏恍然想起桓之是皇上的字,不由一愣“他他来了”

“嗯。”宋宓嫌弃的看了谢清晏一眼。她记得前世谢清晏除去伪装之后,也算陌上人如玉,如今怎么一副自家傻儿子的感觉

被嫌弃了。

谢清晏正想说话,为自己辩白几句,就听后面传来季珩冷淡的声音“韶之,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吧,他就说,阿宓看中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先是一个廖沉轩是用来蒙蔽人的,这个谢清晏一副花蝴蝶的模样,给谁看呢

谢清晏敏锐的察觉到季珩对自己语气淡了很多,有些不知所以,拱手一礼“皇”

“皇什么黄那个字读桓”季珩再次打断谢清晏的话,一副傲的模样。

宋宓偷笑着瞟了季珩一眼,她总觉得,以后的后,会很精彩

“咳咳。”谢清晏及时改口“桓之兄,你怎么在这里”

“我昨夜在这里睡的,你说我怎么在这里”季珩睨了谢清晏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

“咳咳咳咳咳”

这咳嗽声却是宋宓发出的。看到季珩的目光看过来,宋宓立刻瞪他一眼,就你皮

季珩无辜,他昨夜就是睡在这里的啊,说真话有错吗

“那真的好巧,我昨夜也是在这里睡的。”谢清晏轻笑一声,抬眸看向季珩,一双桃花瞳中带着微微挑衅。

季珩漆黑的隼眸看向谢清晏,两人目光无声交锋。

宋宓在后面看了许久,终于无语,出口打断了两个人的话“行行行,昨夜你俩睡的,我又不在这里睡”

季珩谢清晏“”

说罢,宋宓看也不看两人一眼,直接转就走了。

真是,一个二个的,怎么那么幼稚

季珩立刻转开视线,径直追了上去,却被后的谢清晏拉住了衣角。

“放肆”季珩冷冷的看着谢清晏扯着自己衣袍的手,语气冷漠。

谢清晏可是不怕他,皇帝又怎么样,既然要隐瞒份,就得按正常的方式来

笑嘻嘻的看了季珩一眼,谢清晏直接拿出纨绔那一“桓之兄,是不是太寂寞,需不需要小弟为你几个红袖添香眼儿绝对媚,腰儿绝对水”

你不是最怕女人吗我就拿女人出来压制你。

季珩强忍着一巴掌把谢清晏拍飞的冲动,僵硬的动了动唇角“不必。”

心中默默给谢清晏记上一笔,不要以为你现在为朕做事,朕就可以无底线容忍

看见宋宓的影已经走的再也看不见了,谢清晏这才松了手,告了声罪,目送季珩离开了。

子期已经走远了,就不怕皇上找过去。毕竟子期是女子这件事皇上还不知道,所以才会说出“在这里睡”这种无知的话。

不过,皇上最讨厌的就是女子,关于子期的别,他一定要好好帮忙掩护才是。

羽林军按照季珩的吩咐,把固州知县的家给抄了,查出不少米粮,勉强可以缓解固州目前放粮。

加上宋宓一直游走,不停的安抚游说,躁动已经渐渐平息了。

是夜。

“做的不错。”季珩推门入内,看着坐在案几之上翻看着固州灾害况的宋宓,笑着说道。

“你怎么来了”宋宓起,赶紧上前探出头向外看了看,然后才猛的一把关上门“你不是有自己的厢房吗”

季珩低笑,揉了揉宋宓的头发“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好像话本子里偷的男女。”

白了季珩一眼,宋宓无语“说自己偷,还看话本子,这真是的一国之君吗”

“你也不想想,是谁引我看话本子的”季珩斜斜睨了宋宓一眼,随手拿过宋宓正在看的固州灾害况,结果从里面掉出一本更小的书卷,上书“死谏昏君十八招”。

季珩“”

宋宓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一把夺过季珩手中的书卷,揉巴揉巴塞到了衣袖之中“这这书很正经的”

“朕知道。”季珩想笑,又怕宋宓恼羞成怒,只好强忍着“朕明一大早就要回京城了,你要回去吗”

“现在还不行。”宋宓翻了翻案几之上的灾害况,叹了一口气“固州知县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我也要整顿的差不多才能走。”

“如果不是怕隐一那边顶不住,朕真的想多呆几。”季珩遗憾,随后笑了笑,看向宋宓,眼中带了光火“要不然,把谢韶之留在这里处理烂摊子得了。”

宋宓差点被季珩这个不靠谱的提议气笑了“韶之现在在众人眼中还是个不管政事的纨绔子弟你让他在这里怎么不让他回京城监国呢”

见宋宓生气,季珩立刻怂,当皇帝当成他这个样子的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好好好,朕知道了。”说着,季珩嘀咕了一句

“不过朕这次离开,一定要把谢韶之也给搞回京城朕待不了,他也别想待在你边”

男人的醋意来的莫名其妙,宋宓弱弱的表示不想去计较,随季珩折腾去了。

翌清晨,当谢清晏在马车的摇晃志宏,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季珩那张带笑的脸。

谢清晏立刻警觉的坐起,裹紧上的小被几,动也不动的盯着季珩“皇上,微臣记得你不喜欢男人的”

季珩顿时一头黑线。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误会大了

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自己是明君,明君,明君打死臣子不好

忍着拍死谢清晏的冲动,季珩挤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韶之你喜欢男人”

谢清晏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宋宓男子装扮的模样,心想,若是子期,为她断一回又何妨

因而郑重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微臣确实是喜欢男人。”

这回轮到季珩夸张的向后退了退。他错了他不该把谢清晏带过来,现在危险的人是他好吗

谢清晏顿时一脸黑线“皇上,臣对您没兴趣。”

小皇帝顿觉死而复生。

季珩不由兴味的看向谢清晏,颇有些八卦兮兮的问道“韶之你喜欢哪个男子,朕给你赐婚。”

谢清晏无语。怎么一夜之间,皇上变成了这样的皇上

见谢清晏不说话,季珩对谢清晏喜欢的男子更感兴趣。要知道,谢清晏这长脸,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如果真要喜欢,自己对着镜子喜欢自己才是最合适的吧

天马行空的想着,季珩忽然之间脑海中浮现宋宓的模样,顿时警觉了,直直看向谢清晏,试探问道

“韶之,你该不会要告诉朕,你喜欢的人是宋宓吧”

闻言,谢清晏一惊,极好的掩盖了过去“皇上说笑了,臣只是那么一说而已,还没有喜欢的男子。”

季珩好歹是活了两世的人,虽然朝政上不怎么靠谱,但是也是个人精,看见谢清晏这个模样,哪里还不明白

因而意味深长的说道“韶之,你要知道”

“皇上臣没有喜欢的男子”谢清晏急急的打断了季珩的话。

“宋宓她”

“和宋宓无关”谢清晏再次打断季珩的话。

季珩的脸色一黑“她是”

“他是什么不重要,皇上不要说了”谢清晏再次打断季珩的话。

季珩“”哪里来的倒霉孩子,给朕拖出去毙了

韶之啊,朕想要告诉你,阿宓是个女子,结果你不听,次次都打断朕的话。

那么就等你以为自己要成功的时候,朕再告诉你阿宓是个女子,恶心不死你

小皇帝腹黑了,这样一想,心顿时舒服了。

几后,固州城县衙。

“翰林大人,外面有一个女子自称是大人的亲人,要来拜见大人。”固州县丞恭恭敬敬的禀报道。

亲人宋宓问“那个女子唤什么”

“说是叫玉成。”

“叫她进来。”宋宓颔首。

片刻,玉成快步走了进来,诚恳的给宋宓行了个大礼“奴婢玉成拜见公子。”

伸手实实在在的将玉成扶了起来,宋宓笑的开心“玉成,多谢你相助,那一别,已经好几不见了。”

“不敢当公子的谢,玉成受之于公子,如果当年不是公子送玉成来到固州武院,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玉成的今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听到这里,宋宓顿时紧张了。按照路,玉成的下一句,该不会是“以相许”吧

自从经过了一个廖商陆那个女子追自己的事之后,宋宓再也不敢小看自己的吸引力。

“愿为公子当牛做马”

听见玉成的后面的话,宋宓顿时笑了,她认真的看向玉成“当牛做马不需要,你只需要做好我吩咐的事就好。正好我今要离开了固州了,给你一上午的时间,你收拾收拾东西,和我一起走吧。”

玉成领命,重新回到了武院。

看见玉成回来,已经有些沧桑感的教谕粗声粗气的笑了笑,中气十足的问道“玉丫头,要离开了”

“砰”的一声,玉成直直跪下,尊尊敬敬的给教谕磕了三个响头“玉成多谢教谕的教导,今不能再跟随教谕,还请教谕恕罪,保重”

教谕哈哈一笑“玉丫头,教谕没白教导你一场不过保重就算了,教谕我吃的够胖了,还是轻点好”

没想到一向严肃的教谕竟然给自己开起了玩笑,玉成有些愣神。

“玉丫头,傻了”教谕笑的更开怀了“行了,跟随主子不可耽误,你回去收拾东西吧。别忘记和梦远那个混小子告别,那个混小子中意你好久了。”

辞谢之后,玉成回到自己平住的地方,开始慢慢的收拾东西,想起刘梦远,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如果可以,她希望和刘梦远做一对平凡夫妇,但是她上背负的有姐姐梅子的期望,有公子的恩惠,这些东西太重,她只能一个人行走。

或许是刻意隐瞒的原因,直到玉成下山,见到了宋宓,刘梦远也没有出现。

宋宓看着背着包袱的玉成,看了看她后,意味深长的问道“他没有来”

“他不知道我要走了。”玉成下意识答了一句,忽然之间意识到宋宓只说个“他”,连是谁都没说,不由红了脸。

宋宓混不在意的笑了笑,再问“你真的舍得如果不舍得,我可以给你些银两,在固州和他过安稳子,也不算辜负你姐姐的委托了。”

“不。”听见宋宓的话,玉成坚定的摇了摇头“公子说笑了,玉成只跟随着公子,不会耽于这些的。”

“那好,我们上马车吧。”

马车缓缓的离开固州县衙,向京城行驶而去。车夫的技术很好,宋宓坐在马车之中,不一会儿就有了困意。

忽然之间马车急停,惊扰了宋宓的睡意。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有个男子拦住了我们的马车。”

车夫的话音才落,就听马车之外传来刘梦远的声音“玉师妹,不辞而别,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宋宓后的马车之内,听见刘梦远的声音,玉成一怔,紧紧攥住了拳,沉默了半晌,玉成微微颤抖的说道“抱歉,梦远师兄,我忘了。”

“忘了”听见这个答复,刘梦远直接笑了“玉师妹,自欺欺人的感觉好受吗哪怕你忘记了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和我道别。不过,这样也好,我不会和你辞别的。”

马车之内,玉成怔了怔,才缓缓问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以为你的那个意思。”说罢,刘梦远一掀长袍,跪在了马车之前,朗声道“固州武院刘梦远,愿为公子效劳,求公子收留”

第一百四十八章 给你草原

素手微微掀开车帘,宋宓并没有看刘梦远,而是存了考验的心思“本公子为何要收留你”

刘梦远恭敬的行礼道“梦远不才,但是无论是守家护院,还是琐碎小事,梦远皆能胜任。”

“本公子这里不缺这样的人。”守家护院请护院便是,至于琐碎小事,边什么人都能做,宋宓看出刘梦远有所保留,因而又说了一句。

刘梦远一张还算清秀的脸顿时憋的通红,这才说道“梦远虽不才,但是还是会一二医术。”

这时,玉成的声音忽然之间从车马后面传出来“公子,梦远师兄的医术不俗,在武院的时候,从未请过大夫,全部都是梦远师兄给瞧的病。”

闻言,宋宓哑然失笑。玉成这丫头,还说着不挂念不挂念,结果事到临头,比谁都护犊子。

不过这样也好,大夫不缺,武夫也不缺,但是会武的大夫,就不太好找了。

“行了,你就和车夫一起坐吧。”宋宓不可能让刘梦远和自己一辆马车,和玉成一辆马车也不现实,那就只能和车夫坐了。

虽然待遇不怎么好,但是代表着宋宓已经同意收留自己了,刘梦远面上不动声色,眼中的喜悦却是怎么掩盖不住。

待刘梦远坐好,被挤占了位置的车夫很是委屈的继续赶起了马车。

经过固州之事后,宋宓觉得很是疲惫,虽然想念季珩,却也不着急朝京城赶,京城等待她的,不仅是季珩,还有无休止的争斗,她还是要整顿好再回去最妥当。

固州到京城的路程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但是宋宓有心拖延归程时间,所以走了两天,才到了距离京城附近的豫州。

“大人,咱们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还是在豫州城内修整一,明再回京城”马车之外,车夫询问道。

宋宓掀开车帘向外一看,已经正午时分了。

“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会是何时”宋宓问。

“应该将近子时了。”车夫有些踌躇,听车夫的话音,宋宓就知道,车夫是希望在豫州城修整一,明清早再赶路的。

走夜路确实风险很大,这么多天都慢悠悠的赶路,宋宓也不着急这半天的时间,因而笑道“那就找个客栈落脚,明清晨再赶路。”

车夫应了一声,不多时,马车就停了下来,宋宓本以为是到了客栈,却听见马车之外一阵喧闹。

宋宓皱眉,正要掀开车帘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时候,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老夫人你莫要血口喷人自从我嫁给夫君,可有一丝一毫不受礼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老夫人,竟至于一次又一次刁难于我”

“没有”接下来是一道突然拔高的中年妇人的声音“你好好的京城官宦家表小姐,怎么会嫁到我们这种人家里还不是因为在京城大胆追求翰林学士,结果被人拒绝,臭了名声”

忽然之间竟然攀扯上了宋宓,车夫再也不敢停留,连声问道“大人,可要绕路而行”

本来就觉得这声音里有熟人,如今又攀扯上自己,宋宓更不可能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因此道“不必,我要下去看看。”

听见宋宓的要求,刘梦远很是机灵的为宋宓在拥挤的看闹百姓中开辟了一条路。

围观百姓之中,闹还在不断继续。

“难道为女子,就没有追求幸福的自由了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是追不上也是一段佳话,难道放在女子上,就叫败坏名声吗”那熟悉的声音也不甘示弱,直接顶了回去。

路过百姓的时候,宋宓听见百姓在窃窃私语道“县丞哪里都好,只可惜婆媳不合。那女子看着也是个好的,份也不低,这老夫人简直糊涂”

“不知道县丞大人什么时候过来,他的妻子和母亲已经吵成一团了”

原来是个八品县丞的家事,宋宓大致有了了解,心中有了底。

论官职,八品小官轮不到她管,但是她只是觉得那个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廖商陆的,所以下来看看。

“你”那老夫人显然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气得拿拐杖的手都是抖着,叱责道“我记得我儿讲过,成婚前你最喜欢穿红衣,嫁了人却不穿了,这不是有念想是什么简直晦气”

这时宋宓已经挤到了前面,正巧站在侧面,将两个人的模样都看的清清楚楚。

其中一个女子,正是道别之后,说要低嫁的廖商陆。

记忆中烈如火的红色衣裙不见踪迹,倒是换上了一静谧的湖蓝色衣裙,看起来整个人气质变化了很多。

似乎丰腴了些,说明结婚之后过的还不错,至少没受什么委屈。

不过唯一没变的,是廖商陆眼眸之中明媚,那神采飞扬的模样,纵然是像泼妇一样和长辈犟嘴,也还是吸引人的目光。

不过显然,京城之内的众位老夫人都是德高望重的,就没见过这么明着不讲理的,廖商陆也气笑了

“老夫人此话好笑,我成婚前还喜欢梳飞仙髻呢,成婚后没有梳,也叫晦气”

这句话一出,不少懂点大家族规矩的百姓都笑了。

在大桓,飞仙髻是未出阁的世家小姐才会梳的发髻,成了婚之后,自然是不能再梳了。

“哎呦,你个不孝的儿媳,老婆子我心口哎呦”见说不过廖商陆,那老夫人便开始倚老卖老,捂着心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见廖商陆顿时愣在那里的模样,宋宓无端心疼。也不知道廖商陆为什么会嫁给一个八品的县丞,但是看这况,廖商陆所谓的婆婆对她十分不满意啊。

“我到底第一次见装心口疼捂肚子的,难道你的心在肚子里”宋宓忍不住,走出来几步,笑意盈盈的看向做戏的老夫人。

这话一落,顿时百姓一阵轰然大笑。

谁家没点破事,因此被宋宓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明白过来了。

自从宋宓出现,廖商陆就怔怔的看着宋宓,明媚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被毫不留的戳穿,老夫人恼羞成怒,杵着拐杖就要朝呆立的廖商陆打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把她吓的

宋宓赶紧给玉成使了个眼色,玉成会意,快步上前,牢牢控制住了老夫人的行动。

挣扎不开,老夫人一股脑的把怒火全部发泄了出来“廖商陆你这个水杨花的女人我儿眼瞎,怎么喜欢你这种货色这个男人恐怕也是你的相好吧”

然后转头朝宋宓破口大骂“你是哪里来的野汉子我们家事插什么手要是看中这个女人,让我儿写休书,你们逍遥去”

“老夫人”廖商陆也缓过来,给宋宓福了一礼,然后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倒是稀奇了,我长那么大,第一次见给自己儿子头上种草原的我廖商陆清清白白,到哪里都不怕”

“啊呸”老夫人本来就是上得台面的,是沾了儿子的光,才被叫做老夫人,因此顿时本毕露“这么维护这个野男人,恐怕你早就不干不”

“娘”说未说完,人群之中挤出一个还算壮实的书生模样的人,但是着八品的官服,让宋宓顿时知道,这就是廖商陆的夫君了。

那书生从玉成手中接过老夫人,先是安抚又歉意的看了廖商陆一眼,然后说道“娘,是儿子执意要娶商陆的,有什么事好好说,商陆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闹,儿子颜面何存”

看见书生如此处理,宋宓也没说话。

闹成这样样子,还能记得安抚廖商陆,说明是真把廖商陆放在心上的,不过这个老夫人真是让人不省心,既然如此,就让她做回好人,好好敲打敲打。

书生打量了不远处的宋宓一眼,只见宋宓一价值不菲的缃色衣袍,一只通透的玉簪绾发,眉眼柔和,却不威自怒,一举一动之中都带着莫名的高雅。

见宋宓沉默,那书生也明白宋宓就是那个被自己娘骂的不成样的人,赶紧拱手道“这位公子,今之事对不住,请公子留下住处,改在下亲自赔礼。”

“思和”听见儿子这样说,原本因为儿子到来而安分的老妇人顿时不满了“这说不定就是那个jiàn)女人的老相好你怎么能维护这样的野汉子”

“放肆”刘梦远上前一步,瞪着眼睛粗声训斥道“我们家大人岂是你这种无知妇人能侮辱的”

见状,宋宓暗笑。

这刘梦远也是个妙人,没有提前说出她是个大人,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说,恐怕给老夫人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大大人”常年在市井的老夫人听见这两个字就一抖,但是又想起自家也是个“大人”,才有了些底气“没有官老爷的衣服,你算哪门子的大人”

正当宋宓为老夫人的脑子无语的时候,忽然听见后传来一声斥责“程老娘,不可对这位大人无礼”

随着那人的到来,百姓都自发的让开了一条路。

“豫州知县拜见大人。”

原来这人是豫州知县。如果说为八品县丞的廖商陆夫君是个儒雅的书生,那么这个豫州知县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矮冬瓜。

大腹便便的形象,确实是符合宋宓记忆里地方父母官的模样。

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对宋宓这么恭敬,廖沉轩的夫君也有些惊讶,连忙跟随着行礼“豫州县丞程思和拜见大人。”

顿时间,老夫人的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支支吾吾的,眼中惶恐很是明显。

廖商陆显然也看出老夫人的样子,心下不屑,打算给她一个更大的打击,因为向前一步,给宋宓行了一个礼,然后侧眸给夫君程思和说道

“夫君,这位是正五品的大人。”

没说是什么官职,就一个“正五品”就已经震慑好多人。

他们豫州城那么多年,最大的官就是正七品的豫州知县,六品官员都没听过几个,更何况亲眼见正五品的官老爷

霎时间,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四散离开了。闹好看,但是万一得罪了贵人,小命更好看。

见百姓都散去了,宋宓示意固州知县和程思和不必多礼,然后走到老夫人面前,温和笑道“不好意思,这位老夫人,本官正是翰、林、学、士。”

听见后面四个字,老夫人顿时吓的一股坐地上了,多亏程思和眼疾手快搀扶一把,才没摔出个好歹来。

但是程思和看向宋宓的目光却是悄悄变了。原来,这就是商陆在嫁给自己求而不得的男子吗

看着年岁,恐怕比自己还要小,但是却已经官居正五品,而且说话处事,都带着上位者的风度。

是自己委屈商陆了。

这样想着,程思和转过头歉意的看了廖商陆一眼。

好歹是自己的夫君,廖商陆顿时明白了程思和的意思,摇了摇头,温温柔柔的看了程思和一眼。

说句实话,以她的格,虽然告诉宋宓会下嫁,却也不至于嫁给一个正八品的县丞。

当年在豫州惊鸿一瞥,程思和求娶她,她见程思和是个好的,所以才会答应的。

廖家本来不同意,但是又怕以她的格,次次碰壁会做出什么傻事,不得不同意了。她嫁给程思和,除了婆母作妖了些,其他从未后悔过。

宋宓不知道后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个对视里有那么多的信息,她只是笑的更温和了,对老夫人笑的都露出了她那不轻易笑出来的大白牙

“老夫人,本官有些事想和你谈谈,跟本官来吧”

“思和”听见宋宓的话,老夫人差点没吓的当场尿出来,连忙求助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程思和看了自己的豫州知县一眼,得了上司应的目光,程思和也不好说什么,便安抚道“母亲,放心,有儿子在,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求助无用,老夫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跟着宋宓到了相对僻静的另一条道。

其实宋宓懒得和这样眼皮子浅的老夫人计较的,但是事关廖商陆的幸福,打压几句还是要得的。

“你很疼你儿子”

见宋宓没有把自己拉到小巷子暴打一顿,而是问了这么一句话,老夫人一愣,然后立刻骄傲的说道“那是,老妇人最疼的就是这个独子”

“独子是吗”宋宓玩味一笑

“你要是真疼你这个独子的话,最好对程夫人好一些。不然,给你儿子穿小鞋,或者让你儿子断子绝孙,只要一句话而已。而且,本官和程夫人清清白白,再胡乱攀扯,小心你的舌头”

看见老夫人不停的抖,宋宓怕力度不够,又补了一句

“程夫人的母族廖家可是寺卿,份尊贵,何况她还有正五品的表哥,你说,本官要是把今的事传入京城,那么接下来的子,你儿子会经历些什么暴打排挤还是”

话未落,宋宓就闻到了一股子尿味。

老夫人,真的被宋宓给吓尿了。

第一百五十章 妇唱夫随

没想到自己两句话那么有效果,宋宓也震惊了,随后转出来,朝不远处注意着况的程思和道

“县丞大人,过来一下”

然后把烂摊子交给了程思和,宋宓直接开溜了。

经过她这么一搞,廖商陆那个难弄的婆母恐怕再也不敢作妖了,至于这夫妻关起门来过的幸福不幸福,却也不是宋宓能管的事了。

坦然接受了豫州知县去县衙府邸小住一的盛邀请,宋宓才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听玉成在外面禀报道

“公子,今的那一对夫妇来拜会公子,是见还是不见”

想着自己就在这里停留一,好歹是故人,也没怎么和廖商陆说话,见一见也无妨,宋宓点了点头。

“宋大人,许久不见。”虽然再见面廖商陆已经变成了八品县丞的夫人,但是面对宋宓的时候依旧是不卑不亢的笑道。

“拜见翰林大人。”相比之下,虽然程思和表现的也很大气,但是终究没有廖商陆看起来自在“今家母中伤大人,下官特意来此谢罪。”

“无妨。”既然是廖商陆的夫君,而且明显待廖商陆不错,宋宓也不会却故意别苗头,笑着应了,然后她看向廖商陆,略带困惑的问道

“今之事是怎么回事哪怕你只是把你表哥廖沉轩搬出来,老夫人也不至于嚣张到那个地步。”

“是下官的错。”没等廖商陆说话,程思和就向前走了一步,半遮住了廖商陆,愧疚的说道“商陆为了不让我难堪,从未拿家世打压过家母,所以导致家母越发不讲理,还请大人恕罪。”

闻言,宋宓颔首。看来这程思和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廖商陆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也对,廖商陆能一眼看中自己,不正是说明她独居慧眼吗

“夫君,你没错,就别乱请罪了。”廖商陆俏皮一笑,拉了拉程思和的衣衫“我和宋大人是老相识,他不会为难我们的,对吧,宋大人”

看见廖商陆如此放肆,程思和转过头,甚是纵容的朝廖商陆笑了笑。

“行行行,”宋宓无奈,这一对夫唱妇随是养眼的,但是考虑过她这个没家室的人的感受没

“你俩赶紧走吧,山水有相逢,别在我面前恩恩的,小心县衙的果子被你们弄早熟了。”宋宓嫌弃,直接开口撵人。

廖商陆却是不怕宋宓的嫌弃,掩唇笑了笑,眼中是说不出的愉悦

“自然会相逢的,夫君是上次科举的进士,被放外到豫州的,眼见即将科举,夫君任期也满,估计不久之后夫君就会调回京城,还希望那时宋大人能多多提点一二才是。”

“商陆”听见廖商陆丝毫不避讳的给自己攀扯关系,程思和一张清秀的脸涨的通红“大人,商陆她说话有些”

“思和”廖商陆嗔怪了一句“宋大人是翰林学士,一旦到明年科举,不知天下有多少学子争相投拜帖去翰林府,只为前程开路,你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是正常的事。”

廖商陆这个女子想的倒是通透。既然人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加上宋宓本来就想补偿廖商陆一二,因此和善的笑了笑“本官知道了,到了京城,本官会提点程县丞一二的。”

送走了廖商陆夫妇,独自呆在厢房里,宋宓脑海里不停的在想季珩。

如果前世她足够勇敢,不是等到季珩即将寿终正寝的时候去表白,他们之间会不会结局不一样

幸好今生两个人都记得,以后的结局,可以由两个人去书写。

一夜平静的修整之后,在车夫快马加鞭的赶路之下,午时刚过,宋宓就已经回到了京城之中。

一到京城,宣宋宓回京即刻入宫的口谕就被传了过来。宋宓无奈,也回府换衣服都没时间,风尘仆仆的朝京城赶。

让宋宓惊讶的是,引路的内侍竟然没有把她引到前朝,而是引到了内宫,本该是最繁华的那个宫,属于皇后的凤栖宫。

一路随着内侍进入凤栖宫的正,推开沉重的门,站在中的人一玄衣,转过头来,朝宋宓微微一笑。

宋宓贪恋的看了季珩一眼,后的门随着她入内的动作,被守在外面的内侍紧紧合上了。

想一把扑到季珩怀中,但是想到自己风尘仆仆的衣衫,宋宓犹豫了。

季珩看出了宋宓的踌躇,有些好笑般道“怎么,朕就在这里,不敢了”

“谁不敢了”前世宋宓在季珩面前一直都是胡作非为的,今生更是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快步向前两步,一把扑进季珩的怀抱中,任由季珩把自己抱的更紧。

良久,暧昧的气氛在中发酵,宋宓忽然从季珩怀中探出脑袋,蹙眉问道“你在凤栖宫胡闹,那些内侍都可靠吗”

霎时间,所有的氛围都被打破,季珩有些尴尬的咳了咳,想说宋宓简直太不解风,又不舍得说她,只好顺着宋宓的话说道“放心,都是绝对可靠的人,朕不会把你和自己置于不利的地位。”

“这还差不多。”宋宓嘀咕了一声,摆脱了季珩的怀抱,用中指戳着季珩的膛,巧笑盼兮的问道“皇上,你打算给微臣什么赏赐”

“哪有自己上赶着求赏赐的”季珩揉了揉宋宓的头发,清润的唇微微掀起一个弧度“朕把自己赏给你,足够吗”

闻言,宋宓憋笑“咱们两个现在这个模样,真的好像昏君和妖妃。”

“哪里昏君了”季珩皱眉,佯装不悦“如果你没有主动讨赏,朕会让你入值文渊阁,既然主动了,说明这个赏赐不够,朕自然要多”

“够了够了”听见季珩的话,宋宓的眼眸亮晶晶的,在季珩怀中蹭了蹭“桓桓,你对我真好。”

入值文渊阁,不是常入宫中待在季珩边那么简单,一旦成为文渊阁大学士,虽然品级依旧是正五品,宋宓却可以批阅奏折,这权力的上升不是一个官职能代表的。

这次回来,宋宓就确立了一个目标干倒右相,能入值文渊阁,无疑是第一步。

正当这时,忽然传来内侍略带慌张的声音“皇上,高太贵妃正朝这边赶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好好说话

“高太贵妃”听见这四个字,宋宓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她抬眸看了季珩一眼,问道“凤栖宫偏门在哪里我从那里出去。”

季珩很是茫然的看了宋宓一眼,茫然的理所当然“朕这是第二次来后宫,上一次还是因为那选妃宴,怎么可能知道凤栖宫的偏门在哪里”

宋宓“”好吧,你不来后宫你有理。

无语之后,宋宓环视偌大的凤栖,竟然惊奇的发现这个内除了一些大件的瓷器摆设,还有一张榻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一个太贵妃而已,打发走了就好了,你躲什么”季珩拉住了宋宓的衣袖,有些不解。

宋宓睨了季珩一眼,问道“谁去打发走她你还是我我一个外臣如何进内宫而你一个怕女人的如何和太贵妃交流而且,这个高太贵妃是右相的眼线。”

最后一句话一说,季珩是切切实实的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揉了揉宋宓,低声道

“朕有个很好的提议,或许能完美躲过,就是不知道卿愿意不愿意。”

这种时候,哪里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宋宓连忙问“什么提议”

“你随朕来。”季珩拉起宋宓的手,向内后走去。

推开另一扇门,入目所见是一个足足有一个房间那么大的汤池,以白玉为底,四角有金色凤凰衔着夜明珠,雾气氤氲之中,说不出的暖意。

而房间一角放着屏风,宋宓敏锐的发现,搭在屏风上的,竟然是一缃色女装

虽然折叠着搭放在屏风之上,宋宓看不出什么款式,但是就是一眼看出,这绝对是一女装

联想到季珩话,宋宓瞬间就明白了季珩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狠狠的瞪了季珩一眼。

虽然被宋宓瞪,但是季珩还是心愉悦的笑道“朕本来还想着怎么说服你在这里沐浴更衣,如今看来,高太贵妃倒是给了朕一个极好的机会。”

一句话说的宋宓嘴角直抽,感她入内宫那一刻起,就已经进入了季珩的路

“恶趣味”宋宓瞪着屏风上的女装,几乎要将那女装瞪出一个洞来。

“朕哪里恶趣味了”季珩站在宋宓后,俯靠近宋宓耳边道“你难道不知道外面传朕是龙阳之好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如今在内宫出现一个和朕亲近的女子,这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皇上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龙阳之好的传言”宋宓轻哼了一声,别以为她人傻好忽悠,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前世季珩到底都没纳妃,更没有子嗣,是从宗室里过继了一个孩子继承帝位的。

“朕是不怕,但是为朕的文渊阁大学士,你不觉得这样的流言一旦出现,对你很不利吗”

季珩导着宋宓“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帮朕洗清谣言吧。”

说罢,季珩趁宋宓愣神的时候,一把扯下她绾发的发簪,直接把她推入了汤池中。

宋宓狼狈的挣扎了几下,站起,一抹脸,抬头瞪着季珩,咬牙切齿道“季、珩”

看着宋宓乌黑的秀发在汤池中漂浮,而她本气的两颊通红,在雾气的氤氲之下更显人,季珩眸色徒然深了几分。

“没规矩,谁准你连名带姓直呼朕的”季珩虽然是说宋宓无礼,但是眼底的愉悦却是出卖了他。

啐了一口季珩的口不对心,宋宓索把自己泡在汤池之后,挥手要赶季珩出去“外面还有个高太贵妃呢,你赶紧出去”

“朕看自己宠幸的女人沐浴,这才符合常理。”季珩丝毫不在意,挑了挑眉,一副朕就要待在这里的无赖模样。

宋宓正要开口,却见厢房门被人猛的推开,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如同银铃般的女声

“哪个大胆的竟敢在凤栖宫沐浴还不给本宫出来”

这一句话说完的时候,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到了厢房之内,将季珩和宋宓全部看在眼里,包括屏风上,那件女装。

声音的主人着嫩粉色宫装,一双水眸微挑,朱唇轻点,行动之间更显柔媚,好一个弱柳扶风人比花的女人。

“滚”看见来人,季珩毫不留的训斥“你是谁朕的后宫,在哪里是朕的自由”

“皇上”那女子似乎是十分惊讶,掩唇盈盈一拜,端的是那楚楚动人“本宫乃高太贵妃,冒犯皇上了。”

本来就是因为宋宓在才勉强说了一句话,高太贵妃如此做派,看的季珩一阵腻歪,正要开口赶人,却听处汤池的宋宓更柔更媚的唤道

“皇上”

这一声简直要酥到人骨子里,季珩强忍着酸倒牙的伤害,故作温柔问道“妃怎么了”

高太贵妃似乎这才意识到宋宓的存在,但是雾气氤氲,只能看见一个小的人影,什么都看不清,眼珠一转,便笑道

“本宫不知道皇上何时纳了后妃,但是这凤栖宫是皇后居住之所,如此似乎有些不妥。”

一副苦口婆心的长辈姿态,季珩一阵反胃,厉声道“给朕出去”

没想到季珩竟然那么不给自己面子,高太贵妃心中恼怒,也只能勉强笑了笑,福了一礼

“是本宫搅扰了,本宫这就回去。”

看也没看高太贵妃一眼,季珩温柔的看向汤池里面那个小小的人,目光简直要沉溺的滴出水来“妃,刚才让你受惊了。”

听见这句话,高太贵妃简直要一口老血呕出来。

这个从未接触过的小皇帝,未免也太无礼无论怎么样,她好歹也是他父皇的妃子,怎么能如此

不过,汤池之中的,是个女子

想起屏风上的女装,以及那种男子绝对做不出的千百媚的声音,高太贵妃十分确定,那就是个女子。

不是说皇上讨厌女子,而且有龙阳之好吗如今看来,这个消息的真实有待商催。

送走了高太贵妃,宋宓坏心大起,继续用方才的语气说道“皇上麻烦”

才说了四个字,就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季珩毫不犹豫的打断了话“好好说话”

第一百五十二章 脑阔真疼

看见季珩恶寒不已的模样,宋宓偷笑,然后抬眸问道“你到底出去不出去我现在浑难受极了。”

被季珩推到水中之后,季珩一直没有离开,宋宓也没有找到机会脱掉衣衫,所以现在还是穿着衣衫泡在水中。

季珩显然也意识到了,不过就冲着宋宓刚才报复般那样叫他,季珩就没打算放过宋宓,挑眉问道“朕喜欢站在这里就站在这里,关你何事”

“是吗”听见季珩这句话,宋宓向前移动了几步,看着近在咫尺的季珩,笑的像的狐狸“桓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

“告诉什么”宋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季珩下意识靠近宋宓问道。

结果下一瞬,就被宋宓狠狠拉入了汤池中,宋宓后面的话随着“扑通”一声水声传来“告诉你,这汤池真的很暖和啊。”

看着成了落汤鸡的季珩,宋宓心一阵大好,但是季珩在汤池中起,忽然之间的靠近却把她给了吓一跳,看着越来越近的脸,宋宓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真怂。”季珩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也不恼宋宓的胡作非为“朕真是很怀疑,前世你怎么成为权臣的”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撇嘴“桓桓,你今年多大”

“二十又二。”

“是啊,二十又二。”宋宓重复了一遍,捏了捏季珩润泽的脸颊,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这个年纪,不少公子哥还在靠着家族肆意妄为,但是你上承担了多少压力我这是帮你解压好吗”

“是是是。”季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揉了揉宋宓湿漉漉的头发“朕就知道,卿一心为朕,哪怕故意把朕拉入这汤池中。”

宋宓噗嗤一笑,又正色道

“高太贵妃你留意些,她虽然在后宫,但是却给你爹弄了一整片森林。”然后又觉得不够,再次补充了一句

“那个给森林播种的人前世我没查出来高太贵妃就被人弄死了,所以你小心些。”

费了一番功夫才明白宋宓所表达意思的季珩“”

一番闹腾之后,本来午时不久就抵达京城的宋宓愣是在宫中待到了申时,才被季珩从内宫飞檐走壁的送回宋府。

玉成和刘梦远早已在宋宓的吩咐之下回到了宋府,裴氏望眼穿的等着宋宓回来,但是看见宋宓的第一句话就是

“子期,回到京城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回府,还不如玉成姑娘贴心。”

知道自家老娘就是口嫌体正直,宋宓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半蹲在裴氏面前“哪里,娘亲,我这不是被皇上传召入宫了嘛,一出宫就回来见您了。”

皇上的名号果然好用,一听是皇上传召,裴氏立刻就笑了“当年你爹也经常被先皇传召,能被皇上传召是好事,娘这里没事的。”

把自家亲娘哄开心了之后,宋宓走出院子,正要唤关管事过来说一说自己去固州那一段时间京城都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听小厮过来道“大人,谢公子过来拜访您。”

记起前世的回忆之后,宋宓对谢清晏的绪很复杂,因而颔首,示意小厮将谢清晏带过来。

“子期”看见宋宓的影,谢清晏手中折扇唰的一声打开,在宋宓面前转了一圈,笑道“你看我这衣服怎么样”

谢清晏一个大男人,穿了一件绯色的衣袍,腰间虽然只别了一个样式的简单的青玉,发髻用金丝冠攀起,虽然也很好看,但是全看脸。

宋宓的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无奈扶额“还真是”

“真是什么”谢清晏笑盈盈的看着宋宓,眼中写满了一个意思快夸我快夸我。

“花枝招展,活色生香。”宋宓一字一顿吐字清晰的说出这八个字,有路过的婢女,都忍俊不。

谢清晏的脸直接垮了,他摸了摸鼻子,尴尬笑道“这不是为了符合纨绔子弟的气质嘛。”

“不。”宋宓拍了拍谢清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韶之,其实,你披着麻袋也好看。”

“真的”谢清晏的眸光忽然亮了一下,一双桃花瞳深几许,希冀的看着宋宓。

宋宓狡黠一笑“假的。”

看着宋宓现在的模样,谢清晏的内心更加柔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子期好像一夜之间和自己没有了任何疏离,但是他要抓紧机会,把媳妇拐回家才是真理

看着谢清晏的目光不对劲,宋宓后退一步,一脸防备的看着谢清晏“你该不会又要拉我去逍遥楼吧”

什么叫又要谢清晏一头黑线,他是那样的人吗

想了想曾经,好像还真的是。

自己竟然无数次拉着自己未来夫人去青楼,谢清晏简直要被自己给蠢哭了。

和谢清晏闲聊了几句,把谢清晏打发走了之后,关管事已经在书房门口候着宋宓了。

“近来京城中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示意关管事随自己进入书房之中,宋宓问。

“有的。”关管事点头“眼见快科举了,不少学子都朝京城中赶来,大人,这可是个好时机。”

什么好时机当然是拉拢人心培植自己朝堂势力的好时机。

如今的宋宓虽然在朝堂之上有不少人脉,但终究只能在皮毛之事用力,凡是触及利益的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经关管事一提醒,宋宓才意识到自己险些把科举给忘了。她记得廖商陆说,程思和很快就要任职期满来京城了

如果程思和来的够巧,拉他一把也无妨。

科举,可是一件不得多的好事,她想掌科举怎么办

知贡举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仅要才高八斗,而且要位高权重,她现在的本事,想知贡举可能不大。

不过她还有小皇帝。

既然通过前世已经知道了右相有不臣之心,宋宓当然不会再去老老实实的去升自己的官,如果那样,不等她有实力的时候,恐怕就已经被右相干掉了。

但是,季珩才答应了自己要让自己入值文渊阁,自己就要知贡举,有些太过分了吧

真是,脑阔疼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要弑君

翌。

宋宓踏着早朝的钟声朝金銮走去,忽然听见有人寒暄笑道

“宋大人,好巧,又卡着时辰来上朝”

听见这句话,宋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她习惯卯时起,但是早朝往往都比卯时早,为了多睡一会儿,她卡点都已经卡成习惯了,没想到被人这样说穿。

扭过头去正要和这个唤住自己的人寒暄几句,结果一转头,看见了廖沉轩的那张脸。

宋宓的目光一瞬间就变了,上下粗略扫了廖沉轩一眼,宋宓收回了视线,略带疏离的笑道“原来是廖给事中。”

一低头,看着廖沉轩腰间那带的已经有些陈旧的紫金鱼袋,宋宓暗自撇嘴。

这是她想起前世记忆以后第一次看见廖沉轩,这个前世她一手培植起来的见风使舵的能人,如今却和她隐隐有些争锋的意味,这让她绪很复杂啊。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自家养的猪,一觉醒来发现养在别人家猪圈里了,这头猪还反过来啃自家猪圈,很微妙有没有。

宋宓的目光含了太多绪,廖沉轩有些看不懂,便直接问道“宋大人这是什么目光”

“哦,”宋宓扫了廖沉轩腰间的紫金鱼袋一眼,笑了笑道“本官在看廖大人腰间的紫金鱼袋,本官怕把鱼袋戴的陈旧,所以很少会带出来。”

“没事。”瞥了宋宓一眼,廖沉轩笑的和善“皇上告诉本官,若是紫金鱼袋带旧了,他再赏给本官一个新的就是了。”

什么听了这句话,宋宓顿时觉得打翻了全世界的醋坛子。

这样的话,季珩都没有和她说过凭什么给了廖沉轩这样的殊荣

她以为季珩讨厌女子,她就可以不用担心了,结果到头了,她竟然要和一个男人争宠

深吸了一口,宋宓告诉自己,要平静,她要平静,然后亦笑“本官和廖大人不一样,皇上赏了本官不少东西,若是都带出来,怕是上都没地方带。”

廖沉轩“”要冷静,他要冷静

两个人皇帝最宠的臣子不欢而散,各走一边进入了金銮中。

待到臣子陆陆续续来齐之后,季珩才缓缓的踏上金銮。

恭恭敬敬的和朝臣跪拜,又老神在在的听了御史的例行每一弹劾之后,宋宓听见季珩提到了自己名字,连忙竖起了耳朵。

“宋学士在固州流民之事上有功,朕打算遣宋宓入值文渊阁,辅助朕处理奏折。”

季珩的话音才落,就有人出列反对

“皇上不可宋学士年纪尚轻,已经官至正五品翰林学士,怎可再入值文渊阁”

“正是宋学士虽然有功,但是骠骑将军至今昏迷未醒留至固州,何尝不是宋学士之错功过相抵,不予追究”太常寺少卿也出列道。

本来是议论自己的拔擢问题,宋宓不应该开口的,但是听见太常寺少卿这句话,宋宓就有些忍不住了。

骠骑将军至今昏迷不醒是她的错这个锅她可不背她明明叮嘱了骠骑将军多带些兵士,骠骑将军不听,怎么出问题了要怪罪她头上

“太常寺少卿此言差矣照少卿这番言论,岂不是吃饭的时候烫到了嘴却怪碗太保温,被树上果子砸到了脑袋怪树为什么要结果子,出恭时被熏到了却怪茅房不香”

话糙理不糙,对于这样的文人,文绉绉的一讲不通的,宋宓说话接地气的很。

混到了太常寺少卿的位置,当然年纪已经很大了,在朝堂这么多年,太常寺少卿几乎没有在朝堂上听过这样的言论,一张脸顿时通红,指着宋宓道

“妄言妄言皇上,如此品质,如何能入值文渊阁”

听见自己老臣子的求助,季珩左右看了看,抚了抚龙袍之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他没有听见宋宓说了些什么,嗯,没有听见。

对于季珩这般的维护,太常寺少卿表示心绞痛,一句也没说,冷哼一声,退回去了。

眼看闹的确实不像话了,左相这才杵着自己的拐杖出列道“皇上,宋学士成为翰林学士不久,再入值文渊阁确实不妥,此事不如容后再议。”

季珩不着痕迹看了左相一眼,右相和左相共同把持朝堂一边天,如今半边天都开口了,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也只能点头应了。

应之后,季珩就觉得自己分外心酸。

他堂堂一个皇帝,想提拔一个臣子,还要瞻前顾后,看左右两相的眼色,这样的子,尽早结束才是

早朝散去之后,宋宓没有随着朝臣一同出宫,而是去了御书房。

不过,她去御书房可不是为了入值文渊阁的事去的,她想要做的有两件事,一,问问紫金鱼袋,二,琢磨怎么样才能知贡举。

因为跑的快,因此宋宓比廖沉轩要提前抵达御书房。

是以,当廖沉轩到了御书房,正要像往常那样进去的时候,忽然之间被乐启公公拦了下来“廖给事中,皇上正在御书房中议事,还需要给事中稍等。”

“敢问乐公公,皇上在御书房中和谁议事”

“是宋翰林大人。”

听到宋宓的名字,廖沉轩的脸色顿时就黑了。

御书房内,宋宓草草给季珩行了个礼,然后笑道“皇上,其实如果臣不能入值文渊阁成为文渊阁大学士也并不是坏事。”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早朝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看不清,季珩这才细细的打量宋宓。

话在嘴边,宋宓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道“恕臣斗胆,臣想知贡举。”

听见最后三个字,季珩的脸色变的不怎么好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宋宓“朕可纵容你万般,这件事却不行。”

“臣知道这件事很难,但是臣有办法解决那些问题,请皇上相信臣”

挥手示意宋宓别说了,季珩道“朕知道你可以解决那些后续问题,但是朕不让你知贡举,是有别的原因的,那个原因很重要。”

一句话把宋宓说的纳闷,她好奇问道“是什么原因”

季珩顿了顿,这才道“科举全部是男子,朕不放心,万一你看花了眼,就把朕给忘了。”

宋宓“”谁都不要拦她她要弑君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真香皇帝

宋宓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绪,然后正色道“皇上,微臣是很认真的和您说这件事。”

季珩也坐直了子,直视着宋宓道“宋卿,朕也是很认真的和你说这件事。”

闻言,宋宓抽了抽嘴角,凑近了季珩一步,温声道“朝堂受制于人的感觉舒服吗如果想快点结束这样的子,你就乖乖的听我的。”

“什么都可以,这一次不行。”季珩态度还是很坚决“且不说这一次你若是知贡举会给你自己惹来多少麻烦,就单单科举学子都是男子这一点,朕就不会乐意。”

其实在季珩心里,麻烦什么的都是其次的,重要的是,科举的学子真的太多了啊

宋宓显然知道季珩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因此换了个角度“我若是知贡举,名义之上就是他们的老师,他们见面要敬我三分,反而不容易出问题,如果我没有知贡举,以平辈相交,结果就不一定了”

“朕觉得宋卿才高八斗,确实很适合知贡举。”宋宓话未说完,季珩瞬间就想明白了,迅速接口道。

宋宓“”说好的坚决不同意呢真香

小皇帝就这样轻飘飘的答应了自己去知贡举,但是宋宓知道,季珩说了还不能解决问题,必须要让左右两相松口,下面的人才不会攀咬她。

“今早朝你要我入值文渊阁的提议不是被左相后压了吗,下次再早朝的时候,你就说要提拔我成为正三品御史大夫。”宋宓平静的说出一番话,然后就见季珩平静的点了点头。

这回倒轮到宋宓奇怪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你提拔我为正三品的御史大夫”

“你要是想当就当。”季珩用手指敲了敲案几,颇有些无奈“反正就算朕提议了左右相也不会同意的。要是朕能压住左右两相,早就把你提拔成丞相了。”

宋宓“”多谢厚。

但是宋宓还是要解释的

“我现在的年纪,一跃成为正三品的御史大夫简直是痴心妄想,这样的一个条件,左右相绝对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以为是你在故意斗气。抛出一个绝对不可能成功的大条件,再改成小一些的条件,那个小条件基本都能成功。“

“嗯。”季珩显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大致明白了宋宓的想法之后,他忽然冷声道“宋卿,你刚才和朕说话,没有尊称皇上,朕要罚你。”

“嗯”宋宓怔了,然后想起自己刚才好像一直“你”来“你”去的,要是一般皇帝,恐怕早把自己脑袋切下来当夜壶,当下笑道“臣疏忽了,请皇上责罚。”

“朕就罚你知贡举之后每半天入宫一趟给朕陈述况。”季珩的神色真的很严肃,如果宋宓不是明白季珩心里那些小九九,恐怕都要被骗过了。

“皇上,半天你是想累死臣,用不着这样的方法。”且不说知贡举之后她是有多忙,就半天入宫一趟这个提议,恐怕她早上出宫没多久,就又要入宫了。

季珩一想,确实有些不妥,便改了口“那就一入宫一次吧。”

“皇上”一一次,还是很累啊

季珩挥手,打断了宋宓的话“你要是再求,就改成一三次。”

宋宓咬咬牙,表示她忍说着伸出手,做了要东西的姿势。

“做什么”季珩抽出毛笔,递到宋宓手中“你还要写下字据为证”

字据个鬼啊宋宓翻了个白眼“臣是要入宫份牌。”这宫中可不是那么好入的,要么是皇上是口谕,要么是左右相那样的份,再不济,也要有入宫份牌。

“戴上紫金鱼袋,比入宫份牌好用。”季珩将毛笔抽了回来,翻看一本奏折就要批阅。

不提紫金鱼袋还好,一提紫金鱼袋,宋宓就想起了那件险些被她忘掉的事,平静的说道“紫金鱼袋容易损坏,臣舍不得戴。”

“一块布而已,什么舍得不舍得,若是戴旧了,朕再送你个新的就是了。”

听见季珩这随意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宋宓脸色一黑。感这家伙对着谁都说这句话啊

宋宓哼唧了一声,心不佳“算了,皇上的那块布还是留着给别人吧,尤其是那个宠臣廖大人”

这突如其来的干醋让季珩哭笑不得,他立刻机智回答“这不一样,于他,朕是赏,于你,却是送。”

这还差不多,宋宓嘀咕了一声,她现在不入值文渊阁也是好事,以正五品的翰林学士份入值文渊阁,常伴在季珩边,势必要和廖沉轩共事。

而她现在和廖沉轩都是正五品,谁也不让谁,她可不想时时刻刻和廖沉轩掐起来。

她知道廖沉轩此人难成大事,但是一想到他在季珩那里如此得宠,心里就是别扭。没办法,她又不是圣人,在心上人那里,难免会斤斤计较。

打开御书房的门,结果看见廖沉轩黑着一张脸在门口站着,宋宓的心顿时好了几分“廖大人,幸会幸会。”

幸会了才有鬼廖沉轩的头顶顿时冒起了黑烟,但是却笑着回宋宓一礼“本官每都要来御书房陪伴圣驾,能在这里看见翰林大人,真是荣幸。”

这是向她炫耀了攀比这种事,还真不带怕的。

宋宓再次笑笑“想必廖大人承了不少圣宠,本官佩服”

闻言,廖沉轩五官扭曲了一下。承了不少圣宠他是个男人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虽然说不愿意和廖沉轩掐架,还是和廖沉轩斗了几句之后,宋宓觉得一阵神清气爽,示意车夫去翰林院了。

自打从去固州开始,她都没有再去过翰林院,这几在府上也没有看到温隐,不知道翰林院现在是什么光景。

不过,有温隐在,应该没出什么问题,不然早就该闹到她这里了。

但是宋宓一下马车,就听见翰林院一阵喧闹的叫好声,不由好奇的看过去。

这群文人,平时清高的跟什么似的,有什么事,能让他们聚众叫好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要面子

快步走进翰林院内,宋宓发现一群翰林人围在一起,好不闹。

见自己走进来没人搭理自己,宋宓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扬声道“这都是在做什么呢”

听见宋宓的声音,翰林院的人呼呼啦啦行礼,脑袋黑压压的连成了一片“拜见翰林大人。”

“不必多礼。”宋宓示意了一声,然后透过弯腰的众人,看见了众人围观的东西,挑了挑眉。

她没有想到,让无数翰林人连声的叫好的,竟然是投壶

投壶一事,在前朝就已经渐渐没落了,原本是蔓延到老百姓的娱乐,但是现在老百姓都不玩了,只有文人士大夫在宴饮的时候偶尔玩一玩助兴。

看见宋宓的一直停留在投壶上,侍讲学士迈出一步,解释道“大人,我等正在练习投壶。”

“练习投壶”宋宓困惑“投壶此事,本就是饮酒助兴的娱乐之事,好与不好,尽兴即可,为何要特意练习”

“下官也想,但是”侍讲学士叹了一口气,面上似乎有些尴尬

“大人今年才来到翰林院,而且在京城做官也不久,大抵是没有听说过,科举的卷判人到底是以翰林院为主还是以国子监为主,是需要靠投壶来决定的。”

听见侍讲学士的话,宋宓有些忍不住。翰林院和国子监,不都是一群文人吗这群文人,不比文采,竟然比投壶

而且是靠投壶决定卷判这种重要的天下大事那些学子们都知道吗

但是好歹自己是翰林院的翰林学士,宋宓也不好真笑出来招人恨,因此调整了一下绪问道“那你们练习的怎么样了”

“还不错。”提起这个,侍讲学士的脸就笑的如同一朵菊花“今年我们翰林院算是捡到宝了,温编修投壶竟然快达到了八发八中的地步如果都能练到温编修这个地步,今天打败国子监不是问题”

温编修温隐听见这个名字,宋宓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温隐的人影,果然在距离投壶最近的地方看见了温隐。

温隐朝着宋宓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而宋宓敏锐的发现,当侍讲学士说道“打败国子监”五个字的时候,站在他后不少翰林院的人脸上都闪过一丝快意。

难道,之前的翰林院都是被国子监吊着打的

想到这里,宋宓便试探的问了一声“侍讲大人,往年翰林院对上国子监,如何”

一句话一出,侍讲学士的脸就有些涨红,勉强解释道“大人,那些国子监的人礼乐御书数都要学的,我们翰林院的人,都是走读书路,然后通过科举进来的所以”

宋宓点头,示意侍讲学士不用再说了。

她懂,不就是表示翰林院比起国子监,武力值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嘛。

既然投壶这种东西对于韩林院那么没有好处,为什么翰林院还要年复一年的遵守,不提出异议呢

看出了宋宓的困惑,侍讲学士的脸更红了

“因为最开始国子监和翰林院提出以比赛争夺名额的时候,想着翰林院还有正三品的翰林学士承旨,所以就让国子监挑选比赛项目,结果后来,翰林学士中再没出承旨”

侍讲学士的话没说完,但是宋宓也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翰林院的读书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嘛。

没了承旨,如今翰林院最高的翰林院学士不过是个正五品,而国子监的国子监祭酒可是从四品,首先在气势上就输了,但是这群翰林人还死憋着最后的倔强,决定沿袭之前的规则。

嗯,最后的倔强,这是个好品质,继续保持,不过,她宋宓没有就是了。

不过,如果她能带领翰林院取得胜利,扬眉吐气,恐怕会更得翰林人心吧

而且,如今翰林院最高的官员是她宋宓,若是翰林院这一次输了,她面子上也不好看,所以必须要胜。

“温编修呢”多想无益,宋宓直接唤温隐“你先投壶给本官看看,侍讲大人给本官讲讲规则,既然事关翰林院的荣誉,本官也要出力才是。”

温隐点头应是,一旁便有人殷勤的给温隐递上投箭杆。

“大人,”侍讲学士站在宋宓后错后一步的位置,开始耐心的讲解道“这投壶,以八个投箭杆为一回合,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比拼,是以每一个回合的胜负为合计,取胜利次数最多的,主掌判卷。”

宋宓点头,表示明白了。

与此同时,之间温隐站在距离投壶大约一丈333米多远,然后右手试探着向前做了两次投掷的动作,似乎是借力之后,手中长长的投箭杆就飞入了投壶之中。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宋宓又看温隐投掷了两个投箭杆进去之后,搓了搓手,饶有兴致的说道

“本官也来试试吧”

“大人,不知大人之前有没有玩过投壶”侍讲学士慌忙拦住了宋宓,但是话语之中却带了些许打量。

要知道,在宋宓的老爹宋御史去世之前,宋宓和谢清晏,京城之中名气最大的两个纨绔子弟,而且这两个霸王还经常结伴而行,简直让人闻之丧胆。

投壶相对来讲是比较雅的活动,像宋宓之前的那些经历,估计玩过的可能不大。

这话问的宋宓颇不好意思,她摸了摸鼻子道“一回生二回熟嘛,本官只是试试而已,又没有什么事。”

“是有事的。”侍讲学士说话有些耿直“那投箭杆的前端十分的锋利,若是大人一个不稳,容易误伤周围的人。”

“那侍讲学士就把翰林院的人向后赶一赶吧。”这一句话一说,宋宓就有些恼了。

虽然有了前世的记忆,但是她还没有忘记,她曾经是帝国国安局的人

虽然她不是标准的特工,但是好歹也和那群特工一样接受过特训,只不过她特训成绩是倒数第一罢了。

这群翰林院的人,简直小看人

宋宓在心底暗戳戳的给侍讲学士记了一笔,从温隐手中接过投箭标之后,看着翰林院的人都避开之后,打算投掷给他们看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是臣管严

所有翰林人大概都退了有一丈远,饶有兴致的看着宋宓。

不管怎么样,翰林学士的闹可不容易看到,不看白不看

宋宓深吸了一口气,像温隐一样做了两个使力借力的动作,瞄准了那个投壶,用力向里面投去

不好这个投箭标有点歪

宋宓心中一紧,然后下一瞬,投箭标竟然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砸向了翰林人所在的方向

刹那间,所有的翰林人哗的一声散开,跑的比谁都快。

还好这些读书人,虽然武力不怎么样,但是逃命速度那是一流,并没有伤到什么人。

但是那投箭标就那样直直的插入地面,代表着宋宓的“丰功伟绩。”

侍讲学士在远处,惊魂未定。

翰林学士怕不是看他们这群人不顺眼很久了,蓄意弄死一个算一个吧

看着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宋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又从投箭标中拿出了一个,打算再次尝试。

“大人且慢”

侍讲学士见状,一双牛眼瞪的老大,赶紧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跑来,一家伙扑在了宋宓脚下,抱着宋宓的大腿,苦口婆心道“大人,不可啊翰林人都在这里,您要是想练,不妨等没人了再练”

一边抱着宋宓,侍讲学士一边在心中想道扑在翰林大人脚下应该不会误伤自己吧翰林大人技术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丢这么远的距离吧

看着惊恐的侍讲学士,宋宓“”她有那么恐怖吗

“侍讲大人放开本官,一回生二回熟,本官再投最后一次”宋宓弯腰去掰侍讲学士的手,语气还算温和的说道。

是啊,一回生二回熟,一回谋杀还不够,还要来第二回侍讲学士简直哭无泪。

这样想着侍讲学士把宋宓的大腿抱的更紧了,一边拖一遍哀嚎道“大人不可啊您要为咱们翰林院的下一代考虑啊”

这还是一个从五品的官员吗果然季珩的人,个个都是奇葩

宋宓暗自咬了要牙,但是也不敢再次去练,万一真的误伤了谁,确实不太好

见终于劝住了宋宓,侍讲学士只感觉自己简直功德无量。

他保护了整个翰林院

一群人散去之后,宋宓独留温隐,为了让她教自己练习投壶,而侍讲学士,却偷偷的溜进宫了。

“皇上啊,翰林大人真的太可怕了”御书房内,侍讲学士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看起来好不凄惨

“一个好好的投壶,都差点谋杀了我翰林人,要知道,我们翰林人可是朝之明珠国之栋梁,连损伤都令人心疼不已,怎么能发生这样的事呢”

“所以,臣恳请皇上,能够把翰林大人调往别处,如此人才,我们翰林院的人真的无福消受啊”

季珩低头,默默的批改他的奏折。

嗯,宋卿做的好的,他是不是应该把宋宓调去御史台

要知道,御史台可都是右相的人,基本上就是右相的狗,平时还好,一旦遇到了什么事,简直是指哪打哪,简直比狗还听话

要是宋宓过去谋杀啊呸,误伤一两个,能给右相找点不自然,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的吧

“皇上,您同意吗”

神游太虚的季珩,回过神来就只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顿时场面就尴尬了,侍讲学士前面到底说了点什么来着他没听

“咳咳,”季珩轻咳两声,一本正经的说道“卿刚才说了什么,朕批阅奏折有些过于用心,所以没有听清。”

侍讲学士“”感他讲那半天都是白讲的但是好话不说第二遍啊,他说了那么说宋宓的“好话”,让他怎么再去重复一遍

廖沉轩在一旁坐着,此时充分发挥了他的作用,他轻笑着给皇上陈述道“皇上,侍讲学士的意思是,把宋大人调出翰林院,让宋大人去更适合的地方,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朕觉得翰林院就适合宋大人的。”季珩淡声道“宋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为人又宽厚,这样的人担任翰林学士,朕放心。”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听见这八个字,侍讲学士默默泪流。

这都是他刚才夸过宋宓的话,皇上是真的没听他说话还是假的没听他说话

假装没有看到侍讲学士的心绞痛绪,季珩面上淡然自若,似乎自己说的话非常的在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一个“臣管严”

不过,宋宓投箭标竟然差点到了别人,这个故事,他能笑一整晚

到了这种时候,侍讲学士哪里看不出皇上一门心思维护宋宓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那可是皇帝

他能怎么办认着呗

侍讲学士忽然之间就郁闷了。他好歹也算是皇上在翰林院的一大助力,现在算是个怎么回事

看着侍讲学士退出去之后,季珩坐在龙椅之上,忽然之间朗声大笑起来。

笑罢之后,季珩看向谢清晏,笑道“宋大人好啊如果我大恒男儿都有这样的准头,何愁边疆不安啊”

廖沉轩“”边疆将士如果都是宋宓那样的,恐怕早就被入侵八百回了吧

和廖沉轩聊完之后,季珩觉得心更加愉悦“不行,朕要召宋宓入宫,难得有个乐子,朕要好好的笑一笑。”

“皇上。”听见季珩要召宋宓入宫,廖沉轩顿时一阵头大,连忙道“皇上,您要是怕没乐子,臣这里有好几个主意,但是宋大人为翰林学士,肯定分外繁忙,依臣之间,还是不要打扰宋大人的好。”

“你有什么好主意”前世还有个宋宓时不时入宫给他带些乐子,今生宋宓份不够,加上朝堂之上太多事要处理,季珩已经寂寞太久了。

“臣觉得可以在内宫之中找几个内侍,营造坊市状,皇上游戏其间,岂不乐哉”听见季珩不提宋宓了,廖沉轩大喜,连忙说出了主意。

季珩一怔,这个游戏,前世他也在内宫里玩过,宋宓也参与进来了,如此好事,今生怎么能忘记宋宓

因此季珩吩咐道“小顺子,去把宋宓召进宫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笑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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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太会安慰

纵然宋宓百般不乐意,但是还是去到了季珩的寝宫。说句实话,宋宓只在外放申州的时候来过一次,后来就再也没来过这里。

寝宫外的梧桐树已经长成的气候,虽然不算粗壮,但是看起来还算赏心悦目。

没等宋宓多看几眼,就被季珩猛的一把拉入寝宫之中,关上了寝宫朱红色的大门。

宋宓对季珩的动作哭笑不得,狡黠问道“桓桓,你还真想我挠你一整夜”

季珩当然不想,一点也不想

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宋宓之间的距离,季珩顾左右而言他“朕的寝宫你好久没来过了吧,朕带你转转。”

“好了。”宋宓也不是真的想挠季珩,不过是气恼他的行为无处发泄罢了“那个廖沉轩,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臣子,也就会讨欢心罢了,在边养着我不反对,但是你下次胡闹之前能不能先好好考虑”

“是是是,宋大人。”季珩在宋宓面前早就被磨了没了脾气,被宋宓这样说也不恼,而是漫不经心道“朕心里有底,不会惹出什么麻烦的,你放心好了。”

听见季珩这样说,宋宓更无奈。她现在发现,自从她想起前世之后,季珩越来越有恃无恐了

“别担心那么多,小心老了。”季珩捏了捏宋宓的脸蛋,笑着哄了哄“朕知道了还不行吗”

罢了,宋宓放弃了。季珩会是个好闲散王爷,但是想要变成好皇帝有点难,她还是给他足够的环境,让他折腾个痛快。

“对了,明就早朝了,别忘记了故意提要拔擢我为尚书的事,然后才好提知贡举的事。”

“朕知道了。”季珩叹息,感叹了一声“阿宓,什么时候你才能少cāo)一些心呢朕虽然看起来没那么靠谱,但是你的事,朕绝对是可靠的。”

一句话倒是把宋宓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生硬的换了话题“对了,你不是觉得宫中烦闷吗要不要我再寻些话本子给你送来”

“好。”季珩听出了宋宓的惭愧,笑着揭过这一篇“朕就知道,阿宓将朕放在了心尖上。”

被季珩的一句话说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宋宓有些恶寒的抖了抖“行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翰林院了,我还想练投壶呢。”

“去吧。”天色不早了,虽然季珩也想着宋宓,但是有些不合适,便把宋宓放出宫去,还不忘记叮嘱一句“别忘记给翰林院的人传一句朕的口谕,保住小命要紧”

霎时间,宋宓瞪了季珩一眼。

什么皇帝啊这是,有这样调侃自己的臣子的吗

宋宓原本打算的是,如果她的技术能练的很好,那么她也参加这一次的比赛,为翰林院赢得荣誉。

按理来说,正常的路是,女主角天赋爆发,一学就会,触类旁通,一招投箭标,次次正入投壶,然后带领翰林院的众人碾压国子监,把国子监打击的体无完肤,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但是,那是路,宋宓就是那个路之外的人。

不知道换了第几个被自己投的投箭标砸的稀烂的投壶,宋宓捏了捏酸痛的手臂,一脸郁闷。

她以为她至少能够投中一个,然而一下午的成果是,她边乱七八糟插了投箭标,那些投箭标以各种诡异的姿势插入地面,似乎是在无的嘲笑宋宓。

一直在旁边躲避投箭标的温隐已经练得一手好闪避,看见宋宓这个样子,贴心的问道“子期,要不然今就这样吧,好歹”

温隐咳了一声,似乎自己都觉得接下来夸奖的话很勉强“好歹也能砸中投壶了,已经很不错了”

听见的温隐的话,宋宓顿时哭笑不得,温编修,真是太会安慰人了

“不隐,依照我现在的进步,到翰林院和国子监竞比的时候,大概能成什么模样”宋宓又投了一标,然后问道。

这个问题问的好有难度。

温隐低头,细细思索了片刻,然后有些踌躇的说道“如果按照现在进步到了那一天,嗯,保守预计,大概大概八投能砸碎七个投壶吧”

“如果不保守估计呢”听见温隐的话,宋宓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保守的话,就是八标砸碎八个投壶。”温隐耸耸肩“或许运气好的话,能投进去一个吧。”

宋宓觉得一头黑线。

那还练个鬼啊,一不能帮助翰林院,二又容易误伤别人,简直出力不讨好。

什么说不定坚持坚持,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了

开玩笑,坚持是要找对方向的好吗就像要老鹰学潜水,鲤鱼学飞翔一样,能有结果吗

老鹰就是抓小鸡的,锦鲤就是跃龙门的,明知道错了还要一条道走到黑,她宋宓有那么傻吗不过,她会换个方向坚持罢了。

干脆利索的扔下手中投箭标,宋宓笑道“行了,不隐,收拾收拾,咱们回府”

虽然不知道宋宓为什么忽然之间不再坚持练习,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于温隐,简直再好不过,她赶紧溜了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托练了一下去投壶的福,宋宓这一夜睡的十分香甜。

翌。

“大人大人,该起了”天空刚蒙蒙亮,就有一群小厮排成一队整齐的站在宋宓卧房之外,对着宋宓的卧房放声大喊。

这是宋宓自己要求的,这里又没有闹钟什么的,如果单一个人叫,根本叫不醒宋宓,所以还宋宓直接叫一群小厮卡着时辰在外面嚎叫。

宋宓艰难的从被褥之中探出头来,本想和被褥上演一场虐恋深的生死大戏,但是一想到今朝堂之上要做的事,宋宓顿时就没了这个心思。

迅速的洗漱完毕,宋宓穿上自己的官袍,快步向府外走去。

车夫已经将马车准备好,在等待着宋宓了。

一路赶到皇宫,宋宓淡定的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这一场,是她在朝中拓展势力的第一步棋。

第一百五十九章 热闹起来

老旧的王朝浑厚钟鸣声响起,一缕朝阳破开云层,为沉闷的空气带来一丝晴空。

朱红的宫道在修葺之下红似火,不含一丝杂色,长长的宫道尽头,开阔处,巍峨金銮沐浴在晨光中。

宋宓静静的朝前走去,一路之上,有不少朝臣过来和她攀谈几句,宋宓都应付的有些敷衍。

似乎是看出了宋宓的心不在焉,攀谈几句,就自行离去了。

虽然朝堂被左右两相把持,先皇虽然荒唐,但是有一点宋宓不得不承认

虽然大恒的官场之上乌烟瘴气,但是大恒真的很富庶。而且,大恒相对太平。

在这样的况下,大恒的早朝,也很少出现很忙大事,不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季珩坐在金銮上,看着宋宓低着头,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忽然之间心就很愉悦了。

这家伙,竟然在早朝上站着睡着了。

记忆之中,似乎宋宓习惯卯正起,每次早朝都是卯初开始,提早半个时辰,也是难为宋宓了。

下面的臣子该上奏的都上奏了,该弹劾的也都弹劾了,眼瞅着要散朝了,季珩这才朗声道“诸位卿,朕打算拔擢翰林学士宋宓,担任吏部尚书,不知道诸卿是何意见”

什么意见,当然不同意啊

上一次早朝提出要宋宓入值文渊阁,这虽然过分,但是也在理之中,但是这一次直接让宋宓担任吏部尚书

一个正五品,连拔擢六级,成为正三品的吏部尚书放眼古今中外,这样的况并不多吧

而且如今的吏部尚书还在朝堂前排站着呢,让他的脸朝哪搁

最先不同意的就是吏部尚书了,他好不容易爬上吏部尚书的位置,还没坐暖呢,就要被踹下去了

“皇上,老臣能在尚书的位置做的很好”吏部尚书咬住了“老”字,就是为了提醒季珩,我已经是老臣了,你要看三分薄面。

“是啊,”季珩忽然之间唏嘘道“吏部尚书不说朕还没意识到,这一说朕就意识到了,原来吏部尚书已经老了啊”

吏部尚书顿时觉得自己能吐血三升。“老臣”还能这样解读

“皇上,臣觉得吏部尚书正当壮年,应该是为朝堂效力的好时候,至于宋大人,那么年轻,还需要几年时间磨砺。”吏部尚书是佞党的人,看见这个况,右相直接开口了。

看见右相开口了,佞党就开始朝死里抨击宋宓,甚至御史台也来插一腿,把宋宓从头到尾弹劾了遍。

连上朝前打了饱嗝有浓郁的韭菜味都能和不敬朝堂扯上关系,宋宓不得不佩服这群文官的脑子,太厉害了

不仅佞党弹劾她,连清党也难得和谐的和佞党步调一致的弹劾宋宓。

看见这样的况,宋宓在心中微笑。

不知道清党和佞党的人有没有意识到,自从她入朝堂之后,清党和佞党对峙的局面就被打破了,都开始针对她,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朝堂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了,但是坏事是,她现在势力不足,很有可能就被清党和佞党压死了。

等到清党和佞党说的越来越激烈,朝堂之上足以和菜市场媲美之后,宋宓忽然之间,扬声道“皇上”

年轻就是这点好,一句话直接压过一群老爷们的劝谏声,整个朝堂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唰唰的聚集在宋宓上。

宋宓不紧不慢的行了个礼,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皇上,臣以为,自己如今的本事,不足以担任吏部尚书”

听到宋宓推辞,霎时间,文武百官的神都很精彩。他们为正主抨击了半天,结果人家压根不想当不,如果不想当,早干嘛去了,他们劝谏了半天才出口,耍猴吗

正当文武百官或对宋宓不满,或对宋宓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听见了人见怕的两个字“但是”

刹那间,所有的朝臣都竖起了耳朵。

“但是,臣觉得自己的能力,是可以知贡举的,因此斗胆自荐,担任此次科举主考官”

宋宓目光坚定,言辞铿锵。

“不可”这是所有的臣子内心的第一反应。宋宓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何德何能,能知贡举

唇角微微一挑,宋宓似乎是带了些玩笑般说道“如果皇上不应,那么臣还是担任吏部尚书好了,虽然有些屈臣之才,但是臣可以勉为其难做好。”

这是玩笑吗不是。宋宓这是的威胁,如果你不让我知贡举,那么我就担任吏部尚书,这两者,你根本没办法连续弹劾,你说,怎么选择

但是还是有愣头青的朝臣看不清其中门道,愣愣的出列道“皇上不可,宋学士资历尚浅,怎么能知贡举要知道,科举,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圣地”

“那依这位大人之间,本官更适合吏部尚书”宋宓似笑非笑,却见有人偷偷将出列的那位朝臣扯了回去。

这基本就是成功了一半。

宋宓扫了左右两相一眼,现在就看两相的态度了,如果两相真的非常强硬,她也是做不了的,但是一旦那样,左右两相也就彻底和季珩撕破脸了,宋宓相信,两相是不愿的。

果然,两相并没有,表示默认了。

成功了。

宋宓心下一松,偷偷看了季珩一眼,季珩会意,立刻宣布,这一次知贡举的人,就是翰林学士宋宓。

皇上一言九鼎,这话一出,宋宓今年知贡举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都是老狐狸了,就算当时有些晕乎,但是细细一想,谁不知道这是被皇上和宋宓联手做的一出好戏

但是宋宓却是不管朝臣都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能知贡举,从某种程度上讲,已经和拉开和佞党清党对扛的序幕,尤其是佞党。

前世她不知道右相到底想做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因此她不得不小心。

无论如何,新任翰林学士宋宓知贡举的事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出去。

宋宓这里,彻底闹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章 魔鬼训练

首先,翰林院的人都是懵的。

这是个假消息吧一般知贡举的人,最低也在朝堂做了好几年官,宋宓的年纪恐怕说不定都没他们做官的时间长。

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他们的翰林学士大人知贡举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回到翰林院,宋宓就把所有翰林院的人都召集到了一起。

看着翰林院的人都来了,宋宓笑眯眯道“诸位,本官知贡举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开了,还有半月,翰林院就该和国子监竞比了,这一次竞比有关本官知贡举的名气,所以,本官也要做出努力”

听宋宓说道这里,所有翰林院的人都撇了撇嘴。就您那投壶水平,别添麻烦就是烧高香了,还做出什么努力

看着一群明显对自己不屑的小兔崽子,宋宓笑的像个狐狸。

呵,不屑是吗接下来就让这群小兔崽子知道厉害

“韶之,可以将东西搬进来了”宋宓扬声朝外面喊了一声。

听见韶之两个字,翰林院人的心头顿时涌现出一抹不好的预感。这可是如今京城最大的纨绔公子

宋宓话音落,就听见翰林院门外有谢清晏不停催促的声音

“赶紧的,给本公子快些,磨蹭个什么”

“哎呀,那么轻,本公子一口气提俩都不是问题,再走这么慢,本公子踢你了啊”

在一阵闹腾之后,翰林院的看着面前的一包包鼓囊的麻布袋,一头雾水。

这是要做什么

宋宓看向后的麻布袋,笑眯眯的冲一个翰林编修招了招手,道“去去去,你去举一个试试。”

那个翰林编修虽然百般的不愿,但是这是翰林学士的吩咐,又没有办法反驳,只能慢吞吞的去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放在一个麻木袋上,举

麻布袋纹丝不动。

那个翰林编修的脸腾一下子红了,又加了一只手,这才勉强挪动了一些,连抬都抬不起来,麻木袋就又纹丝不动了。

翰林编修的脸色顿时像天边的晚霞。

宋宓点点头,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然后又随手指了一个人,道“你过去和他一起举。”

那个人顿时一丧,但是没办法拒绝,只好过去,直接上两只手,才勉强抬了起来,更不用说是举起来了。

宋宓又加了一个翰林院的人入内,这才算是将这麻布袋举起。

示意这三个人将麻布袋放下,宋宓笑眯眯的说道“诸位,这些麻布袋里面装的都是潮湿的沙土,从今以后,翰林院的人每一天清晨都要三个人一起,举起放下,举起放下,重复这这个动作两刻钟的时间。”

投壶比的就是臂力,翰林院一群拿笔杆子的文人,天天养尊处优习惯了,恐怕连自己家里弱柳扶风的小妾都抱不动,臂力到底怎么样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国子监的人好歹有个御课,有夫子在后面鞭策着,所以国子监的人哪怕再不行,臂力也要比翰林院的人好。

而宋宓的这种办法,就是练习翰林院的人臂力最好方式。

虽然宋宓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她在国安局学习的那一,没能提升自己多少,倒是特训别人学了一又一。

霎时间,翰林院的人哀嚎一片“翰林大人,如此下去,恐怕我们的手臂都会酸麻胀痛,如何作书写文”

“我们翰林院的人都是人才,口述让别人代笔也是一样的。”宋宓笑着堵死别人的退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虽然不愿意,但是翰林院的人却也不得不由着宋宓折腾。谁让人家是翰林学士呢,就是任。

在特训这群小兔崽子的同时也教训了他们一把,宋宓心非常好,打算和谢清晏出去溜达一圈。

结果才到坊市,才进入一家酒楼,宋宓就觉得有不少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上。

大略看去,这些视线基本都来自书生模样的人,估计大多数都是进京赶考的学子。

“怎么了”宋宓一头雾水,把店小二叫过来正要好好问问,却看见一脸殷勤的小二在看见宋宓的脸的时候,顿时退后了一步,“哟”了一声。

“你这小二怎么回事”谢清晏手中折扇一打,神色不悦,他好不容易和宋宓一起出门寻个乐子,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只会添堵呢

店小二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也是招待过不少食客的人,立刻就脸上堆满了笑脸,殷勤的问道“两位客官想点点什么”

“你就告诉我,那些人那么奇怪的看着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宓从衣袖中取出荷包,拿出一块碎银,就要递到点小二的手里。

但是店小二却迅速的避开了,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绪,但是嫌弃之意却隐隐透出了几分“客官,您这就为难小的了,小的只是个跑堂的,哪里知道为什么”

听见店小二的话,谢清晏看了宋宓手中那一块小小的碎银一眼,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弃难道你连一块大一些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吗

然后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递到了店小二手里,然后扇着折扇,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问道“不妨给本公子讲讲闹”

看见这银子,店小二推脱着说“不敢不敢”,但是却十分利索的将手中的银子给塞到了腰包里。

宋宓不屑的撇了撇嘴。太败家了,那么大一块银子,竟然就这么没了还有,这个店小二,能不要那么势利的吗

店小二仿佛没有看到宋宓的鄙夷,开始舌绽莲花道“要说这段时间最有意思的,应该就是翰林学士宋大人知贡举的事,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很传奇了,但是你们知道不知道,民间流传啊”

“民间流传什么”谢清晏也被勾起了兴趣,折扇一收,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小二神秘兮兮的道“这里面啊,有很多我们这些人都接触不到的东西,不过还是被人猜出来了,我告诉你们啊”

受不了这小二卖关子,宋宓默默转过了头。

她就要听听,接下来小二能讲出个什么花样出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想朕了

“那宋大人正是出卖了自己,才能在皇帝那里得到荣宠”说道激动的点,那店小二浑然忘记了自己面前坐的人之一就是事件的主角,一阵挤眉弄眼

“当今皇上不女子,但是在龙阳之事上,却是好手”

听见店小二的话,宋宓顿时一头黑线。

看来大恒的言论环境真的是太宽松了诽谤当今天子竟然一点都不怕掉脑袋

谢清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知道宋宓是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去满足皇上的“龙阳之好”,但是消息传成这个样子,单只靠老百姓的猜测,他是无论如何的也不相信的。

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这个结论,谢清晏能得到,宋宓也能得到,看出了谢清晏的绪,宋宓拍了拍谢清晏的肩膀,笑道“韶之不必担忧,那些该给我拜帖的学子,恐怕一个也跑不了。”

大恒学子在科举前基本都会给主考官和有声望的官员投拜帖,叫做“投贴问路”,因为哪怕科举成绩不佳,若能入了这群人的眼,提携一二就前途无量。

从某种程度上,每一年朝臣收到的拜帖数量也表示了他的声望程度和天下学子的认可度。

虽然宋宓对于今听见的事无所谓,但是闹了这样一出,谢清晏也不想和宋宓在这里吃饭堵心,索离开了。

随便逛了逛,回到翰林院,看到翰林院一群傻小子一丝不苟的把那沉重的麻布袋举起又放下,宋宓顿时觉得心明媚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前世和翰林院没什么瓜葛,今生她在翰林院也没有待多长时间,但是就是对翰林院的人特别亲切,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或许是因为,翰林院,是季珩发展的地方,是唯一右相和左相插不上的手的地方

看见宋宓的到来,不少翰林院人默默选择了无视。

哼,书生虽然清高,但是不代表不记仇累都累死了,他们可不会忘记,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翰林大人

看出了这群书生的小绪,宋宓唇角微挑。

谁说文人都是老狐狸,心思九连环的这群翰林院的人,大多都还年轻,都是从科举中走出一心效力国家的人,稚气未脱,倒也可的紧。

回到自己独有的厢房,看着厢房书桌之上除了文房四宝便空空如也的桌面,宋宓头疼扶额。

不管诽谤她和皇帝这一手到底是谁干的,但是不用说,实在是太高明了

文人都有一个毛病,清高,无论真清高还是假清高,但是在外人都十分惜羽毛,她知贡举本来就胁迫朝臣才成功的,这一下,更加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样想着,宋宓心中更恼了。

无论是清党还是佞党,都太闲了些吧天天没事想着对付她一个正五品的翰林学士,蛋闲的疼么

看来,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

正当宋宓游离天外的时候,温隐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大人,下官有事要禀报。”

“进来。”

走了进来关上了厢房门,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温隐才道“子期,有人投来了拜帖。”

宋宓一怔,她正头疼没人投拜帖,导致她这个主考官名不正言不顺呢,就有人投了

温隐又补了一句“那个人说是他是大人在申州的旧识,名唤杜。”



悠远的记忆打开,当年宋宓还在担任申州县令的时候,手下有个叫杜的主薄,现在,应该已经把芸娘娶到手了吧

而且,她整治原申州县丞,最后离开的时候,把申州县丞的位置给了杜,按理来讲,他应该老老实实在申州做官了,来京城做什么还投了拜帖

通过宋宓的神,温隐就知道这个杜确实是宋宓的旧识,因此便把拜帖递给了宋宓。

接过温隐手中的拜帖,宋宓草草翻看了一眼,神色古怪。

拜帖之上,写了三首诗。这可是科举学子才会写的拜帖,为的是通过才气征服官员,以便后提携。

杜可是个在申州当县令的,来和科举学子一样凑什么闹

将手中的拜帖放到了桌子之上,宋宓向后一倚,靠在座椅之上,问道“不隐,这帖子是谁给你的”

“不久前我和李一起出去上街,一个看起来十分富贵的女子直接拦住了我,把这帖子给了我,委托我一定要把帖子交给大人”这是事实,温隐也没隐瞒。

那个女子应该就是芸娘了。能从温隐这里下手,想必是知道温隐和自己的关系,一个才从申州来到京城不久的人,能得到这么多消息,看来芸娘的生意没白做。

但是,宋宓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体微微前倾,上上下下打量了温隐一眼,饶有兴致的问道“李,是谁”

腾的一下,温隐的脸有些涨红,故作淡定的说道“就是李编修,大家都这么唤他,所以我也这样叫了。”

“是么”如果刚才宋宓只是三分感兴趣,现在已经成了五分,她笑容颇为狡黠,眼中闪过一抹狭促“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在入翰林的第二,曾经委托我去寻一本叫做游仙窟的书籍”

说都点到这个地步了,温隐再装傻就有些不够味了,因此干脆坦率的说道“我入翰林第一天,恰好遇见李编修看游仙窟,为了更好的融入翰林,我推荐了这本,结果从此这名号就跟着他了。”

宋宓摸了摸下巴,知道温隐说的话注水成分太大,但是又怕她恼羞成怒,索挥了挥手,打趣道“行了行了,你和你的李走吧,此时此刻,恐怕他正在外面等着吧”

一句话说的温隐落荒而逃,厢房外隐隐传来男子的低问声“怎么了”

温隐似乎含糊的回了一句什么,但是声音越拉越远,宋宓也听不清了。

托腮敲了敲面前的拜帖,宋宓有些走神。

虽然才出宫没多久,她就很想念宫里那个不靠谱的家伙了,怎么办

正当这时,宋宓忽然听见厢房传来一句暗含笑意的声音“你想朕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拜帖乌龙

前面才想着人,后面就有声音出现了,宋宓摇了摇了脑袋,嘟哝了一句“真是魔怔了,我竟然幻听”

后人的笑意似乎浓了几分“你没有幻听,是朕。”

听见“是朕”两个字,宋宓立刻转过脑袋,看见季珩一玄衣,唇角含笑看着自己,惊愕起,瞪大了眼睛道“你你怎么出宫了”

“是你告诉朕,朕要是觉得闷,可以出宫转转,自然就出来了。”季珩直接把宋宓旁的椅子提过来坐上去,顺手拿过书桌上的拜帖,冷声道“这是谁送的”

不等宋宓回答,季珩就把拜帖打开,默念了落款的名字“杜这是谁”

季珩最后的三个字,显然是问宋宓的。

“当年在申州县衙认识的,忽然来京给我投拜帖,我还打算私下见见他,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宋宓也没把季珩的问题当问题,随意的回答了。

结果季珩闻言,直接把拜帖朝自己怀里一揣,脸一黑,语气一冷“朕不许你见他。”

“别无理取闹好不好。”宋宓无奈扶额,她怎么就不住季珩问话,直接就说了真话,这个醋坛子可不好应付。

“朕很认真。”季珩一本正经的看着宋宓,说的话那叫一个大义凌然“你一个知贡举的主考官,若是私下见了别人,无论那人是谁,都会被人说三道四的。”

“行行行。”宋宓在心中吐槽,反正我私下见了你在宫里也不知道,因此迎合着季珩的心思,顺口问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宫外关于你我的流言”

“知道。”季珩把拜帖用力团了团揉了揉,然后丢到了宋宓的书桌之上,这才继续道

“隐三报不拘泥大事小事,所以这些流言,朕总能第一时间知道。这次的流言明显是有鬼,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你小心行事。”

“你也知道有鬼,所以我得个拜帖多么不容易你知道吗“宋宓瞅了一眼惨遭季珩毒手的拜帖,郁闷毫不加以掩饰“你竟然就这样给我毁了”

“急什么。”季珩勾了勾唇,站起用力揉了揉宋宓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信朕,过几天拜帖多的能砸死你。”

宋宓“”这安慰人的话语,真特立独行。

季珩再怎么任,朝政目前还是要靠他的,想起案几之上推挤入山的奏折,季珩叹了一口气“你赶紧入值文渊阁,朕就有很多空闲时间了。”

给你空闲时间让你声色犬马吗宋宓在心中暗哼一声,并不买小皇帝的账。

说了几句话而已,季珩就离开,宋宓这才想起正事,看了那揉成一团的拜帖,默默的摊平,用一堆书稿压了个严严实实,这才道“隐十”

宋宓这段时间一直没动用季珩给的隐卫,但是宋宓知道,隐二和隐十都在房梁上蹲着。

话落,隐十就出现了,恭敬的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探寻杜家,告诉杜,明午时,京城一品斋见。”

“是”

无论芸娘和杜忽然来京是有什么目的,对于宋宓来讲,既然是第一份拜帖,又是老熟人,还是见一面的好。

翌,一品斋。

杜心有些忐忑,推开独立厢房的门,看见宋宓站在里面,呼吸滞了一滞,正要道一声“宋大人”,却被宋宓笑着打断了“杜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听见这一声“杜兄”,杜的心顿时就平静了。宋宓这是告诉他,还记得以前的分,如果有什么话就直说。

“子期兄,别来无恙。”杜拱手行了个礼,然后在宋宓的示意下和宋宓一起落了座,这才带着几分不好意思道“贸然投入拜帖,叨扰子期兄了。”

“都是小事,不必挂齿。”宋宓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等着杜说下文。

“子期兄,实不相瞒,杜某人这一次也是进京赶考,和众多学子一样想投拜帖,思量再三,最后投到了子期兄那里。”

“赶考”听见杜的话,宋宓震惊了“你不是已经做了官吗怎么又想着科举了”

“做官是靠祖宗恩荫,为男儿,还是自己考科举是正路。”杜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为男子,不在京城做过一回官,简直白为官一场”

听见杜的话,宋宓微笑“杜兄,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外面的那些流言吗贸然给我投拜帖,只会让别人把你划分到我的羽翼下。”

这是一道送命题。

说知道,杜是通过芸娘送的拜帖,完全可以隐瞒过去,这心思就让人捉摸了,说不知道,那么讨好巴结之意又太明显。

却见杜起,猛的跪下给宋宓行了一个大礼“杜愿追随大人,只是不愿做的太过明显,所以才让芸娘暗中投贴”

突如其来的示诚,让宋宓一愣。这杜,竟然是打算是投靠自己了有几分可信

“杜在申州之时就承蒙大人关照,如今到了京城,势必也会被人调查过往,既然会被人猜来猜去,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杜这话说的也真诚,有真心,也有出于对现实的考虑。

罢了,宋宓在心中已经对杜认可了三分。

她现在确实是需要在朝堂之中培植势力,这个杜,她会留心,如果真的可用,重用起来又何妨

和杜又叙了叙旧,得知芸娘也随杜来京城之后,宋宓心又定了。

有心的女子在边,杜不会以涉险的。不过,分别了这么久,人心易变,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是了。

如是平安的过了几天,这一,宋宓正在头疼到底要如何解决流言问题带来的隐患,就听温隐快步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子期,外面忽然之间有了上百本拜帖,看起来分外壮观,无数百姓都在围观”

听见这个消息,宋宓只感觉有些缓不过来神。

等等上百本拜帖怎么来的

想起季珩曾经说“拜帖砸死你”,宋宓心思百转。

这该不会是季珩搞出来的吧

第一百六十三章 写了什么

无论这件事是不是季珩弄出来的,宋宓都要出去解决。

上百个学子的拜帖出现在翰林院外,虽然还不知道前因后果,但是宋宓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

快步走出翰林院,看见站在翰林院门外书生模样的人,宋宓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这这不是隐三吗怎么会出现在翰林院门口,还一副书生打扮的模样这一次,宋宓十分的确定,这件事就是季珩搞出来的。

不过隐三最习惯的事,就是扮演各种角色去打探报,因此在众人围观的况下,还是能书生演的滴水不漏。

他看见宋宓,赶紧迎上前去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钦慕,恳求“大人求大人做主”

“怎么回事不妨告诉本官,在本官能力之内,必然会给你做主的。”知道季珩是不会坑自己的,宋宓的心很平静,默默的配合隐三表演。

听见宋宓的话,隐三似乎松了一口气,口齿清晰的讲述了事“翰林大人,我等投递拜帖,但是每每未到翰林院,就不知为何晕倒,然后那些拜帖不知所踪”

“就是,大人,我已经丢了三份拜帖了”

“我也丢了两份”

刹那间,人群之中走出几个书生模样的人,似乎是隐三不认识,但是出言道。

但是一看这几个“书生”,宋宓心里就有预感,这恐怕也是季珩隐卫营里的人。

“那这些拜帖是怎么一回事”听到了事的前因后果,宋宓为这样扯淡的理由感到汗颜,索转移了话题。

“这些都是在下同窗投来的拜帖,因为怕单独送再次遭了毒手,所以只能集中到一起再送过来。”隐三恭恭敬敬的道“还希望翰林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无妨,本官不介意。”看着隐三后两个书童抱着的厚厚的拜帖,宋宓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戏都演到这里了,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宋宓感觉自己很懵。

但是下一瞬,忽然有整齐划一的声音传来,随之伴来的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声音:

“打扰翰林大人了,恶意窃取学子拜帖的人已经抓到了。”

说着,五城兵马的人纷纷让开,人群中显出一个胖乎乎的高胖墩。

看见所有的人目光都聚焦过来,那高胖墩忽然之间就哭了,张着大嘴嚎叫道“娘亲我要娘亲”

宋宓目瞪口呆,五城兵马指挥司怕不是敷衍她吧不然怎么就莫名其妙抓到了贼,但是这贼又是个又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人

看见宋宓的神,隐三赶紧向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多谢大人,还希望大人能制裁此人,让他不再阻碍我们这些学子投递拜帖。”

“那是自然。”五城兵马指挥司笑的很尴尬。自从这个书生来报案之后,不知怎么的,皇上就听说了这件事,特意把他叫入宫中敲打了一番。

他对此事真是尽心尽力,结果事实就是打晕那些学子并争夺拜帖的,就是眼前这个哭闹不停的高胖墩。

“这不是附近李大婶子家的高胖墩嘛怎么会这样”

“就是啊,这高胖墩脑子不清楚,总不能和一个傻子计较吧”

有围观百姓的声音传来,敏锐的被宋宓捕捉到,倒是让宋宓诧异了一刻。

这个高胖墩,确实是附近的百姓这件事就那么巧合

“既然如此,大人把这个人带回去看管一段时间,别让他再出来捣乱便好。”宋宓朝着五城兵马指挥司拱手一笑。

“大人,这是从高胖墩家缴获的拜帖。”又有五城兵马的人来报,报了一大摞拜帖出来。

“翰林大人,可需要验证一二”五城兵马指挥司和善的笑着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把这些拜帖送进翰林院里吧。”宋宓赶紧接过那些从高胖墩家缴获,被蹂躏的乱七八糟的拜帖,赶紧拒绝了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好意。

科举学子的名册可是一早就送进宫里了,谁知道季珩有没有故意写上那些学子的名字,万一名字里有哪个学子,哪个学子正在围观,发现了自己,喊了一声“我没写拜帖”,这件事就好看了。

一场闹就这么轻飘飘的解决了,想看闹却没有闹,人们都纷纷散去了。

但是事虽然过去了,但是不少学子却因为这件事彻底清醒了,前因后果想了想,差点惊了一冷汗。

无论如何,宋大人是主考官且受皇帝赏识是不争的事实,这样的况投拜帖就没问题,你管他为什么被皇上赏识呢

有益处才是最实在的,看看那些投拜帖的学子,是多么的狡猾

一个二个的,天天都一副大义凌然的嘴脸,义正言辞的说不给宋宓这样的佞幸宠臣投帖子,你不投我不投,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拜帖

一时间,人人看自己边的学子,都是虚伪的人,虽然表面还是一团和气,但是私底下早已经暗流涌流了。

进入到翰林院,关上了门,宋宓淡淡的扫了隐三一眼,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大人看到那回事嘛。”隐三笑嘻嘻道“估计大人猜测的不离十,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来投拜帖的是我们的人,劫拜帖的也是我们的人。”

听见隐三的话,宋宓抬眸,倒是有些意外“那个高胖墩,是你们隐卫的人”

“是,他是隐五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整个隐卫营都知道宋宓是女子的事实,也知道她和主子的关系,因此隐三也没有隐瞒

“隐卫营的人有一部分人潜伏在京城中以不同的份生活,以备不时之需。”

以傻子的份生活想到这里,宋宓嘴角抽了抽,不愧是季珩的人,果然脑回路清奇。

“那五城兵马指挥司呢我记得他不是季珩的人,怎么会配合你们”

“因为我们是假戏真做啊,五城兵马指挥司只需要招实查,绝对就是这么个况。”说道这里,季珩瞄了下面的众多拜帖一眼,挤眉弄眼着问宋宓

“宋大人,不好奇不好奇,这些由主子亲自写的拜帖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乱凑热闹

这些拜帖,都是季珩自己亲手谢的

这个念头在心间一闪而过,宋宓俯拿起一本拜帖,翻开,里面果然是季珩那龙飞凤舞而又不掩锋芒的字迹。

但是迎面的一句话却让宋宓无端红了脸。

“两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再翻其他的拜帖,基本上都是这种类似的话,怕是写了不少古往今来的诗句表达意。

握着手中的拜帖,宋宓心中被一种酸胀的绪填满。君不负我,此生不负君。

因着季珩让隐三他们弄的这一出,所以接下来的时里,宋宓在翰林院接到了无数拜帖,再也没人敢说宋宓这个主考官名不正言不顺了。

翰林院的魔鬼训练还在进行中,细心的众人发现,翰林院的人如今从翰林院出来的时候,双臂低垂,好像是被废了似的。

一时间,引起了无数猜测。

无论外界是怎么猜测的,在宋宓的监督之下,这群翰林院的人每两刻钟的举麻布袋,没跑的。

训练了半月有余,又加上每勤加练习,翰林院的技术水平蹭蹭蹭的上去了,很快就到了和国子监约定竞比的时间了。

因为国子监和翰林院的竞比是一场朝堂上的盛事,所以每次都会在京城最有名的一品斋进行,这一,一品斋二楼被全部包了下来,闹非凡。

国子监和翰林院参加竞比的人早就到了一品斋,而一些来看闹的朝臣陆陆续续的抵达。

一品斋的人都知道今二楼的客人随便一个都能压死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因此服侍的更加小心翼翼。

良久,国子监祭酒和宋宓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抵达一品斋。

两个人看见对方,相识一笑,似乎是一见如故,寒暄道“祭酒翰林大人”

说罢,两个人同时向一品斋二楼走去。

跟随着国子监祭酒一同走,宋宓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她提前让隐二盯着国子监祭酒的车马,掐着时间点和他同时到达。

毕竟国子监祭酒是从四品,比自己高一级,自己不能来的比他晚,面子上过不去,但是来早了又弱了势,还是一同是最好的结果。

看见翰林学士和国子监祭酒这个两个分属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最高官员都来了,气氛一下子就高涨起来。

对于翰林院和国子监来讲,这一次是争夺科举的主判卷名额

前几次翰林院都败的很惨,因此翰林院的人都憋着一口气想要赢回来,而对于国子监的人来讲,翰林院已经有个翰林学士知贡举了,若是他们国子监拿不下这一局,简直无颜出去见人

正是有着这些原因,双方掐架十分厉害,也导致了闹很有意思。

宋宓矜持的坐在后面,随意的和几个大臣寒暄。这群翰林院的小兔崽子,她放心。

虽然他们说清高了点,倔强了点,就像茅房里的石头一样,简直没一点优点,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自家翰林人简直不要太可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吏部郎中站起,笑眯眯的说道“那么诸位,我们这就开始”

今年请的是吏部郎中来帮忙主持这件事,因此听见了吏部郎中的话,议论声就渐渐的低了下来,看向吏部郎中。

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因此吏部郎中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说道“国子监和翰林院的竞比,投壶,一共八人参与,每人可投八支,最终以投壶数最多的获胜”

说完,翰林院和国子监参加竞比的人就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想比翰林院的人,国子监的人明显看起来强壮一些。

“现在,咱们开始竞比前的一项活动,下赌。”说出这句话,吏部郎中笑的更开心

“根据历年的结果,这一次定的赔率是一比五。是支持国子监还是支持翰林院,大家去后面厢房下注吧。”

听见这个赔率,宋宓笑了。

幸好是历年的翰林院成绩都不怎么样,才会有这样的赔率,都下注国子监吧,等会她会让这群人把犊鼻恽古代有裆内裤都输掉

待到众人都下注差不多了,宋宓这才慢慢的向后面的厢房走去。

后面有两个大臣有些不怀好意的叫住了宋宓“宋学士你也要到后面下注,莫不是也要下注国子监”

这话一出,霎时间,所有的翰林学子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宋宓。

要知道,宋宓可是他们的翰林学士,若是翰林学士都下注别人赢,那他们翰林院还算什么清议之流简直要被天下人笑掉了大牙。

“不好意思。”宋宓转过,似笑非笑的看了这两个朝臣一眼,不过是想拍国子监祭酒的马没拍对地方的蠢货罢了

“本官为翰林学士,自然是一心向着翰林,更何况,我们翰林院,必胜”

最后两个字,霸气无比。

刹那间,全场就寂静无声,然后翰林人的声音就亢奋的响了起来“翰林院必胜翰林院必胜”

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之中,宋宓走到下注的地方,从衣袖中抽出一张银票,向桌子上一拍,冷声道“本官下注翰林院胜,赌注是,一千两”

一千两可不是个小数目,足以养得起好几户钟鸣鼎食之家一年,也足以养的起京城几百户百姓一整年,可能有人为官一生,都攒不下一千两银子。

“哈哈,好”鼓掌之上忽然从楼道处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季珩爽朗的声音“既然如此,乐启,去,给翰林院下注,一个玉如意。”

早在季珩出现的那一个刹那,一品斋二楼就唰唰唰的跪了一地,本来就被皇上忽然到访弄的心悸难平,如今看季珩下注,无数人更是心惊跳。

早听闻当今皇上是个不安常理出牌的人,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这样的小事,哪里能让当朝天子来,而且还下注的

“众位卿不必多礼。”在乐启的引路之下坐到了二楼最高最正中的位置,季珩淡声道“权当朕不存在,朕也是想知道国子监和翰林院的盛事,所以才来看看。”

一句话说的,无数人汗颜。

我们倒是想当您这尊大佛不存在,但是,谁敢无视您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皇上暗搞

虽然季珩的突然到访打乱了众人的节奏,但是该进行的事却是还要进行的。

因为季珩亲自下注,赌翰林院胜利,国子监的气势明显弱了许多。皇上这算不算是一个暗示呢

国子监祭酒显然看出来国子监众人的心思,因此直接道“大家拼尽全力,要对得起国子监的栽培”

这句话便是变相的告诉国子监的人,不要在意皇上的态度,不必保留实力。

在礼部郎中的主持之下,国子监和翰林院的竞比就开始了。

翰林院第一个出来竞比的人就是温隐。看见翰林院第一场出场的竟然是个女子,众人讥笑翰林院无人讥笑的肆无忌惮,但是最后却被成绩狠狠打脸了。

温隐以八比七,拿下了第一场的胜利。

接下来三场,翰林院和国子监的成绩分别是七比七,七比八,八比八,前四场的成绩平了。

虽然只是平局,但是翰林院众人还是很高兴,历年竞比,翰林院都在这里败的很惨,如今前四场能拿到平局,也已经足够恶心国子监很长时间了。

或许是被前四局的平局给刺激到了,第五场和第六场全部都是七比八的成绩。

眼见只剩下第七场和第八场,翰林院落后了两箭,也就是说,翰林院必须要在后两场赢国子监三箭才能取得胜利,宋宓不由也紧张起来。

第七场。

翰林院派出的人是李编修,也就是温隐口中的“李”,如今他穿着一还算整洁的衣衫,腰间和袖口处都紧紧的系着,倒也有几分干练的感觉。

前六箭,李编修和国子监的人全部都投进。

轮到第七箭的时候,宋宓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希望国子监的人能失手

或许是宋宓的祈祷有用,国子监的人第七箭真的失手了,那投箭标偏了一些,没投进投壶里。

拉平了一箭,宋宓心中不敢松懈,继续祈祷着国子监下一箭也失误,虽然宋宓知道,两箭都失误的可能是很小的。

眼见国子监的人投箭标要投中投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投箭标似乎发生了偏差,竟然直直的插到了地上

宋宓惊愕的瞪大了眼睛要不要那么巧国子监竟然就真的连失两箭,让翰林院拉平了比分

宋宓下意识觉得不可能,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国子监连失两箭,关于翰林院和国子监的输赢,就在最后一场了。

在第八场比赛开始之前,宋宓扫了一脸淡漠坐在中间的季珩,心里的不对劲越来越明显。

莫不是这家伙,偷偷动了手脚

宋宓陷入了思考,结果让她回过神来的,是众人恭送季珩离开的声音。

随着众人一起恭送季珩离开,一片静谧之后,众人起,忽然翰林院的人传出躁动不安的声音。

抬眸一看,翰林院众人人人洋溢着笑容。国子监祭酒的神色看不出绪,拱手恭喜宋宓道“宋学士,恭喜恭喜。”

“承让承让。”宋宓这才意识到翰林院原来最后一场以八比七胜过国子监,连忙拱手,更是谦逊的回了一礼。

国子监又不是胜利者,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所以在国子监祭酒的带领直接离开了。

待到国子监的人离开了,翰林院的人忽然之间放心大笑,毫不掩饰的开心。

看着翰林院的这群素来绪内敛的人那么开心,宋宓也忍不住会心一笑。翰林院这群小兔崽子,还要在国子监面前还知道遮掩,不然简直太拉仇恨值了。

一片欢呼之中,翰林院的人簇拥着宋宓朝外走要庆祝,温隐自认自己和宋宓关系不错,故意调笑道“翰林大人要做东”

“对,翰林大人做东”这话一出,不少翰林院的人都笑着应和道“翰林大人让我等累了那么久,也该补偿补偿我们了”

“嗳嗳嗳,你们这些人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训练你们是为了让你们胜利,如今胜利了,你们不该感谢大人我嘛”知道文人一起打趣喝酒是促进感的最好办法,所以宋宓也笑。

其实她在京城的产业真不少,别说请一顿饭,就连养翰林院都养的起。

“大人这就不够意思了啊”立刻有人接话道“大人那一千两银子的赌注赢了多少回来不行不行”

“就是就是,请喝酒不把大人喝穷不回府”不知谁叫嚷着接了一句。

翰林院众人兴致如此高,宋宓顺着他们的心思,去了另一家酒楼,任由翰林院的人喝个尽兴。

季珩不知道他走之后的闹,但是内心却一阵庆幸。幸好他跑的快,不然他的做的手脚就要被阿宓看出来了。

第七场国子监的人连失两箭,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当然少不了他的内力咳,在其中推波助澜。

如今翰林院最高的宋宓是他的人,翰林院里基本都是他的人,翰林院等于完全属于他的,他怎么可以看着翰林院丢人

翰林院这一次的胜利,加上宋宓知贡举,等于这一次科举大部分命脉都掌握在宋宓手中。

而每一次的科举,都是朝堂势力吸收新鲜血液的好时机,宋宓一时间风头无二,佞党和清党的人都同时盯上了宋宓。

“子期”

这一,宋宓正在府中逗弄着裴氏养的猫儿,却见谢清晏蹙眉走了过来。

这倒是谢清晏难道在宋宓面前有正形的时候,宋宓放下手中的猫儿,任由猫儿自己跑,然后起迎了上去,淡声道“怎么了”

“我刚才路过父亲的书房,不巧听见他们议事,他们要在朝堂上正式对你动手了。”谢清晏神严肃极了,垂眸看向宋宓,轻声问道“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宋宓平静的回了四个字,似乎早已经预料了这种况,反而没有紧张了。

“也就是说,你没有什么具体对策”谢清晏虽是问句,但是却十分肯定,于是拉着宋宓的手腕,温声道“子期,你随我入宫一趟。”

“入宫做什么”宋宓抬眸,眼中写满了惊讶“韶之,你现在在众人眼中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份,若是和我一同入宫,会引起各方猜测的”

“就是要引起各方猜测”

第一百六十六章 禁断之恋

“就是要引起各方猜测”谢清晏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直接拉着宋宓就要朝府外走。

事没弄清楚之前,宋宓当然是不可能跟谢清晏走的,正挣扎着,结果被谢清晏一掌劈晕过去了

把晕了的宋宓抱进马车里,谢清晏吩咐道“去皇宫。”

虽然眼前的况有些诡异,但是车夫知道谢清晏和宋宓的关系,也不敢怠慢,平稳的驾车向皇宫驶去。

抵达皇宫前的时候,宋宓还没有醒过来。谢清晏一面反思自己是不是用力太狠,一面掐着宋宓的人中,把宋宓唤醒了。

迷迷糊糊之中,宋宓看见谢清晏的脸,想起刚才发生的事,顿时就清醒了,狠狠的瞪了谢清晏一眼,后退了一步道“韶之,你到底要做什么”

“子期,你确定要在皇宫门前的马车内和我讨论这件事”谢清晏知道,宋宓拿自己二皮脸的模样最没办法了,因此笑嘻嘻的凑了上去,问道。

“你你,好好说话”靠那么近干嘛宋宓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故作严肃道“你要和我一同入宫到底是什么目的”

“你猜”谢清晏走下马车,顺势将宋宓也给拉下了马车“来都来了,先去不就知道了”

“我不去。”宋宓心中隐隐有一个念头升起,转就要回马车之中,但是后谢清晏却忽然之间笑了“子期,来不及了。”

话落,只见小顺子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皇上请两位大人进去。”

无论如何,皇上的口谕,宋宓不能不遵从。心下明白季珩已经和谢清晏通过气了,宋宓无奈,也只能进宫。

御书房内,一直陪伴在季珩左右的廖沉轩并不在这里,听见谢清晏和宋宓的脚步声,季珩放下手中的书卷,淡声道“进来吧。”

看见谢清晏和宋宓都进来,两个人同时行礼,这整齐又和谐的一幕在季珩看来分外刺眼,因此他冷声道“子期到朕边来。”

“什么事”不知道季珩和谢清晏到底搞什么,宋宓顺从的靠近了季珩,结果听季珩平静的说道“为朕研磨。”

听见这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宋宓顿时想把砚台中的墨汁都泼到季珩脸上。

季珩最好有别的事,如果叫她过来真的只是有这么一件事的话,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住那么干

“韶之,这几年,朕委屈你了。”看着宋宓安安分分的在自己边研磨,季珩的心才好了一些,继续道“今吏部侍郎告老还乡,朕已经应了,如今吏部侍郎之位空缺,既然如此,你就补上这个位置吧。”

“不可”宋宓手中用力一个不均匀,上好的松烟古墨就硬生生被墨偏斜了。

研磨偏,说明心思不静,但是能偏成这个样子,足以看出宋宓内心的惊讶。

可是谢清晏却直直的跪了下去,磕头谢恩了。

“谢清晏”宋宓内心各种绪交杂,直接连名带姓的呼唤谢清晏的名字。

谢清晏起,温和的看着宋宓,轻笑道“这是好事,怎么,我的官职直接超过了你,你不开心”

“好事个鬼”宋宓咬了咬下唇,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绪,然后转眸看向季珩,声音之中带了些许恳求“皇上,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收回成命吧。”

“子期,皇上金口玉言,不可能后悔的。”谢清晏笑过接过话头。

强忍内心酸涩的感觉,宋宓凝眸看向谢清晏,声线控制不住的颤抖“我可以应对的你没有必要这样。”

我可以应对朝堂那些腥风血雨,纵然我现在势力不足,但是依旧无畏无惧。

谢清晏在幕后隐藏了那么多年,如今为了分担众人在宋宓上的目光,直接领了吏部侍郎这么高的职位,而且是和宋宓一起进宫后领的

不妨让人猜测,谢清晏到底是清党的人,还是宋宓的人而谢清晏为兵部尚书的嫡子,左相的外孙,本来就招人眼,如今领了那么高的职务,直接就成了靶子

而他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分担宋宓在势力强大之前所顶的全部压力

看不惯宋宓为了除自己之外的男人满心绪,季珩毫不留的打断了宋宓的绪,甚是委屈的道“阿宓,朕也顶了很大的压力的”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心中酸涩更甚。

是啊,季珩何尝没有顶着压力

谢清晏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季珩没有通过朝堂,直接将他提拔成了正三品,可以想象,未来季珩要面对的是什么

一个两个的,为了她顶那么大的压力,她何德何能

下定决心,一定要强大,强大到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别难受了,如果真的感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不如以相许。”谢清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这句话宋宓还没回应,季珩就立刻出言打断了“谢韶之,子期乃朝之肱骨,你别乱搞”

这样说着,季珩在内心冷哼道,谢清晏你个好龙阳的,以后若是知道阿宓是个女子,气不死你

“子期乃朝之肱骨,所以皇上要多护一些才是。”谢清晏笑着维护了宋宓一把,心里想的却是需要让皇上对阿宓产生依赖绪,这样到最后,若是皇上知道阿宓是个女子,也不会有那么浓重的排斥绪。

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心里面都在想什么,宋宓的绪已经平静下来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宋宓忽然之间脑海之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因此笑道

“天色不早,今也没什么事了,不如我们三个人,去宫外逛一逛”

“三个人”季珩和谢清晏不约而同的重复了这三个字,看着对方,都觉得碍眼。

“对啊。”宋宓看着季珩和谢清晏两个人目光交流着“深对望”,不由后退一步,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退出,你们两个人出去”

“不必”

又是异口同声。

宋宓摸了摸鼻子,这么有默契,导致她这第三个人很尴尬啊,她愿意退出,成全他俩的断之恋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季谢三岁

天色不早,三个人也没有废话,正巧季珩穿的也是便服,谢清晏和宋宓大摇大摆的出宫,季珩则是飞出去的。

整个御书房内,只剩下隐一一个人蹲在房梁之上,好不寂寞。

而这个时候,坊市里的人真不少。三个长的赏心悦目的男人一起走,霎时间就吸引了坊市里的人大部分的目光。

被这样的目光看的一阵难受,季珩皱眉,加快了脚步。

一个男子真的快步走路,虽然坊市拥挤,但是宋宓依旧是追不上的,倒是谢清晏跟了上去,又照顾宋宓的速度,微微放慢了脚步。

如此一来,季珩走在最前面,错后一步的是谢清晏,再后面站着的,就是宋宓。

“子期”看着前面闹的样子,季珩下意识向后一拉,拉住了一双手之后,淡声道“这里人多,你”

宋宓走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季珩一把拉住了谢清晏的手,低下头,忍了好久,才憋住不笑。

谢清晏也是个搞事的,知道季珩想拉的是宋宓的手,顿时心不爽,故意没挣脱季珩的手,就那样不说话,任由季珩拉着。

两个大男人一前一后拉着手,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公子,这一个奇怪的组合惹来了更多的目光。

季珩浑然不觉,走了不短的时间,感觉到周围的目光似乎都聚集过来,他才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连忙把手狠狠一甩,脸色难看极了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听见季珩的问话,谢清晏挑眉,似乎十分惊讶“桓之你不由分说就直接拉了我的手,还问为什么是我“

宋宓静静的站在后面,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就说嘛,这两个人才是天生一对,她退出,真退出。

这笑声顿时让季珩恼羞成怒,他返回去拉住宋宓的手,黑着一张脸对谢清晏道“我说刚才那手怎么又粗又短,原来是你的”

谢清晏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虽然不及宋宓的手好看柔软,但是在男子的手里绝对算得上好看了

毫不留的回了一句“既然如此,你还摸了那么久,摸的一脸舒畅”

谢清晏早已经摸透了季珩的格,出门在外,他就不把自己当皇帝,所以谢清晏说这大逆不道的话一点没压力。

“噗嗤”宋宓霎时间笑弯了腰。

这一对活宝,简直了。可惜前世他俩没怎么遇上,不然肯定会更有意思

警告般瞪了宋宓一眼,季珩也不肯吃这个哑巴亏,冷哼了一声道“子期,我们走。”

借机发作把阿宓带走才是正事,谢清晏这个碍事的

“子期,你跟谁走”谢清晏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宋宓另一只胳膊,眼巴巴的看着宋宓。一双勾人的桃花瞳中写满了无辜和祈求,要是拒绝了,就感觉自己十恶不赦。

季珩握的更紧了,似乎要把宋宓揉入骨血中。

他容易吗他前世加今生活了那么年,一直怕女人,如今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女人,除了要防正常男人,还要挡好龙阳的男人

看见两个幼稚的男人又杠上了,宋宓对天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季三岁,谢三岁,你们别闹了,我单走,给你俩买糖葫芦成吗”

“不行”又是异口同声。

宋宓才不管他们这些事儿,直接甩开两个人的手就朝前走。

因为有着季珩和谢清晏针锋相对,这次坊市宋宓逛的格外开心,一轻松的回到了宋府。

看见宋宓的影,刘梦远就迎了上来,低声道“大人,有意外消息。”

自从刘梦远随玉成一起跟随宋宓之后,宋宓就把刘梦远打发到了关管事那里,因此一听这话,就知道那里有了什么发现,点头示意刘梦远到书房里说。

“大人,您一直让调查右相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人,关管事通过调查右相所有的行迹,拦截了不少人,得到了些许线索。”刘梦远的神色有些凝重。

“什么线索”宋宓知道右相远不止他自己独揽大权那么简单,知道右相另有目的,而他的目的,和背后的人恐怕有很大的牵连。

“规啼山脚下一公里外,有一处偏僻的别院,很多探子都有在那里活动的痕迹。”刘梦远恭敬的回复道。

听见规啼山三个字,宋宓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跳。在她最初回京城任职的那一段时间,规啼山到底给她制造了多少麻烦,她是不敢忘的,没想到兜兜转转,线索又回到规啼山

“关管事可查探到了什么”宋宓继续问道。

“并没有。”刘梦远似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那院落看起来没有什么,但实际上非常古怪,我们的人甚至只能在院子外围打转,根本得不到什么实质的信息。”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知道地方,却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宋宓蹙眉,单手敲了敲书桌,然后垂眸问道“感觉可有危险”

“有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推演过,那院落就是个普通的院子,没有什么机关。”

“好,我知道了,你把那院落的详细地址给我。”示意刘梦远退下,宋宓又补充了一句“把玉成叫过来。”

刘梦远离开不久,玉成就进来,给宋宓行了一礼,然后问道“公子,您找我有事”

“嗯。”宋宓站起,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天色,黄昏最后一息,如今整个天被朦胧夜色笼罩,看况,是个月黑风高的好时机。

“玉成,和本官去查探一个院落,你愿意吗”把窗户又关上了,宋宓自己亲自点上了烛台,将灯罩了进去,然后问道。

“什么院落需要公子亲自去查探”玉成并不赞同,下意识问道“难道梦远师兄他们不行吗”

“他们确实不行。”宋宓笑了笑,转眸看向玉成,问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

“公子的事就是玉成的事,玉成万死不辞”玉成连忙跪下领命。

“好。”挥手示意玉成退下,宋宓道“明午时之后,你过来便是。”

让玉成没想到的是,明午时,宋宓给了她那么大一个惊吓。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奇异院落

“公公公子”

午时,玉成推开宋宓的房间,看见宋宓的那一瞬间,舌头顿时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知宋宓从哪里弄来一件浅粉色的百褶流仙裙,外披一层白色的轻纱,虽然宋宓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却更添一分缥缈之感。

听见玉成声音,宋宓转过,朝玉成盈盈一笑,温柔道“我好看吗”

“好好看”玉成磕磕巴巴的回复,赶紧把后的房门给关了个严实,然后硬着头皮问道“公子,为为什么要穿女装”

“因为方便办事。”宋宓也不管玉成到底想到了哪里去,也没打算给玉成解释,而是示意过来,问道“可会挽女子的发髻”

“我只会双丫髻和飞仙髻,”玉成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垂下了头。

“够了。”看见玉成羞愧的模样,宋宓示意玉成过来给自己梳头,一面在心中感叹同样是女子,玉成好歹还会两种,而她除了男子绾发,其他的都不会了

想着自己正在给一个男子梳女子的发髻,玉成的手就忍不住颤抖,结果等到发髻梳出来的时候,玉成手抖的更厉害了。

她把羊角梳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小声道“玉成手笨,请公子责罚”

宋宓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黛眉轻描,朱唇一点,都是她让隐十给帮忙画的。她也是从隐十口中得知,原来隐十曾经扮演过豆腐西施的角色,所以梳妆自然是一把好手。

而当隐十知道宋宓的目的之后,却提议她的发髻由玉成梳,如今看来,这真是一个

再明智不过的决定了。

玉成梳的发髻歪歪斜斜,并不光滑,还有不少碎乱的头发,看着凄凄惨惨戚戚。

这正符合宋宓待会要扮演的角色一个单纯无辜善良楚楚动人的富贵人家的小姐,去规啼山赏景,马车一不小心就坏了,而且一不小心就坏在了那院落附近

最后,那个有些狼狈的小姐不一小心就向院落里的人求助了

这就是宋宓为什么要扮女人啊呸,什么扮女人,是穿女装的原因。

世人一般对落难的人都多了几分宽容,对于落难的女子多了几分同,而对于长的楚楚动人的女子更多了几分怜惜

一切准备就绪,示意隐十直接带自己飞掠进马车之后,宋宓再三交代道隐二和隐十尽量要距离远一些,以免打草惊蛇。

才交代完毕,玉成气喘着从府里跑出来了。

也不是宋府有多么大,就是玉成在那么短的时间跑过来,用了不少力气。

吩咐玉成和自己一起上马车,然后叮嘱了玉成,宋宓这才扬声道“老刘,准备好了没”

“放心,都好了”

听见这五个字,玉成这才意识到,原来赶车的人,竟然是刘梦远

刘梦远赶车技术还是不错的,宋宓直接歪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

玉成看着宋宓的模样,想提醒宋宓她如今梳的是女子发髻容易乱,回头一想自己梳的发髻乱和不乱区别根本不大,索闭嘴了。

就这样一路无言,静默的相对坐着。

“嘎吱”

只听见刺耳的一声,马车骤然停止。

宋宓猛然睁开,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她知道,属于她的戏,要开始了。

“老刘,怎么回事”宋宓坐在马车中滴滴的问道,语气中带了几分骄纵和跋扈。

听见宋宓的话,刘梦远抽了抽嘴角,不得不讲,宋公子扮演小姐,还真像

“小姐,马车好像出问题了。”刘梦远忧愁的回复道。

“什么问题多久能修好”宋宓再次问,这一次,语气中带了几分恼怒。

“小姐莫生气,小人会尽力的”刘梦远说话带了几分诚惶诚恐。

“尽力,如果尽力有用,那问题是怎么出现的”宋宓气呼呼的从马车之上下来,环视了一圈,声道“本小姐要去那宅子里寻主人歇息,你先修着吧”

说罢,水袖一摆一摆,子一撅一撅的走了,玉成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叩叩叩”

玉成叩着门,半晌却没有人回应。

“小姐,这院子里会不会没人啊”玉成一脸忐忑的问道,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

“你问本小姐,本小姐怎么知道”宋宓哼了一声,狠狠一推门道“进去不就知道了。”

宋宓如今所处的角色,就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所以各种脾气,各种无礼都是合理的,也有利于下一步行动。

听见宋宓这一句话,玉成就知道宋宓是暗示自己要用暴力弄开门,因此狠狠的用力,只能“咔吧”一声响,那门被玉成狠狠的推开了。

宋宓右手微微握了一下。

这门不是被玉成暴力推开的,而是有人在里面cāo)纵,故意打开了。

得出这个结论,宋宓定睛向里看,只见

入目便是九曲回廊,盘旋至深处,廊旁竹林蜿蜒,投下淡淡影。幽径林深,隐隐有一种超然世外的宁静,宋宓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

试探着迈步踏上这九曲回廊,竹林清香袭来,并没有任何异样之处。宋宓的心微微警惕,又迈了一步,最后一步一步,走过一个又一个拐角,看着廊桥尽头的场景,宋宓感觉自己无端有些紧张。

那是一个极小的茅草屋,完全被竹林的光影笼罩在其中,黄色的茅草在一片绿色中甚是显眼。

玉成静静的跟在宋宓后,警惕着,以防有什么不对劲。

“小玉,我们过去吧。”在外面就唤玉成小玉,因此听见宋宓的话,玉成赶紧上前几步,跟了上去。

的衣摆滑过的声音,风一动,竹林沙沙作响,在光影横斜之中,宋宓的心莫名的紧张的更加厉害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院子它的主人又是谁

或许,推开那扇茅草屋的房门,就能得到答案了吧。

加快了脚步,宋宓在茅草房门前站定,发现这小小的茅草屋是半掩着的。

深吸了一口气,宋宓轻轻推开了这个茅草屋的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公子季皙

“你找谁?”当宋宓将茅草屋半掩的门推开之后,忽然听见茅草屋里传来清润的一声。

房间里黑暗无比,宋宓抬头『揉』了『揉』眼睛,这才勉强接受了眼前的黑暗,朦胧之中看见似乎有人影坐在房屋之中。

宋宓连忙退身一步,俯身行了一礼,然后柔声道:“敢问,可是这院落的主人?我主仆二人的马车坏了,所以想借此落脚歇息片刻,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一阵轻微摩擦的声音之后,宋宓感觉黑暗中的那人声音似乎清晰了些,不变的是那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在下正是这院落的主人,姑娘愿意歇息,是在下的荣幸。毕竟这宅子,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没等宋宓开口,那个人又温声开口道:“姑娘,这房间昏暗,还是出去说罢。”

宋宓巴不得,房间里黑的只能看见轮廓,想要查探什么都查探不到,这院落里有古怪,她不想空手而归。

福了一身,宋宓转身退了出来,等了片刻,忽然看见一个身着淡青『色』的男子坐在木制的轮椅之上,一手转动着轮子,缓缓的出来了。

那男子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身上,身上一件挂饰也无,就那般在轮椅之上坐着,朝着宋宓浅浅一笑,无端的让人如三月江南,温文尔雅又让人如沐春风。

但是他的皮肤却是诡异的白皙,像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人,一种病态的白皙,而吸引宋宓注意力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男子给宋宓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感受到宋宓打量的目光,那男子轻咳一声,丝毫没有怪罪宋宓的无礼:“让姑娘见笑了,在下已经许久没有出过这房子。”

深深的看了男子一眼,宋宓连连摆手笑道:“公子肯让小女子落脚就已经不胜感激,哪里会见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改日小女子也能来拜谢一二。”

“拜谢便不用了。”那男子笑了笑,缓声道:“在下姓季,单名一个皙字,无字。”

季皙,没有字。

宋宓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状似不经意的又瞥了季皙一眼,宋宓觉得那种熟悉感更浓了几分,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熟悉。

“果真是好名字。”干笑了几声,宋宓不知道该接什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季皙听见这话,却是低低的笑了,如同皎月穿破乌云,霎时间明媚了整个夜『色』:“姑娘其实是想问,皙为何无字吧?”

季皙的黑眸深邃,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潭,但是不过一瞬,就变成平静的一汪湖水,让人怀疑方才那一眼是不是错觉:“字只是称呼罢了,我终究是我。”

莫名觉得这句话颇有深意,站在竹影之下,宋宓只觉得有寒意从脊梁缓缓的蔓延到心底,甚是不自在。

“姑娘可会下棋?既然无事,不如陪皙下一局?”看出宋宓浑身不自在,季皙很是贴心的温声道。

“略知一二。”宋宓颔首。

“阿横,取棋来。”看见宋宓同意,季皙轻声吩咐了一声,然后立刻就有一个长相的憨厚的仆从自竹林远处小跑过来,呈上了玉盘。

虽然季皙为人温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宋宓就是感觉到这个人莫名的危险,纵然两个人是在下棋,宋宓也不敢松懈,不多时,宋宓的额头就渗出了淡淡的水珠。

搁下一子,季皙挑眉看了宋宓一眼,和气笑道:“下局耗费精神,这一局暂且搁置吧,待有时间再续这半局棋。”

“也好。”宋宓笑了笑,看了玉成一眼,轻声道:“老刘也该修好车了吧?”

玉成闻音知雅意,立刻识趣的说道:“老刘说一个时辰便能修好,如今一个时辰早已经过了。”

听见玉成的话,宋宓起身,向季皙盈盈一拜,柔声笑道:“多谢季公子招待,小女子先行离开了。”

季皙拱手和宋宓告别。

等到一路走回马车上,玉成这才问道:“公子,奴婢看那宅子怎么只有一个残疾的公子和一个没有功夫的老奴?不是说那里是很多探子出没地方吗?”

“探子可能主动出现,告诉你他是探子吗?”宋宓笑着问道。

“当然不可能。”

“那就对了,残疾的公子怎么了?有些时候,运筹帷幄的,不一定是完全健全的人。”宋宓眼眸深了几分。

“也就是说,那个残疾的公子身份很重要?”玉成唏嘘道:“看起来那么温和的公子,还长的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个探子呢?”

宋宓笑了笑,没回话。

她这一次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大概已经猜测出那个季皙是谁了。

而在宋宓离开之后的院落之中,那原本呈上玉盘的老奴将季皙推入了房间中,不无关切的说道:“公子畏光,怎么还要出来?左右不过一个女子而已,纵然杀了也没什么大事。”

“最危险的策略才是最安全的。”虽然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声音,但是与之前的如沐春风不同,这声音听起来却分外冰冷,似乎万年寒冰侵染过。

“那边怎么样了?”待回到黑暗的房间之中,季皙这才淡淡问了一声。

“回公子的话,都已经妥当了,就看时机什么时候成熟了。”那老奴恭恭敬敬的说道。

“退下吧。”季皙似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挥手示意老奴出去了。

竹林之中,又恢复了一派静寂,只剩下风在不停摇动竹叶,留下沙沙的声音。

宋宓的马车一路回到了宋府,隐十早已经在候着了,将宋宓带回了卧房。

赶紧将身上的女装脱掉,宋宓换上自己的男装,把脸上的妆容一擦,头发的发髻打『乱』,这才松了一口气。

“女装真别扭!”宋宓感叹了一句,想起在那个院落遇见的季皙,又道:“隐十,麻烦你把我送进宫。”

那个猜测宋宓也不确定,上一世她也没有太过关注,只有去找了季珩,才能知道是否正确。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大惊失色

“『妇』人之仁!慈母多败儿!”兵部尚书气的浑身直哆嗦:

“你可知道他的吏部侍郎是怎么来的?跟宋宓一起入宫求来的!如今那宋宓就是朝堂上的箭靶子,他和宋宓混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就是为了把矛盾引过来!”

尚书夫人一个深宅『妇』人,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如今听兵书尚书说,也还是不太明白,手上用力更甚:

“妾身不懂这些,但是晏儿是妾身唯一的儿子,老爷若是想打晏儿,不妨先把妾身打死!”

竟然是气的连夫君都不喊了。

“娘,你离开。”静静看着这一幕,谢清晏抬手把嘴角血迹擦去,声音也不复之前的清朗温润,而是沙哑的:“这件事确实是孩儿的错,若能让父亲消气,值得。”

其实这一场家法,如果谢清晏不想受,凭借他这么多年私下发展出来的势力,兵部尚书连一根毫『毛』都伤不到他,但是好歹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确实利用了清党,这一顿,他必须要受。

“晏儿啊!”尚书夫人泪眼摩挲:“为娘不懂你错在哪里,但是家法是会死人的啊!我儿你不要那么傻!”

“真是母子情深!”兵部尚书狠狠咬了咬牙,然后一记刀手,就着尚书夫人怔忪的片刻,把她弄晕过去,然后把目光转向谢清晏,锐利的几乎能将谢清晏撕裂:

“说!那宋宓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如此!谢清晏啊谢清晏,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我这么多年竟然都没有发现你是伪装!”

谢清晏抬头,看着情绪几乎可以燃烧的兵部尚书一眼,平静的说道:“子期没有给我什么。是我想做官了而已,和她关系好,便求她帮助。”

“混账!”兵书尚书又狠狠一鞭子抽了上去,这一鞭子用尽了兵书尚书所有的怒气,“唰”的一声,谢清晏单薄的衣衫就那样被抽开,里面的肉在鞭子的抽带之下翻卷,有鲜血流了出来。

死死的咬住了嘴唇,谢清晏连闷哼都没有闷哼一声,一派淡然。

兵部尚书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手上的鞭子如同不要命一样抽了下去。

几下子下去,谢清晏的背部已经不见好肉,整个背部全部皮开肉绽,鲜血横流,触目惊心。

“住手!”门被人猛的推开,一声怒吼,下一瞬,兵部尚书就感觉到自己被人控制住了。

谢清晏感觉自己的意识里都带着锥心的痛,但是听见这个声音,谢清晏还是勉强抬起头,虚弱的挤出了一抹微笑。

宋宓的心顿时一抽,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怒火:“谢清晏你是死人吗?被打你不会躲吗?被打死你就开心了?”

吼完之后也不看谢清晏什么神情,直接看向被刘梦远控制住的兵书尚书,冷笑:“本官这回可是见到了兵部尚书的威风,虎毒不食子,你是想把自己的儿子给打死吗?”

“宋宓!”兵部尚书看见宋宓的那一瞬间,怒气就成倍的向上翻,如果不是刘梦远控制了他的行动,他恐怕早就扑上去了:“你这个小人!若不是你蛊『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我蛊『惑』?”宋宓气笑了:“你自己的儿子长那么大,你连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还好意思指责别人?你的庶子均在朝中任职,但是嫡子呢?哪里来的脸说出这话?”

“他自己不争气!”兵部尚书磨牙:“而且,一个吏部侍郎就能说明他能力了吗?这不过是你的阴谋!”

连自己的儿子都质疑,还那么信誓旦旦,这样的人,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和兵部尚书说下去,宋宓看了一眼已经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谢清晏一眼,眸中火气酝酿,又强行压了下去:“隐二,你换下梦远,让他看看韶之的伤。”

来之前以为谢清晏最多是被言语之上刁难,宋宓并没有带大夫,如今只能让刘梦远先看一看,然后再请大夫。

隐二代替刘梦远制服了兵部尚书,刘梦远绕到谢清晏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清晏是面朝自己的,宋宓不知道谢清晏背后伤势如何,看见刘梦远这个样子,赶忙绕到谢清晏身后看了一眼,顿时心疼溢满。

宋宓蹲下来,搀扶着谢清晏,给他一个借力的支点,然后宋宓问道:“梦远,这伤不要紧吧?”

刘梦远在武院呆了那么多年,见过各种伤口,但是这么重的伤口却是少见,摇摇头道:“大人,这伤口不太好,最好还是请太医。”

如今京城里医术好的大夫基本上都被宫里收揽了过去,京城只偶尔有医术不错的江湖游医,但是不容易找,有重要的问题能请动太医,也成为世家攀比的资本之一。

“他能挪动吗?”现在进宫请御医,哪怕有季珩在,也需要走一大堆过场,再等御医过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能!”

刘梦远才回答了一句,就见谢清晏似乎是卸下了某种精神支撑,软软的倒在了宋宓身上。

“隐二,你和梦远配合,把他抬到我马车上!”宋宓扶住谢清晏,吩咐完隐二和刘梦远,待他们把谢清晏抬出去之后,站起身,冷冷的看着兵部尚书,宋宓一字一顿,声音比万年寒冰更冷:

“若是韶之有什么不好,哪怕你是韶之的父亲,我也不会放过你!今日你抽他一鞭,来日我宋宓必还十鞭!”

“反了!反了!”看着宋宓的身影决绝的离开,兵书尚书这才反应过来,狠狠道:“这个宋宓不过是五品,竟然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混账东西!”

这厢宋宓却不知道兵部尚书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直接带着谢清晏飞向宫里。

因为提前派遣人入宫去找季珩说明了这情况,等到宋宓把谢清晏送进宫的时候,御医已经在前朝偏殿等着了。

把谢清晏抬到床上,把他趴放在床榻之上,太医院院判要上前去为谢清晏包扎,却在看见谢清晏身上伤口的那一刹那变了脸『色』。

宋宓敏锐的看出太医院院判变脸『色』不是因为伤口狰狞的缘故,心下警惕,连忙问道:“院判大人,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到底是谁

太医院院判近距离了看了看,似乎是确定了之后,这才转头对宋宓道:“谢公子背部伤口混合的有毒。”

“有毒?”宋宓的神色也变了,她扫了谢清晏血模糊的背部一眼,强迫自己冷静:“韶之他是中了什么毒?严重吗?”

宋宓忽然之间浑散发着寒意,太医院院判一面腹诽这宋宓真的和皇上好像,一面道:“这是一种慢毒,但是用在伤处就会逐渐深入骨髓,直至死亡。还好送来的及时,可以控制,不过是要有些后遗症的。”

“什么后遗症?”宋宓的拳无声握紧,冷冷问了声。

太医院院判的腰弯的更厉害了,恭恭敬敬的说道:“回大人的话,谢公子虽然可以清除这毒打,是会留下疤痕,而且背部在雨天会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听见太医院院判的话,宋宓狠狠的咬了牙。她不知道谢清晏背上的毒是怎么来的,但是和兵部尚书府的人绝对脱不了干系!

“你去为他治疗。”宋宓吩咐了太医院院判一句,然后冷声道:“隐十,去一趟兵部尚书府,将兵部尚书动用家法的那条鞭子拿过来!”

太医院院判立刻向前去为谢清晏包扎伤口,清理毒素,清理到一半才感觉不对劲,他和宋宓都是正五品,大家都是平级,他为什么要对宋宓那么畏惧?

宋宓不知道太医院院判此刻内心在想什么,而是担心的看着谢清晏背部的伤口,除了心疼,还是无数愤怒在酝酿。

她一定要查出暗自毒害谢清晏的人是谁!若是被她抓住了那么人,必然不会放过他!

明显感受到自己边有一个冰炉,在夏末这样还有些闷的天气里,直接透心凉,太医院院判打了个寒颤。算了,他还是恭敬点吧,这毕竟是皇上眼前的红人。

静静了过了半个时辰,太医院院判这才住了手,然后走到桌前拿出药箱,写了一副药方,交到了宋宓手里:

“这个药要一熬制三次,早中晚各一次,一次两碗,让他喝下,直到伤口结痂为止。老夫也会不时去查看谢公子的伤势。”

接过药方,大致扫了一眼,宋宓颔首,问道:“那他什么时候能醒?”

“歇息够了自然就能醒了,多睡会儿也好,有助于他精神恢复。”太医院院判莫名的说了一句有些含糊的话,和宋宓告辞离去了。

离开的时候,太医院院判在内心戏十分丰富。

他很奇怪,谢公子一个京城第一纨绔,竟然会忧思过度?是忧愁京城的姑娘不够美,还是忧愁会被兵部尚书打断腿?现在的年轻人啊,他越来越看不懂了……

“子期,韶之怎么样了?”处理完御书房的事,季珩这才来到偏,看见宋宓呆呆的守在谢清晏边,神色闪过一丝不悦,却识趣的问了一声。

“桓桓。”偏没有别的人,宋宓说话也大胆了很多,看见了季珩,似乎是看见了精神支柱,低低的唤了一声,这才道:“韶之不太好,他背部的伤口有毒,等他醒过来,我再亲自去查明此事。”

听见宋宓一声“桓桓”,季珩的眉眼舒展了很多,他揉了揉宋宓的头顶,温声安慰道:“没事,韶之这家伙命大,前世我死了他还没死,所以死不了,不是大事。”

说道这里,季珩心中产生了一抹嫉妒,他死了,谢清晏还没死呢!前世谢清晏和宋宓的关系可是好的很,谁知道他死后这两个人之间有没有点什么?

宋宓不知道季珩心里正在疯狂灌着醋,听见季珩的话,她的心倒是好了一些,白了季珩一眼,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朕会不会说话,你应该最清楚。”季珩扫了趴睡在上的谢清晏一眼,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神色都有些难看:“刚才院判给谢清晏包扎伤口的时候,你也在这里看着?”

“嗯。”不知道季珩问这句是什么意思,宋宓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结果季珩的脸色直接黑了,他低头靠近宋宓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个女人!他是个男人!你难道就不知道避嫌吗?”

在这样的况下季珩还能注意到这个问题,宋宓也是无语了,扶额道:“在外人眼里,我是个男子!我要是避嫌,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就奇怪,有朕在,谁敢说一个不字?”季珩依旧黑着脸,语气极其不悦。

“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宋宓看了季珩一眼,没等季珩回答,就继续说了下去:“皇上,谁给你的迷之自信?!”

朝廷之中清党和佞党还把持着朝政,而民间对于季珩这个一时风一时雨的小皇帝颇有微词,势力上她宋宓还没有发展起来,是谁给他的自信?

“终究会有一如此。”季珩丝毫没有尴尬,而是正色的看了宋宓一眼,道:“朕本来对于朝政没怎么上心,得过且过而已,但是如今,不会了。”

说着,季珩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目光之中露出几分坚定:“前世,朕让你一个女子支撑起整个朝堂,是朕混账,今生,朕向你保证,给你一片天地。”

没想到一句气话竟然得了季珩如此保证,宋宓倒是愣住了,没反应过来,季珩就转离开,留下一句:“朕先去御书房处理奏折。”

听见这一句话,宋宓回过神来,之前季珩也天天在御书房处理奏折啊,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这里面的区别只有季珩知道之前在御书房是在奏折下面压着话本子看,这一次确确实实是去批改奏折了。

谢清晏如今这个况,宋宓也没有想别的心,也就由着季珩去了,她静静的守在谢清晏的榻,默默的看着谢清晏。

因为背上有伤,所以谢清晏是趴睡着的,这个姿势睡着并不舒服,哪怕是在昏迷之中,谢清晏的眉宇也是紧蹙的。

眉宇之下,是微微阖上的桃花瞳,长长的睫羽掩在下眼睑处,遮盖了一片淡淡的乌青色。

宋宓这才发现,如今的谢清晏,比之那个风流的纨绔子弟,不知道疲惫了多少倍。

不由靠近了他一些,想去扶他的脸颊,却忽然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瞳。

第一百七十三章 揣测心思

忽如其来的目光对视让宋宓一愣,似乎内心的一些小心思被人洞悉,耳根不由自主红了些许,正要一脸正色的收回手,手却忽然之间被谢清晏攥住了,随之传来他的低笑声:

“想摸就摸吧,子期,我很开心。”

听见谢清晏这么没心没肺的一句话,宋宓鼻头一算,猛的伸出手狠狠的在谢清晏腰间戳了一下,语气中带了些薄怒:“谢清晏!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我去的及时,你就要被打死了知不知道?”

“你在生气?”谢清晏似乎神更加愉悦了些许:“若是一顿毒打能换来子期如此,也算值得了。”

宋宓动了动唇,本来是想把谢清晏中毒的事说出来,但是想了想,不愿意再让谢清晏忧心,索没有说,而是低声道:“韶之,没必要为我做到如此……”

“子期,我是心甘愿了,我很开心。”平里目光轻佻的桃花瞳里如今显露出的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深:“所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样深的目光让宋宓无端的感觉到心惊,但是待她要去细细看的时候,却只见谢清晏一双桃花瞳中是说不出波光潋滟,哪里来的深?

宋宓在心中暗笑自己,在谢清晏眼中,自己可是个男子,她觉得他谢清晏可没有龙阳的好。

“这样趴着真不舒服。”谢清晏疲惫的叹了一口气,转眸看向宋宓:“子期,你说些话,帮我分散注意力吧。”

想着谢清晏因为背上的伤,只能在上趴着,宋宓心软的点了点头,嘴上却不饶人:“让你自己非要逞强,现在知道了吧?下次能躲就躲着,再受伤,我就不管你了!”

知道宋宓只是说说而已,谢清晏伸手一只手,攥住了宋宓的手,笑的纯洁:“子期之言,莫敢不听。”

是啊,准夫人的话,当然要听了。

莫名感觉谢清晏这句话里好像包含了很多自己听不懂的绪,宋宓也没敢多想,拍着谢清晏的手,温声道:“你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难受了。”

知道宋宓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了,但是谢清晏还是很开心的微微勾着唇角,正当这时,一个宫婢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恭敬的说道:“翰林大人,谢公子的药熬制好了。”

“给我吧。”宋宓松开谢清晏的手,将药端了过来,示意宫婢退下,她看着手中黑乎乎的汤汁,不用喝,都能闻出这药到底有多苦。

半蹲在榻面前,让药碗和榻差不多高,宋宓轻声问道:“韶之,你自己现在能动吗?能自己喝下药吗?”

“不能。”谢清晏连尝试也没,直接说道。

知道谢清晏是故意的,不过他现在的况,确实是不适合自己喝药,宋宓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开始一勺一勺的给谢清晏喂药。

谢清晏也没舍得太劳累宋宓,老老实实的喝了,或许是因为汤药之中有助眠的成分,宋宓才将空药碗交给宫婢,一转,就发现谢清晏已经睡着了。

睡梦之中他虽然因为难受而皱眉,但是唇角却是微微挑着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主子。”正当这时,隐十忽然出现,递给宋宓一物,正是那对谢清晏使用家法的鞭子。

那鞭子因为隐十去的及时,根本没有来得及清洗,因而上面还有谢清晏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枯红色,几乎要侵染整个皮鞭,让人心疼。

看见宋宓这个样子,隐十就知道宋宓在想什么,又出声打断了宋宓的思绪:“大人,属下已经把这皮鞭拿去太医院了,太医院院判亲口承认,这皮鞭上的毒就是谢公子上的毒。”

“你已经去过了?”宋宓倒是有些惊讶:“你打着什么旗号去的?太医院院判竟然愿意帮你看这个?”

按理说,太医院院判能够来帮助谢清晏疗伤,都是看在季珩命令的份上,而这样的一个皮鞭,明显是牵扯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事,没想到太医院院判竟然也愿意帮忙看?

“我就说是翰林大人委托。”隐十倒是奇怪宋宓为什么会问这一个问题。

打着自己的旗号?想到这里,宋宓倒是有些晕乎了,太医院院判那么给她面子?

不过宋宓不知道的是,太医院院判不是给宋宓面子,而是看到宋宓那冷冰冰的样子,真的怕了。怕这位祖宗会干出什么事。

不管什么样,已经说明兵部尚书使用的皮鞭有问题,到底是谁在上面投毒的,就要近一步调查了。

想到这里,宋宓一阵头疼。如今科举之事正火朝天的筹备中,谢清晏这个吏部侍郎担任也恰是时候,结果竟然出了这等事,等于把一步好算计毁了。

于于理,她都不能放过那投毒之人!

想到这里,宋宓抬步走出偏,吩咐宫婢好好守着谢清晏,然后朝着季珩的御书房走去。

守在御书房门外的乐启一看见宋宓,就连忙将宋宓拦住了,笑着道:“宋大人,皇上吩咐了,谁来也不能进去打扰,所以还请宋大人留步。”

宋宓有要紧的事想找季珩,见乐启如此,目光向后一掠,就看见了在乐启后不远处的小顺子。

也许是因为小顺子明白季珩对宋宓的宠信,竟然悄悄给宋宓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的将溜进了御书房中。

看见小顺子如此,宋宓索就和乐启在御书房门口打着太极,一面对于这件事十分无奈。

她记得季珩离开偏不久之后就说“不会了”,他现在在御书房里搞什么?一个勤政的皇帝不等于一个不见自己臣子的皇帝!

“宋大人,皇上吩咐您进去。”片刻,小顺子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将宋宓请了进去。

看着宋宓跟随着小顺子走了进去,乐启愣了愣,忽然之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他是老了吗?竟然都没有自己的干儿子会揣测皇上的心思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气歪鼻子

进到御书房里,看见季珩正在批改奏折,而廖沉轩就坐在不远处,宋宓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抹不悦。

“来了。”听见宋宓的脚步声,季珩头未抬,而是寻常般说了一句。

“见过皇上。”宋宓行了礼,看见廖沉轩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忙偷偷瞄了季珩一眼,以口型示意道:把廖沉轩弄出去。

季珩感觉宋宓有些不对劲,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她这副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但是又不忍拒绝她,因此轻咳了一声,冷声道:“沉轩,朕忽然想起昨拿了些奏折在寝宫,还有一部分没有批改完,你去为朕取来吧。”

忽然听到季珩的吩咐,廖沉轩看了宋宓一眼,哪里不明白这是在故意支开自己?

心下叹息一声,可怜宋宓一个如此标志的书生,每一次都要被皇上……

廖沉轩领命离开,但是宋宓却被他临走前的那一眼看的莫名其妙。

那是什么眼神?

“阿宓,你说。”看见廖沉轩离开了,季珩把手中的狼毫搁置在一旁,声音不由自主带了几分温和。

“皇上,臣想请命去兵部尚书府,处理这件事。”然后宋宓将谢清晏中毒以及皮鞭之事前前后后都给季珩描述了一遍,声音冷了几分:“不管是谁,这一次我都不会放过他!”

说完这句话,宋宓却忽然看见季珩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桓桓?”宋宓靠近了一步,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声。

季珩闷闷的声音忽然之间传过来:“阿宓,朕不喜欢你对韶之那么好……”

这声音之中带着三分郁闷,三分担忧,三分患得患失,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宋宓忽然之间就低笑出声。

谁说皇帝一定是要威严的?那谁来告诉她,季珩这种皇帝的存在要如何解释?

“桓桓,你那么不自信?”宋宓狡黠的看了季珩问道,语气中带了几分调侃。

季珩抬头,回之一笑,如同三月光,微风拂过,一点一点撩拨在宋宓心头:“朕不是不自信,只是太在乎……”

说道后面的时候,季珩的声音之中忽然带了些喟叹。这一声却是入了宋宓的心,她怔忪片刻,正要说什么,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

“皇上!臣险些忘记说,臣查到了右相背后的人,本来是想直接进宫的,结果遇见了韶之的事,因此耽搁了。”

“查到了右相背后的人?”被宋宓忽如其来的话题转换打了个措手不及,季珩下意识重复宋宓话中最关键的那一句。

“嗯。”宋宓深深的看了季珩一眼,淡声道:“季皙,你可还记得?”

“季皙?”季珩念了这名字一遍,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这人的名字听起来好熟悉?怎么想不起了呢?

宋宓静静的站在御书房内,等着季珩回想。

“是他!”良久,季珩忽然失声道,随之,眸中迷茫的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眸色,如同万年古井,虽然平静,却让人莫名感觉深不可测。

“是他。”宋宓也接口道:“既然如此,皇上,臣就派人去查兵部尚书府的事了,不过臣很惶恐啊,如果有皇上撑腰,又有御林军壮声势,臣就放心了。”

“你去吧。”季珩只觉得自己头很大,直接把自己衣袖之中调配御林军的令牌给了宋宓,脑海一片混乱。

那个人,不应该在外面吗?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京城?他到底潜伏了多久,到底有什么目的?

如果是别人,只需要找暗卫杀掉便是,但是那人为什么是他?偏偏是他!

季皙……

季珩的绪波澜起伏,待宋宓离开很久之后才平复下来,然后想起宋宓走之前的况,顿时觉得不对劲。

她宋宓只是讲了季皙的事,关于她去兵部尚书府的事,他什么时候答应了???

竟然被自己的臣子路了……

宋宓不管御书房内季珩到底在想什么,干脆利索的点了五十御林军,风风火火的朝兵部尚书府走去。

兵部尚书府。

“笃笃笃”宋宓神冷漠的敲击这兵部尚书府朱红的府门,只听门后传来一声:“是谁”

后面的感叹词在看见宋宓……后五十凶神恶煞的御林军之后戛然而止,那门房吓的撒开脚丫子就朝里面跑,一面跑一面叫道: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

也是,兵部尚书府本就是高官,又有一个为左相的岳家,谁敢来兵部尚书挑事?

所以那门房一看见宋宓的架势,顿时就害怕了。

门就这样大开着,宋宓这一次目的很明确,她就是来闹事,为谢清晏出气的!所以才不管那些礼数有的没的,一把推开门,带着五十御林军雄赳赳气昂昂的闯了进去。

沿着熟悉的记忆,宋宓再一次带领着御林军来到了书房门口。

兵部尚书府有不少女眷,但是宋宓清楚的记得,尚书夫人是自己母亲裴氏的手帕交,打小对自己很好,所以宋宓并没有乱走,是怕惊扰了尚书夫人。

“宋宓!”听见动静,兵部尚书从书房里出来,看见宋宓,就想靠武力扑上去,但是在看见宋宓后的御林军时,顿时收敛了,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宋宓笑了:“兵部尚书大人,尚书府有人毒害朝廷重臣,本官奉皇上之命特来查清此事。”

“毒害朝廷重臣?”兵部尚书顿时扭曲了神色:“宋宓,你休要公报私仇!我怎么没听说哪位朝廷重臣受到了毒害?”

“大人当然没听说。”宋宓笑的更加温和,似乎是在和兵部尚书叙旧:“因为大人亲眼看到了本官把本朝正三品吏部侍郎大人从府中抬出去了啊。”

意识到宋宓口中的“朝廷重臣”是谢清晏,兵部尚书顿时气歪了鼻子。

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怎么他管教自己的儿子还有错了?

笑眯眯的看着兵部尚书憋屈的样子,宋宓忽然之间一脸正色,冷声道:“尚书大人,本官可以开始查案了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的纯洁

“查什么案!”兵部尚书鸷的盯着宋宓,冷笑道:“谢清晏是本官的儿子,本官管教他是天经地义!难道宋大人想要插手孝道之事吗?何况,本官乃正三品,是谁给你宋宓的胆子无礼!”

“哦,难道给自己的儿子下毒,要把自己的儿子打死,也是孝道?”宋宓可不买兵部尚书的账,她是奉着“皇帝”的命令来的好吗?

“如果兵部尚书不愿意,那么本官只能认为是尚书大人故意毒害朝廷重臣,恐怕大理寺和刑部都很久没有大人踪迹了吧?想必这两处很欢迎大人……”

大理寺和刑部:不欢迎不欢迎!

这是**的威胁!兵部尚书只觉得喉头一口老血,上不来也下不去。

冷冷的一甩袖,兵部尚书冷哼道:“既然如此,宋大人查吧!如果查不出什么所以然,宋大人必须要为今之事给本官一个交待!”

“那是自然。”宋宓颔首,向书房里走了几步,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大人怕是不知道,韶之背后伤口中了毒,可以致命的那种……”

“什么?!”宋宓忽然听见后有个失态的妇人声音传来,然后就是那妇人迫切的声音:“放我进去!我要问问我儿到底怎么了!”

“尚书夫人!”没等兵部尚书迎上去,宋宓就快步过去,示意御林军放尚书夫人进来,然后恭恭敬敬给尚书夫人行了礼:“下官宋宓见过夫人。”

“子期啊!”尚书夫人没和宋宓讲那些虚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晏儿自小和你亲如兄弟,你告诉我,晏儿现在怎么样了?中毒是怎么回事?”

“夫人莫慌。”宋宓清楚的知道谢清晏这个独子在尚书夫人心中的地位,安抚了尚书夫人,赶紧将谢清晏的现状告诉了尚书夫人:“他现在在宫中养伤,因为医治及时,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的。”

“那就好。”尚书夫人感叹了一声,又问道:“子期,你说晏儿中毒,你现在是来查中毒之事的?”

宋宓闻言看了兵部尚书,温声道:“正是。”

看着眼前的一部,兵部尚书眯了眯眼。他在宋宓这里得到的尊重,竟然还没有夫人得到的尊重多!

早知道如此,在宋宓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在他来谢府找谢清晏玩的时候,就应该把这个祸害除了!

这厢兵部尚书愤愤不平,那厢宋宓却一脸为难的对尚书夫人道:“本官此次过来,就是想为韶之讨一个公道,可惜……在兵部尚书府里,有人阻拦……”

“是谁?”尚书夫人为左相的嫡女,在兵部尚书府又当了那么多年的掌家主母,上的气势不言而喻,只见她横眉冷竖,问道:“是谁阻拦?站出来!”

在万众瞩目之中,兵部尚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勉强唤了一声:“夫人……”

尚书夫人顿时明白了是谁阻拦宋宓,脸色顿时一沉,但是在外人面前是要给足兵部尚书面子的,因而声音只是冷淡了几分:

“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吧,子期,你尽管去查,我在后面为你提供帮助!”

宋宓看了兵部尚书一眼,眼中笑意明显。其实她一早就知道兵部尚书和尚书夫人关系诡异。

一方面,兵部尚书可以花天酒地肆意行事,尚书夫人不会说一句,但是另一方面,兵部尚书看在左相的面上,对于这个夫人很是敬重。

有了尚书夫人开口,兵部尚书就想开口,也会权衡一二。这样一来,她调查就容易多了。

稳定了局面,宋宓正色,冷声问道:“那为尚书大人拿来皮鞭的人是谁?”

这语气,是在审问自己?兵部尚书只觉得自己想拂袖离去,但是一想大理寺和刑部,还是憋着气说道:“是本官边的侍墨琼玉。”

“琼玉是谁?”宋宓在院子内环视一周,然后有一个长相秀丽的婢女向前一步,行了一礼,低眉顺眼的说道:“是婢子。”

“你从哪里取的皮鞭,一路上又遇到了谁?可有什么不寻常?”宋宓问。

“婢子是从府上的祠堂取的鞭子,一路上遇见了翠玉,琼浆两个婢女,最后又遇见了七公子,没有什么不寻常。”琼玉一口气回答道。

听见琼玉提及这一串名字,兵部尚书的神色明显的变了。

宋宓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变化,一面咂舌,谢清晏是嫡长子,是大公子,下面竟然已经有了七公子?会不会还有老八老九之类的?

“翠玉,琼浆?”尚书夫人是管理后宅的,婢女自然也在她的管理范围内,因为皱眉道:“这两个人不都是小七边的侍女吗?”

兵部尚书对于内宅婢女什么的知道并不清楚,听自己夫人这样一说,眼中闪过一抹深沉。

“那就麻烦夫人传翠玉,琼浆过来,如果可以,还请麻烦传贵府七公子过来。”知道尚书夫人会坚定的帮助,宋宓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道。

在尚书夫人眼中,府中那么多庶子庶女,烦都烦死了,加上牵扯上自己唯一的嫡子,自然不可能维护,让自己的心腹嬷嬷过去传了人过来。

不多时,一个着宝蓝色衣衫,头上带着金丝冠的十三四岁大小的孩子就走了过来,看见这架势,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见过父亲母亲。”

尚书夫人淡淡瞥了七公子一眼,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而兵部尚书却是想迎上去,想着有外人在,硬生生的忍住了,也应了一声。

“敢问这位大哥哥,你是在做什么?”七公子目光中露出纯真和无邪,笑盈盈的问道。

见状,宋宓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生长在人世故,庶子庶女遍地跑的尚书府,又深得兵部尚书喜欢,这样的人,能单纯到直接这样问人话?

不好意思,可能没穿越之前她古言小说看多了,把小孩子都想复杂了,她是不相信这种单纯的。

不过,心思再怎么复杂,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宋宓扫了七公子一眼,直接从边御林军手中抽出皮鞭,“霍霍”的挥舞,虎虎生风。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笑着转身

看见这个况,七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连忙后退了一步。

兵部尚书赶紧上前去,就要拦住宋宓,怒目圆睁:“竖子怎敢对我儿如此无礼!”

“怎么,这个是你儿子,韶之就不是?”宋宓冷笑,挥舞着手中的皮鞭:“说起来,这皮鞭打过韶之后,还没有清洗过呢!”

这句话隐晦的表达了一个意思,这皮鞭上的毒还在呢。但是不知道事相却是听不懂的。

果不其然,七公子在听到宋宓的话之后,眼中的恐慌更甚。

宋宓冷笑了一声,七公子在惶恐什么?惶恐鞭子的毒呗!而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能被七公子多想,从而想到另一层意思,这叫单纯?

在心中肯定了这七公子的几分嫌疑,宋宓扫了翠玉和琼浆一眼,转向尚书夫人道:“府中可有分开的,无人的房间?”

“有。”尚书夫人点头。

“那麻烦夫人找可靠之人把翠玉和琼浆分别关在不同房间里。”宋宓安排了一声,然后笑着对七公子道:“七公子,不要怕。”

七公子看了宋宓一眼,总感觉宋宓笑的令他毛骨悚然。

待尚书夫人安排妥当之后,宋宓示意御林军守在这里,然后她和尚书夫人安排的人一起去审问翠玉和琼浆。

不多时,宋宓神色冰冷,静静的踏入书房,冷冷的挥手,吩咐道:“来人!先把这个七公子给本官抓起来!”

“我看谁敢!”兵部尚书直接护住了七公子,怒吼道:“我看谁敢!宋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要抓我儿子!”

“无凭无据?”宋宓怒极反笑:“翠玉和琼浆都招了!那可是你府上的人,怎么,难不成你府上的人还会故意攀咬?”

“招了什么?”兵部尚书咬牙:“七儿不过是个单纯孩子,哪里来的歹毒心思害人?你休要信口雌黄!”

听见宋宓确认七公子害人的那一瞬间,尚书夫人的神色就变冷了,看见兵部尚书如此护着七公子,尚书夫人的心更冷:

“大人,不妨把人交出去,一问便知,子期也不会伤害小七。如今子期说证据确凿,大人这样包庇着小七,是什么意思?难道小七是你儿子,晏儿就不是?”

“小七不是这样的孩子!”兵部尚书看向尚书夫人:“夫人,你不要被宋宓骗了!”

“被骗?”尚书夫人似乎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比起你对晏儿的心思,我更愿意相信子期待晏儿更真心!”

这句话倒是实话。

宋宓在心中接了一句,垂眸去看七公子,淡声道:“七公子,不知道玉琼浆这种毒好买吗?能买的地方很少,去排除排除便知。”

玉琼浆,很好听的名字,如果少量吸食,会产生醉酒般飘飘仙之感,但是如果过量涂抹在伤处……

听见“玉琼浆”三个字,七公子原本恐慌的脸上忽然变的可怖,他吼道:“对!就是我在皮鞭上抹了毒!他谢韶之该死!”

刹那间,尚书夫人不可置信的看向七公子,质问道:“为什么?晏儿从未害过你们这些庶子庶女,你为什么要害他!”

兵部尚书的手依旧没放开,神色之中带了一些疲倦:“小七,给夫人道个歉,说你做错了。”

“大人!”听见兵部尚书的话,尚书夫人眼中尚未消退的不可置信再次涌了上来:“晏儿可是你的嫡子!”

“是嫡子又如何?”兵部尚书烦躁的摆了摆手:“一个不争气的嫡子罢了,小七年纪小小,已经是秀才,庶子又如何?”

“父亲……”听见兵部尚书的话,七公子仿佛瞬间有了底气,看了尚书夫人一眼,鸷的说道:“谢清晏要做正三品侍郎了?我呸!他也配?一个废物而已,就算他是嫡子,一辈子也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太大,宋宓无声的看了兵部尚书一眼,结果看见兵部尚书一脸淡漠。

刹那间,宋宓就明白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不是七公子!而是兵部尚书对于谢清晏的冷漠!

所以府上庶子,只要年纪到了,无论成器不成器,都在朝中或大或小任职了,唯有谢清晏这个嫡子,白在京城游走。

所以这个七公子,不知从哪里听来谢清晏要做侍郎的消息,竟然心思歹毒到要直接害死谢清晏!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把谢清晏鄙夷的踩在脚下的滋味,有朝一那人翻,他自然不甘心!

宋宓只觉得这个世界都疯癫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

子不教,父之过,这里面,兵部尚书上又有多少责任?

“啪!”狠狠的一声,尚书夫人竟然是狠狠的扇了七公子一巴掌,怒斥道:“混账东西!晏儿良善,竟然招了你们一群歹人!哪里来的歹毒心思!”

还想再打一巴掌,就被兵部尚书死死抓住了手腕:“夫人!七儿已经知道错了,你还想干什么?”

“知道错了?”尚书夫人后退一步,讽刺般哈哈大笑道:“若是今之事反过来了,大人可还是这种反应?一句知道错了就能完事?”

这句话说的兵部尚书一阵难堪,他咬牙道:“夫人,本官敬重你,你也不要太过分!”

“去你爹的敬重!”尚书夫人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狠狠的骂了一句:“我只要晏儿一切平安,谁稀罕你的敬重!”

眼前再杠下去,尚书夫人就要吃亏了,宋宓连忙向前,示意御林军抓住七公子制住兵部尚书,然后对尚书夫人道:“夫人,如今尚书府乱成这个安全,并不安全,不如去左相府?”

其实是怕他们走之后,兵部尚书找尚书夫人的麻烦。

“也好。”尚书夫人忽然之间这个她嫁过来且cāo)持了多年的府邸,点点头道:“子期,麻烦你了。”

“没事。”宋宓笑笑:“夫人素里待子期如亲生子,这是子期应该做的。”

“宋宓!”看见宋宓把七公子带走,还把自己的夫人给带走了,兵部尚书在后咬牙切齿:“你给我站住!”

“什么事?”宋宓笑着转。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太可爱了

“你……”兵部尚书顿了顿,看了宋宓一眼,又扫过七公子和尚书夫人一眼,咬牙道:“不要伤害七儿!还有,夫人,你不能走!”

尚书夫人闻言连看也没看兵部尚书一眼,直接头也不回的朝府外走去。

宋宓眼中划过一抹讥笑,她还以为兵部尚书要怎么样她呢,结果,就轻飘飘的一句话,没了?

无论是他能留住七公子还是尚书夫人,只要他能留住一个人,宋宓就不是觉得他那么无能,只可惜,兵部尚书一个人也没有留下。

和宋宓一路朝外走,尚书夫人温声问道:“子期,你是怎么从翠玉和琼浆那两个婢女口中得到证据的?”

“很简单。”瞥了一眼正在等待自己回答的七公子一眼,宋宓笑意盈盈:“将她们两个人关在不同的屋子里,我告诉她们,如果有一个人提前招了,我就会抱保全那个人,而另外一个人将会被凌迟。所以她们两个人都招了。”

“很好。”尚书夫人憎恶的看了七公子一眼,叮嘱道:“子期,韶之与你交好,兵部尚书的话你权当空气,该为我儿出头时要不遗余力,要知道,我家老头子可是很喜欢晏儿的。”

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好好整治七公子,整废了也没关系,有左相给撑腰。

宋宓闻言笑了笑:“子期自然明白,先送夫人去左相府吧。”

“也好。”尚书夫人点头,踏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吩咐一部分御林军跟在后面保护尚书夫人的安全,宋宓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七公子,没有言语。

看见宋宓这样的神情,七公子反而笑了:“怎么,在想怎么处置我?就算有夫人那番外又怎么样?我的父亲可是兵部尚书!”

七公子此刻的神情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来啊,咬我啊,有胆子你就咬我啊”。

宋宓抽了抽唇角,就当一只疯狗在朝自己“汪汪汪”,等到小狗终于狂吠完了之后,宋宓忽然之间挑唇一笑,靠近了七公子耳边道:

“我本来想着,抓到给韶之下毒的人,要好好用刑,让他生不如死,但是现在,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宋宓的语调很轻,呼吸吐在七公子脸颊附近,让七公子莫名战栗。他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惶恐,近乎狰狞的叫道:“我父亲是兵部尚书,你不能这样对我!”

朝天翻了个白眼,宋宓觉得和七公子说话真的是拉低了她的智商水平。

谢清晏的爹也是兵部尚书,还有个身为相爷的祖父,不还是被人下毒了?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将七公子押送回了宫中,这一次宋宓进入御书房,畅通无阻。

“皇上,陷害谢韶之的人,微臣已经抓到了。”宋宓俯身行礼,一抬头发现季珩神情不对劲,他那是什么表情?

赌气?宋宓恶寒的抖了抖,一定是她脑洞太大,季珩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绪?

“嗯。”季珩也一个眼神也没给宋宓,应了一声,没下文了。

宋宓心中忽然有些焦急,她对于七公子的惩罚,还需要季珩帮忙才能实施,如果季珩是这样子,她怎么进行下一步?

环视了一圈,宋宓盯着碍事的廖沉轩,死死的盯着。

廖沉轩终于觉得不对劲,一抬头,看见了宋宓嫌弃的小眼神,顿时无语了。

好不容易皇上没那什么什么,宋宓竟然还上赶着过去?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在心里把宋宓唾弃了千百遍,廖沉轩本着成人之美的大无畏贡献精神,起身恭敬的对季珩说道:“皇上,臣想起来您的寝宫里还有一些奏折没有拿过来,臣现在就去。”

这个理由,好像很熟悉……

听见廖沉轩的话,季珩朝着廖沉轩展颜一笑,话语温和道:“不劳烦爱卿了,那些奏折朕今夜再批改。”

廖沉轩的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皇上,别那样对臣笑,臣真的好怕怕!

想到这里,廖沉轩更加失去了待在这里念头,他发现只要有宋宓在,皇上就会变的很可啪!

“皇上,臣要去出恭!”满脸通红的憋出这个理由,廖沉轩赶紧告退了。

宋宓无语的看着廖沉轩近乎落荒而逃的身影,可以想象到,廖给事中应该自己在内心加了不少戏吧……

御书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宋宓行动便肆无忌惮了很多,她凑近季珩,距离非常近的看着他的面容,温声道:“生气了?”

小皇帝默默的转了个方向:“朕没有。”

宋宓再次凑过去,正对着季珩,再问:“真的没有?”

小皇帝又转了个方向:“蒸的没有!”

宋宓直接忍不住,笑崩了。

蒸的没有,煮的有!季珩闹别扭的时候真的太可爱了,赶紧过来给老子抱抱!

季珩转过头,黑着一张俊脸看向宋宓:“朕很好笑吗?”

唯恐惹得这位九五之尊恼羞成怒,宋宓赶紧收敛了笑容,一个劲的摇头:“没有没有真没有!”

冷哼了一声,季珩低下头批改奏折,不去搭理宋宓。

宋宓就那样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季珩,看的季珩从一开始的淡定到后来的内心『毛』躁。

狼毫在奏折之上晕开墨迹,季珩终于忍不住了,抬头冷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谁允许你直视龙颜的?”

得,这别扭还没闹玩呢。

宋宓感觉自己有必要回头找一找有没有类似于如何哄九五之尊的书,但是此刻她盈盈一笑,微笑道:“皇上好看,臣的眼神忍不住,不是臣的错。”

季珩一直紧绷的线条这才有所缓和,淡声道:“有什么事情,直说。”

小祖宗可算是放过自己了,不过也挺好哄的嘛!

宋宓在内心划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正『色』道:“是兵部尚书府的七公子下了毒,他如今已经是秀才,却犯下这样的事,臣想夺去他为官的权利,用不录用。”

七公子不是认为谢清晏无用吗?所以对于谢清晏入朝为官之事忿忿不平心生歹意,那么,就让他尝试一下科举永不录用的滋味,一辈子都要仰望着去看谢清晏,这就是心思歹毒的代价。

而对于七公子这种心高气傲的人来讲,无疑这是一种最折磨人的办法。没有刑罚,没有责骂,心灵上的打击足以折磨死人。

“是挺狠的。”季珩笑了,似乎随口问了宋宓一句:“你可还记得谢韶之的外祖是谁?”

第一百七十八章 借刀杀人

“左相啊。”宋宓纳罕的回复了一句,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明白了季珩的意思,眼眸顿时亮了几分。

看见宋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季珩轻训了宋宓两个字:“真笨。”

“行行行,皇上聪明绝顶!”宋宓笑了应了一句,然后直接告辞离去了。

季珩看着宋宓的身影,嘀咕了一句:“这个小没良心的,也不知道多陪朕一会儿……”

宋宓去偏殿看了谢清晏,见人还在沉睡着,就退了出去,将隐二召了出来,宋宓问道:“能私自借隐三一用吗?”

她不敢通过季珩去调用隐三,这事情和谢清晏有关,她怕季珩那个醋坛子直接就翻了。

隐二的神『色』似乎有些奇怪,但是还是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我去请不一定,如果隐十去八成能请到。”

隐二就是这一点好,不会说谎话,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挥手示意隐二退下,宋宓笑眯眯的对着某个阴影处道:“隐十?隐二的话你都该听到了吧?”

隐十出现,神情没有什么变化,她道:“大人休要听隐二胡说,我和隐三之间又不熟悉,怎么可能直接就请动。”

“哦——”宋宓似笑非笑的看了隐十一眼,隐二是不是胡说宋宓很清楚,所以后半句,自然也是反话。

知道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宋宓笑的更加温和了:“那麻烦隐十你跑一趟,把隐三给我请过来吧。”

“大人!”隐十急的想跺脚,但是又觉得说不去太矫情,最后还是去了。

御书房内,出恭了至少一个时辰的廖沉轩还没有回来,隐一的声音从房梁之上传下来:“主子,隐十把隐三请走了。”

“请走?”季珩哼唧了一声,显然很是不满:“恐怕是屁颠屁颠跟着过去的吧?对于隐十,隐三什么时候不是有求必应?”

隐一腹诽,您对宋大人什么时候不是有求必应?但是却不敢表『露』出来,而是问道:“主子,那需不需要属下去将隐三召回来?”

“不必。”季珩道:“隐十是奉命于宋宓的,既然她需要,就帮她吧。”

隐一:“……”他果然最了解主子。

而另一边,宋宓见到隐十果然把隐三给请了过来,很是欣慰的笑了笑,然后对隐三说道:“我这里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宋大人尽管讲,若是隐三能做,自然万死不辞。”隐三圆溜的回了一句。

“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宋宓目光转向偏殿的大门:“你只需要把谢清晏所承受的一切绘声绘『色』的描绘给左相,然后告诉他罪魁祸首已经抓进宫了就好。”

隐三一个打探情报的,最擅长的就是两样,一是伪装,二是口才。所以隐三最会听话音,一听“绘声绘『色』”三个字,顿时表示懂了。

就是添油加醋火上浇油让左相燃烧起熊熊怒火,左相那么疼爱谢清晏这个外孙,这事,没问题。

应下了宋宓的要求,隐三问了一些具体的事情,就去了左相府。

想到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宋宓隐隐有一丝期待。这算是借刀杀人,她明目张胆的借刀杀人,但是左相绝对会把刀借给她的。

因为谢清晏是左相最疼爱的外孙,是唯一的外孙,而七公子,什么都不是。这仇,不能不报。

进去偏殿,宋宓发现方才还在睡着的人,现在已经醒了。

谢清晏挣扎着想要起来,但是却是徒劳。

宋宓赶紧过去扶住了谢清晏,温声道:“韶之,你的伤才包扎上半天,现在还不能过力动弹。”

谢清晏没再动,却是叹了一口气:“明日,就该早朝了吧。”

按照原来的计划,明日早朝,季珩会宣布谢清晏担任吏部侍郎的事情。

宋宓知道谢清晏不是贪恋那官位,而是在感叹不能帮助她分散朝中矛头。

“明日是该早朝了。”宋宓看着谢清晏,淡声道:“身为外臣,不好在宫中久住,等你能动弹的时候,你是想回左相府居住一段时日,还是想和我一起回宋府?”

“为什么不直接回兵部尚书府?”谢清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不是兵部尚书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宓将七公子下毒的事情给谢清晏一五一十的说了,顺便把告诉左相的事情也说了。

“这个小七心气一直很高,对我多次出言讽刺,不过我没和他计较,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东西。”谢清晏嘲讽着笑了笑:“在他们眼里,我注定只能是个纨绔子弟,不能有出息。”

“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宋宓不由自主的握住了谢清晏的手,前世的谢清晏可是她身边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今生的谢清晏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

“或许只有在外祖眼中,我才真正是个亲人。”谢清晏感叹了一句,顺便说道:“你利用我外祖的事情就算了,因为我外祖肯定会帮我,不过这件事他自然明白弯弯绕绕,加上我又要任职吏部侍郎,如此种种叠加在一起,你要小心些。”

左相虽然不再年轻,但是速度是真的快。

宋宓这才和谢清晏说了没几句话,宋宓就听到隐十传话说,左相已经进宫了,如今正朝御书房走去。

虽说宋宓很想去看热闹,但是考虑到自己若是在场,说不定左相直接就把矛头对向自己了,宋宓还是没有过去。

不久之后,宋宓听到了对于七公子的惩罚:一顿鞭子,磕头认错,外加科举永不录用。

宋宓咂舌,姜还是老的辣,看看左相这手段,她真是自愧不如。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宋宓出宫回府,第二天就要早朝了,她还想要早点歇息,早朝是最浪费精力的。

翌日起了个大早,宋宓心情平静的向宫中走去,但是却在鸣钟响起,朝金銮殿里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身影,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清晏!

这家伙身上那么重的伤,竟然来上早朝?!

这是嫌弃他自己还没有被整残废是吗?

宋宓感觉自己平静的心刹那间波澜起伏,因此快步向谢清晏走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心中隐痛

谢清晏似有所感,有些踉跄的加快了脚步,本来宋宓和谢清晏距离就不近,这一下,知道谢清晏进入金銮站好,宋宓也没追上。

压下内心想要上前将谢清晏拉走的冲动,宋宓按捺住心,静静的站在金銮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早朝还是如同以往那般进行,但是宋宓却打起了十二分精力。因为她知道,一旦季珩说出拔擢谢清晏为吏部侍郎的事,就将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诸位卿,吏部侍郎告老回乡,朕决定拔擢谢韶之为吏部侍郎。”看着事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季珩冷声道,面无神,浑威势更甚。

他如此模样,就是为了震慑想要出头的人,能镇住一些人算一些人。

佞党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同意,但是清党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同意还是不同意。

同意,他们个个可不是蠢的,早就得到消息,谢清晏这官职是和宋宓一起进宫才得到的,不同意,这可是兵部尚书之子,左相之外孙!

“皇上,臣不同意!”对于这样的况,佞党最先出口:“世人皆知,谢公子放浪不羁,这样的人,何必用朝政去拘束着他?”

没等季珩说话,谢清晏就向前迈出了一步,温润笑道:“这位大人,本公子想要在朝堂之上磨砺自己一二,不怕拘束的。”

不少朝臣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道什么谢清晏已经站到了金銮上!

站在左首的左相瞥了自己外孙一样,装作没看见。这个鬼孙子,别以为自己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就算自己疼他,这件事也不行!

退回去的谢清晏颔首微笑,一派淡然,似乎背后的伤一点伤害也灭有,但是一双手却紧紧的攥着。

宋宓看出了谢清晏在强行忍着,不由咬了咬牙。这个笨蛋,何必要上早朝受着份苦?

左相自然也看出来谢清晏的不同之处,叹了一口气,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外孙。

“韶之一介布衣,怎么可能直接担任正三品的官职?更何况,韶之还是一个纨绔!”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个出言开口训斥的,竟然是谢清晏的亲爹,兵部尚书!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就微妙起来。

左相冷冷剜了兵部尚书一眼。这个蠢货,知不知道一旦出言,就给下面的人做了一个导向,这样的况,会导致韶之被清党和佞党两方面夹击的!

“是吗?”宋宓却是直接站起,似笑非笑:

“谢大人有一个左相的外祖,又有一个兵部尚书的父亲,怎么就当不得正三品?在尚书大人眼里,到底是左相不会教导后辈,还是您自己不会教导儿子?”

兵部尚书府那点肮脏事早已经被人探了个底朝天,这话含义很深,兵部尚书直接闹了个大红脸,退下了。

为清党的兵部尚书都大义灭亲抨击亲生儿子了,其他清党哪里还能不明白应该怎么做?

是以清党和佞党同时攻击谢清晏,虽然有宋宓和翰林院在中间帮扶,但是谢清晏的脸色还是越来越白。

看着自己外孙摇摇坠的体,左相终究是于心不忍了。他老了,就韶之这一个外孙,对这个外孙是绝对的疼,如今他都成了这副模样,怎么能再承受?

这样想着,左相直接一个箭步出去,扬声道:

“臣认为韶之担任吏部侍郎,是再合适不过了。首先韶之这孩子心细,能完成吏部驳杂的工作,二则韶之那么多年都一直深入民间,自然更能了解民!”

听见左相的一番话,所有清党的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况?他们正攻击的开心呢,他们的相爷把他们的观点全盘否定了?

“好!”趁他病要他命,宋宓赶紧趁打铁,扬声道:“左相果然是贤相,内举不避亲!臣也附议!”

宋宓在朝中也不是没有根基,她的根基都在翰林院,看见宋宓跪了,翰林院也哗哗跪了一片:“臣等附议!”

看着现在朝中的况,谢清晏在心中叹息。他背部的伤口虽然又裂开了,但是他也有故作可怜惹外祖怜惜的心思在。

外祖对自己的这份心,真的是没法说,明明知道这样一做会把所有的目标都转向清党,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维护自己。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对于这一番造势,季珩还算是满意,趁着佞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定下了。

事比自己想象要容易许多,宋宓知道,左相在这其中起了莫大的作用,也知道利用了自己的外祖,谢清晏心里定然不好受,三朝之后宋宓就追上了谢清晏。

在朝中强撑,加重了谢清晏的伤势,他紧攥着手,一步一步的向前挪不,每走一步,眉宇就皱紧一分,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楚。

“韶之!”宋宓连忙向前,就要搀扶谢清晏,却被谢清晏推开了手。

“子期,你先去,我要亲自走去找祖父,向他请罪。”谢清晏咬着牙,勉强挤出这一句话,扶着宫墙,踉踉跄跄地朝前走。

知道谢清晏做事虽然看起来随,但是一旦认准的事就会执着到底,宋宓也不好劝,只能落后他两步,紧紧的跟着他。

“怎么,子期,你还想随我一去回外祖家吗?”听见脚步声不断,谢清晏扭过头,强自笑道。

他这一扭头,背部自然跟随动作,下一瞬,宋宓就看见有鲜红的血迹渗了出来,顿时变了脸色。

知道谢清晏是用这种方式抗议自己跟着他,宋宓赶紧停住了脚步,郑重道:“韶之,我在偏等你回来。”

“好。”刚才那一番折腾真的损耗谢清晏太多精力,他的最后一句话近乎虚无缥缈,都快听不清了。

宋宓心中暗痛,但是她明白,既然想要朝堂之中站稳,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少,只能忍下了。

她要强大!强大到不用畏惧任何事!

这厢宋宓果断回到了宫中偏,而谢清晏却是一点点的朝宫外挪去。

“韶之!”左相就在宫外马车旁等着谢清晏出来给他一个解释,结果就看见了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谢清晏,连忙迎了上去:“你这是做什么?!”

一把推开左相的搀扶,谢清晏“扑通”一声,给左相跪下了。

第一百八十章 腹黑左相

“韶之!快起来!”惦念着谢清晏背后的伤,左相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跪,连忙去搀扶他,但是谢清晏却是跪在冰冷的地面,沉声道:

“韶之对不起外祖,请外祖任意处置!”

“你个混小子!知道对不起外祖我,就给我起来!”左相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外孙背后渗出的血迹,低声道:“韶之,外祖没有怪过你,敢利用外祖,外祖还心甘情愿帮你,说明你长大了。”

谢清晏心下喟叹。正是因为外祖的这份心思,所以他才更要请罪。

“岳父,就让这混小子跪着!”兵部尚书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就这样响起:“是小婿管教不严,让岳父见笑了。”

“韶之不关你的事情,你要是有事情,就好好管教你那个七儿子!”左相没好气怼了兵部尚书一句,有这样当爹的吗?韶之那些年纨绔,恐怕这个爹没少在其中推波助澜。

碰了一鼻子灰,兵部尚书一肚子委屈却不知道该给谁说,想着自己的夫人现在还在左相府,而兵部尚书府因为没有女主人,早就『乱』成一团,赶紧恭恭敬敬的说道:

“岳父,夫人在左相府已经居住不少时日,您看什么时候……”

“你要是真有心,就先管好你那几个小妾和庶子!”这边才说完自己的外孙,那边就要拐带自己的女儿,左相脸『色』更加难看,说话更加不客气。

谢清晏静静的跪在地上,心情却明朗了不少。

在外人眼中,左相是个威严的,老『奸』巨猾的丞相,但是在他眼中,他的外祖父其实是个有点黑心的老顽童,护短的狠。

训完兵部尚书,左相发现自己的外孙的还在跪着,转念一想,是兵部尚书打断了自己将外孙扶起来,看兵部尚书又不顺眼了三分:“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回去管教你的小妾!”

兵部尚书一脸难堪,如果这不是自己的岳丈,恐怕兵部尚书早就抬手打上去了。

连忙将谢清晏扶了起来,左相也不管兵部尚书杵在那里,一派心疼的嘘寒问暖:“韶之啊,你背上怎么样了?跟外祖回左相府修养吧,那里还有你娘,你堂妹也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了……”

谢清晏勉强直起身,笑的分外明朗:“多谢外祖!不过皇上恩赐,莫敢推辞,待外孙养好伤,就回左相府!”

“行!”左相想拍一拍谢清晏的肩膀,想起谢清晏身上有伤,改成了拍了拍谢清晏的手,笑的欣慰:“行,外祖等你回相府!”

“不行!”看着这祖孙情深的样子,兵部尚书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青筋暴起,他不容置喙的说道:“韶之,身为兵部尚书的嫡子,你哪里也不能去!”

“哼。”维护的把谢清晏挡在身后,左相神『色』不悦的看着兵部尚书:“怎么,你有问题?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本官的外孙?”

知道自己家外祖有点小黑心,但是听见左相的这一番话,谢清晏忍了很久,才把笑意给压制了下来。

左相直接把官职拿出来压兵部尚书,谁让丞相是正一品,而兵部尚书才正三品呢?

兵部尚书只觉得自己一口老血都要呕出来,连最后的告辞礼节都没有,冷冷的拂袖离开了。

“就是没礼!”左相训斥了一句,然后回过头苦口婆心的告诉谢清晏:“韶之啊,你爹就是那德『性』,你可千万别学他,多跟外祖学学!”

跟着外祖学什么,学腹黑吗?

谢清晏只觉得这段时间压在自己心上的乌云就此散去,他温润的笑了笑:“外祖放心,外孙不会学他的。”

“你真的不跟外祖回去?”看着时辰,左相也该离开了,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外孙会回去的。”谢清晏宽慰了左相一句,结果就看见左相听到这一句话,顿时神『色』变得可怜兮兮,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下意识挥去自己内心不该有的想法,怎么能将外祖和小狗相比呢?

知道外祖这是故意装可怜骗自己回去,谢清晏哭笑不得:“外祖,我答应你,肯定会回去的,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好你个混小子,知道撵外祖走了!”左相似乎忿忿的抱怨了一句,向前走,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你小子怎么回偏殿?”

“稍后会有人来抬外孙进去的。”谢清晏笑着回道。

这一句话本来是敷衍左相的,谢清晏是打算撑着回去,结果左相才离开不久,这句话就成真了。

谢清晏直接在宫门前晕倒了,被内侍抬回去的。

左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等到回府听见这件事,一阵叹气。

也不知道宫里到底有什么好,能让那个混小子不愿意出来。想到这里,左相忽然想起了和谢清晏素日关系很好的宋宓,连忙召来左相府的线人,问道:

“那个宋宓决定什么时候去考院熟悉环境?”

“回相爷的话,是明天。”

“明天?”左相也曾知贡举,知道此事十分严肃,一般约定好的时间,绝对不会爽约,因此不悦的冷哼了一声:“你去安排一下,那宋宓应该是清晨会去,埋伏在他必经之路上,狠狠揍她一顿!”

宋宓是谢清晏拔擢这件事的受益者,这是毋庸置疑,左相也知道打小谢清晏就喜欢保护宋宓,这事八成是傻小子自己提出来的。

虽然能看明白这一点,但是左相心情还是很不爽,凭什么他宋宓就好好的?

“哦,对了。”看着线人要离去,左相又补了一句:“别忘记套上他的头,到时候本相和你们一起去,狠狠补他几脚,给我外孙出气。”

这样想着,左相还不由自主的做了几个踢人的动作,感受自己踢人的威风不减年轻,这才放心了。

不提在朝政之中宋宓现在是最大的绊脚石,就那小子长的那娘里娘气的样子,左相就想揍他很久了。

皇上为什么好龙阳?都是被这群长相妖孽的臣子给带跑偏了!身为本朝忠良,左相觉得自己有义务整顿风气!

听到左相的这句话,线人的心抖了抖。其实相爷有些时候,比当今皇上还能闹腾……

而此刻待在偏殿的宋宓,无端觉得背后窜起凉气。

ps:感谢清小越的100起点币,笔芯~

今天下午限免就要结束了,小虞很忐忑,不知道会有多少小天使选择留下来。无论如何,感谢相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值得期待

没等宋宓多想,忽然就听见了偏殿之外传来动静。

迈出殿门看了一眼,宋宓徒然变了脸『色』。谢清晏这竖着出宫,怎么横着回来了!

连忙吩咐内侍将谢清晏放到床榻之上,召人去将太医院院判召了过来。

过了很久太医院院判才抵达过来,一张脸上有汗珠流下也顾不得擦,直接给谢清晏把了脉,然后将谢清晏的衣衫用剪刀剪开了,看了一眼伤口,连连摇头道:

“谢大人这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对于早朝上的事情,太医院院判也有略有耳闻,当即意识到自己方才那句话里有些敏感的问题,连连住了口,转了话题:“老夫为他再开一副『药』方,这一次,却是必须好好休息!不然神医再世也医治不好!”

“本官知道了,大人开『药』吧。”

太医院院判开了『药』方,递给了宋宓,这才吩咐道:“谢大人背后的背后又开裂了,大人若是空闲,不妨再帮他上一层『药』。”

“这种事情,院判大人亲自来做岂不更好?本官笨手笨脚的,恐手下没轻没重。”想着谢清晏一个大男人『裸』『露』着后背,自己去上『药』,宋宓就觉得脸颊发烫,因而问道。

“老夫倒是想亲自做。”太医院院判解释道:“老夫之前在内宫为尤太妃看诊,结果看诊到一半,接到这个消息,尤太妃就把臣撵了过来。现在尤太妃那里还在等着老夫过去。”

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想到尤太妃和尤裳的关系,宋宓也不好再留太医院院判,将太医院院判送出去,看着床榻之上昏睡过去的谢清晏,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她现在也是个男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谢清雅『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什么温凉的东西在他背上滑过,不由得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结果就看着宋宓俯身站在床榻旁,朱唇微抿,一派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后背。

这么大的动静,宋宓自然是察觉到了,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板着脸训斥道: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就是当场把你打晕,也不能由着你了!想着你谢韶之是个有分寸,结果呢?一次一次的把自己弄昏『迷』,昏『迷』很有意思吗?”

看着谢清晏背上狰狞的伤口,宋宓喋喋不休:“就算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我想想!一天天承受你昏『迷』的消息,我心脏受不了啊!”

越说越气恼,越说越想说,宋宓连珠炮似的又说了好些话,这才住了口。

一抬眸,就看见谢清晏半朦半胧的桃花瞳浅含笑意,温和笑着看着自己。

宋宓腾的一下子红了脸,气氛霎时间尴尬起来,宋宓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脸别过去。

谢清晏忍着背上传来的灼人感,强自拉了宋宓的手,温声道:“子期你这般关心我,我很欢喜。”

浅浅淡淡的一声,就这样深深的击入宋宓心底那抹柔软。

蹲下身来,笑着『揉』了『揉』谢清晏的头,宋宓低声道:“无妨,我一直把你当自己的亲兄长看待,自然要关心的。”

很正常的一句话,却如同一柄利剑,深深的刺入谢清晏心里,他原本含笑的唇角就那般定格,眼中情绪瞬间龟裂。

宋宓没太在意,以为谢清晏是不喜自己『揉』他头发的动作,连忙松了手,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吧,翰林院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宋宓正要转身,忽然听见房梁之上有人吹了一声口哨,一抬头,看见房梁之上的那个人,不无惊喜的说道:“大诚子?”

站在房梁上结果被人看了个正着,还直接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大诚子蹲在房梁之上,果断选择了无视宋宓。

“大诚子不可任『性』!”虽然卧在床榻之上,谢清晏还是冷着脸训斥道:“宋大人是自己人,你下来吧。”

大诚子这才不情不愿的跳下房梁来,不情不愿地草草给宋宓行了个礼,然后看向谢清晏,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主子,您真的好厉害,不到两天,把自己弄晕过去两次。”

听见这一句话,宋宓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大诚子是谢清晏身边最得力的人,和季珩身边的隐三一个德『性』,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隐三虽然油嘴滑舌,但在季珩面前都会收敛,而这大诚子,最喜欢讽刺的,就是他的主子。

没搭理大诚子,谢清晏侧过眸,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如果他没有记错,他并没有和宋宓提过大诚子这个人,宋宓怎么知道的?还在第一面就直接叫出了大诚子的名字,看起来甚为熟捻。

见主子没搭自己的话,大诚子直觉没意思,把目光转向宋宓,笑嘻嘻道:“我很久没有见到主子,还想和我家主子好好温存温存,宋大人”

得,这是之间撵自己了。

宋宓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确实是阻碍主仆交流,正要退出去,就听谢清晏说道:“子期不是外人,大诚子你有话直说。”

“确定?”大诚子扫了宋宓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唯恐天下不『乱』的任『性』:“这件事嘛确实和宋大人有关。”

宋宓本来想推辞,一听大诚子这一句话,直接停住了脚步。她是知道谢清晏的权势的,她在京城的发展远远不及,既然大诚子这样说,必然是很重要的事情。

“直言。”谢清晏皱眉。

“是这样”大诚子嘿嘿一笑:“明日清晨宋大人不是要去考院熟悉熟悉嘛,相爷吩咐了人埋伏在宋大人的必经之路上,要狠狠的揍宋大人一顿,把他打成猪头。”

大诚子说话是一点没避讳,还有点轻微添油加醋的嫌疑:“相爷还说,要亲自去给宋大人补两脚。”

听了这话,宋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谢清晏。

左相,竟然是这样的相爷?

看出来宋宓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谢清晏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为自己外祖找场子:“外祖他私下行事有些不羁了些”

何止是不羁啊?简直是不羁不羁不羁!

宋宓腹诽,然后问道:“清晏,我若是利用你外祖一把当然,不会伤害你外祖,你介意吗?”

是自己外祖想要把宋宓揍成猪头在前,谢清晏静默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看见谢清晏首肯,宋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明日不知道哪个倒霉催会成为她的替揍鬼,不知道一向儒雅有度的左相揍起来人是什么模样。

这样想着,宋宓『摸』了『摸』下巴。

真是值得期待的一天呢。

第一百八十二章 替人挨揍

黎明,寂寂人定初。

“温隐,安排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吗?”宋宓安安稳稳的睡了个饱觉,起了个大早,然后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慵懒的问道。

“子期且放心。”温隐轻笑道:“事都安排妥当了,但是会不会按照预期发展就不一定了,毕竟变数太大。”

“无妨。”宋宓捋了捋自己的衣衫,然后低声道:“隐二!”

黑暗之中,隐二面无表的脸出现在宋宓面前。

“带我过去,凑个闹。”宋宓毫不客气的说道,没等隐二回答,又忽然喃喃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刚才那一句话莫名违和呢,好像哪里不对劲?”

“你之前叫隐二的时候都叫做多言,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叫隐二,你说哪里怪怪的?”温隐站在宋宓边,把宋宓的嘀咕声听入耳中,直接回答道。

黎明前夕,天光尚未破晓,天色朦胧之中,宋宓好像看见隐二的眉毛扭曲的抖了抖,顿时哈哈大笑道:

“我说哪里怪怪呢,多言啊,既然叫错了名字,你怎么不提醒我?我可是个知错就改的人,肯定会改回来的。”

好像自从想起前世的事之后,宋宓就自觉的把季珩边人当做自己人了,用起来也更加随且得心应手。

听见这话,一贯不说话的隐二终于憋不住了,一板一眼的说道:“不必,隐二本来就是我的称呼。”

“别和我客气,多言就多言,好听的一个名字。”宋宓随意的挥了挥手,再次把搁置了许久的“多言”名字给叫上了。

隐二顿时觉得自己要被憋出来内伤,黑着一张脸把宋宓带出去了。

而宋宓走去,宋府之内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随着宋宓事先安排的路向前走。

左相府。

“大诚子,外祖和子期那边怎么样了?”虽然背上有伤,但是一想起今早外祖的筹划,谢清晏早早就醒了。

“主子放心。”房梁之上,大诚子散漫的声音传来:“相爷边有不少暗卫,安危不用担心,至于宋大人,看样子筹谋不小。哦,对了。”

“什么?”

听见谢清晏追问,大诚子懒懒的道:“不久前咱们的人来报,说是内宫侧门正好有一辆马车,载着一个男子走了。”

大诚子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谢清晏那么聪明的人,不过瞬间,就明白了宋宓想做什么,心下微定。

青石巷,几乎所有有青石铺就的小巷都可以这么叫,但是在大恒的百姓眼中,青石巷却是一个很高雅的存在。

青石巷的尽头,就是大恒科举考院所在,而青石巷半途右拐,进入的是当朝权贵居住的乌衣巷,半途左拐,直接进入了御街。

左相蹲守在乌衣巷和青石巷交界拐弯处,由两个暗卫拉着,在蹲在了屋檐之上。

不多时,一辆乌篷马车向这里驶来。左相顿时做了一个手势,待那哒哒的马蹄声靠近的一瞬间,便有暗卫进入车内将车内人塞住嘴,蒙住了头。

如此一番动作,但是那乌篷马车的车夫没有丝毫察觉,马车一如既往的朝前行驶着,很快就将一行人甩在了后。

宋宓躲在御街和乌衣巷交界的某个屋檐下,尽力掩藏自己的气息。

多亏她时间选的巧,才到这边想看闹,就看见左相被暗卫带着过来了。

隐二是隐匿的高手,加上相府的暗卫做这种事揍人的事没什么难度,放松了警惕,宋宓才能在一旁偷偷看闹而不被人发现。

左相那边已经动手了,没等暗卫开始揍人,左相就被暗卫放了下来,只见左相直起,一脚一脚的踹着那人的股。

那力道之狠让宋宓忍不住抖了抖,左相就是左相啊,踹哪里不好,非踹股,是因为那里多死不了人吗?幸好大诚子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股开花的人就要是她了。

左相平里看起来那么儒雅又老狐狸的一个人,宋宓以为这种人只会动口不会动手,结果是……

这动手能力比动口能力还强!

一脚一脚的踢着躺在地上这个人的股,左相心顺畅了许多。他最疼的宝贝外孙成了那副模样,他不怪宋宓拉拢自己的外孙,外孙长大了,也不能一辈子活在荫蔽之下,但是他气愤宋宓拉拢了自己外孙,竟然还让他受伤!

就算是最后韶之是被宋宓救下来的又怎么样?如果不是宋宓,韶之可能被揍吗?当然不可能,自然也不会受伤。

越想左相越为自己的外孙感到委屈,又狠狠的踢了那人股几脚。

左相自认为自己是忠良的丞相,也是一个宅心仁厚的人,所以只踢了“宋宓”的股,而且连前面都没踢。

宋宓不知道左相这一番心理活动,只是偷偷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青石巷上的况。

被打的那个人似乎被堵住了嘴,根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宋宓暗自为这个为自己挨揍的大兄弟默哀了一把,随后想到这位大兄弟的份,不由得暗道一声活该,随后暗笑。

她都能想象到,天亮之后,京城到底会闹成什么样的一团。

或许在反复的踢滚之中,堵住嘴的布掉了出来,半晌,宋宓听见青石巷传来杀猪般的一声“啊”,停留在房檐上的鸟都被惊的四下飞散。

听见这一声,左相大惊。

这不是宋宓的声音!这……拦截的人是谁?

但是眼见着天色渐亮,干了这样的事,自然不好再深究到底踢的是谁,左相做了个手势,暗卫带着他,撤退的干干净净。

那不久前离开的乌篷马车车夫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拉了一车空气回去,返回来寻找,在半明的天色下恰好看见着头被打的哎呦个不停的人。

赶紧停下车来去看,发现真的是自己要找的人时候,车夫的一张脸简直都要皱成菊花了,哭丧着一张脸,把那人抬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片刻之后,宋府的马车经过这里,宋宓在隐二的掩护帮助之下顺利回到马车之上,向着青石巷尽头的考院走去。

一片宁静的青石巷,谁也不知道,不久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不知道

考院的人早已经接到了今翰林学士会来查探的消息,按照往惯例,一大早就在考院门口候着,足足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半刻钟,才见宋宓的马车姗姗来迟。

负责考院安排的正六品国子监司业连忙迎了出来,虽然宋宓来迟,却也不敢说什么,恭恭敬敬的将宋宓迎了进去。

这一次,翰林学士宋宓知贡举,翰林院主掌科举判卷,翰林院风头正盛,谁也不愿意去触翰林院的霉头。

等着国子监司业带着自己把考院都转了一遍之后,宋宓心中有了个大概描摹,就听刘梦远跑来禀报道:“大人,外面有宫里来的内侍,说要给您传皇上的口谕。”

宋宓心里清楚十有**是因为今早的事,连忙点头,和国子监司业一起向考院门口走去。

“宋大人。”看见宋宓的影,小顺子满脸堆笑道:“咱家来传皇上口谕了。”

果不其然,正如宋宓所料,这个口谕正是季珩要她进宫的。

悄悄的塞了一包银子过去,宋宓低声问道:“顺公公,事可严重?”

“没事。”不是什么大事,小顺子也乐得收银子,直接说道:“也就是右相的嫡子,李侍郎被人在青石巷上被人打了,右相进宫求皇上帮忙调查,有人说大人今早经过,这才传入宫中问医生罢了。”

右相嫡子李侍郎在青石巷上被打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左相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书房之中品茶。

一听自己踹的人不是宋宓,是右相的嫡子,顿时乐了。

他和右相一直不对付,而右相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竟然靠着右相成为了兵部侍郎,这件事他不满很久了,没想到差阳错竟然打错了人。

不过……打的好!他想打李侍郎很久了,一直没有契机动手,这一次简直是上天的安排!

宋宓一路进入宫中,被小顺子引入御书房中,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李侍郎比常人大了一倍也翘了一倍的股。

就那样撅着,看起来甚是搞笑。

宋宓忍住了自己的笑意,恭恭敬敬的见了礼。

知道宋宓就是来走过场的,季珩不过是被右相折腾的没办法才派小顺子传宋宓过来的,因此随意的让宋宓起。

结果看见宋宓,右相顿时冷哼一声,极其不善地说道:“宋大人今早经过青石巷,我儿被打的事,你可见到了?”

宋宓心中顿时警惕起来,怎么,这右相还想把这件事和自己攀扯上关系不成?

“下官也是才知道此事。”宋宓恭恭敬敬的回话,偷偷瞥了猪股的李侍郎一眼,感叹道:“李侍郎平白遭此无妄之灾,是应该好好调查才是,不过”

说话最怕转折,右相的目光顿时转了过去,神色不悦地问道:“不过什么?”

“下官是因为要去考院,才会在那个时辰经过青石巷,不知道侍郎大人,为何会经过青石巷?”

一句话问的李侍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就说不让自己的父亲来追究这件事,结果父亲非让自己顶着猪股入宫求个公道。

别以为他蠢他就不知道,父亲明明是想利用此事得到某些利益,达成某些目的!可叹他自己的人丢的都找不回来了!

“此话极对。”季珩早已经被右相折腾的脑袋疼,如果不是看在右相的权势上,早就把右相丢了出去:“不知道李侍郎在那么早的时间点经过青石巷做什么?朕记得今不必早朝,兵部也并没有什么急事。”

“微臣……微臣……”李侍郎支支吾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逆子,该说就说,犹豫什么?!”简直,右相就想在李侍郎股上踹一脚,但是看着李侍郎股的样子,又没动作。

李侍郎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叫嚷道:“臣才从逍遥楼出来没多久!”

听见李侍郎的话,右相的脸色变了。他来讨公道的时候,一心想着的都是算计,却恰好忘记这个关键问题!

逍遥楼是什么地方,右相不可能不知道,但是李侍郎是逛青楼出来被人揍,说不定就是什么富家子弟寻仇之类的,怎么能污了圣听!

看见这一对父子如出一辙的神,宋宓低头垂眸,掩盖眼中的不屑。

逍遥楼?逍遥楼里的蝉衣再清楚不过,李侍郎根本没有去,他是从宫里出来的!

至于去了内宫哪里?当然是那个年轻貌美的高太贵妃的含香!

当初查出这样的消息的时候,宋宓也很震惊,但是想着这件事或许可以加以利用,没想到那么快就利用上了。

闹了这样一出,右相只要是有点脸的,就不会再要求季珩给做主。

果不其然,草草的告了歉,右相带着李侍郎匆匆走了,看样子,李侍郎的股要肿的更高了,倒是宋宓这个被询问的人,还待在原地。

看着人都散去了,季珩这才起,拉过宋宓,让她陪自己坐在御书房书桌后面的大椅之上,肯定道:“这件事和你有关吧?”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虽然距离上次见面才过去不久,但是宋宓却感觉满心都是相思,轻轻把头靠在季珩肩膀上,微微闭上了眼,轻声道:

“李侍郎就是给森林播种的那个人。”

“嗯?”季珩正专心的垂眸把玩着宋宓纤细的玉手,一时没注意到宋宓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说……”宋宓微微昂起头,抬眸笑道:“李侍郎就是和高太贵妃那什么的那个人。”

虽然是关于自己老爹绿云压顶的事,但是先皇那么多嫔妃,先皇还是个不怎么行的,保不齐就有寂寞难耐的宫妃和哪个侍卫成了好事,要真去追究,恐怕就不是一片森林那么简单。

所以季珩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事本上,他只是凑近了宋宓,低沉而磁的声音缓声问道:

“那什么……是什么?”

一句不算是调戏的话,但是宋宓的脸不自觉浮起淡淡红晕,咬了咬唇,想的是

季珩前世真的没靠近过女人,恐怕也没有教习宫女教导过他周公之礼,他该不会……真的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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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胆大妄为

不过,宋宓不知道的是,先皇是没派教习宫女,但是派了两个内侍,假凤虚凰地给季珩草草演示了一番。

看见宋宓一张俏脸之上布满了红晕,季珩低头,唇轻轻触及宋宓细腻的脸颊,闷笑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朕不知道吧?朕知道的,或许比你认为的,要多很多……”

季珩的唇微凉,蹭在宋宓温的脸颊之上,截然不同的感受,正想向下滑去,噙住那艳滴的花瓣,却被宋宓推了一把,匆匆道:“我走了!”

说罢,竟然是连看也不看季珩一眼,脚步之快,近乎落荒而逃。

愉悦的挑了挑唇,季珩知道宋宓这是害羞了,伸出修长的手触了触自己唇,浅浅的笑了,带着一抹未知的甜蜜。

蹲在房梁之上的隐一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御书房,迎面而来的凉爽空气却吹不散宋宓脸颊之上灼。

深吸了一口气,宋宓正要离开,却恰好遇见了要进御书房的廖沉轩。

“宋翰”看见宋宓红彤彤的脸颊,廖沉轩的那个“林”字生生卡在那里,然后又勉强道:“翰林大人,正巧。”

知道廖沉轩又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宋宓也可能画蛇添足去解释,而是平复了绪,淡声道:“是巧,廖大人是要去御书房吗?皇上方才处理完右相的事……”

说了几句话,宋宓忽觉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果断住了口。

“本官……还有些事,稍等片刻再进去吧。”廖沉轩的脸色很是精彩,生怕自己也和宋宓一样的遭遇,连连摆手道:“宋大人有事就去忙吧。”

目送着宋宓离开,廖沉轩看着不远处御书房的门,果断朝宫里的恭房走去。

眼看科举越来越近,宋宓忙于科举的事,已经半个月没有进宫了。

越是接近科举,下拜帖的学子越是多,后来送进来的那些个拜帖,宋宓也没时间去看,索就丢在墙角落灰。

在一,宋宓又把基本拜帖扔到墙角落灰,给宋宓递拜帖的温隐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袖中取出一物道:

“子期,那些学子在递拜帖的时候,有一个学子交给了我一张字条,说字条之上只有三个字,大人一眼就可以看完,不会耽误大人的时间。”

“是吗?”宋宓正在审查着考院那边递来的资料,看的头昏脑涨,听见温隐如是说,就伸手将字条接了过来。

将卷折起的字条打开,巴掌大小的字条之上写了三个清隽的字:“积,蚀,溃。”

果真是简洁利索,一个多余的字没有。

这样的手段虽然不算怎么高明,但是却引起了宋宓的兴趣,她挑了挑眉,笑着道:“那学子恐怕还特意将拜帖递给你了吧?”

“确实是这样。”看着宋宓果真有兴趣,温隐也笑了:“不过能帮他递个字条,都是看在他长的着实清秀的面子上,所以他的拜帖,我自然不会特意分开递,诺”

温隐的目光转向方才才被宋宓扔到墙角那一堆拜帖:“这个学子的拜帖,刚刚才被你扔过去,就是那个边角之下镌刻了竹子的。”

“行,你先下去。”将温隐打发了出去,宋宓这才转蹲在墙角,去找哪个拜帖下有镌刻下的竹子。

拜帖虽多,但是那帖子是今才送进来的,因此宋宓一眼就看到了,将其拿起来,便有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竹子的清新味道萦绕在鼻尖。

不知道为什么,宋宓莫名觉得这味道和这人的字相得益彰,打开了拜帖,认真看了两行,宋宓的脸色忽然之间变的凝重起来。

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拜帖之上写这样的东西,这个人到底是恃才傲物太过自信,还是根本不通人事故?

深吸了一口气,宋宓认真的将这个学子写的东西全部看完,最后,看见落款之上有两个清逸的小字容行。

容行,看见这两个字,宋宓再也不敢忽视。

前世,容行连中三元!当然,仅仅一个连中三元只能说明这个人确实有真才实学,但是真正让宋宓重视的是,这个叫容行的,一入翰林,就开始果断的针对佞党和清党!

或许他也看出了朝政**之根源,就是在于新帝几乎处于傀儡地位,左右两相看似德高望重,尽心尽力,但是实际上,他们对朝政的把控,导致了大恒逐渐腐烂!

这样的一个人,初入翰林就有这样的胆魄,却是不容小视,不过可惜的是,那时候的宋宓还在努力的向上爬,没有多余的精力对此人照顾一二,结果……

佞党和清党联合起来,抓住了容行的恃才傲物的把柄,加上他太过锋芒毕露,最后生生含冤而死!

等到宋宓有能力的时候,再去探容成这个人,却只剩下骸骨,她还为此唏嘘不已,懊恼自己怎么没能维护好一个如此有才之人。

既然今生容行就这样把拜帖投到了自己这里,还以“积,蚀,溃”三个字引起了自己的注意,那么自己就姑且给他一个天地,不过,这一世,不能让他重蹈覆辙。

积,指的是扩大势力,不仅直指宋宓如今的心思,而且也表露出愿意为宋宓效劳的意思。

蚀,指的是一点点蚕食佞党和清党,佞党和清党根基太深牵扯太广,根本不可能连根拔起,那么就只能让他们慢慢被腐蚀!

溃,千里之堤毁于蚁,宋宓的势力是朝中新势力,因为弱小,并没有引起佞党和清党的重视,虽然针对宋宓,总没有什么特别实际的伤害,因为他们根本没将宋宓放在眼里。

而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势力,溃败佞党和清党,足够!

本来这一场科举,宋宓就是抱着培植自己势力的念头,如今竟然意外收获了容行此人,让宋宓对这次的科举,更是充满了期待。

很快,科举那天就到了。

宋宓为主考官,只需要在考院露个面就行了,毕竟这些学子是要在分配的号舍里待上三天的。

例行去考院走了一圈,宋宓倒是得到了这半个月来难得的闲暇时光,津津有味的看了一整天的话本子。

天色擦黑,宋宓懒得掌灯,正打算收起话本子回宋府,却忽然听见温隐有些慌张的来禀报道:

“子期,不好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稻子过敏

现在的宋宓,最怕的就是别人和她说“不好了”三个字。

默默的将手中的话本子合上,宋宓淡定的问道:“不着急,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温隐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平复了气息,这才缓声道:“考院那边,有学子吃了考院提供的东西,结果肚子疼,勉强坚持了一天,被疼晕过去了,口吐白沫,是被国子监的人强行给抬出来的。”

这话说的宋宓心里一紧,她抬眸问道:“那个学子是谁?”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是容行。

“那个学子叫做扬思举。”将名字说了出来,温隐有些为难的看着宋宓,问道:“子期,这件事要怎么处理?”

“这一次的考院,食物怎么会有问题?而且那么巧,就一个学子出了问题?”宋宓想的不是如何处理扬思举的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为何会出现食物中毒之上。

考院里学子科举,都是有自己的号舍的,三天之内,吃喝拉撒都是在这里面进行,按理来讲,号舍都是布置很妥当的,包括食物,都是由国子监统一提供,按理来讲,没有食物中毒的道理。

至于算计……科举乃国之大事,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算计在这件事上。

“下官也不知怎么回事。”温隐叹了一口气:“可怜那扬思举,据说还是豫州解元,十年寒窗,就这么被毁了……”

这话确实在理,宋宓起,将书桌上的话本子掩藏好,然后走了出去:“温编修,随本官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从马车之上下来,走到考院院门口,就能听见一阵躁动。

或许是因为考院必须要保持肃静,那躁动声不是很大,听的不是很真切。

宋宓迈步朝里面走去,却见考院的东厢房里,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躺在榻之上,脸色苍白,一双眼睛就那样直直的盯着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宋宓过来,那书生只是眼珠子动了动,然后又继续盯着天花板,直接无视了宋宓的存在。

感觉这书生不大好,宋宓靠近,温声问道:“扬思举?豫州的解元?”

解元两个字似乎触动了扬思举内心的那根弦,两行清泪就那样顺着扬思举的脸颊留了下来。

宋宓心生怜悯的同时又顿时觉得此人的抗打击着实太差,大恒的科举是每三年一次的,这一次出了意外,还有下一次可以准备,七尺男儿,何必惺惺作态。

见扬思举不说话,宋宓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晕倒在号舍之内?”

“那饼!”一句话戳到了扬思举的心,他腾的一下坐起,死死的握住了宋宓的手,强自忍道:“我自小稻子过敏,从不敢吃米,谁知国子监提供的饼,不是用面做的,而是用米!”

听见这个诡异的理由,宋宓差点没脚一软,摔出去。

稻子过敏?这是一种什么样神奇的cāo)作?

一直站在宋宓后的温隐看着宋宓一直在挣扎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却未果,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扬解元,在你面前的,可是翰林大人!请你自重!”

“翰林大人……”听见这个名号,扬思举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大人!在下恳求大人再给一次机会,在下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轻轻拨开扬思举攥着自己衣衫的手,宋宓默默叹了一口气。

科举必须要保证公正公平,今出了这等意外,她宋宓若是打开方便之门,那么后便有无数学子要求例外,如此以往,科举威严何在?

莫说晕在这里的是扬思举,哪怕是自己看好的容行晕了,自己也不可能退让一步。

摇了摇头,宋宓后退一步,沉声道:“扬思举,本官知你内心难过,但是科举不是只有这一次,你还有机会重新来过,所以没必要囿于此刻。”

说罢,宋宓转便离开了。

一是不愿再看扬思举悲戚的样子,二是,若这扬思举是个上道的,不必她安慰,也自然能明白。

厢房之内,扬思举郁的盯着宋宓离开的背影。

什么狗官,不过说的好听罢了!三年光,岂能这样错过?只要宋宓一句话,他就可以再进去考试!

结果这狗官怕事,竟然只是草草的安慰他一句,跑的比谁都快。宋宓……既然知贡举,这件事就是你的过错!既然无法弥补,就休怪他自己想办法讨回!

离开了考院,宋宓立刻召来了国子监司业。

国子监司业显然也知道考院那边出了事,心忐忑,不知道宋宓要如何处置。

“司业大人,下次若是再准备吃食,一定要好好调查清楚,那些学子可有什么忌,而且要把国子监准备的所有东西,出自哪里,一一写清,让所有的学子都心里有数,不要再弄出这样的事了。”知道这件事不怪国子监司业,宋宓心平气和,并没有迁怒。

要知道,国子监提供的面饼,米面掺杂,加以少许的盐,是多年未变的规矩,因为这三学子只能吃面饼,而米更能充饥,所以才会如此结合。

谁知道冒出来一个稻子过敏的扬思举?翻阅大恒史册,怕是哪里都找不到这么传奇的事了吧?偏偏被她宋宓遇到了。

在内心感叹自己的境遇是怎一个奇字了得,宋宓又叹了一口气。

这次知贡举,收拢一批人之后,她怕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知贡举了!

那扬思举虽然可惜了,但是宋宓问心无愧。科举是大恒最严肃的事,先例这种绝对不能开的,为了公平公正,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些,但是她没有做错。

扬思举,她有才之心,再观察些时,若是个可塑之才,在朝堂之上提携他一把也不无不可。

三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宋宓在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捏了一把汗。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批阅试卷的时候,这一次科举的策论题目很大,叫做“为政”。

不知道这群学子,能写什么样的锦绣文章。也不知道容行,会交上什么样的答卷。

但是让宋宓没想到的是,她的才之心还没发,就被一件事泼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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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风雨欲来

“果真是好样的。”考院批阅试卷的厢房里,宋宓居高临下的坐在案几之后,俯着跪在地上的扬思举,神冷漠。

扬思举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却强自按捺着,抬头回以宋宓一个冷笑:“不敢。”

“果真的好样的。”宋宓忽而笑了,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若不是她多留了个心思,私下派隐二去在暗处看着那些科举试卷,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乱子!

这个扬思举,竟然想烧了这些试卷!

因为这一次没有得到机会,所以心生怨怼?想起最初扬思举抱着自己的大腿匍匐在边痛哭流涕的模样,宋宓笑的更加明媚。

扬思举是有这个贼心的,却没这个贼胆。是谁给了他这个胆子?

看着扬思举虽然紧张但是却也平静的模样,宋宓轻轻蜷缩了手指。这是……有所依仗吧?

那他的依仗是谁呢?右相,或者说是季皙?

宋宓收敛了笑容,面无表道:“送去大理寺吧。”

考院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豆大的灯光摇曳,光线不算太亮,也还算柔和。

宋宓心若止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考卷。这是容行的答卷,关于“为政”二字,字字犀利,直指核心。

宋宓忽的笑了。

这是吃准了她会看中这篇文章?可是他容行知不知道,若她没有截了胡,这考卷被别人看见,又是怎么的一番波折?

到底还是太年轻。

这句话在脑海中滑过,宋宓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失笑。

说的好像她现在年纪很大似的。

不过前世加上今生,年纪也不算小了。

可惜容行的算盘要落空了。今生,他不可能再是连中三元的那个容行了。

这次会试,这会元的名头,她不会给容行的。这样试卷就不会被传颂出去。

这是苦心,希望他能明白。

收起试卷,宋宓眨了眨眼。她感觉自己这半月来似乎变化了许多。

或许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吧。

回到宋府,卧房之内一片昏暗,也没人掌灯。

宋宓只感觉这一天之内心力憔悴,也没有说话,凭着感觉摸到了自己榻之上,倒头便是要睡。

才躺下,宋宓便是一惊,猛然起就要喊人。

却有人捂住了她的唇,低声道:“是朕。”

松了一口气,拉开那人的手,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是季珩之后,宋宓嗔怪了一声:“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季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下巴倚在宋宓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声道:“这段时间朕很忙,但是一直在关注着你的消息。你辛苦了。”

宋宓笑了,这一天笑了很多次,唯有这一次的笑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愉悦:“所以呢?皇上半夜私闯臣宅,就是为了告诉臣一句,臣辛苦了?”

“不是。”季珩伸手揽住了宋宓,顺势将她带入自己怀中,然后贴着她的耳朵,温声道:“其实朕真正想表达的,是……朕想你了。”

宋宓老脸一红,暗自啐了季珩一口。

哪里来的不正经小皇帝,就会这样调戏人。

大手覆在宋宓的手上,季珩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而是沉声道:“很快,很快……”

风雨来风满楼,暴风雨前的平静,很快就要到来了。

宋宓沉默。

她都快忘记了,前世是如何在朝中杀出一条血路了。

今生有了季珩帮助,她怎么觉得,更困难了呢?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和季珩说。

宋宓推了推季珩,声音还算温柔:“臣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季珩又重新把宋宓揽了回来,声音之中却带了几分朦胧,迷迷蒙蒙的传入宋宓耳中:

“知道朕是有多怕这一次失败?知道朕怕再转世,不一定还记得你?知道朕虽然累,但是一想起若是能这天下升平,可与你共执江山,心也是甘愿?”

一句一句,虽然平常,但是却直击宋宓的心。

她哑然抬眸,有些惊讶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季珩回应:“朕以为你这次只是简单的知贡举而已,却没想到,你的动作竟然那么快。”

“不能不快啊。”宋宓垂眸:“曾经去申州外任,一路之上的百姓疾苦,我皆看在眼中,却不能说,也不必说。”

这大恒在右相和左相手中一天,便多腐蚀一天,趁着他们还认为自己是蝼蚁的时候,不给予击溃的算计,难道要等他们注意到自己吗?

宋宓靠在季珩边,轻轻阖了眸。

风雨速来吧,她把这些妖魔鬼怪都好好清理清理,就可以真正和小皇帝安心胡闹了。

伸手拔掉了宋宓的簪子,揉了揉宋宓乌黑的秀发,季珩眼中满是垂怜,忽而想到了什么,季珩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问道:“那个容行,你很看重?”

原本阖上的眼眸忽地睁开,宋宓轻笑地注视着季珩:“你怎么知道?”

“他的策论,朕看了。恰好符合你心意。”季珩虽然也笑,但是那笑容之中却有些怪异:“为了护他,特意给了他会试第二甲,朕听说,容行甚是俊美,其风姿卓然,京城无公子可与之媲美。”

话题好像哪里怪怪的,宋宓疲惫极了,也懒得多想,大致回想了一下自己脑中的容行,慵懒的应了一声:“嗯。”

季珩手臂倏然收紧。她还嗯!她还嗯了!心里疯狂的灌醋,结果一低头,发现宋宓一句睡着了,呼吸清浅,静静的伏在自己怀中。

再多的醋也倒不出来了。

季珩一个人默默忍受着浓郁的酸气,想起自己方才和宋宓的一番对话,低笑。

这还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轻轻把宋宓在榻之上放置,然后季珩靠在宋宓边,揽住了她的腰。

同共枕,细细想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偌大的大恒,竟然只剩下她边,最让人安心了。幸好,还有她边足以让自己安心。

季珩亦沉沉睡去。

宫中伺候季珩的诸宫人都知道皇帝一夜未归,却也不敢说什么。

常在深宫之中生存,无人的感觉不灵敏。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知贡举,这是天下的大喜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中的气息都是凝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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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变了脸色

大理寺的牢狱里多了一个解元。

听说这个解元因为会试过敏而被迫放弃,诸侯鬼迷心窍想要烧了会试试卷,结果却被抓了个正着,送来了大理寺。

这运气真是不怎么样。

姚司直看天,看地,又看看自己,叹了一口气。

他的运气也不怎么样,几个司直,抓阄来审讯,好巧不巧就是自己。

而送这位被审讯的解元的人,是宋宓的。曾经一个不起眼的小官,如今已经是正五品的翰林学士,而且已经知贡举了。

自己在官场上蹉跎的岁月,都足以让宋宓喊自己一声爹了。

这样想着,姚司直又叹了一口气。

他的运气,怕是比那位解元还要差。

正要迈出去,去牢狱看看那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扬解元,姚司直忽然听见房梁之上有人传话:

“姚司直,宋大人请你去偏房小聚。”

这人是谁?姚司直抬起头,房梁之上黑乎乎的一片,一个黑乎乎的蹲在房梁之上,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宋大人在偏房。”

似乎是以为姚司直没听清,那黑乎乎的又说了一遍。

真是人啊!姚司直一抖,随后想,宋大人?哪个宋大人?翰林学士宋宓?估计就是了。

姚司直低头,向偏房走去。

偏房也黑,不过里面的人穿着的缃色衣袍,趁的原本清秀的容颜更加风光霁月,没能黑成一坨。

叱了一声自己在胡乱想些什么东西,一点都不符合自己严肃的年纪,姚司直恭恭敬敬的进去,行礼道:“宋大人。”

“姚大人,许久不见。”宋宓唇边含笑,笑容亲切,似乎是和熟悉的老友寒暄。

姚司直不敢托大,头低的更厉害:“许久不见,大人风姿更甚从前。”

听见这一句话,宋宓笑出了声:“姚大人,看来你变了不少。”

曾经呆板的姚司直,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类似恭维人的话,只会一板一眼的行事罢了。

知道宋宓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姚司直苦笑。但是他却没打算和宋宓多说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司直,在皇帝新宠面前抱怨仕途曲折,是不想活命了吗?

“姚大人,入朝为官近二十年了吧。”宋宓似是感慨,又似乎是替姚司直追忆:“从九品的师爷做到如今的大理寺司直,前十几年虽然坎坷,但至少偶有升迁,而如今,却在大理寺司直这个位置上,蹉跎了五年。”

“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宋宓一双眼眸清澈的看着姚司直,眼中是不加掩饰的诚意:“本官愿为姚大人提供扶云梯,只是不知姚大人,愿不愿乘风起?”

这话说的姚司直心中突突直跳,他谨慎的抬头看了宋宓一眼,又垂下了头,眼中犹疑不定。

半晌,他直起了,一字一顿的道:“为什么是我?”

宋宓笑了,径直走出这黑暗的偏房,亦是一字一顿的回复道:“因为值得。”

因为值得。姚司直在内心品味这句话,五味陈杂。多少年都没人说他值得,在外人眼中,他就是一个注定要在大理寺司直的位置上颐养天年的老司直。

而五年了,终于有人告诉他,值得。因为他的价值,所以值得。

如果宋大人是想拉拢自己为他效劳的话,不得不讲,有这个四个字,他姚司直,愿意上那贼船。

拢了拢上衣衫,宋宓走出了光明正大的走出了大理寺,一路之上大理寺众人皆低垂顺眼,不敢多言一个字。

隐隐约约之间,似乎听见有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看见没,那就是宋学士,最开始在京城任职时,他可是我们大理寺的人!”

“大理寺?那他现在竟然已经掌管了翰林院,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厉害不厉害说不准,但是此人绝对不能招惹就是了,你们一个二个,可要上点心……”

后面的话吹散在空中,再也听不清了。

宋宓无声笑了笑,径直向前走去。别人的讨论,与她无关。

至于她厉害不厉害。这一次知贡举之后,天下的人,就都该知道了。

会试的前三甲已经被自己筛选了出来,接下来的事及时誊写名单之类的事,宋宓倒是有更多的时间去筹谋,只不过在外人眼中,翰林学士每一天无所事事,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事。

宋宓在思考她如今在朝堂之中的可用之人。整个翰林院基本在她的掌握之中,温隐可信,杜……

思绪正纷乱的时候,宋宓听见温隐轻轻叩响了自己的门,然后轻声道:“大人,有一个自称是程思和的人,求见您。”

程思和!廖商陆的夫君。

这个差点被自己遗忘的名字再次出现在脑海,宋宓勾了勾唇角。

无论怎么样,不得不讲,这个程思和,来的恰是时候。不过现在,却不是见他的最佳时机。

宋宓低头看手中被自己涂的乱七八糟的宣纸,淡声道:“告诉程思和,本官如今正忙,改再见。”

皇宫之中,季珩在尽力控制着当下的局面。

虽然宋宓的目的很明确,要扳倒右相和左相,季珩也不是不信宋宓,但是在季珩看来,同时扳倒两相,带来的变动太大。

他面无面的看着面前的谢清晏,问道:“谢卿,关于这件事,你如何看待?”

没有叫韶之,足以说明季珩想听的,是谢清晏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谢清晏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因此他清润一笑,一扫往的玩世不恭:“微臣亦是认为不妥。”

亦是。足以说明,谢清晏明了季珩心思。

“谢卿可是想保全清党?”季珩看着奏折的目光微停,在谢清晏明朗的容颜之上打转,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皇上,何必试探。”谢清晏似笑非笑:“若是韶之有不二之心,何必跟随皇上,皇上这是关心则乱了。”

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季珩冷声道:“最近边境很是安稳。”

谢清晏颔首,不解季珩之意,只微笑,并不接话。

季珩的下一句话,却让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大绪波动的谢清晏徒然之间变了脸色。

第一百八十八章 溜了进去

“回纥王上表说我国科举盛事,他想派公主来共交两国之好。而朕查的消息中,回纥王知道宋宓是个女人。”

在季珩的一大段话之中,谢清晏准确的捕捉了季珩话中最关键的地方,不由犹疑道:“皇上……宋大人是女人?”

“哈哈,朕差点忘记给你说了,子期她是个女子。”季珩眨眨眼,看向谢清晏。

你不是个断袖吗?你不是喜欢宋宓吗?你现在觉得是不是很难受?

谢清晏的绪只在刹那间,随后拱手给季珩笑道:“微臣恭喜皇上,连女子中都能出宋大人这等巾帼,想必距离太平盛世不远了。”

怎么是这回答?季珩轻轻的向后靠,显然对于谢清晏这种反应不满意,却也不好再提起来刺激一番,那也未免太恶趣味了些,只好换了话题:

“回纥王想派遣他们国家的公主,陵罗公主过来,不过被朕给驳斥回去了。想必近期回纥是不会有什么动作了,但是朕怀疑回纥和大恒内部的人有所勾结,你需要留意一些才是。”

“回纥未免太不懂事,科举乃我大恒内部盛世,怎么能插一手?那算是什么?”谢清晏也忍不住驳斥了一句。

季珩笑了笑:“它要是真的不懂事就罢了,怕就怕,是有人教它不懂事。罢了,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子期,子期那么聪明的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

“臣知道了。”对于宋宓是女子季珩怎么知道的疑问,谢清晏憋了一肚子的问题,但是他不能去问季珩,只能亲自去问宋宓。

“啊”

大理寺潮湿的地牢之中,隐隐传来杀猪般的叫声。顺着潮湿暗的地牢向内看去,可以看见一个男子被绑在十字木架之上,鲜血淋漓,一双眼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用刑的人。

“你这是动用私刑!我可是解元,这样做是违法的!”

“是吗?”姚司直坐在不远处的影之中,冷笑道:“扬解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而你屈死不招的话,只会死的很惨。”

“胡说!”扬思举简直是用尽了全的力气怒吼回去。

见状,姚司直眯了眯眼,摸了摸下巴。还真叫宋大人说对了?这扬思举真的有同伙?看来这扬思举确实很废物啊,就这么一激,什么都藏不住了?

手一扬,已经准备好的刑具毫不犹豫的落了下去,杀猪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躲在暗处监视这一切的隐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难道真的因为宋宓两句话,这姚司直就投靠了宋宓?这怕不是蠢的?

“我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扬思举近乎虚脱的吼道。

“这才对。”姚司直淡淡的笑了笑,示意手下的那些人放下刑具,问道:“扬解元,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官,到底是谁给了底气去焚烧科举的试卷了吧?”

而宋宓这边,一回到翰林院,就听见有翰林院挤眉弄眼的说有一个俊美无双的公子在等自己。

看着翰林院里的人那一阵八卦兮兮的模样,宋宓无声的笑了笑,迈步走了进去。

说句实在话,能被说成俊美无双,除了谢清晏就是季珩。而季珩在皇宫,不可能随意出来,更不可能这样光明正大的等自己,那么那个人,只能是谢清晏。

翰林院的院子,有公子如玉,静静的伫立在中央,淡淡的看着前方,目光没有焦距,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听见宋宓的脚步声,谢清晏转过,猛的一把扑过来,紧紧的握住宋宓的肩膀,语气虽然尽力平和,但是还是透露出了几分激动:

“你告诉皇上你是个女子的事实了?”

什么鬼?听见谢清晏的话,宋宓原本淡定的表瞬间龟裂。

她不自然的拍开谢清晏的爪子,干笑道:“你怎么知道?皇上告诉你的?”

“宋子期啊宋子期,你是不是傻!”谢清晏一个淡然的人,听见宋宓话,竟然有些炸毛的趋势:“这可是你的秘密,你怎么能乱说!”

瞧这话说的。

宋宓歪了歪脑袋,上下扫视了谢清晏一眼,问道:“所以,韶之,你只是愤怒我把秘密告诉了皇上?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去固州平反的时候。”谢清晏草草的回复了一句,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你知道什么是秘密吗?是今你与别人增进感的方式,却是明伤你于无形的死!子期啊,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想着用这样的方式取得皇上的信任?!”

原来是以为自己用秘密换取季珩的信任,所以才那么生气?

宋宓心头一暖,踮起脚尖,揉了揉谢清晏的三千乌发,温柔笑道:

“韶之尽管放心,我不是那等没有分寸的人,所以你担心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手掌下的头发手感实在是太好了,宋宓都有些舍不得收手。

难怪季珩那么喜欢揉自己的头发,原来揉起来真的很舒服。这样想着,宋宓暗暗决定等到这一切事都忙过去之后,一定要亲自揉了一揉季珩的头发。

历史上第一个敢揉龙头的人,她的行为是可以被记入史册的吧?

“你还要揉多久?”看着宋宓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脸傻笑的样子,谢清晏无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边境上的回纥国王不知道为何,知道了你是女子的份,好像要派人针对你,对于现在的局势,你需要小心。”

“竟然有这样的事?”宋宓收回了手,思索道:“韶之,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是用回纥国来阻碍我们的行动而已。”谢清晏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依我之见,现在只把矛头针对到右相那里比较好。就算有损失,也能最快的弥补上去。”

“是么?”宋宓似笑非笑的看了谢清晏一眼,直把谢清晏看的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承认道:“当然也有我外祖是清党之首的原因,能护他们一时是一时吧。”

夜幕降临,内宫之中因为许久没有男子踏足而气更深的含香,忽然有一个带着阳刚之气的真男人悄悄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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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心情真好

烛光昏暗,高太贵妃只隐隐约约看见有一个男子顺着之前的位置偷偷溜了进来,心中一喜,声呼唤道:“你个小冤家,怎么过了那么久才来看奴家……”

那男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先把高太贵妃抱在怀中抚一番,而是直接饿狼一般扑了上去。

高太贵妃愕然,随后两条嫩白的手臂如同藤蔓一般静静攀附住了面前人的脖子,声道:“冤家,别那么心急嘛……”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高太贵妃去看枕边人,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那个冤家!

心中一惊,她腾的一下坐起,颤声道:“你……你是谁?私入内宫,这可是死罪!哪来的腌人,脏了本宫的子!”

“脏了你的子?”男人看了高太贵妃,又重新把高太贵妃拉到下,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开始动作:“我看你享受的很呢!比青楼的花姐还**!”

又是一番颠倒,高太贵妃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迎合,最后闭着眼睛紧紧抓着前面的男人:“用力!”

草草结束之后,那男子站起,把如同死狗一般的高太贵妃一推,说道:“大人让我来告诉你,之前该准备的事也该准备上了,你最好乖乖的配合。”

“知道了。”高太贵妃上气不接下气,勉强吐出三个字。

男子邪的眼睛又上下扫了高太贵妃一眼,叹息如此妙的人只能啃今一次,还是因为大人的股肿的太厉害,着实进行了不了事,而高太贵妃又是个饥渴的,这好事才能落到他头上。

要是大人在青石巷多被人揍几回就好了……这男子如是想到。

会试不久之后便是试,这一,所有参加试的学子都精神抖擞的候在金銮外,目光崇敬的打量着面前雄伟巍峨的金銮。

如果今他们的文章能得皇上的青眼,那么从此之后,这金銮,就有他们的一席之地了。

容行亦站在诸位学子之中,不过他量高挑,一举一动之中都犹如竹之风骨,让人莫名移不开目光。

不少学子向容行投来羡慕嫉妒的模样。这试虽然是靠才学征服皇帝,有些时候,也是需要脸的。

一个二十五岁的少年,和一个五十二岁的老头子,你更愿意常常看见谁在面前晃悠?

这答案呼之出,而同理,一个长相俊美的少年,和一个长相一般般的少年,你更愿意多看谁两眼?

这答案就更显而易见了。

对于这些各异的目光,容行只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宠辱不惊的模样。

在外暗暗观察这些学子的宋宓又在容行的印象好了很多。不愧是她想要拔擢的人,看看这通的气度,怎么都抵挡不住。

一个学子在细微处的表现最能体现人品,在这短短一刻的时间之内,宋宓又迅速瞄住了另外几个学子,如果不出意外,这几个学子金榜题名是妥妥的了。

鸣钟敲响,学子恭恭敬敬的低着头进入了金銮,宋宓也从偏门走了进去。

容行虽然是低着头,但是却在宋宓走进来的时候好巧不巧微微抬起了头,和宋宓对视了个正着。

宋宓的心头就是一跳,却见那清隽如竹的公子朝着自己淡淡一笑,便找到位置坐了下去,不再多看自己一眼。

暗自松了一口气之后,宋宓竟是笑了。明明自己才是这一次的主考官之一,结果被容行那一眼看的,竟然有一种自己是来赶考,他才是主考官的错觉。

坐在上首的季珩把宋宓和那个一来就不容人忽视的学子一眼对视尽数收入眼底。

不动声色的吩咐乐启公公拿出这一次试学子座次舆图,一眼扫到那位置上学子的名字,季珩的脸顿时如同摸了锅灰一样。

容行!是那个阿宓亲口承认她很看重的学子!

想到这里,季珩的视线一直落在容行上,不定的打量着。没自己长的俊,没自己有气度,甚至那字也没有自己的好看,阿宓到底看重他什么?

宋宓的目光虽然是没有焦点的,但是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有些目光分散到容行上。

这一世的容行和前世相比,少了几分锋芒和青涩,更多了几分稳重,只是希望他不要在试之上锋芒毕露,毕竟这试阅卷的虽然是季珩,但是会由国子监和翰林院同时看过。

试进行的很快,也极其容易饿。

不少学子写着写着都觉得疲软,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拿起旁宫中准备的食物,开始小口的小口咀嚼起来。

既然是试,就不会把食物准备的太寒酸,那书桌旁的小篮子之中,糕点装了至少五种,还有各种米食,总之都是那种管饱又不会散发出味道的食物。

不少学子都吃罢了东西,继续开始写,而容行一直没有放下笔,而是伏案沉默的写着,周围的一切动静都似乎和他无关。

宋宓的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容行上。

这是第七眼了!小皇帝上的寒气又冷了一分,乐启公公不动声色的悄悄后退了一步。

又过了一个时辰,试终于结束了,诸位学子整齐划一的告辞离去。

季珩拂袖离开了金銮,乐启公公在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您未曾用午膳,可传膳?”

“不必了!”季珩脚步走的更快,吃什么吃,气都气饱了。

转念一想,宋宓还没有用午膳,就这样回府又要饿着一阵肚子,又改变了主意,冷着一张脸说道:“给朕传膳,顺便把宋学士给朕叫过来,就说朕见她知贡举辛苦,特赐她与朕同桌而食。”

御膳房都是准备好的饭菜,是以等到宋宓抵达季珩寝宫的时候,饭菜已经摆上了。

不看见的时候还没什么什么感觉,如今一看到这些饭菜,那种饥饿感就忽然之间涌了上来。

季珩面无表的和宋宓吃完了一桌饭,一直无言。宋宓在想事,也没注意到季珩越来越臭的脸色。

等到用膳完毕,季珩回到御书房去看这一次试的试卷,问道:“这一次试,可有姓容的?”

“回皇上的话,有一个叫容行的。”国子监来帮忙的人连忙找了找,说道。

“是吗……”季珩面无表,冷气不要钱的飕飕朝外冒,黑着一张脸说道:“朕今心非常好,容行的试名次,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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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你蹲下来

季珩本来是想让容行直接落榜的。

但是转念一想,这容行是阿宓看中的,怕是要在接下来的事之中委以重用,若是直接落榜,恐怕是不好看,因为便淡淡的说道:

“给这个容行以金榜末名。”

容行是金榜题名了不错,不过是最末的。

那边已经有人看过了容行的文章,那文章真的可称作锦绣文章,提笔起落之间,有沟壑,安邦大计绝不含糊。

不少直臣认定皇上这又是随心闹了一出,连卷子都没看,怎么能乱给人定下名次呢?

“皇上,这容行才华横溢,若皇上愿看一二,恐会有更好的论断。”

翰林院有个自认自己是皇上手下忠臣的人出列,诚恳的劝谏道。

季珩无声的冷哼了一声,无论看与不看,容行就是不行,但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季珩还是接过了容行的卷子,大致扫了一眼,就开始鸡蛋里面挑骨头。

“这字看起来娘里娘气,那容行怕不是个娘娘腔?”

看过容行试卷的人仔细想了想,那一手清隽的好字,温润而不失锋芒,有竹之精神熔铸,怎么就成了娘里娘气?

“这策论根本都没说到点子上,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又有一批认真琢磨了容行卷子内容的人好好回想,那建议条条陈列,再朴实不过了,怎么就成纸上谈兵了?

说白了,就是皇上看这个人不顺眼,所以什么都是不对的呗。这群人精顿时了悟,纷纷附和道:“皇上说的极是。”

反正也已经金榜题名了,就是名次低了些而已,只要能为朝堂效力,谁在乎科举的名次高一些还是低一些?

这边宫人正要提笔把容行的名次写下,那厢小顺子进来禀报道:“皇上,翰林学士宋大人求见。”

“宣。”想起今吃的那一顿憋气的饭,季珩想着宋宓这个小东西莫不是来道歉了?神愉悦了一些,宣。

结果宋宓一进来,恭恭敬敬的给季珩行了礼,淡声道:“皇上,臣这次来,是想给皇上说一事。”

“什么事?”

“这一次参加试的容行,文采不行,人品不行,文章更是纸上谈兵,臣觉得此人不堪大用,恐皇上受了欺骗,给了他状元的名头,故来相劝。”

宋宓笑意盈盈,说了一堆反话,抬眸,浅笑着看着季珩。

季珩顿时头疼了。

好了,这是知道他会在名次上给容行难堪,故意拿反话来威胁自己呢,若是这状元的名头不给容行,谁知道宋宓会干出什么事。

季珩板着一张脸,斥责道:“卿此言偏颇,朕已看容状元的答卷,字字珠玑,妙笔生花的文章,就是状元也当得。”

那边正在写容行名字的内侍手顿时一顿,得了,他也不急着写了,还是等到皇上都决定好了再说吧。

“皇上独具慧眼,是臣愚钝。”宋宓一脸羞愧,恭恭敬敬的行礼,那语气,那眼神,无一不再表达对季珩的英明神武佩服的五体投地。

季珩会信了她的才有鬼,冷着一张脸说道:“宋卿随朕到偏来,朕有些事要和你说。”

等到了偏,看着内侍把宫门关上,整个内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冷着一张脸的顿时变成了宋宓,她显然是生气了,看也没看季珩一眼。

季珩暗戳戳的想,自己的臣子不高兴了,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还要费心费力的哄着,皇帝当成自己这个样子,真是窝囊的没边了。

想归想,但是该哄还是要哄的,季珩果断绕到宋宓面前,讨好的笑道:“阿宓,我知道错了。”

还知道给列祖列宗的皇帝留点面子,没带“朕”这个字。

但是宋宓却是不领他的,默默的把头转到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皇上没错,一点小事,就想把一个拥有前程的人给毁了,是臣愚钝,没看出皇上竟然那么厉害。”

季珩有些发愣,他不过是把原本有状元的之才的人给扔到了末流而已,怎么就成了毁人前程了?

但是阿宓说的,就算没有毁,也是毁了。季珩叹了一口气,又更加诚恳的道歉道:“阿宓,朕真的知道错了。”

“你哪里错了?”当今皇上都第二次亲口道歉了,也不能太不给面子,宋宓就势问道。

结果小皇帝就滔滔不绝的说开了:

“朕不该因为你在试上看了这容行七眼就不开心,不该因为这容行没有朕俊美,没有朕的字写的好看,没有朕文章做的好,没有朕有气度就把他扔到了试末名的位置上。”

小皇帝无视宋宓不停抽的嘴角,忧愁的说道:

“没办法,这天下,比朕俊美,比朕的字写的好看,比朕的文章做的好,比朕有气度的人已经灭绝了,剩下的还没有生出来,朕不该因为这样的小事就生气……”

本来是想惩罚小皇帝做事太任,因为些许小事就闹这样的动静,但是被季珩这样一说,宋宓真的有气也撒不出了,忍不住笑了。

小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势揽了宋宓:“朕转念一想,连朕这么好的人才有资格站在阿宓边,容行那个样样都不如朕的人更不可能了,所以朕一点都不担心了。”

“没脸没皮,没羞没躁。”宋宓拉开季珩紧紧揽着自己的手,啐了一声。

“阿宓这话不能这样说,要知道无论是内宫还是前朝,这些人虽然感觉朕不靠谱,但是怕朕怕的狠,就是因为朕太有脸有皮了。”

季珩揉了揉宋宓的头发,原本郁结了一整天的心也莫名的飞扬起来:

“朕,只在你面前没脸没皮,没羞没躁。”

现在的小皇帝说起话越来越厉害了,宋宓无端红了脸,拍开季珩不停揉着自己头发的手,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笑着靠近季珩,凑在季珩耳边说:

“桓桓,你蹲下来。”

女子温兰的气息在耳边萦绕,季珩向后退了一步,耳根子有些红,但是却大义凌然的说道:

“阿宓,朕可是皇帝,怎么可能听你的话!”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季珩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蹲到了宋宓脚边。

宋宓撇了撇嘴。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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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真被绑了

不过季珩本就长的好看,他这一蹲下来,宋宓更是将这美色尽收眼底,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耳根处有些发烫。

暗啐了自己一句不争取,宋宓笑眯眯的弯腰,好好的揉了揉了季珩的脑袋。

感受到宋宓的动作,季珩瞬间石化了。

为什么……为什么和他想的不一样!阿宓不应该是被他的那一番话感动了,然后忍不住想亲他一口来弥补吗?

为什么是揉头发!为什么为什么?

季珩在心中问了无数个为什么,转念一想,能被阿宓揉头发,这感觉也好的,于是半眯了眼,任由宋宓揉个痛快。

宋宓本来是有些报复心理,但是看季珩这个模样,心也忍不住越来越软。

她的桓桓就是她的桓桓,还是早掌权,不再被左相和右相钳制,那时候才能在所有的朝政大事上肆无忌惮的……关门,放季珩!

“揉够了?”季珩睁开眼眸,一双隼眸之中的深浓的简直要把宋宓溺毙进去。

宋宓果断收回了手,不再受这美色蛊惑,一本正经的说道:“皇上说笑了,臣是看有个蚊子竟然斗胆非到龙头之上,所以帮助皇上驱赶这胆大妄为的蚊子罢了。”

这都秋初了,科举秋闱都进行了,苍蝇都没半只,哪里来的蚊子?

季珩心知肚明,也不拆穿宋宓的谎言,而是靠近了宋宓,低声说道:

“阿宓,上一次朕和你一起出宫,结果有谢清晏那个不懂事的闪闪发光,放榜还有几,朕那么忙,肯定看的更慢,所以,这天色如此之好,不如和朕一起出宫体察民?”

说着,季珩眼巴巴的看着宋宓,没有一句恳请的话,但是就是让你不忍心拒绝。

宋宓想起这次放榜之后,恐怕不久就要在朝堂之中掀起腥风血雨,恐怕那段时间会忙的更加了厉害,当即也不忍心拒绝了,柔声道:“好。”

老天爷也是给几分面子的,见大恒皇帝要带着翰林学士出去浪,月色也狡黠了几分。

宋宓从宫墙下的狗洞里气喘吁吁的爬了出去之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季珩,低吼道:“你既然可以出来,为什么还让我钻狗洞!”

还以为季珩是要用轻功带她出去呢,结果是钻狗洞!想到这里,宋宓想咬季珩一口的心都有了,她可是翰林学士,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宫的!

被季珩这么一弄,竟然只能钻狗洞!

“这不是月色太亮,你的目标在月色之下太显眼了吗?”季珩干笑了两声,帮宋宓拿掉了头发上的草。

宋宓狠狠的拍掉了季珩的手。这是嫌弃她胖?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好了,走吧。”看着宋宓吃瘪的样子,季珩就是莫名其妙的心大好,揽着宋宓朝前走。

宋宓想扒开季珩的狗爪子,那狗爪子却抓的更紧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谎道:“坊市人多,如果不拉紧一些,是很容易弄丢的。”

看着眼前距离坊市极远的街道,这条街上明明只有那么几个人!

宋宓狠狠的抽了抽眼皮,懒得搭理季珩。反正现在入秋,入夜之后天气太凉,季珩想抱着就抱着吧,一个天然暖炉的感觉也很不错。

哪知没走几步,就有三四个凶神恶煞的小贼拦在前面,一脸贼笑的看着宋宓和季珩两个人:“哪里来的两个那么俊俏的小公子,看着穿着,怕是非常有钱吧?若是绑了去卖钱,下辈子都不用愁了!”

那贼说完,后的几个黑成一坨的贼顿时配合的桀笑起来:“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公子来!”

季珩一把抱住了宋宓,口中道:“娘子莫怕!为夫来保护你!”

宋宓眉心一跳。娘子你个大头鬼!

说着,左手一手揽着宋宓,右手一出手,那几个贼同时倒下,然后说出那句最经典的话:

“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罢,滚尿流的跑的不见了人影。

季珩义愤填膺:“天子脚下,这群贼人竟然那么嚣张,五城兵马指挥司是干什么吃的?京兆尹是做什么用的?朕下次一定要好好训斥他们一番!”

宋宓淡定的睨了季珩一眼,平静的说道:“够了啊,演的太假了。”

想英雄救美结果被揭穿了……

季珩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问道:“阿宓,你怎么看出来那是假的?”

哪哪都假的很!

你见过哪个绑匪整齐划一的桀笑?见过哪个绑匪齐刷刷的倒下去?季珩那手都还碰到他们呢!

宋宓不和脑残小皇帝说这种事,而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桓桓,怎么想着闹这么一出?”

“我是看你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所以想用这样的方式让你开始一些。”季珩拉着宋宓朝前走,还嘀咕道:

“话本子明明说,英雄救美是美人最喜欢的相遇方式,直接就能让美人芳心暗许,一点都不管用!什么话本子,朕回头就了它!”

听的宋宓眼角一阵抽搐,实在忍受不了,这才叹了一口道:“话本子上的英雄救美都是真实的,你这自己安排的,而且一看就那么假,怎么可能和话本子一样?”

“是这样吗?”听见宋宓的话,季珩摸了摸下巴,看了宋宓一眼,若有所思:“是不是如果真的英雄救美,你就会开心?”

宋宓表示没办法和季珩正常交流,所以没搭理季珩。

坊市是真的闹,大恒许夜市存在,而不少吃食都是夜晚吃,乎乎的才有感觉,所以走进坊市,宋宓就毫不顾忌形象的吃了一路。

“难怪你那么胖。”看着宋宓一口把一个糯米粑粑塞入嘴中,季珩感叹道:“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那么贪吃呢?”

“不然呢?”宋宓瞄了一眼自己缠了多层缠腰依旧能看得出曲线的腰,毫不顾忌的又塞了一个糯米粑粑进口中,鼓鼓囊囊的含糊说道:

“正是我贪吃,所以才能在之前给你带那么多好东西进去。”

吃了一路,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体察了一把民,宋宓打了个饱嗝:“桓桓,我积了食,想走回去,宫中不能缺了你,你快些回去。”

“我送你到府门口吧。”季珩把宋宓送到了距离宋府还有一丈的地方,实在是不能朝前凑了,再朝前就该被人看出来自己的份,这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了。

宋宓目送季珩的人影转出乌衣巷,转过要回府去,结果还没走一步,忽然背上一疼,就那么昏了过去。

混蛋季珩,为了英雄救美,竟然来真的?就算他真救了自己,自己也很想咬他一口!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宋宓这样在心里骂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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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差不多了

马车并不平稳,碾压在不算平坦的小路上,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宋宓已经醒了过来,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仔细听着动静。

“你醒了吧,别装了。”一声愉悦的笑声如同清泉流过心间,仅凭这悦耳的声音,只会给人一种面前的人很温和的错觉。

宋宓并没有动弹,谁知道面前的人是不是使诈,故意诈她的?在没有弄明白况之前,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喟叹,然后又化作虚无。

有淡淡的药香从马车之内传来,味道虽然不难闻,但是带着某种郁的气息,让人下意识抗拒。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宓感觉有人把自己抬了下来,有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要安置到哪里?”

然后就是几乎听不见的说话声,又被人抬着朝前走。

耳边似乎是有竹林沙沙的声音,在秋初的时节,微冷,宋宓不知不觉就起了一的鸡皮疙瘩。

虽然是闭着眼眸,但是宋宓还是感觉到面前的光线一暗,然后抬她的人把她放在一个类似榻的地方,就渐渐离去了。

这不知是什么地方,萦绕在鼻尖的,都是淡淡的药香味,和马车内的味道如出一辙,但是宋宓确定,这味道是来自房间内,而不是来自马车内的那个人。

宋宓闭目养神,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外面一点响动也听不见了,宋宓都等的有些昏昏睡了,这才睁开了眼眸。

结果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笑:“不错,你的耐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宋宓惊讶的瞪大了眼眸,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房间之内一片黑暗,隐隐约约之间能看见一个轮椅上人,坐在房子正中央,面朝着她。

季皙!

认出面前的人,宋宓的瞳孔骤然收缩,但是一房间黑暗的光线掩盖了她的神,遂淡定的笑道:“不知道公子这是何意?”

“宋姑娘,别装了。”季皙的声音依旧温和,三月风入暖一般,但是听在宋宓耳中却如同凛冬寒风:“在下和宋姑娘还是一盘残棋未下,想邀姑娘续完此局。”

“是么?”宋宓无喜无悲,也没有什么绪:“多谢公子挂念,我若是下完了那局棋,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那要看季珩的本事了。”季皙温声道,原本是威胁的话,由他说出来,却像是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

懒得和季皙废话,宋宓抬手:“把棋局拿过来吧。”

“阿横,棋局。”

季皙话落,有一个老奴恭恭敬敬的捧着棋盘进来,后跟了两个字男子,一人手中拿了两盏烛火。

真的像是来和老友约棋一般,宋宓扫了一眼棋局,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上一次是该我下了吧?”

“宋姑娘请。”季皙极其有涵养的说道。

不同于上一次的胶着,这一次宋宓几乎拼尽全力,厮杀正酣,忽听外面有人说道:“公子,那两个人都抓到了。”

“下去吧。”季皙落下一字,然后抬眸看了一眼,缓声道:“宋姑娘想不想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宋宓果断落下一字:“不想。”

“那可就不妙了,在下偏偏想告诉宋姑娘。”季皙眼中似乎落满了漫天星子,灿烂无比,但是自从宋宓知道这人份的那一刻,就不会把这个人当做翩翩公子:

“想告诉你就说,你的腿不行,嘴又不是不行。”

季皙的神色未变,似乎没把宋宓的侮辱看在眼中:“那两个人,以季珩那里的排行来讲,应该是隐二和隐十。”

宋宓落棋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恢复如常:“是么?是我高看公子了,还以为你可以把隐五百全部抓住。”

“隐五百遍布各地,在下可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若不细细听,根本听不出其中的机锋。

烛光摇曳,原本完整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半,留下的蜡泪继续要淹没灯芯。

御书房内,隐一仓促的找到季珩,焦急道:“主子,宋大人被绑了!隐二匆忙之间留下了讯息,现在已经派人出去寻了。”

“什么?!”季珩想着自己明明把宋宓送到了距离宋府不到一丈的地方,这么短的距离都能把自己搞丢,简直蠢的不能要!

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季珩冷静下来,问道:“可查出来宋宓被绑到了哪里?”

“查到了,规啼山下,皙园。”

季珩的脸色微变:“可是那个……”

“对,就是主子所想的那个人。”隐一直接肯定了季珩。

幽幽的吐出了一口气,季珩挥了挥:“把派遣出去的隐卫都召回来把,朕亲自去一趟。”

既然是季皙绑架的,那么子期就没有命之忧,季皙那个人,他了解的很。想到这里,季珩眼中闪过一丝狼狈,他倒宁愿自己不了解季皙!

皙园内,蜡烛已经燃烧了最底,光线昏暗,摇曳不定,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公子,是否需要再换一支?”有人在后恭敬的问道。

“不必。”

季皙应了一声,目光浅淡的看着宋宓落下最后一字,竟是笑了:“宋姑娘,在下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句和棋。”

“我以为我能灭了你。”宋宓把目光落到下面的棋盘之上,笑容之中无端带着冷漠:“只可惜,有些棋,注定没有和棋。”

说罢,宋宓在棋局之上轻轻挑动一字,原本在棋盘之上势均力敌的黑白子忽然之间变成了黑盛白衰。

季皙拨动自己的棋盒之中的白子,对于宋宓的动作和目前的局势,倒是无所谓的笑了:“有些棋,在下可不会给对手挑动棋子的机会。时辰也该差不多了……”

“是该差不多了!”

“砰”的一声,小小的木门被人猛的踹成了两半,来人一玄色,与后的无边夜色融为一体,却又格外清晰的映入人眼底,带着他惯有的冷漠作为保护色:

“季皙,朕是该唤你一声齐王下,还是唤一声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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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笑什么

波澜不惊的扫了季珩一眼,季皙温和的笑了,似乎融化了季珩这个千年寒冰:“叫什么都好,季皙还是季皙。倒是小珩,你那么多年都没变过,也不知道宋姑娘是怎么忍受得了你的。”

季珩努力板着的脸僵了僵,大步入内,却也不忘记将门带上,以免带入了太多了凉气:“阿宓,走吧,我接你回家。”

有那么一个瞬间,宋宓是有泪奔的冲动的。

因为前世的缘故,她很清楚季珩和他这位叫季皙的皇叔到底有什么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系,在她故意试探季皙的时候,让更加她相信季皙不会伤害自己。

但是当有人告诉她,我来接你回家的时候,心内酸胀的绪还是因此发酵到最大。

季珩伸出手,握住了宋宓,然后皱眉:“手怎么那么冷,握着一点都不舒服。”

刹那间,宋宓所有的感动都变成泡沫,随风飘散。

季皙坐在宋宓对面,看着宋宓一瞬间僵化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宋姑娘果然是好脾气,若我是宋姑娘,恐怕你早被我毒死了。”

说道这里,季皙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莹润的神色黯淡了几分。

“好好养好你的体吧。”季珩凶巴巴的白了季皙一眼,打断了他的思绪:“朕还等着你下完那局残棋。”

说罢,大步流星揽着宋宓向外走。

推开门的刹那,房间之内传来季皙浅淡而温和的一声:“小珩,谢谢你。”

不知道是谢谢季珩相信自己不会伤害宋宓,还是谢谢季珩愿意只前来见他一面。

季珩的手无声的蜷缩了一瞬,又复伸开,毫不留恋的向前走。

一把将宋宓扔到了隐卫备好的马车之上,季珩钻进了马车之中,上上下下打量了宋宓好几眼,没好气的说道:“大恒皇城,天子脚下,宋府门前,你都能被人绑了出去,宋翰林,你可真是能耐的不行!”

宋宓自知自己理亏,不想和季珩继续这个话题,果断转移了话题:“隐二和隐十还在里面没出来!”

“放心好了。”想起季皙,季珩顿了一顿:“他会把隐二和隐十放出来的。”

说道这里,季珩深深的看了宋宓一眼,忽然伸出手臂,将宋宓紧紧的抱入怀中,将头埋在宋宓脖颈,一字一顿的说道:“朕不许你再被绑架,朕也不会和你开这种玩笑了,你千万不能再被绑了,不能有下一次!哪怕那个人是季皙也不行。”

面前人的力气是那般大,大的要将她揉进骨髓里那样,微微颤抖的手,说明着他的在乎。

“不会有下次了。”宋宓轻声承诺。

待到两个人绪都稳定了,宋宓静静的坐着,想起季珩和季皙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卧在了季珩怀中:

“怎么就过不去那个心结呢?如果能过去,恐怕一切都不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前世朕到死,都没等解开,今生能果断的处理,也是好事。”就如同自己了解宋宓一样,对于自己那点事儿,宋宓也了解的清清楚楚,是以季珩叹息道。

“桓桓,我会陪在你边的。”宋宓闭上了眼眸,鼻尖萦绕的都是季珩上清冽的味道混上深宫淡淡的龙檀香,让人无端安心。

“嗯。”季珩应了一声,轻轻的揽着宋宓在怀中,感叹道:“其实,朕比之他,简直幸运太多太多了……”

继那宋宓在天子脚下,宋府门前还被人绑了去之后,宋宓就猛然之间发现,隐二和隐十边忽然之间多了很多弟弟妹妹们,而玉成和刘梦远两个人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知道这都是季珩的安排,宋宓虽然无奈,但是想着过几就要放榜,放榜之后就是琼林宴,若是琼林宴上传来翰林学士又又又被绑架的消息,简直人都要丢到邻国了,干脆接受了。

放榜那,御街之上人潮拥堵,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怎么样,本公子的安排可还满意?”御街之上,正对着榜单的那个厢房被谢清晏包下了!

痛斥了一声万恶的权势,宋宓还是向权势低头,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推开窗向着外面看去。

这些学子年轻气盛,在放榜的那一刻,人人争相朝前挤,然后就听人一声怪叫:

“容兄,你中状元了!你中状元了!”

话落,不少人纷纷向某个方向涌去,在那个方向,一个束着高冠的男子无喜无悲的,看见众人兴奋的模样,才配合般浅浅微笑。

这一笑,简直惊艳,不少在两边观看的大婶子小姑娘就尖叫起来,手里的绢花手帕不要钱似的朝容行上砸。

一向淡定的容行显然没有还有这样的况存在,连忙把无意中落在自己头顶的一朵火红的绢花拿下来,抖了抖衣衫,几乎是落荒而逃。

然而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绢花手帕扔过去,看起来甚是好笑。

宋宓忍不住笑出了声,谢清晏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然后“砰”的一声替宋宓关上了窗户:

“他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能好看过我吗?回头给你画十张八张我的画像,拿回家好好看。再不济,你也可以把我带回家慢慢看。”

无论是谢清晏还是季珩,都是一样的自恋。

暗戳戳的翻了一个白眼,想着这厢房是谢清晏包下的,宋宓不和他计较,继续推开窗户向下看。

“只准大略的看一看,不许盯着某个人长时间的看!”谢清晏警告般说道:“不然我就把你丢下去。”

宋宓又翻了一个白眼,她这一次来看,就是通过金榜题名之后的姿态,去看这些学子品行如何的,大悲大喜之时,是一个人本最外放的时候,不让自己盯着一个人看,还看个鬼啊。

想到这里,宋宓忽然之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栋茶楼叫什么名字?”

“一品香。”谢清晏接口道:“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茶楼,但是胜在雅致,茶品也新奇。”

“是么?”宋宓倒空回忆,忽然不怀好意的朝着谢清晏龇牙笑了。

这笑把谢清晏笑的心尖一颤:“你……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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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是不是傻

“谢大公子,你怕是不知道,这一品香……是我的产业。”宋宓笑的见牙不见眼:“所以你说,到底是谁把谁丢出去?”

前世发展起来的产业,今生基本也发展到了,因为关管事几人很是能干,宋宓很少过问这些产业,险些把自己的产业都给忘记了。

谢清晏轻咳了一声,笑道:“既然如此,这一顿就子期请了吧。”

想的倒美。宋宓摇头,立刻换成了亲切和善的模样:“韶之哥哥说笑了,我那么穷,哥哥你好意思剥削我?”

变脸还真是快。谢清晏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见宋宓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榜单下面几个年纪颇大的举子看。

正想调侃宋宓一句,她什么时候竟然那么重口味,却见宋宓一脸慎重的说道:“那几个年纪过大却上了榜的举子帮我查一下,这几个人我有用途。”

对于谢清晏来讲,只要宋宓有用,哪怕把他自己扒光了送给宋宓他都乐颠乐颠的上赶着,连忙点头记下了。

放榜虽然是一件大事,但是榜上总共就那么些个人,无数学子哪怕再怎么找,名单也是有尽头的,因此众人神色各异的离开,不多时,榜单前就空寂起来。

宋宓亦是起:“这里没什么好看了,明再来吧。明状元榜眼和探花游街,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世家小姐芳心暗许了。”

“那是因为我没有去考科举,也没有中状元。”对于宋宓看好别的男子的言论,谢清晏给予毫不留的反驳:“如果那里面有我,所有人都会黯然失色。”

发现谢清晏和季珩在一起呆久了,莫名其妙越来越像季珩了。揉了揉自己倒竖的汗毛,宋宓笑道:“韶之哥哥,别忘记明还包这个厢房啊,我让掌事给你留着,价钱好商量。”

在宋宓的连哄带拖之下,翌壮元游街的时候,谢清晏又把这个厢房给包下了。

惹得一品香的掌事看见谢清晏都一脸金财主来散财了的表。

状元容行骑着高头大马,一红衣,已经游至一品香楼前不远处。

所过之处绢花真花,香囊帕子落了一地,有个别好贪小便宜的,一路跟一路捡,卖出去之后就能解决温饱。

容行似乎已经适合了这样的场合,哪怕有绢花正朝他砸,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遮掩。

比之季珩的帝王霸气,谢清晏的风流不羁,容行给人的感受,就是清雅如竹,高洁如竹,通的气度让人心生叹服。

从未见过这样的容行,宋宓玩心大起,低头环视了自己一圈,然后毫不客气的从自己的腰带之上扯下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又当着谢清晏的面,霸气的把衣衫内衬撕下来一条,包着这颗珍珠。

虽然想逗逗容行,但是万一一个用力不对,砸伤了这位新科状元,宋宓可是有理都没地哭。所以还是稳妥一些好。

准备完毕,宋宓正朝着容行的俊脸砸了过去,结果楼下马上的容行用手一挡,竟然诡异的,接住了!

低头一看,一块破烂布,里面不知道裹着的是什么东西,在一群香帕和香囊中间分外刺目显眼。

下意识抬头朝着这破布飞来的方向看,宋宓敏捷的向下一蹲,只剩下空dàng)dàng)的窗户。

容行无意识的笑了笑,骑着马淡然的向前继续走着。

待到锣鼓声渐传渐远,宋宓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要是被发现了,我这翰林学士的脸面掉一地。”

“真是太任了。”谢清晏瞥了一眼宋宓扯掉了一颗珍珠的腰带:“你要是想砸,用我的玉佩啊!京城谁不知道就我谢韶之腰间配饰多,随便拿一块,都能砸平了他的脸。”

宋宓低头看了一眼谢清晏腰间的那些足足有巴掌大的玉佩:呵呵呵呵呵呵……

状元游街的那个夜晚,宫中会进行夜宴,也称作琼林宴。

琼林宴上,科举金榜题名的进士都有资格入内,连同平难道的一见的官员们都会出现。

这也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宴,党派和某个进士相对了眼,从此就是别人的人了。

和谢清晏告辞之后宋宓回到宋府,好好的整理了一番,直到天色擦黑,才磨磨唧唧的进了宫。

容行等进士已经到了,宋宓一眼就看见了在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容行,有一种自家大白菜初长成的自豪感。

看了一眼容行边各个党派的人,宋宓冷哼,这颗大白菜已经我拱了,别的人哪里凉快待哪儿去。

进入中拜见了季珩,正要离去的时候,忽然听见季珩低声说道:“不许多看其他的新科进士一眼,不然,你知道的……哼哼……”

“臣知道了。”宋宓叹了一口气,那么多颗大白菜,不能拱,这种感觉好难受!

琼林宴上觥筹交错,文人在一起,无非吟诗作对那些雅事,虽然场上好看的进士不少,但是有着季珩这个更好看的对比,没看一会儿,宋宓就兴致缺缺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了,差点没睡着。

正当宋宓昏昏睡的时候,忽然听见琼林宴上传来某个宫女的尖叫,随后就是一嗓子:“探花落水了!”

站在容行不远处的探花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扬声道了一嗓子:“探花没落水!”

“那落水的好像是状元!”又有宫女尖叫了一声。

宋宓循着人群,一看就看见了在里面闪闪发光的大白菜容行,顿时对着宫女的眼神表示无语。

“状元也没落水!”为翰林学士,宋宓也不好干坐着,立刻为状元辩驳了一句,然后吩咐道:“侍卫呢?管他状元还是探花,怎么还不赶紧来救人?”

下一刹,琼林宴的太液池中一跃而出无数黑衣人,四散开来,无论什么人,都开始乱砍,而还有一部分人目标明确的朝着内杀过来。

看着眼前的一幕,宋宓瞬间白了脸色,她白了脸色不是被黑衣人吓的,是被容行吓的。

容行你是不是傻!好好找个地方躲躲不行吗?你可是本官寄予厚望的人!朝大的方向是跑什么鬼?来当靶子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诡异三人

看着琼林宴上的况,大房檐之上忽然之间有无数黑衣人出现,和从太液池出来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杵在那里做什么?”季珩站起,拉住宋宓的手向后一扯,半护着她。

顺着宋宓的目光看去,季珩一眼就看到了容行,不由好笑的挑了挑眉,贴在宋宓耳侧说道:“你真以为容行和谢清晏一样,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没等宋宓回答,容行就亲自给了宋宓答案。

路过的黑衣人一剑捅向容行,却被容行灵活的躲开,一把拿过腰间玉萧,迎上了那人的剑。

预计之中的玉萧断裂并没有发生,只听一声清脆的“”,那黑衣人竟然硬生生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了脚。

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竟然有这等手,那黑衣人又迎了上来,但是之间容行手中不知抛了什么出去,那黑衣人顿时就不动了。

这只能出现在话本子上的打斗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宋宓有些震惊,能文能武,她能拉拢到容行,简直就是捡到了宝!

有黑衣人看见容行那边的况的不对,有两三个人包抄了过去。宋宓刚想叫容行小心,之间容行一个全转,那一个刹那,那三个黑衣人都不动了。

再有黑衣人涌过来的,都立刻就有隐卫拦截下来,缠斗起来。

这一路跑过来,容行不知道躲过了多少黑衣人的伏击,他用任何武器,只有一把玉箫,而且看起来十分精贵的玉箫,但是就是姿敏捷,毫发无损的过来了。

想起自己今在一品香阁楼之上砸容行的场景,宋宓了然。如果不是习武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准确的接住砸过来的东西?要知道,她当时可在二楼,距离容行的距离并不近。

在宋宓发愣的时候,容行已经进入了中。一群黑衣人和隐卫没一个人杀入中,最先进来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而这个书生也只是看起来文文弱弱而已。

中的人并不多,只有官职最高的,也就是谢清晏一干正三品,左相和右相都不在其中。

容行环视了大一圈,忽然对着宋宓做了个口型,说的话是:“右相反了。”

右相反了?分辨出这四个字,宋宓从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正要向季珩求证,忽然听见有隐卫在上禀报道:

“皇上,右相不在京都,而他纠结了十万兵马,策反了高太贵妃的哥哥成国公,如今正朝京畿赶来。”

听见这话,顿时中不少人就变了脸色。十万兵马,已经靠近京畿地区,他们怎么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

宋宓沉吟了片刻,淡淡问道:“那兵马可是从规啼山方向涌来?”

那隐卫犹豫的看了季珩一眼,得到了季珩的手坑,这才肯定的点头说道:“就是从规啼山方向开拔而来。”

果然是规啼山,季皙果然在规啼山内掩藏了兵马!从一开始的粮草,到火药,再到规啼山塌陷,无一不是他的手段!

“主子,外面的人都撤退了,因为撤退的猝不及防,我们没有留下活口。”隐一这时候进说道。

其实都已经知道是谁派来的,也知道目的是什么,留下活口和不留下活口,差别并不大。

季珩有隐卫在世家贵族那里不是隐秘的消息,是以走了一个隐卫,又来了一个隐卫,众臣都不是很在意,他们在意的是今琼林宴的事故问题。

“死了两个人,伤者无数。”隐一草草的汇报了一下,环视了大一眼,恭敬的问道:“主子,可需要隐卫将这些大人送回去?”

“嗯,派人将他们安全的送回府。”季珩吩咐隐一下去做,不少怕死的大臣那叫一个感恩戴德。

宋宓和谢清晏并没有离开,这件事还需要他们和季珩在一起处理。

本以为整个大只剩下三个人,结果宋宓一扭头,就看见容行含笑看着自己。

“容公子怎么不随隐卫一起出去?”既然是自己看中的人,宋宓也不好视而不见,所以笑着问道。

“行以为,诸位应该是用的到行的。”容行将腰间的玉箫放好,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一次的右相谋逆,其实是行动不便的齐王下谋略的,为的不是那个帝位,而是一桩旧恩怨,只为解开一个心结。不知道行说的可对?”

“放肆!”季珩的神色冰不可触,漆黑的眸色深不见底,酝酿着惊涛骇浪足以昏天灭地的绪:“容行!这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不过是一个新科状元,怎能妄议朝政!”

知道恰恰是容行的一袭话揭开了季珩内心不可触及也不可为外人道的东西,所以季珩才会如此抵触,宋宓暗自叹息。

在谢清晏和容行面前,大着胆子绕过书桌,走到了季珩边,屈膝靠近季珩,在书桌的遮掩之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季珩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立刻平静下来绪,淡淡的看了容行一眼,带着危险的审视。

容行毫不畏惧的任由季珩打量,目光却是落到了宋宓上,忍不住笑道:“众人皆说宋学士厉害,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能那么快就安抚好暴躁的皇帝,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宋宓能做到如此了。

对于季皙的事,谢清晏虽然查出来了一些东西,但是毕竟知道的不全面,看季珩这个模样,识趣的没有说话。

“好了。”宋宓起,后退了一步,和谢清晏站在一起,温声道:“都是自己人,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说正事吧。”

然后宋宓开口道:

“我很好奇,明明那些黑衣人都是朝着人乱砍,怎么可能只死了两个人?”说罢,宋宓有些不可思议的朝外面看了一眼。

对于这个况,她确实没有想到,看着那群黑衣人来势汹汹的模样,她还以为这群人至少要杀掉一半的人,结果竟然只是砍伤而已,这绝对不是因为黑衣人太蠢,而是另有原因。

第一百九十六章 皇家汤池

“因为这是对方的试探,他的目的不是砍死多少人,而是在琼林宴上示威而已。”谢清晏神严肃,扫了一眼琼林宴上的血迹,不知道在想什么。

“确实。”季珩肯定了谢清晏的猜测:“季皙是在向朕宣战,朕势必要去迎战的,御驾亲征,到那时候,京城就要交给你们两人了。”

“皇上忘记了行。”容行淡笑的插了一句话。

季珩睨了容行了一眼,再一次无视了容行,继续安排一些事。

知道因为季皙的缘故,季珩非要御驾亲征不可,所以宋宓也没刻意去劝,而是将话题转移了:

“这一次谋反的将军是高太妃的哥哥成国公,我建议把高太贵妃看管起来,以免出什么乱子。”

“子期说的极其。”季珩揉了揉太阳:“把高太贵妃的封号捋夺,这件事就交给子期你来处理吧。”

“我又不是后妃。”对于季珩这个对于内宫之事一窍不通的皇帝,宋宓也是很无奈,只好继续建议道:“这件事交给尤太妃去做最好不过,如今的后宫由她执掌凤印。”

“就如你所说。”季珩点头:“朕稍后要处理这一次琼林血宴,你们两个该布署的就可以布署了,趁朕还没御驾亲征的时候,能帮衬你们一二。”

“那行是跟随陛下御驾亲征,还是和谢大人宋大人一同留在京城?”容行笑着问道,一点也没有自己是新科状元的自觉。

扫了容行一眼,想起来了容行的功夫,加上试时候宋宓的目光,季珩原本想驳斥的心收了收:“容行的功夫不错,就跟随一起御驾亲征吧。”

虽然中的三个男子都是不可多见的美男子,但是宋宓就是莫名其妙的感觉怪怪的,如今终于交代完毕,宋宓顿时松了一口气,恭声道:

“遵命。”

“我们的私下安排就这样。”季珩心累的叹了口气:“乐启去传召朝中三品及三品以上官员入宫。”

对于琼林宴上的消息,大家都有所耳闻,都等着皇上的传召,如今听见圣旨,陆陆续续都到齐了。

右相连同右相的儿子果然不在其中。

佞党的人顿时变了脸色,右相果然谋反了吗?那他们这些没有谋反的佞党人又该如何自处?

这样想着,就有人开始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表忠心,表示自己没有参加谋反,是一心向着大恒。

时间说紧也紧,说宽松也宽松,季珩老神在在的等着佞党的人该哭的都哭完了,装模作样的宽恕之后,果断把这些人遣送回府,严加看管,以免出了什么乱子。谁知道这群人里会不会有细?

对于右相谋反的事,众臣都感觉不可思议,整个朝堂少了佞党,几乎少了一半的人,讨论的气氛也不是很好。

但是国家危难,必须要有对策,众臣议论了很久,终于敲定下来应对方案,确定明清晨季珩就要出城御驾亲征之后,才渐渐散去了。

别人都走了,隐卫也有保护,但是对于宋宓,无论派多少隐卫过去,季珩都是一百万个不放心,索自作主张把宋宓留在了内宫之中。

宋宓想了一百万了个反驳的理由,什么不合礼制,什么会有传闻,什么会被弹劾,甚至连她认的理由都找了出来,最后换来季珩轻飘飘的一句:

“行了,别找借口了,朕知道你也想留在这里陪朕。”

这一句话真是说对了,宋宓就是口嫌体正直,一想到今夜一过,季珩就要去御驾亲征了,宋宓真是一刻都舍不得离开。

“走吧,朕的寝宫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香汤,今天忙碌了一天,去泡一泡吧。”

此举正合宋宓的心意,她还记得季珩寝宫内汤池的构造,引的是天然的温泉,泡上一泡真的能祛除很多疲乏。

抱着宫人准备好的衣服进入中,宋宓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扭过头来问季珩道:

“你该不会要和我一起泡香汤吧?”

被戳穿了心思,季珩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

“朕是那等人吗?”

宋宓想说“是”,但是又怕季珩真的耍无赖要跟着她进去,即将说出的话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变成了“不是”。

“去吧。”季珩弯了弯唇角,淡淡的看着宋宓的人影融入内的雾气氤氲之中。

今天一天发生了不少事,原本以为可以放松的琼林宴,硬生生的成了一场血宴,原本可以一点一点铲除的佞党,还没等宋宓动手,就造反了。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难受了。

就像是你要放一个大招,结果大招还没有放出来,就被人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宓心不在焉的撩着水,忽然感觉后背之上多了一双手,吓的尖叫一声,猛的躲避了一步,一个不稳,差点栽倒在水中。

“你在想什么?”见状,季珩没好气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做,都能把你吓成这样。”

宋宓已经缓过神来了,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你你!你不是说你不会进来吗?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是鬼吗?”

“朕只是说自己不是那种人,但是不代表朕不进来。”季珩大言不惭的解释了一句,伸手就要解自己的衣袍:“这汤池如此大,只你一个泡未免寂寞,也浪费了,朕和你一起吧。”

“这汤池整温泉水供应不断,也没听你说一句浪费。”宋宓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声,看了一眼足以容纳数十人的温泉一眼,知道她是反抗不过季珩,索走了汤池的另一端,不说话了。

这汤池极大,加之温泉温度并不低,雾气氤氲,几乎看不清人。

季珩拖下衣袍,宋宓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的入水声,和水波划动的声音。

知道季珩这是入水了,宋宓无端的吞咽了一下。

前世她是没有和季珩一起泡过澡,但是季珩泡澡的时候曾经拉她进侃天侃地,所以宋宓不用,都能脑补出季珩那边是什么样子。

闭上了眼睛,宋宓忽然之间感觉特别羞耻,呼出一口气,猛的睁开了眼。

“啊!”

一声尖叫,连寝宫的麻雀都被吓的扑棱着翅膀乱飞。

隐一守在外,默默为宋宓哀默了一把。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欺负宋大人了,能吓成这样,宋大人真是辛苦了。

“你你你!”宋宓说话都结巴的,她面红耳赤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磕磕巴巴又凶巴巴的问道:“你……什么,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天大荣幸

“就在你闭上眼睛在想朕的时候。”季珩笑意几乎要溢满了眼眸,在宋宓边找了个位置,随意的躺坐下。

温泉水本来就,这一下宋宓的简直要蒸发了:“我……我才没有想你!”

“真是在想朕?”季珩倒是带了几分惊讶,看了宋宓一眼,忽然之间低笑道:“朕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说中了。”

宋宓顿时想把自己整个人都泡进温泉里不出来。这真是太丢人了!

“好了。”看见宋宓这个样子,季珩也不去逗宋宓了:“自古以来,能与天子同寝的臣子就没几个人,能与天子同浴的更少,你应该感到荣幸。”

“是是是,臣真的很荣幸。”朝着季珩翻了一个白眼,宋宓躲开了一些,防止自己在水下被看光光。

注意到了宋宓的动作,季珩扫了她飞霞满颊的脸,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朕有没有告诉过你,习武之人目力都很好。”

“我知道。”不知道季珩说这个做什么,宋宓低头撩拨着汤池中温的水,惬意的喟叹一声。

“所以,你刚才翻朕白眼,被朕看见了。”季珩话语之中带上了些许隐忍的笑意:“竟然敢瞪视当今天子,你的胆子果然越来越大。”

这不是季珩第一次说自己大胆了,宋宓打心底里就没什么天子尊卑,所以微阖了眼眸,轻轻倚在汤池壁上,哼唧了一声:“我还敢更大胆一些,你想试试吗?”

“刚才那句话不是朕最想说的话。”季珩的笑意更浓了三分:“所以你没有必要躲,一来你又不怕朕,和天子同浴没什么好担心,二来……你上上下下,朕都已经看到了,更没必要躲了。”

想起自己方才的躲避的小动作,宋宓猛的睁开眼睛,瞪了季珩一眼,满是羞恼:“季桓之!”

“我在。”季珩眼中洋溢着狭促的笑意:“不知道宋大人有何事?”

宋宓顿时觉得她没办法和季珩这个厚脸皮的人正常交流了。

向宋宓伸出了一只手,季珩一把将宋宓拉到自己边,伸出手环抱住她,顺势揉了一把,慢声道:

“平里都缠了好多层缠腰,还是原汁原味的最舒服。”

“我缠缠腰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别,可不是为了让你摸着舒服的。”不适应这样的亲密,宋宓有些别扭的蹭动着,想把季珩的手拉下去。

季珩的手臂徒然之间紧了几分,宋宓忽然之间感觉到腰处有一处灼抵着自己。都是成年人,更何况宋宓也曾经和小季珩亲密接触过,自然是明白那是什么。

体一僵,耳畔是季珩低沉而沾染上些许**的磁话语,和氤氲的雾气融为一体:“莫撩我。”

“我……没有……”宋宓不安的扭动了一下,小季珩明显在她的动作之下更强势了些许,吓的宋宓顿时不敢动了,生怕小季珩在这汤池之中将她就地正法。

“呜……”一声呢咛般的呜咽从宋宓口中留出,两片唇瓣就那么被人堵住。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季珩。

季珩如玉的面容之上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不知是因为这汤池温度太高,还是因为他亦是害羞,好看的隼眸朦胧映照着宋宓的模样。

海棠色,让人忍不住霸占这种美。

懊恼的捂上了宋宓的眼眸,强迫她全心的投入。

宋宓只感觉似乎有一股暖流从唇瓣处向四肢百骸涌去,那暖流越来越,浑上下变成了粉红色,心,却变的很安定。

险些喘不过来气的时候,季珩这才放开了她。

宋宓如玉的面容上色dàng)漾,烟霞层层蕴染,只一瞥,季珩的眸色又染上了红色。

伸手将宋宓扯入自己怀中,季珩低低的喘息道:“原来……是这种感觉……”

听得季珩这一句话,宋宓恍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和他这两世都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忍不住笑出声来:“桓桓,果然是无师自通,男人在这方面都那么有天赋?”

本是一句调侃的话,但是季珩却很认真的想了想,温声回复道:“男人是不是天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因为遇见了心的姑娘,所以心甘愿,无师自通。”

没想到季珩会这样回答自己,宋宓的一颗心顿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季珩低头伏在宋宓脖颈间,浅浅的落下一吻,似叹息又似感慨:“上一世朕实在太蠢了,竟然一生都没有意识到你是女子。若是前世能意识到……”

“嘘”宋宓转过,正对着季珩,伸手轻轻掩住了季珩的唇,浅笑道:“今生不说前世话,过好当下的每一天才是正理。”

“嗯。”季珩颔首,一只手握住了宋宓的手,温声道:“阿宓,这一次朕御驾亲征,朝堂之内必然不安分,必要时候可以采取非常手段……”

说道这里,季珩怜惜的揉了揉宋宓的脸颊:“抱歉,朕似乎总让你为难。”

“没什么,怕的是你和谢清晏两个人让我左右为男。”宋宓俏皮的笑了:“若是只有你的话,我自然是知男而上,这绝对不是强人锁男。”

这是穿越前宋宓那里十分具有“深意”的话,却把季珩听的一头雾水,他困惑的看了宋宓一眼,问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宋宓心愉悦的笑了:“桓桓,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子里,你唯独喜欢我吗?”

“谁说朕喜欢你了?”季珩不以为然,低头在宋宓耳畔说道:“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缸,喜欢两个字怎么足以形容。”

好好的话被季珩说成了这个样子,宋宓哭笑不得,也没了什么表衷肠的心思,一把推开季珩,无奈道:“泡了那么长时间的温泉,也该起来了。”

话落,季珩一把揽起宋宓,抬脚上到了汤池之上,把宋宓放了下来。

不顾自己上有水,宋宓一把扯过宫女准备好的亵衣裹在了自己上,警惕的看着季珩。

好笑的看了宋宓一眼,季珩不紧不慢的穿好了衣衫,转向外走去:“朕在外面等你。”

第一百九十八章 采耳误会

走出内,进入季珩寝宫之中,宋宓环视了一圈,向着在一旁服侍的小内侍吩咐道:“拿一被褥过来。”

没等那小内侍应声,就听倚靠在榻之上的季珩冷声道:“退下吧。”

那小内侍充满歉意的看了宋宓一眼,果断的退下了,还很贴心的将寝宫的门给关了个严严实实。

宋宓轻轻嗅了嗅寝里的味道,走到香炉面前,将香炉里的香熄灭,蹙眉问道:“这点的可是安神香?”

“嗯。”季珩放下手中的话本子,随手扔到了不远处的矮塌之上,一个翻上了榻,淡声道:“点习惯了,你若不喜,熄了也好。”

“若是睡不着,有很多方式。”宋宓都差点忘记了自己是个心理咨询师,扭头看向季珩:“安神香会形成依赖作用,有弊无利。”

说罢,宋宓向前几步,扫了榻一眼,有些无奈的问道:“两个人,只有一被褥,你让我如何休息?”

“初秋的夜晚已经很寒了,朕比被褥暖和多了。”季珩坐起,拍了拍边的内侧的位置,朝着宋宓淡淡一笑:“时辰不早了,就寝吧。”

宋宓神色古怪的上了榻,嘀咕了一句:“感觉我好像你的后妃,被翻了绿头牌。”

季珩笑了:“若是朕真的有后宫了,就让内务府做一堆绿头牌,上面的后妃都是宋宓宋宓宋宓。”

想到那个场景,宋宓也觉得好笑,笑意盈盈的看了季珩一眼:“若是夜夜都翻牌子,那我可就要累死了。”

“睡吧,朕怎么舍得让你受累。”季珩揉了揉宋宓的脑袋,大手一揽,把宋宓扯进了自己怀中,闭上了眼睛。

埋在季珩怀里,他上清冽的味道传来,宋宓的脸不由自主便红了。早知道就不灭了安神香,有这个香的味道缓冲,也不至于那么羞涩。

感受到怀中的宋宓睡的并不安稳,季珩抱着她,低沉的声音惑道:“长夜漫漫,不如……”

宋宓的心徒然一紧,却听季珩继续说道:“不如你给朕……采耳?”

采耳,顾名思义,就是掏耳朵。

想到明季珩就要走了,宋宓点头,坐起,轻声问道:“你这寝宫之中可有采耳的器具?”

“有,就在那个金丝楠木立柜的第一个暗格之中。”季珩指了一个方向,宋宓点头:“我去拿。”

打开季珩所说的那个暗格,宋宓发现了一把青玉采耳勺,上面镂空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兔,再无其它雕饰。

虽然是一把样式很简单的采耳勺,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是用过许久的旧物,主人很惜,摩挲的十分光滑。

宋宓拿起这把采耳勺,从暗格中取出些许棉布,回到季珩边,把灯笼取开,只留蜡烛照耀更明亮的光线,坐到了榻之上,示意季珩躺到自己腿上。

将采耳勺在手心握了一段时间,没那么冰凉了之后,宋宓取出棉布,先轻轻擦拭季珩的外耳,棉布才触到了季珩的耳朵,季珩下意识一躲。

宋宓却笑了:“桓桓,你是不是没有让别人帮你采耳过?”

“嗯。你手上这把采耳勺是母妃留下的,只可惜,朕并没有感受过应有的亲,母妃就去世了。”季珩也没避讳:“后来朕觉得耳朵很重要,采耳也未假他人之手,你是第一个人。”

“是吗?”宋宓拍了拍季珩的手臂,温声道:“那我轻轻的来。”

说着,宋宓轻手轻脚的用棉布把季珩外耳擦拭了一遍,而后拿出采耳勺,温声道:“我要进来了,你……忍着些。”

“这样重不重?”将采耳勺伸进去些许之后,宋宓问。

“还可以再进去一些。”

“好,我再轻轻进去一些……”

“这样呢?”

“浅一些,别太用力,有些疼……”

“呼……还真是有些紧张……”宋宓轻轻喘气。

季珩寝宫的明窗之下,小顺子本是站在窗下以防季珩传唤,结果听见了如此的动静,顿时贴近了一些,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

所以说……宋大人和皇上之间,已经,行龙阳之事了?浅一些深一些,别太用力……小顺子咂舌,不知道是一方太厉害,还是一方承受力不行?

不过听见这样的事,也真是要命的,万一皇上一个恼羞成怒,自己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小顺子听的面红耳赤,忽然之间想起了自己在高太贵妃宫中的对食宫女碧落,琢磨着宋大人和皇上一时半会肯定不会在意到自己,小顺子搓了搓手,向内宫溜去。

“顺哥哥,你找我什么事?”碧落慢悠悠的走出了高太贵妃的含香,问道。

小顺子一把就握住了碧落的手,笑的有些猴急:“好妹妹……哥哥,想了……”

碧落羞涩的低下头,掩盖眼中的不屑。一个没有子孙根的人,天天想了,想了,她可一点都不想。

配合着小顺子完成了一轮对食,碧落嫌恶的穿上衣服,却要甜甜的笑着,问小顺子:“顺哥哥,前朝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消息?”

小顺子想起右相造反的事,想起高太贵妃已经被囚起来的事,觉得没必要给为高太贵妃边大宫女的碧落施加不必要的压力,于是捡了他觉得有意思的事说:

“碧落,今夜皇上留寝了宋大人。”

“那有什么?我听别人说,君臣同塌,这是君恩。”没有从小顺子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碧落有些不耐了。

“但是,如果,那两个人和你我一样行事了呢?”小顺子凑近了碧落,笑嘻嘻的说道。

碧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这……真的假的?宋大人不是男……”

“嘘!”小顺子赶紧伸手捂住了碧落的嘴:“祸从口出!这件事,你当个乐子听听就行了,可千万别说出去!”

“顺哥哥,我知道了。”碧落顺从的说了一句,赶紧转离开了。

小顺子整理了整理衣袍,赶紧朝季珩的寝宫跑。

“小顺子,你在做什么?”一脚才踏入寝宫,小顺子就听见后有人质问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饯行风波

小顺子很是惊慌的转过,看见是乐启公公,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口扯谎道:“干爹,吓死儿子了,我这不是三急,出去溜个号,还以为被逮了。”

“现在不太平,最好别乱跑。”乐启皱眉,直觉不对,但是对于自己的干儿子,他又不想太过深究,以免深究出什么不该知道的,所以挥挥手让小顺子离开了。

寝宫之内,宋宓已经帮季珩采耳完,把东西都收拾好,重新放到了暗格之中,爬上了榻。

有了帮季珩采耳的事在前,再和季珩亲密接触就没那么别扭了,加之也到了宋宓平里休息的时辰,不多时宋宓就在季珩怀中睡着了。

季珩睁开眼眸,看着在自己怀中睡的一脸静谧的宋宓,知足的弯了弯唇角。

翌,宋宓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宋大人,您醒了?”被季珩吩咐守在内的小顺子看了宋宓一眼,心中暗道,到底宋大人和皇上哪个是上面的?昨天夜里听动静,应该是皇上被压下面,但是怎么反而是宋大人睡的更长呢?

“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正了。不过皇上吩咐,大人您今可以好好休息。”小顺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一眼,回复道:“宋大人可是要起了?来人!”

话罢,就有小内侍端着一应用具进入了寝之中。

宋宓已经习惯了自己动手,对于别人的服侍反而不习惯,示意所以的人都下去之后,宋宓快速的洗漱完毕。

今就是季珩御驾亲征的子,这样的子,她必须要出去饯行。

抵达城楼之上,果然高品级的官员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尽力找了一个不阻碍的视线的地方,却见城楼之下,季珩已经和将士们开始饮饯行酒,然后狠狠的摔了酒碗。

宋宓没有心思去感叹那几万被摔的稀碎的碗,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季珩,近乎贪婪的看着他。

城楼之下,季珩翻上马,似有所感,转过头,抬眸,恰恰与宋宓对视,微微勾了唇角。

受季珩这一个浅淡的笑容触动,宋宓大声喊道:“祝皇上凯旋归来!”

刹那间,后的大臣都很配合的呐喊道:“祝皇上凯旋归来!”

跟在季珩马匹后不远处的容行见这一幕,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驱马而上。

看着军队渐行渐远,宋宓心头一阵失落。一转眸,宋宓的目光忽然之间一缩。

高太贵妃!明明她已经在季珩的吩咐下由尤太妃看管了起来,这种饯行的场合,她怎么会出现?

看着高太贵妃精致的妆容,宋宓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之间高太贵妃一步登到了城楼之上,振臂一呼,大声咆哮道:

“当今皇上根本不是正统!他是和侍卫通的产物!”

“当今皇上根本不是……”

一直注意到高太贵妃动作的宋宓在高太贵妃踏上城楼上的时候就惊觉不妙,在她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宋宓就已经大步跑了过去,是以当高太贵妃要喊第二遍的时候,就被宋宓粗暴的拖了下来。

这样还远远不够,宋宓用比高太贵妃还响亮的声音大声喊道: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还不赶紧拖下去!”

城楼之下的百姓根本没有散去,虽然高太贵妃一介女子声音不是特别大,但是还有不少百姓听见了。

如今又听到宋宓的声音,不少人都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疯子?当然也有不少人心中自有一番计较,认为那人是故意被人说成了疯子。

不管怎么样,当今皇上非正统的流言在季珩御驾亲征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坊市之间传播开来。

御书房内,宋宓咬牙切齿的想审讯高太贵妃,但是又意识到控制流言最重要,连忙道:“隐一,派人去清除流言,绝对不能让这流言传播!”

这一次季珩出宫,特意把隐一给宋宓留下了。

“宋大人,以及来不及了。”房梁之上,隐一的脸色很难看:“属下在接到消息的瞬间就派人去压制清除流言,但是流言似乎刹那间就传播开了,这是有预谋的传播!”

“你想办法控制一二。”宋宓深吸一口气,又吩咐道:“把高太贵妃带到御书房!”

“宋宓!”御书房外,忽然之间传来了左相的声音。

宋宓推开御书房的门,向外看去,却听左相说道:“你不过是一个正五品而已,怎能在掌握朝政?更不能在皇上的御书房里久留!”

“是啊!”皇上御驾亲征,右相谋反,佞党的人都要缩着头走路,清党的人这一次腰杆子直,顿时有不少附议。

宋宓冷笑的扫了众人一眼,轻抚着衣袖,扬声道:“皇上将玉玺暂赐于我,见玉玺如见皇上本人,尔等可不服?!”

说罢,宋宓从衣袖一种取出那一方玉玺。

刹那间,鸦雀无声。

左相的杵着拐杖敲击着地面,驳斥道:“你说皇上亲赐玉玺于你,可有人见证?”

“我见证了!”众人后忽然传出铿锵有力的一声,转头一看,竟然是左相的外孙,如今的吏部侍郎,谢清晏。

谢清晏大步迈到左相附近,面对着宋宓的玉玺,扬声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虽然对于自己疼的外孙成长了,左相很是欣慰,但是对于外孙胳膊肘子朝外拐的样子,左相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本想叫后的人别听,结果下一刻,就听后整齐划一:

“吾皇万岁万万岁!”

左相扭头,只见众人低头跪了一片,气的脸一哆嗦一哆嗦,但是也不好特别,只好俯行礼。

示意众人免礼之后,谢清晏赶紧过来搀扶左相,亲昵的说道:“外祖,今饯行您辛苦了,外孙送您回相府!”

无论谢清晏向着谁,都必须要别人看到自己和左相很亲厚,左相很宠自己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在大事上,影响清党众人的判断。

“你这个混小子!”左相哪里能不知道谢清晏的心思呢,后退一步,提起拐杖就要朝谢清晏上抡。

谢清晏就浅笑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着左相这一下用力极大,即将落到谢清晏上的时候,宋宓有些不忍的转过了头。

第二百章 已所不欲

但是那一拐杖却没有打到谢清晏上,左相有些气急败坏的把拐杖一扔,瞪着谢清晏。

看着自己的外祖这副模样,谢清晏顿时感觉心头一阵酸胀,不管什么时候,哪怕他故意利用了外祖对自己的疼,外祖的疼还是没有减少一分一毫。

“岳丈,韶之这个不成器的,您还在犹豫什么?”兵部尚书站在人群之中,早就盼着左相好好敲谢清晏满头包,如今看见左相没有下手,顿时就急了。

“你才是个不成器的!”左相是典型的护犊子,他能说自己的外孙不成器,别人就是不行!哪怕这是外孙的亲爹,也不可以!

因此他瞪着眼睛看着兵部尚书,那目光,若是兵部尚书再多说一句谢清晏的不好,左相顿时就能敲兵部尚书满头包,还是毫不留的那种。

见状,兵部尚书噤声了。他不是个傻的,如今岳丈在清党就是顶梁柱的存在,就算被打了也没人敢给他说一句话,他才不去犯这个傻。

“外祖,我们走吧!”谢清晏扬着笑亲亲的挽过左相的手,左相笑骂了一句,还是挽着谢清晏走了。

左相看得很明白,这一次佞党要倒大霉了,接下来的子就是清党独大,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有韶之分散清党的权力,未尝不是好事。

目送着清党的官员陆陆续续离开,宋宓摩挲着手中的玉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

闹了这么一出之后,她现在算是一点审问高太贵妃的意思都没了。

再怎么审问,也不过是一个被利用的深宫寂寞女人罢了,那样如花似玉的女子,配给了一个能当自己爹的男人,那男人还是个短命鬼,难免会有别的心思,宋宓也懒得再去问了。

示意边的内侍把高太贵妃押回含香,多派一些人看守的严严实实,宋宓就开始忙碌别的事了。

季珩在临走前已经把奏折处理的差不多了,而如今宋宓掌权,不少大臣是不服的,所以也没有多少奏折呈上来。

把不多的奏折认真的批阅完毕之后,只见小顺子公公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宋大人,尤太妃想见您一面,说是有一些事需要告诉你。”

“尤太妃?”宋宓有些困惑的看了小顺子一眼。她在内宫是有线人的,为了方便联系,她也安插了人手到尤太妃宫中,并知会了尤太妃一声,如今尤太妃有事,怎么会想着让小顺子来传话?

宋宓不动声色的起,跟着小顺子朝前走,但是内心却是警觉了起来。

哪怕小顺子是季珩边值得信任的内侍,她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可还是记得,小顺子对食的宫女正是高太贵妃宫里的碧落!

若是想做一些手脚,真的再不容易不过了。

一路跟随着小顺子走进了内宫,宋宓静静的看着小顺子把自己朝偏僻的地方引,笑容越发冷凝。

良久之后,小顺子忽然之间站定,扭过头,神色内疚而痛苦的看着宋宓,悲声道:“宋大人!咱家对不起你!”

话落,小顺子就一下把自己手里的拂尘一折两半,狠狠的向地上一摔,发出极其明显的响动。

下一瞬,就有几个黑衣人忽然之间翻墙出现,将宋宓围了个严严实实,将宋宓捆起来。

宋宓冷冷的勾了勾唇角。她是该悲哀小顺子的背叛,还是该庆幸她早有安排?轻轻的扬手,冷声道:“是时候了!”

下一瞬,黑衣人边出现了无数隐卫,不过瞬间,那些黑衣人就被制服了。

小顺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反转,半晌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向前逃,却被隐二一把给抓住了,像丢小鸡一样丢到宋宓面前。

“宋大人!我是猪油蒙了心,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是皇上边的老人了,求您看在皇上的面子放过我这一回!”

小顺子顿时扑到了宋宓脚下,一脸痛苦的痛哭流涕。

宋宓向后退了一步,无声的避开了小顺子要抱自己大腿的动作,冷冷的看着小顺子,勾了勾唇角,问道:

“我是很好奇,如果我没有准备后手,接下来会遭遇什么呢?”

“没什么的……”看见宋宓肯说话,小顺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为自己辩驳的机会,连忙说道:“那群人只是拿您当人质,不会有什么伤害,反而会好吃好喝的供应着!”

“是啊,拿我当人质,就像那群人,拿碧落当人质一样?”宋宓的笑容更冷,连看也不屑看小顺子一眼。

如果不是隐一忽然传来消息告诉她小顺子的对食宫女碧落被抓了,如果不是宋宓多了一些心眼,她很快就要沦为威胁季珩的工具!

己所不,勿施于人。这小顺子已经被人威胁了,应该深深的明白这种感觉是多么难受,他怎么能这样做?!

没想到宋宓都知道,小顺子哭的更厉害了:“宋大人,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啊!我在这内宫之后碧落是唯一的温暖,那群人告诉我,如果不能把您骗过来,就要杀了碧落!”

唯一的温暖?闻言,宋宓有些怜悯的看了小顺子一眼。她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对于小顺子这样的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原谅,但是宋宓觉得自己有义务,让小顺子明明白白的上路。

因此,她半蹲在小顺子面前,低声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当碧落当唯一的温暖,她可不那么认为!她,不过是高太贵妃安插的一颗棋子罢了,所有的温存,都是有目的的。”

一句话落,小顺子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宋宓。

怔怔了半晌,小顺子缓过神来,猛的一推宋宓,恶狠狠的说道:“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她明明对我那么好,明明一口一个顺哥哥,明明……”

说到最后,小顺子声音都呜咽了,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宋宓叹了一口气,示意隐二将小顺子带下去,然后施施然走过长长的朱红色宫道,回到了御书房之中。

还没等宋宓坐好,就听隐一在房梁之上沉声道:“宋大人,不好了……”

第二百零一章 真的不好

隐一声音分外平静,但是宋宓就是莫名感觉到了不寒而栗。狂沙文学网

此时此刻,她倒宁愿是温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告诉她不好了,至少每次温隐说“不好了”,她还都能解决,能让季珩边的隐卫首领说出“不好了”三个字,那将会是怎么样的麻烦?

“什么事?”宋宓做好的心里准备,沉声问道。

“外城有佞党的人被右相说动,叛变了,外城门被打开,有小股士兵已经堵在了内城门下,初步估计有一万兵马。”隐一看见宋宓如此镇定的模样,不由在心中暗中赞叹,不愧是皇上看中的人。

什么鬼?!听见这句话,宋宓的腿一软,差点没给跪下去。

有人叛变,外城沦陷,现在就剩下内城顽强抵抗,隐卫首领竟然可以如此淡定的给她陈述这件事,不愧是隐卫首领!

但是现在不是乱想的,宋宓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人尽皆知了。

到时候内城人心惶惶,万一再有叛徒打开了内城们,只剩下一个皇宫,她宋宓就可以自刎谢罪了。

“隐一,大概有多少隐卫我可以调动?”如果宋宓没有猜测错,季珩必然是给她留下了部分隐卫的,只是她自己不太清楚能调动多少隐卫。

听见宋宓的问话,隐一的目光忽然之间变的幽深,他平淡的说出了两个字:“所有。”

自己可以调动所有的隐卫?宋宓一愣,随即有一种说不出滋味在心头萦绕。

虽然是自己一个人留守后方,但是季珩所能做的,真的是不遗余力。

“我记得隐卫营有不少隐卫都潜伏在各处,能调动吧?”宋宓问了一声,得了隐一肯定的回答之后,宋宓吩咐道:

“你找一些隐卫,把今开城门以及所有有投降倾向的大臣都抓起来,这些人必须要震慑了。”

“遵命。”接到了宋宓的吩咐,隐一就立刻下去把任务分配下去了。

与此同时,外城的百姓惶惶不安。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城城门就忽然之间打开了,有不少兵马涌了进来。

他们老百姓不认识这些兵马,但是不代表没人认识。当有人分辨出这是叛军兵马的时候,外城霎时间就炸了天。

这是什么意思?上面的人把外城放弃了?外城和内城本是一个整体,守好了外城,内城一点损失也无,为什么那么糊涂?

坊市之上,喝茶的百姓不安的低声议论着,因为这兵马也不杀百姓,百姓就默默看着兵马将内城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与此同时,内城也收到了消息。

那么多兵马围困内城,在城门之上守门的守卫的士兵简直吓的掉了魂,赶紧上报。

这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顿时就飞向了内城,内城的居住的人多多少少都小有财富,达官贵人更是满城,听得这个消息,都变了脸色。

此刻宫里已经变了天。

前朝好歹还有个拿着玉玺的宋宓强势镇压,众人还算安稳,没有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内宫就不一样了。

自从先皇死后,宫里就没人主事,后来好并不容易有了一个尤太妃,手段很温和,加上内宫总共就三位主子,还都是太妃,下面服侍的人懒散的很。

因此一听外城沦陷了,下一瞬想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内城也就沦陷了,就算皇上御驾亲征了又能如何?不知道京城里已经传开了,皇上不是先皇的种吗?

霎时间,内宫的宫人内侍开始在宫中搜罗各种值钱的东西,也有不少人已经偷偷溜了出去,有皇宫的人涌出,更增加了躁动。

宋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一寒。顾不得那些虚礼,宋宓径直去了后宫,见过了尤太妃。

此时的尤太妃正在自己的宫里画着花样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宋宓反映的况,白了脸色。

瞪了自己边隐瞒消息的大宫女一眼,尤太妃赶紧去整治内宫这种况,一边以雷霆手段镇压,一面安抚着人心,告诉他们内城不是那么容易被攻陷的。

此时,隐卫已经把开外城门的几个主要佞党官员抓住了,又抓了好几个已经投降了的官员。

御书房内,宋宓神色冷淡的看着下面被强行绑住跪了一地的官员,冷声道:“诸位大人都有本事了,竟然敢叛变?”

这些叛变的官员里也有比宋宓品级高的,如今听见宋宓的话,也不屑的回复道:“宋大人想死,我们这些人可想活!若是外城是被攻陷的,你知道要死多少人?”

“若是朝代被人取代,那就不是死人的事了!”宋宓狠狠的把手边的奏折砸了下去:“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新君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明明外城固若金汤,为什么要投降!”

“当今天子的份还存疑,如果真有了新君,只能说明他真的不是真龙天子。”有一个官员傲气的直起回答道:“齐王下可是真正的先皇兄弟,真龙血脉!”

“混账!”本来宋宓就已经很愤怒,一听这群人质疑季珩的份,顿时火冒三丈。

怒极反笑,宋宓的怒容收敛,忽然冰凉的笑道:“既然诸位想追随真龙血脉,先帝可是毋庸质疑的真龙!你们便去表忠心吧!”

“你又不是皇帝,凭什么能决定朝臣的生杀大权?!”有人不服,反抗,如果不是被绑着,很有可能来咬宋宓一口。

“因为我有玉玺,因为我想让你死。”宋宓声音低沉,冷冷拂袖,淡淡的看了站在一旁的隐一一眼。

隐一会意的点点头。

“佞幸宠臣!你这个佞!”有臣子气的指着宋宓骂:“你这样的人,养不过父之过,你是死了爹吗?!”

第一次听见这么诡异的骂人,宋宓一点都不生气,而是靠近那朝臣耳边,一字一顿的说道:“不好意思,我父亲,早已经去世了。”

刹那间,那个朝臣像是被扔进了冰窟一样浑冰冷。

“隐一,行动吧。”宋宓冷淡的看了下面的朝臣一眼,这一次的事真的太恶劣,现在朝堂已经乱起来了,威信不足,她必须要用武力震慑:

“别忘记把他们的脑袋挂到内城城门上,警告所有人,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没想到宋宓真的要杀,被抓过来的朝臣不少人都惊惶了,有人怒而铤而走险,艰难的起,想和宋宓同归于尽。

宋宓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人,平静的说道:“你还有九族。”

只一句话,那红了眼的人顿时就安静了,颓然的瘫倒在地上。

“宋宓,你这个大臣!你不得好死!”

第二百零二章 就是厉害

听得这一句话,宋宓竟然笑了。她的父亲就是佞党最大的臣,如今就算她被骂臣又如何?

只会骂她,说明这些人已经黔驴技穷了。宋宓未曾回眸,径直走出了御书房中。

已入深秋,宫中梧桐叶飘零,或有几片,孤零零的被吹落在御书房前的玉阶之上,便被内侍扫了去。

宋宓拢紧了衣衫,登上了皇宫城门之上,极目看去,京城之内还是一派繁华,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宋宓知道,其实已经变了,有什么东西,早就已经不一样了。

隐隐约约之间,宋宓看见了隐一将那几个大臣拖到了御街上,看到了无数百姓围了上去,人潮拥挤,最后散去,只剩下内侍在不停洗刷着御街之上的血迹。

深宫之中,宫娥也不在不停洗刷着朱红宫墙下斑驳的血迹。

为了防止宫人逃跑,尤太妃采取了雷霆手段,深宫不少人都成了这一次震慑的牺牲品。

风吹的甚冷,宋宓转下了皇城,却看见谢清晏正驻足在皇城之下,静静的看着自己。

扯了扯唇角,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容,宋宓淡声道:“韶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残忍?”

“怎么会?”没想到宋宓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谢清晏有些奇怪的看了宋宓一眼:“为什么会这样想?”

“我心里很难受。”宋宓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没有看到行刑的过程,但是毕竟是数十条生命……”

话未说完,谢清晏就忽然将宋宓揽到了自己的怀抱之中,他微微低下头,温声道:“不,你做的很好,如果你放过这十几个人,死的将会是更多的人。”

没有预料到谢清晏会忽然之间抱住自己,倚靠着这个自己就依赖习惯的肩膀,宋宓只觉得原本纷乱的心安定了很多。

就那样静静的倚靠在谢清晏怀中,等到绪平静下来之后,宋宓轻轻推开了谢清晏说道:

“韶之,陪我去内城城楼之上看看吧。”

“你……”谢清晏看着宋宓的模样,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道:“好。”

只要是宋宓要求的,谢清晏不会拒绝。

走出了皇宫,谢清晏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示意宋宓上了马车,谢清晏目光温文的看了宋宓一眼:“你好像瘦了。”

噗嗤一声,宋宓乐了。毫不掩饰的笑过之后,宋宓睨了谢清晏一眼,无奈道:“韶之,你我天天都见,你是怎么看出我瘦了的?”

“不是看的,是凭心感受的。”谢清晏的目光忽然变的沉静而安稳,带着岁月静好的深:“子期,如果你累了,解甲归田,随我回府可好?”

宋宓的心顿时就沉了下去。她不是傻的,那谢清晏说穿她的女子份还那么平静,宋宓就已经知道谢清晏知道自己是个女子,而且还隐隐感觉,谢清晏对自己的心思……

只可惜,这一腔心思只能错付了。宋宓的心更加低落,但是面上却不显分毫,而是故作听不懂,抬眼瞪了谢清晏一眼:“我有自己的府,也有自己的母亲需要赡养,去你府上算怎么回事?韶之,这件事上,我可不能陪你胡闹。”

这是,没听懂?谢清晏定定的看了宋宓半晌,直到把宋宓看的都有些别扭,这才收回了视线。

没关系,他的姑娘还没有意识到,他可以慢慢等。低笑了一声,谢清晏吊儿郎当的把这件事圆了过去:“你的母亲不就是我母亲嘛,我一个人天天怪寂寞的,这不才想着拉你过去。”

交谈之间,内城城楼已经到了。

宋宓下了马车,同谢清晏一起向内城城门之上走去。上面把守的将兵并不认识宋宓,对于谢清晏也不熟悉,一看见两个面生的人走上来,直接拦截住,呵斥道:“什么人!城门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本官是吏部侍郎,不知道还是不是闲杂人等?”谢清晏不想别人知道宋宓来到了内城上,所以将自己的官印和份玉牌取了出来。

那将兵很是认真的验证了一番,这才毕恭毕敬的将官印和玉牌双手交还给了谢清晏,还不忘道歉道:“请大人恕罪,因为现在的况……”

“行了,本官知道了,你做的很好,无论什么人上来都要忠于职守。”谢清晏不耐烦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宋宓对视一眼,上了内城城门上。

隐一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他拎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布袋,布袋的底端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渗透出来。

周围的将兵知道他是皇上边的隐卫首领,虽然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尊重和好奇。

只见隐一从怀中取出一大捆绳子和钉子,然后从那黑布袋里拿出一个人头,利索的绑了一个十字,然后一个翻,就把一颗脑袋钉到了内城城门之上。

那脑袋上的人死不瞑目,眼睛瞪的圆溜溜,迸着濒临死亡之前最后的凶狠。

在不远处看见这一幕的宋宓脸色一阵泛白,定定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感想。

原本好奇的将兵看见了这么惊悚的一幕,纷纷退避三舍,以一种敬畏又惶恐的神色看着隐一。

不愧是皇上边的隐卫首领,这样的事竟然做的那么面不改色心不跳,他们光是看看就已经很想吐了……

然后隐二又从黑布袋里掏出一颗脑袋,如法炮制又钉了上去。

这一回,周围的人默默的拉开了与那黑布袋的距离。那么大的一个黑布袋,该不会都是人头吧?

但是他们听别人说,这一次杀的都是偷偷开外城城门的叛徒,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他们效忠的是当今皇帝季珩,不管别人怎么看皇帝荒唐,他们知道,当今的皇帝没有苛待他们分毫,所以他们必须要努力的守住这一次内城,绝对不能让贼子占领了这个山头,哪怕这个人是齐王下也不行!

也不知道这群吃里扒外的人都是怎么想的,外城的防御那么好,固若金汤,竟然就那么轻易的开城门了?

第二百零三章 你演我演

此时此刻,隐一挂上的人头已经引起了不少围城将士的观看,还有不少看闹的百姓围在下面指指点点。

宋宓一看这种况,就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了,快步走向前,一步跨到了城墙之上,振臂呼喊道:

“本官乃翰林学士宋宓,这里挂的人头,都是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外城的百姓们,你们要相信,皇上终究会来解救你们的!你们始终是皇上的子民,永远不会变!”

不管大恒经历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不得不讲,那就是大恒先帝的愚民政策做的很好,他不仅成功的让百姓有了大恒子民的意思,甚至忠于君。

在百姓的心里,他们的皇帝就是季珩。无论他们怎么恶意揣测季珩是不是先帝的种,无论怎么在坊市上诋毁皇帝无德,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换一个皇帝。

开玩笑,你说皇帝不靠谱,他是看起来不靠谱,但是饿死百姓了吗?搜刮民脂民膏了吗?并没有,而且为人开明,不然谁敢在公然在坊市上议论皇上无德?

想到这里,不少外城的百姓对于城门上的那些人头十分唾弃。不停的指指点点,偶尔有那么几个激动的年轻人,还激动的呼喊等待皇上归来,不过被叛军给扑倒了。

宋宓静静看着内城脚下的况,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无论外城现在有没有守住,只要外城的百姓只认定季珩一个皇帝,那么这外城就依旧是季珩的外城。

事越发酵越大,不仅外城的百姓人人皆知翰林学士宋大人把私自打开外城的官员人头给挂到了内城城门上,连内城的人都知道宋宓把这些人给砍了,还在感慨自己不在外城,不能看见这样的盛景。

在外城被占领之后,季皙因为体原因,就没有跟随军队再跑,而是在外城找了个住所落脚,是以这种况传下来的时候,季皙笑了,琥珀色的眼眸透出不一样的光彩:

“是个有意思的女子,不愧是小珩看中的。”

前来禀报的人在内心琢磨主子这句话的意思,末了一惊。以雷霆手段派人到外城抓人砍头的宋宓,是个女人?掌握大恒如今朝堂的,是个女人?

这……这不可能吗?那宋宓明明是个男子!主子莫不是糊涂了?

“阿横,推我到内城城下。”季皙挥手示意那人离开,然后温声吩咐自己的老奴。

那叫阿横的下人连忙绕到季皙后,平稳的快速推着季皙的轮椅朝内城走去。

住所距离内城并不远,不多时就走到了。当季皙抵达内城脚下的时候,看闹的人正越聚越多。

看着这纷乱的况,阿横老眉一挤,右脚一跺,也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前面一片的人就忽然被一股气劲震开,开拓出一片空闲的地方。

阿横大摇大摆的扶着季皙朝前走去,中途有人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见季皙是个瘫子,想上去挑衅,都被阿横一个老眼瞪开了。

宋宓正打算从城楼之上下来的时候,忽然之间看见了人群之中分外显眼的季皙,眉心一蹙,下意识想要躲避。

内城城楼虽然修建的很高,但是人站在上去也很显眼,是以季皙一眼就看到了宋宓,示意阿横用内功帮自己传话,季皙轻声道:

“宋姑娘,好久不见。”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按理说散入风中就该听不见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准确的传入了每个百姓耳中,甚至也准确的传入了守城的将士和宋宓耳中。

刹那间,所有的人都僵化了。啥?他们听见了啥?翰林学士宋宓是个女人?他们怕不是耳朵坏了?

宋宓哪里不知道季皙是故意来抹黑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气势和威信?但是这样的紧要关头,如果让朝臣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她建立的一切都将化作泡沫!

冷冷的俯视着季皙,宋宓眼中布满了愤怒,一把夺过边已经呆滞了的将士手中的弓箭,宋宓狠狠的拉了满弓,怒吼道:

“你他娘的怎么能这样侮辱人!我堂堂七尺男儿,你叫我姑娘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说罢,手中的弓便对准了季皙,狠狠的放了下去。

这一箭极其准确,季皙后的老奴阿横见这况,粗糙的大手一挥,只见原本精准无比的箭就那么诡异的拐了一个弯,到了一边,倒是吓跑了几个无辜受怕的百姓。

“在朝中有人夸我秀气我就忍了,说我是姑娘,不能忍!”说罢,宋宓又狠狠的爆了一句粗口:“季皙,今不死你,老子就不是男人!”

说完这句话,宋宓就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反正我不是男人,所以今不死你是注定的了。

无论季皙和季珩如何反目成仇,有一点宋宓很确信,就是这两个人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心中是这样想的,宋宓又搭了三箭,对准了季皙瞄去。

下面看闹的百姓明悟,原来翰林学士看起来太秀气了,平里别人没挑明,这一次这个瘫子一下子说翰林学士是个姑娘,直接触到人家霉头了。

瞅瞅,堂堂的翰林学士,不仅爆了粗口,还要一副不杀死这个瘫子不罢休的样子。这么有男子气概的爆发,怎么可能是个女子呢?

一时间,不少父母想的都是一定让自己家的小子看起来皮糙厚一些,这样才不会被人侮辱成姑娘!于是乎,京城外城不少生惯养细皮嫩的小公子迎来了地狱般的生活……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季皙唇角含笑,对于宋宓的三箭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他也没有彻底揭穿宋宓的话,毕竟这个内城的江山,还需要这个女子扛。

他倒是很想看看,小珩把江山如此安心的交给了这个女子,这个女子要如何扛?

谢清晏在一旁看着,感觉造势差不多了,赶紧扑了上去,夸张的哇哇叫道:

“宋大人不可啊!那可是当今齐王下!死一个就没了!不就是说你像个姑娘嘛!京城还有人说我花枝招展活色生香呢!”

这一句谢清晏吼的极大,很多百姓都听了。

季皙的唇角笑意渐渐收敛。

第二百零四章 放飞自我

宋宓心中已经乐翻了,谢清晏简直不要太机智!

季皙不是说她是个姑娘嘛?那就告诉所有的人,他们守护的,为之打江山的齐王下,是个瘫子!当年齐王下瘫痪的消息隐瞒的很好,是以大多数人都以为齐王下是个英姿飒爽的青年才俊。

试问,一个瘫子,如何登上帝位?这样的皇帝,真的不会为天下所耻笑吗?这给所有的叛军心中都埋下了一根刺。

至于花枝招展活色生香。宋宓轻咳了一声,这不是当年谢清晏求夸奖的时候,她“夸”谢清晏的话嘛……没想到竟然被记了那么久。

季皙没有抬头,而是伸出了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那两条毫无知觉的腿,轻声道:“死皙也无妨,宋姑娘肚子里不是已经有皙的后代了么?皙虽然废了,但是到底行不行,宋姑娘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季皙本来是很清秀的模样,常年不见阳光的他皮肤白皙的近乎透明,一双眼眸带着纯澈到底的无辜,如今那双好看的眼眸低垂,睫羽轻颤,看起来甚是落寞,活脱脱一个被抛弃的小白兔。

不少百姓看见季皙如此的模样,抬头看向宋宓的目光就变了。难道,这宋大人,真的是个女娃子?

听见季皙的话,宋宓真的想跳到城下砸死他!桓桓,你快些回来啊!宋宓泪目,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你皇叔就这样公然给你种了一片虚假的草原,你知道吗?

感受到百姓看向自己的目光,宋宓只觉得一口老血要呕出来了。就因为季皙长的好看,所以你们就这样轻飘飘的相信了吗?

你们知不知道,那一张看似无辜的人皮下面,到底是一颗怎么样腹黑的内心!前世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位齐王下竟然是这样的人!

看着宋宓一脸蛋疼的模样,谢清晏也知道这事不好办。所以,他只能牺牲自己了……

谢清晏一脸沉痛的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一脸悲愤的站在了城墙上怒吼道:

“季皙,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去找你的那些个夜晚,你明明告诉我你不行的!每次受累的人都是我!而且怎么弄都是软趴趴的,你怎么可能让人怀上!还是个男的!”

说道这里,谢清晏声音都呜咽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大可直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听见谢清晏的话,不仅宋宓一脸呆滞,连季皙都风中凌乱了。

这都是……什么鬼?!

下面的百姓更是一脸兴奋,暗道这一趟真是来对了,那个说话的看起来倾国倾城的男子,该不会就是京城第一公子吧!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戏台子都不敢这么唱啊!百年难遇的事!

齐王下喜欢上宋翰林,为了宣告主权,不惜说宋翰林怀了孩子,而京城第一公子喜欢齐王下,还和齐王下暗通曲款,可惜齐王下是个不行的……

一场人生大戏啊!问世间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季皙缓和了绪,这才抬起头,微微眯起了眼眸,扫了谢清晏一眼,波澜不惊的说道:“请问这位是……?”

这厢季皙不过说了一句话,但是那边谢清晏又上演了一出好戏,他站在城楼之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瞳波光流转,但是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声声悲戚:“季郎,你好狠的心啊……”

听见谢清晏的话,季皙温和的笑了:“这位公子怕是眼神不太好,你口中的季郎应该是季珩吧?莫要认错了。”

季珩,这是谁?虽然当今皇上被百姓挂在嘴边,但是季珩的名讳,确实少有人知。

眼见这事越演变越离谱,宋宓在后面轻轻扯了谢清晏一把,示意谢清晏圆过去就行了,适可而止。

结果谢清晏一把抓住了宋宓的手腕,抓的紧紧的,却悲愤的吼道:“宋大人!你放开放开放开我!我的人怎么可能认错!我要殉,你放开我!”

宋宓看着谢清晏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韶之,可以了。”看着下面的百姓似乎向这边倒,宋宓低声说了一声:“都已经准备好了。”

说罢,宋宓用力把谢清晏从城墙之上拉了下来,遮挡住了百姓好奇的视线。

谢清晏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感叹道:“今天真是亏大了,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外祖。”

宋宓睨了谢清晏一眼:“我倒觉得你享受的。”说罢,宋宓向前一步,俯视着季皙,扬声道:

“齐王下,对于你的污蔑,本官今了结,他不提今恩怨!”

说罢,宋宓声音更提高了几分:“所有的百姓后退!否则接下来发生的事,本官不负责!”

因为刚才的事,百姓对于宋宓的话还算是信服,纷纷后退了很远。

看着百姓远离了弓箭的程,宋宓这才扬了扬唇角,指挥道:“放箭!”

刹那间,原本只有几个兵士的城门之上齐刷刷的出现一派弓弩手,箭羽像不要钱一般向下。

没有想到还在闹腾的人不过瞬间就下了死手,下面的叛军没有准备,死了不少人。

阿横脸色不变,却是快速的护送着季皙离开了。刚才还在插科打诨的人顿时变脸,季皙不仅没有感觉到气氛,反而有些兴味的笑了笑。

倒是……聪明的。

一波箭羽之后,内城脚下士兵的尸体随处可见。示意弓弩手停止了箭,宋宓静静的看着外城。

无论怎么闹腾,她都不会忘记,她是要守护这大恒的江山的!所谓玩笑应对,都不过是**药,今的目的,一来是震慑那些有叛心的人,而来就是削弱叛军势力,打击嚣张气焰。

如今看来,还算是成功的……

宋宓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吩咐众人收尾,便与谢清晏一起下了内城门。

不同于宋宓心事重重,谢清晏头疼。他在内城城墙之上公然承认好龙阳,坏事传千里,他毫不怀疑,这件事外祖已经知道了。

他到底应该怎么给外祖解释?

第二百零五章 以暴制暴

谢清晏的马车一路向皇宫飞驰而去。

待到皇宫之下停下,谢清晏才掀开车帘,还没下去,就没手脚利索的左相给拖了下来,左相高高的举着手里的拐杖,就要朝谢清晏敲去:“你……你,你这个逆子!”

“外祖别生气!”谢清晏知道左相不会打到自己身上,但是万一左相半路收手,也挺尴尬的,所以一把扶住了左相悬在半空拐杖:“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我打死你个龟孙子!”想到自己外孙好龙阳的消息,左相越想越气,这都是被什么风气带歪了!

余光看着宋宓下了马车,想起宋宓和皇上暧昧不清的样子,左相顿时明白了是什么带歪了外孙,狠狠的剜了宋宓一眼。

宋宓无辜的眨了眨眼。平白无故被人瞪,她……她做什么了啊?

瞪了宋宓一眼,左相还不解气,狠狠的瞪了谢清晏一把,用力将拐杖从谢清晏手中夺了回来,又想抽上去。

站在不远处的兵部尚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老早就想揍谢清晏这个龟儿子了,只可惜左相老东西护的紧,如今能看到了左相打,更解气!

感受到了兵部尚书幸灾乐祸的目光,左相顿时收回了拐杖,把没发完的气化作眼刀狠狠的捅向了兵部尚书。

差点忘记了,龟孙子的龟爹就这里,要打也要回去悄悄打,就是不让这龟爹看到!气死你!

左相傲娇了,谢清晏看出外祖有息声的意思,连忙搀扶着左相。

宋宓扫了一眼站在皇宫朱红宫门下的诸位大臣,冷声道:“诸位是来找本官的吗?既然如此,就进来吧。”

一众大臣大摇大摆的跟随宋宓走进了皇宫,看到了御书房的房门才感觉不对劲。什么时候,皇宫成了宋宓的家?就连皇后娘娘都不敢这么放肆!

想起今日来的目的,一众大臣表示,他们忍!

等到了御书房,有出头鸟就开始毫不客气的发问了:“宋大人,你可是个女人?”

一句话落,宋宓额头青筋暴起。看这直男的问法,她真的想打爆这个人的狗头!

但是打爆头是不可能的,宋宓也就是想想,强忍着冲动,宋宓冷声问道:“本官还想问你是不是女人呢!皇上素来不喜女子,这位大人连皇上的身都未尝近过,莫不是皇上已经看出了您是女儿身!”

“那简单,”有不怕事大的官员出声道:“找个人给两位验身就行了。”

“皇上不在,本官揽着朝政大权,怎可验身?”宋宓瞥了那官员,一字一顿道:“本官不同意!”

“有左相在,就算宋大人不揽朝政,也没有什么关系。再说宋大人如今和闲人有什么区别?”

“本官有玉玺。”

“就是,如今只剩下了内城,说来说去,还有宋大人管制不力的责任,宋大人不该识趣的退下吗?”

“本官有玉玺。”

“对啊,如今宋大人的女人的流言四起,若是不验身,如何平息众人怀疑?”

“本官有玉玺。”

众臣齐齐青筋暴起。你有玉玺,你了不起!

看着众人都不说话,宋宓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既然如此,本官就问一句,到底有多少人怀疑本官是个女子?又有多少人想让本官退出朝堂?站出来!”

最后三个字,宋宓的话音带着些狠厉。

依旧有不知事的官员硬着头皮站出来,有了人带头,蠢蠢欲动的诸位官员都陆陆续续的站了出来。

为了保持风度,左相没动,任由谢清晏搀扶着。

谢清晏扭过头看了那些不知死活的官员一眼,无声地笑了笑。等会让你们哭都哭不出来!这样想着,谢清晏死死的拽住了左相。无论如何,可不能让外祖丢这个人。

左相低头看了一眼谢清晏死死拽住自己老胳膊的手,心中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升起。外孙的龙阳之好,该不会严重到了这种程度吧?

看着近八成的官员都站了出来,宋宓唇边笑容逐渐冰寒。微微抬头向房梁之上看了一眼,宋宓扬声道:“御林军!”

齐刷刷的脚步声响起,瞬间将御书房里三层内三层给包围了起来。御林军磨的发亮的武器之上,有寒光熠熠闪烁,让人不寒而栗。

御书房里文官居多,一看外面的架势,顿时老腿一软。

吓……吓尿辽……

从衣袖之中拿出玉玺,宋宓轻轻摩挲着,看也不看这些官员一看,温声道:“那么现在,还有人反对吗?”

声音温和到如同春风拂过,但是不少文官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是奸臣宋御史之后,奸出于其父而奸于其父!

反对重要,也没有小命重要!

不少官员已经默默的退了回去。

“宋宓!以武力威胁,你算什么男人!本官今日就算喋血御书房,也一定要个讨个公道!”有正直的官员看不下去,想要以死明志给宋宓施加压力。

眼见那官员就要狠狠的撞了上去,结果忽然面前出现了一个隐卫,刷的一声拿了个厚厚的海绵把那个官员的头包了个严实。

“咚”的一声,那官员因为惯性,没停下来,狠狠的撞上了大殿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宋宓不忍的看了一眼,包上了海绵还有这么大的动静,这是真的想寻死啊!

倒在地上的那个官员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上还裹着厚厚的海绵。

宋宓温文尔雅一笑:“还有大人想要以死明志吗?一起,本官会好好满足你们的撞柱要求的。”

原本还犹豫的官员毫不犹豫的迈回了脚。奸臣宋宓,太可怕!不多时,大殿之中,一个反对的官员也没有了。

宋宓满意的笑了笑。其实对于这件事,她还可以有多种方式躲开验证让众人心服口服,但是武力解决无疑是最快最没有争议的方式。

若不是留下来诸多兵马,季珩哪里敢放心将朝政交给自己?若不是有这么多兵马,宋宓也没有硬的底气去以暴制暴。

“好了,诸位都劳累了,这件事便这样吧。”宋宓挥了挥手,示意御林军散开,给诸位大臣留了一条道。

“混账东西!”身后有整个清党的左相终于忍不住,起身训斥宋宓。

你们是我的小幸运

大半夜了,发个神经(笑哭)说个絮絮叨叨的题外话。

今天有件我感觉很暖心的一件事。最近起点在搞年终庆典,有那个金键盘活动,可以给喜欢的作者送助力卡。

我瞅着自己的号有助力卡,然后默默搜了自己的笔名,给自己送卡~当时想着可能就我一个人会支持我自己吧,结果一点开,发现有好几个小天使都支持了我,顿时心里暖暖的,其实很多温暖,都是润物细无声的。

我自己也明白,我在起点的资历真的太浅,目前写的文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达到我的满意效果。但是还有小天使支持我,鼓励我,不嫌弃我,对于这一点,我感觉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你们。

说句大实话,我不是来尝试写一下文就跑路的,写文一直都是我所热爱的,古言更是我的挚爱,如果不出意外,估计以后起点女频的古言我会一直写下去,我也相信,到了一定的时候,上天不会辜负有心人。

《佞难为》还在连载着,只连载了一半而已,我目前想做的呢,就是不断更,不烂尾,不砍大纲,不看成绩,保持我的坑品和更品,好好的写完这本书。

透露个小道消息,下一本古言正在筹备中,新书名字还是三个字,而且是一个大胆尝试的新脑洞,预计明年三月发布,为了写出理想的效果,初稿已经修改推翻了三遍不止。

风起于青萍之末,虽然我现在还是个小透明,但是未来的事,谁又能断言呢?而最初一直陪伴在身边的小天使们,无论未来如何,我会一直铭记最初的最初,你们给的小温暖小幸运,希望这一路,不离不弃,给你们笔芯~

第二百零六章 游魂秘事

看见左相亲自出马训斥宋宓,所有佞党的人都立刻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目光凌然。狂沙文学网

只要左相大人说话,只要左相大人不满,哪怕宋宓是威胁他们,他们也会支持左相大人,因为清党赖以生存的,就是一致向外的本事。

结果左相才迈出去一步,就被谢清晏紧紧的拉住了。左相神色不虞的撇了谢清晏一眼,声音之中带了些许的威严:“韶之,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松手。”

但是谢清晏只是笑了看了左相一眼,向前一步,靠近了左相,然后忽然困惑道:“外祖,你脖子后面怎么了?”

“什么?”左相一手扶着拐杖,另一只手就要去摸自己的脖子后面。

结果没等左相抬手,谢清晏就笑着道:“还是外孙帮您吧!”说罢,一个劈手,就把左相给劈晕了过去,然后稳稳的接住了左相。

群臣:“!!!”

故意弄晕左相也就算了,偏偏谢清晏还故意无辜的看了左相一眼,焦急道:“我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外祖怎么会晕过去呢?”

“好了,来几个人将左相抬回相府。”不想谢清晏再继续演下去,宋宓打断了话,吩咐了一二,直接走了出去。

宋宓一走,群臣更没有呆在御书房的必要了,陆陆续续的朝外走去,一路经过御林军锐利的武器,只觉得寒气从脊梁骨向外渗。

这一次,群臣是真的没有任何底气再去反抗宋宓了。

皇宫某处,隐三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无聊的咬着,后隐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隐三后。

看着隐三吊儿郎当的模样,隐十咬了咬唇,故意放冷了声音,疏离的问道:“隐三,你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隐三扭头,看见隐十的倩影之后眼睛一亮,捂着心口故作伤心:“好歹你我都是一个隐卫营出来的好兄弟。”

“哦,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淡淡的瞥了隐三一眼,隐十转就要走。

“哎!别走啊!”隐三一把抓住了隐十的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我就回来半,主子让我详细的将宋大人的消息汇报过去,你难道不和我多呆一会儿?”

听起来不怎么通畅的话,但是隐十还是听懂了。她睨了一眼隐三死死抓住自己手腕的手,语气不悦的说道:“既然是主子的任务,那就好好执行,我先离开了。”

“喂!”看着隐十挣脱了自己的手径直离开,隐三坐在屋檐之上,有些落寞的嘀咕道:“我不就是想你了,才来看你一眼的吗?那么冷做什么……”

无论如何,主子的任务还是最重要的,看也看过了,宋大人的况隐三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甚至还目睹了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这样想着,隐三转离开了皇宫。

他没有看到,在他离开之后,在他方才坐过的屋檐不远处,露出一抹倩影,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季珩此刻正在豫州附近安营。豫州距离京城很近,所以外城沦陷的消息,已经传入了季珩的耳中,但是各类消息错综复杂,他需要隐三回去寻求准信。

“主子。”知道季珩等的着急,隐三不敢耽误,进了营帐就直接说道:“那外城城门是因为有人倒戈所以被打开了,如今那些人已经被宋大人处理了。内城左相等人不服宋大人的治理,被宋大人武力镇压了。”

虽然那么多事,在隐三口中只化作了两句波澜不惊的话,但是季珩知道宋宓在大恒守朝堂必然艰辛重重。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季珩示意隐三退下,召集了麾下将士,冷声道:“准备好开战,稍后向前拔营十公里。”

听见季珩的吩咐,不少将士都表示不同意。他们已经和齐王打了好几场,齐王在地方上的势力不容小觑,如今好不容易撵到这里,若是不能稳定根基就贸然向前,只会给齐王下可趁之机。

季珩也不是傻的,他只是想要围剿季皙军马的心思太过急切,所以才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挥了挥手,示意所有的人都退下,季珩疲惫的倚靠在后的藤椅之上,不由自主的为宋宓忧心。

“皇上,容大人求见。”帘幕之外,忽然传来宫人的声音。

应容行进来,进入帐篷之中,容行看了季珩一眼,忽然笑了:“皇上可是在忧心宋大人?以微臣之见,宋大人完全有能力应对。”

“朕知道。”季珩没看容行,而是抬头揉了揉太阳。当知道自己和季皙的战争拉开帷幕之后,季珩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御驾亲征,但是他现在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说好要和宋宓一起承担,这一次,自己又把江山的重担丢给了她。

“皇上。”容行似乎知道季珩在想些什么,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是没有皇上的御驾亲征,这一场战争会持续的更久。唯有皇上,才能这场战争的关键。”

看了自己一直防备不已的容行,听着容行的话,季珩觉得好笑,不由哂笑道:“你倒是对朕有信心。”

对于季珩的这种态度,容行不卑不亢的笑了:“臣一直都深深信任着皇上。”

“有事没?没事你可以退下了。”季珩坐起,淡淡扫了容行一眼,下了逐客令。

“那行告退。”拱手行了一礼,容行恭恭敬敬的告退了。

走出帘帐,容行静静环视着井井有条的军营,唇边带起淡淡的微笑。

有信心。他当然有信心。

大恒王朝还有一甲子的岁月可以生存,这位继位三年,看起来随心所不怎么靠谱的皇帝还有五十年的安稳生涯,不会有人动摇他的帝位,他自然相信。

没人知道,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可惜没死透,黑白无常也没能来勾走他的魂,他的魂魄就在京城飘dàng)了那么多年。

他知道,他死后,曾经有一个人为他留下一滴感伤的泪水,感慨没能救下他,那是唯一一个为他而哭的人。

虽然,只有一滴泪。

那个人,是前世大恒的内阁首辅宋宓,是个……女人。

第二百零七章 强盗来临

内城城墙之上,宋宓焦灼的看着眼前的战争。狂沙文学网

距离外城沦陷已经过去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虽然季珩的战线在不断向京城方向推进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但是随着内城之中米粮渐渐短缺,人心也躁动了起来。

虽然宋宓可以用武力去镇压,但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若是镇压的太过厉害,引起了叛变,那就是一个大笑话了。

看着叛军顺着祥云梯不停的向内城城墙之上攀爬,有将士怒吼道:“火攻!烧掉祥云梯!”

“不可!”宋宓连忙扬声阻拦:“内城之外就是外城,若是引起了外城的大火,又该如何?”

这就是宋宓最头疼的地方。

内城留有御林军三千,加上原本的驻守内城的八千将士,一共一万一千多号人,哪怕围成一个圈,都能将内城围的固若金汤。

叛军大部队被季珩牵制着,无法向京城方向支援,所以叛军还是最开始围城的那些人,算起来,最多也就七千人而已。

若是平时,将士三个打俩,也能解决了外城的沦陷问题,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内城之外就是外城,不能动用任何器械,也不能火攻水攻,这就极大程度的限制了守城的便利。

听见宋宓的话,那将士的眼中闪过一丝郁,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下去了。

不知打了多久,新一轮的攻势又开始了。

宋宓站在城墙之上,俯视着叛军攻城的模样,低头沉思。御林军首领找到机会走到宋宓边,靠近宋宓耳语了一番,宋宓神色不变,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内城的粮食,只能供应三天了!而且所有的箭羽,都用完了……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战斗之中,所有的士兵都只能靠自己手上的武器……

虽然心中紧张的厉害,但是宋宓还是神色淡漠的说道:“本官知道了,你退下吧。”

关于内城传来的消息,所有守城的人都十分关注。看见宋宓淡漠的模样,都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再看了。

静静的扫了城墙之上苟延残喘的将士们,因为内城粮食逐渐短缺,连这些保卫内城的人两天只能吃上三顿饭,所以力气不敌是正常的。

宋宓咬了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隐一!”宋宓轻唤了一声,隐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知从哪里翻出现了。

凑近了隐一,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隐一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由于他的脸上蒙了布,别说惊讶,就是做鬼脸也没人看的出来,也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我说的你都明白了吗?”宋宓神色冰冷。这半月来她除了偶尔回府修整,连批阅奏折都是在城墙上完成的,她要明确的告诉所有的人,共进退。

“明白了!”主子吩咐过,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无条件的服从宋宓的命令,是以隐一虽然觉得宋宓的吩咐冒险,却也不敢说什么。

不多时,从皇宫里运出近十辆马车,有淡淡的饭香飘出,周围有数百御林军护卫着,虽然有乞丐或饥饿的人想要尾随,却被这架势搞的惧怕。

这些马车在内城城门之下停住,然后就有人专门将马车中的食物运送了上去。

看着食物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宋宓强忍饥饿的感觉她这三天只吃了两顿饭,扬声道:“将士们!你们这一次一定要吃饱,今夜我们不再守城,我们杀出去!”

有了食物,守城士兵的精神气顿时饱满了许多,宋宓看着整个内城昂扬的模样,心中略感欣慰。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如果一味守城,这些人都会被饿死在内城。既然内城有一万一千兵马,那么不妨好好打一仗。之前她担心伤亡过重,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这一次,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宋大人。”御林军首领明显知道宋宓没怎么吃饭,所以拿了一个白馒头递给了宋宓。

宋宓低头看了一眼馒头,吞了一口口水,随即苦笑。

在季珩离开的时候,她还能吃上珍馐美味,甚至嫌弃那些东西太腻味,如今竟然对一个白面馒头流口水……

宋宓比兵士们少吃一些饭,是因为她出的体力少,这样差不多能感知到兵士们的体况,从而更好的下达命令。

如今兵士们都在啃馒头,因此她毫不客气的接过御林军首领手中的馒头,咬了一大口,快速的咀嚼着,一面招呼御林军首领自己边坐下,口中含着食物含糊的说道:

“你怎么不吃?今夜是要干大事的,为御林军首领,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链子?”御林军首领困惑,虚心求教:“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我会掉?”

宋宓这才想起大恒是没有“链子”这一说的,连忙干笑了几声,改了口:“就是别出岔子的意思。”

“宋大人放心。”御林军首领并没有坐在宋宓边,而是看着宋宓大口吞咽的模样,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大人还真是一个好官,连馒头都能吃的那么香。本官路过乌衣巷的时候,闻到乌衣巷里有不少酒飘香的味道,恐怕是朱门酒臭,路有冻死骨啊!”

这样的事历朝历代都不可能避免,哪怕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岁月,也总有那么些人,院落之中米多的都发了霉。

吃下一个馒头,宋宓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听见御林军首领的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贼兮兮的说道:“这一次来护送粮食的御林军来了多少人?”

“本官这一次带了一百御林军护送粮食,所以才能安然无恙。”有些明白了宋宓的意思,御林军首领的眼睛一亮:“一百人已经足够了!御林军都是以一抵三的存在。”

“行,那咱们就在夜袭之前,干一票大的,提前犒劳咱们的将士。”宋宓雄赳赳气昂昂的起,带着御林军首领向内城城门下走去。

一队由御林军组成的兵马跟随着宋宓的脚步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御街,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乌衣巷。

那些在府中纵酒的官员并不知道,“强盗”即将到来……

第二百零八章 不给面子

大恒乌衣巷,让多少学子都魂牵梦萦希望能够居住进去的地方。

这里居住的基本上都是大恒的权贵,一个石头砸过去,十个人里十个都是当官的,还都是高官。

如今宋宓带领着御林军站在乌衣巷门口,御林军首领扫一眼皆是朱门绿墙的世家大族院落,决定把一个头疼的问题丢给了宋宓:“宋大人,我们先去哪家?”

宋宓选择也很困难,在原地看了半晌,灵光一闪就知道了第一家去哪里最好,因此笑道:“走,咱们去兵部尚书府。”

“兵部尚书府?”听见这个名号,御林军首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以为宋大人会在官职差不多的大人那里打劫,结果一上手就上手正二品官员?

“没事,”看出了御林军首领的担忧,宋宓拍了拍御林军首领的肩膀,宽慰道:“兵部尚书嫡子谢韶之与本官交好,想必韶之不介意本官借点食物出来。”

谢韶之大人是不介意,但是不代表谢韶之大人的爹不介意。幸好这一趟出来御林军首领就已经做好了捅篓子的打算,什么的样的篓子都是捅,也不在乎大小了。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的去往兵部尚书府,在府门前站定,宋宓抬手叩门,半晌,门口传来一声“谁啊”,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一丝缝,里面的人探出头来,一看见是宋宓,脸色顿时一变,立刻就要关上大门。

御林军首领眼疾手快的一把推开了门,有一个御林军直接捂住了那开门小厮的口鼻,放倒了小厮之后,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的朝兵部尚书府的厨房走去。

宋宓就是对兵部尚书府熟悉,所以径直走去厨房连路线走的都是最短的那条。正值午时,每个府小厨房的午膳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兵部尚书府也不例外。

忽然之间那么多人涌了进来,厨娘都慌张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不知道那么多御林军想要来做什么。

于是乎,宋宓大摇大摆的带着十几个人进了厨房,将整个府上今天中午的午膳给搜刮了个一干二净。

厨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群衣冠楚楚的强盗把府中主子午膳全部都拿走,忽然之间反应了过来,有个老厨娘认识宋宓,连忙出列行了一个礼,恭敬的问道:

“宋大人,您把午膳都拿走了,是否取得老爷的同意?”

想起谢清晏这个偏心的便宜爹,宋宓心就不怎么好,如今一听这厨娘的话,立刻笑道:

“当然,兵部尚书知道今本官要犒劳官兵,特地贡献了府上的午膳,哦,而且你们稍后也不用重新做了,兵部尚书说了,他要求府上的人都饿上一顿,祈福。”

老厨娘在兵部尚书府呆了不少年头,听见宋宓的话,不由在心底嘀咕了一声,兵部尚书什么也迷信了?虽然想多问一些,但是又惧怕宋宓的官职,只好退下了。

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宋宓笑眯眯的离开了,那无声无息又大摇大摆肆无忌惮的模样,真的像是来取兵部尚书的“贡献”的。

就这么顺利的离开了兵部尚书府,御林军首领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以为自己至少要和兵部尚书对上,结果就和气的走了一趟厨房,这就完事了?

为了好拿午膳,宋宓一点也没客气的把兵部尚书府的大锅都给拿了出来,如今不少御林军手中端着一口盖着盖子的锅,看起来甚是好笑。

“宋大人,接下来我们还去哪里?”对于宋宓这“妙手空空”的本事,御林军首领是绝对的服,直接问道。那信服的模样,大概就是告诉宋宓,你要我去打劫皇上,我也相信你没有事。

“去兵部郎中府上。”思索了一圈,宋宓如此决定。

听见兵部郎中的名号,御林军首领立刻做好了恶斗一场的准备。兵部郎中是正五品的官员,和他以及宋大人平级,宋大人既然决定去他府上,就是要武力了吧。

御林军首领还真是想错了。宋宓之所以想去兵部郎中府,是因为兵部郎中是兵部尚书的狗腿子。

还没走到兵部郎中府,宋宓忽然听见有人在后唤自己。

“子期,听说你才打劫了兵部尚书府?”后谢清晏笑的开怀:“打劫的妙!接下来要去哪里?我和你们一起!”

御林军首领一看见是兵部尚书的儿子说这样的话,抖了抖面皮。那打劫的可是他家!还那么高兴,怕不是有病吧?

一行人心愉快的去了兵部郎中府,为了防止惊吓,宋宓特意让御林军向后退了退,只自己一个人去敲兵部郎中府的大门。

待有人开了门之后,宋宓笑眯眯的自报名号:“本官是翰林学士,前来拜访你家大人,通传一声吧。”

那开门的小厮也是个机灵的,明白宋宓和自家大人是平级,一点也不敢怠慢去通传,然后出来的时候,兵部郎中和小厮一起出来的。

“宋大人别来无恙啊!”兵部郎中笑的见牙不见眼,皮笑不笑,但是总之大致一看就知道是假笑:“不知道哪阵儿风把大人您吹过来了?”

宋宓迅速看了一眼兵部郎中的嘴,一点油也没,看来还没用午膳,来的刚刚好。

这样想着,宋宓笑的那叫一个真心实意:“不是风吹来的,本官是被御林军护送来的,”说着,宋宓一扭头,扬声道:“都过来吧!”

一百号御林军就整齐划一的走了过来。兵部郎中一直没注意到宋宓后还有御林军,如今一看,心猛的一颤,谁不知道前段时间宋宓拿武力胁迫各位大人的事?!

对于这个有兵马的人,他惹不起啊!刹那间,他说话都抖了:“不知……宋大人想做什么?”

“没什么。”宋宓笑眯眯的指了指后御林军端的锅:“今本官要犒劳军士,但是缺少粮食。”

说道这里,站在御林军首领边的谢清晏就开口了:“我父亲先士卒贡献了府上的午膳,让我带宋大人来这里,大人不会不给我父亲这个面子吧?”

第二百零九章 真的太好

看见兵部尚书的儿子都开口说话了,那是兵部尚书安排的来找他是没有一点毛病了。狂沙文学网

可怜这都午时了,他府上的午膳才做好,还没端上去呢!兵部郎中心在滴血,却还要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多谢尚书大人惦记下官,那下官也把今的午膳让人端出来?”

“不必了。”宋宓挥了挥手:“不用麻烦大人,我们进去取就好。”

要是让兵部郎中取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故意遗漏?

说着,宋宓就带着十几个御林军走了进去,然后被兵部郎中咬着牙强笑着送了出来。

看着那十几个御林军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兵部郎中只觉得自己一口气要闷死过去。他的饭,他的饭啊!

带着谢清晏这个极其有标示金字招牌,宋宓又如法炮制的强行贡献了几家,这才悠然的带着御林军朝内城城门处赶去。

将这些大鱼大做的精致无比的菜食分给了守城的兵士,有好奇的人询问,御林军添油加醋的把宋宓的足智多谋给描述的栩栩如生,导致不少守城的兵士都对宋宓产生了浓重的感激之。

“若是要行动,自己多加小心。”给宋宓端了一盘松鼠鱼,谢清晏叮嘱道。

“没有筷子,让我干瞪眼吗?”宋宓郁闷的看了那人的松鼠鱼一眼,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要行动?”

虽然要夜袭的事守城的官兵已经知道了,但是大家的活动范围都在城楼之上,不会有人传出去的。

“猜的。”从怀中取出一副银著递给宋宓,谢清晏眨眨眼:“怎么样,是不是被本公子的机智折服了?”

“拉倒吧。”虽然奇怪谢清晏这个奇葩怎么随带筷子,但是什么也没吃东西要紧,宋宓专心和鱼奋斗,不搭理谢清晏了。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府。

兵部尚书只觉得饿的前贴后背了,但是午膳还是没有上上来。

终于忍不住了,兵部尚书叫来厨房的管事婆子,质问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做好午膳?你们厨房是干什么吃的?!”

那管事婆子直接懵了:“不是大人安排的将今的午膳贡献出去,而且要全府的人饿一顿祈福吗?”

“这是谁说的!敢谎报本官的话!”兵部尚书顿时炸了:“本官什么时候也没有说过!”

“是……是宋大人!”那管事婆子吓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该死,大人饶命啊!但是宋大人官职高,他说了,奴婢不敢不信啊!”

“宋大人?哪里来的宋大人?!”兵部尚书怒吼,随即想到了宋宓,咬牙切齿:“宋宓!”忍住想要出去找宋宓算账的冲动,兵部尚书尽量压制怒气吩咐道:

“立刻让厨房准备午膳!你留下,给本官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晓得了。”

还没等兵部尚书询问完,就听有小厮禀报说有几位大人求见。

小厮不知道是哪些大人,兵部尚书示意让人进来,结果兵部郎中一行人被宋宓打劫过午膳的人过来找兵部尚书讨人来了:

“大人吩咐我们贡献午膳,我等深感大人明理,特地来拜访大人……”

听见这几个人的话,兵部尚书差点没气晕过去。让他怎么解释,这件事不是他让宋宓做的?!

入夜,内城之上所有的兵士都忙碌了起来。今夜要袭击外城的叛军,这么多天都打的那么憋屈,这群人内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如今这一口气终于要发出来了,所有的人精神都是空前的饱满。

只听一声令下,一直闭的内城城门就打开了。还沉睡在睡梦中的百姓只听见一声震天的“杀!”,然后就是纷乱的声音。

叛军基本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公子,外城出事了,宋宓夜袭,我们基本没有想到,所以状况惨烈……”

听见下首的将领的如此汇报,季皙唇角忽然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们没有想到,可是我想到了。”

“啊?!”那禀报战况的人一脸错愕:“那公子可是想好了应对之法?”

“并无。”季皙瞥了那人一眼:“退下吧。”

那人一头雾水的退下了。为什么外城都要被争夺回去了,公子还那么淡然?公子不愧是公子……

房间之内,季皙却轻轻叹了一口气:“围困内城半月之久,也算……两相抵消了……”

最后一句话随风飘散,无人能听闻:“一场本就没想过胜利的战争,又何惧失败……”

宋宓在兵士之中,看着御林军首领带着众人清点战场,不由露出会心的微笑。

僵持了半个月,终于将心中这一口闷气给抒发了出去,而内城再也不用担心没有粮食了……

“宋大人,不好了!”忽然有暗探慌慌张张的找到宋宓,急声道:“叛军的援兵到了,粗略估计,有三万人有余!”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宋宓的脸色顿时变了,高吼着下达了命令:“现在停止清点,所有的人跟我回内城!快!”

这一场战争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宋宓也损失了不少士兵,听见要撤回内城的消息,将士们都没有犹豫,快速的向回走。

内城城门才关上的那一个刹那,宋宓就感觉大地在微微晃动,片刻之后,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虽然是深夜,什么都看不真切,但是宋宓明显感受到不少将士脸色都变苍白。

这么大的动静,绝对不可能是小股人马!想起暗探报过来的三万人马,宋宓咬住了唇。

难道是真的天要亡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季珩那边的消息了,不知道战况到底如何了?所有的兵马不是都被季珩死死压制了吗,为什么还会有援兵?

无数疑问萦绕在心头,容不得宋宓多想,她必须要在短时间做出决断。

“宋大人!”宋宓朝来人的方向一看,是另外的暗探。

宋宓的心顿时一紧,呵斥道:“你要是敢说‘不好了’三个字,别怪本官不客气!”

那暗探笑的开怀,扬声道:“宋大人,是太好了!”

太好了?怎么回事?宋宓看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 凯旋归来

“皇上!皇上带着三万兵马提前回来了!”那暗探扬声喊道,显然心愉快。狂沙文学网

原来那三万兵马,竟然是季珩的兵马?宋宓在心头懊恼那第一个暗探竟然都没说清楚,随即心头一喜,但是又不敢大意,静静的等着兵马来临。

骑着马的人自然速度很快,季珩很快就带着兵马在城门下停下来。宋宓一眼就认出来了季珩,连声道:“快些开城门!”

说罢,她自己快速的飞奔下去迎接季珩了。

沉重的城门再一次缓缓开启,季珩带着兵马进入,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宋宓,打马经过,微微俯,单手将宋宓揽了起来,抱到了自己的马匹之前。

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就这样被季珩拉上了马,而且在外人眼中,她们两个人是两个男子……

纵然是深夜,宋宓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烫,但是不好太过分,只好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可是京城御街,还没有进宫!”

有夜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但是季珩还是将宋宓的话收入耳中,不由低下头,靠在宋宓耳边低笑道:“宋大人的意思是,要是进了皇宫,就可以随意了?”

明白季珩私下的意思,宋宓只觉得面皮发烧。这样的况她也不好说什么,就当皇上打了胜仗高兴坏了,一时手抖把她拉上了马后来又不好丢下去的。

一行人飞奔到皇宫之下,守护着皇宫的侍卫差点就吓掉了魂。那么快,内城就被攻陷了吗?纵然如此,想着宋宓狠厉的手段,那侍卫还是不敢当逃兵,抖着声音道:

“来……来者何……人!这里可是皇宫!”

“竟然没逃跑?”季珩惊异的看了宋宓,心愉悦的揉了揉宋宓的脑袋:“做的不错,看来宋大人手段非凡。”

“遇到点事就抖成了这样,说明皇宫的侍卫素质太差。”宋宓却一点也不满意:“我素敲打他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叫的有底气,遇事就怂成这个样子,看来还需要另选。”

“都听你的。”在季珩和宋宓交流的时候,已经有先导官进去交涉,皇宫的门也已经打开,季珩就那样三更半夜在宫中纵马。

一路把宋宓带到寝宫,季珩翻下马,伸出两只手,想要抱宋宓下马。

那么多宫人看着,怎么能如此逾矩?宋宓赶紧拨开了季珩的手,补救的说了一句:“感谢皇上体恤,臣的脚已经好很多,自己能下马。”

本来是补救,谁知道季珩听见这一句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声音不悦又带着关切:“你的脚怎么了?脚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朕派的那些隐卫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说罢,不容宋宓抗拒,季珩直接伸手,霸气无比的抱起了宋宓,揽着她的腰抱回了寝宫。

得,还不如不补救呢。宋宓闭眼,算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还是留给季珩头疼吧,她是懒得cāo)心了。

小心翼翼的把宋宓放到了榻之上,季珩上盔甲都没有来得及解开,直接半蹲了到宋宓脚边,伸手要脱宋宓官靴:“你伤到哪只脚了?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宋宓赶紧抓住季珩的手,无奈道:“我那不是为了补救你对我特殊宠的原因,谁知道越描越黑。”

听见宋宓没有受伤,季珩这才松了一口,站起打量了宋宓一眼,温声道:“来为朕解铠甲。”

数月未见,刚才又被季珩折腾一番,宋宓这才有机会静静的打量着季珩。

季珩原本在深宫之中久未出行,皮肤白的让京城世家贵女都自愧不如,但是这样一次御驾亲征回来之后,皮肤变成了小麦色,那双隼眸也深沉了几分,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概。

“怎么,看朕看傻了?”季珩微微偏过头扫了宋宓一眼,虽然语气听起来正常,但是眼中的调侃之意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懒得搭理季珩,宋宓起为季珩卸下铠甲。这种事宋宓并不熟练,还是在季珩的指点之下才勉勉强强脱了下来。

将铠甲扔到一边,宋宓想到了什么,忽然低笑了一声。

“想到了什么,那么开心?”虽然没有沐浴,但是季珩直接换了一件中衣,听见宋宓的笑声,随口问了一句。

“微臣记得自己在送皇上的当天看了一本坊市中的话本子,叫做《孤与卿解战袍》,如今的这景,倒也合适。”

孤就是朕的意思,但是朕之一字,只有皇上一个人能够自称,话本子还是戏楼子都不敢用,只能用孤代替。

“还有心看话本子,”拉上了中衣,季珩睨了宋宓一眼:“看来卿这段时在朝堂之上过的很逍遥?”

逍遥就有鬼了!宋宓腹诽,逮着了这个告状的机会,把最近的朝堂的事都告诉了季珩。

听完了宋宓的事,季珩笑的很开心。笑罢之后,季珩看了宋宓一眼,沉声问道:“阿宓你困不困?”

困也不困。宋宓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好不容易季珩回来了,她心放松下来,觉得睡个三天三夜都不是问题。但是她又不困,季珩终于回来了,凯旋归来,她的内心激dàng),哪里还睡的着呢?

见宋宓不说话,季珩揉了揉宋宓的头发,冷声吩咐道:“来人!汤池准备好没有?”

季珩半夜回来,寝宫里的内侍们都惊醒而且忙的团团转,听见季珩的问话,乐启公公赶紧小跑进来道:“回皇上的话,都准备好了。”

“走。”季珩拉着宋宓的手朝后走去,还不忘记扭头给乐启公公安排一句:“东西都准备两份。”

“你……你该不会要拉我共浴吧?”宋宓心惊胆颤,季珩御驾亲征前一夜一起沐浴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别想太多。”季珩上上下下嫌弃的看了宋宓一眼:“朕是看你比朕还狼狈,让你沐浴一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仗,你怎么比朕还风尘仆仆?”

宋宓这才发现自己浑上下都蒙上了淡淡的灰尘,顿时一咬牙。

她洗!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告状很爽

“怕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对于宋宓的不信任,季珩一脸心痛的模样。

季珩果然是没有辜负他自己说下的话,进入了后之中,他就退了出来,扫了宋宓一眼:“你快些洗,你洗完朕还要洗。”

“你不和我一起?”宋宓狐疑的看了季珩一眼,这句话一说出口,她顿时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本来就不想季珩和自己,这一副邀请的语气又是闹哪样?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低低的笑了,眼中带着愉悦的笑意:“原来你是希望朕和你一起?卿早说嘛,朕对于卿有求必……”

那个“应”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宋宓“砰”的一声关门声给打断了。

季珩看了门一眼,低声道:“都被朕给惯坏了。”

不过,朕乐意惯着。

宋宓带着兵马出去围剿的时候已经子时了,这一番折腾,已经到了丑时。她真的是疲惫了,草草的洗完,就出了。

看到宋宓一脸疲色,季珩也不可避免的心疼,温声道:“你先回前面休息,朕进去沐浴。”

到了这个时辰,也不可能回府去了,更何况宋宓才沐浴完毕,觉得在地上都能睡着。所以她也没拒绝,点点头就去了前。

等季珩沐浴完毕出来,轻手轻脚的去了前,榻之上的宋宓已经睡着了,呼吸平稳,睡容静谧。

这段时间真的是累坏她了。季珩心疼的更厉害了,想起隐三这段时间禀报的关于宋宓的事,季珩的眸色沉了几分。

亲自挑灭了中的其他几根,只留了一根蜡烛昏暗的在中摇曳,然后快速的换上了衣服。

乐启公公在外守着,想着皇上应该已经睡着了,但是没想到原本应该睡着的人竟然出了。

“乐启,现在已经什么时辰了?”看了一眼月色,季珩问道。

“回皇上的话,已经丑正了。”虽然不知道皇上问时辰是什么意思,但是乐启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了。

“丑正?真是个好时辰。”季珩唇角不明的向上挑了挑,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嘲讽,然后下一刻,季珩说的话,就让乐启怀疑人生。

“现在立刻派人去各府上叫门,要求他们立刻来御书房见朕,如果不能在丑正三刻之前进宫的,明休怪朕不客气!”

现在可是丑正啊!哪有人深更半夜来御书房的?乐启公公虽然想掏掏耳朵,但是他不敢,立刻让人将命令传达下去了。

季珩慢悠悠的向御书房走去。

这群人,既然那么不老实,给了阿宓那么多难堪,不给这群人一些教训,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虽然方才在寝宫之中,宋宓都是捡着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说的,但是有隐三在,季珩怎么可能不知道宋宓受了多少委屈?于于理,他都要出手教训这群朝臣!

这怕是京城最闹的一个夜晚。丑正一刻,几乎乌衣巷家家都被人拍响了大门,有睡眼惺忪的小厮开门,听到内侍来意之后,立刻赶去汇报。

虽然已经是三更半夜,但是长夜漫漫,这段时间又没有上朝,不少朝臣都有用不完的精力,自然要把这些精力放到为大恒下一代延绵这件大事上。

一听皇上亲自传召,不少朝臣直接软在了上大半夜不带这么吓人的!

草草穿上了衣服,原本寂静的乌衣巷忽然之间就闹了起来,众位大臣马不停蹄的向御书房赶。

深更半夜皇上传召,文武百官内心自然是有很深的怨气的,但是又不能说明,只好忍着进入了御书房,不知道皇上要说什么大事。

结果他们一进御书房,就看见皇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坐在案几之后,朗声道:“众位卿深夜赶来,辛苦了。”

皇上说的辛苦怎么能叫辛苦?朝臣赶紧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季珩笑意更深,看起来很是和蔼:“半夜唤你们前来,是因为朕听说,这些时,宋大人做了不少犯了众怒的事?正巧趁这个机会,卿们说一说,朕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皇上不是一直偏袒宋宓吗?这一次要拿宋宓开刀了?不少朝臣都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但是一想起这段时间宋宓做的事,顿时就意识到,宋宓触及到皇上的利益了,所以皇上也忍受不了了!

这是一件好事,皇上想当刀,他们只是负责把刀刃磨的滑溜了一些,机会难得!

这样想着,朝臣七嘴八舌的开始对宋宓做的事添油加醋。

“宋大人私自动用皇宫御林军威胁朝臣,真的是罪大恶极!”

“宋大人故意在乌衣巷打劫百官午膳,此等强盗行径,岂是君子所为?”

“宋大人故意杀了不少朝臣作为震慑,心狠手辣,恶迹斑斑,罄竹难书!”

每一句“宋大人”开头的背后,都有着一句弹劾宋宓的话。

随着百官的弹劾,季珩唇角的笑意加深。

法不责众,他才班师回朝,一时半会解决不了那么多朝臣,若是把这么多朝臣都处置了,会引起朝野震动。

所以,那些明显对阿宓怨气极深的大臣,这一次就先被他当做磨刀石吧!

季珩暗戳戳的记着那几个弹劾宋宓最厉害的大臣,这是鸿胪寺卿,那个是礼部郎中……

等到混乱的辩论终于完毕,季珩这才温声总结道:“朕知道卿委屈,这件事,朕一定会处理的。”

听见季珩这句话,不少臣子老泪纵横。

被宋宓那个佞小人拿着兵马威胁了那么久,终于要翻做主人了啊!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看着这些臣子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御书房,季珩手中握着的狼毫,无声无息的化作了齑粉。

在他面前尚且如此,可以想象,这些人在阿宓面前又是何等猖狂?如果阿宓没有那些兵马,恐怕早就被啃的渣都不剩了!

站在房梁之上隐一无声地抖了抖。这群朝臣啊,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告状一时爽,惩罚火葬场啊!

他一个小小的隐卫,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的早朝将会多么精彩……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午膳早朝

深夜御书房那番的动静宋宓是不知道的,因为过于疲惫,加上心防放松,她睡的很沉。

季珩从御书房回到这里的时候,宋宓依旧没有任何感觉。眸光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愉悦,轻手轻脚的爬上了自己的龙塌,在宋宓边轻轻躺下了。

折腾到了半夜,季珩一路风尘仆仆赶来依旧很疲惫了,如此一来,季珩在榻之上睡的很沉,连个同样睡的很沉的人这一觉就睡到了将近午时。

乐启公公在外面徘徊了很多回,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叫人。

朝臣早已经得到了皇上半夜凯旋归来的消息,因此都起了一个大早,想着皇上高兴会不会有什么赏赐。而大部分人都是激动的。

想起昨夜和皇上在御书房彻夜长谈,今皇上就要解决宋宓了啊!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上赶着来?

结果等到了午时,连皇上的人影都没看见。朝臣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道该不该退下。

皇上确实没要求今就早朝,是他们眼巴巴上赶着来了,偏偏一个内侍都不见,连传个话都没人……

等到宋宓醒来,恰恰午时。

想要慵懒的伸一个懒腰,却发现自己被人抱住了。转眸一看,宋宓就看到了季珩平静的睡眼。

有一瞬间怔忪,她眨了眨眼,昨夜的记忆涌了上来,不由自主的就挑起了唇角。

回来了,安心的感觉,真好。

在宋宓想要动作的时候季珩就已经醒来了,因此这会儿睁开了眼睛,垂眸看了宋宓一眼,慢声道:“醒了?乐启公公”

听见皇上的传唤,乐启公公高兴的差点没给了跪了。皇上可终于算是醒了,朝臣都等一个上午了。

他怕人被人追问,若是实话实话有损皇上的颜面,特意躲了起来,他一个大内侍,容易吗他?

“给朕和宋大人准备早膳,将东西准备好,朕要梳洗。”

乐启公公悄悄的看了一眼空中正当头的大太阳。这都午时了,御膳房连午膳都准备好了,吃早膳?

行吧,皇上说是早膳就是早膳。

为了满足皇上的“早膳”,御膳房的人cāo)碎了心。没敢做的太清淡,也没敢做的太油腻,菜品数量恰恰在早膳在午膳之间……

宋宓懒懒地起穿衣,大致梳洗了一番,慢悠悠的和季珩一起吃了“早膳”。

难得的静谧时光,宋宓吃的很慢,一点点的品尝。季珩也不急,反正等在金銮里的人又不是他。而且他一点都不担心朝臣会跑,上了金銮,没有皇上的许,你敢跑?株连九族不是梦。

看着宋宓吃完了,季珩这才出声问道:“吃饱了?”

“吃饱了。”宋宓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揉了揉肚子,抱怨道:“你走几天之后,我就发现内城的粮不多,为了和将士保持一致,饿了不少顿,这一回算是都补回来了。”

“吃饱了就好。”季珩起去拉宋宓,温声道:“既然吃饱了睡足了,就陪朕去早朝吧。”

宋宓:“……!!!”

这都什么时辰了,哪里来的“早朝”?

“皇上,文武百官现在都在金銮上等着。”看见季珩出来,乐启公公赶紧上前提醒了一句。他怕他要是不提醒,这位爷直接把文武百官给忘记了。

还真有人?宋宓风中凌乱了。

看见宋宓的模样,季珩心极好的轻笑,大步流星向前朝走去,后跟了一群小内侍。

这厢朝臣从卯时开始就等在外面,一直等到午时将过。不少没吃饭的朝臣已经感觉自己眼冒金星了,可惜他们还不能回去。

金銮上议论纷纷,忽然听内侍尖锐的通报了一声:“皇上驾到!”

刹那间,所有的文武百官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宋宓瞥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头,默默的一溜小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位置被几个朝臣给挤占了,如今看见宋宓,一脸尴尬的跪着挪了挪,给宋宓腾了个可以跪下的位置。

“众位卿平。”宋宓还没来及跪下去,就听季珩说话了。

宋宓赶紧站的直直的,反正她不是故意不跪的。

不少朝臣看见宋宓这种模样,脸顿时黑了几分。看看这模样,哪里把皇上放在眼中了?等会有他哭的!

季珩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他的一群臣子,象征的安慰了几句:“是朕的疏忽,让众位卿久等。恰逢朕凯旋归来,所有的朝臣都赏一月俸禄!”

皇上都这样说了,朝臣哪里敢责怪?赶紧顺着杆子恭维,说什么皇上御驾亲征辛苦,是臣子不知体恤打扰了,说皇上英勇无比,说皇上圣明……

要是让这群人知道,皇上一上午都在和他们眼中的佞幸宠臣睡觉,不知道会不会气晕过去。

看到朝臣都恭维的差不多了,谢清晏在下面皱眉。虽然他也很饿,但是他现在更担心一件事。

这些子虽然他没有跟在宋宓边,但是他主要是管宋宓的后方。御驾亲征动用了不少银子,加上内城差点陷入饥荒之中,哪里来那么多银子给所有朝臣加一个月的俸禄?

只是谢清晏没有想到的是,季珩稍后不仅省下了这一笔开支,甚至帮国库省了更多的俸禄……

“朕离开前朝有些时,不知前朝都发生了什么事,宋大人不妨说给朕听听?”季珩似笑非笑,淡声道。

听到皇上前半句话,不少朝臣都想抬脚出去,把宋宓好好的给弹劾一番,但是一听皇上的后半句话,就默默的把脚收回去了。

皇上一定是想让宋宓先自夸,然后再狠狠的打脸,好好的整治他。一定是这样,皇上圣明!

该说的都已经和季珩说过了,如今再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宋宓捡着几个大事,几句话概括过去了。

结果宋宓前脚才回去,后脚就有御史台出列了,那御史一双浩然正气的眼睛大义凌然的盯着宋宓:

“宋大人只讲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怎么不把大人自己做的那些事都说出来?宋大人若是不愿讲,本官可就要讲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压力好大

知道这人是来针对她的,宋宓也没惊讶,而是笑道:“不知道本官没说哪些事呢?还希望大人能好好补充才是。”

看着宋宓的笑容,那浩然正气的御史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光天化之下,还敢威胁他!成何体统,天理何在?

说罢,那御史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向季珩陈述宋宓的七宗罪,说的头头是道,听的宋宓自己都觉得,如果季珩不处置自己,就是个昏君,简直罪大恶极。

有人开了头,所有的朝臣都成为了御史台的化。除了宋宓手下翰林院的人,几乎朝臣都开始弹劾宋宓,一个接一个,默契无比。

御史台的人默默垂泪。心酸啊心累啊,现在的朝臣弹劾能力都那么强,他们御史台的人竟然闲置了下来,压力山大!

自从佞党被灭了之后,季珩越发神清气爽。

虽然朝中还有清党在,但是有佞党作为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太过分。而且宋宓的势力也逐渐发展了起来,季珩越来越有底气。

有底气的皇帝是很任的。至少皇帝看中的人,不是用来弹劾的。

看着弹劾的人渐渐息声,神采奕奕的等着他处罚宋宓,季珩扯了扯唇角。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群臣子那么天真?

轻轻一扬手,结果翰林院的人出马了。

从第一个弹劾宋宓那个浩然正气的御史开始,一条条的数落罪状,甚至连证据都有。

这个才退下去,下一个翰林院的人就出马了,列数的是第二个主动弹劾宋宓的大臣条条罪状。

如此四五个人之后,不少弹劾了宋宓的官员脸色煞白。

他们可不是傻的,皇上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他们这时候再相信皇上是想处置宋宓的,就白在朝堂之上待那么多年了。

看着翰林院的人再次成为御史台的化,御史台的人齐齐泪奔。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到底还让不让御史活?

等到数落了大半人的罪状,整个朝堂都是战战兢兢的时候,季珩隼眸向下一扫,冷声道:“还有人想要弹劾谁吗?”

朝臣纷纷装死。

季珩面无表的将几个罪状最重的臣子打入刑部牢房,然后开口道:“朕在前方杀敌,卿就是这样为臣看守江山的?”季珩冷笑:“所有奖赏作废,所有人罚俸半年!”

听到季珩这样说,宋宓很欣慰。她家小皇帝不知什么时候就长大了,知道变着法子给国库省钱了。

奖赏没拿到,还被罚了钱,运气不好的已经在刑部牢房蹲坑了,朝臣神低落,却恭恭敬敬的谢了恩。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但是,这样还没完。

季珩又淡声道:“宋大人这段时间在内城立下了汗马功劳,朕深感宋大人可堪大用,拔擢为翰林院翰林承旨。”

听见这一句话,所有翰林院的人都高兴疯了。

翰林承旨!正三品的翰林承旨!翰林院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过一个翰林承旨了!

如今终于又有了翰林承旨,他们终于不用被国子监那群小毛孩压一头了!他们终于扬眉吐气了!

翰林承旨已经多年未立,因为自古三公皆从翰林出,若是三公在出翰林之前就已经是正三品,随随便便立了功,让皇帝怎么赏赐?

所以才会一直压制翰林院的人才,如今听到翰林院要出宋宓这个翰林承旨,大部分的朝臣都是不满意的,但是碍于皇上不久前才发了火,没有敢去捋龙须。

宋宓一口气从正五品跳到了正三品,连跳六级,震惊了朝野。

散朝之后,宋宓懒得和群臣一起走在宫道上听他们冷嘲哄各种试探,索之间去了御书房。

皇上终于回来了,廖沉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很开心的朝御书房走去,结果半路就遇到了他不想看见的宋宓。

廖沉轩:“……”瞬间就不开心了怎么办?

“廖大人,好久不见。”想起廖沉轩曾经和自己是平起平坐的,现在自己直接压死她,宋宓很开心的笑了笑,而且还很无耻的笑的露出了贝齿。

廖沉轩瞅着宋宓一口大白牙,想着这人明明有那么白的牙齿,怎么那么无耻?

转瞬之间想到宋宓如今已经是正三品的翰林承旨了,廖沉轩只觉得牙疼,只能拱手行礼道:“拜见宋大人。”

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来,宋宓也没有领取官印,算不上正宗的三品朝臣,但是廖沉轩这一拜,宋宓就是心很愉悦,拉着廖沉轩一同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之内,季珩十分的尴尬的找来找去,乐启公公带着几个内侍在御书房之内小心翼翼的翻找。

宋宓和廖沉轩进来之后,行了礼,宋宓好奇的看了一眼,问道:“皇上,这么兴师动众的,是在找什么?”

事很尴尬,但是又不能不说,季珩黑着脸说道:“朕的玉玺丢了,你们来的正好,帮朕想想,可能丢在哪里了?”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扶额。

玉玺一直都在她衣袖之中装着呢,昨夜换了衣服,那衣服估计扔在寝里还没人敢收拾,玉玺也在里面。

今早睡的有点懵,她把这一件事给忘记了。

“皇上,那玉玺应该是在寝宫,微臣的衣袍之中。”宋宓无奈的说道:“昨夜更衣,结果忘记这一件事了……”

宋宓的话未说完,季珩还没反应过来,廖沉轩就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宋宓。

看来宋大人是真的拜倒在皇上龙袍之下了,不,或者说皇上是真的拜倒在宋大人的官袍之下了。这样私密的事,宋大人竟然知道……而且,那玉玺,竟然是在宋大人的衣袍之中!

廖沉轩越想越觉得不敢想,只好沉默。

季珩这才恍然之间想起来,自己把玉玺交给了宋宓,连忙派乐启公公过去取。

等到乐启公公气喘吁吁的将玉玺取过来,季珩拿过玉玺,淡定的在已经拟好的圣旨之上盖上了玉玺。

直接递给了宋宓,季珩道:“正三品的翰林承旨太扎眼了,为了少给你拉些仇恨,朕就不派人三沐三熏之后给你宣读圣旨了。自己留着吧。”

宋宓:“……”还能不能再随意些?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容行此人

话虽然是那么说,但是宋宓还是笑眯眯的接过了圣旨,接了这道圣旨,她就是正三品的官员了。

“朕看了看如今朝堂上的局势,佞党被除,朝堂之上空上了不少位置出来,子期可有合适的人推选”季珩毫不避讳廖沉轩,直接了当的问了这个问题。

廖沉轩早已经不是清党的人了,他是靠季珩的偏在朝堂之上立足,没看见宋宓掌权之后,他立刻就被挤到了边缘了吗所以廖沉轩是个聪明人,也不会乱说什么的。

宋宓又一瞬讶然,随后就想到了如今佞党被除,右相已经不在,大部分权力都是掌握在季珩手中的,他已经不打算隐藏什么了。

想通了这些,宋宓立刻抓住机会,提拔包括温隐在内的大部分翰林院的人,又提拔了杜,最后,宋宓犹豫了半晌,这才说道“微臣之前看好的容行跟随皇上御驾亲征去了,不知道战功如何微臣也好为他请封赏。”

从宋宓口中听到了容行的名字,季珩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还记得拔营而走的时候,容行故意路过他边,低声道“永宁七年。”

听见这个年号,季珩顿时愣住了,随即他一把抓住了容行,冷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

大军正在行军途中,领兵的皇上忽然抓住了边的人,怎么看怎么都是有问题,因此亲卫兵呼呼啦啦将容行围的死死的。

“你果然也是。”这一话是绝对的陈述,不带半分疑问。

季珩还是冷冷的看着容行“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容行没有任何神,不同于季珩故作的冰冷,他是真正的向外透着冷漠“微臣与皇上的武功平分秋色,这里的人这么多,也围不住臣。既然如此,皇上确定要这么多人围着臣听臣说”

听见容行的话,季珩松开了拽着容行衣领的手,继续向前走,冷冷的甩下一句“跟着朕。”

容行从容的整理了自己的衣领,纵马跟随着季珩向前走去。

营帐之中。

“这里没有外人。”季珩淡淡瞥了容行一眼,说话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皇上,您这样只会让臣知道您的急切。”或许是一句讽刺的话,或许是一句示威的话,容行语气平平,是真正的没有任何绪。

冷又冷不过人家,冰也冰不过人家,季珩索也懒得装什么高冷,直接问道“你好好说话,别不不阳的,朕听的难受。”

“这才是臣好好说话的样子。”容行面无表的看向季珩,随后扯出一抹笑容“臣自从出生就没有绪,能做出各种表,也可以说出各种语气,但是臣的内心毫无波动。”

“所以”容行收回那个看起来如沐风的笑容,无喜无悲的说道“臣这样说话,是对皇上没有保留。”

“就像隐二那样”季珩一瞬间想到说话一个语调面无表的隐二。

“是那个隐卫。”容行知道隐二是谁,摇头道“隐二只是绪少罢了,臣是彻头彻尾的没有绪。”

当然,除了宋宓留那一滴泪的时候,容行知道了,什么叫做心痛。

他出生下来就不苟言笑,初时父母还认为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哭不闹,就是不怎么笑,或许是高冷的娃娃。

随着年纪的长大,他总是那副面无表的样子,波澜不惊的声音,邻家的孩子说他是妖怪,父母又有了第二个嫡子,都开始憎恶他。

他那时候才知道,别人笑的时候,他要跟着笑,别人难过的时候,他要皱眉。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要学会抑扬顿挫,问话的时候,要学会语气上扬

最开始他笑的怪异,虽然他生的好看,但是有更多的孩子憎恶他,骂他是妖怪。

所以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之中,咬着筷子,强迫自己练习笑容,而且不能都一样的笑,因为有嘲笑,有讥笑,有愉悦的笑

他不会抑扬顿挫,没关系,巷尾有一个寡妇,听别人说,骂起来抑扬顿挫,骂的比唱的都好听。

所以他故意路过寡妇的家,去惹怒寡妇,听寡妇抑扬顿挫的骂自己,然后他再一句一句模仿。

被人模仿自己的话,那寡妇骂的更厉害,他也一句一句的回过去,他没有骂人,他是没有绪的,虽然听懂骂人,他依旧不知道愤怒,他真的是在学习。

如此几次之后,那寡妇以为他是个疯子,见他都绕道走。

然后他就有了新的法子,他买了一个戏子,让那戏子抑扬顿挫的唱戏,他一句一句的学。

他本来就不讨父母欢心,结果事传开之后,父亲狠狠的毒打了他一顿,他没什么绪波动,只感觉皮很疼,他想学武,这样以后就不会皮疼了。

容家是殷实之家,容行的父亲是木材商人,这年头哪个人盖房不需要木头所以他家很有钱,所以容行就找好了子,拿出他容家大少爷的架子,大摇大摆的去别的店铺赊账借钱,然后跑了。

这一跑,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父母或许找过他,因为他赊了那么多账,但是找不到,就把他放弃了,毕竟有了其他嫡子,一个没有绪的嫡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上山了,学武的师父说他是个好料子,然后把他拐进了山窝窝里说要私教他功夫,然后他就帮这个师父做了三年的苦工,功夫没学到,砍柴的却是一砍一个准。

后来他师父卖假药惹到了富贵人家,快死了,死之前大发慈悲,给他一块信物,让他去青云山上寻一处住所,那里的人是师父的亲大哥,不会辱没他的。

容行把师父葬了,然后去了。师父骗了他三年,他干了三年粗活,蹉跎了三年,师父死了。他都没有什么绪,他曾经也想过,为什么他没有绪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那信物帮他拜了真师父,真师父训他训的厉害,训的严格,所以他文武双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唯一可惜的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前世残生

他有个小师妹,是师父的心头宝,不知道怎么,竟然得知了他是个没有绪的人。狂沙文学网

小师妹有传言说是师父的女儿,师父也疼着,所以骄纵的很。发现他没有绪,小师妹就要把他打下山,他和小师妹对打了几招,结果小师妹学艺太不精,而他学艺太精,一不小心就把小师妹打落了山崖。

他去找到小师妹的时候,发现小师妹去了。他就默默的背上了小师妹的尸体,上山去给师父赔罪。

他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一直在努力学习人世故,他明白,他必须要悲痛,要悔恨,要懊恼,这才是该有的绪。

结果他悲痛了悔恨了懊恼了,师父看了他一眼,红了眼眶。什么也没说,把他赶下山了。

下山之后他先靠给人做护院挣钱,结果那家小姐见他生的好,想招他做上门女婿,所以供他参加科举。

参加科举的几年,他又学了不少人世故,明白师父赶他下来还是轻的,是师父仁慈,若是师父是个坏心的,他早就死八百回了。

再后来,他连中三元。他谈笑风生,他锋芒毕露,是一个新科状元最肆意的模样。

他看出当今朝堂左右两相把持是个弊端,所以一头扎进了这潭浊水之中,往死了整左右两相。

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学习,他懂的人世故还是太少。他忘记新科状元就是个幼苗,所以他就被整死了。

曾经在云端的新科状元,一夜之间成了烂泥。他蒙了冤案,那个要招他当上门女婿的小姐正巧赶来京中,一听他的事,掉头就回去了这件事,还是他死之后才知道的。

他被人砍了。下面的百姓都骂他是个臣,贪墨了那么多钱。容行没有什么感觉。

他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皇上赐的宅子了,宅子里面都一贫如洗,那些银两,都是诬陷给他的。

虽然被万人骂,但是容行坦然。因为他没有绪,哪怕万人赞叹,他也不会觉得开心。

那刽子手的刀功很好,应该切了不少萝卜丝。

一刀下去,脖子砍了一半,血涌如泉,他没死,所以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血蔓延了一地。

嗯,流了不少,红的。就是有些疼。不是心疼,是疼。

混混沌沌之中,他以为他死了。结果他没有,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缕游魂,飘dàng)在他生前曾经生活的地方。

他回山了一趟,师父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他的死讯,淡漠的应了一声,转回房间了。

那个要他当上门女婿的小姐已经嫁人了,夫君是个色鬼,小姐每哭哭啼啼,上吊求死那是常事。

纵然如此,他还是听那小姐在闲暇的时候感概过:幸好没嫁给那个状元,不然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

他转离开了,回了京城。

他死了之后,连中三元的事也已经被百姓淡忘,贪墨的事也已经被百姓淡忘。

百姓是最冷漠的那一群人,也是最记不住人的那一群人。

他想,反正他也没事,就好好在这京城呆着,好好学一学人世故,这一世他学会了各种绪,下辈子,让他做个正常的人吧。

他终于在京城飘dàng)着,高兴了就溜去朝堂,就坐在皇帝头顶上听朝,皇上无数次抱怨过头冠忽轻忽重,是一个女子劝他忍忍,然后私下给皇帝打造了一个内里空心的头冠。

那女子是个朝臣,他是个灵魂,是通过气息辨认男女的,所以能认出来。不过这个女朝臣在皇帝眼里,是个男子。

听说这个皇帝幼时被他父皇吓怕了,怕女人。容行不止一次为皇帝默哀,怕女人,还和一个女人走那么近,他知道吗?

不过新头冠打出来之后,他就再也没坐到龙头上了。他改坐皇帝腿上。

于是皇帝又抱怨,他天天不动弹,结果腿都沉了很多。于是那女朝臣就亲自给他捏腿。后来,他就在站在那女朝臣边听朝。

忘记说了,那女朝臣,是当朝的内阁首辅,姓宋,名宓,字子期。

宋宓的势力越来越大,就开始整理那些冤假错案。于是就查到了他,为他平反了。

他听她说,这个人,是个人才,可惜了。可惜她当年没能护住他。

然后她长叹一声,留了泪。

那一刹那,没有任何绪的容行不知不觉也流了泪。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绞痛。

终于有人还是念及他的好,而他的心……终于有一次绪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朝市井跑,而是一直跟在宋宓边。宋宓去哪,他就去哪。

他渐渐觉得有趣,看着宋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皇帝捏在手掌心里,把朝臣揉搓,把朝堂治理的上下清明,宋宓做什么,他就学什么,要把他缺失的都捞回来。

他听见有朝臣骂,宋宓个臣,不得好死。

若是平时,听了就是听了,他也没什么感觉,旁观人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没跟着宋宓,而是跟着那个骂宋宓的朝臣,在那个朝臣头上坐了一整天。

第二天,那个朝臣的脖子落枕了。

后来朝臣就惊恐的发现,如果谁要在宫中骂宋宓,第二天脖子就会落枕。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都觉得宋宓更佞了,但是只敢在心里骂骂。

那段时间,宋宓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赞美声,弄的她奇怪不已。

再后来,朝堂开始飘摇,为了祈福,改了年号,叫永宁。

永宁七年,一直在宫中被养成了小废物却又快活了一世的皇帝缠绵病榻。

那一,宋宓去见了他。没人知道她和皇上说了什么,她前一夜去了皇帝寝宫,后一天清晨皇帝就撒手人寰了。

不少朝臣都骂,说宋宓bi)死了皇帝。

只有他知道,这个傻姑娘,是想把压抑了一世的感都说出口。

皇帝死了,宋宓不见什么悲伤,办完了丧事。她权倾朝野,于是从皇室宗族里抱了个小皇亲,做了皇帝。

别人都骂她,说她是个遗臭万年的佞。

只有他知道,深夜辗转反侧的人是谁,哭的近乎断气的人是谁,故作坚强的人是谁,一夜之间垮掉的人又是谁。

皇帝死后,宋宓真的没有心气了。她虽然还替他守着这江山,但是疏漏了不少。

不少人开始心思浮动,等到她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有人勾结了回纥国,里应外合把大恒灭了。

永宁十七年,皇帝死后的十年,她字字泣血,表明自己的无能,然后就自刎在季珩的陵墓之前。

他只觉得悲痛绝,然后一阵天旋地转。

醒来之后,他正在进京赶考的路上。

这回忆太漫长,等容行回过神的时候,季珩已经看了他半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或黑或白

容行这才回过神来,波澜不惊的说道:“皇上,知道再活一世吗?”

季珩原本漫不经心的打量神色这才变的凝重。

容行知道季珩想到了什么,因此什么也没说。半晌之后,季珩才开口打破了平静:“你是重生的?”

因为季珩自己也是重生的,所以他猜测到了也没有太惊讶。他重生,阿宓重生,为什么不能让别人重生呢?季珩可不会认为自己天生高人一等。

“是的。”容行点头:“皇上驾崩于永宁七年。”

听见容行面不改色的说自己驾崩的事,季珩忍不住抽了抽脸皮,问道:“那你是什么死的?”

“皇上大概不知道我,我是皇上在位期间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也是死的最快的新科状元。”容行很平静的陈述着自己的事:“不过我死之后化作了游魂,一直在京城飘dàng),宋大人死之后我的魂魄就湮灭了。”

“连中三元。”季珩若有所思:“朕想起来了,你前世是被左右两相一起弄死的。”说道这里,季珩一顿:“那宋大人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永宁十年,大恒国破,宋大人自刎于先帝陵墓前。”容行口中的先帝,自然就是季珩。

季珩的心猛然抽搐了一瞬,顿时抬眸直直的看向容行:“大恒怎么会国破?”

“回纥和内应里应外合。”容行平静的看着季珩:“我知道皇上还想问臣为什么回纥能成功,是因为宋大人在先帝去后就神思恍惚,出了诸多纰漏。”

季珩长叹一声,只觉得心疼。他一直没有细问前世他死后阿宓经历了什么,阿宓也没有细说,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既然都是重活一世的人,彼此之间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季珩真正的和容行结盟了,共同的目的,就是为了灭掉回纥,不让宋宓再次经历前世的事。

“皇上?”宋宓的呼唤声把季珩从沉重的思绪之中拉扯出来,他看见宋宓站在御书房里,正一脸无奈的看着他。

季珩这才想起来,宋宓是问他容行功绩几何,应该如何封赏。

犹豫了一瞬,季珩说道:“兵部侍郎不是被砍了吗?容行是个可塑之才,就顶上这个位置吧。”

在数月之前,容行还是一个没有根基的新科状元。不过数月,他就一跃成为了从三品的兵部侍郎。

宋宓很是惊讶的看着季珩:“皇上……这是不是不妥?”

“怎么?”季珩似笑非笑:“不是宋大人看重容行吗?朕重用于他,宋大人怎么好像言又止?”

重用不代表直接提拔到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宋宓腹诽,她一个正五品拔擢为正三品已经够让朝臣愤怒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容行,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事。

见宋宓没说话,季珩挥了挥手,补充道:“无妨,容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也是可信任的。”

不过打了一回仗,季珩就看出容行可靠了?宋宓深深的怀疑,男人的信任和友谊来的如此简单?但是季珩都这样说了,宋宓也不好在廖沉轩面前落他的面子,只好点头应了。

季珩这才把目光转向了廖沉轩,安慰道:“给事中主要是在朕边的,朕会护着你的。”

这是在安慰廖沉轩没有被升官的事。但是廖沉轩听见季珩的话,忍不住抖了抖。如果对于宋大人做那种事是皇上口中的护的话,他宁愿皇上不护他,他老死在给事中的位置也是愿意的。

“皇上,微臣搜查了叛军幕后人所居住的院落,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只要正厅的桌子之上用镇纸压着一张字条。”御林军首领在御书房外扬声道。

御书房外,阻拦着御林军首领的乐启公公一脸无奈。自从小顺子被宋大人处置之后,他感觉自己办差事一次不如一次,这竟然连人都拦不住了,让人在御书房外喧哗。

凯旋归来之后季珩就一直在宫中,深夜才休息,第二天又睡了一上午,这才忙碌完就回了御书房,竟然一直没有时间处理季皙的事。

因此听御林军统领这样说,季珩道:“呈上来。”

御林军统领看了阻拦他入内的乐启公公一眼,目光似乎在说:皇上让我进去的,你还敢阻拦吗?

乐启公公收回了手,默默的将御林军统领引进了御书房。

季珩拿过御林军统领手中的字条,翻来覆去的看来看去。这字条非常奇怪,一半黑一半白,但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会不会是在水里泡一泡,或者用蜡烛缭一缭就能显示字?”宋宓自然也看出来了那字条一个字也没有,不由按照自己的想法问道。

季珩若有所思的看了半晌,默默的将字条收进了御书房案几之下的暗屉之中。

“怎么了?”

“朕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先退下吧。”

见到几个人同时退下,季珩又道:“宋大人留下。”

御书房之内只剩下宋宓和季珩两个人,宋宓显然是放松了许多,好奇的问道:“桓桓,季皙的字条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季皙。”

宋宓一顿,以为季珩不喜她这样直呼季皙的全名,便改了口:“齐王下的字条是什么意思?”

季珩无奈的看着宋宓:“他也不是齐王下。从此之后,他就是他自己,不为活而活,不为死而死,或黑或白,世无评,人亦无度。”

说道这里,季珩眸光悠远,似乎跟随季皙去了遥远的地方:“这一次围宫之变,我欠他的,他拿走了。两不亏欠。”

想起季皙和季珩之间的事,宋宓沉默了。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两个人沉浸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之中,却听乐启公公一声话语打破了平静:

“皇上,谢大人和容大人求见。”

谢清晏,容行……

季珩只觉得头疼,他就想和阿宓忙里偷些闲,还没偷到闲呢,就又来人了。

怎么这些人就是不让他如愿以偿呢?

无力的挥了挥手,季珩淡声道:“让他们两个人进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有你名字

宋宓觉得没她什么事了,而且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需要她去做,便告辞离去了。狂沙文学网

出御书房的时候恰好与容行正面迎上,容行扯出一抹清隽的笑容:“宋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看着这样的容行,不知道为什么,宋宓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异,便又打量了容行一眼。

她这一打量,谢清晏顿时不爽了,他特意向前迈了一步,问道:“子期,你能看见我吗?”

“能啊。”宋宓以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谢清晏:“你那么大的块头,我怎么看不到。”

“既然能看到我,为什么你只看容大人!”谢清晏又向前一步:“本官是没他帅,没他官职高,还是没他讨人喜欢?”

“都没有。”宋宓睨了谢清晏一眼,转眸看向容行:“恭喜容大人凯旋归来,本官改天会送去贺礼的。”

“多谢宋大人费心。”容行早已经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从三品兵部侍郎的事,收宋宓这个翰林承旨一份贺礼也没什么。

告辞离去,那抹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宋宓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原本的容行在宋宓眼中,不卑不亢,清隽如竹,但是刚才的那一面里,她总感觉容行好像少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和庸人自扰差不多,宋宓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而是径直回了翰林院,带了好几个翰林院的人出来,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一般都是没有官员拜访的,来这里的官员只有两种,问案的,和被问案的。

是以看到宋宓影的时候,大理寺卿直接迎了出来。大家虽然都是平级,但是翰林承旨在正三品中为上,而且是新贵,恭敬一些总归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宋宓后站了五六个翰林院的人,大理寺卿有些捉摸不透宋宓的意思,这是来……踢馆的?

宋宓不是来踢馆的,但是也和踢馆差不多了。正三品以上就可以佩戴银鱼袋,但是她直接把季珩很久之前赐下的紫金鱼袋戴到了上,淡声道:

“本官有事相求,还麻烦寺卿大人行个方便。”

虽然是行个方便,但是这样子却一点都不像是来行方便的,而是来找事的。

大理寺卿默默呕血,但是还是和气笑道:“宋大人既然这样说,有事好商量。”

走进大理寺中,宋宓忽然间想起很久之前她还是一个小官的时候,那时候的大理寺卿就是她眼中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如今大理寺卿已经需要和和气气的和她说话了。

径直去了大理寺密宗房,看着宋宓去的方向,大理寺卿的神色霎时间就变了,他慌忙拦了一下,问道:

“本官还没有问,宋大人是想行个什么方便?”

“借路密宗房。”宋宓淡淡的瞥了大理寺卿一眼:“本官知道大理寺的密宗房很机密,所以本官不会翻看密卷,只路过一下。”

对于宋宓的态度,大理寺卿顿时恼了。这宋宓不过是正三品的翰林承旨,他以为他是谁?给他几分薄面,就直接不要自己的脸了吗?

“密宗房是一个封闭的房间,宋大人是想去哪里,才会路过那里?难不成宋大人还会穿墙不成?”

“寺卿大人不要着急。”宋宓也不和大理寺卿计较:“本官真的是借路而过,如果寺卿大人不相信,只管跟本官一起去,如果本官不是借路,任由大人处置。”

“此话当真?”看见宋宓不似作伪,大理寺卿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本来此事不能破例,但是既然宋大人如此信誓旦旦,那么破例一回也无妨。”

听见大理寺卿冠冕堂皇的话,宋宓暗自翻了个白眼。说了那么多,还不是因为她如今在朝堂之上权势正盛?

包括大理寺的姚司直都被她拉拢过来委以重任,她看重的人都被季珩委派到了重要的职位之上,现在不显山不露水,到办事的时候就能体现出作用。

大理寺卿显然是明白这一点,不愿意和她硬碰硬。

宋宓进入了密卷房,然后顺着一排排书架走去,最后在一个不起眼的书架前蹲下,握着一轴密卷,开始旋转。

大理寺卿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理寺密卷房的一堵严丝合缝的墙上有暗门显露出来。

“大理寺卿大人这回该信任本官是来借路的了吧?”宋宓起,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就要朝暗门走去。

却被大理寺卿拉住了:“宋大人,此乃我大理寺密卷房密道,大人此举不妥。还是等我大理寺的人查探之后再看是否可以下去。”

听见大理寺卿的话,宋宓笑了:“寺卿大人说这是大理寺的密道,那本官就想问了,这密道写了大理寺的名字?还是写了寺卿大人的名字?”

大理寺卿哑口无言。他又没下去,怎么知道下面写没写?

但是就这样让宋宓下去,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因此取了折中的办法:“密道毕竟出现在大理寺的院落之内,这样吧,宋大人带了几个翰林院的人,本官带几个大理寺的人一起下去。”

宋宓本来就打算下去拿那些证物然后上来让大理寺翻案的,就算大理寺卿一起下去了也无妨,宋宓便同意了。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密道之下,站到密道底部的时候,大理寺卿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门,“大理寺证物房”六个字简直要戳瞎他的小眼睛。

大理寺卿一脸黑线,指着那牌子道:“宋大人,这里有我大理寺的名字!”

“我知道啊。”宋宓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才故意考问大人,这密道到底是写了大理寺的名字,还是写了大人的名字。”

听见宋宓的话,刹那间,大理寺卿脸色比密道还黑。都别拦他,他要吐血!

在大理寺卿还在默默呕血的时候,宋宓再次打开了证物房的门,淡声道:“寺卿大人,这里的都是上一代大理寺卿收集的冤案证据,还请大理寺卿一一翻案。”

大理寺卿没说话。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翻案。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是误会

大理寺的案件之中,不知道牵扯了多少官员,里面不乏各种高官,如果翻案的话,恐怕整个朝堂都会被搅和翻天覆地。狂沙文学网

那些冤案已经形成了,世人也已经这样认为了,又何必再去劳累一遍,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呢?

宋宓自然看出来了大理寺卿不愿意翻案,浅笑道:“如果大理寺卿不愿意的话,本官就提交去刑部。”

这是大理寺的旧案,如果交给了刑部再被刑部翻出冤假错案,他们大理寺的脸朝哪里放?

如果说大理寺卿刚才脸黑还是被宋宓憋的,这一次,大理寺卿脸色铁青,明显带着不满:“宋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只是这里准备的是证物,已经定了的案子,拿着证物又能翻什么案?”

“寺卿大人误会了。”这种事,宋宓也是希望大理寺能负责是最好,所以没有继续威胁下去,而是轻声道:“寺卿大人亲自去看看,就该知道是怎么样的况了。”

那里面深深的,大理寺卿虽然心头发憷,但是也不愿意落了面子,便走了进去,拿出了那一卷一卷陈列整齐的卷轴。

越看,大理寺卿越是心惊,越看他越是脸色难看。这些陈年老案子牵扯的人真的是太广了!如果他真的去查,恐怕大理寺该被这些权贵捏成渣了!

看着大理寺卿的神,宋宓就知道大理寺卿在想什么,便笑道:“是大人自己愿意查,还是领旨查,或者让刑部查,由大人自己选择。”

自己愿意查,翻案之后还能捞个好官的名声,领旨查只会让别人夸赞皇上圣明,无论怎么样,都是得罪了那群权贵,还不如大理寺主动查。

哀叹了一声,大理寺卿深感自己栽到了宋宓手中,却也只能认了。

看到大理寺卿如此上道,宋宓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麻烦大理寺卿,本官随后会找皇上要一道护你周全的圣旨,寺卿大人不必担心。”

说道这里,宋宓又补充了一句:“我那里有几年前户部尤尚书的灭门案卷宗,稍后派人拿来,还希望寺卿大人能够查出来幕后人是谁。”

虽然宋宓知道幕后黑手十有**就是右相,但是这件事事关尤裳的父亲,她必须要走正规步骤为尤尚书翻案。

御书房之内,谢清晏和容行已经走了。容行走的时候和宋宓一样是拿着圣旨的,所以容行成为从三品兵部侍郎的事,1不多时就传到了兵部尚书耳中。

不知道兵部尚书做何感想,不过宋宓干了什么事,在隐三的出卖之下,事无巨细的汇报了一遍。

“她去了大理寺?”季珩随手翻了两本奏折,扫了一眼,然后低声道:“隐一,去传她入宫,陪朕改奏折。”

对于自家主子这一副昏君的模样,隐一表示很是看不下眼,但是主子说的,必须要去做。隐一便派了个隐卫去寻宋宓了。

“我去!”没等隐一安排,隐三自告奋勇的跑去找宋宓,一溜烟就见不到了人影。

隐一在隐三后狐疑的看了许久。什么时候,隐三那么积极了?

才从大理寺走出来,宋宓就得到了季珩让她入宫的消息。后将宋宓送出来的大理寺卿神色坚定了几分。

宋大人圣眷正浓,还是,少惹为妙。

一路慢悠悠的进了宫,御书房里只剩下了季珩一个人还在批改奏折。

看季珩甚是专心,宋宓轻手轻脚的绕到了季珩的后,伸手捂住了季珩的眼眸。

眼前顿时黑暗起来,捂住眼前的两只手柔软微,季珩低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阿宓。”

宋宓松开了手,凑近看了一眼奏折,温声道:“什么时候知道我进来了?你在改什么奏折?”

“从你没有踏进御书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来了。”季珩回答了一句,伸手将宋宓拉到了自己边坐下,低低喟叹道:“今忙了一整天,总算是有时间和你一起安安静静的闲一段时间了。”

“以后会更忙。”宋宓探出脑袋又扫了那奏折一眼,托腮道:“也不知道前世是怎么还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进宫哄你这个小皇帝的。”

“陪朕改会儿奏折吧。”季珩伸手将桌子上墨迹尚未干的奏折随手折上,拿了另一个奏折出来。

宋宓顿时有些狐疑。那奏折她扫了两眼,没细看上面是什么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桓桓,刚才那奏折上写的什么?”宋宓靠在季珩上,抬眸,有些撒般说道:“有点好奇。”

“一些琐事而已,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胆子越来越大了,没经过朕许便随意看奏折。”季珩笑的应了一声,翻开下一本奏折:“你要是对奏折感兴趣,就看这一本吧。”

季珩越是这样说,宋宓越是感觉到了不同寻常,她嘻嘻一笑,挠了挠季珩的腰间,半起伸手就要去夺放在另一边的奏折。

虽然一直闷笑,被宋宓挠的没什么力气,但是季珩还是腾出手来去阻拦宋宓。

既然是宋宓想看的,怎么可能让季珩如意?宋宓伸手就挠了过去,恰恰挠到了季珩的脖颈处。

玩闹之间是没有轻重的,季珩没有防备,宋宓略长的指甲顿时划伤了他的脖颈,有小小的血珠渗了出来。

拿了奏折才看一眼,宋宓的脸就黑了。

那奏折赫然是季珩要宣布她是女子份的奏折。她的势力方方有些起色,正是朝臣都来结交的好时候,若是这时候爆出她真的是女子的消息,所有的一切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扭头就看到了季珩脖颈之间被自己挠的伤口,宋宓虽然心疼,但是奏折的消息还是让她平淡的开了口:“如果皇上想要削弱微臣的权,大可不必如此。反正微臣上一世已经做够了权臣,这一世平淡些也无妨,若是皇上开口,微臣必双手奉上。”

一听宋宓的话,季珩就知道宋宓误会了,连忙拉住了宋宓手,急声道:“阿宓,你误会了!”

“误会?”宋宓平静的转眸:“臣不是傻的,这样的折子一出,会引起什么,臣比谁都清楚。皇上告诉微臣,臣误会了什么?”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宋宓郁卒

季珩用力一拽,宋宓一个不留神,就跌入了季珩的怀中之中。

手臂紧紧的箍住宋宓,季珩叹气道:“朕对你是绝对信任的,你为何不能信朕呢?”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心神微动。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原本生冷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宋宓道:“那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微臣听着呢。”

季珩的神情纠结了片刻,然后染上了微微的窘迫,最后轻咳了一声,诡异的沉默了。

宋宓微微偏过头,发现季珩的耳根竟然红了。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宋宓直接扭过身来,低声引导道:“桓桓,你那个折子,我心里很不舒服,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的脾气你知道的。”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轻咳了一声,坐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硕大:“朕想告诉朝臣你是女子,为朕以后封你为后做个铺垫。”

没想到季珩竟然是为了封自己为后的事情,宋宓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有些心疼的吹了吹季珩的脖颈处,温声问道:“疼不疼?”

本来是不过微微的伤口而已,渗了几滴血珠,季珩一点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但是听见宋宓这样一说,季珩迅速顺着杆子向上爬,有些委屈的说道:“疼……”

“不疼就……”以为季珩会因为面子说不疼,宋宓下意识回了一句之后,才意识到季珩说的是疼!

顿时无奈的看了季珩一眼,宋宓转移了话题:“前世你也没有封后,今生怎么想着封后了?不是说一辈子不纳后宫吗?”

“上一世朕也不知道你是个女的。”对于这件事,季珩很是不满:“只有你一个人的话,那不算后宫。”

“那叫什么?”宋宓睨了季珩一眼。

“叫家。”揉了揉宋宓的脑袋,季珩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一刹那,宋宓只觉得自己内心如同春日平静的湖水,被细雨洒下一圈圈的涟漪。

有她在的地方叫做家,宋宓在内心默默陈述了一遍,忽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现在不行。”静谧了片刻,宋宓温声道:“且不说我女子身份暴露之后将会带来多少麻烦,现在朝中不算稳定,不能有变故了。”

说道这里,宋宓忽然之间明白了季珩的目的:“等到时机到了,宋大人直接暴毙,后来皇上微服私访喜欢上一个女子要纳回宫,恐怕那些忧愁皇室开枝散叶的朝臣不仅不会阻拦,还会很开心吧?”

“可是那样的话,后宫不得干政,你就被彻底淹没了。”季珩叹息:“你现在说的很好,但是如果朕真的要你囿于宫中一方天地,你会是什么感受?”

呃……听到季珩的话,宋宓垂眸认真思考,答案是——她不可能安安分分待在宫中做个安分守己的娘娘的。

“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季珩为自己对宋宓的了解很是满意:“既然如此,就听朕安排。不过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候,暂时先搁置吧,等朕再寻时机。”

“嗯。”宋宓有些迷茫的窝在季珩怀中。她一直把自己当男子当习惯了,如果她真的和京城的贵女一般嫁人,将会是一种怎么样的样子?

她有些不敢想。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说,最后还是宋宓忍不住了,提出要修改奏折,两个人又批改奏折到很晚。

等到案几之上的奏折全部批改完成之后,天色已经黑沉了。宋宓揉了揉疲惫的眼眸,打了个呵欠。

“今夜就留在宫中吧,龙榻随你睡。”看着宋宓收拾东西,季珩邀请道。

宋宓手上整理奏折的动作未停,扫了季珩一眼:“算了吧,臣子屡次留宿宫中,影响不好。”

“朕没感觉。”季珩拉过宋宓的手:“朕知道你想让朕做个名留青史的明君,但是你看看你们翰林院的书都是怎么写朕的?就算遗臭万年也没什么。”

宋宓想了想前段时间翰林院修史写的季珩,好像就是个不靠谱,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小皇帝,甚至荒唐到连起居郎都不要,因为怕起居注里面写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

翰林院基本上是季珩的地盘,现在更是在她的掌握,还能这样写,可见没有美化过的小皇帝将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形象……

宋宓抽了抽嘴角,直接道:“微臣回去就要求翰林院重新修史,把皇上写成千古明君。”

“翰林院是修改了,但是还有不少民间文人写的史册,爱卿打算怎么办?”没想到宋宓竟然这样说,季珩觉得好笑。

“没事,”宋宓思索了片刻:“翰林院写下的是正史,别人写的都是野史,后人若是阅读,自然以正史为主。”

“那就今夜睡过了,明日再修改正史也不迟。”季珩闷笑,一把抽出宋宓手中的奏折:“这都留给乐启他们收拾,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守在外面的乐启恰好听到了这句话,连忙吩咐几个内侍进去收拾奏折了。

翌日。

迷迷糊糊之间,宋宓感觉到了身边的人似乎在窸窸窣窣的穿衣。

微微眯了眼,有些迷蒙的扫了一眼,却见季珩正在穿中衣。

感觉到宋宓的动作,季珩偏过头,压低声音道:“朕吵醒你了?时辰还早,可以再歇息一段时间。”

除了那日睡到午时,宋宓算是第一次和季珩一起去早朝,这是正式和季珩一起早朝。

看着外面只有微微的光亮,看来季珩住在皇宫,起的还是比自己要早很多。宋宓在心里感叹一句皇帝活的真累,翻个身就睡去了。

季珩本来还想说如果宋宓想起,可以帮他穿龙袍,结果听宋宓平稳的呼吸声,顿时哭笑不得。

自己穿好了中衣,就有内侍过来小心翼翼的给季珩梳洗更衣。

在季珩的吩咐之下,所有的内侍都轻手轻脚,生怕惊醒了宋大人。

等到宋宓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卯正一刻了。

早朝已经开始一刻钟了。

“宋大人醒了?”一直守在宋宓身边的小内侍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可要用早膳?”

早朝都迟到了,还吃什么早膳?宋宓郁卒。

让人头秃的请假条

才考完四级没几天,学校就期末,到底是一种怎么酸爽了得?

今天上午才考完《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已卒……

23号和24号请假两天,如果看见更新了,要么是作者菌挤时间码字了,要么就是离骚……

咳咳,因为全勤请假条一月只有一张,哭唧唧~

当然,抱全勤章节到时候会全部替换成有效内容的

我连载126天没断更过,这一次要断更了,好难受……

主要是1224号要考《心理学》这个魔鬼

一整本书,440页,无重点无范围,一本书全背,理论就不说了,还有英国美国那些心理学家的名字绕来绕去让人头秃……

历代学长学姐多是61分低空滑过……

我昨天翻开书,第一个知识点的第一句就是:

感觉是人脑对直接作用于感觉器官的客观事物的个别属性的反映。

好绕啊,我就想知道,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捂脸哭,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心理学是1224上午考,考完我就立刻码字4000!

至于1225日考的古代汉语,专业课不带怕的~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宫喵顽劣

看出了宋宓心情不是怎么好,那内侍又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去上朝前特别吩咐,宋大人什么时候醒,收拾好了再去早朝。”

说到这里,那小内侍觉得自己都是嫉妒的。能得皇上这般殊荣的,普天之下也就一个宋大人了。

有风言风语又有什么?他又不是傻的,自然能看出宋大人在龙塌上就单纯的睡了一觉而已,根本什么牺牲都没有。

“这样啊。”宋宓想着早朝之上那群老迂腐,觉得既然晚了,那再晚一些也无妨,索性笑道:“麻烦传一下早膳。”

宋宓吃早膳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与此同时的金銮殿。

兵部尚书正在问道:“敢问皇上,为何翰林承旨宋宓没有前来上早朝?”

“宋大人昨日在御书房将前段时间的朝务一一交还,累倒了,朕特许她可以休息一些时日。怎么,尚书也想休息一些时日?”季珩冷淡的问道。

兵部尚书赶紧溜了回去。宋宓有皇上爱护,就算是休息一段时间也能好好的回来接手朝政,他要是休息一段时日,这朝堂怕是就没他的日子了。

朝堂之上没有什么大事情,御史台还是很吹毛求疵的出来弹劾了几个大臣的鸡毛蒜皮小事,然后御史台中丞甚是关切的问道:“敢问皇上龙体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不允许直视龙颜,不代表不可以看其他地方,季珩今日穿的龙袍领子较低,没有遮掩住脖颈,昨日被宋宓抓出来的伤经过结痂之后,看起来很是明显。

听到御史中丞话,不少朝臣这才悄悄的去看,暗道御史中丞的眼睛真毒。

季珩抬手抚过自己的脖颈,然后放下手,淡声道:“宫猫顽劣,挠伤了朕,无事。”

季珩以为他是轻描淡写的,但是在朝臣眼中,季珩隼眸之中的宠溺之情简直要溢出来,闪瞎他们的眼。

宫猫顽劣就顽劣了,皇上笑的那么宠溺是闹哪样?难道,皇上喜欢猫?

不少朝臣暗暗决定去打听那宫猫是什么模样,才能投皇上所好。

朝臣不知道,皇上口中的“宫猫”此刻正在寝宫之中慢悠悠的啃着肉包子,吃的一脸惬意。

“原来如此,皇上爱惜猫,那猫儿未免太过顽皮。”御史中丞本来希望是什么女子挠的,才能名正言顺提请皇上纳妃的事情,如今这样说,他只好顺着台阶下:

“不少猫儿看起来温和,但爪子还是很锋利的,皇上要清洁一下才是。”

想着宋宓的爪子,季珩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可不就是那种人,看起来温和的很,但是锋芒毕露的时候就完全亮出了她的爪子。

御史中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让皇上如此开心,闪身退下了。

早朝即将结束的时候,宋宓的身影姗姗来迟,刹那间,朝臣的脸色都黑了。

这简直太任性了,想什么时候来就来,她以为金銮殿是她家吗?但是到底要不要弹劾,不少朝臣都看向站在上首的左相。

左相目不斜视,稳如泰山,似乎没有看到宋宓的存在。不少想要弹劾宋宓的朝臣都息声了。既然左相都不打算抨击这件事,他们也不去做出头鸟了。

才在金銮殿上站定,就听乐启扬声道:“退朝……”

宋宓:“……”早知道就不来了。

顺着人流渐渐的走出宫墙,忽然有一道身影拦到了自己面前。宋宓抬头,却看见容行神色平静的看着自己,道:“宋大人,昨日去宋府找你却没有找到,不知道可以单独谈谈吗?”

“嗯。昨日在宫中留宿了一夜,没有回府。”自己留宿宫中不是隐秘的事情,越是说出来越是坦坦荡荡,宋宓也不打算隐瞒什么。

听到宋宓的话,容行笑了笑。姑娘终于找到她的幸福,他这个时候应该有的情绪,是喜悦吧……这样想着,容行笑的更清隽了几分。

被容行这么一个干净的笑容看的莫名心虚,寻了一处静谧的地方,宋宓和容行两个人缓慢走着。

避开了所有的耳目之后,容行这才道:“如今朝堂上的情况,看似左相避开了大人所有锋芒,但是实际上左相在养精蓄锐,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既然这么说,容大人是有什么想法了?不如说一说?”宋宓巧笑盼兮,笑意盈盈的看着容行。

容行点点头:“以微臣的看法,可以建立内阁,如今丞相手中拥有决策权,议政权和行政权,若是组建内阁,可以将决策权还于皇上,行政权分于六部,那样丞相手中就只有议政权了。”

听到容行的话,宋宓心里一惊。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前世她扳倒了左右两相之后,为了防止别人眼中的自己一家独大,提出了内阁制度。

那时候的她,就是时任内阁首辅。不过不同的是,她说是还决策权于皇帝,那时候的季珩下达的所有命令其实都是她决定的。

但是如果这内阁制度针对左相之后,就不能有任何弄虚作假的地方了。左相的权力是真正的被分割了。

让宋宓惊讶的都不是这些,让她惊讶的是,这可是上一世的事情,容行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或者说,容行本身就是那么一个天才,可惜她一世错过了?想到这里,宋宓对容行更多了几分怜惜之情:“容大人说的事情本官知道了,本官会好好考虑并完善的。”

容行也是这么提醒,他如今所有的经验,都是前世跟在宋宓身后学习的,自然宋宓说什么就是什么。

话语交流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容行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手,和宋宓告辞了。

结果宋宓一抬脚,他就下意识跟过去了。

跟了几步,宋宓有些困惑的回眸问道:“容大人可是还有事情没有说完?”不然跟着我做什么?

容行一呆,他看到宋宓离开,下意识飘在她身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游魂了。

看着容行愣愣离开的身影,宋宓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只当这新科状元是忙傻了。

只是,两个人谁到没有注意到,容行的耳根处,一抹浅淡的红晕渐渐爬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说不出口

一路回到宋府,如今的宋府虽然不及宋御史在世时门庭若市,但是声望比宋御史在世时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才踏进府门,就看见温隐笑意盈盈的在门口的候着,巧笑盼兮:“宋大人,我在这里等候多时了,裴姨让你回来之后去见她。”

很少听见温隐叫自己“宋大人”,不知道为什么,当宋宓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轻轻颔首,宋宓去了裴氏的院落之中。

“子期啊。”房间之中,裴氏正悠然的品着茶,听见了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了自家儿子,她露出一抹和蔼的笑容:

“听说你昨夜是在宫中留宿的?”

以为自家娘亲是担心自己被小皇帝吃干抹净之类的,宋宓很小心的回复道:“确实是,昨夜儿子去御书房处理一些事,有些晚了,皇恩浩dàng),便留儿子在偏住了一夜。”

听见宋宓的话,裴氏露出一抹不明的笑容,挥手将满房间的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这才神秘的笑道:“娘都听说了,子期你昨夜是休憩在皇上的寝宫的。”

听见裴氏的话,宋宓有些惊愕的瞪圆了眼睛。这么隐晦的事,裴氏一个深闺妇人怎么会知道?

似乎是看出了宋宓的困惑,裴氏低头吹了吹手中白瓷盏,轻啜了一口,优雅的说道:“为娘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京城宴会了,也和京城夫人没什么来往,但是在不久前,有两个人夫人过来拜访为娘,问了为娘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宋宓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会有夫人来拜访自己的娘亲。就算自己的官职够高,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裴氏不喜交际,不然早就出了府门。

“他们问挠伤皇上的那只宫猫到底是什么模样,皇上为什么喜欢它。”裴氏清浅的笑了笑,瞥了宋宓一眼。

完美睡过早朝的宋宓一头雾水:“宫猫?哪里来的宫猫?皇上被猫伤了?我怎么没有注意?”

“嗯。”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裴氏敲击了两声桌面,低声道:“据说那猫挠到了皇上的脖颈上。如果不是抱在怀中,不可能挠到那个位置。”

季珩,脖颈上的伤痕。宋宓瞬间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窘迫。她就今天没上早朝而已,怎么感觉她错过了宝藏?

见宋宓没说话,裴氏温声道:“那两个夫人来问为娘这个问题的时候,为娘就有一个念头,如今看来是对的。皇上口中的宫猫是你吧?”

宋宓悄悄抬眼,看见裴氏的神色变的严肃,不由得一阵头疼。自家娘亲该不会要开始给自己灌输不能龙阳之好短袖之癖等思想了吧,她是不是要接受一场思想上大的洗礼?

宋宓确实接受了一场思想上的伟大洗礼

说完这句话,看见宋宓头疼的样子,裴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为娘想要告诉你,好样的!你若是个女子,也该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为娘就知道,你肯定有像女子的地方,果然……”

说到这里,裴氏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的更加开心了:“为娘不憎恶你喜欢男子,喜欢便喜欢吧!古也有短袖之癖,这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何况我儿子那么厉害,竟然和皇上,要是个女子,怎么样也是个贵妃了吧?”

刹那间,宋宓感觉自己的三观遭到了轰炸,世界都在崩塌。

说好的苦口婆心循循善在哪里?她的母亲,这到底是想要个女儿想到了什么地步?

宋宓想起自己上一世和这一世备受的冷落,只觉得哭无泪。若有有朝一,她娘知道她儿子是女的,会发生什么?

那画面真是太美好,宋宓感觉自己真的待不下去了,落荒而逃。独留裴氏一个人,在房间内愉悦的大笑。

原本是想回到府中看大理寺翻案的那些卷宗有没有什么遗漏,顺便将尤裳一家的灭门惨案调查个水落石出,结果遇到了这样的事,宋宓默默的去了宫中。

她要去宫中找猫!就算没有猫,她也要弄一只猫出来!

径直去了御书房,结果宋宓发现,和她分别了的新科状元容行此刻正站在御书房内,看样子是才和季珩聊过什么,神色平淡到毫无绪,如同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宋宓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容行,平时见他,都是一副清隽淡雅的模样,那气质雅致的如同一副名竹画卷。

听见脚步声,容行转眸看了一眼,看到宋宓的刹那,他的唇边就染上了笑意,亲切自然到宋宓险些怀疑自己刚才的那一眼都是错觉。

“宋卿有什么事?”感受到宋宓一进来的目光就胶着在容行上,季某人冷声开口。

宋宓这才看见稳坐御书房的某人龙袍未换,衣领偏低的龙袍遮不住修长的脖颈,上面三道并不深的疤痕清晰可见。

容行还在这里站着,宋宓有些懊恼,便换了个话题:“不知道容大人和皇上有事要谈,微臣先告退。”

“宋大人,无妨。”听见宋宓的话,容行微笑着说道:“事都已说完了,我这就要告辞离开了。”

“嗯。”季珩点点头:“容卿你且去,鸿胪寺卿那边需要看紧些。”

“鸿胪寺?”宋宓敏锐的抓住了这三个字,扫了季珩一眼,问道:“有外使要来朝见大恒了?”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的眸色沉了几分,又淡淡散去那一层霾:“并没有。是朕对鸿胪寺卿有些事要交代,恰好容卿在这里,所以朕顺便让他带话。”

宋宓虽然和季珩之间没有秘密,但是朝政事无巨细都掌握在手中也没必要,明明一句“不是”就能解决的问题,季珩竟然解释了那么多,宋宓能信才有鬼。

因此她扯住了离开的容行的衣角,亲切的笑道:“本官闲来无事,想和容大人一起去鸿胪寺散散心,不知道可不可以?”

听见宋宓的话,容行不着痕迹地看了季珩一眼,见季珩神色沉沉,容行低声道:“宋大人,这不妥。”

“只是传话而已,有什么不妥?”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鸿胪寺三个字,宋宓就有某种深深的不安,这种事她本不应该一再探听,但是她忍不住。

“呃……”容行有些发愣。

他本来可以有一万种搪塞宋宓的理由,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人明媚又略带乞求的眼眸,他……说不出口。

第二百二十二章 怎么羞涩

这是一章是离,明天替换出来,别订阅别订阅别订阅……

考试这几天真的忙的头秃,本来是请假两天的,今天也在请假范围内,但是全勤请假条只有一张,而且我个强迫症不想断更,又想抱全勤,只能把离怼上来了,这一章写的是容行和宋宓一起去鸿胪寺发生事,想好怎么写了,但是还没码出来……

嗯,先背古代汉语去了,溜了溜了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狂沙文学网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月忽其不淹兮,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查余之中兮,反信谗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

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其信以练要兮,长颔亦何伤。

木根以结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以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兮,又申之以揽。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dàng)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

固时俗之工巧兮,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郁邑余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女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鲧直以亡兮,终然夭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节?

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词: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羿游以佚畋兮,又好夫封狐。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浇被服强圉兮,纵而不忍。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阽余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曾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驷玉虬以桀兮,溘埃风余上征。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少留此灵琐兮,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折若木以拂兮,聊逍遥以相羊。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绁马。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溘吾游此宫兮,折琼枝以继佩。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解佩以结言兮,吾令謇修以为理。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其难迁。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保厥美以骄傲兮,康娱以游。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之佚女。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心犹豫而狐疑兮,自适而不可。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

第二百二十三章 清蜘蛛网

那阁楼上的贵女看到容行再度抬头,而且双颊似乎微微泛红,心一阵激dàng),但是和那双深邃的漆眸对上之后,瞬间就白了脸色。狂沙文学网

那是一双怎么样的眼眸。形状好看,目光流转之间深不可见,长长的睫羽掩下一二光华。

但是这一双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的绪。没有欢喜,羞涩,温柔,甚至连憎恶这种绪都没有。而是平静的,淡然的,甚至有些麻木的眼眸。

听到宋宓的话下意识看上阁楼的容行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他为什么要看上来,这不是表示……

没有注意到那贵女煞白的脸色,容行赶紧垂下头,低声道:“宋大人,你可害惨我了。”

但是宋宓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容行的话上,她的目光一直盯在容行的脸色之上,喃喃道:“白了,竟然又白了!”

“什么白了?”顺着宋宓的目光,容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你教教我!”宋宓目光熠熠闪光,眼巴巴的看着容行:“你是怎么做到瞬间脸红又瞬间脸色正常的?这简直就是变脸啊!”

“这个啊。”容行也没瞒着宋宓:“你应该知道,我是有内力的。只需要把内力憋上脸,脸自然而然就红了。”

“原来如此……”宋宓有些失望,伸手摸了摸容行的脸,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再憋一个?我想看看憋出来脸红和正常脸红一样不一样,脸颊温度会不会升高?”

话落,容行原本白皙的面孔就红了一片,那红色越晕染越深,最后直接爬上了耳朵,整个耳根都是红的。

宋宓摸了摸又摸了摸,不无惊叹的说道:“红的好自然!和正常人的脸红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已经在这里活了两世,但是宋宓依旧记得,她的老本行是犯罪心理咨询师,曾经的她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微表,所以对于表变化十分熟悉。

听见宋宓的话,容行的脸上更。

他要怎么说,他……根本还没有使用内力?只是,这脸怎么就那么听宋宓的话,她说红便红了呢?

“好啦,也让你憋那么久了,你可以收功了。”宋宓收回了自己的手,感慨的说了一句。

说罢,她看了容行的脸一眼,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还是红的?不应该立刻就恢复正常了吗?”

容行赶紧运功驱散脸上的燥,一面艰难的吐出几个字:“运功的……”

可怜见的,他今天第二次当着宋宓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宋宓倒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猫腻,点点头道:“走吧,你不是要传话给鸿胪寺卿吗?我们一起。”

“嗯,走吧。”容行大步追上了宋宓的脚步,低声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咱们两个人一起传话,恐怕有些尴尬。”

“什么话?”这一句话倒是勾起了宋宓的好奇心。

“是……”容行停顿了一瞬,似乎犹豫了一刹,这才勉强说道:“皇上让我传的那句话……”

真实传的话是,要鸿胪寺卿派人去回纥国探一探如今的况。

前世大恒被回纥击溃,虽然不知道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明确,就是绝对不能让回纥强大起来。

回纥之事有关宋宓之死,容行和季珩都不约而同的在这件事上选择隐瞒宋宓。虽然知道宋宓不喜欢隐瞒,知道宋宓纵然知道,也只是多出一份力罢了,但是前世的影,就不要带到今生再让她承担了。

那不是复仇,将末路伤心撕开,那是残忍。容行和季珩,谁都不愿意做。所以,隐瞒才是最好的办法,等到回纥这个国家悄无声息的消息,一切恩怨是非都可以随风散去了。

所以容行一本正经的说道:“皇上告诉行,鸿胪寺蜘蛛网太多,要求我来传话,让鸿胪寺提前清理清理蜘蛛网,不要等到用时再临时抱佛脚,有碍瞻观。”

这是今天第三次在宋宓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容行默默数了数次数。他好像记得前世宋宓和谢韶之大人说过,欺骗最亲近的人是不好的,但是有些无奈时候却又不得不如此。

宋宓是他亲近的人,他如今的欺骗,应该算是无奈的时候吧?

“皇上……真的那么说的?”宋宓有些不可置信,难道蜘蛛网是什么神秘组织的暗号?

但是鸿胪寺都是一群只会之乎者也的文人,那蜘蛛网到底是有多弱,才能动用鸿胪寺清理?或者蜘蛛网是什么朝臣的代称,季珩想处理什么人?

那也不对啊,季珩如今正是朝政在握的时候,想弄死谁还不容易,不需要绕那么大的弯子。

看着宋宓低头思考的样子,容行默默的放慢了脚步。这只是他一时兴起找的理由,可怜皇上要背上不靠谱的黑锅了。不过甩在皇上上的锅那么多,也不缺他这一口。

等见到了鸿胪寺卿,亲眼看到容行把这句话传达给鸿胪寺卿,然后鸿胪寺卿诚惶诚恐的派鸿胪寺的人去清理蜘蛛网之后,宋宓……终于相信了。

想着自己跟了一路,竟然只是为了来看鸿胪寺清理蜘蛛网的,宋宓就有些郁闷。

她瞪了容行一眼,问道:“既然知道是这样无趣的话,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对啊,他怎么没早点想到用这样的话敷衍宋宓呢?不对,依照宋宓的格,不亲眼看到的东西,她不会罢休的。

这样想着,容行便缓声回答道:“若是我提前告诉你,你便会乖乖回去吗?”

当然……不会了!宋宓摸了摸鼻子,算了,这件事怪她好奇心太重,她有错,自个去反思。

“话都传完了,你不走?”宋宓睨了容行一眼。

容行开始了今天第四次睁着眼睛说瞎话:“皇上要求行必须要看到鸿胪寺洁净明亮之后才能离开。”

虽然担心容行一个人在这里,会私下和鸿胪寺卿说什么话,但是宋宓却没有兴致也没有时间在这里当监工了。

因为,她的宫猫事件还没有处理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胳膊肘子

确认宋宓确实走了之后,容行这才私下找了鸿胪寺卿。

“刚才因为某些原因,少说了一些话,还望大人不要怪罪。”虽然容行算是新科状元,但是他一步冲天,已经是从三品了,对鸿胪寺卿虽然恭敬,却也没有太谦卑:

“皇上的意思是”容行压低了声音:“请大人正式派人去和回纥国和谈,边境通商。”

“这”听见容行的话,鸿胪寺卿一惊。他不是不相信容行,而是皇上这想法来的未免也太突然,他根本没有任何是想准备。

“明明之前皇上都不怎么注意回纥这个小国,怎么忽然之间想着和回纥发展关系?”鸿胪寺卿有些奇怪的问道。

容行笑笑。当然是因为皇上知道宋宓前世结局之后改变了主意。但是这样的事情,却是不能和鸿胪寺卿说的,容行并没有解释,而且敲打了鸿胪寺卿一二:

“这既然是皇上的突然想法,就必须要小心,绝对不能让别的人知道。若是皇上忽然不想了,也好悄悄收场,不然”

容行的话没有说全,但是鸿胪寺卿已经明白了。容行比自己的官职低了一品,而且年纪比自己小太多,被自己的小辈敲打,鸿胪寺卿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小心。

这说不定也是皇上的意思

看见鸿胪寺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容行点点头,告辞了。

鸿胪寺卿其实也算是皇上的人,因为鸿胪寺卿这个位置在大恒着实尴尬,很多时候就和个闲职差不多,所以皇上才在左右两相把持朝政的那些年,得以在五寺之中安插了一个官职比较高的自己人。

此时此刻,左相府内,左相坐在书房之内,有些烦躁的揉了揉书桌上上好的澄心纸。

谢清晏一脚迈进来的时候,正把这一幕收入眼底。

随意的搬了一把椅子,谢清晏坐在左相身边,问道:“外祖,有心事?”

“混小子,你没眼啊,外祖这是心事吗?有事两个字就差没写脸上了吧?”左相吹胡子瞪眼:“倒是你,不好好的在吏部做你的侍郎,跑过来做什么?”

“是是是,我没眼。”谢清晏举手投降:“外孙这不是来给外祖排忧的吗,结果被这样嫌弃,那我还是滚回吏部算了。”

说罢,谢清晏起身就要朝外走。

左相再次瞪眼:“回来!我让你走你就走啊,这一次怎么那么听话?”

谢清晏无奈笑道:“我不听话外祖说我不听话,我听话说我怎么那么听话,那我到底是该听话还是不该听话?”

“去去去,别和我整这一套。”左相嫌弃的磕了磕镇纸:“说是回来为我排忧解难的,我看你是回来气我的。”

“不敢。”谢清晏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外祖是不是在担心堂妹的婚事?京都那么多贵公子,堂妹都看不上眼,我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如果你认为外祖担心这个的话,书房门在那里,大门出门直走再右拐就是。”左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还打趣你外祖,没见我头发都要掉一地了吗?关于你堂妹的婚事,她要是真嫁不出去,不还是有你吗?京城第一公子,就你那张脸,也不算辱没了她相府嫡孙女的身份。”

搬起石头差点就砸了自己的脚,谢清晏不敢再皮,而是换上一副说大事必备神情,说道:“外祖是在担心如今皇上的态度吧?眼见皇上势大,不只什么时候就可能会生出着整治相府的念头,那时候相府就危险了。”

“不错。”左相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外祖正在为这件事头疼,虽然已经再三避让,但是左相府的锋芒却不是避让就能掩盖的。韶之你怎么看?”

“其实外孙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左相府摆脱目前的情况。但是会有所损失,不知道外祖是否愿意。”谢清晏想到宋宓私下给自己说过的“内阁”,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他这一次胳膊肘子不想朝外拐,但是不得不朝外拐了。

“你先说说,到底合适不合适,外祖自有定夺。”知道谢清晏已经成长起来,所以左相并没有忽视他的意见。

“如今丞相手中拥有决策权,议政权还有行政权,所以丞相独大,可以做很多事情。”谢清晏认真的分析着如今的情况:“而皇上需要的,是绝对没有争议的权力。所以外祖可以把权力分离出去,组建一个叫做内阁的组织,外祖担任最高的官员。”

“若是组建内阁,可以将决策权还于皇上,行政权分于六部,那样丞相手中就只有议政权,如此以来,丞相只是皇上的左膀右臂,却至于阻碍皇上行动,皇上自然不会再动相府。”

认真的听谢清晏说完之后,左相的脸色越来越黑,然后直接顺手抄起手边的拐杖,气势汹汹的要朝谢清晏抡过去:

“你个混小子!又是受宋大人蛊惑是吧,竟然想着削弱你外祖的权力!外祖变弱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虽然是打谢清晏,但是左相知道谢清晏一个文人,没有习武,而且身子骨弱,所有的拐杖落下去都是不痛不痒,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谢清晏知道自己的外祖这是意难平,所以故意抱头乱窜:“外祖,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打我做什么?!”

打了一顿之后,左相心情平静下来,丢下了手中的拐杖,靠在书桌便喘气。

打也打过了,左相现在的思绪很清晰。

虽然外孙有胳膊肘子朝外拐的嫌疑,但是主动削弱自己,确实是最好的一步棋了。

皇上被左右两相掣肘了那么久,不会允许下一任皇帝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所以与其等着皇上大刀阔斧的削弱他们,不如他自己主动削弱,那才是最小的损失。

只是,这样,他真的是心有不甘。

他风光了一辈子,临到老竟然手中权力严重缩水,那他要如何护的住左相府那么大的旁支?

要想权力不被皇上制约,除非是谋反。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要说人话

从左相的神色变化之中,谢清晏自然是猜出来了左相到底在想什么。

他的神色一凝,扬声打断了左相思绪:“外祖,想想右相的结局!”

听见自己外孙的话,左相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果真是老糊涂了,这样危险的想法,他怎么能有呢?

右相的结局虽然被皇上压了下去,但是他们这样的大臣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右相被秘密凌迟了。

那刽子手的刀功极好,一刀一刀,割了整整三天,右相最终在痛苦的挣扎之中断了气。

而这一场看似闹剧的主谋,齐王下季皙,如今不知在哪个地方享受山水的乐趣。说是齐王下谋反,左相都是不信的。他觉得,极有可能是皇上和齐王合谋演了一场戏,排除异己。

想到这里,纵然在朝堂之上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左相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深吸了一口气,左相起,有些疲惫的说道:“韶之,你下去吧。容我好好想想。”

看着左相如此模样,谢清晏也觉得有些心疼。但是有些东西确实是要承受的,他也无能为力。便退下,留给了左相清净的空间。

宋宓也已经进了宫,径直向御书房的方向走去。不少内侍看见宋宓,连忙凑上去给宋宓行礼,只为混个脸熟。

这可是如今朝中炙手可的新贵,正三品的翰林承旨,而且深得皇上欢心,能说上话,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宋宓不胜其烦,加快了脚步。

宫中,季珩正在看着地方上呈递上来的奏折。右相除去之后,很多奏折不再被弹压,季珩也看到了很多大恒的颓败之处。

这就像是一棵已经油灯枯竭的百年老树,看似欣欣向荣,但是内里的腐朽,根本不是一时能够挽救的。

头疼。

季珩叹息一声,把奏折朝地上随意一扔。

一双手捡起了那奏折,抬眸看了季珩一眼,恭声问道:“皇上,这奏折微臣能看一看吗?”

若是放在平,宋宓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打开看了的,季珩知道她是在生自己之前没有让她看奏折的气,无奈笑道:“你宋子期什么时候那么知礼懂礼了?想看就看,朕还能怎么样你不成?”

“谢皇上恩典。”宋宓笑着接了一句,一翻开里面的内容,有些微微的怔忪。

是边境的官员呈递上来的折子,说是目前边境将士的军饷和供给根本不足,军备虚乏,若是有什么万一,恐怕会难以抵挡。

在这一段长长的陈词之中,宋宓准确的找到了一句很关键的话。

上面写着,回纥国太子离奇死去,如今嫡公主陵罗和几位皇子正在争夺那个位置,时有小股回纥军队扰边关,争夺粮草。

回纥。宋宓忽然想起那年山河破碎,尸骸遍地的悲惨景象,想起那年她自己在季珩的陵墓之前字字啼血然后自刎的场景……

手无声的紧了紧,宋宓没有说话。

“怎么了?”那奏折季珩并没有看完,只看了一半,知道是边关将领抱怨边关问题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前世回纥国的铁蹄踏碎了大恒的盛世山河,这样的糟心事,没必要告诉季珩,她只要多加小心便好了。

想起自己当年被bi)入绝境的无奈和悲凉,以及她已经心如死灰再也不想东山再起的念头,所以她当时选择了自刎。

如果再来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自刎,她要把当年回纥拿走的,加倍夺回来!

这些念头,自己想想便好。宋宓不动声色的把奏折收到了衣袖之中:“不就是抱怨边关的军备嘛,这群武官自己就不会想办法?回纥能抢他们的,他们为什么不能抢回纥的?简直蠢的不能要。”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倒是笑了:“若是朕的臣子都是你这样的想法,恐怕朕的江山早已经民不聊生了。”

“不一样。”宋宓的神色很认真看着季珩:“这是你的江山,所以我必须要守护,哪怕我抢,也是为这江山好。而别人,只不过是为了中饱私囊。”

季珩没接话。普天之大,和他同心同德的,只有宋宓一人,也只有一个宋宓而已。

“差点忘记了。”宋宓一拍脑门,瞪着季珩道:“我这次来是来找你要宫猫的!据说万岁爷被一只宫猫伤到了脖颈,哪只猫那么过分竟然敢挠伤我们万岁爷,本官一定要……好好奖赏它!”

“宫猫到底是哪只,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话说回来,朕倒是很好奇,宋卿想奖励那只猫什么东西?”季珩看着宋宓,似笑非笑。

宋宓的脸瞬间就涨的通红。本来是想给季珩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再那么放肆,结果差一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轻咳一声,宋宓转移了话题:“呃,今天天色很好。容行去鸿胪寺,那边的蜘蛛网被清理的很干净。”

季珩轻笑一声:“你大抵是不知道,自己转移话题的手段,到底是怎一个烂字了得。”

“是吗?”宋宓忽然之间想起了今早裴氏说的她和女子有相似的地方,玩大起,抬眸看了季珩一眼,可怜兮兮的盯着季珩道:“桓桓,你这句话,伤到我的心了……”

季珩刹那间恶寒的抖了抖。

他还记得幼年时,父皇一个妃子就是这样嗲声嗲气的贴了上来,然后父皇抱着她好好温存了一番,等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腿都是软的。

那时候他不太懂,只觉得女人都是什么洪水猛兽,所以父皇才会那么疲惫,但是女人又是狐狸精,不然父皇为什么那么罢不能?

后来他无意中路过某个宫,听见几个后妃聚集在一起品评父皇到底是有多么弱,相比之下宫中的侍卫是多么的威武雄壮……

那时候他对于周公之事已经有了些许的了解,打那时候起,无论他什么时候看父皇的头顶,都是草丛茂密绿油油的模样……

而且那绿随着后宫妃子的增加,也在增加……

一想就想远了,季珩扫了一眼宋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声音顿时冷了几分:“你想做什么?说人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所谓浪漫

看着季珩的反应,宋宓笑的一阵开怀。狂沙文学网

随后解释道:“我娘亲还一直希望着我是女子,但是我看这辈子,我都没办法正常的女子一把了。”

瞅瞅她难得像女子一般撒了一回,季珩这如避蛇蝎的模样……而且让宋宓自己走一步歇三歇,柔弱无骨小步碎莲……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女子有什么好。”和宋宓认识了那么长时间,虽然季珩从来都没有见过宋宓的母亲裴氏是什么模样,但是对于裴氏偏女子的事略有耳闻。

“所以呢?”虽然女扮男装的那么久,宋宓自己上没有了贵女那种感觉,但是她还是记得自己的别,因此听见季珩的话,她睨了季珩一眼,不悦道:

“既然女子没什么好,那么微臣就告退了。希望皇上早找到如意郎君。”

季珩在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那句话真的是在悬崖边上试探,一脸正色一本正经的改了口:“朕的意思是说,除了阿宓你之外的女子,都没有什么好。”

“已经晚了。”宋宓冷哼了一声,神色却缓和了许多:“要记得我也是个女的,就算再坚强,也需要温暖好吗?”

“是是是,是朕的错。”季珩低笑了一声,起揽住了宋宓,温声道:“阿宓想要什么温暖,朕都给你。”

顺势依偎在季珩肩膀之上,宋宓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谈过恋,不知道华夏帝国的男女都是如何一起共度的,她没有当过世家贵女,所以也不知道世家贵女都是如何与心悦的男子相处的。

只是,她如今每忙于朝政,季珩每忙于朝政,忙里偷闲见了几面,说几句话,她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

“叹什么气?”季珩慢声问道。

宋宓的脑海在不停的思索,良久之后她才脱口而出道:“我大概是知道了,你我之间,却少了浪漫。”

“浪漫?”听见宋宓的话,季珩微微偏过脑袋,看了她一眼道:“浪漫是个什么东西?很贵?如果缺少的话,朕可以派人去寻。”

“浪漫不是买的。”宋宓哭笑不得:“浪漫就是……”

她踟蹰了片刻,有些纠结的解释道:“大概就是两心相悦的男女一些表达意的举动,能给双方都带来甜蜜感和幸福感。”

“是么……”季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宋宓一眼:“你是不是很期待?”

“是也不是吧。”宋宓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在大恒,你是皇帝而我是臣子,这种感觉虽然新奇,但是比起赌书消得泼茶香,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终究还是缺少了……”

气氛渐渐低迷了下去,宋宓觉得有些不妥,便笑着转移了话题道:“对了,你既然说了宫猫,皇上的话可是一言九鼎的,要不要真的养一只宫猫?”

“不要。”季珩不假思索,干脆利索的拒绝了宋宓的要求。

“为什么?”宋宓问。

季珩低低的笑了,眼底的纯粹的笑意一圈一圈dàng)漾开来:“朕养一只宫猫就已经够心疼了,不愿意再养第二只。”

“已经养了?”宋宓一怔,随即脸色微微涨红。那只猫,说的是自己?

看见宋宓已经反映过来了,季珩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道:“行了,你若是无事,便陪朕一起改会儿奏折吧,朕累了,不想改了。”

“有事,怎么能没事?”宋宓想起大理寺密卷房里面的那些等待翻案的案件,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怕是真的要回府做正事了。大理寺的事处理起来有些麻烦,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我没有主动进宫,你就不要传召我了吧。”

这怕是第一个要求皇帝不传召自己的臣子了吧?季珩觉得好笑,但是想起前世的宋宓似乎真的翻出来了不少冤假错案,便点了点头:“行,那你去处理吧,若是无事,朕不会传召你的。”

看着宋宓离开的背影,季珩坐回了案几之后,翻开了奏折,心思却没有在奏折之上。

浪漫……能带来甜蜜感和幸福感的举动,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既然和阿宓两相悦,别人拥有的,他的阿宓,值得更好的。

走出了御书房,宋宓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衣袖之中的奏折。刚才一直在和季珩说话,季珩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把这奏折带了出来。

想起这奏折之上说的回纥国的事,宋宓的眸色沉了几分。她这段时间确实是有事,她要亲自去回纥国一趟,大理寺的事确实要处理,但是不让季珩召见她,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她需要找个由头摆脱早朝,才能放心的溜出去。

而御书房内,季珩左右都想不明白,便召来了乐启公公:“乐启,你说,男子要准备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女子拥有幸福感?”

没想到万岁爷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乐启公公顿时觉得拨得云开见出,但是他一个内侍,而且是一个打了一辈子光棍也没有铁树开花的内侍,也不懂这些东西啊!

有些无奈的想了想,乐启公公小心翼翼的提议道:“要不然,奴才去寻几本类似的话本子过来?”

季珩一听,觉得这个提议还是有可行的,便点头应了。

不过找内侍去买话本子未免怪异,于是,一直蹲在御书房房梁之上的隐卫首领,隐一,就这样被打发着出去买话本子。

隐一黑着一张脸走进书坊,迎面就撞上了谢清晏。

隐一:“……”真的好巧啊。

说时迟那时快,隐一顿时就抱住了谢清晏的大腿,低声道:“谢大人,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男欢女的话本子可以推荐?最好的男子对女子十分用心,女子十分开心的那种……”

谢清晏不认得隐一,不代表他边没有人认识隐一。一直在他边的暗卫大橙子传音给谢清晏道:“公子,这个就是皇上边的隐卫首领,代号隐一。”

听见这话,谢清晏挑了挑眉,笑道:“男欢女还不容易,过来,本公子教你。”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多舛人生

看见谢清宴的笑容,隐一下意识觉得这个笑容没那么简单。顿时心里有点发虚,隐一咳嗽了一声,恳请道:“那就拜托谢大人了。”

只见谢清宴熟门熟路的走入书坊二楼,在七扭八拐的诡异书架排放之中准确的找到了一扇暗们,径直走了进去,拿起正中的书架上的两本书递给了隐一:

“这就是你要的关于男欢女的书,能带来幸福感。”

隐一拿起书卷一看书名:《宫一百零八式》、《雄风神技》。

隐一:“……”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看见隐一有些绝望的表,谢清宴靠近他,压低声音说的:“这可是书坊的镇店之宝,要不是你我之间太过熟悉,我根本不会介绍给你。”

隐一觉得不对劲。谢韶之原本是皇上的人,他在暗处,他在明处,他熟悉谢韶之还差不多,谢韶之什么时候那么熟悉他了?

把手中的两本书还给谢清宴,却被谢清宴阻拦住了。他又低声惑道:

“没有什么是这上面的东西解决不了的女人,如果有,那就两顿。”

隐一有些困惑的收回了手。如今隐卫之中除了跟随宋宓的隐二和隐十,别的隐卫并不知道宋宓是个女子的事实,所以隐一就开始想,难道皇上,是想征服宋大人?

咬了咬牙,眼一闭心一横,隐一觉得自己要拿出自己隐卫首领的风范出来,因此利索的把书收回了自己的衣袖,问道:“这两本书卷多少钱?”

谢清宴伸出食指,比划了一个一。

“一钱?”没等谢清宴否认,隐一自己也觉得便宜了些,疼的问道:“难道是一两?”

“不。”谢清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是一百两。”

一百两?就两本破书一百两?这钱够京城多少口人家多少年都饿不死了?

看见隐一的样子,谢清宴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好贵的价钱。不过,好贵好贵,好才贵嘛。”

谢清宴既然都这样说了,隐一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为皇上办事。

颤抖着从自己随的荷包里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谢清宴:“麻烦谢大人帮忙买下这两本书,我这就走了。”

说罢,隐一直接用隐卫的方式跳窗离开了。

“大橙子,人走了?”谢清宴看着手中的银票,感叹道:“没想到皇上边的隐卫那么有钱,早知道我要一千两了。”

大橙子毫不客气的反驳道:“隐一已经走了。还有,主子,一百两就已经是黑心黑肺了,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呢?”

话落,这房间里的暗门忽然进来一个胖乎乎的掌柜,又拿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书进来,不无钦佩的说道:

“自打主子来了之后,墨书坊的盈利翻了好几番。”

谢清宴低笑一声:“桐掌柜,你可要学着点。”

隐一拿着两本觉得烫手的书落荒而逃,直接去了御书房,恭恭敬敬的呈给了季珩。

季珩随手一番,脸色顿时一黑。隐一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季珩的神色,觉得自己十有**是被坑了,所以毫不犹豫的把谢清宴拿出来坑:

“主子,这两本书都是谢大人推荐给属下的,他告诉属下,就没有这两本书解决不了的女人。”

“谢大人?哪个谢大人?”季珩微微一顿,反应过来:“谢韶之?”

得到了隐一肯定的回应,季珩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去请他入宫。”

“主子,书是属下买的,谢大人似乎并不知道是您的意思,直接让他入宫,这是不是不妥?”

听见隐一的话,季珩轻笑一声:“朕的隐卫首领什么时候那么蠢笨了?放心,他谢韶之不认识你是谁,可他边有人认识你。你去买书,他就知道是朕的意思。”

对于季珩的话,隐一有些惭愧。他这个隐卫首领大抵是发号施令习惯了,所以能力竟然退化到了这个地步。

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隐一转去找谢清宴了。

感谢小桃子,清小越的一百起点币,感谢,现在基本是安顿好了,交了90块钱宿舍押金,120块被子押金,150块车费,45块体检费,还不知道明天要面对的是什么。说的是大厂,其实中介把我们拉到招不到人的小厂去了,因为他们可以从中多拿钱剥削我们。宿舍里面八个人,四个女生两两组合,其他三个女生一起来的还都有对象陪同,我一个女生人生地不熟,而且格相对孤僻,不会说话,感觉像是一个木桩一样。家里边闹的厉害,我妈说我既然有胆子一个人去远离家乡的地方打工,那就彻底吃苦好了,别回家了,被骗就当买个教训,吃苦也是该吃的,那叫成长。现在进退两难,我看见熟悉的人和事物都想哭……

这半章是手机码出来的,明天需要六点多起,所以下一章离暂时别订阅,我会尽快替换章节出来的,包括这一章残缺的章节!为了全勤,我对不起你们,实在是抱歉……

我会尽早调整自己的况,也感谢你们的关心和担待。谢谢!

《孟子告子下》

孟子曰:“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难与共,而死于安乐也。“

译文:

孟子说:“舜从田野之中被任用,傅说从筑墙工作中被举用,胶鬲从贩卖鱼盐的工作中被举用,管夷吾从狱官手里释放后被举用为相,孙叔敖从海边被举用进了朝廷,百里奚从市井中被举用登上了相位。

所以上天将要降落重大责任在这样的人上,一定要道先使他的内心痛苦,使他的筋骨劳累,使他经受饥饿。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要订阅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狂沙文学网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月忽其不淹兮,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惟纫夫蕙!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昌披兮,夫惟捷径以窘步。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之殚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查余之中兮,反信谗而怒。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为正兮,夫惟灵修之故也。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俟时乎吾将刈。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余其信以练要兮,长颔亦何伤。木根以结兮,贯薜荔之落蕊。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以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替余以蕙兮,又申之以揽。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dàng)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固时俗之工巧兮,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郁邑余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其信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女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鲧直以亡兮,终然夭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节。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词: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羿游以佚畋兮,又好夫封狐。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浇被服强圉兮,纵而不忍。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阽余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曾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驷玉虬以桀兮,溘埃风余上征。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少留此灵琐兮,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折若木以拂兮,聊逍遥以相羊。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绁马。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溘吾游此宫兮,折琼枝以继佩。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解佩以结言兮,吾令謇修以为理。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其难迁。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保厥美以骄傲兮,康娱以游。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之佚女。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心犹豫而狐疑兮,自适而不可。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理弱而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怀朕而不发兮,余焉能忍而与此终古?索琼茅以兮,命灵氛为余占之。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

必须要看的声明!

今天被拉进厂了,不是电子厂也就算了,里面是做器械的,有什么电钻电锯装备,每一天要站十个小时不说,活又脏又累,还有不少高压设备,铲车重力车,不少东重达几吨,据说有不少学生都受工伤过。厂里面噪音很大,必须要带防噪音耳塞,有些地方还有化学物质……

他们说***总理十一月来这里视察了,不知道到底是啥厂,不适合学生干,太危险,听说被压断手的人不在少数……

想想我全上下最能致富的就是这双手,顿时害怕了……

我没有看到自己应该干什么,因为培训了一天,他给我们放假了!

是的,你没有看错,来打寒假工的人,就是为了拿节假加班费,结果节假放假了!

他们把份证收上去了,可能能为了防止学生跑,我因为有人在后面教我,我就偷偷把自己份证拿下来了。

今天折腾到现在,所有的人都感觉自己被骗了,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大一新生,只能忍气吞声。

我和负责人认识,负责人也是大二的,他一个小代理,没有任何话语权,怎一个乱字了得……

恭喜我,我要溜了!

今天先不码字了,我收拾行李,明后两天等人来接我,因为份证在我手上,我能跑路

下面,是重点!敲黑板啦!

今夜两张别订阅,别订阅别订阅,因为时间上码字不出来了,这是抱全勤章节,明天,反正放假了,我就呆在厂区宿舍码字,昨天加今天共八千字,包括明天的章节,四千字,共一万二,容我码出来,然后能加更的话绝对加更,算是庆祝我劫后余生……

这两天浪费了小天使们那么长的时间,我真的特别内疚,我会努力码字,能多更新就多更新……

而且,我也对不起责编……我的下一本书《不良臣》,三月初开书,答应了责编的前五章审核,答应了一个月,到现在都没有码出来……

有小宝贝私聊我,表示对《不良臣》的名字很感兴趣,想看简介……

嗯,我的简介修改了五版,最终版本在电脑里,我怕不安全,不敢暴露自己带了电脑……

不过手机里有初版简介,我把初版简介放出来,宝贝们可以看看是啥故事,我感觉这个故事很有意思……

嗯……

时光倒流了,无论舒如绰怎么作,一夜醒来,百姓都只记得之前那个最善良的她。

舒宁郡主说的都是真的!舒宁郡主做的都是对的!舒宁郡主是最善良的!

舒如绰:“……”

她劫富济贫,那贫就是她自己

“舒宁郡主高义,此等高风亮节,我辈折服!”

她炖了户部尚书家的狗

“舒宁郡主良善,那狼狗凶神恶煞,该杀!”

她抢了个男人

“舒宁郡主仗义救人,真的好感动!”

最后好不容易遭了回贼,结果那贼竟然是天下第一首富?

而且这个贼才是真正的不良臣?

ps:本书无穿越无重生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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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祸福相倚

闻长者之遗风矣。狂沙文学网顾自以为残处秽,动而见尤,益反损,是以独郁悒而无谁语。谚曰:“谁为为之?孰令听之?”盖钟子期死,伯牙终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者用,女为说己者容。若仆大质已亏缺矣,虽材怀随和,行若由夷,终不可以为荣,适足以发笑而自点耳。

书辞宜答,会东从上来,又迫jiàn)事,相见浅,卒卒无须臾之间,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测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从上雍,恐卒然不可为讳,是仆终已不得舒愤懑以晓左右,则长逝者魂魄私恨无穷。请略陈固陋。阙然久不报,幸勿为过。

仆闻之:修者,智之符也;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义之表也;耻辱者,勇之决也;立名者,行之极也。士有此五者,然后可以托于世,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祸莫于利,悲莫痛于伤心,行莫丑于辱先,诟莫大于宫刑。刑余之人,无所比数,非一世也,所从来远矣。昔卫灵公与雍渠同载,孔子适陈;商鞅因景监见,赵良寒心;同子参乘,袁丝变色:自古而耻之!夫以中材之人,事有关于宦竖,莫不伤气,而况于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虽乏人,奈何令刀锯之余,荐天下之豪俊哉!仆赖先人绪业,得待罪辇毂下,二十余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纳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誉,自结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遗补阙,招贤进能,显岩之士;外之,不能备行伍,攻城野战,有斩将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积累劳,取尊官厚禄,以为宗族交游光宠。四者无一遂,苟合取容,无所短长之效,可见于此矣。乡者,仆亦尝厕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议。不以此时引维纲,尽思虑,今已亏形为扫除之隶,在茸之中,乃仰首伸眉,论列是非,不亦轻朝廷、羞当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负不羁之才,长无乡曲之誉,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卫之中。仆以为戴盆何以望天,故绝宾客之知,忘室家之业,夜思竭其不肖之材力,务一心营职,以求亲媚于主上。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

夫仆与李陵俱居门下,素非能相善也。趣舍异路,未尝衔杯酒,接殷勤之余欢。然仆观其为人,自守奇士,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予义,分别有让,恭俭下人,常思奋不顾,以徇国家之急。其素所蓄积也,仆以为其款款之愚,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之名将,不能过也。虽陷败,彼观其意,且得其当而报于汉。事已无可奈何,其所摧败,功亦足以暴于天下矣。仆怀陈之,而未有路,适会召问,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以广主上之意,塞睚眦之辞。未能尽明,明主不晓,以为仆沮贰,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终不能自列。因为诬上,卒从吏议。家贫,货赂不足以自赎,交游莫救,左右亲囹圄之中,谁可告者!此真少卿所亲见,仆行事岂不然乎?李陵既生降,其家声,而仆又佴之蚕室,重为天下观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为俗人言也。

仆之先非有剖符丹书之功,文史星历,近乎卜祝之间,固主上所戏弄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何以异?而世又不与能死节者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树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辞令,其次诎体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关木索、被楚受辱,其次剔毛发,最下腐刑极矣!传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节不可不勉厉也。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槛阱之中,摇尾而求食,;彭越、张敖,南面称孤,系狱抵罪;绛侯诛诸吕,权倾五伯,囚于请室;魏其,大将也,衣赭衣,关三木;季布为朱家钳奴;灌夫受辱相,声闻邻国,及罪至罔加,不能引决自裁,在尘埃之中。古今一体,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势也;强弱,形也。审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绳墨之外,以稍陵迟,至于鞭之间,乃引节,斯不亦远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为此也。

夫人莫不贪生恶死,念父母,顾妻子,至激于义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无兄弟之亲,独孤立,少卿视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节,怯夫慕义,何处不勉焉!仆虽怯懦,苟活,亦颇识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缧绁之辱哉!且夫臧获婢妾,犹能引决,况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隐忍苟活,幽于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古者富贵而名摩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秋》;屈原放逐,乃赋《离》;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乃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

仆窃不逊,近自托于无能之辞,网罗天下放失旧闻,略考其行事,综其终始,稽其成败兴坏之纪,上计轩辕,下至于兹,为十表,本纪十二,书八章,世家三十,列传七十,凡百三十篇。亦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草创未就,会遭此祸,惜其不成,是以就极刑而无愠色。仆诚以著此书,藏之名山,传之其人,通邑大都,则仆偿前辱之责,虽万被戮,岂有悔哉!然此可为智者道,难为俗人言也

第二百三十一章 顿时傻眼

纵然如此,宋宓在说起自己关于那奏折的一些想法时候,丝毫没有避讳谢清晏。

只要谢清晏一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就一不会排斥谢清晏,这是宋宓的底线所在。

“容大人,你怎么看?”对于朝政之上,季珩确实是不太懂,所以他也毫不客气的不耻下问。

“臣觉得宋大人所说建议可行,不过似乎依旧有欠缺之处。”容行淡笑:“不如让谢大人说说他的看法,可能他会有更多的见地。”

容,宋,谢三个人一对一句的开始了自己的想法阐述,季珩只觉得自己听的昏昏睡。

原本以为批改奏折已经够累的了,原来更累的竟然是听别人说话。

一转眸,看见来廖沉轩站在很远的地方尽力的压缩自己的存在感,季珩朝着他招了招手。

虽然不明白皇上这个时候叫自己过去做什么,但是廖沉轩还是极其听话的凑了过去。

“你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廖沉轩仔细一听,什么三司,什么行政权,决策权之类的,只觉得甚是深奥晦涩,于是实诚的点了点头。

季珩拍了拍廖沉轩的肩膀,笑了:“真巧,朕也不怎么听的懂。”

“皇上在臣的心里英明盖世不可一世,那些事交由臣子们去做便好,皇上只需要统率好臣子,就是一世明君。”廖沉轩对于季珩的奉承张口便来:

“无论什么况,臣都是深深折服于皇上,在臣的心中,皇上永远是明月,照亮臣的内心。”

恰巧,容行,宋宓,谢清晏三个人讨论的话戛然而止,廖沉轩那一句“皇上永远是明月,照亮臣的内心”就这么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三个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过来,季珩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拍了拍廖沉轩的肩膀,说道:“朕知道自己很厉害,可以了,你退下吧。”

御书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宋宓主动说话打破了僵局:“皇上,微臣觉得,对于左相的事,还是拖上一段时比较好。”

谢清晏就那样站在一旁,并没有说话。

他知道拖上一段时,对于外祖来讲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当宋宓真心实意的和他商讨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办法对宋宓有任何的保留。

知道宋宓说出口的,一定是最好的方案。而且对于内阁制度什么的,季珩真的是不想管,所以点头应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里,怕是左相会不停的就内阁之事采取一系列的手段,如今季珩手上虽然有不少人,但是可用之人确实太少。

容行前往回纥的行程搁置,同时,宋宓又一次把自己前往回纥的计划向后推了些时。

眼看着三个人就要离开,季珩冷声道:“宋大人留下。”

神故作严肃故作冰冷,因为他知道,若是宋宓想走,他根本留不下……

看着季珩模样,宋宓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是想开溜来着,但是看到季珩这个样子,她忽然不忍心走了。

冰冷不过是季珩自的自我保护色,所以她对于季珩的冰冷的模样,最是无法狠下心的。

容行敏锐的察觉了宋宓的绪,于是笑道:“既然皇上留下宋大人有事,那么宋大人还是留下看看是什么事吧。”

谢清晏脚步顿了顿,并没有说话。

“也好。”宋宓点点头,转回到了御书房。

廖沉轩知道自己在这里很碍事,借口要如厕,结果一去不复返了。

“阿宓,你来的正好,帮朕一起改奏折吧。”季珩看了宋宓一眼,很是可怜的说道:“那奏折真的太多了,拜托承旨大人了。”

原本清冷的隼眸有微微的绪铺陈开来,水波dàng)漾,有几分无辜,几分楚楚,竟不似季珩该有的样子。

卖可怜的小皇帝,见过没有?宋宓倒是难得见季珩这样的样子,加上季珩那人神共愤的容貌,只觉得自己的内心软的一塌糊涂。

环视了一圈,宋宓只看到了案几之上并不算多的奏折,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的问道:“就这些奏折而已,你确定让我和你一起批改?”

“不。”季珩起,伸手拉过后不远处的屏风,之间屏风之后,一人高一人宽的奏折堆放的整整齐齐。

宋宓:“……”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怎么会堆积下来这么多奏折?”虽然是想跑,但是见到了奏折到底有多少之后,宋宓更不忍心让季珩一个人批改那么多的东西,便走向前走翻了一翻。

“是啊,这都是这两的奏折,也不知道这些臣子都发什么疯,给朕上了那么多奏折。”季珩面不改色的说道。

结果宋宓垂眸一看,自己手上的奏折,送入御书房的时间是五天前。

似笑非笑的看了季珩一眼,宋宓问道:“确定都是这两的?”

“应该还有一些几天前的奏折,朕偶有遗漏,还没有批改。”

宋宓再次随手一翻,结果拿在手上的奏折基本上都是五天前送进来的。

这遗漏还真是多……

“是不是又有谁给你进献了武侠话本,你看的废寝忘食,所以忘记改奏折了?”宋宓知道,小皇帝有这个毛病,一旦摸到一本喜欢的书卷,一定要一口气看完才愿意去做别的事。

季珩没想到宋宓竟然给自己找到了一个那么好的理由,连忙点头承认道:“朕……才看完那话本子,结果就剩下了那么多奏折。”

宋宓认命了,直接随意的坐在了那一堆奏折面前,随便抽出一本就要看。

“你小心点!”看见宋宓竟然是直接从中间抽出了一本奏折,季珩只觉得已经,微微扬声道:“那都是乐启临时堆起来的,并不是特别结实!”

话音刚落,宋宓只感觉自己面前那一人高的奏折摇摇坠,下一瞬,就被一具温的体压在了下。

“轰隆”一声,一人高的奏折应声而落,砸了一。

听见动静,一直守在门口的乐启连忙推门而入,结果看见御书房里的一幕,顿时傻眼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就是那里

迅速的把御书房的门给关上,乐启公公为自己的机灵感到庆幸的同时,又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狂沙文学网

皇上,和宋大人,他们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御书房内,所有的奏折都倒了下去,季珩将宋宓掩护在下,所有的奏折砸到了他上。奏折并不算沉,但是诡异的是宋宓和季珩的姿势。

宋宓被季珩半压在下,季珩的头偏了一些,伏在宋宓的脖颈,一只手臂支撑在地上,用宽大的衣袖掩盖住了宋宓的头,但是另一只手却恰好的放在……

放在宋宓的酥软之上……

推了推季珩的手,示意他让开,宋宓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某些地方的不对劲。

刹那间,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想要叫出声,却猛然之间被季珩堵住了口。

他的唇瓣压在她的唇之上,两只手环抱住宋宓,用力一个转,就便成了男下女上的姿势。

松开了宋宓的唇,季珩的声音沙哑,带着莫名的绪,磁而低沉的声音在宋宓耳边掠过:“下一次来见朕,就不要缚了。”微微停顿了一息,他喘息道:“手感不好。”

听见季珩后面四个字,宋宓的脸腾的一下就变的通红。挣扎着想要从季珩的上起来,却被季珩一只手臂用力扣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另一只手扶住了宋宓的后脑,向下微微用力,季珩抬起头,去采撷那两瓣的美好。

宋宓开始还有些挣扎,最后一点点的放弃抵抗,然后彻底沉沦……

一吻终了,宋宓的唇微微发肿。

看着眼前人艳滴的模样,恰似海棠色,媚无限。季珩眼眸上的墨色渐渐浓郁,染上了晕不开的**。

面前人的模样让宋宓的心猛然一紧,她挣扎着摆脱了季珩的束缚,爬起来,整理自己有些发皱的衣袍。

季珩亦是翻起,鎏金的发冠在一动之间掉落,失去了束缚的鸦青发丝就这样滑落下来。

宋宓痴痴的看着他,有些别不开眼。

随意的将发冠束了起来,季珩看着宋宓目不转睛的模样,闷笑了一声,低声道:“朕不是特别好看?”

“是好……”在美色的蛊惑之下,宋宓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急的转了个弯:“我才没有看你!我在看你面前的空气。”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更是忍不住,笑的更加愉悦了些:“是么,那是空气好看一些,还是朕好看一些?”

睨了季珩一眼,宋宓俯去收拾那些奏折,不再说话了。

看见宋宓俯,季珩也俯要去收拾,却被宋宓给拦住了:“你是皇上,这样的事,还是微臣来做便好。”

这一点,宋宓说的倒是实话。无论她在季珩面前怎么闹,但是她始终有底线在。

季珩他是皇帝,无论什么样的况,都必须要有这样的意识,伴君如伴虎,他今喜自己,不和自己计较,若是他不喜欢自己,今的一切任都成了他的罪过。

想到这里,宋宓的心忽然有些落寞。她在季珩面前一直那么任,毫无顾忌,其实心底里,还是有底线和防备在吗?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劈手夺过了宋宓手中的奏折,声音冷淡了些许:“阿宓,你在想什么?朕是皇帝不错,但是在我心里,我是夫,你是我未来的妻,有什么不能做的?”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笑了笑,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些,温声道:“抱歉,可能我……”

可能前世一直谨小慎微,所以今生纵然再任,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还是暴露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罢了。”季珩起,揉了揉宋宓的脑袋:“我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阿宓,我会努力的。”

宋宓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之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问题,既然意识到了,那她也要慢慢改变才是。

经历了这样一件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浅浅的暖流划过。相视一笑之后,宋宓与季珩两个人开始配合着批改奏折。

而与此同时,曾经的户部尚书府,因为不吉利而在如今变成了一片废墟的地方,现任大理寺卿踏上了这一片土地。

世人都是健忘的,曾经的一片大火,让昔繁华鼎盛的户部尚书府淡化在人们的视线之内。这一片废墟之上,杂草丛生,只有巍峨的建筑才能看出当年的繁盛。

大理寺卿看着上一任大理寺卿的手记,只觉得唏嘘不已。

上一任的大理寺卿就是因为调查这件事,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他如今就是来揭开那些尘封的真相,还冤枉的人一个公道。

虽然,他并不是特别想,但是到了这一步,大理寺卿的内心也涌现了无数的责任感。

下了马车,大理寺卿环视了一圈,然后问边的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厮:

“这里变成了这副模样,你还能辨认出哪里是哪里吗?”

“能的,小人是原来户部尤尚书府的家生子,自打小就一直在府中做事,所以对这里熟悉的很。”那小厮恭恭敬敬的说道:“当年的大理寺卿调查出起火的源头在于户部尚书府的耳房,那耳房就在这里地方。”

小厮向前走了几步,用自己的脚把地上的已经没过膝盖的草踩平,带着大理寺卿向前走去。

大理寺卿看着脚下杂草丛生的土地,只觉得内心唏嘘不已。

事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这四年间,恐怕该有的证据也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无影无踪了,那如今再来查案,恐怕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不过,他既然来了,也尽心尽力去查了,到最后结果如何,如实告诉宋大人便是。

若是宋大人不满意,那他自己来查,若是他真的能查出来什么,他大理寺卿心服口服。

在脑海中划过无数念头之后,就听见小厮说话,那小厮的声音有些颤抖,又似乎带着些许怀念:“大人,就是那里……”

第二百三十三章 如此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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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跟着那个小厮走到小厮所说的耳房的位置,在杂草的掩映之下,已经看不到关于焚烧的痕迹,但是拨开杂草,可以明显的看出一些比周围颜色的要深很多的熏痕。收藏本站

俯身看了一圈,大理寺卿看向身后的大理寺少卿,问道:“你怎么看?”

大理寺少卿亦是跟随着大理寺卿看了一圈,然后腹诽,还能怎么看,你自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所以就来问我。我翻着白眼看。

但是这样的话,大理寺少卿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他又认真的看了看,提议道:“不如让大理寺的人分散下去找找还有没有什么证据。”

其实大理寺少卿知道自己的这种方法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想要再查探谈何容易?不过既然是翰林院承旨非让他们翻案,他们翻一翻就是了,若是找不到具体的证据,也不是大理寺的过错。

听见了大理寺少卿的话,大理寺卿亦是点了点头。坐到他们的位置,亲自来查案的时候就少了很多,所以他们还不如下面的人有用。

安排大理寺的人去好好寻找证据,大理寺卿和大理寺少卿就在原户部尚书的地盘上踱步着。

户部尚书是比他们官职还高一品的官职,到了他们这样的位置,想要向上爬一品都难于登天,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府邸,一场大火,一场阴谋,毁于一旦。

大理寺卿去了原户部尤尚书府邸遗址的事情自然也没瞒着宋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宋宓才从宫里回来不久。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宋宓有些无奈的扶额,叹了一口气。才以为自己能休息了一些时候,结果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好好的休息。

“大理寺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宋宓问道。

“并不好。”关管事很是恭敬的说道:“看样子就像是走个过场,不一定能翻案,或者是因为年岁久远,所以大理寺觉得翻案的可能性比较小,没有那么用心。”

听见了关管事的话,宋宓皱了皱眉头:“你派人去申州,将申州怡红楼的妩裳姑娘请出来,把这件事如实告诉她。”

事关妩裳的事情,宋宓觉得妩裳怕是想亲自监督这件事情的。想起妩裳的事情,宋宓忽然之间想到,关于宋御史的去世,也是一桩悬案,而且这一桩悬案,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不过就想赶紧结束这边的事情,然后抽时间去回纥一趟,怎么就那么难呢?

宋宓再一次叹了一口气,回到了书房,闷头大睡。

隐二站在房梁之上,看着闷上头就已经睡熟了的宋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这段时间,宋大人确实很忙,忙的把他和隐十都给忘记了。

大理寺卿这边,在宋宓休息的时候,已经结案了。因为证据不足,当年户部尤尚书府的灭门惨案,根本没有办法翻案。

姚司正亲自来呈递东西的时候,整个人的心都在颤抖。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小的司直,而是变成了司正,也是赖于宋宓的提拔,结果他竟然什么都调查不出来,他自己觉得有愧于宋大人的信任。

宋府的小厮显然也明白自家大人是正三品的官员,看见有臣子在外面等,也没有特别客气:“我家大人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情,需要稍等。”

入了六月的天气,虽然算不上酷热,但是正午的时候,还是很热的。姚司正就在宋宓的府门前,等了两个时辰。

等到宋宓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上浓重的红色,如同晕开的胭脂,渲染了半边天。

“是在是本官的疏忽,竟然让姚大人等了那么久。”宋宓简单的梳洗之后,平静的走了出去,笑着表示歉意。

宋宓早已经不是那个小小的司直,姚司正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之后,很是内疚的说道:“是下官无能,无法翻案当年户部尚书灭门一案,只能将卷宗带给承旨大人,不知承旨大人有什么指教。”

接过姚司正手里的卷宗,宋宓看了几眼之后,神情严肃的看着姚司正,问道:“司正大人,确定一点翻案的可能性都没有?”

姚司正摇了摇头:“如果有可能翻案的话,我不会把卷宗送过来让大人您看的。实在是时间间隔太久,而上一任大理寺卿大人留下的证据,并不能证明什么。”

“那这卷宗留在本官这里一段时间,大理寺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卷宗是老卷宗,而卷宗上的案子对于大理寺来说就是一件棘手的问题,听见宋宓这样说,姚司正自然是没有意见:

“既然承旨大人想留一段时间,留一段时间也无妨,只是到时候承旨大人不要忘记了归还便是。”

宋宓对于查案并不是特别熟悉,尤其是那种靠寻找蛛丝马迹进行案件分析的案子,她也就是看个热闹。之所以把卷宗留下来,不过是想交给妩裳,或许身为尤尚书嫡女的妩裳,能对这个案子有什么帮助。

皇宫之中,乐启公公整理完御书房所有的奏折,跟随着季珩向后宫之中走去。

这段时日,皇上老是朝后宫里跑,他这个大内侍虽然是皇上的贴身内侍,但实际上这几天一直在外朝,连后宫的边都没碰着。

跟着皇上的脚步一路去到了藏书阁,乐启公公一进去,看到了藏书阁里面的布置,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等到季珩进去了之后,乐启公公随手拉住了一个小内侍,问道:“这里面的布置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让那么摆的?”

那小内侍一看是乐启公公,立刻恭恭敬敬,一点也不敢有隐瞒的说道:“这是皇上要求做的,据说所有的布置都是皇上亲手画的,然后是尤太妃前来监督。”

后宫之中有不少宫人是不识字的,但是乐启公公却是认字的。想起藏书阁里面的模样,这一段时间皇上的反常,乐启公公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皇上如此任性,他这个大内侍,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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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深宫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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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传递消息的特殊渠道,不过一天一夜,远在申州的妩裳便收了宋宓的消息。

一字一字的看着字条之上的消息,看着看着,妩裳的一双手就忍不住微微颤抖,自从尚书府出事之后,她隐姓埋名那么多年,不过是为了平反。

她知道这件事和已经死去的右相关系莫大,虽然右相已经死去了,如果这件事情她不能查清楚所有的真相,死也不能瞑目。

颤抖的将那张字条放在蜡烛之上点燃,翻箱倒柜的收拾了一些东西,妩裳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上。

宋宓此刻正在跟随着大理寺查案。

大理寺的人有限,而那些冤假错案都是堆积了好几年的,查起来的难度很大。

幸好前世宋宓也曾经做过一次翻案,其中有不少案子和如今的案子是同一件,她便循着记忆,把真相一点点的还原。

有宋宓的帮助,大理寺的查案快速了很多,导致大理寺的人看到宋宓,就像看到神一样崇拜。

六月,不算太热,但是娇贵的人家已经用上了冰。

自从上一次发现尤太妃宫殿有冰之后,原本就贪凉的李太妃更是喜欢三天两头朝尤太妃这边跑。

皇上吩咐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尾声,尤太妃没有那么忙碌了,因此对于李太妃屡次拜访,倒是没有什么厌烦的感觉。

“太妃娘娘,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闻,如今翰林承旨竟然跟随着大理寺查案,翰林承旨不是领翰林院的吗,怎么和大理寺扯在一起?我听说,那翰林承旨的查案手段比大理寺更高一筹……”

听到李太妃八卦不绝的话语,尤太妃平静的看了她一眼:“你我身为太妃,就要在深宫之中修身养性,不闻宫外事。倒是你,哪里来那么多的渠道去了解宫外的事情?”

听见尤太妃的话,李太妃神情有些讪讪,不过她被尤太妃提点的次数太多了,除了内心有些怯懦,也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太妃娘娘您也知道,我就是个宫女出身,什么规矩也不懂,我身边的宫女听到了什么事情,都会和我说一嘴,所以我就知道了……”

“若是无聊的紧,和宫女说说话也无妨,但是要注意分寸。”知道李太妃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尤太妃也不好说什么,而且到他们这个年纪了,也没必要那么拘着。

“太妃娘娘说的是。”李太妃应了一声,这才一脸神秘兮兮的凑近了尤太妃,低声说道:“太妃娘娘,我从宫女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觉得很有意思。”

说道这里,李太妃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道:“听说啊,那翰林承旨似乎也在翻查当年户部尤尚书的灭门案,想要查到底是哪里的人出了问题。不过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又加上证据不足,所以案件搁置了。”

听到李太妃的话,尤太妃原本淡定的神色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稳稳端着茶盏的手颤抖着晃动,良久才稳住,重重的落在了小桌之上:

“这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慎言!”

没想到一想端庄稳重的尤太妃竟然这么的激动,李太妃被她吓了一跳,嗫嚅道:

“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尤太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在这深宫之中那么多年,难得一次的失态。

迅速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尤太妃温声道:“虽然这深宫已经没有之前的模样,但是也记得,有些事情该说,有些事情不该说。今日我有些困乏了,想休息片刻,你先行离去吧。”

听见尤太妃的话,李太妃赶紧点了点头,快步离开了。

等到李太妃离开之后,尤太妃将宫中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这才一个人站到了床塌边,半蹲着,双手颤抖的摸索着什么,良久,之间尤太妃的手握住了一块木雕的装饰,用力一按动,床榻内部就有一个暗盒弹了出来。

爬上了床榻,从那暗盒之中拿出一封陈旧的信,尤太妃双手颤抖的更加厉害。

花了一些力气,才把那封信给打开,看着信中熟悉的字迹,尤太妃的眼泪顺着生了些许皱纹的眼眸滑落下来。

静静的将那封信看了好几遍,尤太妃咬着不停打颤的牙,又将信收了回去。

良久,尤太妃情绪恢复了平静,从宽大的宫袍之中取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着面容,等到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时候,尤太妃费这才唤了一个不怎么的起眼的二等宫婢进来。

那二等宫婢不是别人,而是宋宓安排的,和尤太妃传递消息的宫婢。尤太妃一直没有用到,这还是第一次传唤她。

“不知道太妃娘娘有什么吩咐?”那二等宫婢恭恭敬敬的问道。

“许久没有见到裳儿,不知道她过的可还好?”尤太妃温柔的笑了笑,缓声问道。

那二等宫婢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尤太妃在深宫之中那么久,一直没有问过关于妩裳姑娘的事情,怎么忽然之间就开始问了呢?

想起宋宓的吩咐,那二等宫婢不敢有隐瞒,而是恭敬的说道:“回太妃娘娘的话,妩裳姑娘正在来京城的路上。”

“来京城了?”尤太妃眼中情绪不可抑制的颤抖了一瞬,然后平静的问道:“怎么会忽然之间来京城了?”

“这个……”那二等宫婢神色为难:“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能是妩裳姑娘有什么事情想要来京城了吧。”

“那劳你传个话。”

听见尤太妃的话,二等宫婢赶紧跪了下去:“太妃娘娘言重了,奴婢本来就是您的婢女,做事情是天经地义,哪里会有劳?”

“若是裳儿进了京,让她寻个时间来看看本宫可好?”尤太妃的话语虽然温和,但是不难听出她的恳求。

二等宫婢连声应下了:“奴婢一定把话带到,至于妩裳姑娘怎么做,奴婢却不能保证。”

“能带到话可以了。”尤太妃从头上拔下了一只金钗,递到了那二等宫婢手中:“多谢。”

来自太妃娘娘的赏赐,若是推辞了,尤太妃必定不安心,所以那二等宫婢并没有废话,而是恭恭敬敬的接过那只金钗,退下了。

尤太妃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深深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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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只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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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着急京城这边的事情,所以妩裳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路到京城,竟然比一般人抵达京城的时间少花了一半。

宋宓此刻正在书房里面翻看着大理寺的案子。前世她是翻了不少案子,但是她重生都重生那么久了,很多东西都记忆模糊,也不可能完全正确的去翻案。

正头疼的时候,忽然温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子期,妩裳姑娘已经到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听见温隐的话,宋宓起身,有些诧异的问道:“那么快?”比原本的速度快了一番左右,难怪宋宓会感觉到奇怪。

“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没等温隐的话说话,就忽然听见了院落外面传来了妩裳风情万种的笑声:“不用出去看了,子期,姐姐来看你了。”

那语气,活生生的把怡红楼老鸨的样子端了个十成十。宋宓抽了抽嘴角,连忙迎了上去:“裳姐来的比我想象的要快多了。”

“怎么,你个小冤家还不欢迎姐姐不成?”妩裳掩唇一笑,拿手上的帕子丢了丢宋宓。

宋宓默默的拉开了妩裳之间的距离,把妩裳引向了自己的书房。

等到没有人的时候,妩裳就放下了她妩媚的模样,低声问道:“子期,案件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除了上任大理寺卿留下的证据,现在尚书府的废墟上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证据,所以这个案件就搁置了。”对于妩裳,宋宓也没有隐瞒,将大致情况说了一下之后,宋宓又道:

“尤太妃让她身边的人传话出来,若是你到了京城,先进宫拜访她一趟。虽然桓桓很信任我,但是能不显眼就不显眼,恐怕要麻烦隐卫把你给带进去了。”

听见宋宓的话,妩裳有些意味不明的看了宋宓一眼,打趣道:“普天之下,敢如此随意且放肆的称呼皇上的人,也就你一个。”

听见妩裳的话,宋宓笑笑:“习惯就好。你是打算在府中歇息一段时间再去拜见太妃,还是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吧。”妩裳起身:“许久没有见到姑母了,我也很是想念她。”

“嗯,隐十。”宋宓唤了一句,然后吩咐道:“麻烦你把裳姐送到尤太妃的寝宫之中。”

隐十轻功不错,带着妩裳一路去了后宫,一个隐卫也没有惊动。或许是惊动了,不过看见隐十是自己人,所以就没有出来阻拦而已。

尤太妃在寝宫之中,只觉得心神不宁。自从她吩咐下去之后,她的内心一直在挂念着妩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因此她听见了细微的动静之后,警觉的回过了头,结果顿时愣住了。

“裳裳?”看着妩裳面带微笑的站在自己面前,尤太妃有些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

“是我。姑母。”妩裳微笑,伸手握住了尤太妃的手:“姑母在宫中过的可还好?感觉姑母清瘦了好多。”

“都好,都好。”尤太妃拉着妩裳在一旁塌椅之上坐下,和蔼的说道:“许久不见,裳裳变的更加好看了。姑母老了,胖一些瘦一些都不要紧,而且皇上对姑母很好,姑母过的很好。”

寒暄之后,妩裳静静的看着尤太妃说道:“姑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是的。”尤太妃站起身,拉住了妩裳的手:“裳裳,你随姑母过来。”

按照原先的方式把那封信拿了出来,递给了妩裳,尤太妃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裳裳,这是……你父亲去世之前派人偷偷递过来的信,这个秘密,姑母隐瞒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要告诉你了。”

“父亲的信?”听见尤太妃的话,妩裳迅速的拆开了那封信,一字一字的浏览着那封信,看着属于自己父亲的字迹,妩裳忽然之间扑在尤太妃怀中失声痛哭。

她的父亲上了佞党的贼船,恐怕也干了不少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但是无论他父亲是清官也好,是昏官也罢,毋庸置疑,在保护亲人一途上,他绝对是一个慈祥的父亲,一个合格的哥哥。

尤太妃也觉得眼角酸涩,一只手搀扶住妩裳,另一只手不停的拍着妩裳的后背,温声道:“裳裳,别哭。右相已经死了,这仇已经没有办法报了。但是关于户部尚书府的灭门,绝对不能是一桩冤案……”

“我知道……”妩裳的声音哽咽:“右相死了,右相死了!我隐姓埋名,就是为了亲手报仇……”

尤太妃强自忍着眼泪,拍了拍妩裳的肩膀。

哭了许久之后,妩裳才感觉抑郁的心情好了一些。她一抬眼,尤太妃就有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本来是想见你一面的,结果哭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被翰林承旨看到了,指不定认为姑母是怎么给你气受了呢。”

妩裳缓和了情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手帕擦拭着自己的脸:“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让姑母见笑了。”

“傻孩子。”尤太妃嗔怪的看了妩裳一眼:“姑母又不是外人,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正巧姑母的寝宫之中有冰,拿冰敷上一敷,眼上的肿胀应该就能很快消下去了。”

“难怪宫中这么凉爽。”妩裳看到了不远处的冰盆,微微一笑:“这才进入六月,姑母宫中就已经有了冰,看来皇上对姑母是真的不错。那么我就放心了。”

“放心好了,姑母过的确实不错。”尤太妃隔着帕子,从冰盆之中取出一块不算大的冰,轻轻的敷到了妩裳的眼上,微微抬起又轻轻按压:

“怕是也托了翰林承旨的福,姑母能够执掌凤印,过的才不至于那么艰难。”

“那就好。”紧紧的握着手中的那封信,妩裳只觉得自己的内心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迷茫。

右相死了之后,她就隐隐有感觉,自己的仇,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能亲手去报了。而她一直觉得,自己能苟延残喘到今天,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亲手复仇。

既然如此,那么她接下来,又能干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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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再别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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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看着隐十带着妩裳进入书房的时候,妩裳的眼眶似乎有些不对劲,宋宓关切的问道。

如果是第一次见尤太妃哭泣是正常的,但是妩裳已经不是第一次进宫见尤太妃了,而且第一次的时候尚且没有哭泣,这一次哭泣了,应该是有什么异样。

“无妨。”妩裳娇俏一笑:“子期对姐姐很关心嘛,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能看出来。”

“裳姐。”宋宓无奈扶额:“这里没有外人,好好说话。”

“关于我家的那个案子。”妩裳的语气忽然之间变得有些低沉:“大理寺不是找不到证据吗?如果我能够提供证据呢?”

“如果有证据,当然是可以翻案的。”宋宓语气十分坚定:“户部尚书府的案子,一直我心里的隐痛,若你有需要,我自然全力以赴。”

“那便好。”妩裳有些欣慰的笑了笑,从衣袖之中取出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小的锦囊。

“这信是我父亲在去世之前偷偷托人带入宫里的。”妩裳摸了摸手上的那封信,语气之中颇为感叹:

“里面写了右相害他的原因和全部的来龙去脉。他嘱托我姑母,必要之时可以将这封信拿出来当证据,但是如果没有机会,就要一辈子把这封信当做秘密。”

然后妩裳将那个精酿递到了宋宓手中:“这个锦囊之中是这么多年我收集到了零零散散的证据,再加上这封信,绝对是可以翻案的。”

说罢,妩裳的眼中闪过浓郁的仇恨:“只可惜右相已经死了,我没有办法亲手血刃仇人!“

看见妩裳悲愤的模样,宋宓沉默了片刻,淡声道:“我知道右相的墓在哪里。”

虽然右相被凌迟处死,但是还是有一些旁支的旁支,随意帮忙收敛了尸体。

妩裳的模样,明显是心有不甘和怨怼,若是没有办法帮助妩裳发泄出来,宋宓怕会出问题。

听见了宋宓的话,妩裳眼眸一亮。古有伍子胥鞭尸,她妩裳为什么不能?

平静的将右相墓地的位置告诉了妩裳,宋宓转身去了大理寺。那是关于妩裳的上一辈的恩怨,宋宓没有理由去插手,也没有立场去插手,所以妩裳怎么选择,宋宓不会去管。

将证据带去大理寺,摆在大理寺卿面前的刹那,大理寺卿的脸色都是绿的。

他们已经明确的告诉宋宓,大理寺找不到证据,所以关于当年户部尚书府的迷案,他们解不开,也翻不了案。

结果不过两日光景,宋宓就把证据递了过来,简直是打脸,而且打的生疼。

“不愧是翰林承旨,一出手果然不凡。”大理寺卿讪讪的笑了笑,尬捧了宋宓一番,尴尬的派人去翻案了。

“最近一段时间大理寺翻了太多的案子,可能要有所疏漏,眼见不少案子都要处理完了,要不咱们去喝一杯?”杵在这里实在是尴尬,大理寺少卿提议道。

宋宓礼貌的笑了笑:“不必了。大理寺这段时间确实太忙,辛苦两位大人了。”

空气之中都弥漫着尴尬,宋宓告辞离去,沉思了一番之后,宋宓拦了一辆马车,去向了左相的墓地。

左相的墓地所处的位置很是偏僻,而且有些阴森。那车夫将宋宓带到了地方之后,很是诡异的看了宋宓一眼,问道:“公子,请问还需要小的在这里等吗?”

隐隐约约之间,宋宓似乎听见了哭泣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她点头道:“你且在这里等上一等,若是能等到我回来,直接给你一两银子。”

听见宋宓许诺的价钱,那车夫的眼睛顿时就亮了,点头哈腰恭敬的说道:“小的一定在这里等待公子回来。”

没有去看车夫,宋宓向灌木丛之中走去。

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了一些,等到了人面前的时候,宋宓看见眼前的一幕,深深的震撼之后,只剩下无尽的心酸。

妩裳双眼发红,拿着一根藤条,不停的抽打着地面上那一团血肉模糊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东西,口中悲愤的嘶吼道:

“这一鞭,是为了我那年仅三岁的妹妹,她只有三岁,还没来得及好好生活,就这样被你害死了!”

“这一鞭,是为了我那年事已高的祖母!祖母明明可以共享天伦之乐,却因为你,毁了,都毁了!”

“这一鞭,是为了……”

宋宓就那样站在不远处,平静的看着近乎疯狂的妩裳。

这是多少年的压抑,才会在一朝之间这样爆发成这副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妩裳将手中近乎断掉的藤条一扔,跪坐在了地上,神色平静而绝望。

宋宓默默的绕过了右相的尸体,伸出一只手,搀扶住了妩裳。

看着面前的手,妩裳一愣。抬起头看见是宋宓之后,妩裳拉着宋宓的手,忽然之间就哭的昏天黑地。

“子期,大仇得报,但是我的心里好难受,真的好难受。整个尤家,除了我和姑母,再也没有其他人了。我独自一个人苟活在世上……”

听到妩裳的话,宋宓的心不可抑制的咯噔一跳。听妩裳这话音,是对未来的生活产生迷茫和怀疑。

其实想想也是,妩裳自从逃出来之后,生活的信念一直都是复仇,结果忽然之间这个信念坍塌了,妩裳的内心自然是空虚而且无助了。

沉默了良久,宋宓这才开口说道:“从这一刻起,你是尤裳。要以尤家人的身份好好的活下去,才不辱没。”

妩裳没有说话。一个沦落入风尘的女子,纵然她才是那家青楼的主人,但是无论如何,都是她人生的污点。这样的她,不配再为尤家的子孙。

知道妩裳的内心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劲儿的,宋宓尽力不去看妩裳的样子,温声说道:“这里阴森,我们先离开再说。”

听到宋宓的话,妩裳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只觉得心神一阵松懈之后,内心涌上来无限的恐惧。

搀扶着妩裳向前走,那车夫恰好还等在原地,看见宋宓搀扶着一个貌美的姑娘过来,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警告般看了那车夫一眼,宋宓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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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看直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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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把宋宓送到了府邸上之后,那车夫虽然不认识牌匾上的字,但是看着那阔气的样子,就知道这人非富即贵,连一两银子都来不及要,转身都想走。

“喂,你的银子!”把银子抛给了那车夫之后,宋宓扶着妩裳向府里面走去。

妩裳苍白虚弱的样子,把迎面过来的温隐吓了一跳,她连忙扶住了妩裳,转眸问宋宓道:“这是怎么了?”

宋宓轻轻摇了摇头,温隐会意,没有再问,而是扶着妩裳向院落里面走去。

而与此同时,大理寺关于当年户部尚书的翻案奏折已经呈递到了季珩的御书房案几之上。

大手一挥准奏之后,天下告示。

曾经的户部尚书是佞党的人没错,但是当年的右相要求户部尚书私下运作,将申州的粮食源源不断的通过河运押向京城。

户部尚书自然是明白若是长期这样做,会引起京城米贵且申州缺粮的情况,会使得黎民百姓更加痛苦,所以没有去做。

如此三番之后,户部尚书的倔强影响了右相的计划,屡次劝说无果之后,右相最终对户部尚书动了杀心。

包括宋宓的父亲,宋御史,曾经去过申州洽谈粮食事情,后来猛然之间意识到这件事将会为国家带来怎么样的灾难,拒绝之后,最终被害怕泄露消息的右相灭口。

右相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只是凌迟而死,也不过死有余辜。

这一些,妩裳都尚且没有听闻。她只是一个人沉默的坐在房间之内。大仇得报,她没有太多的喜悦感,而是觉得深深的迷茫,她日后的生活,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裳姑娘?”温隐的脑袋探了出来,笑眯眯的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妩裳扯出了一抹比较勉强的笑容,问道。

“户部尚书府的案件已经被翻案了,你们尤家终于大白于天下……”温隐笑着说:“既然如此,裳姑娘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

“我知道。”妩裳轻轻捻了捻手上的手链,想起郊区右相那被自己鞭笞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怡红楼的存在,就是为了搜集情报,帮助尚书府翻案。如今愿望已经达成,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是吗?”看见妩裳的样子,温隐忽然之间笑的开心:

“看来子期真的是料事如神。她说,若是你觉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投到她麾下?若是想继续做青楼的生意,那就帮她挤垮逍遥楼,让怡红楼开遍大恒,若是你不想做青楼的生意,就帮她经营茶楼,不知裳姑娘意下如何?”

听见温隐的话,妩裳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是我魔怔了。人生的前路无处不在,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前路堵死呢?怡红楼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舍不得丢,何况楼里的姐妹们对我极好。还是继续做青楼生意。”

“那我要恭喜子期真正的得到了一个能干的女子。”温隐笑:“逍遥楼里还有蝉衣姑娘可以帮你打点。既然如此,我们上街走一走,子期说要带我们上坊市,随便买。”

大抵女子对于买买买都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听见温隐的话,妩裳笑了应了。

看着妩裳似乎瞬间被注入了活力,温隐忍不住感叹宋宓的好本事。不过几句话的事,就能那么快帮一个人走出一个困境,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两位姑娘,都准备好了?”看见温隐和妩裳两个人相携而出,宋宓笑的温和:“那咱们就上街吧?有两美同行,这可是常人难以享受的待遇。”

“就你贫!”妩裳掩唇一笑,和温隐两个人相携离去,宋宓在身后默默的跟着。

宋宓的生活里面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朝政,除了和季珩一起“微服私访”,其他时候,她并没有怎么上坊市之上游逛。

所以她跟随温隐和妩裳到坊市之后,两个女子在各种小摊上停下,对于各种小商贩的饰物爱不释手,宋宓也很感兴趣的在后面看着。

买买买……

这些小东西都花不了多少钱,一两银子都能包下一整个摊位,结果才走了没多远,宋宓的手上就拎了不少的东西。

没办法,谁让她是“男子”。

越拎越沉,宋宓走路也慢了很多。

温隐和妩裳在前面久等宋宓而不至,等到宋宓终于赶到的时候,妩裳睨了宋宓的小身板一眼,狭促的打趣道:

“子期这身体可不行啊,竟然还赶不上我们两个女子。”

同为女子,以后还是要在一起攀比唠嗑的,何苦为难?宋宓翻了个白眼,叫道:“隐二!”

许久没有存在感的隐二其实是不想出现的,但是没有办法,他还是乖乖的出现了。

把手中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一股脑的塞给了隐二,而且在隐二身上挂了不少东西之后,宋宓一手拉着温隐,一手拉着妩裳,笑道:“走,你们继续买,这一次,奉陪到底!”

一个公子身旁两个貌美的女子,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很显眼的组合了,结果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个板着一张脸拎着一堆东西的隐二,很快坊市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个人给吸引了过去。

不过宋宓的个头在女子之中不算低,在男子之中已经很低了,加之她并没有穿官服,也没有佩戴任何有关于身份的饰物,所以变成了他人眼中可欺负的肥羊。

“姚公子,你看!”茶楼之上,有一个公子模样打扮的人撑着手朝外看,一面兴奋的向着在桌子旁喝茶,一脸倨傲的公子说道:

“那两个姑娘是不是貌若天仙?!”

“土包子,京城好看的姑娘多了去了。”被叫做姚公子的人不屑的把手中的茶盏放到了桌子上,没打算朝外看:“估计就有那么几分姿色,在你眼里就成天仙。”

“不是,姚公子,那两个姑娘真的好看!而且还有一个矮矮的小白脸一边手拉着一个!”

这个人对于姑娘的赞叹并没有引起姚公子的注意,但是他对于这个人描述的场景倒是有了几分兴趣,探出去向下看了一眼,顿时看直了眼睛。

第二百三十八章 要他何用

那两个女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一个女子柔媚,一个女子傲然,但是同样的是肤白如玉,她们的美若是要用姚公子有限的才华去形容,大抵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了罢。

“走,下去。”姚公子把自己的折扇潇洒一收,起睨了那人一眼。

“姚公子我们这是”那人咽了一口唾液,脸上是掩盖不住的喜色“要下去扰那两个天仙一样的女子吗”

“什么扰,会不会说话”姚公子手里的折扇狠狠等我敲在了这个人的榆木脑袋之上“本公子是怜香惜玉之人,此番下去是为了呵护她们”

“是是是,姚公子您说的都对”那人点头哈腰的谄媚一笑,跟随着姚公子下茶楼去了。

“美人,这簪子太简陋,跟着哥哥走,对面的珠宝楼,首饰随你挑,如何”姚公子自以为很潇洒的挥舞着折扇,一脸深的说道。

温隐冷着一张脸看了姚公子一眼,继续低下头去挑选东西,直接无视了姚公子。

妩裳则是媚一笑,以香帕微微掩唇,略带戏谑的看向宋宓“公子,你怎么看”

我翻着白眼朝楼上看。

宋宓腹诽,然后板着一张脸看向面前轻佻的公子以及他后盯着妩裳不松眼的小跟班,冷声道“公子有何贵干若是无事就不要挡在我面前,俊花了我的眼。”

本来姚公子听见宋宓毫不客气的话,是想动怒的,结果听见后面来自宋宓的夸赞,顿时包的把折扇挥舞的更厉害了。

见状,宋宓冷冷的勾了勾唇,一字一顿的说道“第一次见那么俊的狗挡道。”

“你说什么”姚公子顿时就炸了“有种你再给本公子说一遍”

“我没种,”宋宓无辜看着姚公子,然后又缓慢的把刚才说过的话给重复了一遍“第一次见那么俊的狗挡道。”

”你”美人面前被这样三番五次的羞辱,姚公子气的握着扇子的手都在哆嗦“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

听见这句话的刹那,宋宓觉得分外的怀念。这标准的纨绔子弟二世祖调调,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听过了

所以宋宓忽然之间玩兴大气,环抱着自己的,后退了一步,有些夸张的问道“你你是谁”

“我是刑部侍郎的独子”那个姚公子很是得意的挥了挥扇子“怎么样,是不是怕了”

刑部侍郎宋宓仔细的回想,她记得刑部侍郎,好像姓姚来着一个白白净净的胖子,见人就笑,一点都不像刑部的人,这样的爹,怎样能有这样的儿子

宋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姚公子一眼,暗自咂舌。刑部侍郎可是左相一党的人,她正愁没由头挑事,这个人来的刚刚好

这样想着,宋宓看向姚公子的目光忽然之间就变得和蔼起来“哦很厉害啊。”

这样说着,宋宓扫了一眼自己边的温隐和妩裳,笑眯眯的凑近了姚公子,迅速的说道“可惜,你就算再厉害,这么美的姑娘,也是我的。”

说着,宋宓略带挑衅的看了姚公子一眼。

一个比自己矮的小白脸,而且还有两个美人在侧,这样被人挑衅,姚公子这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世家子弟怎么受的住

一拳就要朝宋宓打去,结果姚公子还没碰到宋宓,宋宓就忽然之间捂住了肚子,痛苦的呻吟起来。

看着宋宓的样子,姚公子有些震惊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他还没有碰到人呢,就已经成这副模样了他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厉害

温隐一直没有在意这边的况,看到宋宓惨叫,着实吓了一跳,想要过来问问,却被妩裳有意无意的拦住了。

温隐是没有注意,但是妩裳却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她知道,宋宓碰瓷了极其不要脸的碰瓷了

“走我们走”趁着姚公子还在愣着,宋宓捂着肚子,带着温隐和妩裳就走。

姚公子哪里会如愿,立刻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宋宓“想走先问问本公子同意不同意”

“来人啊”在宋宓的暗示之下,妩裳立刻惊慌失措等我尖叫“有人为色殴打翰林承旨”

听见妩裳的话,宋宓默默哀嚎了一声。

裳姐,用力过猛了啊这一次,里子和面子都丢尽了

因为坊市之中经常会出现闹事的况,所以五城兵马司特意安排了更多的人巡逻,一听到翰林承旨的名头,顿时哗哗的朝这边涌过来。

“翰林承旨”听见这四个字,姚公子的脸色忽然之间变的很难看,努力维系着最后的倔强“翰林承旨怎么可能是你”

五城兵马司是有人认得宋宓,也有人认得姚公子的。看见这两个人对上,一时间都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有人毫不留的打破了姚公子的幻想,弱弱的说道“姚公子,这位正是宋承旨大人。”

刹那间,姚公子觉得如果有地缝,他一定要跳下去。

一个好好的正三品出门在外不带仆从不带腰牌不带银鱼袋什么份象征都没有还带着两个那么貌美的姑娘这不是上赶着找虐吗

这样的话,姚公子没有来得及讲。因为宋找虐已经让五城兵马司带着人,去皇宫告御状去了。

一同去的,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尾随过来的御史中丞大人。

御书房内,季珩黑着脸,看向姚公子。敢伤他的人,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姚公子敏锐的从季珩的目光里读出了不该读出的东西,默默缩了缩脖子,等着自己的爹来认领自己。

而偏之中,太医院院判正一头雾水的要帮宋宓把脉。宋宓默默躲过了太医院院判的手,目光冷淡的看向太医院院判

“本官受了内伤,需要修养一个月,院判大人开药吧。”

太医院院判顿时满头黑线。这个况,要他这个太医何用

第二百三十九章 讨回公道

似乎是看出来了太医院院判的犹豫,宋宓微微一笑,看向太医院院判:“怎么,院判大人对自己的医术还不相信吗?”

宋宓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目光中的威胁不言而喻。狂沙文学网

想起自己上一次和宋宓见面,他还只是一个五品,如今已经成为了正三品上的翰林承旨,太医院院判立刻识时务的摇摇头,连连道:

“大人的内伤着实有些严重了,确实需要修养一个月,下官这就来写药方抓药。”

接到消息的刑部侍郎已经到了御书房内。他还不知道是什么况,只听说自己的儿子和宋承旨在坊市之上针锋相对,最后他儿子伤了人。

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翰林承旨!刑部侍郎只觉得自己憋了一肚子的气,只等看到自己的儿子,再把气撒出来。

太医院院判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御书房,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宋大人内伤严重,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修养出来。”

“多长时间?”想起自己在御书房准备的“浪漫”,季珩皱眉,神明显带上了不悦。

“大概……一月左右。”说完这句话,太医院院判眼一闭心一横,上了宋大人的贼船,已经下不来了……

“怎么可能!”姚公子目瞪口呆,纵然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算计了,立刻辩解道:“我根本没有碰到宋大人!怎么可能受那么严重的伤!”

季珩没有说话。有没有碰到宋宓,不重要,既然宋宓说了受了重伤,那便是受了重伤,假的也要变成真的。

淡淡瞥了站在一旁的廖沉轩,廖沉轩顿时了悟季珩的意思,向前一部温声道:

“恭喜刑部侍郎大人!贵子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力,前途不可限量!”

一句话落,刑部侍郎的脸黑沉如墨。他如何能不知道这其中的波澜?这个暗亏他若是不吃,恐怕皇上不肯善罢甘休,他若是吃了,恐怕会连累整个清党……

想到这里,刑部侍郎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儿子姚公子一眼,若不是这个逆子,怎么可能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被自己的老子瞪了一眼,姚公子有些委屈,小声辩解道:“不……我没有内力……根本伤不了宋大人……”

混账东西,到了这种时候,有内力没内力还有那么重要吗?对于自己儿子的蠢笨,刑部侍郎的脸再次黑了一些,并没有说话。

季珩静静的坐在御书房内,默默的看着这一群人闹腾,并没有说话。

他已经明白宋宓的打算了,但是这戏,他一个人,唱不起来,需要等正主出来才是。

在偏磨蹭了一段时间,宋宓掐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捂着肚子,一小步一小步的朝御书房走去。

有认识宋宓的小内侍,看见宋宓这样的况,有些震惊的又小心翼翼的靠近,恭敬的问道:“宋大人,您……您这是……?需要奴才做什么吗?”

宋宓勉强笑了笑,沉声道:“无妨,不过是刑部侍郎的儿子,为了美色打伤了本官……”

反正里子面子都没了,那不如彻底利用起来,把这件事传播的更广泛一些。

听见宋宓的话,那小内侍呆滞了一瞬,然后猛然之间意识到,正三品的大人竟然和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他简直是太荣幸了!

看着那内侍近乎飘飘然的模样,宋宓淡淡一笑,继续朝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一直沉默不语的御史中丞眼睛一亮,仔细的注意着这边的况。

他早已经被宋宓拉拢了,现在宋宓说让他弹劾谁,他眼睛也不会眨的就会弹劾过去。

“微臣……参见皇上。”宋宓龇牙咧嘴的行了个礼,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可怜巴巴的看了季珩一眼。

这一眼,可是真的把季珩给看的恼上了姚公子,无论阿宓有没有受伤,既然如此,必然是受了委屈。

再次冷冷的瞥了姚公子一眼,季珩心里闪过无数种折磨姚公子的办法。

“宋卿,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告诉朕,朕会为你做主。”季珩一开口,就包含了无尽的偏颇。

廖沉轩站在一旁,略带艳羡的看了宋宓一眼。无论宋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这样的盛宠,确实是让人嫉妒,不过宋宓的那种手段,他确实用不了,还是默默当他的谄臣比较好。

“臣要告刑部侍郎教子无方,告姚公子殴打朝廷命官,以下犯上。”宋宓淡漠的开口,一点后路都没有留。

如今的左相还在内阁之事上僵持着,左相这一招以退为进做的很好,一旦左相心中的那种内阁形成,就算是想削弱权利,都没有办法去动他。

现在的左相就像是缩在龟壳里的乌龟,只有刺激这只乌龟出来,才能够巧妙的实施手段。而姚公子,就是这一分刺激。

“臣为御史中丞,附议宋大人。”看见宋宓没有通过自己去弹劾,御史中丞赶紧表个态。

刑部侍郎目光沉沉。

他现在是真正的骑虎难下,所以,那怕是皇上针对他,他也必须要为这件事辩解了!

“宋大人果然是好体。”刑部侍郎上下打量宋宓一眼:“不是说需要一个月修养吗?受了内伤的人,还能那么中气十足。”

“没办法,本官洁自好,体底子好,听说大人家有不少侍妾?若是换了大人……”宋宓咋舌:“那就不一定了……”

“不过是犬子和大人玩闹,大人未免太过当真,失了翰林院的气度。”刑部侍郎再次辩驳。

“侍郎大人此言差异。”宋宓摇头:“我翰林院若是玩闹,那是要拿千年历史出来的,为君子,动口不动手。”

所以动手的姚公子就是小人咯。

潜藏的一句话,姚公子也听懂了,顿时脸涨的通红,懊悔不已。

他好像惹上了,最最不该招惹的人……

但是现在明白,已经太晚了。

见刑部侍郎还想说什么,宋宓索一句话堵死了:“大人不必再挣扎了,本官认定姚公子殴打了本官,这个公道,本官必定要讨回!”

第二百四十章 都很可爱

刑部侍郎冷冷的看着宋宓,并没有说话。狂沙文学网对于刑部侍郎足以杀死人的目光,宋宓不以为意。

“那就等朕看到宋大人的具体奏折之后,再为大人讨回公道吧。”季珩修长的指节轻轻敲击了御书房的案几,淡声下了逐客令:“朕乏了,诸位先回吧。”

看见了季珩如此模样,刑部侍郎这才是真的急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是看皇上的态度。可是皇上如此模样,明明是为了……把这件事闹大!

一旦上了奏折,知道的人就从小范围扩大到了文武百官,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轻易善了!刑部侍郎还想说话,但是季珩却已经轻轻阖了眼眸,不说话了。

告了一声退之后,刑部侍郎带着姚公子走出了御书房,“啪”的一声,狠狠的扇了姚公子一巴掌,把姚公子都给扇懵了。

宋宓在一旁瞧着,神似笑非笑:“姚公子确实是应该打,不过姚大人若要教训,不妨回府去,在这里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人是在做给别人看的呢。”

听见宋宓的话,刑部侍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打姚公子第二巴掌的手不知道是该落下还是不该落下。狠狠的一甩袖,刑部侍郎把姚公子拉走了。

宋宓也捂着肚子一步步的挪,毕竟是要借此打击左相的,做戏要做足,不然露出马脚就不太好了。

“宋大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宋宓忽然听见有人唤她,连忙抬眸,却看见是容行微笑的看着自己。

“容大人。”宋宓“虚弱”的笑了笑,表示自己现在况很糟糕:“恕我不能周全礼节了。”

“我已经听闻了坊市上的事,所以才进宫来看看,没想到正好遇见了你。”容行笑笑,走到了宋面前,伸手拉住了宋宓的手腕,悄悄的把内力探入,想知道宋宓的伤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内力来来回回游走了几遍,容行也没有看到宋宓哪里受了伤,垂眸一想,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容大人?”见容行一直没动,宋宓有些困惑的问了一句。

“无妨。”容行默默扫了宋宓一眼,提议道:“宋大人是否介意本官背着你出去?”

想一想容行说的那个画面,宋宓觉得有些……奇怪。还没来得及拒绝,容行就已经把她背到了背上,而且低低的说了一句:“冒犯了。”

已经被背上了,宋宓也懒得再动。趴在容行宽厚的背上,宋宓亦是低笑:“多谢容大人帮助,大人没有横腰把本官抱出去,本官已经很感谢了,哪里来的什么冒犯不冒犯。”

听见宋宓的话,容行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的意思是,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他冒犯了。既然她都没什么感觉,那自己也不必那么在意吧?

应该是这样。容行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

被容行一路背回了宋府,结果一推门,府门就被推开了。

一群小厮正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我赌温大人!要知道,温大人可是和咱们大人一同任职翰林院,这谊非同一般!”

“你这话就说错了,要知道,妩裳姑娘可是原户部尚书的嫡女,那可是和咱们大人有过婚约的姑娘,我就押妩裳姑娘!”

“赶紧买赶紧买!万一等下大人回来了就不好了!”

“哦,若是大人回来了,怎么个不好法?”宋宓伏在容行背上,淡淡开口。

那个说话的小厮背对着宋宓,加上场面混乱,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于是接口道:“当然是……”

说了三个字之后,他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猛的一回头,就看见了宋宓,顿时脸色煞白。

示意容行把自己放下来,宋宓站在看向那一群战战兢兢跪了下来的小厮,微笑道:“别怕,本官只是好奇,你们在赌什么?还涉及了本官,温大人以及妩裳姑娘。”

看着宋宓的微笑,下面的小厮抖的更厉害了。遇到这样的事,大人还笑,大人此刻笑的越好看,他们等会死的越灿烂……

“大人……不关我们的事啊,是外面先传出来的……”其中一个小厮胆子大一些,声音发颤的说道。

“外面传出来的?传了什么?”

那小厮顿时想打自己一大嘴巴子。他到底在胡乱说些什么?!

闻讯赶来的宋府管家看见这样的况,气的话都说不好了。他不过是进了内院隔着帘子给夫人汇报了几句话,怎么才出来,这群小兔崽子就给他惹出来那么大的麻烦?

“外面到底传了什么?还不赶快说?”管家就近踢了自己边的小厮一脚,凶巴巴的问道。

一看管家这管教方式,宋宓当即就笑了。有这样的管家,她大概是知道,宋府的小厮为什么那么放肆了。

听见管家的话,所有的小厮惴惴不安的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选择了沉默。

看见这一幕,管家顿时急了,根据自己对于这些小厮的了解,选择了一个胆子最小的小厮,bi)问道:

“小六!你告诉我,到底传了些什么?嗯?”

看着管家bi)问的样子,胆子最小的小六差点哭出来,他嗫嚅道:”福伯,我……我不能干出卖人的事啊!”

“什么出卖不出卖!”福管家气愤的想要去踹小六:“大人要知道事,你只管说!”

听见福管家的话,小六心一横眼一闭,咬着牙吼道:“是因为福管家你告诉我们,外面的赌坊都在赌大人到底最后去娶温大人为正妻还是娶妩裳姑娘为正妻,我们觉得有意思,才在这里做赌的!”

听见小六的话,福管家的脸色白一块红一块,简直不要太精彩。

宋宓轻咳了一声,忍住了笑意。福管家是父亲在世时的管家,已经管理宋府很多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便道:“福叔,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着,宋宓这才意识到容行一直在自己旁边,连忙抱歉的说道:“让容大人见笑了。”

“无妨。”容行摆了摆手,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宋大人府里的人……都很可。”

宋宓本来是不想笑的,结果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半条小命

看见宋宓笑,容行有些不知所以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跟着她一起笑。狂沙文学网

心忐忑的福管家就看见两个三品大员在府里笑的像两个傻子……

笑归笑,但是正事还是要处理的。宋宓缓过神来,静静的看了容行一眼,低声道:“容大人之前有没有去过赌坊?”

容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去过还是没去过?宋宓有些困惑的问道。

容行这才开口道:“算是去过吧,不过对于赌坊里面不是特别熟悉。”

他今生没去过赌坊,前世飘在宋宓后的时候去过。不过只去了一次,他还一直担心宋宓会被形形色色的人欺负,哪里有精力去看赌坊到底是什么模样。

“哦?”宋宓笑眯眯的看了容行一眼,低声导道:“那么容大人愿不愿意陪本官一同去看看?你若是不愿意去,我就拉谢韶之一起去了。”

本来有些不太想同意宋宓去赌坊的容行一听见宋宓的后一句话,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谢大人那不着调的脾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模样,确实没有他陪着宋宓稳妥。

看着容行就这样被自己骗上了贼船,宋宓笑的像只狐狸。

按照宋宓的要求进了书房换了不太显眼的衣服,容行淡定的跟在宋宓后。

回过头看了容行一眼,宋宓摇头道:“你这样不行!眼神要迷离一点,笑容要兴味一点,走路要二世祖一点,最好一动就能让人听见银袋子里的银子哗哗作响,这才叫赌徒嘛!”

无奈的看了宋宓一眼,容行照做。结果才进了京城最大的赌坊,宋宓就听见不少衣着华丽的人围在一起,吆喝道:

“买温隐!”

“买妩裳!”

看来这些都是对她婚姻大事深感兴趣的人了。宋宓的神色闪过郁闷,这里是京城最大的赌坊,这里的闹,很快就会被别的坊市模仿走。

阻拦也阻拦不得,因为越阻拦事会闹的越大。

宋宓大致知道了自己的影响力之后,戳了戳边的容行:“你去帮我看看,能不能买都不娶,如果能买,麻烦给我买一千两银子,你先垫付一下,回头补给你。”

“那你去哪里?”

“心郁闷,回府睡觉。”干脆利索的回复了容行四个字,宋宓转回了府。

不过宋宓回府了也没睡成觉。因为宋宓的母亲裴氏要求宋宓回府时去找她。

“子期,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见宋宓进来,裴氏也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问道。

“什么传言?”在母亲没有说明之前,在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之前,绝对不能不打自招,所以宋宓故意询问。

“和母亲玩心眼?”裴氏笑着看了宋宓一眼,倒是没怎么计较她的态度:“我说的是关于你和温隐以及妩裳的流言。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好龙阳吗?母亲已经做好你领一个男子回府的准备了。”

听见裴氏的话,宋宓无言以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母亲,怎么就那么奇葩呢?

见宋宓沉默,裴氏以为宋宓心里上有压力,所以苦口婆心的循循善道:

“子期你不必担心别人会怎么看你龙阳一事。自从你父亲死后,母亲也明白了很多。人活一世,只要自己活的开心自在就行了。而且你如今的况,无论娶了谁,都是在祸害人家良家女子啊。”

”母亲,我知道了。”宋宓无奈扶额,她若是再不说话,不知道裴氏又要脑补出多少东西,所以她说道:“儿子好不好龙阳,这都是小事,母亲您就别为儿子担心了。”

见裴氏还想说什么,宋宓赶紧一转,火速开溜:“书房那边还有事,我先行离开了啊!“

看着宋宓离开的影,裴氏笑着摇头:“都多大了人了,还是那么毛燥……”

经过了裴氏的询问之后,宋宓彻底知道了,今在坊市上闹的动静,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她上的流言真的太多了,心累……

而与此同时,隐一蹲在房梁之上,看着隐三传过来的报,默默的吞了一口唾液,悄悄的看了在下面批改奏折的季珩一眼。

这上面的消息,有点……太让人震惊了啊,他怕皇上一时间承受不了,把宋大人叫进宫打一顿……

或许是隐一看向季珩的目光实在是太过频繁,季珩放下手中的狼毫,抬眸瞥了隐一一眼,问道:

“怎么了?”

隐一嘴唇微动,最后还是说了出来:“皇上,宋大人和……和温隐大人,妩裳姑娘传出来不该传出的消息……”

“什么消息?”

“据说……姚公子非礼温隐大人妩裳姑娘,宋大人拼死阻拦,冲冠一怒为红颜……”

“言简意赅,说人话。”季珩下了七个字的回复。

隐一莫名感觉有些委屈,他还不是为了让皇上有时间缓冲一下,所以才故意赘述的。

“大概就是,所有的人都在流传,宋大人不娶温大人,也会娶妩裳姑娘。赌坊因此已经开赌局了,据说金额比较庞大……”

“嗯。”季珩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隐一默默佩服皇上的气量。没想到竟然这么平静的接受了流言。

结果,下一瞬,隐一就听见季珩吩咐道:“隐一,去吩咐御林军首领,带兵马把京城最大的赌坊封了。就说是朕的旨意,假传谣言,引起动乱。”

隐一:“……”这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公报私仇。

下达完这个命令,季珩想起自己很长时间布置的藏书阁,虽然还有一些小的细节没有完善,但是大致都已经可以了。

想到这里,季珩扬声道:“乐启,传宋大人进宫。”

接到乐启公公传来的口谕,宋宓只觉得一阵心悸。

要知道,季珩是个最可怕的醋坛子,不论男女,都一视同仁的……吃醋。

这个时候传她进宫,估计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宋宓只觉得原本就已经去了半条的小命又去了半条……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初遇浪漫

御书房外的脚步声轻而拖沓,来人似乎是极其不愿,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过来的。狂沙文学网

无声一笑,季珩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放柔了些许:“还愣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御书房的沉香朱红大门在今似乎格外沉重,只听老旧的转轴在宋宓的推动之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露出一张小巧的脸,探出头来,对季珩扬唇一笑。

季珩只觉得自己的心瞬间明媚了很多,但他故意把嘴唇抿紧,向下沉了沉,淡声道:“笑也没用。可知错了?”

不同于在裴氏面前的装傻装无辜,宋宓迈步进来,顺手将御书房的房门关上之后,耷拉着小脑袋,小声的说道:“微臣错了……”

季珩收好最后一本奏折,看着宋宓脑袋顶上小小的发冠,忽然想起了前世在宋宓面前荒唐至极的自己。

一时间,季珩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紧,他站起,缓步走到宋宓面前,温声道:“错了?那你不妨说说,到底错在了哪里?”

“是我思虑不周。”高大的影尽在咫尺,宋宓觉得自己的呼吸都紧了几分,一口气将话全部说了出来:“我不该为了刺激左相一党,所以故意惹出那样的事,结果搞的京城里流言四起……”

因为说的太快,宋宓尾音有些颤抖,然后话锋一转,宋宓抬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可是那些流言也无伤大雅嘛,过段时间就没人记得了。”

原本见宋宓认错态度良好,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季珩只觉得深深的无力。算了,宋宓就是一只小狐狸,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去找她的错处。

见季珩没有说话,宋宓有些得寸进尺的向前一步,一把扯住了季珩宽大的衣袖,声音之中带着小小的恳求:

“桓桓……”

近乎的时候,知道叫桓桓了。季珩有些傲的睨了一眼宋宓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拉过她的手,季珩揉了揉她的脑袋:

“以后少胡闹一些。若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先来和朕讲讲,看看行不行。”

机会稍纵即逝,若是事事都和季珩讲过之后再实行,怕是黄花菜都凉透了。但是这样话,宋宓当然不会现在讲,而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嗯。”季珩轻嗯了一声,忽然之间俯,渐渐的靠近宋宓,呼吸越来越浓重。

看着靠的越来越近的那张俊脸,宋宓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这……这是要做什么?她不是已经认错,而且态度非常好,并且已经蒙混过关了吗?

温的唇在宋宓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面前的人腔内因为低沉的笑意而微微震动:“看你手足无措的傻模样。”

原本就红的脸这一次更是涨的通红,不过这是被恼羞成怒气出来的:“你才傻!”

好整以暇的看着宋宓发小脾气,季珩忽然之间温声道:“这样,你是不是觉得,更像夫妻了一些?”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微微一愣。旋即只觉得内心被什么温暖的东西装的严严实实,抬眸,盈盈的看了季珩一眼。

“你啊,就是容易感动。”看着这样的宋宓,季珩的思绪有些飘。

前世有一回,隆冬。

一夜飘雪,清晨积雪深厚,因为宋宓忙碌,而季珩懒怠,所以宫人对于清理积雪的事并不上心。

所以,就在季珩寝宫前,宋宓狠狠的摔了一跤。并不是很疼,所以宋宓没有在意,而是起朝宫内走去。

寝宫内燃上的是上好的银炭,温暖且无烟。不过转瞬,新雪就在宋宓官服之上融化,湿了一片。

宋宓没有在意,季珩却一眼就上了心。就是那一次,一直不怎么管事的皇帝大发雷霆。

把内务府总管,宫中大内侍全部叫进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从此以后,凡宋宓过路之处,所有的宫人都小心翼翼,唯恐出了什么差错。

季珩记得,在他气极之时,宋宓就是这样温温软软的一眼,看进了他心里。

宋宓不知道季珩在回想些什么,见他思绪似乎不在此处,便唤了一声:“皇上?”

猛然之间回过神来,季珩向宋宓伸出手,温声道:随朕来。”

在御书房耽误了那么久,季珩险些忘记,他今叫宋宓过来的目的,不在于流言,而是在藏书阁里。

宋宓却是没有立刻将手放上去,而是问道:“去哪儿?”

若是要出去,皇上和她手拉手被人看到,不知道又要传出多少种不同的流言。

“随朕来就是了。”季珩看出宋宓的顾虑,眸带戏谑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当年佞天下的宋首辅,也有怕的时候?”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果断的把手放入了季珩掌心。她的流言还算少吗?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是问题。

轻轻拉着宋宓,向藏书阁走去。

藏书阁内有古籍百万,为了防止它宫走水影响到这里,所以藏书阁是在一个单独的地方,没有其他的宫。

宋宓自然是认出了季珩要去的地方,有些困惑:“皇上,去藏书阁做什么?”

“嘘……”季珩侧眸,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等到去了,你就知道了。”

藏书阁老旧的宫门被季珩无声推开。

指了指面前那个通向阁楼的楼梯,季珩眸底带了些许笑意:“阿宓,从这里上去。”

宋宓看了那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楼梯一眼,刚想问季珩想做什么,一回头,却发现季珩已经不在边了。

别无它法,宋宓一步一步踏了上去,第一个楼梯拐角处,宋宓看着眼前的东西,忽然之间停下了脚步。

上面的楼梯上,盘旋着各式各样的花,而在花丛之间,可以明显的看到,有一封信放置在上面。

默默的走到那花丛前,宋宓拿过信,展纸看,澄心纸上是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却又遒劲有力。

“阿宓,这是给你的第一个浪漫,往后余生,还有很多浪漫足以追寻。”

将这封简短的信,宋宓转眸,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三章 层层浪漫

不远处的花丛旁有一个沉香木箱,半开半合,在隐约缝隙,金色光晕微微晃眼。狂沙文学网

宋宓俯打开那个木箱,原来那金色的物件竟然是一支金钗。如同凤尾的钗尾,但是不同于女子佩戴金钗那般繁琐,而是简约大方,又不失贵气。

将这支金钗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在金钗的凤尾处,层层晕染上的纹饰中有一个小小的“宓”字。因为对于季珩的字迹非常熟悉,所以宋宓一眼就认出这支金钗上的字是季珩的字迹。

默默的将金钗握在手中,宋宓一转眸,就看见不远处有蜡烛摆成的心,心之中有一双靴子。

走了过去,宋宓看了一眼这双靴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躲在某个角落看着宋宓动静的季珩忍不住黑了脸。

他原本就是为给宋宓惊喜,所以所有的礼物基本上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做的,早知道宋宓是这样的反应,他就把东西丢给绣娘了。

也不怪宋宓想笑。那双靴子一看就是很生疏的手法,整个鞋底针脚都歪歪扭扭,季珩一个男子,手劲自然是很大的,所以整个鞋底有不少孔洞,都是整个扎透的,足以看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那双靴子的鞋帮处,一只高,一只低,放在一起,看起来搞笑极了。

拿起这双靴子,宋宓摸了摸,笑容渐渐凝固。这都是季珩的心思,无论是做成了什么模样,她都会一直珍藏着的。

向上攀爬了几层阶梯之后,宋宓陆陆续续收了更多的礼物,涵盖了耳环,步摇,衣衫,玉牌,女子用的,男子用的,全部一应俱全。

收到第十八件礼物之后,宋宓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藏书阁最高的阁楼。四下扫去,没有其他箱盒,正要轻笑,宋宓却忽然之间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藏书阁一整面面向宋宓的书架之上,原本颜色统一的卷轴却出现了其他颜色。那些卷轴全部用明黄色的轴包裹着,所有明黄色的卷轴组成了四个字。

“朕心悦你。”

一个字足足有两人高,占据了一整面庞大的书架。这般大手笔的“浪漫”,也只有季珩才能做的出。

沉默的看着那四个大字,宋宓只觉得所有感动,温馨的绪都涌了上来,她用手捂着嘴,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

“阿宓。”后忽然传来季珩温柔的声音,他浅笑着看着宋宓,上是与宋宓相匹配的缃色衣衫,晕染着整个俊容更加温柔了几分:

“这……你可还喜欢?”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季珩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语气带了些许属于愣头小子的青涩与紧张。

“喜欢。”宋宓直接扑到了季珩怀中,用力的蹭了蹭:“桓桓,我真的好喜欢。”

听见宋宓的肯定,季珩原本就上扬的唇角上扬的更加厉害,形成一个灿烂的弧度,他揉了揉宋宓的秀发:“你喜欢就好。一共十九次浪漫,弥补每一年没有给过你的浪漫。”

宋宓一怔,这才想起,今生的自己,恰好十九岁。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埋在季珩怀中,宋宓嘟哝道:“那你这样讲,前世你欠我的更多。”

“我知道。”季珩低笑:“你去前面的藏书架,将那些明黄色的卷轴取出来,拿出卷轴,看看里面,就知道了。”

从季珩怀抱之中出来,宋宓好奇的走到书架前,拿下一个卷轴,将卷轴取出来之后,宋宓向轴之中看了一眼,发现了一枚黄豆大小的,类似东珠的东西。

将那枚珠子取了出来,宋宓仔细的看了看,才发现这枚珠子竟然有小小的接口,顺着接口一拉,整枚珠子就变成了长条状。

上书“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看着宋宓好奇又惊喜的神,季珩走了过来,接过这个东西,将它恢复了成了珠子状,笑道:

“朕派人用九十九颗东珠碾磨,然后制成了这样的珠子,每一个珠子上都有字,都是朕亲自写的。”

说道这里,季珩的话语一顿,看了宋宓一眼,话语之中有些低沉:“每一颗东珠,都代表了一年。前世的你未得善终,这一世……”

忽然之间笑了笑,季珩凑近了宋宓,温声道:“这里有九十九颗东珠,朕希望你和朕……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只觉得眼眶一酸,她忽然之间想到了曾经她在华夏帝国国安局的时候,看到过的一句话。

缘非缘,前世今生总相连,数尽心中无限事,独卿不往故思眠。今生缘,你我相恋到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咬了咬唇,宋宓转过,去拿第二轴卷轴。

“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寝到天明。”

看见后一句话,宋宓脸一红,色胚!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我亦然。

“**苦短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那我怕是会被朝臣给弹劾死的吧……

“暖晴风初破冻,柳眼眉腮,已觉心动。”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知我意,感君怜,此须问天。”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将九十九句诗句一一看完之后,宋宓将九十九枚东珠小心的放在了一个轴之中,生怕弄丢了一个。

看见宋宓这个模样,季珩从衣袖之中取出一条金色的丝线,道:“那十九样礼物之中,唯独没有手链,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从轴之中取出一枚东珠,串在了那金色的丝线之上:“这些东珠,就是手链的一部分。”

和季珩一起,一人一个珠子将东珠串了上去,然后季珩亲自打了个结,戴到了宋宓的手腕之上。

两人相视一笑。

摸着手上的东珠手链,宋宓深深的看了季珩一眼,然后笑道:“我忽然之间感觉,你不太像皇帝了。”

“我自然不像皇帝,因为我就是皇帝。”拉过宋宓的手,季珩又道:“卸下那层份,我也不过一普通人而矣已。”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天翻地覆

“桓桓。狂沙文学网”宋宓轻唤。

“嗯。”

“桓桓。”宋宓握住了季珩的手。

“我在这里。”

“桓桓。”宋宓笑的温柔:“此生能遇见你,我真幸运。”

“那就好好守护这份幸运。”季珩的黑眸之中是浓郁到化不开的宠溺:“幸好你不在后宫,否则朕真的有可能不早朝了。”

睨了季珩一眼,宋宓嘟囔道:“昏君!”

“若是能和你这个佞臣一起流于史册,就算是昏君也没什么。”

内宫一片祥和温馨,但是右相府,阁楼之上,谢清晏和左相在对饮小酌。

“原来我外孙的酒量如此之好。”痛饮一杯之后,左相哈哈一笑:“前几年还总是醉醺醺的走在坊市,然后被五城兵马司的人送回来,都是故意的吧?是外祖眼拙,竟然没能看出自己的外孙有如此好的伪装能力。”

跟随着左相一起饮完这杯酒之后,谢清晏微微一笑:“让外祖见笑了,是外孙顽劣,那些年没少让外祖cāo)心。”

“只可惜,现在的外祖想cāo)你的心,也有心无力了啊。”左相长叹一声:

“那宋宓最开始初露头角之时未能除掉,简直是我最大的失策。对于内阁之中,皇上一拖再拖,拖的我底气越发不足,这恐怕都是那宋宓的主意。”

听见外祖的话,谢清晏正在斟酒的手微微一顿,并没有说话。一个回神,就发现酒已满杯,而且溢出不少。

“韶之有心事?”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左相的语气很是肯定:“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没有,刚才愣神,是忽然之间想到,似乎快到了皇上生辰,可以借用皇上生辰再次提出内阁之事。”谢清晏的神色如常,撒起谎来也没有丝毫的破绽:

“宋宓确实是聪颖,这一点没有任何异议。”

“在外祖眼里,他宋宓可不是聪颖,而是老巨猾。”左相冷哼一声,有些许的不忿:“韶之当年待他如亲弟,还帮他无数次对付外祖。”

想起当年的那些子,谢清晏微微叹息。他倒是宁愿回到那个时候,因为那时候的他是真的心思纯粹,清党没有势弱,他也不用担负这些责任。

“若是回到那时候,外孙还是会那样做。”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谢清晏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低低的说道。

“你当然会。若不那样,你便也不是谢韶之了。”左相爽朗大笑:“韶之,你变了很多。”

“人都是会变的。”垂在案几之下的手无声攥紧,谢清晏却是笑的豁达:“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

宋府。

三个女人一台戏。

温隐,妩裳,外加一个玉成,坐在亭台之下,优哉游哉的赏景。

“子期进宫到现在都没回来?”妩裳慵懒的咬了一口芙蓉酥,瞅了一眼天色,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啊,留在宫中,尤其是留在皇上边,很危险呐。”

温隐笑了笑,言简意赅的说道:“她向往的危险,不是危险。”

“温大人,妩裳姑娘,你们说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玉成有些困惑的问道:“什么危险不危险?倒是我听说外面关于大人到底迎娶谁的流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你们两个人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谁都不会迎娶!”妩裳和温隐基本上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呃……”玉成干笑:“我不太懂你们之前的事……”

明明坊市之中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温大人妩裳姑娘确实都和大人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怎么不可能迎娶呢?

“我说,小玉成。”妩裳妩媚的上下打量了玉成一眼,调侃道:“你和刘梦远,到底什么时候能成?磨磨唧唧的,姐姐都替你俩着急。”

一句话说的玉成的脸涨的通红,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看……看刘师兄的吧……”

“行了,你以为玉成和你一样,脸皮子比皇宫宫墙还厚。”温隐帮玉成接了围,有些冷淡的说道:“吃点心都吃饱了,还不见子期回来,估计今夜是回不来了,咱们散了吧。”

本来是温隐一句随意的猜测,没想到,真的猜准了。

“今天是什么期?”从藏书阁里走出来之后,季珩问。

“六月十四。”不解季珩忽然之间问期到底是什么意思,宋宓问:“怎么忽然之间问这个?”

“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季珩垂眸看着宋宓,眼中似乎有希冀的光。

“呃……”宋宓低头思考,把所有可能的子都拿出来想了一遍,但是没有一个能对上号的。

祈求的看着季珩,宋宓温声道:“今天是什么子?亲的皇上,还请皇上告诉微臣。”

“真想知道?”

“真想。”宋宓知道,自己要是说“不想”,后果更严重。

“今天的朕生辰前十天。”季珩一字一顿,很是认真的说道。

宋宓额角顿时冒出黑线。

他的生辰前十天,这是什么鬼节?

一看宋宓的神,季珩就知道宋宓到底在想什么,因此他很是无奈的说道:“怎么,难道朕的生辰前十天不算重要吗?你别忘记,历代大恒皇帝,都是在生辰前九天开始筹备生辰的。”

“微臣知道了。”虽然季珩的话说的含蓄的不能再含蓄,但是宋宓还是听出来了季珩话语后面的意思,点点了头说道:“明天早朝,微臣会去提请,要亲自为皇上的生辰出力。”

“乖。”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季珩的眼底dàng)漾起微微笑意,俯靠近宋宓耳边,季珩有些坏心的故意呵气:“今天色不早了,不如……早些歇下?”

两个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却故意说的这么暧昧,笑皇帝真是越学越坏,越来越有昏君的派头了。

宋宓有些无语地扶额,不过今宫里宫外来回跑,她确实懒得回府了,在宫里住一夜也没什么,更何况,季珩的龙塌,确实是比她的榻,要舒服多了。

但是谁都没想到,一夜之间,很多事就天翻地覆。

第二百四十五章 要赖多久

寝宫之中的梧桐已亭亭如盖,宋宓半倚在龙塌之上,透过不远处半开的窗户向外看书。

季珩喜静,他的寝宫也着实安静。除了风过梧桐的沙沙声,还有宫人内侍压低脚步的摩挲声,其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在想什么?”从后沐浴出来,季珩中衣半系未系,可以清楚的看见有晶莹的水珠顺着他有力的腹肌向下滑落,宋宓别开了眼。

“没想什么,在发呆。”宋宓闷闷的回了一句,捂住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无奈道:“你怎么不穿好中衣?”

“夏夜燥,朕是男子,更。”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无声瞥了一眼龙塌之下的放着的冰盆。

看到了宋宓的动作,季珩低笑:“凉的是冰,但朕还是的。你要不要给朕解火?”

“我怕我越解你越火。”一把将季珩的中衣撸下,原本就松松垮垮的中衣直接褪到了季珩盘坐的腰际,风光一览无余,耸起的地方也分外清晰。

无声的轻戳了越发活泼的小季珩一下,宋宓睨了季珩一眼,问道:“你真的确定吗?”

“算了。在朕没有迎娶你之前,还是保留一些吧。”草草的将中衣拉上了肩头,季珩躺在龙塌之上,一只手揽住了宋宓,把半倚的宋宓向下带。

大恒的民风虽然开放,但是对于女子的贞洁依旧要求严格。季珩有他自己的打算,不愿意折损了宋宓一丝一毫。

“不是吗?你拉我做什么?!喂,窗户!窗户没关!”想起窗户还没关,今夜的风很大,不关上她心里不踏实。

“窗户不关了,通风透气。”仰起头吹灭了烛火,季珩把宋宓揽的更紧:

“时辰不早了,你要是不想被折腾,就赶紧睡觉。”

比起男子上的燥,女子上的温度还是要低很多。季珩摩挲着将手按压在宋宓腰间,难得安心的睡了过去。

一个人睡觉,和旁有信任的人一起睡觉,感觉是不同的。宋宓也觉得自己的内心安定很多,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之后,宋宓是被醒的。

她只感觉周围都的灼人,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越手越紧,滚烫的温度让她挣扎不已。

“阿宓,醒醒!”季珩略带焦躁的声音传入耳畔,宋宓猛然睁开惺忪的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四周火光冲天,季珩的寝宫从另一边开始,火焰已经灼了一半,上好的木料散发出浓郁的烧焦的味道,松散的焦木砸下,大火朝着龙塌的方向火速蔓延过来。

宋宓惯有醒来患迷糊的毛病,因此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大脑空白,有些愣。

寝宫之外的声音却先她一步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她听见了乐启公公尖锐而带着心慌的呐喊:

“凰栖宫走水了!皇上和宋承旨还在里面!”

“阿宓,把头埋进我怀里,抱紧我!”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之后,季珩果断的将宋宓的头朝自己臂弯之中一按,看着外面的火势,拧眉,未揽宋宓的那只手一用力,面前横拦的器物尽数被推开。

纵一跃,季珩便从那扇半开的窗户之中跃了出去,紧紧的抱着宋宓。

“皇上!”看着窗户之中滚出来一个人影,乐启赶忙过来看,看清是谁之后,激动的声音都快破了音:“您出来了!皇上出来了!赶紧灭火!”

季珩中衣半开,宋宓把头死死的埋在了季珩的怀中,两只手紧紧的拽着季珩的中衣。

那么多人看着,她和季珩如今的这个样子……她的清白,再一次碎成了渣渣。

虽然已至深夜,但是左相府阁楼之上,左相和谢清晏酒席未散。

虽然喝了不少的酒,但是谢清晏的思绪却是随着酒的增加,越来越清晰。

“大人,皇上的寝宫走水了!”

有人在阁楼房门之外,恭声禀报道。

刹那之间,谢清晏就想到了今大橙子禀告的宋宓歇息在皇上寝宫的消息,顿时就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朝外面冲。

“韶之!”后的左相虽然醉了,但是还是准确无误的一把拉住了谢清晏的衣袖:“你要去哪里?!”

谢清晏心中焦躁,但是又不敢表露出分毫,一边用力拉扯下左相的手,一边说道:“皇上寝宫走水,这是一件大事,于于理,都要去看看。外祖今喝了不少的酒,还是先歇息吧。”

“怎么,外祖喝酒,你没喝?”左相有些醉了,说话有些大舌头,但是还是把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你……担心什么?担心,担心宋家……小子?”

左相的话才落,就又听外面的人禀告道:“属下又得到消息,皇上已经出来了,衣衫半露,怀中还有睡的正香的翰林承旨。”

听到这一句话,谢清晏原本拉扯着左相的手重重的垂落而下。是啊,皇上可是个有内力会武功的,区区大火而已,算不得什么。宋宓的安危,也用不着他这个文弱的书生担心。

自嘲一笑,谢清晏就势坐了下去,再次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猛的一口饮下。

原本就辛辣的酒顺着愁肠滑入,辣的谢清晏五脏六腑都是痛的。

真是奇怪,明明甘醇的美酒,怎么一瞬之间,就变的那么辛辣?

皇宫之中,基本上所有的宫人内侍都在朝季珩的寝宫这边跑。

皇上的寝宫走水,这件事可是非同小可,一个搞不好,他们这些人都会掉脑袋。

季珩出来了,乐启就淡定了很多,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宫中的众人灭火,眼见火势一点一点的小了下去。

宋宓赖在季珩怀中,闭眼装睡着。

不是季珩的怀抱太舒服,而是外面手忙脚乱的一片,忽然多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翰林承旨,再对比一下衣衫更加不整的皇上……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宓很怂的想,别人可以认为她的弯的,但是她绝对不能让别人以为皇上是被她掰弯的!

这种名垂“青史”伟大功绩,她不想要,一点都不想要。

知道宋宓没睡着,看着火渐渐灭了下去,季珩的心也平静了下来。他眉眼含笑看着怀中的宋宓,低声问道:

“你还要在朕的怀里赖多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原来因为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颇不好意思的抬起头,从季珩怀中下来。狂沙文学网

“喂!!!”宋宓发现自己的腰被季珩揽的紧紧,已经站到了地面上的宋宓被迫要踮起脚才能站稳。

季珩把宋宓摁的更紧,他俯靠近了宋宓,略带郁闷的声音从宋宓的耳侧闷闷的传了过来:“着火的时候太过匆忙,朕的衣带落下了,如今只能靠你帮朕挡一挡。”

宋宓眼睛瞪大,极其抗议的扭动着:“才不要!反正这边因为你的喜好,宫里连个宫女都没有,中衣就算敞开也没什么!”

“谁告诉你没宫女的?!”季珩的声音之中带了点恼羞成怒的问道,他强行让宋宓扭头,沉声道:“你自己看看,救火的那些人里,到底有没有宫女?”

确实是有的。因为皇帝寝宫着火的事真的太大,所以后宫里不论宫女还是内侍都跑了过来,如今手忙脚乱成一团,谁也没来得及在意季珩不喜女子过来的事实。

“就算有宫女也没关系,我迅速离开,你赶紧找内侍给你取衣带,没有人注意这边的。”近乎是被季珩“绑”在了上,在外面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宋宓很是难受。

“朕的衣带都在寝宫里,现在寝宫被烧了。”季珩毫不在意的慢悠悠说道:“新的衣带都在内务府,现在找人去拿,恐怕内务府的人也都不在。而且,没人注意?你确定?”

没等宋宓回答,宋宓就听见了乐启的声音从后传来:

“皇上。”

宋宓和季珩的姿势,冲击力实在是太强,乐启公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惊讶的那个“皇”字上扬,然后又强行压低,百转之后,才吐出一个“上”字。

默默的装作看不见宋宓的样子,乐启公公继续说道:“凰栖宫的偏已经收拾好了,尤太妃也已经把后宫中的凤藻宫给收拾了出来,不知道皇上想移驾去哪里?”

无声的瞥了一眼满脸写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宋宓一眼,季珩唇角忍不住一勾,冷声道:“那就去凤藻宫吧。”

如果没有宋宓,季珩肯定就在偏了,毕竟凰栖宫是他自己独有的寝宫,虽然正被烧了,住起来也比后宫其他地方要自在。

不过,有宋宓在,就不一样了。凤藻宫是他准备的,皇后的寝宫。迟早他和宋宓都要习惯在里面居住的,早一些晚一些都无妨。

“奴才知道了,这就去准备。”乐启公公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皇上边一旦有了宋大人,那就是个是非之地,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已经到深夜了,这一场火来的蹊跷,肯定会有人要查,但是再怎么查,也不能耽误皇帝的休息。

感受到乐启离开了,宋宓松了一口气,然后推了推季珩,咬牙道:

“凤藻宫都准备好了,你直接用轻功飞过去得了!那边肯定有干净的中衣,换上就是了,你我之间这个模样,像什么样子?明朝中又要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了!”

衣衫不整,发髻凌乱,一场大火一烧,半夜从窗户里面滚出来。

皇上和宋大人**相对,而且还将宋大人紧紧抱在怀中……

越往下想,宋宓越觉得心抖。

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做,但是这些事,稍微想一想,都能想出一百零八种不同的流言,然后汇成一句话

宋大人真正,把皇帝掰弯了!

“放心,他们不敢这样讲朕。”季珩懒懒的安抚了宋宓一句。

闻言,宋宓有些尴尬的低了下头。想的太激动,一不小心把真实想法说出口了……

“他们不敢讲你,但是敢弹劾我啊。”宋宓简直要哭了:“要是他们气不过,故意拿御史台公报私仇怎么办?我也怕御史弹劾啊!”

“只要朕不在意,御史弹劾有什么用。”季珩拢了拢宋宓的浓密的秀发,将她裹的更紧了一些:“按照你的想法,那流言明明对朕更加不友好一些,朕都不担心,你个翰林承旨担心什么?”

呵,男人。

宋宓放弃挣扎,不无坏心的想,等到流言漫天飞的时候,你别后悔的跑过来找我哭。

“皇上上上上!”

胖乎乎的内务府总管在乐启公公的温馨提示之下贴心的取来了衣服,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吓的咬到了舌头,一连说了好几个“上”字。

反应过来之后,内务府总管除了想真正咬掉自己舌头之外,也想把乐启公公拉过来胖揍一顿。

都是认识十多年的拍档了!有什么仇什么怨,皇上这边是这样的况,还让他来送衣服,而且还不告诉他实!

季珩没好气的白了内务府总管一眼,冷冷的瞥了内务府总管手中的衣服一眼。

他现在抱着宋宓抱的很舒服,是谁过来找刺激,那么好心的给他送衣服?该准备的不准备,不该准备的净添乱!

内务府总管察言观色也是一把好手,顿时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赶紧行了个礼,抱着季珩的衣物,一溜烟就跑的无影无踪。

“内务府总管怎么什么事都没说,直接就走了?”宋宓回过头,向空dàng)dàng)的后看了一眼,有些困惑的问道。

“一场大火把他的脑子烧糊涂了,不必理睬。”

宋宓:“……”她总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去纠结着件事,宋宓把话题扯回了正事上:“凰栖宫这么多年都没有走水,今天怎么那么巧,忽然之间就走水了,而且还是在半夜?”

“隐一已经带隐卫在查了,想必很快就能查出来结果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季珩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朝中的人查案,都没有隐卫来的可靠。

一瞬之间,好像有什么思绪在宋宓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但是又什么都抓不住。

宋宓闭上眼睛,尽力去回想刚才一闪而过的思绪到底是什么,却在想起来之后,忽然之间变了脸色。

她说她怎么感觉这一场火灾来的那么蹊跷,她怎么会一直惴惴不安,原来是因为……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些尴尬

前世宫中也曾着过火,也是在这样一个夏风习习的深夜,只不过,她没有歇息在季珩的正里,因为季珩去世之后,她就把正给封了。狂沙文学网

她居住在凰栖宫的偏,然后那一夜,那偏就着了火……

多亏了当时的御林军首领拼死把她救了出来,她才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直到大恒的京都被回纥攻破……

不过她当时精神并不太好,虽然着了大火,宫中派人调查的时候,说是一个小内侍在偷懒之中无意打翻了灯油,没有意识到,才引发了一场大火。

后来那个小内侍被杖毙,这件事不了了之。

想起这一件陈年旧事,宋宓的脸色并不太好。如果说前世后宫着火是因为她在季珩去世之后懒怠所导致了,那么这一世呢?

季珩还活着,后宫有尤太妃打理,而且她也没有懒怠的况,根本不可能那么随意就着上了火!

“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见宋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季珩出言打断了宋宓的思绪,温声道:“你很冷?那朕直接带你去凤藻宫算了。”

“嗯。”宋宓轻轻应了一声,却还是在反反复复的想这个事。左相目前还在和朝堂对峙内阁之事,来点这把火的可能不大,右相已经不在人世,那么这火到底是谁点的?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凤藻宫,季珩看着呆立在自己边的宋宓,沉声问道。

“没什么。”那些有的没的事,宋宓自己也不确定,所以她摇了摇头,环视了周围一圈,笑道:“这里便是凤藻宫?好。”

心不在焉神思不属,夸赞的话也不怎么走心。

季珩自然是看出来了宋宓不对劲的地方,已经深夜,他不想和宋宓讨论有的没的事,于是朝宋宓挥挥手,笑道:“过来。”

宋宓朝季珩看了一眼,立刻别开了眼。

这个混蛋!已经到了凤藻宫,为什么不拿衣带将中衣系上!

迈步走到宋宓边,季珩揉了揉宋宓的脑袋,趁宋宓没有防备的时候,点了她的睡。

接住宋宓软倒的体,把她抱到了凤藻宫的榻之上。因为点了睡的缘故,宋宓睡的很沉,但是还是无意识的蹙上了眉。

伸出手抚平宋宓眉心,季珩温声道:“有我在,你安心睡吧。”亲手将帮宋宓盖好绸被,将冰盆拿的远了一些,防止受凉。

做好这一切之后,季珩沉声道:“隐一,下来吧。”

“主子果然不一般。”隐一跳了下来,说道:“属下先主子一步在凤藻宫候着,以为主子探查不到,没想到主子还是知道。”

“你大概是不熟悉凤藻宫的构造,以后多来蹲一蹲房梁。”季珩睨了隐一一眼,沉声道:“凤藻宫东侧烛台是吊着的,你蹲的位置,恰好在地上留下了影子。”

季珩的心思都在宋宓上,哪里会在意房梁上有没有蹲人。

不过是看到了隐一的影子,所以才会出手点了宋宓的睡而已。

隐一模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查的怎么样了?大火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日上三竿

听见季珩的问话,隐一这才回过神,神色有些严肃:“主子,属下在凰栖宫正的房梁之上发现了油,这一次大火不简单,初步排查出是一个内侍躲懒,导致烛台倾倒,最终点燃了大火。狂沙文学网”

“嗯,继续。”

季珩的目光投向凤藻宫的房梁之上,没有焦点,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么。

“看起来原因似乎就是这样,但是隐卫在调查的时候,查探出来,那个小内侍今喝的茶水之中,全部都有安眠药,那么当然会犯困。凰栖宫的大火是有预谋的。”

虽然知道凰栖宫的大火没那么简单,但是听到了隐一果断的说下的结论,季珩还是微眯了眼。

见季珩沉默,隐一继续说道:“根据潜伏在宫中的隐卫,得出的结论是”说道这里,隐一的神色有些难看:“是回纥人的搞的鬼。”

“怎么得出的结论的?证据。”听见回纥两个字,季珩手猛然收缩。因为突如其来的左相内阁事,耽误了容行前往回纥的行程,这一次无论是真是假,都不能耽误下去了。

听见季珩的问话,隐一直接跪了下去,内疚的告罪道:“目前证据尚且不足,回纥人太过狡猾,加上隐卫并没有意识到回纥到的渗透,所以……”

“朕知道了。”冷冷的打断了隐一的话,季珩沉声道:“隐一,隐卫首领的位置不是那么好坐的。想必你也不希望朕重新进行隐卫营大比吧?”

闻言,隐一的额头冒出冷汗来。他是隐一不错,但是隐卫首领只有一个,而隐一却能有很多个。一路通过隐卫营的拼杀坐到隐卫首领的位置,因为太过安稳,他确实疏忽了不少。

越想,隐一越发感觉到自己脊背发寒。因为他的疏虎,连回纥渗透进来都不知道。

油是在房梁之上的,而他一个隐卫首领,每一天都在蹲各宫的房梁,竟然都没有发现凰栖宫有什么不对劲……

看着隐一神色挣扎的陷入了沉默之中,季珩就知道自己的提点已经起了作用,不再说话,而是转走了榻旁,帮宋宓解开了睡。

点着睡睡觉特别不舒服,方才是怕他们说话的动静惊醒了宋宓,现在话说完了,自然也不用怕惊醒了。

窗纱隐隐晃动了一瞬,凤藻宫内不见了隐一的影。季珩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隐一跟随他多年,已经培养出了默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愿意更换隐卫首领的,希望隐一能上心。

翻上了榻,季珩掀开轻薄的蚕丝被,抱住了宋宓,这一次却睡的不怎么安心。他之前就是因为宋宓在边,睡的太安心,结果连凰栖宫着火都是后知后觉。

若是平里只是他一个睡,别说是着火,就是隐一在房梁之上翻了个,他都能清楚的知道。

想到这里,季珩心思活络了起来。看来下一次再和阿宓一起歇息的时候,他需要多留一些隐卫过来才是,这样才能及时察觉到外面的况。

一觉醒来,宋宓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结果发现自己的手伸不出去。

一扭头,就看见一张俊脸近在咫尺。早起患迷糊的宋宓瞪着眼睛盯着季珩的侧颜看了很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还要早朝!

而外面……

已经……

!上!三!竿!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怎么处理

宋宓猛的一下翻起来,摇了摇季珩,急声道:“皇上!外面已经上三竿了,今还要早朝!”

“急什么?”季珩懒懒的半眯着眼扫了宋宓一眼,然后又把宋宓揽回到了怀中:“昨夜凰栖宫大火,朕受了惊吓,今不早朝。狂沙文学网”

宋宓这才安心的躺了回去。受到了惊吓,还能一口气安安稳稳睡到午时,这惊吓还真是够狠的。

“还睡不睡?”季珩微阖了眼,闭着眼睛说道:“要是不想睡的话,可以好好想一想,下一次早朝,怎么样把给朕准备生辰的事揽过去。”

皇上的生辰,按理来讲,应该是礼部负责的。宋宓一个翰林承旨,去筹备皇上的生辰,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

“要是揽不过去,就不揽了呗。”宋宓觉得,她能自己忙好送给季珩的礼物就不错了,还要忙碌季珩的生辰,这样的事,她其实并不一定有礼部做的好。

“你要是不揽了,朕这一次的生辰就不过了。”季珩睁开眼睛,平静的看着宋宓:“朕只过你筹备的生辰。”

听见季珩的话,宋宓噗嗤一声笑了。

“笑什么?”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宋宓笑道:“我只需要告诉文武百官,皇上金口玉言,说了只过本官筹备的生辰,你们要是不想让皇上过生辰了,就尽管不让本官筹备。”

“就你懒。”季珩也笑了:“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喂喂喂!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当真!”宋宓赶紧说道:“我会努力争取的,但是这样的话可千万不能讲!讲出来之后,你和我之间又要传出来不该传的东西了。”

“你和我之间不该传的东西还少?”季珩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就昨天那场大火,朕那样抱着你,恐怕早就流言满天飞了。”

是的,季珩并没有预料错。

停了早朝的诸位大臣们早已经收到了昨夜的消息,如今正在利用早朝时间写奏折,弹劾宋宓的奏折向雪花般飞向御书房的案头。

没办法,他们又不能名正言顺的弹劾皇上好男风,毕竟皇上也没有暴露出什么,所以只能逮着宋宓弹劾。

根本不知道自己被逮着弹劾的某人彻彻底底的懒了一把,凤藻宫的榻比凰栖宫还要舒服,她真的和榻难舍难分,不想再分开了。

季珩已经起了不短的时间,抱着厚厚一摞奏折进来,睨了宋宓一眼道:“小佞臣,这些都是弹劾你的奏折,你说说,怎么处理吧。”

“弹劾我?”宋宓打量了那足足有半人高的奏折一眼,莫名感觉脊背发寒:“我做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弹劾我?”

“流言传出去了,他们不敢弹劾朕,自然就要弹劾你了。”季珩随手打开了一本奏折,坐到了榻旁,笑道: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朕给你念念,这些人到底弹劾了你些什么。”

随手拿的一本奏折就很长,条条件件,把宋宓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弹劾了一遍。

宋宓某天在朝堂上打了个喷嚏,被写进奏折,弹劾为不敬皇帝,某天宋宓多吃了一碗饭,被写进奏折,弹劾为奢侈无度。

反正,只要文武百官想弹劾你,你连掉了一根头发丝,都是有错的。

又随便挑了几本奏折读给宋宓,季珩道:“朕就昏君一把,说说,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第二百五十章 何不阻拦

宋宓磨了磨牙,把那奏折随意的一扔,漫声道:“让他们弹劾去吧,他们开心就好。狂沙文学网不过,”话锋一转,宋宓看了季珩一眼,问道:

“你是希望我计较呢,还是不希望我计较呢?”

季珩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笑了笑:“你是指流言还是指这些奏折?若是流言的话,朕倒是希望……它传的再轰轰烈烈些才好。”

现在宋宓在外人眼中是个“男子”,季珩根本没有办法宣告主权,也只剩下流言这一种办法,只有让所有人都知道,宋宓是他季珩的人,才不会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传出来。

对于季珩的想法,宋宓也明白,顿时觉得无语。懒懒的摆了摆手,宋宓打了个哈欠:“你出去,我要更衣。”

“嗯。”季珩转走了。

宋宓很是惊奇的看着季珩离开的背影,今天那么听话?在她换衣服的时候,他竟然没有趁机赖在这里?

季珩确实是因为有别的事,所以才没有赖在这里。

御书房之内,容行已经等候多时了。

“让容大人久等了。”季珩客气的说了一句,转坐到御书房案几之后,说道:

“朕的生辰即将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宋大人将会忙碌这件事,朕会让她很忙,无暇关注其他。所以,回纥之行,就要麻烦容大人了。”

“这是臣应该做的。”容行客气一笑:“那微臣就提前贺圣上万岁。”

“嗯。”季珩接口道:“根据调查过来的信息,回纥迁移,迁移之所未定,此行有些凶险,虽然你武功与朕不相上下,但是也要小心为上。”

“多谢圣上关心。”容行更加客气的问道:“敢问圣上,不知圣上生辰,可是六月二十四?”

“正是,怎么了?”

容行笑笑:“臣只是问询一声而已,臣告退。”

俯退出了御书房,容行的神色有些恍惚。六月二十四啊,怎么那么巧合,他的生辰,也恰好也是这天。

不过前世和今生,他都没有过过生辰,所以如果不是季珩的生辰在即,他险些都要忘记自己的生辰了。

皇上的生辰,是她筹备吗?真好。容行这样在心里划过念头,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时光飞快,转眼之中,就到了下一次早朝。

宋宓起了一个大早,然后默默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静静地等待早朝的钟鼓鸣响。

为什么要起那么早,因为她怕一路走来,被文武百官的眼刀子给灭了。

这几天,只要她见过的文武百官,满脸都表达着“宋宓这个大臣把皇上掰弯了,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就差没写脸上去了。

宋宓是真无辜。是季珩主动抱她的,是季珩不让她走的,关她什么事?

鸣钟响起,文武百官开始缓缓向金銮移动,宋宓尽力缩小的自己存在感,朝金銮走去。

但是无奈宋宓两个字就是一道闪闪发亮的招牌,立刻就有大臣拦住了宋宓,问候道:“宋大人早啊?腰还好啊?”

宋宓:“……”这要她怎么回答!

干笑了一把,宋宓避重就轻:“早。”

“腰呢?”那个大臣不依不饶。

一再追问就过分了啊,宋宓皮笑不笑:“不好意思,我矮,没腰。”

宋宓能够理解朝臣得知自家皇上好龙阳之后的崩溃心里,所以也没和这个大臣计较,快步向前走。

“宋大人!今精神甚是抖擞,眼圈如此之黑,实在是英姿飒爽。”某位大臣与宋宓擦肩而过,并不算隐晦的嘲讽道。

转眸友好的朝这位大臣笑笑,宋宓装作要和这个大臣说知心话的样子,甚是苦恼的感叹道:

“没办法,夜夜都是我出力,自然没有不出力的那个精神好。”

听见宋宓的话,那个大臣直接风中凌乱了。他听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皇上,皇上竟然还是下面的那个?!

看着这大臣呆若木鸡的模样,宋宓勾唇一笑,向前走去。想讽刺她,这群人还太嫩了一点。

站到自己的位置之上,感受到四周的目光纷纷投过来,夹杂着不少刀风,为了防止被这些刀风波及,宋宓老神在在的垂眸,不去理会。

在距离自己侧不远处,有一抹深沉的目光,一直看着宋宓,直到宋宓有些沉不住气。

如今宋宓站的位置是正三品所在的位置,能在她侧的不远处的,要么从三品,要么从二品,要么和她一样是正三品,反正官职绝对不会低。

按理说坐到了这个位置的人,都是老狐狸,怎么会有人那么好不掩饰的暴露自己的绪?

这样想着,宋宓转眸向那边看去,结果触及那个人的视线之后,心中一颤,迅速移开了目光。

是……谢韶之。

与宋宓对视一眼之后,谢清晏似乎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盯着宋宓看了很久,不着痕迹的收回了目光。

短暂瞬间,季珩就从后走了出来,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乐启公公。跟随季珩踏上金銮高台之后,乐启公公余光看到了宋宓的影,略显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的宋宓小心肝一抖。她,她又怎么了?

这一次的季珩没有再走早朝的那些路,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朕的生辰要到了。”

原本要提议给季珩过生辰的礼部尚书默默的缩回了迈出去的腿。

“这一次生辰,朕想要起到激励天下学子的作用。”

听见这一句话,礼部尚书连忙向前一步表忠心:“皇上放心,微臣和礼部一定竭尽全力!”

结果季珩没有搭理礼部尚书,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所以,这一次的生辰,朕想让翰林院翰林承旨筹办。”

刹那间,礼部尚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在原地也不是,缩回去也不是。

季珩好心的给尽职尽责的礼部尚书一个台阶下:“礼部尚书要好好协助宋大人。”

宋宓迈出一步,果断和礼部尚书一起接了旨意。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配合的天衣无缝,等到朝臣反应过来想要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散朝的时候,左相最先离开,立刻有清党的大臣追了上去。

“相爷,下官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相爷不阻拦?”

第二百五十一章 她也来过

“阻拦?”左相冷哼了一声:“你没看到皇上已经决定了吗,拿什么阻拦?你怎么不去阻拦?不要什么事都依靠本相!”

被左相这样劈头盖脸说了一顿,那个大臣脸上有些挂不住。狂沙文学网

“行了。”毕竟是官场老狐狸,左相及时给了台阶下:

“虽然说皇上的生辰有不少好处,但是年年都这样,反而不妙。与其在这里担心这些有的没的事,不如做好你自己的事,毕竟机不可失。”

“相爷说的极是,是下官唐突了。”那官员退下之后,谢清晏从宫墙某处走了出来,笑道:

“外祖的风姿不减当年,外孙要努力才是。”

“什么风姿不风姿,韶之你要支撑起清党才是正事。”左相有些疲惫,拉过谢清晏的走慢慢的向前走,边走边说:

“你如今为礼部侍郎,在皇上的生辰准备里,少不了和宋家那小子碰头,该把握的分寸,要把握好。”

知道外祖还是不放心自己,谢清晏苦笑一声,低声道:“宋大人是个聪明人,纵然外孙自己把握不了,她也会保持好距离的。”

“说的就是这个!”左相瞅了谢清晏一眼,把右手上的拐杖柱地,敲的梆梆响:

“你把握不好分寸,万一被宋家那小子利用了怎么办?现在的清党看似风光,但是在佞党垮台之后,已经举步维艰,不可再出纰漏!”

谢清晏正色:“外孙知道了。”

但是谢清晏的内心却想的是。不会的。无论什么时候,哪怕他和宋宓反目成仇,宋宓也不会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利用他。

这一点,谢清晏拥有绝对的自信。但是没必要说出来,无端惹左相担心就是了。

御书房。

“微臣有些飘。”宋宓坐在廖沉轩常坐的位置上,托腮看着季珩:“就这么轻而易举,我就接过了筹办你生辰的事?”

“怎么,对于这个结果,你还不满意?”季珩斜睨了宋宓一眼:“你全程没有努力,朕就帮你搞定了这件事,你不应该十分开心吗?”

“是开心的。”当着季珩的面,宋宓好不保留的把自己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响了:

“每一天皇帝寿辰,可都是敛财的好机会,我是个清官,不搜刮百姓的钱,但是我可以节约啊!按照去年的花费,今年我省下的钱,都要进我的小金库!”

“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季珩嗤笑一声:“朕让你办寿辰目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省下那些人贪污的开支而已,你要把钱都拿走,还当着朕的面说,朕当然不同意。”

“我话还没说完。”宋宓睨了季珩一眼:

“你大概不知道,京城里有半数产业都被我垄断了?我可不差那点钱。这笔要进我小金库的钱,我会以朝廷的名义投入我名下的产业,每一年给朝廷分成。就问你,同意吗?”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目光微凝,看向了宋宓:“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等于把所有的产业都暴露在了朕的眼前?你难道不害怕?”

“害怕什么?”宋宓笑了:“你敢放心让我在御书房随便折腾,什么事都敢和我说,你难道就不害怕?”

毕竟她上一世可是个佞臣,万一哪一个念头兴起,是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搞垮朝廷的。

“你不怕,朕怕什么。”季珩也笑了,他站起,走到了宋宓面前,俯将宋宓脸颊边碍事的两缕秀发揽到耳后,亲昵的抚了抚宋宓的耳垂:“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皇……呃……微臣什么都没有看见!人有三急!”廖沉轩推开御书房的门,看见面前的一幕,目瞪口呆之后,迅速的说了那句话,然后“砰”的一声,把御书房的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宋宓:“……”

季珩:“……”

季珩扫了那闭的御书房门一眼,无奈扶额道:“朕记得前一世,廖大人可没有那么蠢。”

“那是因为有我在后面教他。”宋宓毫不犹豫的接口:“这一世你过早的把他放到了边,蠢一点也正常。”

“所以说,他蠢,怨朕?”季珩问。

“不敢不敢。”感受到来自季珩的眼刀威胁,宋宓赶紧笑着掩饰:“是他自己蠢,怨不得任何人。”

“罢了,今就这样吧。”季珩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宋宓之间的距离,淡声道:“今你还要去礼部,朕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说道这里,季珩顿了一顿,想说什么,又沉默了。

宋宓没有察觉到季珩异样,距离季珩的生辰还有九天,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还是早些去礼部看看的好。

六部有各自独立的办事处,宋宓抵达礼部的时候,谢清晏这个礼部侍郎竟然在外面候着了。

下了马车之后,看到谢清晏的影,宋宓一愣,随即恢复了正常,寒暄道:“有劳谢侍郎,是本官的疏虎,让大人久等。”

“无妨。”谢清晏微微一笑,同样礼貌而疏离,带着些许刻意的味道:“宋承旨能来礼部,本官等一些时候也无妨。”

谢侍郎,宋承旨。本官。

原本关系密切的两个人,原本亲昵的称呼,就忽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个人之间就这样,划上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宋承旨,里面请。”谢清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宓也礼让了一步:“谢侍郎,请。”

两个人算是并肩走了进去,礼部之中比宋宓官职低的人,纷纷见礼。

如今的宋宓是正三品,礼部之中和她平级或者比她官职高的,也不过是礼部尚书和礼部侍郎两个人而已。所以,基本上所有礼部的人都俯见礼。

看着人群黑压压的俯一片,宋宓的神色有些恍惚。从她到处给人见礼,到别人处处给她见礼,她用了多久?

有季珩在,她比前世要短了很短的时间,用了两年。

两年时间,就这样物是人非了。

“宋承旨?”见宋宓走神了,谢清晏还算善意的提醒。

宋宓回过神来,神色自若的让众人起,然后熟门熟路的向前走去。

礼部,前世,她也来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离行准备

因为季珩的态度,所以礼部对于宋宓的意思是完全顺从,而宋宓有所询问的时候,礼部尚书便拿上一次过生辰的准则给宋宓,几番探讨下来,无趣极了。狂沙文学网

从礼部拿走了去年准备季珩生辰的全部过程,宋宓就离开了。如今礼部的模样,明摆着是不想帮她,她也懒得让礼部插手,毕竟插手的人越多,贪污的可能就越大。

施施然离开礼部,依旧是谢清晏送宋宓出去的。两个人客气而疏离的走出了礼部,宋宓一只脚踏上了马车,扭头看了谢清晏一眼,几不可闻的说了两个字:

“保重。”

谢清晏神色微变,眼底笑意却浓了几分,低声快速的说道:“你也是。”

宋宓微微颔首,整个子都进入了马车之中。得了宋宓的指令,车夫驱车离去。

谢清晏目送着宋宓马车绝尘而去的影子,神色复杂。

而宋宓在离开礼部之后,开始在心里琢磨这一次的生辰到底让谁来帮助自己才是最好。

礼部只是担了个帮她的空名,具体的事,还是要找可靠的人去帮忙。

杜,姚司正,温隐的丈夫……把自己边可用之人过了一遍之后,宋宓淡声吩咐:“去兵部侍郎府。”

如今边关安定没有战事,兵部是最轻闲的地方,所以宋宓去找为兵部侍郎的容行做事,最是可靠。

而与此同时,兵部侍郎府府门紧闭。

大恒的多数官员都知道,兵部侍郎容行的府邸,是最清冷的权贵府邸。

容侍郎没有娶妻,没有其他的亲人,孑然一也就罢了,而且连通房侍妾都没有,府邸里的下人也是众多府邸之中最少的,清冷的很。

有好心的官员给容行送侍妾或者通房,都被容行以事务繁忙为由给拒绝了。

没有通房,没有侍妾,加上容行曾经高中状元,状元游街的时候不少世家贵女都芳心暗许,成为兵部侍郎之后,容行更是多少世家贵女的梦中郎。

这样的兵部侍郎府,虽然清冷,但是不乏有心思活络想把女儿嫁进来的官员们登门近乎,所以兵部侍郎府宾客倒是众多。

兵部侍郎府里,容行正在收拾东西。府里也没什么婢女,容行也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亲力亲为。

他的东西不算多,兵部侍郎府的管家跟在容行后,不停的碎碎念着,要容行记得带哪些东西。

看着老管家把各种各样的玩意儿都塞到自己的行李之中,容行做出了无奈的表,笑道:“李伯,不用那么麻烦,我这趟去回纥,还是轻车从简的好。”

“回纥那地方穷山恶水的,老奴怎么忍心让大人去受苦……”老管家把容行拿下来的东西又都一一放了回去:“还是带着吧,说不定就有用处。”

这个老管家是容行在边关救下的一个老人,原本有一个孙女,但是孙女在战争之中生了重病,是容行路过寻的大夫。

虽然后来老管家的孙女没能救回来,但是老管家却忠心耿耿的追随着容行,一直到容行开府。

在容行和老管家交谈的时候,宋宓的马车,已经到了兵部侍郎府门口。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真惹不起

看着兵部侍郎府上闭的大门,宋宓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狂沙文学网按理来讲,这个时间点的兵部侍郎府应该是宾来客往的,怎么忽然之间大门闭?

宋宓下了马车,亲自去叩响了兵部侍郎的府门。

是一个陌生的小厮小心翼翼的开了府门,从缝隙之中看了宋宓一眼之后,那小厮迅速的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家大人体不适,这段时间不见客,还请大人原谅。”

“体不适?”宋宓怔了一怔,容行今早朝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忽然之间就体不适了呢?

容行也算是自己的亲信,宋宓觉得于于理,她都要看一眼容行到底病到了什么地步。

和善一笑,宋宓自报家门:“我是翰林承旨,拜见你们家大人,还希望你能帮忙通传一二。”

听见了宋宓的话,那小厮脸上的笑容扯的更明显了,恭敬的说道:“那还请大人稍等一二,小人这就去通传。”

一般来讲,来拜访别人,是要递上拜帖的。再不济也要提前说。宋宓是一时兴起,所以兵部侍郎府有些事耽误,她也不太在意。

那小厮快步跑到了正院,把翰林承旨来拜访的事告诉了老管家。

老管家立刻告诉了容行。

“宋大人过来了?”容行起,下意识想要出去迎接,但是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之后,又默默缩回了脚步,吩咐道:“李伯,你去亲自告诉宋大人,本官在榻之中,实在是不太方便见他。”

听见这般吩咐,老管家倒是很惊讶:“大人,那是宋大人啊。”

往宋大人来的时候,自家大人都是十分殷勤的前去迎接,这一次,怎么一反常态不见人了?

“我知道那是宋大人。”容行平静的扫了老管家一眼,叮嘱道:“若是宋大人问起,李伯你一定要帮我圆过去,而且我此次去回纥之事,一点也不能透露出来。”

“老奴知道了。”容行的态度,就是自己的态度,老管家领命出去了,见到了宋宓,立刻满脸堆笑:

“宋大人能来,兵部侍郎府真是蓬荜生辉。”

“李伯说笑了。”宋宓也是认得容行府上的人,所以自然是认得老管家的,不无关切的说道:“容大人的体怎么样了?怎么会忽然之间就病了?”

“大人是因为太过劳累了。”李伯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现在大人正在卧房之内歇息着,怕是没有办法拜见大人了。”

“无妨。”宋宓笑笑,迈步就要进去:“既然容大人没办法见我,那我进去看看他好了。”

“那个,宋大人!”李伯慌张的拦住了宋宓的去路:“我们家大人在卧房里,衣衫不整,怕是不妥……”

这一句话倒是说的宋宓困惑了:“我与他皆是男子,容大人生病,本官进他卧房探病,有何不妥?”

李伯没有说话,而是神色为难的看着宋宓。

这神色看的宋宓的心思一直百转千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她现在是“男子”没有错,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她宋宓可是个十足的断袖!一个断袖进入了一个容貌俊美的公子卧房里,确实是不妥……

李伯没有说话,是因为他想不出什么“不妥”的理由,但是他没有想到短暂的时间里,宋宓已经想到了那么远。

“既然如此,那就让容大人静养,本官就不打扰了。”宋宓浅笑着告辞,但是却满心郁闷。

李伯没有意识到宋宓想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宋宓能走,他是很开心的,赶紧恭恭敬敬的应下,又恭恭敬敬的把宋宓送走了。

看着宋宓的马车离开,李伯松了一口气,把府门牢牢关上之后,转去了正院。

正院之中,容行正在等待着李伯的消息。

看见李伯的影,容行缓声道:“她走了?”

“宋大人并不好对付,但是不知道今为何,老奴还没想好措辞,他就自行离开了。”李伯虚惊一场,把自己刚才和宋宓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告诉了容行。

李伯只是一个管家而已,他想不到那么多,但是容行能够想到。不过瞬间,他就知道宋宓到底联想到了什么东西所以才没有执意进府的,不由有些好笑。

要真说起来,他还是沾了皇上的光,才能那么巧妙的避开宋宓。

宋宓的马车缓缓的向前驶去,但是有一抹小巧的影却猛然从宋宓附近离开,潜伏在了兵部侍郎府附近。

本来是想请容行帮忙筹办这一次季珩的生辰,但是偏巧赶上了这样的事。把边可用之人都回想了一遍,宋宓咬了咬唇。

既然如此,那就……谢清晏吧。

既然他在礼部,不用白不用。想起谢清晏手下诸多的产业,宋宓相信谢清晏是绝对不会贪污的。给季珩筹办生辰这件事,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至于尴尬不尴尬,只要脸皮够厚,这都不是事。

原本离开的礼部的马车转个了头,又返回了礼部。

听见翰林承旨又回来了,几个正凑在一起悠闲喝茶的礼部官员,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给喷出来。

宋宓不是离开了吗,又返回来做什么?虽然不想看见宋宓,但是这样的事,谁也不会明着说,只好笑意盈盈的迎了出去,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

环视了一圈出来迎接的人,都是一些礼部低级的官员,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人。

“谢侍郎人在哪里?本官有要事相商。”宋宓淡声问道。

礼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其中有一人出列道:“送大人离开不久,谢侍郎就自行离开了,十有**是回侍郎府了。”

在谢清晏成为礼部侍郎后不久,季珩便给谢清晏赏赐了一座府邸,如今正是谢清晏居住的地方。

说起来,那个府邸,宋宓从未去过。

沉吟了片刻,宋宓离开了礼部,向谢清晏的府邸走去。

看见宋宓走了,留在礼部的几个官员,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一个正三品佞臣,他们可是惹不起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他忍不了

在宋宓的吩咐之下,车夫又驱车去了礼部侍郎府。狂沙文学网

结果礼部侍郎府的府门闭的更紧,连个缝隙都没打开,里面的小厮也不管外面等候的人是谁,直接说了一句“侍郎大人在左相府”,然后就再也不吭声了。

那么年轻坐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谢清晏本就是傲气的,加上有左相府撑腰,所以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的给别人吃闭门羹。

想见两位侍郎大人都不得,宋宓平和了心态,索进宫了。生辰这事儿,本来就是给季珩过的,问他的意思最重要,只要皇帝满意了,谁敢说一个不字?

御书房内,季珩平静的听完了宋宓说完了事的始末,然后他波澜不惊的说道:

“所以说,你从朕这里离开之后,去单独拜访了两个男子?”

宋宓:“……”重点不是这个好不好!

但是季珩才不管宋宓想的是什么,反而纠住这个点不放了。他靠近了宋宓,和宋宓咬耳朵道:“你说……朕要怎么惩罚你?”

温的气息吹过耳侧,挠的宋宓心痒,她故作淡定地看了季珩说道,笑道:“要不……微臣自荐枕席,坐实了流言得了。”

听见宋宓的话,季珩哑然失笑。

“想的美,在你没有正式嫁给朕之前,休想觊觎朕的美色。”季珩闪后退了几步,拿出了当年和宋宓相遇时的高冷模样:“离朕远点。”

宋宓哭笑不得:“到底是谁觊觎谁!你也不想想,外面那些流言,到底是谁故意闹出来的动静。”

“是么?”季珩高冷的瞥了宋宓一眼:“那个偷偷告诉朝臣,自己在夜里是用力的那个人,是谁?现在怕是不少朝臣都认为朕……”

说到这里,季珩说不下去了。

看见季珩的模样,宋宓暗自好笑,故意无辜的眨眨眼,追问道:“那些朝臣都认为什么?微臣愚昧,还请皇上指点迷津。”

季珩一张脸憋的通红,高冷的样子彻底装不下去,破功了。瞪了宋宓一眼,季珩不说话。

宋宓笑的前俯后仰,今早吃两顿闭门羹的郁闷之一扫而空。看着这样开怀的宋宓,季珩也忍不住扯唇一笑,有些话脱口而出:

“既然是朕的生辰,有什么事,你和朕商议便是了,不必要和其他的男子商议。”

看这自信,看着威武霸气的模样!

“是吗?”宋宓单手托腮,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季珩,说道:“那英明神武的皇帝,不妨和微臣讨论一下内阁制度?盐铁制度?或者讨论一下运河开凿?”

季珩:“……”

这些,都是季珩的弱势。

前世他本来就讨厌政务,今生虽然勉强当了个勤勤恳恳的天子,但是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制度,他依旧是不想过问,能扔给宋宓的都扔给宋宓了。

知道宋宓是借此发泄自己的不满,季珩还算好脾气的笑了笑:“这些事,有卿cāo)心就够了,朕还是好好批改奏折为好。”

说了那么多话,分散了宋宓不少注意力,她直接把这一趟进宫的目的都忘记了。

和宋宓东扯西扯的说着话,季珩的思绪有些飘。他已经尽力帮助容行遮掩了,希望容行离开的时候能悄无声息,别被阿宓察觉出什么才好……

但是不被宋宓察觉,是不可能的。

和季珩闲谈了那么久,天色已经黑了。宋宓一口拒绝了季珩要留她在宫里的要求,离开宫中回府去了。

宋府书房之内,隐十已经在书房之中等待着宋宓了。

“况怎么样?”宋宓问。

隐十先行了礼,这才回话道:“容大人并没有生病,天色擦黑的时候,属下看见他带着包袱离开了。”说到这里,隐十的面上闪过内疚之色:

“但是容大人的武功与皇上不相上下,属下学艺不精,恐怕容大人发现,所以没敢跟上去。”

“无妨,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挥手示意隐十退下,宋宓的眼底闪过一丝疑虑。容行这么晚带着包袱出去,到底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刻意装病不见她?

这些念头在宋宓心里盘旋着,她却怎么也想不通。

很快宋宓就不用想了。因为季珩生辰真的太难筹备了,她几乎每一天的心思都在上面,连翰林院修书的事都顾不上了。

宴饮哪些官员,设置在哪里,甚至连宫中酒席,都要宋宓亲自去看。

平里礼部也是这样筹备季珩的生辰的?宋宓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因为太过忙碌,她也来不及去细想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同样巧的是,小皇帝也批改完了奏折,同样有休息时间。

难得的闲暇时光,季珩全部用来陪伴宋宓,纵然宋宓有心离开查些别的东西,也被小皇帝弄的不忍心了。

罢了,这是她第一次亲自筹备季珩的生辰,反正就快到了,她这几就且一心一意的筹备季珩的生辰,待到季珩的生辰过去,再提别的事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宋宓更加尽心,同样也更加忙碌。

在宋宓的争取和季珩施压之下,礼部最终是派了谢清晏寸步不离的看着生辰之事。

“谢侍郎,你看看,这灯笼这样挂,可还算妥当?”在一起合作了几天,宋宓一口一个“谢侍郎”,倒是越叫越顺口了。

谢清晏看了一眼,这一次和宋宓一起筹备季珩的生辰,她的脑海中不少新奇的想法让他好奇,但是她对季珩的用心之深也让他心惊。

一方面要故作冷淡,一方面这是他最割舍不下的人,谢清晏每一的心都如同放在油之上烹煎,难过自是不必说。

但是此刻宋宓询问,谢清晏还是扯出了一个谦和的微笑,礼貌的说道:“宋承旨心思细腻,布置都是极好的,并无不妥之处。”

“有谢侍郎这句话,本官就安心了。皇上生辰之事,谢侍郎在礼部,也要多尽心才是。”拉谢清晏过来,本来是给她出筹划策的,但是自打谢清晏过来,基本上没有什么建设的意见,渐渐的,宋宓也懒得问他了。

谢清晏偏过头,难堪的抽动了唇角,兀自苦笑。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应该,但是他忍不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变故突生

宋宓在宫中忙碌季珩生的时候,容行也已经经过边关,抵达了回纥境内。狂沙文学网

现在是盛夏,大恒多地都是雨水丰沛的气候,但是回纥境内,却是干燥且荒芜。

回纥迁移的新址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容行带着十几个季珩的隐卫,拼命的向回纥旧址赶。

这边的气候实在恶劣,容行没有绪,自然没有恐惧焦躁之类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这样的天气,若是拖太久,这些隐卫表面上不说,实际上不一定能受的住。

“容大人,我探了探路,要是赶到回纥旧址,至少还需要一天半的时间。”隐十五是这一次被派出来的,资历最深的隐卫,所以他最先开口道:

“但是我们的粮食只能支撑三天了,万一回纥旧址一片荒芜,找不到补给,我们不一定能活着出回纥境内。”

听见隐十五的话,容行皱眉。这样的况,实在是让人无奈。

他们都知道回纥气候恶劣,所以轻车从简也省吃省喝,但是再多的粮食,也抵不住十几个人的消耗,不过三,他们的粮食就所剩无几。

但是回纥境内别说补给了,就连人烟都难以找寻,其他更是奢望。

沉吟了半晌,容行抬眸,扫了一眼四周。

每一年这个时候,回纥人都是粮食空空如也的时候,也是要出来去大恒边境打秋风的时候。

但是今年格外奇怪,回纥竟然没有人出来打秋风。

回纥境内,连杂草都生的稀稀疏疏,遍地黄沙,风一吹,黄沙漫天飞也就罢了,还会改变地貌,他们想再找到正确的路,难上加难。

也正是因为如此,容行一行人的行路速度非常的慢。

“既然是这样的况,诸位都是血汉子,也不愿无功而返。”平静的开口铺垫了之后,容行淡声道:“依行之见,不如在今一鼓作气去到回纥旧址,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为隐卫,隐卫有自己的骄傲,当然不许自己的任务未完成而半途返回。如此想来,容行的这个提议,倒是成了最好的意见,十几个隐卫纷纷表示同意。

决定之后,容行一行人便开始驭马狂奔。虽然走的潇洒,但是容行眉心紧蹙,他总感觉,有些事,没那么简单……

行了一整天路之后,十几个隐卫都力有不逮。容行也感觉分外疲惫,便吩咐众人拿出粮食补给,一行人下了马,咀嚼着硬邦邦的干粮,偶尔就一口腰间水壶之中的水。

这个时候算是一天之内精神最为放松的时候,有两个隐卫警惕的看着周围,其他的隐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缓解着这几的寂寞。

能成为隐卫者,无一不是在各种苦难之中磨练出来的,因此他们最擅长的,便是苦中作乐。

赶了一天的路,容行没有什么迷茫的心,但是精神上也是疲惫。听见这些隐卫偶尔聊的话,容行目光也柔和了不少,精神上有了轻微的放松。

原本以为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有其他人的。

但是,变故突生。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奇异少女

“小心!”

随着一个隐卫的爆喝,所有的隐卫都警觉的站起了,但是不过瞬间,脚下的黄沙地竟然变成了流沙,让人深深的陷了进去!

容行袖中有轻薄的金叶子飞出,依仗着绝好的轻功,他足尖一点,脱上了真正的黄沙地。

而下面的那些来不及挣脱的隐卫,已经有半个子陷了进去。

季珩的隐卫,断不可能那么无能。

容行眸色中闪过一丝深沉,还未来得及多想,只听后一声凄冷的狼啸。

一个穿着虎皮的少女两条雪白的**骑在那狼的上,上同样裹上了虎皮,但是腰部以下的位置却是未着寸缕。

头上披着长长的浅纱,少女容颜明媚,勾唇一笑,说是人间绝色也不为过。

容行警惕的看着她。

有那些流沙在,这个忽然之间独出现的少女,一定是不简单的。

“俊俏的公子,你在警惕我?”贝齿轻启,那少女盈盈如水的眼眸似笑非笑:“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你怕什么呢?”

少女的穿着,绝对不是大恒人。但是她说出的话,却是标准的大恒话。

容行眯了眯眸,目光冷凝,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少女的举动。

“你们大恒的公子,都长的那么俊俏吗?”少女俏的笑了一声,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了容行一眼,笑道:“你这个公子,本公主要了。”

容行的注意力顿时停留了“本公主”三个字上,但是下一瞬,他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四肢发软而无力。

一定是面前这个女子搞的鬼!

容行咬牙,强行运转体内的内力,想要冲破,祈求恢复力气。

那少女似乎从容行微抖的手臂之中察觉出容行在做什么,不屑的挑了挑眉,从容的下了狼背,踱步到容行面前,然后一巴掌,把容行打晕了过去。

容行:“……”

“真是笨的可。”揉捏着容行白皙似雪的肌肤,那少女笑的欢欣:“连我故意拖延时间让你引你中狼毒都察觉不了,我就喜欢你这么单纯的人。”

后有穿着异族服装的一群人快速赶来,叽里咕噜说着一些大恒人听不懂的话。

那少女冷哼一声,扫了那些陷进流沙的隐卫们一眼,目光十分嫌弃而不屑,同样叽里咕噜说了一段话,然后一把将容行拖了起来,放上了狼背,施施然走了。

后陷入流沙的数十个隐卫无力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是回纥人。但是那个穿着更加异类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人?

竟然那么彪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扛起了容大人一个成年男子……

但是来不及考虑这些东西,因为后赶来的那群回纥人已经一个一个把隐卫给绑住了。

隐卫们在流沙之中,不是没有能力挣脱,而是他们的体像是被控制住了,根本挣脱不了。

被绑住之后能控制自己的体了,但是……绑他们的绳索十分奇怪,根本挣脱不了。

一群狼狈的隐卫们:“……”

第二百五十七章 回纥之内

回纥,游牧民族,虽然草草建了国,但是其国存在与不存在,意义并不算很大。狂沙文学网

原本的可汗被称为了皇帝,可汗的女儿变成了公主,变的也就是个称呼而已,其他什么也没有改变。

“陵罗,父皇听说,你绑回了数十个男子?”回纥可汗浑浊的老眼之中闪过不少兴味:“难不成我儿想坐享齐人之福?”

在游牧民族,可汗与可敦的地位相同,同样,男子和女子的地位也是相同的。男子可以坐拥无数女子,女子同样是可以坐拥无数男子的。

听见这话,那个绑架了容行,被回纥可汗称之为陵罗的俏丽少女撇了撇嘴:“是不是乌尔阙又在父皇面前说道了?”说到乌尔阙三个字,陵罗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屑:

“我就绑了一个男子而已,其他那十几个,都是他的仆从。”

“哪个男子让陵罗那么上心?”老可汗和善的朗声大笑:“你大哥和你二哥都已经成家立业,唯独你还没有可心人,若是喜欢,就留在营帐里,也算有个伴儿。”

“怎么,父皇不再急着把乌尔阙给我了?”陵罗眼中闪过一丝欣悦:“父皇,女儿真的不喜欢乌尔阙……”

“不喜欢就不喜欢,之前不是怕你久久不找可心人,影响传宗接代,所以才想着撮合你和乌尔阙。”老可汗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既然找到了喜欢的,那乌尔阙就算了吧。”

“父皇,你真好!”陵罗公主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抱着老可汗的大腿撒。

有俏的女儿承欢膝下,老可汗的笑容更浓了几分,满是老茧的大手摸了摸陵罗公主长长的秀发:“我的几个儿女,我最满意的就是你了。你喜欢什么,只管提便是。”

这些话都是用回纥语说的。若是有大恒人在此,恐怕除了听了满耳的叽里咕噜,咕噜叽里,什么也听不懂。

但是此刻守在营帐之外的,是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他的神色从含笑到面无表,最后演变成了愤怒。一双鹰眼之中满是鸷和不甘。

“乌尔阙,你要去哪里!”一同当差的回纥人看见这男子阔步离开,赶紧叫了一句。

但是男子头也没回,径直向陵罗公主的营帐走去。

从老可汗的营帐之中走出来,陵罗公主俏的小脸之上满是笑容。

她今年已经十九了,像她这么大的回纥女子,孩子都有了俩,但是她因为一直找不到称心如意的郎君,怎么都不愿意嫁,哪怕有男子愿意委于她,她也懒得看一眼。

直到她那天带着头狼去茫茫四野闲逛,遇见了那个骑着马匹英姿飒爽的清隽男子。

那一个瞬间,陵罗公主只感觉自己沉寂的内心,不可抑制的鲜活了起来。

所以她跟了他两天,做好了所有的布署,只等着他落网。

果然,她成功了。

她陵罗,果然是世间最聪明的女子。

心极好的扬眉一笑,陵罗公主拉着自己的坐骑头狼,快步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陵罗公主

乌尔阙却已经走到了陵罗公主的营帐之中,掀开了营帐,看到了躺在陵罗公主营帐榻上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狂沙文学网

“乌尔阙,你在做什么?”一声平和的声音从后传来,陵罗公主笑意盈盈,似乎对于乌尔阙私闯营帐的事没有任何的介意。

本来有些恼怒的乌尔阙见到陵罗公主俏的笑容,顿时怒气平息了很多,克制着自己别吓坏了陵罗,乌尔阙勉强没有吼出来:

“我来看看公主有没有回营帐,还有,这个男人应该怎么处置?”

向营帐之内走了几步,陵罗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乌尔阙看向榻之上的视线,微笑道:“这既然是本公主抓回来的人,本公主自然会处理。你今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公主!”乌尔阙的脸色沉了很多:“他一个男子,怎么能居住在公主营帐?”

“怎么,本公主营帐出入几个男子,还有人敢说三道四不成?”原本笑意盈盈的陵罗公主神色一冷,爆发了为公主的威严。

这就是陵罗公主的聪颖之处。该温和的时候,会用最温和的手段解决事,该强硬的时候,一点也不会退让分毫。

在回纥,地位高的女子养几个男子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何况陵罗公主还是已经去世的可敦的唯一女儿,因为这个份,可汗都对这个女儿分外疼一些。

“不敢。”乌尔阙的鹰眼之中闪过一丝屈辱,他后退了一步说道:“没人敢说三道四,我乌尔阙就是想问公主,要拿这个男子怎么办,要拿我怎么办?”

“这个男子会成为本公主的驸马。”陵罗公主直截了当说了这一句话,然后歪着脑袋,很是无辜的看着乌尔阙:“至于你……好好做你的事不就好了么?父皇那么器重你,相信你会越来越好的。”

“公主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乌尔阙可不是那种对女子怜香惜玉的男子,向前一步,伸手就要抓陵罗公主:“若是公主不肯承认,不如我把事坐实了再说!”

陵罗公主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马背上长大的女子不会弱到哪里去。她敏捷的躲过了乌尔阙的袭击,脸上却是很是惊恐表,拼命地向后退,瑟瑟道:“乌尔阙,你想做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乌尔阙冷笑一声:“那等会我会让公主明白的!”

一个轻盈的转,陵罗公主把自己扭向了营帐出口的方向,一面快速的跑出了营帐,一面施用了狼毒,口中却胆怯的叫喊道:“来人啊!乌尔阙疯了!”

这样说着,陵罗公主眼中划过一丝冷意。真当她是好欺负的不成?私闯她营帐,意非礼她,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会讨回来!她陵罗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这边有陵罗公主的营帐,回纥人本来就关注一些,如今听见陵罗公主弱的声音,一群人更是努力的朝这边跑。

听见了脚步声,陵罗公主掀开了自己的营帐,看着里面中了狼毒动弹不得的乌尔阙,颤抖的说道:“你……你不要过来!”

乌尔阙咬了咬牙,想扑过去,但是奈何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感受到前来救援的人已经近在咫尺,陵罗公主迅速解了营帐之中的狼毒,一脚跌坐在了地上,晶莹的眼泪在一双水盈盈的眸中似落非落:“救命啊!”

忽然之间恢复了力气,乌尔阙发狠了向前冲,结果就被赶来的人准确地看到了乌尔阙“冒犯”陵罗公主,陵罗公主吓的瑟瑟发抖梨花带雨的一幕。

“乌尔阙,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领头的回纥人立刻把乌尔阙控制住,吩咐另外的人:“去把这件事告诉老可汗!”

见乌尔阙被抓住,陵罗公主这才“强自忍着内心的害怕”,傲骨铮铮的站起,虽然吓的浑颤抖,但是还是坚强的直视着乌尔阙,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乌尔阙!父皇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闻言,不少回纥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乌尔阙,眼中写满了不屑。回纥注重武力不错,但是大老爷们仗着自己力气大欺负女子,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听见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受到了乌尔阙的冒犯,老可汗赶紧过来,正巧听见了陵罗公主的话,只感觉怒火一阵翻涌。

快步走到乌尔阙面前,狠狠打了乌尔阙一巴掌,老可汗咆哮:“乌尔阙,你果然是胆肥了!竟然敢冒犯陵罗!”

看见老可汗为自己出头,陵罗公主泪水涟涟的拉住老可汗的衣袖,“强忍”着委屈为乌尔阙“求”:“父皇,都是女儿不好,不该留男子在营帐,结果激怒了乌尔阙,都是女儿的错……”

看见陵罗公主的模样,听见陵罗公主的话,老可汗原本的三分怒气也变成了七分,他又狠狠扇了乌尔阙一巴掌,恨声道:

“陵罗,你就是太善良!你是公主,营帐里有没有男子,关他什么事?怪父皇眼瞎,竟然还想过把他配给你!”

听见老可汗的话,陵罗公主委屈的捂脸,松开了拉着老可汗衣袖的手,低低的啜泣。

任谁看,都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回纥的男子本来都充满血,如今有那么媚的女子梨花带雨的哭泣,谁都有英雄冲动,一个个双目充血,恨不得亲自帮陵罗公主报仇。

乌尔阙鹰眼之中闪过一丝自责,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差一点伤了自己心上的女子……

想到这里,乌尔阙狠厉的看向营帐之内。

他为什么会莽撞?不还是因为营帐之中的那个男子!若是那个男子死了,一切事都会没有了!

陵罗会回心转意,若是陵罗中意了他,老可汗也会原谅他的……

这样想着,乌尔阙奋力挣脱了后两个回纥人的钳制,向营帐之中冲去。

乌尔阙本来就是回纥有名的勇士,他拼命地挣扎,自然是拉不住的。

外面叽里咕噜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容行早已经被吵醒了,但是奈何上疲软,依旧动弹不得。

正在思考如何脱,他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句尖声的回纥语,下一瞬猛然转变成了大恒语:

“小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省人事

“小心!”

大恒皇宫之中,谢清晏目光一变,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狂沙文学网

下一瞬,一阵疾风擦肩而过,谢清晏只来得及捕捉到玄色衣角,再抬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季珩双手揽着宋宓的场景。

手掌几不可见的紧紧攥住,谢清晏默默的后退到偏僻的地方,仿佛对刚才那一幕视若无睹。

“你在搞什么?”季珩的声音之中明显染上了些许怒火:“这样的事,让宫人来做便好,你何必亲力亲为!”

方才宋宓是自己爬上了木梯,亲自去挂灯笼,但是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了下来。

若不是季珩接的及时,恐怕她此刻已经摔了个四脚朝天。

宋宓自知理亏,有些讨好的朝季珩笑了笑,半是撒半是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能多为你做一些事便多为你做一些,不太想假他人之手。我知道错啦……”

虽然宋宓的认错态度一点也不诚恳,一看就是敷衍,但是季珩还是缓和了神色:“下一次这种危险的事,你交给别人做就好。”

“我知道了。”宋宓无辜地笑,挣脱了季珩的怀抱:“还有很多事没有做,我就先行离开了。”

“一点也不让朕省心。”季珩叹了一口气:“行了,你去吧。让隐十看点着,万一真的有什么危险,也来得及应变。”

点头表示答应,宋宓转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但是心神却是有些不宁。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就闪神了……

回纥。

乌尔阙已经冲进了营帐之中,后的回纥人虽然追赶,但是并来不及。而容行此刻躺在榻之上,一丝力气也无。

若是任由乌尔阙过来给容行一击,按照乌尔阙的力气,容行就算不死也要半残。

电光火石之间,陵罗公主忽然之间在营帐之中放了狼毒,乌尔阙以及追进去的几个回纥勇士都被这狼毒毒的浑疲软。

见状,老可汗神色不明的看了陵罗公主一眼。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陵罗公主诚恳的请罪道:“事态紧急,孩儿私自下手,还请父皇责罚!”

想起陵罗公主难得对一个男子那么上心,少年冲动总归是可以原谅,老可汗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先让人把乌尔阙给绑起来,然后你再解他的狼毒。”

面对老可汗的态度,陵罗公主甜甜的笑了:“多谢父皇的体谅!女儿死您了!”

女儿如此俏可,老可汗的神也软和了几分:“成了,父皇就不打扰你了,乌尔阙父皇就带走了!”

恭敬的送走老可汗一行人之后,陵罗公主进了帐篷,结果一眼就对上了容行毫无感波澜不惊的目光。

朝着容行甜甜一笑,陵罗公主看起来没有任何的攻击,似乎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弱女子:

“你醒了?”

这一句话,说的是大恒话,容行自然是能听懂。

淡漠的环视了周围营帐一圈,容行哑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回纥。”陵罗公主盈盈一笑:“你晕过去了,所以本公主把你带了回来。”

到底是怎么晕的,又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容行心知肚明。他平淡地扫了陵罗公主一眼,问道:“在下与公主素昧平生,敢问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回纥本来就民风开放,听见容行这样说,陵罗公主也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温柔的看着容行,浅笑道:

“本公主想让你做驸马,不知道公子意下如何?”

陵罗公主本来就是绝色,这样的一个女子,含脉脉的看着,任是谁,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

但是容行从来不懂得何为怜香惜玉的想法,他只是冷漠而冰冷问道:“敢问姑娘,可知道我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如何?可有家室?”

陵罗公主沉默。这些东西,她确实都不知道,她只是一见钟,所以非他不可。

知道陵罗公主都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容行毫不犹豫的暴露自己冷漠的一面:“既然如此,姑娘为何还要让在下做驸马?好男儿多的是,不缺我这一个。”

“可是让我一眼动心,只你一个人而已。”陵罗公主可不会被容行这些小问题给绊住了脚步,她浅笑着说道:

“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从此以后,本公主便以驸马称呼你,不知道你家住何方,从此以后,回纥就是你的家,至于如何,后相处之后,本公主自然能知道,而你的家室,就是我。”

容行:“……”

容行偏了偏头,不去看陵罗公主的眸色,在心底盘算着怎么样才更容易脱。

“驸马,你是在想怎么离开吗?”陵罗公主挑唇一笑,端的是妩媚妖娆:“为了显示驸马的特殊,我给驸马下的狼毒,可是独一无二的。若没有了我,这毒就永远解不了。”

容行没有说话。

看见容行这个模样,陵罗公主一点也不恼,反而笑了:“不愧是本公主看上的人,就是那么有血。”

“那如果我忽然之间请求公主饶了我呢?”为了更了解陵罗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容行开口问道。

陵罗公主笑的更加妩媚:“当然是我看上的人,果然能屈能伸。”

无论怎么样,喜欢上一个人,看什么都是好的,都是百看不厌的。

知道和陵罗公主没有办法正常交流,容行保存体力,不再说话。

对此,陵罗公主倒是淡定的很,她很关切的问道:“驸马,已经快一整天了,你饿不饿,渴不渴?回纥的食物和大恒略有不同,你要不要吃上一些?”

“不要叫我驸马。”

“驸马,”陵罗公主坚持不懈:“你现在觉得别扭,等到听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听见陵罗公主这样说,容行也懒得抗争。算了,怎么叫怎么叫,思考脱之法,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驸马,你若是不愿意吃东西,那休息休息可好?”陵罗公主笑盈盈的看着容行:“我发现你睡着的模样,远比你醒着要可。”

容行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香气,随后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百六十章 宋宓是谁

回纥民风豪放,贞洁什么的在众人眼中都不算什么。狂沙文学网

如此俊的男子在面前,能看也能吃,陵罗公主又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不会客气。

牢牢的封住了自己营帐的门,陵罗公主默默为容行解了狼毒。若是要行那种事,浑软绵绵使不上力气,可不是什么好事。

陵罗公主上不过上下两件虎皮而已,倒是容行穿的是大恒人的衣服,里里外外好几层。

向前走了几步,坐在榻之上,陵罗公主开始剥容行的衣衫。

大恒衣衫繁杂,盘扣装饰不胜其烦,虽然容行的衣衫从简,但是对于穿衣简单粗暴的陵罗公主来讲,这样脱衣服,也实在是急人了一些。

咬了咬贝齿,和容行衣服抗争的陵罗公主眼中闪过一丝火气,用力就要去撕容行的衣物。

结果手上还没有用力,忽然之间被容行的手钳制住,下一瞬,容行迅速点了陵罗公主的哑,又点了其他几个位,霎时间,陵罗公主便动弹不得了。

没有想到事有这样的变故,陵罗公主瞪着容行,目光凶狠。不过那水眸盈盈,虽然是凶狠,却没有多少力度。

试探了一番,见陵罗公主真的动弹不得了,容行这才松了一口气,思考自己的脱之法。

这里他不太熟悉,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若是只有他一个人就罢了,他可以胁迫着陵罗公主出去,但是还有十几个隐卫被困在这里,束手束脚。

“唰”

一道犀利的风声闪过,容行下意识躲避,然后就看见动弹不得的陵罗公主已经退开了几步,唇角微勾,嘲讽地看着他。

“本公主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被迷晕。”

“托公主的福,能自由行动的感觉很好。”容行亦是平静的说着。

“那你就失算了。”陵罗唇边笑意逐渐变浓,未来得及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容行倒了下去。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陵罗公主扬手又撒了一把毒,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把容行再次扛到自己的榻之上,陵罗公主泄愤般用如玉的手指戳了戳容行的脸:

“哼,真以为本公主蠢到了那种地步不成?不过你倒也是聪明,这一次试探,颇合本公主心意,你这个驸马,算是跑不掉了。”

不知道容行是不是听见了陵罗公主的话,锋眉忍不住皱了起来。

“啪”的一声拍到容行的眉心,清脆的一声响之后,陵罗公主冷哼道:“皱什么眉?本公主配你,还委屈了你不成?”

那一巴掌显然拍的不轻,陵罗公主抬起手,就见容行白皙的额心起了五个红红的指印。

原本的好颜色结果被这样损毁,刚才还在说着狠话的陵罗公主顿时温柔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略显粗鲁的揉了揉容行的眉心,口中的话却是一点也没温柔:

“活该,让你抗议,打一巴掌都是轻的。”

有了刚才的闹剧,陵罗公主也没什么胡闹或者做些其他什么事的心思了,索坐起了,中指和拇指捏起脖子上径直小巧的骨笛,熟门熟路的摁住了骨笛上了某个孔,然后用力一吹。

吹完之后,陵罗公主起,把自己刚才封紧了的营帐又复打开,帘帐之外,有一个精瘦的男子站在了门口。

示意那男子进来,陵罗公主低声问道:“哈莫,本公主让你查的东西,你查的怎么样了?”

凭借眼角余光,那个男子自然是看见了陵罗公主榻之上躺着的有人,但是他低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了样子,道:

“此人的份已经查明,姓容名行,并无字号,是大恒的兵部侍郎,只是为何会出现在回纥境内,却是一个未知。”

说到这里,叫哈莫的男子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请罪道:“属下无能,没能查到公主想要的全部事。”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些事,已经很不错了。”陵罗公主宽宏一笑,亲自上前将哈莫扶了起来:

“不过,还有未知处,说明还不够完美,本公主希望下一次,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为和大王子二王子争夺太子之位的公主,陵罗公主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害。恩威并施的手段,她运用的炉火纯青。

哈莫连连称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说道:“公主,属下在拿到消息的时候,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大恒的皇帝,快要过生辰了。如今大恒王朝上下都在忙碌这件事。”

“哦,想必很闹吧。”若是平常时候,陵罗公主必然想去大恒看一看,但是现在正处于争夺储位的黄金时刻,陵罗公主克制住了**,平静的说道:

“无妨,以后父皇的寿诞,不会比大恒差。”

“这个是自然。”

再无话可说,哈莫识趣的退下了。

公主营帐在此,周围的人都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因此四周皆是静悄悄的。

陵罗公主老神在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宋宓,等我……”

寂静的夜,忽然被容行一声几不可闻的呓语打破平静。

陵罗公主原本缥缈的目光瞬间凌厉起来,她猛的扭过头去,狠狠的盯着榻之上的容行,属于公主的威势一览无余:“宋宓是谁?!”

但是榻之上,真正已经陷入昏迷的容行,给不了陵罗公主想要的答案。

用力捏住了营帐之中木椅的虎皮椅靠,只听啪啦一声,原本结实的椅靠就那样裂开了。

陵罗公主无声的收回了手,神色在摇曳的烛光之下变的晦暗不明。

“哈莫,去调查,大恒可有宋宓此人?是男是女,是胖是瘦?找人把这个姓宋的模样给我画下来!”

随着陵罗公主话落,营帐之外,似乎有人领命离去。

宋宓这个名字,可男也可女,陵罗公主在回纥,对于大恒的名字更加不熟悉,但是能从一个男子口中这般呓语出一个人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用去多想,那个答案呼之出。

陵罗公主不是蠢人,也不是那种为了就能蒙蔽自己双眼骗自己的女人。心念流转之间想清楚了这些东西,陵罗公主的神色更沉了几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正眼去看

大恒皇宫之中,前朝的某个偏里,宋宓睡的十分安稳。狂沙文学网这段时间几乎不停歇的忙碌着,所以格外劳累,也睡的格外沉。

偏的大门无风自动,一道人影从中闪了进来,走到宋宓的榻之前,抚了抚宋宓的紧蹙的眉心,那人温柔地低笑一声,翻上了榻,睡到了宋宓旁。

以他的生辰拖延住宋宓,显然是一件很明智的事,因为宋宓这几天真的无心cāo)心别的事。

虽然他心疼宋宓劳累,但是见她为了自己奔忙,心底也是欢喜的。

想到这里,季珩眉心染上一抹郁色。容行已经离开好几天了,不仅是他,连隐卫都没有传递消息过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天光大亮。

宋宓迷迷糊糊之间醒了过来,正要美美的伸一个懒腰,结果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迷蒙之间眨眨眼,看见侧的一张俊脸,宋宓的迷糊顿时被吓跑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早在宋宓醒来的时候,季珩就已经醒了,听见宋宓的话,他挑了挑眉:“此处是皇宫,是朕的地盘,朕为何不可在这里?”

说到这里,季珩就有些气闷。他昨夜好心邀请宋宓和他一起去寝宫,但是宋宓却以现在龙阳流言传的太厉害为理由,**地毫不留地拒绝了他!

所以才有了小皇帝夜爬臣子榻的一幕。

事已经发生了,宋宓也懒得和季珩费口舌计较,索不说话了。

回纥。

陵罗公主站在榻前,冷冷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容行,语气不怎么好:

“本公主倒是没有想到,你的那些仆从那么有本事,十几个人,一夜之间,竟然逃跑了,毫无踪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

不得不讲,这位回纥公主虽然是回纥人,但是大恒的语言说的真流利,连遣词造句都有点水准,而不是只会说一些简单的大白话。

听得此言,容行心底没有什么感觉。要知道此次来回纥,可是为了宋宓,宋宓可是季珩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能随他一同来回纥的隐卫,当然不可能是庸手。

看容行毫无波澜的模样,陵罗公主有些不悦的蹙眉,直截了当的问道:“本公主问你,宋宓是谁?”

容行没有绪,所以陵罗公主问话的时候,他也没什么绪能让陵罗公主查探,而是平静的说道:

“你从哪里找的一个人来试探我?我并不认识此人。”

“不认识?”陵罗公主冷哼一声,她可不信这种鬼话:“昨夜本公主从你口中亲耳听到的,怎么可能有错?要知道,本公主的大恒话,不比那些大恒人差!”

“你听错了。”听见陵罗公主的话,容行眉心微动。他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呓语吗?那这可不是个什么好习惯。

陵罗公主一直在观察容行的神色,见容行细微的动静,她心里立刻就有了几分猜测。

冷冷一笑,陵罗公主笑的妖冶:

“你在期望那些仆从救你,还是在期望自救?若是我把你带走了,你说,那些人,会不会扑了一个空?”

闻得此言,容行转眸,第一次正眼看向陵罗公主。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同寿礼

“你很聪明。”容行说了四个字。

陵罗公主浅笑:“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蠢。”

“……”容行不再说话。

营帐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有一个小小的字团从外面飞了进来。

陵罗公主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这个字团,打开一看,神色冷了几分。

扭头看向容行,陵罗公主冷哼道:“宋宓,大桓翰林承旨,年二十,好龙阳。本公主虽然不知道翰林承旨是个什么官,但是正三品的官员,你会不认识?”

听见陵罗公主那么快就查出了宋宓的底细,容行对陵罗公主手下的消息网有了判断。难怪前一世回纥可以倾覆大恒,就单以这样的报手段,何愁找不到大恒的破绽?

“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陵罗公主的绪缓和下来,淡淡地说道:“哪怕你也是喜欢男子的,本公主也会帮你改变的。”

容行依旧不说话。

“来人!”陵罗公主换上了回纥语:“为公主和驸马收拾东西!”

立刻有几个回纥女子小心翼翼的进来,恭敬的问道:“公主,收拾什么东西?”

“收拾去大恒的包袱行李。”陵罗公主叮嘱了这几个回纥女子几句,然后转离开了营帐。

因为陵罗公主几个人说话用的是回纥语言,容行是压根听不懂的。而看到了这几个回纥女子的动静,容行对于陵罗公主的想法有了几分猜测。

平静的躺了下去,兵来将挡,反正他是个没绪的人,也不怕也不畏,只要他能抓住逃离的机会便好。

陵罗公主去了老可汗的营帐之中。她临时起意要带着容行去大恒给大恒的那个皇帝祝寿,但是这样的事,至少要得老可汗的同意。

而且她需要布置一些东西,又恐怕容行那些仆从会趁机来救人,只能抓紧时间去做。

老可汗是最宠陵罗公主的,如今一听陵罗公主的想法,连细想都没细想,直接同意了。

给老可汗上了关于大王子和二王子的眼药,陵罗公主这才回到了营帐之中。她的动作极快,不过一个上午,就准备完毕,带着被完全控制住的容行朝大恒行路。

陵罗公主走的是回纥开辟出来的侵犯大恒边境的军路,加上有军队护卫,陵罗公主很放心。

大恒皇宫之中,距离季珩的生辰,不过三天有余。宫中大部分都已经筹备完毕,剩下的不少精细活,都是宋宓自己做的。

转眼之间,三天过去。

六月十三,大恒皇帝季珩的二十二岁生辰,无人敢小视这位上位四年的年轻皇帝,同样的,对于他的寿辰,大臣们都是绞尽脑汁的去讨好。

“啧啧啧,鸿胪寺卿还真是有钱,竟然送来一支千年人参,如今宫中年份最长的,也就八百年吧?”

“还有这工部尚书,平里不显山不漏水,竟然送来了一份八仙祝寿图,这一幅图,至少也要一万两银子吧?”

乐启公公和内务府把这些生辰礼统统放置进季珩独自的小金库,宋宓就坐在季珩的小金库所在的地方,一点点地清点,还嘀咕个不停,甚至已经把那些贪污较多的官员名单都是列出来了。

季珩就站在宋宓边不远处,浅笑着看着宋宓折腾。

“我的天呐!这株玉树可真是好看,看这通体剔透毫无瑕疵的模样,没个三万两,根本拿不下。”

季珩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喜欢,宴会过后,朕派人赏赐给你罢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宋宓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今才算见识到你到底多有钱,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看的差不多就出来吧。”自己的小金库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季珩心里也是有数的,感觉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是会被掏空的。

“行行行,又不是全要,那么小气做什么。”宋宓嫌弃地挥了挥手:“忙碌了那么多天,难得偷个闲,我一定要好好看看。”

季珩默默离开了。

等到宋宓看的差不多,去到宫宴上的时候,大臣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宋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坐了下去。

“承旨大人。”立刻就有人看不惯了:“这宫宴按理说是大人负责,为何大人姗姗来迟?”

宋宓捂住了肚子,面露难色:“别说了,这几太忙碌,结果着了凉,肚子不舒服,所以才来那么晚。”

“行了行了。”有人打断了这个人的话:“你在说别人的时候也不看看你们兵部,容侍郎怎么没有来?”

这句话一落,周围的几个六部的人顿时回过神来。眼看着宫宴就要开始了,怎么兵部侍郎容行容大人还没有来呢?

说话谈笑之间,生辰宴就开始了。

歌舞俱上,这几年因为有宋宓在侧,季珩对于女子的恐惧淡了很多,所以宴会之上也有舞女,宫女。

觥筹交错,君臣其乐融融。祝寿的话源源不断的从文武百官口中说出,季珩一直是浅笑着的,可以看出,他的心不错。

直到乐启公公有些不安地向季珩耳语了一番。季珩的神色顿时冷了不少,将手中的酒杯转了一个圈,季珩低声吩咐道:“。”

乐启公公得了令,快步下去了。随后,一声通传之声划破长空。

“回纥国陵罗公主前来祝寿!”

话音刚落,原本嘈杂又欢乐的宴会忽然之间就静了一静。

数息之后,一个穿着浅紫色罗纱,穿着比较露的女子眉眼带媚,朱唇微启,粉面含,施施然走了进来。

绕是大恒的民俗也很是开放,比之回纥,也差了一筹。不少定力差的朝臣就那般直勾勾地盯着陵罗公主,简直错不开眼睛。

感受到这些不加掩饰的目光,陵罗公主骄傲的勾了勾唇,傲然道:“难到大恒无美人吗?诸位这般盯着本公主。还是说,大恒的待客之道,便是如此?”

一句话落,不少朝臣顿时变了脸色,那些直勾勾看着陵罗公主的人,更是肠子都悔青了。

冷冷的扫了陵罗公主一眼,季珩收回目光,看也懒得再多看一眼:“大恒并非无美人,而是文武百官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穿着暴露的女子,多打量几眼罢了。”

被这般讽刺,陵罗公主咬了咬牙,露出了一个略带讽刺的笑容:“本公主这一次,可给大恒皇帝带来了不一样的寿礼。”

第二百六十三章 竟是女子

“哦,是么?”季珩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他定了定心神,冷声道:“那朕倒是想知道,回纥送了什么贺礼?”

陵罗公主的笑容诡异了几分:“来人!”

话落,几个回纥人抬着一个非常大的箱子走了进来,放置到了大之中。狂沙文学网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个箱子吸引过去。

拍了拍掌,陵罗公主向前一步,明媚的说道:“不过,这个贺礼,暂时还是不要打开,本公主愿意跳上一舞为诸位助兴,不知大恒皇帝可否许?”

以目光示意隐卫盯着陵罗公主,季珩大气一笑:“既然回纥公主愿意,朕自然不会拒绝公主好意。”

从衣袖之中拿出一朵含苞放的,浅红色的花骨朵,陵罗公主又笑:“本公主还有一个冒昧问题。不知道,哪位是翰林承旨宋大人?”

坐在众位大臣之中的宋宓听见这个问话,微微一愣之后,低声道:“本官便是。”

“是么。”陵罗公主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扭头向后说了一句什么,后有回纥的乐师,开始了演奏。

回纥舞蹈粗犷明快,一曲乐曲更是明快。回纥公主拿着那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在大之中舞了一圈之后,在宋宓前停了下来。

宋宓亦是紧紧的盯着陵罗公主,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陵罗公主手上那朵浅红色的花在宋宓面前晃了一圈之后,竟然徐徐开放了。但是这一次,确实陵罗公主变了脸色。

她神色猛然变的犀利起来,将那朵已经盛开的花抛在了宋宓面前的案几之上,然后她绕到那箱子之前,掀开了箱子的盖子。

虽然坐在上首,但是季珩眼力极好,不过瞬间,就看到了陵罗公主抬进来的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心中猛然一跳,脸色微变。

不少距离远的朝臣伸长了脖子去看,看到了那箱子之中装的是什么之后,脸色惨白。

兵部侍郎容行!怎么会在箱子之中?而且看况,他还在昏迷着!

宋宓自然是看清楚了况,这宴会既然是她主持的,这种况也不能不发声,因而问道:“不知陵罗公主,这是何意?”

“听闻大恒最重人才,所以本公主就把你们险些跑走的人才给送了回来。”陵罗公主似乎混不在意的浅笑:“本公主倒是想问问,好好的一个大恒人,跑到我们回纥去做什么?”

“放肆!”宋宓冷冷开口:“怕不是公主故意绑了我朝官员,然后嫁祸污蔑吧!”

“这可是本公主在回纥境内抓住的人。”陵罗公主挑衅般扫了宋宓一眼,冷笑:“宋大人何必着急,本公主还没有说关于你的事呢!”

“若不是这一次巧合,本公主竟然不知道,大恒的正三品官员宋宓,竟然是个女的?”陵罗公主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宋宓的心猛然缩紧,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了拳,但是她强自镇定,用更加冰冷的语气说道:“本官是个男子,陵罗公主怕是眼神不太好使吧?”

“当然不是靠眼神判断的。”陵罗公主笑的妖冶:“这一切,是我回纥的漠岭花分辨出来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接受验身

一听见“漠岭花”三个字,宋宓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自己面前的那朵盛开的浅粉色花朵上。狂沙文学网

那浅粉色的花朵开的那么好看,层层叠叠的样子,甚是艳丽,就这样一朵花,能判断出男女别?

似乎是看出了宋宓的困惑,陵罗公主笑的更加明艳:“这漠岭花是我回纥大漠独有的花,女子上会散发出一种特别的味道,这种花能够辨认出来,因而有女子经过时,就会开放。”

原来是这样的。听到陵罗公主的解释,宋宓忽然之间淡定下来,但是面色却有些激动,像是男子受到屈辱时的模样:

“所以在本官这里开放,陵罗公主就断定本官是女子?”宋宓极其不屑地扫了面前的漠岭花:“就一朵花而已,人都有出错的时候,花怎么不能?而且,这花万一是因为公主之故开放呢?”

“不可能因我之故。”陵罗公主反驳:“来到大恒之前,本公主泡过药水,那种药水可以隔离。”

“既然公主可以隔离,为什么不能在其中做手脚呢?”宋宓的神色更平静:

“仅凭一朵花,就能判断别?这样的无稽之谈,还望公主不要说了。这一次公主是客,本官不和公主计较,若是公主再说,本官就不一定有那么好的气量了。”

季珩坐在上首,沉默不语。

陵罗公主扫了大之中的满朝文武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出一言,不由有些愣住了。

她这一次确实做好了算计宋宓的准备,那花朵被她提前做了手脚,只要经过宋宓边,她用衣袖之中的某种药物,能够使得漠岭花开花,然后借此去羞辱宋宓没有男子气,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漠岭花竟然自己开了花!

说明宋宓就是个女子!得到了这个结论,她也愕然,随即就是欣喜。简直是天助她也!

宋宓既然成为正三品的官员,肯定是有不少政敌的,若是有政敌在其中添油加醋一二,说不定就可以狠狠教训宋宓一顿。

在陵罗公主看来,女子为官没什么,因为回纥男女地位平等,不过宋宓隐瞒不报,这算是欺君之罪。

这就是陵罗公主为回纥公主的不明白之处。在大恒,若是女扮男装为官,不仅是欺君之罪,更是直接断绝了官途,更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一个官员,做到了正三品,竟然满朝文武无人发现是女郎?

所以,不管宋宓到底是不是女子,这件事都要等陵罗公主离开之后再做定论。

眼见没有人说话,陵罗公主准备再拿出后昏迷的容行滋事,却听到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左相清了清嗓子,忽然之间开了口:

“既然宋大人雌雄莫辨,这样下去,也平白让他人看了笑话,不如……宋大人接受验,也平息在座诸位内心的疑惑,如何?”

这句话落,季珩犀利的目光就落到了左相上。眼见着陵罗公主就要放弃在这件事上纠结了,左相这样插一嘴,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未免苛刻

虽然左相这些时日在朝堂比较沉寂,但是清党势力由在,一听到左相出言,所有清党的人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应和起来。

“相爷所言有理,为了我大桓国威,宋大人验身是可取的做法。”

“宋大人身上虽然没有什么女子脂粉气,但是却是长的太过精致,能有此一试,也算解我们的困惑。”

听着这些人一步一步要把自己逼向深渊,宋宓神色渐冷。但是未等她说话,就听见有人起身反驳道:

“在回纥面前验身我朝官员,诸位大臣,莫不是早就已经外通回纥了吧?”

“就是,我翰林院学子日夜与大人相处,难道连大人性别也分辨不出来吗?”

“宋大人是我翰林承旨,敢欺辱宋大人者,我翰林院绝不避让!”

翰林院的学子们亦是字字铿锵的反驳,不加掩饰的维护,让宋宓心底暖意融融。

她为官到现在,最大的收获,莫过于翰林院那群官员。

眼看着两边的人因为宋宓验身的事情杠上了,陵罗公主静静的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好戏。

回纥的官员果然不比大恒,就看看这些大臣之间的言语交锋,她虽然自恃大恒话学的很好,但是很多背后隐藏的意思,她还是有些听不懂。

不过苗头和趋势她还是能看出来的,眼看着似乎是支持宋宓的那一党即将胜利了,陵罗公主扬声道:

“本公主一直敬佩大恒,但是没想到,大恒人,竟然都是没有胆子的人?验个身,又不会掉一块肉。”

才结束一场辩驳的温隐又复站起身,傲然道:“公主身在回纥,自然不懂我大恒的细致礼仪。当众验身,无异于公主**全身在街上走。”

双方又是争执不下。宋宓看着朝中争辩不休的人,此时此刻,已经不是关于她验身不验身的事情了,今日这一场闹腾,把朝中积攒多日的矛盾都给暴露了出来。

下意识和季珩对视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沉。宋宓移开视线,心思百转。今日验身之事,她到底该如何,才能躲过?

眼看朝中状况越来越混乱,季珩狠狠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冷呵道:“都住口!”

在位几年,季珩虽然行事依旧不得臣心,但是威严还是深入每一个人心中,因此他一开口,所有的人都闭了嘴。

“此乃大恒国事。”季珩抬眼,冷淡地扫过陵罗公主,眼中威严之意明显:“公主风尘仆仆,想必是累了,不如下去歇息。”

这已经是季珩所能说出的,最客气的话。

陵罗公主自然是听出了季珩的意思,强龙不压地头蛇,她正斟酌着要下去的时候,忽然又听左相开口道:

“公主还不能走。关于公主送来的贺礼,为何是我朝兵部侍郎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这已经是第二次,左相忤逆了季珩的意思。不去看季珩的眼色,左相已经豁上去了。

季珩何尝不知容行那也是一个大麻烦?但是若是当着他国的面揭穿了阿宓的身份,接下来就更难办。

空气都似乎冷凝了下来,所有人都识趣的不说话。

谢清晏忽然之间起身,开口道:“当众验身,未免苛刻。不如,宋大人去后殿单独验身,再由几个官员在侧观看,如何?”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可否赏光

闻言,宋宓抬眸,深深地看着谢清晏。狂沙文学网不得不讲,今生因为轨迹的改变,谢清晏渐渐变的她都无法看透了。就比如他方才那句话

到底是在帮她,还是要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感受到宋宓的视线,谢清晏亦是转过头,向宋宓抱以浅淡一笑,然后……悄悄的冲着宋宓眨了眨眼。

自从双方疏离之后,难得见到这样的谢清晏,但是宋宓却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韶之这是在向她表明态度,别这件事上,他会帮自己的。

不着痕迹地和季珩对视一眼,宋宓冷静地开口:“既然谢侍郎这样说,这样也可。不过,到底谁跟随本官一起去?”

“既然是我提出,那么我亲自去,想必也不是问题。”静默了片刻,谢清晏开口。

给一个正三品的官员验,这种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真是验出了不该验的东西,都是要受牵连的。所以谢清晏开口之后,这些官场的老油条,无一人愿意开口。

扫了在场的官员一眼,左相正起,却被谢清晏含笑拉住了。左相又复坐下,狐疑地看了谢清晏一眼。

“外祖,尽管放心。”谢清晏诚恳地看向左相:“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外孙绝对会实话实话。清党有我一人就已经够惹眼了,今已经激怒了皇上,还是低调些好。”

听见这话,左相直直的盯着谢清晏看了许久,才开口笑道:“韶之长大了,既然如此,外祖,信你。”

左相和谢清晏之间的窃窃私语无人听得,大之中,沉寂的近乎凝固了。陵罗公主知道自己还有后续的事没有做,现在也不宜出言,所以就静静的看着闹。

“没有人么?”良久,坐在上首的季珩冷然开口:“那朕和谢大人亲自去后为宋大人验吧。”

话落,无数目光落在宋宓上。宋宓淡然地微笑,无视了那些目光。

其实今若真的想躲,凭借她和季珩的配合,未尝不能躲过,但是那样,就在文武百官心中扎了一根刺。

能由皇帝亲自验,这件事说出去,谁也不敢说是耻辱,结果如何,谁也不敢质疑什么。

在众人目光洗礼之下,季珩,谢清晏,宋宓一起走向了后。

后之中,已经有小内侍拉好了屏风,布置好了一切。示意所有的人退下之后,宋宓走向屏风之内。

季珩和谢清晏两个人,都是知道她的别的,她也没必要真的脱衣服,但是过场还是要走一走的。

看着宋宓走近了屏风之内,季珩停住了脚步。谢清晏错后一步停在他后。

“若是后……”季珩声音低了下去,微微一顿:“朕会留左相一命。”

知道这是今帮助宋宓,皇上给出的承诺,谢清晏也没有推辞:“多谢皇上恩典,皇上担心的事,应该是不会发生的。”

“但愿。”季珩轻叹一声,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这样的事,多说无益。无论曾经再怎么了解,君与臣,终究有别。谢清晏点到为止,也没有再说什么。

磨蹭了半晌,三个人从后之中出来了。一出来,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过来。

正面与那么多目光相对,真的是不太好的感受,宋宓颇有些不自在地攥紧了手,季珩感受到了宋宓的别扭之处,默默为了她遮了遮视线,然后去了上首位置坐。

大之中无一人敢说话。

绪沉淀了良久之后,季珩这才冷冷瞥过陵罗公主:“陵罗公主何故诬陷我大恒朝臣?”

一句话落,群臣心中都安定了。如此看来,宋宓是个男子。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都已经投靠了宋宓,若是这个时候知道自己投靠的是个女子,恐怕就要起不少心思了。

陵罗公主的大恒话虽然说不错,但是话没有直来直去的说,她也有些糊涂:“本公主什么时候诬陷大恒朝臣了?”

“陵罗公主何必狡辩。”一直为宋宓揪心的温隐见局势已经稳了,嗤笑道:“口口声声说宋大人是个女子,你怎么不说我是个男子呢!”

温隐在朝为官已经近两年,众臣从一开始的排斥和无视,到现在的适应,所以温隐开口,也没人刻意反驳。

“不可能!漠岭花不可能出错!”陵罗公主把目光投向宋宓面前的花朵:“漠岭花明明是遇到宋宓就开花了!”

“可是,公主忘记了,你也是女子。”平静的理了理衣袍,宋宓声线冷淡:“若是公主那什么药水失效了,这漠岭花是因为公主才开放的呢?”

“不可能……”陵罗公主下意识反驳,感受到大恒文武百官不善的目光,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如今处于弱势。

好汉不吃眼前亏,陵罗公主福给宋宓行了半礼,出言道歉:“实在是抱歉,本公主不应该没弄明白况就乱说。”

“若是道歉有用,世上就不会出那么多事端了。”拿起案几上的美酒,宋宓轻啜了一口,冷声道:“本官将公主扒光验,然后再说一声对不起了事,可好?”

一听这话,陵罗公主就知道这件事没办法善了。咬了咬牙,她扭头看着昏迷未醒的容行,忍痛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代表回纥不计较这个官员私闯回纥的罪责,如此总可以了吧?”

“私闯回纥?”扫了一眼昏迷之中的容行,宋宓睁着眼睛说瞎话,脸不红气不喘:

“本官昨才见过容大人,那时候的容大人还在侍郎府,短短半的时间,如何私闯回纥再被公主抓住?更何况,昨,公主已经抵达京城了吧?”

显然没有想到大恒官员那么无耻,陵罗公主错愕地瞪大了眼睛,飞快地想着解决之法。

“怎么,公主下解释不了吗?”宋宓把自己的威势全部拿了出来,居高临下,冷漠地俯视着陵罗公主。

“宋大人此言差矣。”眼见宋宓可以顺利解决陵罗公主,左相忽然之间出言道:“本官这段时间确实没有见过容大人。不知道宋大人见过容大人,是在哪里见的,发生了什么事,周围都有什么人?”

听见左相的话,谢清晏神色微变。外祖……这是怎么了?忽然之间,一次又一次出言帮助回纥……

想要帮助宋宓扳回这一城,但是左相却瞥了谢清晏一眼,带着浓郁的威胁之意。

季珩静静的坐在上首,将这一场闹剧尽收眼底,一言不发。一个好好的生辰宴会,被搅扰成这个样子,他若是脾气再大些,直接砍头都是可以的。

权衡了片刻,季珩懒怠地倚靠在座椅之上,沉声道:“把陵罗公主带回驿馆,这件事,等到容大人醒了之后,再行论断。”

得了季珩的许,守在外的御林军便进将陵罗公主带出去了。

知道自己因为不够了解大恒人的行事,走错了一步棋,马失前蹄,陵罗公主有些懊恼,老实地跟着御林军出去了。

大又恢复了诡异的寂静。

宋宓准确的从季珩眼中看到了一丝疲倦,不由有些心疼。一个好好的生辰,结果被搞成了这个样子。这样想着,宋宓不由对陵罗公主有了一抹怨恼。

朝臣之中自然是有机灵的人,眼见风波过去了,赶紧活络气氛。凝滞的气氛又渐渐回温,推杯换盏,似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酒过三巡,眼见下面的人都克制着喝,季珩起离开了。

看见季珩离开,宋宓连忙起,跟随季珩去了后。

或许是因为心不好,季珩屏退了左右,一个人站在后的阁楼之上吹着风。

那一明黄的龙袍还没有脱,季珩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有几缕发丝在他的动作之下滑落下来,在微风之中拂动。

天际月盘渐圆,更显得月色下独自的人寥落。

乐启公公守在外面,显然也知道这一场生辰宴过的心事重重,所以尽职尽责的守着,给季珩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

宋宓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的时候,被乐启公公拦住了。宋大人虽然之于皇上是不同的,但是没有皇上的同意,他也不敢做皇上的主。

“乐公公。”宋宓微笑,并没有因为乐启公公的阻拦而产生不悦:“你可以去问问,本官是皇上传召过来的。”

听见宋宓的话,乐启公公有一瞬间的迟疑。他为皇上边最亲近的内侍,皇上传召宋大人,他可能不知道吗?

“乐启,放她进来。”季珩耳力极好,外面的动静,他已经听到了,所以开口帮宋宓解围。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乐启公公也不好说什么,侧给宋宓腾了空。

宋宓一进阁楼之上,就看见季珩毫不加掩饰的疲惫。本来是想过来问问他容行为什么会出现回纥,是不是他安排的,但是这些问题却都被她吞咽了下去。

“皇上,在礼部记录的名册之外,微臣独自为皇上准备了礼物,不知道皇上可否愿意赏光?”宋宓笑着问道。

“什么礼物?”

第二百六十十七章 灯火阑珊

“皇上还有精力陪微臣出宫吗?”对于宴会之事只字不提,宋宓微笑着邀请。狂沙文学网

“当然。”季珩低沉笑了:“朕还年轻的很,怎么可能没有精力。宋大人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

“那就不用了。”宋宓抽了抽嘴角,将手放在了季珩的手掌之上:“京畿的无期坡,不知道皇上听过没有?”

“你要和朕去那里?”季珩看了宋宓一眼,攥紧她的手,好心的提醒道:“抱紧朕,不然”

“啊!”宋宓失声叫出了口,又迅速闭嘴了。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季珩连让她准备都没有,直接就带她飞了起来,让谁来谁不害怕?

“朕都告诉你了,要抱紧朕……”和宋宓互动之后,季珩感觉自己内心郁的绪都消退了不少,脚下更快了几分。

京畿在外城之外,虽然季珩速度不慢,但是人力终究比不过马力,一出宫,宋宓就引着季珩上了马车。

“提前准备好的?”马车之内,季珩坐在宋宓对面,问道。

宋宓点点头:“本来就想着今夜和你一起出来的,所以提前就准备好了。”

季珩点点头,不说话了。

马车的速度不算慢,不多时,就抵达了京畿的无期坡。

无期坡之前是并没有的,规啼山被炸之后,不少石头滑落到这边,后来就渐渐形成了一个假山似的小山坡。

说是小山坡,但是并不算矮,至少有四层楼那么高。

“你要爬上去?”季珩拉住了正要朝山坡上爬的宋宓。

“当然要爬上去,不然怎么上去?”宋宓奇怪的看了季珩一眼:“难不成要飞……”说到这里,宋宓住嘴了。她怎么忘记了,季珩有轻功,确实是可以飞上去的。

揽住了宋宓的腰,季珩带着宋宓上了坡顶。

“跟我过来。”站到了无期坡上,宋宓拉着季珩走了一段路,拨开了面前丛丛灌木,指着面前的景象笑道:“桓桓,你看。”

从无期坡这个方向看下去,大恒京城内的万家灯火一览无余。烛火微弱,但是点点星火连缀,却成最美好的景色,宁静而又祥和。

这就是他治理的国家。

平静的凝视了许久,季珩感觉自己内心前所未有的开阔。伸手从背后环抱住了宋宓,季珩柔声道:“阿宓,谢谢你。”

“今是你生辰。”宋宓低了下头,颇有些内疚地说道:“都是我的错,没有提前限制朝贺之人,险些……”

话还没有说完,季珩亦是低下头,封住了宋宓的唇,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吞咽了下去。

他没有很用力,而是温柔的,一点一点研磨,似乎要将满心的温暖,表达给宋宓看。

宋宓忍不住闭上了眼眸。陷入黑暗之前,余光的最后,是一片灯火氤氲,映照着面前人越发俊朗柔和的侧颜。

一吻终了,宋宓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眉眼明显透露着愉悦的季珩,气息略不平稳的拉着季珩朝着右侧走。

那里不知道时候被放了一张方桌,方桌之上有一个不算大的盒子。

“这是……你送给朕的生辰礼?”季珩看着面前的东西,侧低着头,笑问。

“算是吧,不过,你先打开就是了。”宋宓亲自把季珩拉到桌子面前,将盒子递给了他。

扫了一眼满脸希冀的宋宓,季珩唇边扬起愉悦的弧度,伸手将这个盒子打开了。

盒子之中,是一个几层宣纸状的东西,在那东西周围,还有一个薄薄的竹片环绕出的圆圈,一支蜡烛,一块火石,一支毛笔,一个砚台,加上一块上好的墨砚。

季珩困惑地扫了一眼,看向宋宓。

“这个东西,叫做孔明灯。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宋宓将那几层宣纸状的东西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撑开之后,从盒子拿出竹篾,将孔明灯稳稳的支撑起来,然后用火石燃起了小火星,点燃了小小的蜡烛。

取出墨砚,在砚台之上研磨出墨,毛笔吸饱了墨汁,顿笔让墨汁渗出些许,宋宓将手中的毛笔递给了季珩,笑的温柔:

“诺,有什么愿望,写上去吧。孔明灯又叫许愿灯,许的愿望会被灯笼带上天际,神明保佑。”

“也就你才相信这种东西。”季珩嫌弃般看了那毛笔一眼,但是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拿起毛笔,又扫过宋宓:“你站着孔明灯对面去。”

知道季珩这是一个大男人闹了些许小别扭,宋宓掩唇一笑,默默的站到季珩对面。

和季珩一人一只手扶住孔明灯,宋宓腾出另一只手,俯,将蜡烛放到了竹篾上早预留好的位置上。

有了蜡烛,原本黄色的孔明灯散发出柔和的黄色光芒,连对面写字的季珩的眉眼都柔和几分,如同天上星辰,撞进了幽深古谭,dàng)漾起层层微波。

季珩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孔明灯,并没有注意到宋宓的目光。

略一沉吟,他抬腕,笔走龙蛇,干脆利索的写下八个字:

海晏河清,厮人永在。

顿下最后一笔,季珩收起毛笔,抬眸一眼,恰好和宋宓含笑的眼眸对视。虽然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孔明灯,但是容颜却看的更加清晰。

那一瞬间,季珩心中闪过一句词。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写好了?”见季珩停笔,宋宓想探过头来看季珩到底写了什么,但是被季珩拦住了。

“这个孔明灯,要怎么放飞?”转移宋宓的注意力,季珩问。

宋宓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她道:“蜡烛我已经放上了,现在只需要等到流将孔明灯完全支撑起来,你我同时松手,这孔明灯就会自己飞。”

说完,宋宓扫了一眼孔明灯:“已经差不多了,我说三二一,你和我一起松手。”

“三……”

“二……”

“一”

话落,孔明灯就摇摇晃晃的脱离了控制,向上空飞去。

季珩目光一直追随着孔明灯,就忽然听宋宓低声念道:“海晏河清,厮人永在。”

竟是将孔明灯上的题字念了出来。

季珩温和一笑,握住了宋宓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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