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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魂启临》


一 天作棋盘星为子

(注:此篇女主与正文仅仅是名字相同,并无关系!)

(已发于《飞.奇幻世界》,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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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元天看不到圆月,由洞冥草编成的九宫图挂在空中,散出的光亮却比明月还要皎洁。在上元天也看不到群星,文玉树幻出的五彩,闪烁出的星星点点却比星光还要神秘。

数百位玉女在各个角落游玩与嬉戏着,笑声不绝。这里不像瑶池有着许许多多的规矩,稍一触禁,就难免受到责罚。上元夫人对她身边的玉女,总是宽容得近乎宠爱。

卫萦尘捧着银盘,行走在上元宫前的白玉阶台。五彩文玉的柔光,在银盘的反射下映着那微红的脸。她穿着虹丝制成的霓裳,体态轻盈,绰约窈窕,唯有手腕上的百草结,做工却显得粗糙。

她停了下来,腾出左手将衣袖拉了拉,轻轻地遮去百草结,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拂开那抹淡淡的红晕。

红晕却更加地深了。

微微跺了跺脚,心底埋怨了几句,她走进了上元宫。

宫内青烟枭枭,宝帐婆娑。华芜的香气时隐时现,不经意间,触及了龙须烛,撩起水纹般的蓝。上元夫人坐在麟文席上,眉头微皱,看着棋盘上黑白错落的棋子。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位秀丽的仙子,玉质凝肤,清清冷冷,不近烟尘。

卫萦尘将银盘放在两人身边,忍不住探头朝棋盘看了看。上元夫人的棋艺名扬九重,然而看她此时的神情,却像是颇为艰难,这使得卫萦尘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卫萦尘还在人间时,棋艺亦是不错的,教她学棋的,乃是朝歌有名的棋师。然而,上元夫人与这名仙子的对局,却看得她头昏脑胀,只觉得每一个落子,都契合天道,约捺虚实,胜于星图。

恍惚间,上元夫人已落下一子,看着她,眼含笑意。卫萦尘只觉得心中的小小心思被看个干净,脸上一热,扭捏地让开,侍立一旁。

上元夫人重新看向棋盘,却见那名仙子并未思索多久,已轻轻地应下一子。上元夫人盯着那子,脸色微变,她端起银盘上的玉杯,啜了小口杯中的玉醴,淡淡道:“久闻六公主已解开伏羲帝的先天卦数,洞冥天机,我原本还有些不信,现在下了这盘棋,才知所传不虚。此局是我输了。”

六公主脸上无忧无喜,只是慢慢说道:“夫人相让而已,瑞和愧不敢当。”

上元夫人移了移杯,卫萦尘将怀接过,放入银盘。

“六公主过谦了,”上元夫人像是说家常般随意地道,“听说你七妹私游人间,与一凡人相恋,惹得你母亲大怒,将他夫妻二人硬生生拆散,不知此事可真?”

六公主面无表情,只是冷冷道:“七妹身为天仙,竟私嫁凡人,身染污秽,有此下场亦是自作自受。若非几位姐妹求情,只怕我母亲早已将她和那男子打入轮回,现在她不过是被拘在织女宫,还敢有什么怨言不成?”

“六公主说的也是。”上元夫人雍容地笑了笑,取过玉杯,又啜了一口,再道,“但我听说瑶姬也被你母亲责骂禁足,我曾见过她数次,相信她绝不是品行不端的女子,却不知犯了何事?”

“二十三妹自己倒没犯什么大错,”六公主一粒粒地拾着棋子,棋子在她的指间一闪一闪,有若星辰,“只是有一次她在巫山游玩时,不慎被楚王看到,竟惹得楚王朝思暮想,命他的一名大夫作了几首描写二十三妹的淫诗秽曲。虽然那人间帝王荒淫无道,不该妄做非份之想,亦早晚自取报应,但若非瑶姬过于贪山恋水,有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母亲命她闭门反省,也是为了她好。”

“只是禁足倒也罢了,”上元夫人叹道,“但所关之处却在天界与魔风相交的紫清阙,日夜受那冰魄侵蚀之苦,未免所罚过重了。”

六公主仍在拾着棋子,仿佛对上元夫人的叹息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道:“既然位列天仙,便更应该自重才是。倒是听说夫人总是任由上元天的玉女自主婚配,甚至是嫁给人间的凡夫俗子,我母亲多次提及,都觉得夫人的管教未免太松了些。”

上元夫人移了移杯子,却见到卫萦尘正背着六公主偷偷做了个咋舌的模样,不觉失笑了一声,没等她来接玉杯,自己放入了银盘。

“你说的有理,我的管教确实松了些。”上元夫人脸朝着六公主,眼角却似笑非笑地扫了卫萦尘一眼,“只是情爱之事,为心所系,真的爱上一个人时,又岂是那些天条戒律可以束缚的,六公主你说是不是?”

六公主瑞和低头不语,仿佛这个问题并不值得回答。

“当然,这也是各家各事,说说而已。”上元夫人语气微微转冷,“我既不打算过问昆仑境的事务,也不打算让你母亲来插手我的侍女们的婚配。却不知你母亲这次请我去赴蟠桃会,又是所为何事?”

卫萦尘此时才知道六公主来上元天,目的是为了请上元夫人出席那三千年一次的蟠桃会。天界中早有传言,说王母与上元夫人之间存有心结,虽然两人都未加证实,但她们两人已有四千多年不曾相见,却是事实。上一次的蟠桃会,上元夫人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出席的天仙中人。

六公主手指停住,抬头看着上元夫人,淡淡道:“夫人既已应承,这局若是瑞和侥幸赢了,便答应我母亲的邀请,以夫人之尊,想必不会使瑞和失望才是?”

上元夫人沉默片刻,忽地一笑:“说的也是。”

六公主继续拾着棋子,她拾得很慢,看上去,竟像是宁可用漫长的一生来拾这些棋子。

上元夫人端起玉杯,却并没有喝,只是慢慢地说道:“瑞和你既已解开了伏羲帝的先天卦数,棋艺自是超绝,但我若说,还有人能赢得了你,你可相信?”

六公主面无表情地道:“天界人才济济,有一二人棋艺胜我,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瑞和你太自谦了,”上元夫人笑了笑,“这天界之中,已不可能有谁再赢得了你。但我说的却不是天界,而是人间。”

“人间?”六公主愕了一愕,抬头看了上元夫人一眼,“夫人说笑了吧?仙家的棋路,又岂是凡人所能看懂?”

“只怕未必,”上元夫人道,“天界以天命统治**数千年,然而,近来人间却有人依据《河图》《洛书》窥视天命。要知道,奇人异士,在人间亦有不少,伏羲卦数,也并不只在天界流传。”

六公主冷笑道:“那些凡人不知从何得到了河洛二书,便以为能算尽天机,理清因果循环,却不知他们所看见的连冰山的一角都不及,管中窥豹,偏偏又自鸣得意,甚是可笑。”

“也并不全是如此。”上元夫人道,“据我所知,在人间界的九华山,便有一名男子,其易理之精,早已不下人间地仙,达真人之境。此人姓范名抟,却不知瑞和你可曾听过他的名字?”

她话方说完,却听到一声脆响,六公主方拾起的一枚棋子,竟在她的指尖裂出一条细缝。

上元夫人继续道:“有人对我说,这名男子少年时曾得遇天仙,授予他仙家棋道,我却是不信的。仙家之棋,以星为子,以天为盘,若无天庭授命,谁又敢私下教给一个凡人,瑞和你说是不是?”

六公主默默地将指尖轻弹,那枚棋子立时飞出上元天,化作一颗流星,飞往下界。

“瑞和你还未回答我的话呢。”

六公主淡淡地道:“人间界流言万千,最是不堪,夫人岂可将这些事一一当真?”

“却也不见得全然是假,”上元夫人道,“说来也巧,我本已派人去九华山请了那位范先生,来上元宫与我聊一聊。现在瑞和你既然也在这里,何不与他手谈一局?”

说话间,却见上元夫人的侍女宋辟非走了进来,向二人禀道:“九华山范抟范先生,应夫人之请,已在门前等候。”

“快请他进来。”上元夫人抚掌笑道,“刚说完,他就到了,世间就是有这般多的巧事。”

六公主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有些煞白。上元夫人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又道:“瑞和你既已得伏羲真传,不知来此地之前,可曾算出自己会遇见这位范先生呢?”

六公主牵强地笑了笑:“夫人说笑了,当日,三清化身鸿均,编织天命之时,便已将上三天排除在外。上元为上三天之一,又岂是先天卦数所能算清的?”

脚步之声传来,却见宋辟非已领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身穿布衣,衣着朴素,看见六公主,禁不住愕了一愕,欲打招呼,却又想到些什么,强行忍住。

“在下范抟,参见上元夫人。”他在宋辟非的引领下依礼跪拜。

“不必多礼,”上元夫人面含微笑,“范先生虽在人间,我却是闻名已久,听闻先生精通棋弈之道,我身旁的这位六公主,也喜欢下棋,还请先生与她一弈,我也好见识见识。”

范抟还未应承,却听六公主冷冷地道:“凡夫俗子,岂有资格与我对弈?夫人若欲试他的本事,何不自己与他对上一局?”

“这个,”上元夫人为难道,“我适才输了一阵,已无心情再下,这却如何是好……有了……”

上元夫人看向卫萦尘:“你就代我与范先生对局好了。范先生乃人间棋圣,你的本事恐怕差他甚远,就持下手吧。”

“万万不可,”范抟急道,“这位姑娘既是蕊宫仙子,又是代夫人行棋,应是在下持下手才是。”

上元夫人道:“先生既然如此在意礼数,那你与萦尘分先便是。”

范抟还想再言,上元夫人已挥了挥手,将其止住。

两人相对而坐,卫萦尘猜得先手,布下座子,先挂右角小目。

上元夫人喜弈,她在夫人身边多年,棋艺比起在人间之时,自也有一些长进,听到夫人夸赞范抟,心底也难免不甚服气,思考时,自不免锐意侵绝,务杀图多。那范抟进退之间,却甚是温和,避实击虚,又点到即止。一局棋下来,卫萦尘明明觉得多次有机会将白子一击而溃,偏偏就是差了一点,待发觉已方机危阵溃时,对手却又总是缓了一缓,让她得已立住阵脚。

临近终局,卫萦尘心中算了一算,盘面上的形势,基本已是不分上下,然而她持的是先手,此时竟是无法还出棋头来。

心底还在着急,上元夫人已弹了弹指,棋盘与矮桌尽皆不见。卫萦尘抿了抿嘴,不甘心地叫道:“夫人,我们还没下完呢!”

上元夫人笑道:“傻丫头,若非范先生让你,你早就出丑了。”

卫萦尘心中不服,只觉得不过是自己一时大意,才使得白子占了些上风,若继续下下去,说不定还有挽回的余地。上元夫人也不理她,看着范抟说道:“范先生的棋艺,果然不凡,更难得的是安而不泰,存而不骄,棋如人品,观此局,即可知先生的君子之风了。”

范抟连忙立起谦让。

上元夫人端起玉杯,啜了一口,又道:“听说范先生还是独身一人,不曾娶妻?”

范抟恭敬地回道:“在下山野之人,何敢言妻。”

“以先生的品德,若就此独自终老,岂非是件憾事?”上元夫人放下玉杯,轻轻地指了指卫萦尘,“我便做件美事,将萦尘许配给你好了。”

此言一出,不但是卫萦尘有如冷水浇身般呆住,连六公主的指尖也禁不住颤了一颤。范抟急忙道:“在下凡夫俗子,怎敢妄娶天界仙子?恳请夫人收回成命。”

上元夫人冷冷道:“萦尘乃是我最疼爱的玉女,莫非你还嫌弃她不成?”

范抟张口结舌,想要推辞,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卫萦尘跺了跺脚,低声道:“夫人,萦尘不嫁,萦尘只愿一直陪着夫人。”

上元夫人瞪了她一眼:“此事由我做主,没有你说话的份。”

卫萦尘扑的跪倒在地,只觉得心中委屈,强自忍着泪水,低头不语。上元夫人对其座下的玉女一向宽容,以前更是从未有过不曾征得当事人意见,便强行指婚的事。心底莫名地浮过一张憨厚的脸,她心如刀割,泪水终于无声地流了出来。

上元夫人转看向六公主,淡淡地道:“瑞和觉得这段姻缘我配的如何?”

六公主的指尖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枚棋子,勉强地笑了笑:“夫人适才说过,情爱之事,为心所系,既然如此,夫人何不听一听他二人自己的想法?”

“但瑞和你岂不也说过,我对上元天的玉女管教太过宽松了么?想来,若是你母亲欲将她身边的玉女许配他人时,也绝不会去问那名玉女的意见吧?”上元夫人盯着六公主。

六公主无语。

范抟看一看上元夫人,又看一看六公主,额头竟已微见汗水。他心中焦急,看着六公主,忍不住失口唤了一声:“瑞和……”

“大胆!”上元夫人勃然色变,朝他怒道,“范抟,太微玉清宫玉皇道君掌上六公主之名,岂是你这凡人可以直呼的?”

范抟呆了呆,连忙惶惶跪下,满面通红。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六公主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缓缓站起,走到范抟面前,轻轻将他扶起。

范抟失魂落魄地看着她:“瑞和,我……我……”

六公主伸出衣袖,温柔地拭去他额上的汗,轻声道:“范郎,你莫担心,夫人只是在逗你我玩呢。”

卫萦尘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二人。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六公主与范抟之间竟是早已种下情根,暗结连理。她看向上元夫人,只见上元夫人对这一幕毫不惊讶,竟是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心中不由的一阵喜一阵恼。

六公主向范抟说道:“范郎,我和夫人还有些事要谈,你先去吧。”

上元夫人道:“还请范先生在上元天多住几天,让我有机会款待先生。萦尘,你先带范先生去坠星阁歇息。”

卫萦尘慌手慌脚地站起,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知道自己不用真的嫁给范抟。她看向上元夫人,却见夫人正在慢慢地饮着玉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底还有些委曲,她拭去泪痕,领着范抟慢慢退下。

***

直到宫内只剩下上元夫人与六公主二人,六公主才轻轻走到上元夫人面前,缓缓下拜:“为了不让我母亲查觉我与范郎之事,瑞和曾在运数之弦上做了些手脚,却想不到仍被夫人得知。由此可见,夫人对伏羲卦数的了解,分明远在瑞和之上,刚才的那局棋,竟是夫人故意输给瑞和的。却不知,夫人还知道些什么?”

上元夫人笑着将她拉到身旁:“我还知道,《河图》与《洛书》之所以会在人间流传,也是你这小妮子暗中弄的鬼。你母亲让你掌管知机殿,督察玉清宫各职,却只怕做梦也没想到,你这个她最信任的乖女儿,才是她所有孩子中最胆大妄为的一个。”

六公主苦笑了一下:“却只怕,也瞒不了多久了。”

上元夫人装作不懂地问:“瑞和何出此言?”

六公主斜睇了上元夫人一眼:“夫人何必再捉弄瑞和呢?以夫人之能,我母亲的那点心思,您又岂会不知?”

“我自然是知道的,”上元夫人冷笑道,“如今的天界,东皇已老,再难担天帝之位,西皇性情残暴,早晚会惹出事端。南极仙翁只知道以和为贵,有心无力,北方紫微大帝从来就不是什么大才,连自己的部下都镇不住。元始天尊欲重整天界,你父亲玉皇虽然只列在上清三元宫右阶第十一位,在四御之下,但有你母亲穿针引线,继天帝位乃是迟早的事。一旦你父母进入灵霄宝殿,掌控仙列表,你弄的这些小把戏,就再也瞒不过你的母亲。”

六公主默然不语。她的二十三妹瑶姬不过是不小心在楚王面前显露身形,就被关在紫清阙受冰魄蚀身之苦,七妹虽然私嫁凡人,却毕竟有月老做媒,也被关在了织女宫。她所犯之事,远比她们重得多,只是她母亲现在不得不借重她的伏羲之术掌管知机殿,才得以将其瞒住,一旦她的父亲成为天帝,她泄出河洛二书,私嫁范抟之事便再也无法隐瞒。

瑞和表面清冷柔弱,心中却极为刚烈,纵然是受罚再重,也绝不会害怕。然而,一想到范抟难免受她牵连,她的内心却总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看向上元夫人,却见上元夫人看着她的眼神,颇有些同情与叹息,心底不由得燃起希望。

“还望夫人给瑞和一些指点。”六公主低声道。

“你父亲进入灵霄殿的事,已是必然,”上元夫人看着她道,“但在他成为天帝之前,却还有些时间。瑞和,事到如今,我也不妨与你坦白,我将范抟请来,原也是想要挟你为我做些事情,但既然你希望我帮你,那我更愿意与你做些交易。你自也明白,我与你母亲素有隔阂,一旦你父亲成为天帝,以你母亲的为人,必然会借他之名行事,到时,只怕我与我上元天的这些玉女,日子也不好过。”

“只要夫人能使范郎不至于受我所累,瑞和便是万分感激。不知夫人想让我做些什么?”

沉吟良久,上元夫人慢慢道:“瑞和,你的母亲,可曾让你寻找过一个叫昌容的女子?”

六公主微一错愕,回答道:“不瞒夫人,在我解开伏羲帝的先天卦数后,母亲让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查找此人。然而,我只查出,她本是商朝的公主,商纣最小的一个女儿,在封神之劫前,便已失去了踪影。待要寻出她到底去了哪里时,卦象却总是模糊不清,一会儿说她已经死去,魂魄还在阴间受苦,一会儿又说是到了东胜神洲。不管我如何费尽心思,却总是无能为力,我将结果告诉母亲,然而,她却像是早知如此般……”

说到这里,六公主忽有所悟,悄悄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能力有限,现在看来,却是另有原因了。

上元夫人微笑道:“你猜的不错,伏羲卦数之所以无法测算出昌容的所在,是因为我已经将她带到了上元天。你自己也说了,上元天乃是上三天之一,并不在天命覆盖之下,以先天卦数,自然无法将她找出。”

“难道,昌容就是……”

“就是刚才的那个玉女……卫萦尘!”

“萦尘?”六公主睁大眼睛,“原来她竟是……我竟然会没有认出来……”

***

在将范抟安置好后,卫萦尘来到上元宫东落的秋水塘。

她原本虽是朝歌公主,然而,在出生未久,母亲便已去世。纣王荒淫无道,日日笙歌,恐怕连是否有她这么个女儿都记不得了。她虽为公主,却过得比寻常百姓家的女子更是清苦无依。

自从来到上元天后,众姐妹对她甚是友爱,上元夫人也是纵容呵护。她的名分虽从人间公主变成了天界侍女,却反而多出了许多做公主时不曾有的女孩儿心性,内心更是早已将上元夫人视同于母亲般的存在。

然而,刚才夫人故意将她配与范抟,来逼迫六公主承认其与范抟的私情。虽然上元夫人并不是真的要将她嫁出,却终是未曾理会她的感受,事后更不曾安慰她个一句两句。她独自坐在池边,越想越觉委屈难受,方歇未久的泪水,简直又要流了出来。

洞冥草发出的银光微一晃动,一缕暗香随之飘来。她稍一回头,却见上元夫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身边,她抿着嘴,只作未见,扭过头去。

“傻丫头,还在生气呢。”上元夫人微笑地摸着她的头。

所谓的女孩儿心性,多半是父母不来安慰,还觉得所受的委屈只是那么一点点,若是父母稍为赔个笑脸安慰两句,倒觉得所受的委屈比天还大。卫萦尘亦是不免如此,被上元夫人这么一摸,反而更觉得自己从小得不到父母关爱,上了天界后,虽然在夫人身上得到慰藉,其实却也不过是一个丫环侍女罢了。真是越想越觉自己孤苦无依、没人疼爱,眼泪汪汪地就流了出来。

上元夫人笑着摇了摇头,牵起卫萦尘的右手,故作惊讶地叫道:“咦,你怎么戴了个这般难看的百草结?还不扔了去?”

卫萦尘的俏脸立时一红,也顾不得伤心了,急忙将手收回,生怕上元夫人真的将百草结收去扔了。

“我知道了,”上元夫人装作没看到她的窘迫,“这多半是谌婴门下的那个许逊送的,我上元宫奇珍异宝无数,他却给我身边的玉女送如此粗鄙不堪的东西,莫不是当我上元天是个穷地方么?我这就派人去好好地将他责骂一番。”

卫萦尘慌忙将她拉住:“夫人不要,他只是……只是……夫人又在捉弄萦尘了……”她半羞半恼地转过身去。

“你们这些小妮子,”上元夫人失笑道,“难怪外人总是说我管教无方,平时养着你们,难得用你们一次,也值得在这哭鼻子?”

卫萦尘红着脸,扭捏道:“夫人若只是想演戏给六公主看,大可以暗中用传心之术通知萦尘,让萦尘照着夫人吩咐行事便是。适才那般,分明就是想看萦尘笑话。”

上元夫人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瑞和仙子素以机敏聪慧著称,我若真的事先通知了你,又怎瞒得她过?我本有事要她帮忙,若不能借范抟之事扰乱她的心,让她失了方寸,她母亲素来与我不和,她又怎肯助我?”

卫萦尘其实也知道自己未免有些借宠撒娇,只好低头不语。

“好了,别闹别扭了,”上元夫人微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我还有事要你做呢。”

卫萦尘微抿着嘴:“夫人尽管吩咐就是,反正萦尘只是夫人身边的小小侍女。”

“你这丫头,”上元夫人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栗子,道,“东胜神洲七星塔附近的百姓向我祷告,说是有一妖物长期占据塔内,为祸一方,你明天就替我到凡间一趟,将那妖物除去吧。”

“辟非姐姐也一起去吗?”卫萦尘睁大眼睛看着上元夫人。上元夫人统领十方玉女之籍,女仙之中,地位仅次于王母,又有三天真皇奉其为母,在人间自然香火旺盛,她心肠又软,像这种妖魔祸害百姓之事,只要有人上告于她,她总是会派座下玉女去将妖魔诛灭。

卫萦尘来到上元天已有一段时日,似这般破暗除邪、行云祈雨的仙家变化,自也学了不少。上元天的玉女,经常会被派出去采集异草,或是在旱涝之地行云去雨造福百姓,纵然无事,有时也会找些借口外出游玩一番,只是不知为何,唯独卫萦尘,上元夫人却从来不许她离开上元天。卫萦尘虽然只是名玉女,却最得夫人宠爱,有时也会撒撒娇,想要和众姐妹一同外出,然而,只有这事上元夫人却总是不肯,纵是唆使着姐妹们一起替她求情,也是不成。

此时,夫人忽然肯让她外出,实在是让她喜出望外。

上元夫人却笑道:“辟非不去,我另外有事要她去办。”

“那还有哪些姐妹与我一起?”卫萦尘问。

“没有别人了,我上元天中,只是你一人前往。”

这下卫萦尘倒犹豫起来。她自小呆在宫中,实与坐牢无异,后来被夫人带到天界,却也从未离开过上元天,虽然对外面的世界极是好奇,但要她独自前往东胜神洲,却终是不免胆怯,这和她的玄门剑法及仙家道术学得如何倒没多大关系。

“你不愿去么?”上元夫人故意叹了口气,“本来,让你一个人去,我也有些担心,故此已用飞书寄往西山玉隆宫,让谌婴派两个门下弟子前来助你,你既然不愿去,那就算了,我另着他人去吧。”

谌婴本是上元门下,后来奉上元夫人之命入世消劫,转过几次轮回后重新得道,以《三清旨要》在南瞻部洲的西山创立净明宗,收吴、许、彭、陈等十二位弟子,世人又以“谌母”称之。

一听到助她的人是谌母门下,卫萦尘的心立时急促地跳了起来,慌忙拉住作势欲去的上元夫人衣角,紧张地问:“夫人可知来的人是……是谁?”

“这个啊,让我想想,”上元夫人做出思考的样子,“嗯,来的人里,到底有没有一个叫许逊的呢?”

“夫人……”卫萦尘羞得直跺脚。;

二 楼角初销一缕霞

句曲之山,山势秀丽,林木葱郁,乃是人间第八洞天。

山上有华阳天宫,建于金坛之陵,雄伟古朴,庄重大方,却又隐于云雾之间。凡人欲到华阳宫,需先寻九转溪流,再上石阶九百九十九节半,非机缘深厚者,便是见也难见上一眼。

华阳宫内有登云之梯,上通上元天,镇守其中的,乃是三茅真君。大茅君茅盈少时,为求神仙之道,曾历尽艰难来到此处,上元夫人悯其勤志,命侍女宋辟非授其《三元流珠经》,与其弟茅固茅衷在此间修行。

华阳宫外,有观星之门,纵是白昼时分,只要是在此门之下抬起头来,亦能见到星移斗转,银河幽明。

此时,许逊与彭兰,便是在星门之下等待。

许逊本就时常奉谌母之命前往上元宫,向上元夫人问道听遣,在这星门之下来去已不知多少回,早已对华阳天宫的奇景不以为奇。彭兰却是第一次前来,她还是孩童之时,就已进入谌母门下,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虽然也曾以御剑之术遍游山水,对这头上星斗密布,四周阳光明媚的奇异景象仍是不免好奇,她生性好动,此刻更是不免在星门之下跳进跳出,连带垂云髻上的步摇也一晃一晃,更显活泼。

许逊只是倚着巨石,翻看着手中书卷,他喜欢看些传奇志怪,此时恰好看到一篇,说的是一只猴子无意间拾得王母落下的天书,随之得道,只是得道后却仍不脱猴头本性,坐立难安。他抬头看了彭兰一眼,只觉得自己这小师妹宛然就是书中的猴子,不觉摇头苦笑。

“二师兄,你又在傻笑什么?”彭兰却探过头来,瞅着他看,“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又在想那位萦尘姐姐。”

“不可乱说!”许逊立时紧张起来。

彭兰取笑着:“你自己既然敢做,还怕人说么?”

“我做了什么了?”

“这些天我见你反复地试做百草结,你一个大男人,做这种东西,难道不是要送给萦尘姐姐的么?”彭兰拍手道,“啊,我知道了,你要送的不是萦尘姐姐,而是别家姑娘,二师兄,没想到你也是个这么花心的人呢。”

“胡说,”许逊急得满脸通红,“我只对萦尘一人……”

“对她一人如何?”彭兰追问。

许逊方要回答,心中忽有所感,转头看去,却见身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两个女子,一个眼含笑意,一个脸带羞红,却分明正是宋辟非与卫萦尘。

许逊不觉大是尴尬。

彭兰眼尖,一眼看到卫萦尘手腕上的百草结,跳过去牵起她的手喜雀般叫道:“你一定就是卫姐姐了,原来你是这般好看,二师兄还真有眼光呢。也难为你肯将这么难看的百草结戴着,我早就跟二师兄说我来帮他做,他却偏要自己做,却又做得这般难看,如果是我的话,就算是喜欢的人做的,这么丑的东西我也一定把它扔了……”

卫萦尘刚出华阳宫,便听到许逊与彭兰的对话,此时自是羞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许逊心中亦是惊喜交集,他早就有心送卫萦尘一件礼物,然而思来想去,总觉得上元宫中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送什么都不妥当,干脆让彭兰教自己编百草结,试做了不知多少个,才勉强做了一个不算太过难看的,硬着头皮送去,没想到卫萦尘竟真的将它戴在手上。

彭兰说了一大串话,临了还问了一句:“我二师兄人真的很好的,姐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卫萦尘早被她蜜蜂般响个不停的话语弄得头昏脑胀,好一会,才期期艾艾地应了一句:“我觉得……也不是很丑……”

彭兰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百草结,更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直笑,弄得许逊和卫萦尘面红耳赤。

宋辟非本只是送卫萦尘出上元天而已,与许逊与彭兰略略地打过招呼后,自行离去。许逊三人计议一番后,休息片刻,便一同以金光纵地之法前往东胜神洲。

***

七星塔位于东胜神洲傲来国,纵以金光纵地之法,也要一二日才能到达。

卫萦尘还是第一次出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她倍感新鲜。上元夫人本就没有规定要何时完成任务,彭兰也是个贪玩的人,两人自然乐得放慢脚步,在多处游玩一番。于是,不知不觉中又多拖了几日。

三人到达七星塔附近时,夜色已晚。

一股血腥之气淡淡地随风传来,卫萦尘不觉掩住鼻子。斩妖除魔之事,她虽然也听姐妹们说过许多次,但听与做毕竟不同,她的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小心一些。”许逊拔出随身佩着的斩蜃剑,此剑乃是他学道初成时于庐山金阙洞斩杀蜃精而得。

卫萦尘身上披着朱光玉碧绫,手中倒提紫华流光剑,皆是上元夫人赐下的仙家宝物。彭兰持的却是两只细剑,一蓝一赤,内蕴水火二元,本是谌母创立净明宗前所用之物。

许逊生性谨慎,只是一边防备一边走在前方。

彭兰性子却急,叫道:“二师兄,你也太过小心了,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的妖魔,我们快些把它除了,还可以带着卫姐姐在人间多玩几天呢。”大凡真正厉害的妖物,反更有敬天畏地之心,纵有翻云覆雨之能,也只隐在暗处,像藏在七星塔里的这个妖魔般吃些人还弄得无人不知的,自然不会有什么真正的本事。

许逊却正色道:“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不知对方底细前,还是要小心些。”

彭兰撇嘴道:“亏你还是我们净明宗十二真君之首,原来这么胆小,也不怕萦尘姐笑话。既然如此,你就留在这做萦尘姐的护花使者吧,我先去把那不怕死的妖魔除了。”说完,也不顾许逊阻拦,身子一纵,掠向前方,水火二剑在黑暗中划过两道光影后,消失不见。

许逊只好苦笑。

卫萦尘走快两步,与许逊并肩而行,开口欲言,却只觉得脸上无端地发起烫来。她面子本薄,在上元天时,偶尔与许逊多说几句,也生怕姐妹们笑话,赶紧逃开。难得来到人间,与他相处了几日,偏偏又有个总是牵着她跑来跑去的彭兰,反更连一句私底下的话儿也不曾说过。

此刻,两人一同走在这星月不见的陌生地方,多少有了一种暗室相处的感觉,让她的心登时如小鹿般直撞。

许逊也是不擅言辞之人,突然面对这种局面,亦不知如何是好,想找些话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想牵起佳人的手,又总觉在此时此地未免有些唐突。他看向卫萦尘,却正好卫萦尘也正向他看来,两人的目光在夜色中一个交集,又慌忙避开。

好一会儿,才听到卫萦尘低声问道:“你不是谌母座下第二弟子么,怎又成了十二真君之首了?”

许逊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年少之时,举过孝廉,做过县令,后因不满朝廷政令,有心学道,辞官拜洪崖山吴猛为师。谌母创建净明宗,许逊便跟随吴猛一同前往西山,拜在谌母门下。吴猛虽为谌母门下众弟子之长,谌母却认为,许逊才是继承自己衣钵的人,传道总是先传给许逊,再由许逊传给其他弟子,如此一来,许逊反成了净明宗十二真君之首。

吴猛当初收许逊为徒,本就是看出许逊的仙缘远胜于自己,有借用之心。对谌母的安排,也认为理所当然,只是许逊自己却认为吴猛原本是自己师父,拜入谌母门下后,仍是自己师兄,自己反位居其上,心中着实有些不安,现在被卫萦尘这么一问,也不知该如何解说。

卫萦尘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这些事,见许逊一副不知该怎么说起的样子,心中一软,靠近许逊些许,柔声道:“百草结……我很喜欢!”

许逊登时涌起暖意,悄然握住佳人的手,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却传来彭兰的惊呼声。

两人一惊,慌忙腾起身形,掠向前方。四周无端地幻起红光,天地间荡着丝丝寒意,许逊小心地将卫萦尘护在身后,运目看去,却只见彭兰正站在一座塔前。

两人落在彭兰身边,卫萦尘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彭兰颤声道:“这塔好……好恶心!”

卫萦尘看去,这才发现眼前的塔竟是由无数颗头骨砌成,头骨上不见一丝碎肉,却仍在淌着血水,这些血水从塔顶开始,沿着塔身流下,渗入地底,四周的红光正是由这流动不止的血水散出,诡异莫名。

这下,连卫萦尘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隐隐想吐。

一串串灯笼从七星塔的塔眼中飞出,红得像花。一道黑影从血水中浮出,盯着三人。它长着黑毛,双手双足,瘦小如材,只是两只眼睛红得让人心惊。

不知为何,卫萦尘与这妖物的眼神一触,立时便觉得精神一片恍惚,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极为难受。还没等她安定下来,许逊已踏前一步,沉声喝道:“妖孽,你竟做下如此伤天害理之事,实是天地难容。我等奉上元夫人之命前来除你,快快束手就擒!”

他这番吐气扬声,内含五雷正道之法,然而,那妖物却丝毫不为所动。

彭兰娇叱一声,腾上空中,水火二剑一个交错,化出赤与蓝两条飞龙,直向那妖物绞去。那妖物却一声不吭地伸头就咬,立时便将赤龙咬断,脖子再伸长一扭,又咬住了蓝龙。

许逊心中暗暗吃惊,生怕彭兰吃亏,脚步一错,斩蜃剑划出剑影。

那妖物对他的剑影甚为忌惮,身子一晃,堪堪躲过,剑影划过它的身旁,将那幕血水划开一道裂口,又重新合上。

许逊方欲追击,却听到身旁传来细微的呻吟,他慌忙看去,只见卫萦尘正紧捂着胸口蹲在地上,看上去极为难受。

“萦尘……”他立时紧张起来。

“我没事,”卫萦尘苍白的脸微露出一个笑容,“只是突然……心口有些疼。”

她本欲上前相助彭兰,却莫名地感到一阵胸闷,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冲击着她的内心。她想强忍着立起,那妖物却忽地发出一声嘶叫,她抬头看去,只见那妖物也在紧盯着她。

“你……是……谁……”那妖物的口中发出沉闷的声音,看着她的殷红眼睛里就像在闪着火光。

那火光不停地晃动,卫萦尘只觉得自己的魂魄几欲脱体而出,投入其中。

半空中,彭兰再次娇叱一次,身子一旋,和着双剑向那妖物直冲而下。那妖物似乎也被激怒,竟化作一道黑风向彭兰迎去。

黑风与彭兰的赤蓝两道光影缠斗在一起,时而俯冲,时而怒腾,间伴着噼叭作响的电光。许逊提着斩蜃剑,凝神注视着战局。

战况只持续了一会,彭兰的双剑已化作水火二元,将那妖物缠住,狠狠掼在地上。妖物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彭兰在空中现出身形,叫道:“二师兄……”

许逊立时提剑一挥,剑风穿过那妖物体内。

然而,出乎意料的,那妖物只是朝着他裂嘴一笑,根本就没有被他注入浑元真气的这一剑所伤。与此同时,却听到卫萦尘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声。他转头看去,只见卫萦尘紧捂着胸口的指缝间竟溢出了鲜血,仿佛他适才的那一剑刺中的不是那妖物,而是卫萦尘。

到底是怎么回事?许逊虽然一向稳重,此时也不免有些慌乱。而那妖物趁着他的这一失神,化作黑风掠过他的身边,卷起卫萦尘就走。许逊大吃一惊,欲要拦截,却生怕再伤了自己的心上人,犹豫之间,卫萦尘已被那妖物带入了血塔。

“二师兄,”彭兰落在他的身边,“现在怎么办?”

许逊咬了咬牙:“进塔去!”

***

七星塔的顶层。

卫萦尘虚弱地立着,看着那只妖物。那妖物正蹲在角落,啃食着一具尸体,骨骼的碎裂声在它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响起。

卫萦尘想悄悄地向下一层移去,然而那妖物却立时察觉,扭过头来瞪着她。卫萦尘的心底一阵发毛,这般的险境,是她以前从未遇到过的。姐妹们虽然向她说起过一件件除妖的故事,却没有人告诉她万一除妖不成,反被妖怪捉了,又该如何是好。

更糟糕的是,到现在她还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被捉的。明明就看到许逊和彭兰差点儿就要杀死这只妖怪,然后自己的心口便一阵刺痛,再然后就被捉了……早知道除妖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一开始就不该来的。

就算有许逊陪着也不来。

那妖物慢慢地向她爬来,就像是个从小被扔在山野间的毛孩子。它爬到卫萦尘面前,抬头盯着她。卫萦尘明明比它要高出一个头来,却反觉得自己才是个孩子。

“你……是……谁……”那妖物嘶嘶地问。

“我是……是……”我为什么要回答它?卫萦尘一边颤声说着,一边又忍不住地想。

“我……是……谁……”妖物没有等她说完,又在问着。

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我又怎么知道?卫萦尘心里嘀咕。

“是谁,是谁?”那妖物暴怒起来,猛抓着自己的头发,它的头发一根根落下,还未着地,便自行幻灭而去,不留下一点灰烬。

卫萦尘暗暗吃惊,蹑着脚想悄悄移去。

“吃了、你!”那妖物猛然将她推倒,抓起她的手臂张口就咬。

卫萦尘心中一慌,想推开它,却又无力。然而,那妖物一口咬在她的臂上,自己却尖叫一声,惊恐地逃开。卫萦尘向手臂看去,手臂完好无损,也未感到一丝疼痛。她看向那妖物,却见那妖物的臂上反多了一个齿痕,鲜血泊泊地流了出来。

“怪、物……怪物……”那妖物蜷缩在墙角,像受惊的孩子一般看着她。

你自己分明才是怪物,卫萦尘没好气地想。不知怎的,现在她又没那么怕了。

就在这时,下方传来轰的几声巨响。卫萦尘心中一喜,猜到必是许逊与彭兰找了上来。

“吃了、吃了他们……吃了……”那妖物双脚一跃,立时便要向下一层跳去。

此时,卫萦尘的心神已安定了许多,胸闷与心口处的刺痛不知怎的也渐渐消了。见那妖类要去伤害许逊与彭兰,心中一急,喝声“别跑”,朱光玉碧绫立时飞出,缠向那妖物,同时亦将紫华流光剑挚在手中,捏一道仙家口决,变出无数花瓣,直向那妖物攻去。

那妖物猝不及防之下,刚躲开朱光玉碧绫,便被那些花瓣击中。它撞在墙上,身上的污垢与毛发片片脱下,凡落下之物,皆自行消失。它头上的长发也被削去一大截,露出了它的脸来。

卫萦尘却怔住了。

它露出的那张脸,看上去竟是异样的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她小时候面对着宫中的铜镜。

这个妖物,竟有一张与自己儿时一般无二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却交杂着惊恐与疯狂,甚至变得有些扭曲。它的眼睛仍是赤红,红得像上元宫中的红玛瑙,红得像整个天地的怨恨都凝聚于其中。它失心疯般地跃起,不顾一切地向卫萦尘冲来,尖尖的指甲就像是锋利的刀刃,试图将她整个人都分解开来。

卫萦尘害怕了,她从未曾像现在这么害怕过。她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在不停地颤抖,她觉得有着某种最可怖的东西在吞噬着她的心灵。

她下意识地提剑,前刺,就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剑尖,瞬间刺穿了那妖物,将它挂在空中。它的手挣扎着前伸,差点儿就要触到卫萦尘的咽喉,却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一滴滴血,从它被刺穿的胸口处滴落,还未落在地上,便已如水气般消失。

它全身的毛发与污垢仍在不停地剥落,露出的,却是光滑柔美的肌肤。一眼看去,却又哪是什么妖魔。

它,分明只是一个女孩儿。

一个挂在剑上的女孩儿。

卫萦尘想要尖叫,却无法发出声响,想要逃走,却不能迈动脚步。与此同时,有无数的意象正沿着紫华流光剑传递而来,填入她已变得空白的内心。

她看到了许许多多的过往。看到这女孩儿被锁在七星塔,在孤独与痛苦间无助地哭泣;看到这女孩儿磨断了锁链,想要逃出七星塔,然而,不管她夜晚如何地逃,只要天色一亮,就无可避免地回到了七星塔;还看到这女孩儿在夜晚疯狂地残杀着周围的村民,来满足内心那无止尽的怨恨与空虚,然后在白天躲在塔内偷偷地哭……

她看到了很多很多,就仿佛这些原本就只是她曾经忘却的梦,现在却无法阻挡地一起涌现了出来。

卫萦尘松开手,止不住地后退,却只能碰触到由头骨制成的冰冷的墙。剑,与女孩儿的尸体一起落下,锵的一声,与地面交击出一声脆响,那女孩儿的尸体却如同不过是幻像般,化作七彩,流萤般地散出一层层光晕后,消失、湮灭,仿佛一开始就不存在。

地上,只余下了那把剑。

上元夫人赐下的……紫华流光剑!

卫萦尘呆呆地立着,呆呆地看着那把剑。

直到许逊与彭兰终于闯了上来,关切地注视着她。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们的嘴唇在不停地闭合着,却怎么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然后,她慢慢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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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凌波不过横塘路

当卫萦尘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

他们正处在一座峻岭的山崖处,朝霞在远处飘荡,空气间却透着清冷。

许逊扶着卫萦尘的手臂,帮她慢慢地坐起。卫萦尘只觉得整个脑袋昏沉沉的,就像有什么热腾腾的东西在里面烘着。

“我怎么了?”她茫然地问。

许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当他与彭兰好不容易闯过七星塔各层的机关到达顶层时,却只看到卫萦尘一个人站在那儿,她的剑落在地上,那只妖物却已消失。

他看着卫萦尘,却见卫萦尘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殷红,待他注意看时,那点殷红却又不见。

“那只妖物呢?是你们把我救出来的么?”卫萦尘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她只记得自己被那妖物捉进了塔中,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应当已被除去了,”许逊迟疑了一下,“七星塔已经塌落,我与彭兰在附近搜寻了一会,也再未查觉到有妖气存在。”

“那就好!”卫萦尘松了口气。

许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彭兰在稍远处叫道:“有人来了!”

两人转头看去,只见西方的空中正飞来一道青影,速度极快。

“是辟非姐姐!”卫萦尘喜道。

宋辟非也看到了他们,在山崖间落下。

卫萦尘想要站起迎去,脚却一软,许逊只好将她扶住。

“萦尘,你怎么了?”宋辟非关心地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卫萦尘答道,“想不到除妖是件如此麻烦的事。”她仍以为是许逊与彭兰除去了那只妖物,才救了她出来。

“你知道就好,”宋辟非笑道,“省得你一直以为我们奉夫人命在外行事,只和游山玩水一般,老吵着要一同出来。”

卫萦尘吐了吐舌头。

“不说闲话了,”宋辟非正色道,“夫人另有一个任务,让我告知你们。”

许逊怔道:“还有何事?”

宋辟非答道:“上元宫中出了些事,使得人手不足,夫人让你们将七星塔里的妖魔除去后,再跑一趟豫章,那里有一只女鬼占据他人尸身,逆天行事,夫人让你二人去将她除了。”

许逊问:“我二人?那彭兰呢?”

“谌母正做客上元宫,让她且去一趟上元天,有要事安排。”宋辟非道。

彭兰立时跳了过来,叫道:“我去我去,我早就想看看上元天是什么样子的。”

卫萦尘牵起宋辟非的手,急问道:“辟非姐,上元天出了什么事,要不要紧?”

宋辟非失笑道:“有夫人坐镇,能有什么大事?只是,元始天尊已降下敕令,由玉皇道君接掌天庭,号曰‘昊天金阙无上至尊玉皇大帝’,承三清之命,察紫微之庭。这是天界大事,上元天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不免忙了些。”

卫萦尘听了,倒不觉得有什么,许逊却不由得怔住。虽然,东皇即将退位,由玉皇继任为天帝,这是道门之中无人不知的事,但事情真的发生时,却仍让人觉得突然。如今的天庭相对稳定,人人皆承元始天尊旨意,既不可能再出现像四千年前帝俊与刑天争帝位时、那种差点毁天灭地的天界大战,也不会再有封神之劫时三教斗法的人间浩劫,但事关权力变动,小小的动荡却是免不了的。

而上元夫人与王母娘娘一向不和,只是王母虽然贵为女仙之首,与四御大帝平起平坐,却毕竟不是天帝,也只能忍着上元夫人。而玉皇之所以能越过四御,继天帝位,人人皆知乃是出于王母在背后的功劳,明里封的是玉皇,真正掌权的,却必是王母,以王母娘娘的为人,又岂会再让上元天处在自己的手心之外?

上元夫人在这种时候,让卫萦尘离开上元天,难道又另有什么深意不成?

宋辟非仍然向卫萦尘说道:“你我地位卑微,天庭的事,便不用管了。你还是快些办完事,早些回上元天才是,别只顾着和许逊在人间亲热过头,误了正事。”

卫萦尘俏脸立时一红,不依道:“辟非姐也不是个好人呢,尽开玩笑。”

宋辟非微笑地摇了摇头,向许逊道:“萦尘还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你可要看好她,别让她受伤了。也不许欺负她,就算要欺负她,也只能欺负一点点,不能欺负太多……”

“辟非姐……”卫萦尘嗔道。

宋辟非又取笑了卫萦尘几句,便带着彭兰一同离去。

待她离去后,卫萦尘微恼地跺了跺脚,道:“辟非姐真是的,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现在在夫人身边待久了,心眼却也变得和夫人一样坏了。”

许逊苦笑地挠了挠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卫萦尘斜了他一眼,看到他那傻傻的样子,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轻轻点了一下他,低声道:“……不许欺负我!”

许逊心中亦不禁涌起暖意,伸出手勾住她的指头。卫萦尘轻轻一挣,没有挣脱,也只好红着脸任他勾着。

朝霞已经散去,清晨的阳光照下,将空气间的湿意蒸出一缕缕飘渺的水气。两人并肩站着,不言不语,就仿佛世间所有的柔情蜜意,都凝固在了这虚虚渺渺的画面之间。

一个瞬间,便是一个永恒……

***

刺骨的寒风,无穷无尽地卷荡着每一个角落。

瑞和仙子踏着云气,在虚无间慢慢地前行。这里是飞鸟不见的清冷所在,唯有一块块冰魄在寒风的卷舞下,撞击,碎裂,散着粉末,再渗入那一重重的虚无。

即使是仙,也无法抵御这至阴至寒的冷。

一座不着天地的殿宇,出现在瑞和仙子的面前,她抬头看着殿门两边的字迹。

“日月无光,尘情频频扫;

否泰有对,幽寂时时持!”

门的上方,是古篆写就的两个大字:“紫清”!

这里已接近天界的边缘,再过去,就是连仙神也无法穿过的魔风界了。

拂了拂云光绣衣上的冰尘,瑞和进入殿中。

殿中,不见一丝明火,只有一颗夜明珠在角落里散着幽光。有个女子正坐在草席上,借着那点幽光,看着摆在地上的旧书。她穿的是只在人间才能见到的蚕衣,发丝上插着一根毫无光泽的银钗。

瑞和仙子心中叹息着,慢慢走到那个女子的面前,用衣袖虚虚地拂了下地面,然后弯腰坐下。

那女子抬起头来,看着她。

“瑶姬,我来看你了。”瑞和仙子轻轻地道。

云华仙子瑶姬想要露出个笑容,然而,她的面容像是早就被无处不在的寒意给冻僵,连带着那个笑,都份外的勉强。

刻意避开那个笑容,瑞和仙子看着地上的那本旧书:“你在看什么呢?”

云华仙子沉默地伸出手,将书合上,让瑞和看封面上的字,那上面写的是《法华经》。

瑞和仙子微微皱了下眉:“你我皆是道家真仙,怎可看这些西方佛教的杂说邪论?若是让母亲知道,只怕你所受的罚,更要加重了。”

云华仙子面无表情地道:“母亲乃是至尊至贵之人,此刻,更是忙着父亲登位之事,又怎会来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再说了,我既然已在受罚,罚得重或不重,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怎会没有区别?”瑞和仙子冷笑道,“早一日自由,自是早一日免受这冰魄蚀身之苦。难道你还真的相信那些和尚说的什么四大皆空,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不成?”

“六姐,这你可错了!”云华仙子却只是低声说道,“佛家可从来不曾说过四大皆空,只是凡人心性太杂,愚昧难教,佛祖因此劝人先将万物视为空无,然后再将这个空字舍去,才是不执着。世人愚昧,读经义时只看到诸法皆空,反被那个空字束缚,却不知佛祖拈花而笑,只有顺其自然,才能证得彼岸的道理。”

瑞和仙子还想再言,却见瑶姬已垂下头去,重新翻开《法华经》,不再言语。

夜明珠的光线已被瑞和挡住,隔在两人之间的,只有一片黑暗,连经书上的那些字迹,也已无法看清,倒像是真的成了空无。

瑞和心中一痛,梗在咽喉间的话语,又慢慢地咽了下去。

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云华仙子才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瑞和:“六姐到这里来,自然不会是为了和我谈佛论经,可是另有它事呢?”

整理了一下心绪,瑞和仙子道:“你说的没错,我到这里来,本是想问你借一样东西。”

“我这里清清冷冷的,也没有多少东西,”云华仙子道,“六姐想要借的是什么?”

瑞和仙子看着她:“无量玉华尺!”

云华仙子静了一静,才慢慢地道:“六姐弄错了吧?当日夏禹治水,东皇陛下有心助他成事,确曾借我之手,将无量玉华尺交给夏禹,只是,夏禹虽治完了水,却被那九尾狐妖害死,无量玉华尺也自此不知所踪,此事,我早已报知东皇陛下,六姐难道不知?”

“瑶姬,”瑞和冷笑道,“你瞒得过东皇,却难道还瞒得过我?禹根本不是死于女峤手中,而是被你杀死的。他宁可娶一只狐妖,也不肯要你,你就因妒成恨把他杀了,嫁祸给女峤,再把女峤投入九幽,我说的可对?”

瑶姬沉默一会,终于露出了笑容:“六姐,你果真是我们这些姐妹里最聪明的一个,什么事也瞒不过你。”

瑞和叹了口气:“我倒真的希望你能将我也瞒住,你一向文静善良,直到现在,我也无法想像你会做出那样的事。”

“六姐,你可知道为何我身受这冰魄之苦,也不觉得有多痛苦吗?”瑶姬笑容不减,“如果说六界之中,有一处地方最是残忍可怕,那个地方绝不是紫清阙,而是九幽。只要一想到那只狐妖还在九幽里,受那比万蚁钻心还要痛苦千万倍的折磨,连死都死不了,我就觉得很开心,我会一直活着,一直看下去,看那个女人怎么受苦,这样我就能一直开心下去。”

瑞和看着她,不言不语。

“六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坏啊?”瑶姬仍然在笑着,泪水却流了出来,“你说我到底哪点不好,哪点配不上他?为什么那只狐妖可以和他在一起,我却不能?”

瑞和仙子叹了口气:“你明知道他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你位列天仙,他若和你在一起,必然会触怒母亲,他费尽心力才使他的国民摆脱水灾,又怎能让百姓再因他一人而受苦?”

“我不管,”瑶姬笑得泪流满面,“他爱我也好,不爱我也好,反正他不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死了也不能!”

看着瑶姬的笑与泪,瑞和感到了一种揪心的痛,她缓缓地伸手,拿起那本《法华经》,一页一页地撕着,瑶姬呆呆地看着她,无法作声。

“佛说诸法空,为破诸有故!”瑞和慢慢地说着,“瑶姬,你连四大皆空都看不破,又凭什么去说舍弃那个空字?不动念,不执着,但若连自己心中的**都不敢面对,还谈什么佛?”

那一片片碎纸在瑶姬的面前飞舞,就仿佛是一把把利刀,将她压抑了数百年的每一份情感切割下来,摆在了自己面前。终于,她猛地伏倒在地,失声痛苦起来。

哭得像是一个孩子。

瑞和没有再说任何的话,只是缓缓地摘下瑶姬头上的那根发钗,站了起来,向殿外走去。瑶姬的哭泣就像是这个天地间唯一的旋律,随着她的一步步离去,颤动着、悲鸣着,无休无止。

瑞和心中的痛,尖锐得让她难以去忍受。瑶姬终究只是个可怜的人,不敢去追逐幸福,只能用毁灭来满足内心的空虚,她毁去了心爱的人,同时也毁去了自己,不管脸上挂着多少的泪和笑,生命于她,早已经再无意义。

走出殿门,瑞和仙子将手中的银钗晃了晃,银钗立时化作了一根玉尺。

她回身,将玉尺虚虚地一挥,殿门上方的“紫清”二字立时碎裂,化作粉尘落下。她抬头向天空看着,就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东西,正一层层地向自己压来。

“母亲,你真的要把我们一个个都给逼疯吗?”瑞和仙子脸上的叹息化为冷笑,“不过,我可不是瑶姬……”

***

南瞻部洲。

月光泻下,在草地上铺起一片银光。一条溪流蜿蜒而下,水光粼粼,在旷野间叮叮咚咚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许逊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这月下的流水。在他的旁边,卫萦尘盖着他的外衣,正沉沉地睡着。

自从离开七星塔后,卫萦尘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总是容易感到劳累,浑不似修仙之人的体质。不只如此,有些时候,她的性情也会莫名地变得暴躁,就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在七星塔的顶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逊的心中隐隐地不安着。

他当初弃儒学道,本以为自己的心已是坚如磐石,然而,当他在上元天第一次见到卫萦尘的时候,不知怎的,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却莫名地燃烧了起来。惊为天人,这个词仿佛就是为了描写他当时的心境而造出的。

幸运的是,上元夫人从不禁止她座下玉女的婚配,这也给了他希望。而每次卫萦尘见到他时,那惊喜的表情与无措的举止,也让他觉得,幸福离自己,其实并不是多么的遥远。

有时候,他也忍不住会在心底嘲笑自己,笑自己又变回了以前那懵懂的少年。然而,他并不为此而遗憾,就仿佛自己在尘世间轮回了千百年,本就是为了这一世与卫萦尘的相遇。

这种想法,让他的内心生出喜悦。

思忆间,却听到熟睡中的玉女发出一声呻吟,他看去,却见卫萦尘正冒着冷汗,双手虚虚地抓着,像是正被梦魇纠缠。他连忙摇动她的肩,想将她晃醒。卫萦尘却猛地睁开眼,眸中现出一片殷红,手一伸,竟掐住了许逊的咽喉,指甲陷入肉中。

“萦尘……”许逊艰难地唤着。

卫萦尘静了一静,呆呆地看着他,似乎在逐渐回忆着他是谁,然后,便扑进了他的怀中,身体不住地发着抖。

“没事了,”许逊安慰着她,“你只是做了个恶梦,已经没事了。”

“好可怕,”卫萦尘的声音在发着颤,“我梦到自己一直在吃人,吃了好多好多的人……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只是个梦而已,并不是真的,”许逊忧心地搂着她,“马上就到豫章了,一完成夫人的吩咐,我就送你回上元天。”

卫萦尘反搂住他的脖子,安静了一会。然后,她的手轻轻地抬起,指甲一根根地伸长,锐利如刀,指着许逊的动脉。

“萦尘,你怎么了?”许逊将她的脸捧起,却见伊人眼睛里的那点红更深了。关怀与担心写在他的脸上,他温柔地问。

卫萦尘怔了怔,忽地尖叫一声,猛然将他推开,跃起身不顾一切地跑开。许逊慌忙跟着她,却只见她跌跌撞撞地跑着,看上去毫无目的,经过几棵小树时,她的手只是挥了挥,树便已被她的指甲划断。

溪流在前方汇成一个小池,卫萦尘疯狂地跃入其中,将自己埋进那清冷的水中。许逊叫唤着她,心中已乱了方寸,生怕她受到伤害。

卫萦尘从池中站起,溪水打湿了她的衣裳,让她显得更加的娇弱。她静静地看着许逊,眼里的那点红在慢慢地消去,却余下了无助与恐慌。

“萦尘,你怎么了?”许逊站在池边,看着她。

“我,我不知道。”卫萦尘的表情,是异样的害怕,“我刚才、我刚才竟然想杀了你……我竟然差点杀了你……”

许逊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怎么了?”卫萦尘流着泪,“许逊,到底出了什么事?在七星塔的时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我想不起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许逊慢慢地向她伸出手:“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不!”卫萦尘退了两步。

淡淡地笑了笑,许逊走入池中,一步步地向她走近,直到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傻瓜,你这个样子,可是会受凉的。”说完,便将她抱起,向池边走去。

在他的怀中,卫萦尘无助地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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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谁复挑灯夜补衣

豫章东效。

卫萦尘倚着一颗古树,看着许逊与几个本地人在稍远处交谈。没过多久,许逊便向她走来。

“此处确实有一位盱夫人,”许逊向她说道,“只是,这位盱夫人名声极好,她本是外地人,带着一个孩子搬到这里,虽是妇道人家,却收容了许多孤儿老人,勤苦节俭,甚为邻里推崇。她住在前方的大安寺,那里原来的主持被她的精诚感动,将大安寺让了给她,自己云游而去。”

卫萦尘哼了一声:“夫人既然说她早已被恶鬼附身,定不会有错,谁知道她是不是表面做得好,暗地里却在弄什么别的勾当。”

许逊皱了下眉:“还是弄清楚些好,纵是女鬼,若有心行善,便不应该冒然将她除去。”

“夫人传下的旨意还会有错?”卫萦尘原本清丽的面容微现狰狞,声音也极为冷淡,“我们只需直接去大安寺,把她除了就是。哼,明明是个女鬼,还敢跑到闹市中来,分明就是找死。”

许逊看着她眸中那始终无法消去的淡红,暗暗叹了口气,道:“还是先去看看吧!”

两人前行未远,便来到了大安寺。大安寺名字听起来响亮,其实却也不过是个被围着的破旧古塔而已,几个孩子正在院前玩耍,衣服虽然破旧,却也干净,另有两个老人坐在寺前的古树下闲聊,看到许逊二人,也未如何在意。

许逊向院内的矮塔看去,只觉这大安寺虽然名不附实,却古朴庄严,不含丝毫阴鹜之气。

“你们找谁?”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停止玩耍,站在他们面前问道。

这男孩相貌清奇,不怯不喜,双手微微负后,虽然有些以小充大,倒也有模有样。许逊心中暗暗称奇,便也如同与大人对话般,正容道:“听说有位盱夫人住在其间,我二人有事前来拜会。”

男孩怀疑地打量了一下他们,这才回头向院内一边跳一边叫道:“娘,有人找你!”他适才还装作大人模样,这下却又暴露出孩子的天性来,让许逊不觉失笑。

“是么?”一个女子从院内应了一声,接着便走了出来。她看到许逊时,眼中还有些疑惑,一看到卫萦尘,却像是整个人都呆住了,眸中显出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

许逊也皱起了眉头。他修仙习道已有多年,自是一眼就看出,这女子虽然看上去朴素无华,与寻常妇人无异,然而,她的肌肤间隐隐透着常人无法闻到的尸气,分明是早已死去多年,只是有阴魂厉魄之类的邪物借尸还魂,才得已出现在这里。

他看得出,卫萦尘自然也看得出,手一翻,右手已按住紫华流光剑,正欲拔出,却被许逊悄悄阻住。许逊朝她使了个眼色,又向周围的几个孩子看了看,显是劝卫萦尘不要在孩子面前动手。

卫萦尘盯着盱夫人,微现红光的眼睛里透着强烈的杀意,看得许逊暗暗心惊。盱夫人静静地与她对视着,显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也不惊慌,只是叹息一声,看着那男孩,柔声说道:“烈儿,我和这两位客人有话要谈,你先在外面玩吧。”

男孩清脆地应了一声,跳出院门,与其他孩子玩耍去了,浑不知自己的母亲差点便要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二位请随我来!”盱夫人微微一福,带头向院内走去。卫萦尘面现不耐,却被许逊握住她的手,拉着她一同进去。

三人穿过院子,进入塔内。塔的底层有一尊石佛,供的是药师如来,手托药壶,乃是以十二大愿之妙药以度众生之意。盱夫人默默地在佛前上了一柱香,转身看向许卫二人。许逊乃是三清弟子,卫萦尘更是天界玉女,自然都无需拜药师如来,两人只是静立在那,看盱夫人有何话说。

“两位来此,自是为了诛除妾身,”盱夫人对着二人缓缓下拜,“妾身自知逆行阴阳,妄夺尸身,既然逆了人鬼次序,便难免遭到报应。只是,还望二位能多给妾身一些时间,让妾身了却此间之事,等到夜里,妾身自当前往伏诛。”

许逊叹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所行,有违天道,却又为何还迷恋此间?神人鬼畜,各有其位,你既是鬼身,自当早些投入阴间才是,却反借尸还魂,逆了阴阳之道。上元夫人命我二人前来将你除去,虽然你并无它恶,但上命如此,我们也不得不遵从。”

盱夫人沉默良久,忽地冷冷一笑:“原来是上元夫人……这就难怪了。”

卫萦尘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盱夫人也不解释,只是看着许逊,再道:“我又何尝愿意迷恋人间?只是,阴间并无我的名字,我连奈何桥都过不得,不留在阳间,又能去哪里?我本也只想在荒山野岭,独自飘荡,只是在六年前,有一妇人抱着方出生的婴儿,恰好在我的面前经过,我既不知她是谁,也不知她从哪里来,只知她因饥寒交迫,已近垂死,临死前却还挂念着那个孩子,脱下本就单薄的衣服紧裹着他,将他放在乳前吸着少得可怜的乳水。那婴儿渐渐的吸不到乳水,不知道母亲已经死去,只知哇哇大哭。我一时不忍,便附在那妇人身上,将那婴儿带出荒野,本只是想待他稍大些,便送给好人家收养,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带,就带了六年,纵有心离他而去,也不忍心了。”

许逊默默听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卫萦尘却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分明就是怕死,想让我们手下留情而已。”

盱夫人淡淡一笑,看着她道:“我本就未曾活过,又怎会怕死?只不过是心中有些牵挂,一时难以放下而已。”

许逊心中一动,忽地问道:“你适才说阴间没有你的名字,又说自己从不曾活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不该问我的,”盱夫人叹了口气,伸手向卫萦尘指去:“你应该问她!”

卫萦尘呆了一呆,怒道:“我怎会知道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么?”盱夫人慢慢地伸出手,向卫萦尘的脸摸去,“难道你不曾觉得,自己像是失却了什么?总是有些事,明明觉得应该是知道的,却又想不起来。总是有些痛,明明已经忘记,却更加地揪心。你我的命运早已被人改变了,却不是出于你我的选择,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随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脸,卫萦尘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响,就像有无数的星辰在脑海中划过。在七星塔顶层发生过的一切,快速地闯进了她的记忆,那个被自己刺穿身体的女孩儿,那个用吃人来填补空虚与怨恨的女孩儿,那个有着一张与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脸的女孩儿……

泪水,在她的脸上流着,怎么也难以止住。

盱夫人的脸上亦满是泪水,她看着卫萦尘,一步步地向后退着:“她的存在,并不是你我的选择,但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却必将成为你我不可逃避的责任……或许,这就是违背天命的代价吧……”

许逊怔怔地看着她们,只觉得一头雾水。一定有些事情,在盱夫人与卫萦尘之间联系着,只是他无法明白。就如同在七星塔时,他刺了那妖物一剑,伤口却出现在卫萦尘身上一样,他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却没有人能告诉他。

他想要问,盱夫人却已转过身去,面对着药师如来的佛像,轻轻说道:“许逊,带她离开吧,今夜子时,我会去找你们。”

许逊静了一会,牵起卫萦尘的手,慢慢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心中一惊,转头看向盱夫人的背影。

自己明明没有将名字告诉她,为何她却知道……

***

山野,林中。

卫萦尘蜷着身子,缩在石缝间,不住地发着颤。许逊束手无策地陪着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自从离开大安寺,她便一直是这个样子,就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挣扎,她只能拼命地去压抑。

他不住地安慰她,直到她终于累了,沉沉地睡去。

许逊将外衣盖在她的身上,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这几天里的卫萦尘,与他在上元天中所认识的那个娇弱易羞的卫萦尘,颇有些不同,然而,这更让他坚定了愿用一生来照顾她的信念。喜欢一个人,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想要关怀她,珍惜她,想把她揉在怀中轻轻呵护,哪怕她还有着自己不了解的一面。

月上枝头,星光闪现。

一阵阴风吹来,清清冷冷。

许逊慢慢站起,向林外走去,脚步极轻,生怕吵醒卫萦尘。在林外的草地上,悄然地立着一个女子,背对着许逊。月光轻泻,微微地透过她的身影,就仿佛她的存在,不过是一个梦境。

“盱夫人,现在还未到子时。”许逊轻声说道。

那女子叹了口气:“该交待的事,既已交待干净了,多留一会,也只不过多一些伤感而已。”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许逊。

许逊却怔住了。

她既是借尸还魂,许逊与卫萦尘白天所见的,自然不是她的原身。此时,她已脱窍而出,以魂魄之体站在许逊面前,其神情举止,与在大安寺时并无多大不同,然而相貌体态,还更要美上三分。

但对于许逊来说,真正让他意外的是……她与卫萦尘,竟是十分相像。

她静静地站在那儿,静静地与他对视着,一眼看去,宛然就是一个岁数更大了些、风韵更加成熟的卫萦尘。

“许先生感到吃惊么?”盱夫人淡淡一笑。

“你与萦尘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许逊问。

“前尘如梦,难以说清!便是我这些年来沉思静虑,也只能理清一二,”盱夫人叹道,“许先生还是莫要问的好。先生奉上元夫人之命来此,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才是。若先生心有不安的话,日后,可替我照顾我儿盱烈,令他能得到先生的教诲。”

许逊苦笑。上元夫人命他与卫萦尘来豫章将盱夫人除去,但他却又怎下得了手?且不说盱夫人虽然身为鬼魂,却并无恶行,便是她真的是祸害人间的厉鬼,自己又怎忍心对一个如此酷似卫萦尘的女子拔剑?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盱夫人微微一笑:“先生无需多虑,你只需将妾身带到萦尘面前便是。”

许逊摇了摇头:“你还是走吧,我既不忍伤你,也不能看着萦尘杀你。”

盱夫人却道:“许先生,你以为你让妾身离去,是帮了妾身。然而,你可知,你的决定,却反会害了妾身与萦尘?萦尘已染心魔,若长久下去,必会导致本性迷失。而能帮助她的,只有妾身一人而已。”

许逊犹豫了许久,终于叹道:“你随我来。”

盱夫人有如青烟般,飘在他的身后。进入林中,许逊方欲叫醒卫萦尘,却忽地一怔。方才卫萦尘所躺之处,此时只余下了他的那件外衣,人却已是不见。

“萦尘!”他慌忙看向四周,叫唤着。

盱夫人飘到他的面前,微微蹙眉,紧接着脸色一变:“糟了!”

“怎么?”许逊向她看去,却见她已匆忙御风而去,飞往大安寺的方向。

许逊猛然醒悟,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立时纵起身形,紧随着盱夫人……

***

当许逊赶到大安寺时,夜色已深。皎月被乌云遮去,四周一片黑暗。

盱夫人直接飞入塔的二层,许逊不是鬼魂,也来不及施展穿墙之术,干脆从一处未关的窗口跃入,来到盱夫人进入的房间前,伸手一推。门只是虚掩,一推即开。

他方走进去,便立时一呆。房内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从衣着上看,正是白日所见的盱夫人的尸身,然而,她的肺腑已被挖开,惨不忍睹。有一个瘦小的黑影蹲在床角,用手在她的五脏六腑间不停翻着,像是在找着什么。

这黑影让许逊觉得熟悉,从动作身材上看,分明就是七星塔里的那个妖物。

许逊大怒,拔出斩蜃剑,便欲将这妖物诛除。盱夫人却悄然地伸手将他止住:“许逊,看清楚些……她是萦尘!”

许逊心中一惊,怔然看去,却见那黑影也正好抬起头来,显露出的,是一张清丽却带着些稚气的孩子的脸。

她是卫萦尘,却又不是卫萦尘。

如果说,盱夫人的魂体看上去是一个成熟了的卫萦尘,那么,这个做着如此残忍的事的女孩儿,就是一个幼年时的卫萦尘。

女孩儿的眼睛红得不可思议,她看着盱夫人,神情间带着疯狂的怨恨。

盱夫人微微一叹,向她慢慢地走去:“别再找了,那只是一个尸体,纵然将尸体磨成粉,也不可能从中找出一片人的灵魂。我才是你要找的!”

女孩儿看着她,缩了缩身子,像是有些惊恐,紧接着却将手一挥,竟挚出了紫华流光剑,跃起身来,便向盱夫人劈去。许逊想要阻挡,却已不及。紫华流光剑穿过盱夫人的魂体,泛起紫色光华,盱夫人却只是面含微笑,张开双手,向她拥去。

紫华流光剑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泛出的紫色星火在房间内幻灭不休。盱夫人的魂体就像是融进了女孩儿的体内,消失不见,女孩儿呆立在那,脸上的怨恨与扭曲慢慢消失,只剩下了迷茫,然后,她便倒了下去。

许逊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接住。

倒下去的是女孩儿,他接住的却是卫萦尘……那个他原本熟悉的卫萦尘。

就像是梦境间的转换,毫无道理,却是那般自然。许逊看着怀中昏迷的女子,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便已相信,属于他的卫萦尘终于回来了。

门口处却在这时发出了声响,许逊看去,却见盱烈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床上的尸体。

“娘……”他一声大叫,猛地扑了过去。叫声响彻在夜空,周围的人家陆陆续续地燃起了灯火。

“你杀了我娘,一定是你!”盱烈转头看向许逊,眼中冒着火光,幼小的身躯里点燃了强烈的恨意,他冲过去,捡起地上的紫华流光剑,便刺向许逊。

许逊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不是解释的时候,袖子一拂,被封闭的窗户便已洞开,他抱着卫萦尘一跃而去,只能留下那个痛失亲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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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彩笔新题断肠句

霞光初现,搅拌着虚渺的云气,幻起流萤七彩。

许逊看着崖外的美景,却没有观赏的念头。他坐在芳草间,仍然紧抱着卫萦尘。一夜过来,卫萦尘的身体时冷时热,仿佛在受着煎熬。

直到天色渐渐发亮,她才慢慢地平复过来,呼吸也变得平缓,像是梦魇终于离去。

许逊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心底却浮现出盱烈那双因母亲的死而失去理智的眼睛,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敢肯定盱夫人到底是死在了紫华流光剑之下,还是发生了些别的事,但他知道,她是不会再出现了。

尽管昨夜所发生的事,远出乎他的意料,然而,对于那个孩子,许逊仍然感到一丝愧疚。只是,现在他也只能暗暗地下定决心,待眼前的事结束之后,定然再去见那个孩子,应盱夫人之请照顾盱烈。

沉思间,卫萦尘终于醒了过来,美目微张,注视着他。

“好些了么?”许逊连忙将她扶起。

“头还有些疼……”卫萦尘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

许逊看着她,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昨夜的事,只怕卫萦尘自己也未必记得清楚,盱夫人的死,也很难说该归疚于她。

“许逊,”卫萦尘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我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是关于什么的?”

“前世,”卫萦尘看起来不太确定,“不是一个,是许许多多个前世……但又全都是些片段。”

许逊伸出手,拂了一下她的秀发:“既然是前世的事,就别去想它了。这一世的你,才是现在的你。”

卫萦尘沉默了一会,才叹了口气:“我想回上元天去,我有些事……想要问问夫人。”

“关于前世的事?”

卫萦尘轻轻点了点头。许逊微微一笑,伸出手拉着她一同站起:“我陪你去!”

卫萦尘看着他。

“你是我喜欢的人!”许逊与她对视着,“你在意的事,我也会想知道的。”

卫萦尘俏脸一红,她将头慢慢靠在许逊的胸膛,低声说道:“在那些关于前世的回忆里,我也看到了你。”

“那么,我在做什么呢?”

“就像现在一样,”卫萦尘的声音有如蚊子一般低不可闻,“你说你喜欢我……”

许逊心中一暖,他捧起佳人的脸,看着那一片羞红,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那股萌动,轻轻吻了上去。两人的情怀融在了一起,温润,甜蜜,又像有着无数的星辰在轰然间划落,激荡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佳人的喘息越来越重,让许逊无法去抗拒那美丽的诱惑,两人渐渐地倒在地上,卫萦尘的衣裳在慢慢地松开……

一声咳嗽,却在他们的旁边响起。

两人登时吓了一跳,坐起看去,却见彭兰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儿,一边闭着眼一边叫道:“我什么也没看到,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这叫人怎么再继续?

许逊大是尴尬,卫萦尘更是连脖子都羞得通红,想要重新系好衣服,却发现衣带正被许逊压着,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揪住衣带露出的那一角,扯了一扯。许逊赶紧让开。

彭兰还在那叫着:“别起来啊,你们继续啊,不要理我啊……”

卫萦尘系好衣裳站起,见彭兰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埋怨道:“彭兰……”

“哎呀,要怪我了,糟了糟了,卫姐姐要怪我了……”

“小师妹……”许逊也忍不住叫了一声。

“完了,两个人一起怪我了,完了完了……”彭兰叫得更大了。

许逊与卫萦尘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气也不是恼也不是,一时间哭笑不得,只好任她闹去。彭兰捉弄许久,见两人都不吭声,慢慢也就无趣了。

许逊这才向她问道:“你不是去了上元天么?怎又跑到这里来了?”

“别怪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哟,”彭兰跑过来牵着卫萦尘的手,“是夫人让我来找你们的,她让卫姐姐尽快把事办完,早些回上元天去,还让二师兄也一起去。”

她说的夫人,自然就是上元夫人了。卫萦尘想要问个详细,却见彭兰已垫起脚尖贴着她的耳朵问:“这是你们的第几次啊?”

卫萦尘好不容易平复过来的脸色,立时又通红了起来。彭兰转了转眼珠,拉起她就向远处跑去。许逊想要叫住她,她却回过头一脸坏笑地道:“我有事要问卫姐姐,你不许过来!”

许逊咳了一声,追问道:“什么事?”

彭兰拉着卫萦尘继续跑,头也不回地应道:“关于女人生孩子的事,男人不许听。”

许逊登时噎住。

这个小鬼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彭兰将卫萦尘拉到一棵树下,见与许逊已有些距离,才停下来,笑嘻嘻地看着卫萦尘。卫萦尘不知她要弄什么玄虚,只好在那等着。

彭兰比卫萦尘要矮上一些,她故作神秘地拉了一下卫萦尘的衣袖:“萦尘姐,你再过来些,我告诉你一件事。这可是关于我二师兄的大秘密,你想不想听?”

卫萦尘一听到是关于许逊的事,心底也不由得好奇起来,弯下腰,想要听彭兰说些什么。彭兰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耳旁小声地说着。卫萦尘仔细听去,却听她说的是——

“对不起,萦尘姐……是夫人命我这么做的!”

剑光一闪。

卫萦尘只觉得胸口一痛,彭兰的水火双剑已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呆呆地向后退着,鲜血溅出,洒在彭兰的脚前,红得让人心惊。许逊惊怒的吼声传到她的耳中,远得像是在天的尽头。意识慢慢地模糊,直到突然变成空白,她倒了下去。

许逊飞掠而来,颤抖着手接住她的尸体,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天雷击中。他紧紧抱着已失去生命的心上人,因愤怒而充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彭兰,怒吼着:“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对不起,二师兄……我也不想这样的……”彭兰脸色苍白地说着,她慢慢地倒退,一直退到崖边,终于跺了跺脚,御起剑光,直向远处飞去。

乌云开始集结,将天空抹成一重重的暗。原本还是风和日丽的早晨,此时却毫无征兆地变了一个天,就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无可捉摸的游戏……

***

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暴雨刷下,天地间却安静得仿佛只余下了一人。许逊用混杂着碎石的湿土,一点一点地将平躺在坑中的女子埋去。被埋去的,还有自己的心。幸福毁去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会去怨恨它一开始的存在,捧过泥土的手,只是一瞬间,便能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到底因为什么事,彭兰竟会杀了萦尘?

石碑竖立在坟上,许逊拔出斩蜃剑,却无法在上面刻出字迹。卫萦尘的名字,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重要,以至于不舍得将其刻在身外的事物上。心中的痛,尖锐得无以复加,就好像有谁用锋利的刀子在自己心中,一遍遍地刻着她的名字,流出来的,是暗红的血。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自己就这样失去萦尘!

许逊的胸腔充满了怒火,那一阵阵的热炙烤着他的灵魂。

“萦尘,你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许逊疯狂地笑着,笑声变得扭曲。他提着斩蜃剑,直向西山飞去。

剑气如虹,惊得鸟兽齐呜。许逊落在西山之上,直闯入玉隆宫中。

“彭兰,出来!”他大声吼着,声音在玉隆宫的每一个角落里传荡,再反射出一层层空洞的回响。

没有人回答,甚至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出现。

不管是彭兰,还是净明宗的其他弟子,竟全都消失无踪。他提着剑,在一个个院子里穿插着,他不知道净明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去知道。他只想找到彭兰,让她为卫萦尘的死付出代价。

但他无法找到。

他走出玉隆宫,抬头看天,痛苦地啸着。

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西边的天空中,莫名地划过一道道闪电,乌云怒积,隐约间传来萧瑟的战鼓声,一点红光,在乌云间闪现,再蓦地扩散,直到将整个天际燃起,金乌倒退,众神惶惶……

天……在……烧……

***

一个时辰前,上元天。

玉隆宫之主谌婴,正缓缓走进上元宫。上元夫人坐在麟文席上,倚着香案,闭目养神。宋辟非剪了一下烛蕊后,给谌母搬了把矮凳,便悄然退下。

谌母坐下,也不说话。在人间,她虽然已是一派宗主,但在上元天中,她仍然只是上元夫人身边的一名玉女。

上元夫人张开凤眼,看着谌母。

“夫人,我已见到了六公主。”谌母向她小声禀道。

“瑞和说了些什么?”上元夫人问。

“她说,玉皇登位之日,众仙齐贺,却唯有夫人不至,已令王母娘娘极是震怒。”谌母微笑,“神仙本是凡人做,阿谀之徒,在天庭中亦不少见。王母娘娘生气了,这可不是小事,讨伐上元天的呼声,自然比比皆是。”

“这也是预料中事,”上元夫人淡淡道,“瑞和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已按夫人吩咐,取得了太微分景剑与无量玉华尺。”谌母取出一柄杏黄剑,放在案上,“但她却只肯将分景剑交给我,自己留下了玉华尺。”

上元夫人笑道:“瑞和的机心也未免太重了些。无量玉华尺乃是用盘古斧的一角所炼,有分天裂地之能。瑞和留下无量玉华尺,分明是想警告我,若我不守信用,敢弃她而去的话,她就算拼着鱼死网破,也定然叫我讨不了好去。”

谌母摇头道:“难道她竟连夫人您也不相信么?”

“此事的成败,关系到她与范抟今后的一生,她存些戒心也是应该的。”上元夫人说道,“分天四剑中,上元破虚剑本就在我手中,太素赤霄剑原是女娲娘娘所佩,她在补天离去时,也传给了我。昔日应龙公子的东海秀霸剑,我亦在归墟找回,仅剩的太微分景剑,现在也由瑞和替我找到。如今,万事俱备,只看这戏怎么演下去了。”

谌母问道:“这太微分景剑,本是玉清宫所藏,早在千年前便已丢失。既然连夫人您也一直未能找到,为何反会为六公主所得?”

上元夫人答道:“瑞和仙子深悉伏羲之术,她所藏的东西,自然只有她自己才能找回。”

“莫非这太微分景剑,本就是在六公主手中?”

“若非如此,我又何必求她?”上元夫人笑道,“早在封神之劫时,她便趁乱将分景剑偷了去。”

谌母失笑道:“偷分景之剑,传河洛二书,这位玉清宫六公主,行事还真是胆大妄为得紧。”

这时,侍女宋辟非走了进来,向上元夫人禀道:“夫人,句曲山茅盈茅真君,前来求见。”

上元夫人沉吟片刻,然后叹了口气:“你告诉他,我不怪他,让他只管去吧。”

宋辟非应命而去。谌母疑惑地看着上元夫人。

上元夫人向谌母说道:“玉皇已封茅盈为东岳上卿,授神玺玉制章,由王母亲传《太霄隐书》,他的两个弟弟,也被封为定录真君及保命真君。他这一次,是来向我辞行的。”

谌母冷笑道:“当日若不是夫人传道,他兄弟三人又岂有今日,现在一见夫人有难,便唯恐避之不及,真个是小人行径。”

“这也怪不得他们,”上元夫人叹道,“玉皇承三清之命,统领宇内,他三人不过是下界散仙,又怎敢抗拒天庭?茅盈在这种时候,还敢冒着风险亲自来向我辞行,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谌母默然不语。

上元夫人闭上眼睛,假寐良久,忽地抬起头来,再次看向谌母:“彭兰已按我的吩咐,杀了昌容。”

谌母心知上元夫人适才人虽在此,神思却游离在外,对上元夫人的突然之言,也就并不如何奇怪。只是问道:“昌容既已死去,萦尘便该活了,夫人可要我走一趟地府?”

上元夫人摇头道:“此事我另有安排,你还是先回一趟玉隆宫吧。”

谌母点头应是,却见宋辟非又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

上元夫人拆信一观,紧接着便冷冷一笑。

“这是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的战书呢,”她将信递给谌母,“他令我在一个时辰之内,亲往灵霄殿向玉皇和王母请罪,否则,他便要率他的五极战神前来血洗我上元天。”

谌母愕道:“玉皇登天帝位,最不甘的应当是西皇才是,却为何反是西皇出头,来打我上元天?”

“太极天皇大帝一向残忍好杀,自命不凡,”上元夫人笑道,“东皇退位,他虽然知道自己当不了天帝,却只盼天界重回以前四御分治的局面。只是他没想到,一向排在四御之下的玉皇,如今却扶摇直上,成了新的天帝,他如何会甘心?然而,此事出自元始天尊之命,他也不好公然抗拒。现在,他明着是替玉皇和王母出头,其实不过是想借此展示一下自己的战力,好给玉皇一个下马威罢了。”

“他这是觉得夫人好欺负呢。”

“他要自取其辱,也就怪不得我了。”上元夫人拿起太微分景剑,冷笑地站起身来,“且等我布下分天之阵,再去让他知道,我上元天中虽然尽是女流,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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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事去千年犹恨促

许逊呆呆地看着天空,心中的震惊还没有消去。

天界竟燃起了烽烟,这是何等的大事?自从四千年前的争神之战后,九重之上,便再也未兴干弋,便是那场导致三界仙神重新排序的封神之劫,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亦只是借着人间的更朝换代之机,安排阐截二教弟子在下界斗法。

按过往的经历,天界只要稍有异动,人间往往便跟着引发浩劫,更何况现在战火燃起之处,还是九重天中的上三天。

天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许逊转过身来,然后便见到了谌母。

“师父……”

谌母看着他,轻轻一叹:“徒儿,收起剑吧。”

许逊提着剑的手颤了一颤,恨声道:“彭兰呢?彭兰在哪里?”

“我已让她先避一避你,等你气消了再说。”谌母说道,“许逊,你不要怪她,让她那样做的,是我和夫人。”

“为什么?”许逊怒极反笑,“萦尘到底哪里碍了你们的事?”

谌母道:“我们不是要杀她,而是要救她。此事说来话长,但你可以放心的是,夫人绝对不会伤害萦尘。如果三界之中,还有一个人比你更关心萦尘,那个人只会是夫人。夫人筹划千年,只为了要将她救出苦海,怎么忍心害她?”

许逊怔怔地看着谌母。

“事情需从混沌之初说起,”谌母慢慢地道,“你可知道王母与上元夫人的来历?”

许逊摇头。王母与上元夫人的来历,莫说在人间没人知道,便是在天界之中,知道的只怕也不多。众人只知她二人皆是生于混元之初,然而,从盘古开天,到共工与颛顼引发的仙妖大战,都算是混元之初,跨度极大,说了也就和没说一般了。

“世人只知天地始于盘古开天,却不知天地本就不只一处,西方佛教所说的三千世界,也是这个道理。”谌母道,“王母与夫人,都是来自于已经毁去的昊天界,王母本是昊天界光严妙乐国的王妃,夫人乃是她的知交好友,两人一同得道。昊天界毁灭时,王母带着她的家人,上元夫人也带着她唯一的女儿,一同来到这个世界。那时,此世界还是混沌初开,女娲娘娘也还未造人,天地间唯有仙与妖二类,凡昊天等界来到这里的得道者,皆称为‘仙’,而由此间阴阳二气自己滋生凝聚的,都称为‘妖’。”

许逊愕然。仙与妖,在一开始竟是如此划分的么?

“仙与妖原本还相安无事,直到女娲娘娘造人,万物开始滋生,为了掌握人间的信仰,于是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结果妖界大败,妖王共工触不周山而死,竟使得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女娲娘娘心灰意冷之下,采石补天后,破虚而去,仙界自此成了三界主宰。”

许逊仍然不明白,这些上古之事,又与萦尘有何相关?

谌母继续说道:“仙界虽胜了妖类,自己却也开始了分裂,帝俊与刑天为了争天帝位,引发了更加惨烈的争神之战。帝俊虽胜,却也元气大伤,在帝位上坐了一千五百年,终于历五哀而死,东皇暂代天帝之位。为了避免再出现争神之战这种几可将天地毁去的浩劫,东皇便与王母商议,一同上奏三清,编织天命,将天地六界中的天地人三界覆在天命之下,使万类有序,仙人鬼妖分出等级,这才有了三清化身鸿均,分子天丑地,创神鬼二道之事。”

“编织天命之事,仙界中,只有东皇与王母知晓,王母却存了私心,事先让她的子女躲在处于天命之外的上三天中,”谌母冷冷道,“上元夫人本是王母至交,她却连夫人也不告知。王母与玉皇有三十三个女儿,唯十九公主龙吉因未能及时赶回三上天,陷在天命之中,死于封神之劫,其余女儿尽皆证得天仙。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却因当时正好外出游玩,被困在轮回之内,历尽磨难。你让夫人如何不气?”

原来,这才是上元夫人与王母不和的起因。许逊开始隐隐明白谌母诉说这段过往的缘由。

“为了找回自己的女儿,夫人开始苦修伏羲之术,解析天命,终于得知,她的女儿在经过无数轮回后,转世为商朝公主,名为昌容。”谌母道,“然而,当时正值封神之劫,纣王无道,使得各路诸候共讨之,而阐截二教也借这人间战事,斗法赌胜,重定天界名位。夫人那时已渐渐能透析天命,你猜,这位昌容公主,命当如何?”

许逊摇了摇头。卫萦尘被上元夫人带到天界之前,本是朝歌公主,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听到这里,他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紧张。

谌母淡淡道:“周室当兴,成汤合灭。姜子牙将在朝歌门前暴纣王十罪:远君子,亲小人,罪之一也;听信妲己,将皇后剜目断手,致其死于非命,罪之二也;赐死太子,忘祖绝宗,罪之三也;败伦丧德,**生女,致冤魂啼于白昼,罪之四也……”

说到这里,谌母故意顿了一顿。许逊却早已听得分明,怒道:“难道这商纣,荒淫到连自己女儿也不放过?”

“或许,不肯放过她的不是她的父王,而是她自己的命!”谌母低声道,“昌容因母亲早死,在权力斗争极烈的宫中本就无人关心,甚为孤苦,却又在一天夜里,被酒后误闯她房内的父亲污了身子。她羞惭之下,落井而死,死后冤魄无法进入地府,日日在宫中啼哭,纣王厌烦,命一截教弟子拘住她的魂魄,以罡风炼之,使其魂消魄散……这就是她的命!”

“怎可能会有这样的命?怎可能会有这样残忍的天意?”许逊紧握着手中的剑,心底却在发着颤。他无法想象,这样的事,竟差点发生在萦尘身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谌母叹道,“天命存在的意义,本就只是为了方便天庭的管理,仁慈或是残忍这样的字眼,都与它无关。如果用人间界的话来说,那就是……各有各的命!”

许逊紧咬着牙,无法去接受这样的解释。

谌母又道:“王母的十九公主龙吉,也是死于封神之劫,名字却被写入封神榜中,虽然失了仙体,也总算是成了神道。夫人仅有这么一个女儿,却要落个魂飞魄散,这又让她如何能够忍受?然而,天命所在,纵是她也难以抗拒,更何况当时正处于三教纷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幸好她苦想了许久,终于给她想出了一个救出昌容的办法。”

“什么办法?”

“天命虽然不能抗拒,却可以暂时规避。否则,伏羲帝又何必去演算先天八卦?”谌母道,“天命就像是一个蜘蛛网,无数根丝线紧围着你,让你无处可逃。虽然疏而不漏,却也是不容一分差错。但若能让这些丝线无法找出你的位置,自然也就无法影响你。西方佛教所传的办法是,将自身苦修到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连天命亦无法感知其存在的地步。仙家虽然视其为邪道,却也不得不承认,佛家中确实有一些人,藉此脱出了天命的束缚。然而,佛法注重的是自身的‘悟’,不是靠教导或强求便可得来的,上元夫人就算有心让昌容学佛,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让她修到证得彼岸的地步,何况夫人自己对西方佛学都不甚了解。因此,夫人用的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办法……斩三尸!”

“斩三尸?”

“昔日编织天命之时,三清化为一气,是为鸿均。而夫人却是倒过来做,将一个昌容,化出三个分身,分别为善、恶、自身。”

许逊已渐渐明白:“善的那个,乃是盱夫人,恶的,是被关在七星塔里的女孩,萦尘是‘自身’?”

“不只如此,”谌母道,“她们这三个分身,萦尘被夫人带到天界,学习仙家术法,盱夫人身为鬼类,再加上锁在七星塔里的那个,正好对应了天界、地府、人间三界,这便使得命数之弦不时在她们三人之间交错往返,无法定位。天命因此无法再影响她,便是以玉清宫瑞和仙子那深不可测的伏羲之术,亦无法将她找出。”

这也就是盱夫人与卫萦尘长得如此相像的原因了。

“然而,这样做终究只是暂时规避,并不能真的解决问题,”谌母又道,“逃开天命的时间愈长,所累积的‘恶报’便会愈多。更何况,牵一发而动全身,昌容的突然消失,差点影响了当时的整个劫数,代元始封神的姜子牙,费了许多工夫才得以填补上运数的空缺。别人或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东皇王母等几个天界中的佼佼者,如何会猜不到是夫人弄的手脚?只是东皇不愿为难夫人,才没有深究此事。如今东皇退位,虽然已事去千年,谁又能保证新的天帝不追究?”

“所以夫人才让萦尘分别到七星塔与豫章,收回她的两个分身?”许逊仍有些不解,“但她却又为何让彭兰杀了萦尘?”

“斩三尸,并非简单的一件事,否则岂非人人可做?”谌母摇头道,“脱却胎胞骨肉身,斩却当年六六尘。夫人为了护住昌容的三个分身,花了无数心思,才等到现在的时机成熟,其中的艰难,绝不是你我可以想像的。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将昌容的三尸‘斩却’。斩善念,不惹天地一点尘;斩恶念,不沾人间万事非;斩自身,一体真如不再归。这其实与佛家视四大为空,再将空字舍去的道理,殊为相似。夫人让卫萦尘斩去她自己的善与恶,再由彭兰替她斩去自身。斩却三尸的昌容,已不再是以前的昌容,凡胎已去,尘缘不再,她虽不是天仙,却已胜于天仙。”

“那她现在在哪里?”许逊急问。新的昌容也好,旧的昌容也好,他只想找到他的卫萦尘。

谌母叹道:“她虽然斩却三尸,不需再受轮回之苦,却毕竟是由夫人代她做的,自己并没有那个意识,只以为自己死了,迷迷糊糊的,当是自投地府去了。”

“我去找她!”许逊提剑欲走。

“你要如何找她?”

“去丰都,或是去泰山,只要能找到她,便是地府我也要去闯一闯。”许逊毅然道。鬼城丰都与泰山,都有通往地府的入口。

谌母却伸手一指,一道金光将他拦住:“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在此时,与你说这么多?夫人对萦尘小心照顾,却又为何任由你与萦尘接近?”

许逊看着其师。

谌母叹道:“运数之弦,深不可测,连夫人也只能尽可能减少其对昌容的影响,无法全然避开。你与萦尘的相遇,便是夫人所未曾料到的。我当初收你为徒,只是看中你的天份与仙缘,便是派你去上元天问道,也是希望你将来能继承我的衣钵。等到发现你与萦尘之间生出情愫,夫人推算前因,才知道,这竟是运数使然。”

谌母接着说道:“你与萦尘本就有七世姻缘,情根难断,夫人将昌容带走,影响最大的,便是你的前世。在商纣之时,你原本是一新入门的截教弟子,若天命未曾改变的话,你将因为不忍心见昌容的魂魄受罡风之苦,要将她救出,结果却与她一同被炼化。而昌容的消失,使得运数出现缺口,却连你也保存了下来。你的这一世,投我门下,登上元天,或许,也只是因为那连夫人也无法替昌容断去的一缕情丝吧!”

许逊整个人呆在那里,脸色变化不定。难道说,自己与萦尘的相遇相知,都只是因为那所谓的天命?那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那一份心心相印的喜悦,全都是缘于某个谁也无法控制的存在?

真的有天命的存在么?还是所有的理由都只是一个借口?

“现在的萦尘,已是斩却尘缘的萦尘,夫人以无上的智慧,断去了她身上的每一根丝线。许逊,你与她情缘已了,夫人亦绝不会再让你将她带入尘俗。”谌母慢慢地说道,“徒儿,忘了她吧。你命当传我衣钵,将净明宗发扬光大,成为道门的一代宗师!”

许逊沉默许久,终于冷冷地道:“不!我要去找她。什么天命运数,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对她的感觉,绝不是任何人可以改变的,就算这份情感完全是天命导致的结果,我也只会更加地珍惜它,并为此而感激天命的存在。”

剑光一闪,他破空而去。

看着他那急掠而去的背影,谌母低声叹道:“徒儿……没用的……”

***

冥河之上,昏昏暗暗,不知多少的小舟,载着死魂在河上飘去。冥河岸边,有一个小桥,桥名“奈何”,孟婆便是坐在奈何桥头,给每一个路过的鬼魂都倒上一碗汤。

同一件事做了数千年,便是再大的热情,也会给磨灭了,孟婆也不例外,她一边倒汤,一边耷拉着眼,看上去比这些浑浑噩噩的初死鬼魂好不了多少。

一个身影站在她的面前,她又倒了一碗汤。

这人端起汤来,却没有喝,只是好奇地问:“为什么大家都要喝这个?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喝。”

安静久了,突然有人说话,倒把孟婆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个女子,这女子长得秀丽好看,神情间带着迷惑,身上散着幽兰般的体香……

体香?

鬼魂哪来的体香?

孟婆盯着她看了一会后,伸手夺过汤来,忍不住骂着:“咄,明明没死,还跑来跟我这老婆子瞎闹腾。去、去!”

“我没死么?”女子像是很不解,“这么说,我就不是鬼了?可我不是鬼,却又是什么?”

“不是鬼,自然就是……”孟婆顿住,说不下去了。眼前这女子,有形无影,虽不是鬼,却也谈不上是人。骨秀清妍,却又不是天仙,无羽无角,也不像是妖灵……

孟婆转身喊道:“牛头马面,给我出来!”

两个黑影从冥河中飞出,晃着头叫道:“什么事,我们可是很忙的,不像你,只要在这伸伸手就行。”

“看看你们给我带了个什么怪东西?”孟婆伸手指去。

牛头与马面看向那女子,登时也吃了一惊。牛头说道:“也不见得就是我们带来的,四州十类,每天都不知要死多少,我们哪有工夫一个个去勾?大多是让它们自己投来,实在冥顽的,才由我兄弟二人出面。”

马面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很忙的,判官大人在等着我们交差,可下面的牌局还没结束呢!”

“打不死的两懒虫!”孟婆骂道,“不管她是你们勾来的也好,不是你们勾来的也好,反正你们给我把她弄走。”

“可我们连她哪来的都不知道,又该把她弄到哪去?”“说不得,只好先带去给判官大人看看再说。”“可下面的牌局……”“反正你我都是输家,这是突发事件,也算不得你我逃了赖帐。”“兄弟你真是太聪明了!”

两个家伙商议完毕,伸手一扔,两根锁链套住那女子,就往冥河的另一头飞去。

一个时辰后……

森罗殿中,掌案判官冷汗直流,不停地翻着文薄。文案之上,秦广王眉头紧皱,看着案下的女子。那女子正不住地打量着四周,像是觉得颇为新奇。

“大人,”判官擦了擦汗,向秦广王禀道,“属下翻遍了生死薄,实在是不曾找到一个名叫萦尘,且今日当死的。便是不当死的,也没有一个对应得上。”

秦广王朝那女子喝道:“你真的叫这个名字?”

那女子被他一喝,身子缩了缩,怯怯地不敢吭声。秦广王咳了一下,声音放小:“你真的叫这个名字?”

“嗯,我只记得自己叫萦尘,别的就都记不起来了。”那女子小声应着,看上去颇为委屈。

这却该如何是好?秦广王搓着太阳穴,考虑着是不是该把这个包袱扔给十殿阎王中的另外九个。就在这时,却见一鬼吏进来禀道:“大人,太微天玉清宫玉女郭密香,手持王母娘娘书信,前来求见大人。”

秦广王大吃一惊,连忙命人将她请了进来。王母娘娘如今已是实际上的三界之主,又岂是他得罪得起的?

郭密香进入殿中,淡淡地看了萦尘一眼后,便向秦广王递上书信。秦广王拆信一观,接着便松了口气,向郭密香说道:“原来这位萦尘姑娘,乃是瑶池玉女,难怪已在生死薄上除名。既已弄了清楚,姑娘将她领回便是。”

“多谢王爷!”郭密香微微地施了一下礼,伸手将萦尘手腕扣住,拉着她缓缓退开。

待两人一起离去后,秦广王仍然立在那里,沉默不语。掌案判官在旁边小声地道:“大人,就算这位萦尘姑娘真的是玉清宫玉女,既然已进入冥府,又岂可只凭一封信便让人领回?而且,看萦尘姑娘的神情,分明就不认得郭姑娘……”

秦广王苦笑道:“岂止是不认得?郭密香刚才牵住她的手腕时,暗中种下了五蛊追星术,分明便是怕她逃了。只是,既然有王母的书信为证,我们也就装作不知便是,玉皇刚刚登位,人心不稳,九重天上的事,我等还是莫要干涉的好。”

话音刚落,却见那名鬼吏又跑了进来:“大人,上元天玉女宋辟非前来求见,说是上元夫人身边有一个叫卫萦尘的玉女,不慎误入地府,请大人允许她领回去。”

秦广王与判官相顾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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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秦女十五语如弦

萦尘被郭密香带着,昏昏沉沉的,直上九重,往昆仑境而去。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名叫萦尘。路过的景物每一样都让她深感好奇,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却又依稀记得,自己原本所认识的天地,似乎不是这个样子的。

郭密香牵着她,驭风驾云,不用多久,便已来到昆仑仙境。

昆仑境中,有九层元室,玉楼十二,左带瑶池,右环翠山。郭密香领着她往瑶池行去,一路之上,琼花瑞草,奇禽异兽,皆是人间不见。两人进入一个华美的殿中,萦尘张目看去,只见殿上坐着一位夫人,梳太华髻,戴晨婴冠,光仪淑穆,天姿掩蔼。在她的两侧,侍立着好几位女仙和玉女。另有数名天将,在殿外等候。

郭密香扯着萦尘一同跪下,向那夫人说道:“娘娘,奴婢幸不辱命,已先一步将她带出地府。”

王母娘娘看着萦尘,端详许久,才叹道:“就为了这个丫头,使得阿环与我姐妹反目,四千多年不曾相见,现在更是惹出这天大的祸患,真是何苦来着?”

旁边有女仙魏夫人,向王母安慰道:“上元夫人自恃才学,只顾亲情,罔顾天命,娘娘看在当年的情份上,对她已是百般容忍,如今她欲以分天之术将上元天移出三界,在这种时候,行这种大逆之事,岂非竟是故意让玉帝与娘娘难堪?娘娘岂可再念姐妹之情,任她妄为?”

其他女仙也纷纷议论起来。玉皇才刚刚登位,上元夫人便封闭上元天,以上元破虚剑、太素赤霄剑、东海秀霸剑、以及玉清宫失却的太微分景剑,布下分天之阵,要将上元天移至素外界去。玉皇初登帝位,上三天便要失去一天,以后还怎能再管束住其它各天?

西皇自告奋勇,带着其座下四极战神前去攻打上元天,却不想落了个灰头土脸,大败亏输。玉皇虽然已是天帝,却毕竟资历不足,使得王母不得不亲自出面。王母本就是女仙之首,与东皇平起平坐,如今借玉帝名号行事,号令之下,无人不遵。魏夫人、麻姑、王妙想等众女仙随侍一旁,外面更有九曜五方、四大天将在那待命。

只是,西皇虽然不知道上元夫人的实力,王母与上元夫人却是一同得道,深知上元夫人的修为,早已达玄感之境。天分九重,上元夫人能独得上元天,统十方玉女之籍,难道只是幸运?何况,下三天的三天真皇,一向奉上元夫人为母,九重之中,与上元夫人交往密切的亦有不少,若真的把上元夫人逼上绝路,谁又知会不会生出更大的事端?

想到这里,王母也是颇为头疼。

魏夫人向王母说道:“六公主坐镇知机殿,适才遣人来报,说经由太白星君及天机、旋枢等众仙推算,上元夫人的分天之阵,至少还需三个时辰方可启动。降魔李元帅亦领二十八宿及云部雷部各将,只等娘娘下令,便齐攻上元天。”

王母犹豫难决。

这时,一缕幽香飘来,却是六公主瑞和进入殿中:“母亲,且听女儿一言。”

瑞和仙子向几位女仙行过礼后,方面对王母说道:“父亲刚刚登上帝位,上三天便起血光之灾,未免不吉。想上元夫人不计后果,屡屡逆天命而行,无非是为了帮她的女儿摆脱轮回之苦。此时,她的女儿既已被我们先行接来,她难道还能舍弃她的女儿,自己破虚而去不成?依女儿之见,母亲可派人好好看住萦尘妹妹,女儿愿代母亲前去劝说上元夫人,使上元夫人知道母亲不计前嫌,只要她肯放下面子,亲自来向父皇与母亲请罪,母亲便会将她的女儿还给她,并仍然让其主持上元天。想来上元夫人既失了她的女儿,自无拒绝之理。便是她真的不肯妥协,以一个时辰为限,不管女儿回来与否,再令李元帅率天庭众将齐攻,还剩两个时辰的时间,也足够攻入上元天。那时,便是无法擒住上元夫人,只要夺了分天四剑之一,上元夫人又还能再做什么?”

“这倒是个办法。”王母微微点头,“我素来知道阿环的性情,一般情况下,要她向我低头,必是不肯的,但若是为了她的女儿,就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了。你告诉她,她也无需亲自赔罪,只需交出分天四剑,写个请罪表献上,我便将她的女儿还给她,日后也不再为难她们母女。”

魏夫人也随着王母赞同起来。她倒并不认为王母真的会就此放过上元夫人,王母若真是个能够不计前嫌的人,上元夫人又怎会被逼到背水一战的地步?只是,这确实是当前唯一的办法,先解决了眼前的兵戈,日后王母会怎么做,也不是他人可以左右的。

当下,王母便让玉女郭密香领着几名天兵,将萦尘带下去囚了,又交待了瑞和仙子几句,便派瑞和仙子前往上元天,游说上元夫人。

瑞和仙子走后,王母与一众女仙也无心闲谈,只是聊聊地应付了几句,一同等着消息。没过多久,却听得西边传来一声巨响,连瑶池都晃动了起来,众仙齐齐色变,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天将慌张地闯入殿中:“禀娘娘,上元天四角腾起四色光柱,分天之阵已经启动,李元帅急令卑职前来,问娘娘可要立即攻打上元天?”

“怎会如此?”王母娘娘腾身而起,“不是说还有三个时辰么?”

魏夫人亦暗暗心惊,连忙命一女仙前往知机殿。没过多久,便见那名女仙扶着太白星君回到殿中,太白老人一见到王母便伏地哭诉,说到六公主瑞和如何如何骗他,私自改动知机殿推算出的数据,并将他与天机、旋枢各仙锁在殿中,无法及时通知王母……

众人这才知道竟是瑞和仙子暗中弄鬼,众女仙愕然相顾,王母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魏夫人悄悄扯了一下王母的衣袖,王母娘娘猛然醒悟,急命侍女李方明加派人手,去看住萦尘。没过多久,李方明便急急赶了回来,却原来是郭密香在押送萦尘的时候,瑞和仙子突然现身,手持无量玉华尺将她与那几名天兵一同定住,劫了萦尘,投上元天去了。

如此异变,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是王母娘娘,本以为一切尽在囊中,没想到不但没能阻止上元夫人走向极端,反连自己的女儿都叛了出去。她本是心胸狭窄却又极好面子的人,被这一气,只是站在那里,咬着牙道:“好个阿环,好个瑞和……”

麻姑、王妙想等女仙深怕触怒于她,不敢吭声。魏夫人心知大家都被上元夫人摆了一道,形势既已至此,再拖下去更是无益,只好硬着头皮向王母说道:“娘娘,分天之阵既已启动,再不作为,恐就迟了。”

王母踏前一步,冷冷地道:“传令下去,立即攻打上元天!”

那森然的语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

瑞和仙子牵着萦尘,直往上元天飞去。星辰在远处一层层散开,幽明不定,偶有流星划过,在昏暗中划出惊虹。

萦尘任她牵着,就像是一个走失了的孩子,迷迷糊糊地跟着不认识的人走在回家的途中。九曜五方正领着二十八宿一众天将,将上元天团团围住。他们认出瑞和仙子,又还没得到她已背叛王母的消息,不敢拦截,只好看着她与萦尘飞入由分天四剑幻出的青色光环,进入上元天中。

上元天的景物,仍如以往般美丽而神秘,只是那些玉女们变得忙碌了许多,她们有条不絮地布置着法宝咒符,显是已做好了抵御天庭的准备。瑞和仙子带着萦尘直向上元宫走去,一路上,萦尘见到许多人向她点头招呼,自己偏又记不起她们是谁。

还未走到上元宫,外面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战鼓与风雷之声。无数道电光在她们的身后闪现,激起刻骨的冷风。悬在上空的九宫图变得耀目,正以奇异的韵律向外一层层扩散着蓝色光弧……

萦尘想转身去看,瑞和仙子却扯着她,只管前行。一直走到殿门,瑞和仙子取出无量玉华尺,交到她的手中,将她轻轻一推:“你自己进去吧,我得去见一个人。”

萦尘疑惑地向里走去,香气萦绕,轻纱卷舞,一位夫人正站在那儿等着她。萦尘看着她,只觉得那慈爱的目光与温柔的神情让自己份外地熟悉,却仍是记不起这个人是谁,只是隐隐觉得,她是自己的亲人,是自己在这个天地间唯一的亲人。

那位夫人怜惜地摸着她的脸:“傻孩子,还想不起你是谁么?在外面玩了几千年,也该回来了……”

仿佛有一道闪电在萦尘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的意念开始浮现,那个依偎在母亲脚上的女孩儿,那个随着母亲背井离乡的女孩儿,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那个偶尔也会瞒着母亲偷偷外出游玩的女孩儿……

她就像是不经意间做了一个梦,梦中浑然忘了自己,现在终于醒来了,才发现自己仍然是那个自己,而梦中所经历过的一切,也早已遗忘……虽然她还没意识到,这个梦,竟做了四千多年!

萦尘看着上元夫人,睁大眼睛端详了许久,忍不住问道:“娘,你怎么老了?”

“傻孩子,”上元夫人笑着将她搂在怀中,眼睛变得湿润,“我能不老吗……”

***

分天四剑在上元天的四角产生共鸣,幻出青色透明屏障,将整个上元天罩在其中。无数仙家法宝在屏障中穿插回旋。天庭众将人多势众,但上元夫人座下的十方玉女,显然准备得更加充分,两边一时相持不下。虽然时间一长,上元天早晚会被攻破,但透明屏障的颜色越来越深,用不了多久,分天之阵便将完成。

战况在上三天与瑶池之间传递,王母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娘娘,”太白星君看着王母,只觉得头皮发麻,却不得不小心禀道,“只怕李元帅带人攻入上元天之前,上元夫人便已经先一步破出三界了。”

天地共分六界,仙界只完全掌握了天地人三界,妖灵界名义上听天庭号令,事实上却是自治,魔风界神鬼难行,可以不用考虑。最后剩下的素外界,虽在天地之中,却是五行之外,天命也无法触及。昔日,西牛贺洲甘露王精修菩萨道,以无上佛法,发四十八宏愿,硬是从素外界中划出一角建立西方极乐世界,使得大乘佛法在西牛贺洲开始盛行,并有向东土流传之势。天庭虽然很是恼火,却也毫无办法。而甘露王正是凭着这一功德,证得阿弥陀佛,亦称无量寿佛,成为西方极乐世界的教主。

如今,上元夫人筹划千年,以其至精至湛的道法,借破虚、赤霄、秀霸、分景四剑启分天之阵,便是要将整个上元天移至素外界去。这对刚助玉皇登上天帝位的王母来说,无异于一记耳朵。

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更何况自己一向信任的女儿都背叛自己,暗中相助上元夫人。连自己家人都管不住,以后又如何让别的仙神心服?

魏夫人等女仙看着王母娘娘的脸色,都不敢作声。王母素来爱惜颜面,纵然是心中不满,也往往不形于脸上,似这般一眼看去,满是凶光的样子,众人更是见所未见。

“阿环,这可是你逼我的!”王母冷冷一笑,拔下头上玉钗,朝上一划,殿顶无声无息地分开,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王母身形一闪,已如电光般远去。

众女仙愕然相顾。

“难道娘娘竟是要亲自出手不成?”女仙王妙想颤声问。

魏夫人苦笑道:“跟去看看再说。”

“难道还能不跟去么?”一个女仙埋怨着,却被魏夫人瞪了一眼,吓得赶紧掩口。

“总之,娘娘正在气头上,大家好自为之。”魏夫人低声说完,腾起身形,直向王母娘娘追去。其余女仙无奈之下,也只好各施各法,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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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玉人和月摘梅花

上三天中,九曜五方及二十八宿排兵列阵,虽然占尽上风,却仍是无法攻入分天之阵幻出的青色屏障内。

王母娘娘脚踩紫气,立于虚空。众天将慌忙来迎。

“全是些废物!”王母面无表情地道,“都给我退开。”

众天将慌忙退却,散在上元天周围。上元天的玉女们只见对方突然撤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片茫然,小声地议论着。

王母看着远处的上元宫,喝道:“阿环,你出来。”

没有人回应,那些玉女多数不认得王母娘娘,亦不知阿环乃是上元夫人的小名,看到王母,不知敬畏,反凑在一起看着热闹,甚至取笑起来。

王母怒火更甚,手中玉钗一挥,一道光弧直袭而去。上元天的玉女们初时还不以为意,却不想那道光弧竟连破她们事先布下的九道禁制,然后轰的一声炸开。一时间,整个上元天都为之晃动,十几位玉女竟被击得血肉横飞,形神俱灭。

一众天兵天将合攻也未能突破的防线,却被王母随手击溃,立时震慑了所有人。天庭各将惶惶不安,上元天的玉女们脸色惨白。跟在王母身后的女仙们亦是心生畏惧。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王母得道于混元之初,便是四御大帝中,也仅有东皇的道法与之相当,却毕竟没人真的见过她施展仙家神通。如今亲眼见到王母的辣手,无人不心惊胆寒。

“阿环,出来!”

那些玉女的惨死,并没有让王母皱上半分眉头,玉钗再次挥动,又是一道光弧击出。那些玉女们惊恐万分,却又不肯退却,只能呆呆地站在那等死。就在这时,一道蓝光突然出现,迎上光弧,相互撞击之下,竟将虚空划出一道裂口。

一个身影在那些玉女面前凝聚成形,雍容华贵,正是上元夫人。上元夫人手持无量玉华尺,透过青色屏障看着远处的王母娘娘,叹道:“不过是些孩子,王妃又何必下此毒手?”

王母冷笑道:“不如此,你哪敢出来见我?”

上元夫人淡淡道:“阿环自认从不曾负过你我姐妹情义,只不过是要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走他乡,在素外界图个自在而已,姐姐又何必苦苦相逼?”王母称上元夫人为阿环,而上元夫人对王母娘娘时而称姐姐,时而称王妃,皆是两人以前在昊天界光严妙乐国时的称呼。

“说的好听,”王母仍是冷笑不止,“当日三清编织天命,我未曾暗中知会于你,害得你女儿萦尘失陷在轮回之中,你怨我也是应该的。然而,萦尘一向足不出户,我又怎算得到她凑巧便在那时背着你外出游玩?对于此事,我也始终内疚于心,你四千多年不肯来见我,我也从不怪你。只是,我虽有心弥补自己的过失,然而天命无常,便是我也无法算清因果,直到封神之劫时,商纣最小的女儿突然从劫数中消失,差点使整个劫数无法收拾,我才醒悟到她竟是萦尘的转世。这些年来,东皇多次要追究此事,也是我暗中相劝,才把这事按了下去。我本有心与你和好,没想到你却在这种时候让我难堪,甚至连瑞和都拐了去。阿环,你平心而论,到底是我对你不起,还是你对我不义?”

上元夫人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王母以为她心生愧意,脸色也稍霁了些:“阿环,你我毕竟姐妹一场,只要你立即停下分天之阵,把瑞和交还给我,我便不再计较,上元天仍然归你掌管,便是萦尘,我也授她天仙之位。”

上元夫人却抬起头来,冷漠地看着王母:“多谢王妃的好意,只可惜,要我现在收手,把我母女与所有上元天玉女的命运寄托在你的好心之下,那是妄想!”

王母娘娘大怒,以手中玉钗对着上元夫人:“你竟如此不知好歹,便莫要怪我毁去你的上元天。”

上元夫人冷笑着举起无量玉华尺:“王妃不妨试一试!”

罡风由九天之上刮来,卷起无限寒气,那层层袭来的压抑感,迫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他们看着互不相让的王母与上元夫人,只觉得整个天地都被凝滞了。王母的身上罩着一层青气,看上去是异样的高大,她将玉钗一卷,凡肉眼可以看见的星辰,莫名地舞动了起来,越舞越快,有如涡流般围着玉钗急旋。上元夫人表情严峻,虽然未动,紧握着玉华尺的指缝间竟溢出了血丝。

魏夫人等心生惧意,却又不敢逃开。蓦地,只见王母将手一抖,无数星团旋成一体,疯狂地向上元天砸去。上元夫人冷叱一声,无量玉华尺幻出光华,爆散出强烈的气劲,倒卷而上。那一瞬间,天地变色,众星失位,轰鸣之声不绝,劲烈的罡风与激射的陨石,竟使得一些躲避不及的天兵甚至是天将死于非命。魏夫人等能证得仙位,修为自然也不算浅,齐心抵御之下,还能勉强不被波及。等到风消尘止,她们小心看去,却见王母与上元夫人之间现出了一条深邃的裂缝,这裂缝吸力极大,将那些碎散的星辰卷扯在一起,等到裂缝终于消去,竟多出了一条宽广的星河。

女仙们暗暗心惊,两个得道于混元之初的金仙相互斗法,威力竟是如此地骇人?

上元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显是费了全力才能接下王母的这一击。王母看着她,厉声说道:“阿环,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上元夫人毫不退缩地与她对视着:“势已至此,王妃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王母冷笑道。她再次举起玉钗,纠集来更多的星辰,星辰相互应和,散出一道道霹雳,将虚空划出不知多少的空间裂痕,直如要将整个天地分成碎片。上元夫人紧咬着牙,亦举起无量玉华尺,随着玉华尺的召唤,无形的阴阳二气在上元夫人的上方凝聚,竟结出了一颗蕴含无限能量的蓝色恒星……

女仙们的心中已不止是恐慌,上元夫人与王母的这一次较量,只怕比刚才的那一击更加可怕,这样下去,毁去的绝不仅仅是上元天而已。魏夫人手心直冒冷汗,她悄悄拉了一下王妙想的衣袖,在她耳边交待了几句,王妙想微微点头,唤出飞剑,将一点灵气寄在飞剑上,直往玉清宫掠去……

***

上元宫中,麟文席上。

萦尘文静地坐着,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只是颇为无聊地等待着。整个上元天都在震动,上元宫虽然加持了数道禁制,看上去仍是摇摇欲坠。只是,上元夫人离去前,曾交待她要一直待在这儿,因此,虽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心,她仍然还是安静地等在这儿。

等的时间长了,她也渐渐有些发困,就在这时,有人在她的身边叹了口气,她讶异地看去,然后便见到了一个妇人。那妇人微笑的看着她,神情间并无恶意。

“你是……”

“老身姓谌,是你母亲身边的人。”谌母说道,“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可母亲不让我离开。”

“我知道,”谌母牵起她的手,“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这,夫人不会怪你的。”

萦尘疑惑地看着她,却只见在谌母的眼神中,藏着一阵惋惜与关切,这深深的叹息,让她的心中也不觉多了一份忧伤。谌母牵着她,慢慢地向外走去,她竟也自然地跟着谌母的脚步。

谌母带着她,出了上元宫,进入一个小殿,殿中有一个云彩做成的阶梯,节节地旋转而下。萦尘跟在谌母身后,一层层向下走着,渐渐地,她们像是行走在夜空中一般,除了脚下的云梯,便只能看到一闪一闪的星光。

“这是什么地方?”萦尘小声地问,“我怎不记得上元天里还有这样的所在?”

“你当然不会记得,因为你已遗忘得太多。”谌母低声回答,“这里本是你母亲以‘叠云’之法、建立的通往下界句曲山的天梯,以前,上元宫中的玉女要前往下界,都是走这条路。”

走了一会儿,两人停下了脚步,再往下数十阶的云梯已经没了,只能看到另一端仍然有云梯向下延伸,却无法过去。一道透明的屏障正竖在她们与断去的那一头中间。

“这里怎么断了?”萦尘问。

“天庭正在攻打上元天,这通往下界的路,自然也被毁了。”谌母说道,“这条路本是夫人以叠云之术造成,毁去的虽然只是这么一段,中间隔开的,却是阴极而生的魔风,神仙也无法穿越。”

“那我们怎么过去?”

“你不用过去,你只要在这里等着。”谌母转过身,慢慢地向来时的路走去。

萦尘摸不着头脑,不知自己要等的是什么,直觉上,又觉得谌母不会害她,只好静静地等在这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萦尘独自站在那儿,渐渐地也有些害怕了。这时,一个人影在另一端的云梯上出现,看到她,更是加快了速度,直到已无路可走,才停了下来,站在天梯的那头惊喜地看着她。

那是一个男子,然而萦尘却不认得。斩却三尸的她,已回到了四千多年前未曾被天命束缚住的萦尘,曾在轮回中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被她忘记。那男子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痛苦,佳人明明只在眼前,却被那无法穿越的魔风阻住了脚步,胸腔中有一种揪心的痛,却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软弱。

男子注视的目光让萦尘觉得有些无礼,只是不知为何,她虽然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却又气不起来,反而是在心中多出了一份甜蜜与羞意,仿佛只要一辈子被他这样看着,就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

她问:“你是谁?你认得我么?”

男子说:“我叫许逊,我认得你!”

隔绝两人的透明屏障越来越深,连带着彼此的模样都开始变得模糊。男子痛苦地看着她,仿佛只要眨一下眼,她便会突然间飞去,然后再也无法相见。

她问:“你很难过?为什么?”

男子说:“不,我并不是难过,我只是生气。”

“生我的气?”

“是的,生你的气。”

“为什么?”

“因为你竟然忘记了我!”

为什么我应该记得你?萦尘想问,却没有问出来。不知怎的,她的内心竟也生起气来,虽然她也弄不清自己在气什么,是气这个人在生自己的气,还是气自己为什么竟会忘记了眼前的这个人?总感觉自己像是失落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多得让她数也数不过来;总感觉自己像是丢弃了太多太多的回忆,而眼前这人就是最重要的部分。

心灵,是空荡荡的,仿佛被剪刀剪碎了一样!

……

***

罡风乱起,惊雷不断!

王母娘娘的这一击还未出手,天盘便已有松动的迹象。日月倒退而去,无数颗流星坠向人间。上元夫人仍然支撑着由阴阳二气聚成的蓝色恒星,唇边竟溢出了鲜血,显是要拼死一博。

二十八宿悄悄退却,九曜五方心胆皆寒。无法控制的恐惧,压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娘娘,别再斗了!”一个女仙再也承受不了这份恐惧,不顾一切地飞过去想要阻止王母,还没等她靠近,紧围在王母身遭的青气便已腾出阴火,燃在她的身上。众女仙慌忙将她救回,却见她的脸上与身子已全是水泡,奄奄一息,容颜尽毁。

魏夫人本在沉思之中,未看清向王母飞去的是谁,此时更是无法认出,细点身边人数,才知是新登天界的女仙萼绿华,忙让人将她送回瑶池治疗。再向王母看去,只见王母甚至没有回头看上一眼,仍是盯着上元夫人,纠集着远处星辰。

一点寒光飞来,正是女仙王妙想适才放出的飞剑,飞剑落在王妙想手中,泛起一点灵光。魏夫人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王妙想,王妙想悄然向她说道:“玉皇正在赶来,连南极仙翁与紫微大帝也在途中。”

魏夫人微微点头,心中对他们是否能赶得上却毫无把握。天界稍一异动,人间便有浩劫,更何况王母与上元夫人刚才那一次交手,竟凭空造出了星河,只怕要经历数百年的战乱才有可能消除对人间的影响。而王母现在的这一击凝而未发,天盘便已松动,一旦击出,莫说上元天将被毁去,只怕整个上三天也难瓦全,上三天若是崩溃,另外六天又如何能够幸免?连锁反应之下,人间界还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实在是难说得很。

等待间,却见王母手中的玉钗泛起光华,竟是已要出手,魏夫人大吃一惊,想要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前去拦阻,然而还未等她动身,王母的动作却又顿住。魏夫人静下心来看去,只见上元夫人的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来,正是玉清宫六公主瑞和仙子。

瑞和仙子在远处看着王母娘娘,叫道:“母亲,难道你真的想连女儿也杀了么?”

王母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动不动,竟是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天地间变得极是安静,静得让人无法呼吸。魏夫人小心地接近王母,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娘娘,为了一个上元天,毁去整个天界,并不值得。”

王母仍是没有说话。

青色屏障越来越深,分天之阵即将完成。屏障的另一头,也不知瑞和仙子对上元夫人说了些什么,使得上元夫人在叹了一声后,慢慢地收起了无量玉华尺,她所聚集的阴阳二气也开始散去。上元夫人看着王母娘娘,柔声说道:“姐姐,你知道我素来是不愿求人的,你我姐妹一场,却落到这个地步,阿环亦有不是之处。如今,阿环也不想再争什么,只望姐姐手下留情,容阿环就这样去吧。”

“娘娘……”魏夫人亦领着众女仙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王母娘娘的裁决,却不知王母的心中亦不好受。她一向骄傲,只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无一不对,无一不是从大局考量,然而,自己刚在仙界中登上了新的高点,最好的姐妹和自己的女儿便要叛自己而去,别人只当她心狠,却不知她正是因为极重情义,反更容不下这种背叛。然而现在,当所有人的生死都取决于自己的转念之间,甚至连从不肯认输的上元夫人,此刻也向自己低下了头,她本该觉得满意才是……可她的心中,为何不但没有半分的喜悦,反而变得更加地心灰意冷?

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母亲,你可还记得光严妙乐国是如何被毁去的?”瑞和仙子看着王母娘娘,眼中含泪,“若不是你与人斗法赌胜,又怎会使得整个昊天界崩溃?然而,环姨没有怪过你,父亲和姐妹们也都没有怪过你,我们跟着你一起背井离乡来到这里,从仙妖、争神等劫难中走了过来。如今,环姨只是想带着我和萦尘离开这里,去过另一种更加自由的日子,难道母亲竟不肯放过我们么?”

王母看着瑞和,心里也不禁有些酸楚,自己这一向坚强聪慧的女儿,此时看起来竟是瘦弱得让人心怜。一个男子走到瑞和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看着王母。直到现在,王母才明白了瑞和为什么要孤注一掷地离开自己,而这让她更加地感到悲哀。

在这些女儿的心中,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母亲?

终于,王母深深地叹了口气,叹息中充满了无奈。聚集的星辰开始散开,在虚空中形成各种美丽的图案。王母的手一松,玉钗坠落,直向下界划去。她转过身,慢慢地离开。

远处,玉皇率着众仙赶到,她却连看也不看,只是沉默着向瑶池飞去。女仙们慌忙站起,分列成两排,整齐地跟在她的身后。

上元天中,上元夫人看着王母的背影,一言不发,而瑞和仙子靠在范抟的肩膀上,静静地流着泪……

***

青色屏障已不再透明,分天之阵马上就要完成。

云梯间。

“你还在么?”萦尘问。

“……我还在!”许逊回答。

“可我看不见你了。”

“你很想看到我么?”

“……应该是很想吧?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如果就这样再也看不到你的话,我会难过的。真的,我现在就很难过,心口很痛……真的很痛……”

“你不要难过,只要你还想再见到我,只要我知道你仍然想再见到我,我就一定会去找你的,不管你在什么地方,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我都会去找你的……”

“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从来就没有。”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许逊,我叫许逊,你可不要再忘了。”

“我叫萦尘!”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因为我说过我喜欢你,在这一世,在前一世,在无数个前世,我都说过我喜欢你……”

青色屏障骤然一幻,然后便消失无踪,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整个上元天。

许逊孤独地站在那儿,看着那突如其来的空旷,一动不动,他不知道萦尘有没有听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依稀间,他似乎听到萦尘在离去前对他说:

“要来找我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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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刘桑死了,无法忘记夫君的夏萦尘,立誓继承夫君的遗志,给千千万万的人带来和平,于是一统和洲,并击败了所有强敌,进而称霸天下。

在这过程中,她逐一找回了月夫人、翠儿、甜甜、小眉等人,代替夫君,将她们与妹妹、小凰、鸾儿,以及里宗的变态和蟾宫的少女们一同收入后宫。

最终,夏萦尘自立为女皇,立月夫人为皇后,立妹妹、翠儿等人为爱妃,开始女尊天下,代替夫君,过上了性福的生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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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是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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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想把手头上的存稿扔掉,按着这个大纲写下去啊。

……(未完待续。。)

第一章 不死之帝王

咸阳原上,箭矢乱飞,护城河早已被鲜血染红,发出刺鼻的腥味。

项羽立在山坡上,看着血腥的战场,无数士兵冲向城墙,却又被秦军的骑兵冲退。敌我双方如激流互撞般,冲杀着,嘶吼着,太阳缓缓移向西山,铺洒下血色的红。

项羽深深地知道,就算利用出色的战术成功诱走了秦军大部分主力,要想在如此艰难的战斗中取胜,亦是难上加难。然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为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战,他们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

虎头盘龙戟朝天一指,项羽厉声吼道:“伐无道、诛暴秦!”

吼声震天,义军士气大振,勇往直前。他们本就是在暴政中活不下去的百姓,这一仗,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咸阳城内,一名青年踏上墙头,强健的体魄,俊美的容颜,他双手负后,以傲视天下的眼神看着满是尸骸的战场,一群官员在他身后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山坡上的项羽以锐利的目光看到了那个青年,于是倒吸一口凉气。那青年头戴华美冕旒,身穿黑色大袍,分明便是始皇帝嬴政。

始皇帝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种令人绝望的气势紧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挥剑一指,诸候西来,百越之地,尽皆伏首。这是气吞六合的千古一帝,古往今来,从未有人能够如他一般的辉煌。

冷冷回应着项羽的目光,始皇帝的嘴角溢着似有若无的冷笑,一声令下,将台之上黑旗摇曳,两侧山头涌下上万兵甲。奋战中的义军这才知道早已中了秦军埋伏,恐惧漫延,在惊慌失措中节节败退,只留下满地的残肢断体。

“上将军,”一名将领在项羽身后颤声道,“败局已定,还请上将军尽速离开,我等誓死替上将军断后。”

项羽没有说话,他依旧看着远处的咸阳城,对身后将领的苦求仿佛闻也未闻。

如果在这个时候退却,如果在这个时候逃亡,那这十年来的挣扎与奋斗又是为了什么?

或是毕全功于一役,或是死无葬身之所,对他来说,再没有其它的选择。

义军开始溃败,秦军趁胜追击。属下们纷纷跪地,恳请项羽上马离去。

逃,又能逃到哪里?

看着满是悲凉的夕阳,项羽冷冷地道:“你们只管放心,死的不会是我们,而是……嬴政。”

刹那之间,风沙狂卷,天地变色,乌云无端端聚集而来,一只黑龙破云而下,如电光般直落云霄,朝嬴政吐出狂烈的火团。火团爆开,城墙在强大的气劲和烈焰中轰然倒塌,始皇帝就这样被卷入了热浪与崩石。

如此的异变,让敌我双方所有将士都感到震撼与错愕。项羽一跃上马,厉喝道:“嬴政已死,夺咸阳,灭暴秦。”

“夺咸阳,灭暴秦!”义军兵将在兴奋中举戈齐呼,纷纷反扑。

黑龙一声怒吼,秦军惶惶,项羽跃马向前,虎头盘头戟左劈右扫,挡者皆死。

并吞六国、以暴虐制天下的秦始皇终于死去,谁还能挡住天下人的怒火?

本已惊惶败退的秦军却突然稳住了阵脚,阵后传来一名将军的怒叱:“陛下未死,敢退一步者,皆以军法处置?”

始皇帝还活着?众人纷纷看去,在那依旧火焰不止的城塌处,竟真有一人从烈焰中走出,步伐稳健,气宇轩昂,连一根头发也不曾被烈焰焚去。…,

黑龙在天空中盘旋,眼眸深处透着疑惑。项羽拉往烈马,一颗心咯噔地往下沉。

即便是如此的攻击,竟也无法杀死这位服食过不死仙药的帝王?

黑龙极不甘心,它绝不相信有人能够在它的龙焰之下生还,哪怕那个人是凡人中的帝王。风从龙,云从虎,它卷起风云,飞掠而下,要将那位胆敢抬起头来,以不屑目光注视它这位高贵龙族的凡人帝王吞入肚中。

稳住秦军阵脚的乃是秦国第一勇士蒙恬,眼见黑龙再次冲向始皇帝,他大吃一惊,纵马急奔,护在驾前。然而还没等他多做什么,天地骤然一暗,紧接着便是一道剑光冲霄而起,漫天血雨洒下。

洒下的是黑龙的血。

蒙恬愕然看去,这才注意到,在始皇帝身后,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

黑衣少年手持利剑,剑光爆散成道道光束,光束流转,竟将黑龙斩成无数肉片。

连一向只在神话传说中的才会出现的巨龙都被他轻易杀死,立时间,所有人震慑当场。

始皇帝却头也不回,冷冷地道:“你来得晚了。”

黑衣少年道:“亦不太晚。”

将手一掷,一颗头颅划出华丽曲线,隔着上万兵敌我兵将,朝项羽飞去。

项羽接住头颅,一眼认出死去的乃是在函谷关诱敌的手下大将英布,于是长叹一声,跃下马来,就着染血的土地将头颅埋去,再跃上马背,迎着悲壮的夕阳,朝始皇帝嬴政和黑衣少年策马冲去。

秦始皇四十九年秋,西楚项羽,战死于咸阳城外……

……

***

项羽与英布的死,令相约伐秦的各地义军再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被秦军扑杀、剿灭,凡有附逆之嫌者,尽遭屠戮,楚地更是血流成河,楚郢东郊的云梦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血湖。

皇宫内,扶苏立于阶下,手持竹简,将各地战况一一念出。

秦始皇立于白玉阶上,面目阴冷,一言不发。

扶苏悄悄抬头,看了他父皇一眼。此时的扶苏年近四十,年少时性情虽显柔弱,但经过塞北多年的磨砺,这些年又以监军的身份跟随蒙恬东征西讨,已是颇为刚毅,不但虎背熊腰,举手投足间亦是气度不凡。

然而,白玉阶台上的嬴政,看上去竟比他的这个长子还要年轻许多,眉峰似剑,目光若电。自从徐福带着三千名童男童女二次出海,从仙山求得不死药回来,服食不死药后的嬴政竟在一夜之间还老返童,在这十几年间,再也不曾老过一分。

“父皇,”扶苏小心禀道,“齐楚各地乱党,均已一一剿平,为防民变再生,还应减少株连,令百姓安定……”

秦始皇冷笑道:“法若不苛,百姓如何会惧?”

扶苏欲言又止。

大秦刑罚极重,一人犯罪,邻里皆受牵连,扶苏年青时多次上谏,请求放宽刑罚,反被嬴政认作是妇人之仁,发往塞北苦寒之地随军打仗,抵御匈奴,此时自是不敢再谏。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匆匆上前,跪禀道:“陛下,葛孝先葛大人求见。”

秦始皇道:“让他进来。”

只见一团白烟急涌而来,顿在殿前,化作一满是白发,全身佝偻的老者。

秦始皇向扶苏看了一眼,挥一挥手,令扶苏退下。扶苏悄然看向身边这名身穿阴阳道袍的佝偻老者,心中虽然不愤,却也只好退去。自从求得不死仙丹后,嬴政对术师与方士之流益发倚重,而这位葛大人也确有些神奇本事,被嬴政封为监天侯。…,

扶苏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本就不屑,对这位古怪老者的来历亦是猜疑,然而他的父皇对葛孝先却极是信任,他自然也无可奈何。

扶苏退下后,秦始皇冷然道:“东海龙族,为何要助乱党?”

那日咸阳原之战,虽然秦军大胜,并斩杀了号称天下第一勇士的项羽,但对那只突然出现的黑龙,他始终耿耿于怀。

葛孝先道:“它是为九鼎而来,传闻中,九鼎之内,藏有一个极大秘密,谁若得找出这个秘密,谁便能洞察天机,合德于天地。那只黑龙,必是与项羽做了交易,一旦助项羽攻下咸阳,陛下所藏的八鼎,便归它所有。”

“原来如此,”秦始皇淡淡地看他一眼,“上次你说,失落的那只禹鼎被人藏于楚郢,然而我已让人屠尽全城,仍未能将其找回。这又是为何?”

葛孝先道:“家师以阳阳之术算出,那只禹鼎已被一名妖魔据为己有,那妖魔法力高深,陛下兵将再多,亦无法深入云梦泽,将它找出。”

秦始皇皱眉道:“那该如何?”

所谓九鼎,亦称禹鼎,乃是夏禹治水后,收九州上贡之精铜所铸,夏、商、周时都奉为国宝,拥有九鼎者即为天子。周郝王五十九年,秦国攻打西周,收尽西周三十六城,周朝就此灭亡。秦昭王欲置九鼎于咸阳,以为天下共主,不想却有一鼎落入泗水之中,秦昭王虽费尽心思,却再也未能找回。

如今嬴政横扫六国,一统天下,又求得不死仙药,欲成就大秦万万年之基业。然而这象征天下之主的九鼎却有一鼎失落在外,心中自然不能无憾。

“好教陛下知道,”葛孝先拜禀道,“家父为替陛下分忧,已亲往云梦泽,必将取得失落之禹鼎,归于陛下。”

秦始皇大笑道:“既有葛天师相助,天下还有何事不成?”

此时的嬴政却不知道,就为了这只禹鼎,九州之内,风云突变,六合八方,再起雄豪。一场轰轰烈烈的传奇,将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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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地晦星

云梦泽西侧,有一山丘,名叫凶犁,此时,刘桑独自一人,正藏在这凶梨丘上。

对于自己穿越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刘桑已经是弄不清楚。在他这个时代的父母还没有生下他之前,嬴政便已灭了六国,在他小的时候,他还想着,等天下大乱,他便去寻找刘邦,从一开始就站好队伍,就算将来不能出将入相,至少也要混个锦衣玉食。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虽然陈胜吴广的起义确实存在,但秦始皇嬴政,却并没有按史书所记载的那样死于沙丘,嬴政未死,本该二世而亡的大秦,虽然遭遇了连番的暴乱,却始终未能被推翻。

当项羽在咸阳原战败被杀的消息传来后,刘桑便已知道大事不妙。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在这场席卷天下的暴乱中,因无法忍受暴秦统治而跟随项羽的楚地百姓不知多少,按照秦法的株连制,整个楚地只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刘桑怂恿父母逃走,然而他的父母只是最普通的老百姓,连逃走的胆量都没有,又对秦廷心存希望,想着始皇帝再怎么残暴,也不可能把整个楚地杀尽杀绝。

刘桑却知道秦法不但极苛,而且极严,当年商殃变法,却连他自己也因法度之严而送命。更何况此次暴乱的主力便是身为楚国贵族后裔的项羽,和他所率领的楚军,秦始皇就算肯放过其他各地百姓,却也绝不会放过楚人。

果不其然,平定暴乱后,楚郢立时就被秦兵团团围住,虽然刘桑没有亲眼看到秦兵在楚郢的所作所为,然而一夜之间,楚郢接连火起,云梦泽上血水横流,就算闭上眼睛,刘桑也可以想象出楚郢百姓惨遭屠杀的画面。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提前逃了出来。

日头已经开始西移,刘桑倚着洞口的石壁,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虽然饿了,然而他本就没有多少食物,这几天早就吃光,又不敢在天尽黑前离开这里,生怕被秦兵发现,于是只好忍着。

入夜后,刘桑找到藏在洞口草堆里的鱼竿,挖些蚯蚓,下了凶犁山来到湖边,借着微弱的星光钓起鱼来。云梦泽上粼光闪动,远处夜鸟掠起,在树林间扑腾腾地飞着。

他单手持着钓杆,守了许久,终于等到鱼线开始抖动,心中一喜,想着终于有鱼吃饵。然而就在这时,湖水却突然卷起涡流,涡流越旋越大,将刘桑的钓杆也卷了进去。刘桑心里一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生出凶险的感觉,起身就往凶犁丘跑去。

跑了十来步,一道水浪冲天而起,直折而来,将他打翻在地。有什么东西卷上了他,虽然他费尽力气不断挣扎,却还是被那古怪的东西拉入湖中,往湖底沉去。

刘桑虽然会水,却还是无法坚持太久,最终呛了几口,沉沉地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又一次穿越重生?

……

***

在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刘桑真的以为自己又一次地穿越了。

因为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样貌丑陋的怪物,有手有脚,却全身疙瘩,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棒,对着一个铜鼎舞来舞去。

明明有没有火,铜鼎却被烧得通红,鼎内有沸水滚滚,又有什么东西在水里挣扎蠕动,发出震慑人心的怒吼。…,

抬起头来,顶上竟是被某种无形力量挡在上头的湖水,还能看到鱼儿在水中游来游去,如此看来,他并不是穿越到什么古怪的世界,只不过是掉入了湖底深处。

铜鼎里的沸水渐渐平息,不再翻滚,丑陋怪物柱着木棒来到他面前,冲着他嘿嘿怪笑。刘桑跳了起来,壮着胆子要向这怪物问话,怪物却将木棒一指,刘桑立时就被无形的力道掐着脖子吊了起来,双腿乱蹬。

怪物将木棒一收,刘桑摔倒在地。怪物森然怪笑:“刚想到外头去抓一个人来作祭品,还没出湖,竟然就看到你自己送到湖边,运气,运气。”

说完,就这样转身而去,继续对着它的铜鼎舞来舞去。

怪物竟然会说人话,这并没有让刘桑安心多少,这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人,既然不是人,却又会说人话,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妖怪。

刘桑以前当然没有见过妖怪,但对一个重生后的穿越者来说,并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是一个秦始皇不但没有死在沙丘,反而因服食仙丹而长生不老的世界,有妖怪出现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却不知,这怪物虽然是妖,但并非普通的妖。

这怪物名为噩普萨,乃是在黄帝时期,曾与蚩尤并肩作战的凶恶妖魔,而它所祭炼的铜鼎,乃是当年夏禹治水所用的九个铜鼎之一。世人只知得九鼎者得天下,却不知这九鼎中,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噩普萨躲在云梦泽里祭炼禹鼎已有多年,离完成只差最后一步,这几日多有血水流入湖中,它心中颇有不祥预感,于是想在今夜将祭炼完成。只是想要完成最后一步,还需要一个祭品,它本想趁着夜黑风高出外寻找,也是刘桑倒霉,躲在云梦泽附近逃避秦兵,不想却反而落在妖魔手中。

虽然不知道这妖怪想要做什么,但刘桑听它说出“祭品”二字,已经知道绝非好事,趁噩普萨对着禹鼎乱舞,悄悄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想要溜过去砸晕怪物。然而噩普萨何等人物,又怎么会被他偷袭成功?蓦一转身将他打翻在地,用黑黝黝的大脚踩着刘桑的脑袋,怪笑道:“急什么?”

刘桑趴在地上死命挣扎,然而这妖怪怪力惊人,他怎么也无法摆脱。

鲜血染红了禹鼎内的沸水,又被禹鼎像海绵一样吸收,只一会儿,禹鼎便红得鲜艳。一团黑气从鼎底窜出,宛如被束缚的恶鬼般鼓动,却无法从禹鼎飞出。

眼见被禹鼎封印的魔神开始具现成形,噩普萨兴奋至极。就在这时,大地却轰然一震,他们上方的湖水开始旋转,转成无数水柱,水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刹那间,诺大的云梦泽竟变成一座无水的空湖。

噩普萨心中一凛,知有强敌出现,这强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最紧要的关头出现,令它暗自心惊。它抓起刘桑往上一扔,一道绳索飞出,将刘桑头下脚上地捆着,紧接着伸手一指,利光割破刘桑脖子处的血脉,鲜血如瀑布般淌下,覆在鼎中魔影之上,魔影左突右闯,却被这黏稠的血液缠住,越缠越小。

噩普萨心知只要一柱香的功夫,被封印的鼎内魔神就会被炼成丹药,然而此时,远处却有一道长虹划破夜空,直袭而来。噩普萨不敢大意,纵身而起,倒迎而上,手中木棒化作血色大刀,一刀劈下,不但将袭来的虹光劈散,连整个凶梨山也劈成两半。…,

“血杀刀?”那人倒跃回山头,冷冷地道,“原来是当年的地晦星噩普萨,久仰久仰。”

噩普萨见来人身穿阴阳道袍,背着青锋宝剑,虽然长须飘飘,却是童颜鹤发,立时猜到这人来历,恨声道:“太华山洞真剑派之主,地仙葛灭?”

葛灭沉声道:“正是老朽。”

洞真剑派,乃是上古之时便已存在的著名剑派,派中以剑道入仙道者不知多少。而葛灭更是修了数百年的知名地仙,令噩普萨丝毫不敢大意。

葛灭低头往湖底看去,见湖底深处有一禹鼎,鼎身通红,鼎上吊着被割破血脉的少年,又见鼎内血影涌动,血气冲霄,立时猜到噩普萨所做之事。禹鼎共有九个,每一个,内中都封印着上古时期的可怕魔神。而噩普萨竟是要以神秘术法,将湖底禹鼎所封之魔神炼成仙丹,以此求得非凡力量。

洞真剑派本就有降魔卫道之职,葛灭深知这种魔神之力一旦被人取得,必将惹出腥风血雨,而鼎中血影越缩越小,血气化作香气,分明就是丹成在即,于是不敢拖延,青锋宝剑蓦一出手,剑气直撩,划破虚空斩向禹鼎。

噩普萨辛苦多年,自然不愿在最后一刻被人破坏,纵起身子,血杀刀斩向剑气,谁知却一刀斩空。

葛灭早已算到噩普萨必会拦截,于是用障眼法骗过噩普萨,趁噩普萨判断出错,剑气暴长。噩普萨想要躲避,已是不及,立时便被剑气刺中,轰然炸开。

地晦星噩普萨,原来也不过如此。

葛灭心生鄙夷,想要下去救出少年,阻止魔丹炼制,心里却又忽地动了一动,想着既然噩普萨已死,我何不任由魔丹炼成,再将其服食,以为将来超凡入圣之助力?

修仙之人最忌贪念,葛灭贪念一起,竟是难以自制,于是顿在那里。谁知爆炸处却传来噩普萨的怪笑声:“好剑气,好剑气。”

葛灭心头一凛,见浓烟消散之后,噩普萨依然立在湖边,立时知道自己小看了此妖。他刚才那一剑,剑气中混和了至刚至烈的三昧真火,所谓三昧真火,乃是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几乎无坚不摧,噩普萨被击个正着,竟然有若无事一般,果然不愧是上古魔头。

噩普萨见葛灭偷瞄下方禹鼎,立时也猜出这位总以除魔卫道自居的家伙,对魔丹起了贪念,他辛苦多年,又怎肯为他人做嫁衣裳?于是挚着血杀刀,纵上前去,两人在峰头战成一团。

剑气暴走,刀影幢幢。葛灭虽然道术通天,屡屡占据上风,然而青锋宝剑斩在噩普萨身上,却总无法伤他分毫。眼见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葛灭一声长啸,立时间,从楚郢飞出三十六道剑光,几个纵跃,将噩普萨重重围住。

纵来的这三十六人,俱是洞真剑派门下杰出弟子,男子十八名,女子十八名,布下洞真派最著名的天罡剑阵,立时间,天地变色,剑影流转,远远近近鸟兽飞奔。

三十六剑齐出,如流星般狂轰在噩普萨身上,直轰得噩普萨金星四溅,七窍生火。葛灭见如此剑阵,竟也无法将噩普萨轰碎,亦是心下骇然,于是领着三十六位弟子再战。噩普萨虽有不坏金身,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怒至极点,却也只能时时挨打。

此时的葛灭和噩普萨都没有注意到,下方本是失血过多,几近垂死的刘桑,却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三章 魔神复出

在噩普萨与葛灭大战之时,头下脚上的刘桑,鲜血不断注入禹鼎。

鼎内被血水不断压缩的黑影忽地涨大,一个声音莫名地闯入他的脑海:“你想不想活下来?”

这还用问?谁不想活?

那声音冰冷如铁:“把你的身体借给我,作为交换,我帮你活下来。”

好!刘桑想也不想,就在意念深处回应着对方的请求。

也许这不过是自己死前的幻觉,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已无法做得更多。

鼎中血影益发地涨大,那声音继续在刘桑脑海中响起:“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既然答应了我的交易,那就跟我一起念……三、满、多、没、驮、喃!”

刘桑艰难地念:“三、蛮、多、每……”

“三、满、多、没、驮、喃!”

刘桑道:“三、满、多、没、夺、烂……”

“三满多没驮喃,”那声音大怒,“你到底想不想活?”

靠,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在意识即将消失前,刘桑终于念出了正确的发音:“三、满、多、没、驮、喃……”

禹鼎突然炸开,鼎中血影窜起,如瀑布倒流般从刘桑咽喉处的伤口反注进去,只一瞬间,他的伤口开始消失,身体爆出惊人血光。略一挣扎,身上绳索四分五裂,还没等上空察觉异象的噩普萨和葛灭反应过来,便已化作血虹,朝楚郢投射而去。

噩普萨与葛灭愕然分开,低头看去,见湖底炸出惊人巨坑,禹鼎早已四分五裂。两人都是非常之人,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葛灭惊出一声冷汗,后悔适才一时贪念,他暗自忖道:“那少年已被魔神夺舍,若不尽快将他杀死,魔神复出,只怕将重演上古时期九魔乱世之局面。”

想到这里,他立时朝三十六名弟子下令道:“追上那个少年,将他诛除。”

三十六名弟子中,为首的乃是葛灭的首徒天机子赵檀远,赵檀远看到师父脸色焦虑,不敢迟疑,立时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化作三十六道剑光纵跃而去。

葛灭想要杀死刘桑,阻止魔神夺舍复出,噩普萨却是另有想法,魔神被困在鼎中数千年之久,就算借体脱困,力量也不可能马上恢复,若能够将其擒下,还可继续炼成魔丹,怎可让人轻易毁了自己的多年心血?

噩普萨纵身而起,也要去追,葛灭却猜到他的打算,青锋宝剑化作万千剑光,将噩普萨硬生生挡住。噩普萨勃然大怒,与葛灭再次战成一团。

***

被夺舍的少年飞入楚郢,落在街头,上百名楚兵急涌而来,将这从天而降的古怪少年团团围住。

这些士兵正在屠城,虽然城内楚人基本都已被杀得一干二净,但他们仍在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誓不放过任何一个藏在残砖砾瓦里的楚人。秦兵号令极严,纵在屠城之时,亦是军纪分明,没有**劫掠,没有哄抢财币,他们只是在杀人,这几天里,一直在杀人。

少年立在那里,张开双臂,整个楚郢腾起森森黑影,就仿佛是被枉杀的十万百姓的阴魂正在具现成形,它们发出慑人哀嚎,在阴风惨雾中飞向魔神。

晓光开始出现,这些黑影在曙光中卷起涡流,又被某种可怕的吸力拉扯一般,卷入了魔神体内。那些秦兵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异象,惊疑不定,一名将领排众而出,朝古怪少年喝问道:“你是何人?”…,

少年不答。

秦将大怒,长戈一挥:“杀!”

秦兵如潮水般急涌而上,他们是出生入死的战士,他们没有任何的畏惧,更何况站在他们面前的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

士兵们冲到少年身边,枪乾乱刺,却听一声暴响,从少年的身体里炸出数道光环,光环连闪,血水乱溅。周围本就残破的房屋纷纷倒塌,所有士兵惨死当场。

秦将纵马上前,利剑急斩。疾风过后,他一剑斩在少年脑门。

少年抬起头来,冲他裂嘴微笑。

秦将只觉体内涌起热流,一如血脉中的液体正在燃烧,紧接着便连人带马突然炸开,炸出浓浓血雾,血雾乱飘,落在地上,形成一个怪异而可怖的上古图案。

更多的秦兵聚了过来,勇往直前,却纷纷爆开,等赵檀远率着他的师弟师妹,化作三十六道剑光落在断瓦残垣间,将魔神围住时,满街都是血水和碎肉,看得他们心悸。

“布剑阵!”赵檀远一声令下,众弟子散开,有的在天,有的在地,一剑化百剑,三千六百支宝剑布成天罗地网,将魔神织在网中。

此为昊天无极森罗万象灭魔剑阵,一旦布成,自古以来,从无妖魔能够从阵中逃避。

肃杀之气弥漫,幢幢剑影流转。赵檀远将剑一引,三千六百支剑化作三千六百支蛟龙,朝魔神冲去。

魔神发出森然怪笑,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脚下以血水画成的上古图案突然转动起来,越转越快,紧接着就打开了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环形涡流。三千六百支蛟龙全都被扯入涡流,不知去向。

涡流中更有森森死气腾起,涌入魔神体内。

魔神闭上眼睛,让身体吸收着从修罗地狱涌出的阴戾死气,发出心满意足的叹息。赵檀远不愧是洞真剑派掌门弟子,心知不妙,喝一声“撤”。

但是迟了,魔神蓦一睁眼,红黑二气分从他的双眼溢出,黑气漫过所有的男弟子,这些男弟子全都炸成碎片,洒下模糊的血肉,红气闯入所有的女弟子,十八名女弟子只觉体内燥热难制,她们开始宽衣解带,发出各种淫秽浪叫。

惊惧与羞耻凝在女弟子们的眼眸深处,但她们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和身体,她们赤裸身子,围着魔神翩翩起舞,靡靡之音若隐若现,曼妙胴体似醉似羞,又两个一组,四腿相交互相摩擦,在羞愤中发出诱人的呻吟。

云梦泽上,战斗中的葛灭和噩普萨同时感应到从楚郢传来的强大妖力,心中一惊,骤然分开,同时往楚郢飞掠。

飞到楚郢上空,地仙葛灭看到自己带来的三十六名弟子中,男弟子无一生还,女弟子丑态毕露,气得青筋外露,七窍生烟。他一声暴喝,喝声中混入雷法,十八名女弟子立时惊醒,顿在那里,互相对望。

“还不快走?”葛灭双目怒瞪。

女弟子们身无片缕,又想起适才丑态,既羞且惭,慌忙化作剑光飞走。

葛灭朝魔神疾扑而下,青锋宝剑斩出光华。

魔神嘿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一下子就截住了青锋宝剑。

如果说在一开始,葛灭还不知道被困在这只禹鼎内的是哪位魔神,如今见他竟能凭着楚郢里被屠杀的十万百姓所余下的怨气,打开通往修罗地狱的入口,藉此吸收地狱内的冥合之力,恢复上古魔力,如何还猜不出这位夺舍复出的魔神是谁?…,

“魔神洪濛?!”葛灭沉声喝问。

魔神洪濛冷笑道:“三千年后,竟还有人记得老子,不错不错。”

葛灭将青锋宝剑全力乱斩,洪濛却将左手负后,只用右手一根手指轻松接住。远处秦兵会集,却是不敢上前,噩普萨见魔神洪濛已恢复当年妖力,葛灭根本不是对手,心里生出怯意,意欲悄然退走。

洪濛一脚踢飞葛灭,身形一闪,刹那间就挡在了噩普萨面前。噩普萨乃是上古时期蚩尤身边著名大将,远比葛灭更了解魔神洪濛的阴毒与暴虐,心知此魔必定要报自己这些年来将他祭炼之仇,绝不肯让自己逃走。

噩普萨大吼一声,血杀刀朝洪濛狂劈而去。这一刀斩元破虚,纵连华山亦可轻易劈开。

洪濛却伸指一弹,血杀刀应声而断,再随手一甩,一掌拍在噩普萨身上。噩普萨惨叫一声,身体抛飞,撞在一堵墙上,石墙碎成粉末,它亦狂吐鲜血。

葛灭与他的三十六名弟子适才用尽全力,在噩普萨身上刺了无数剑,亦无法伤到它一分一毫,洪濛随手一拍,噩普萨立时身受重伤。葛灭将此景看在眼中,更是心底大骇,心知这位上古魔神果然是霸气十足,自己今日是有死无生。

一人一妖悄然对望,又一同看向魔神洪濛,知道要想击败这位上古魔神,唯一的机会就是彼此联手。葛灭气运丹田,一口鲜血吐在青锋剑上,青锋宝剑利芒暴射,上冲斗牛。噩普萨身子一抖,不断涨大,现出妖身,竟有顶天立地之势。

一人一妖同时飞向洪濛,俱施出最强手段。洪濛飘然而退,时闪时避。

三道身影从地面战到天空,又从天空战到地面,剑气乱窜,妖力横扫,城中的秦兵秦将被殃乃池鱼,纷纷惨死。三道身影蓦然分开,魔神洪濛立在一根柱子上,翩翩少年,雄姿英发。葛灭与噩普萨一个在魔神之前,一个在魔神之后,俱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

第四章 天外飞婿

洪蒙淡然笑道:“现在的人间,比你们更强的人与妖还有多少?”

葛灭与噩普萨各自沉默,葛灭乃是人间知名剑派的掌门,早已到达地仙之境,噩普萨亦是上古着名魔头,经过无数劫难才活到现在。自三千年前绝天地通后,能够修到他们这种境界的人与妖已是少之又少,然而他们各出全力,互相联手,洪蒙却连手都不还,就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秦兵推出十来架弩车,强弩劲射,破空朝洪蒙飞来。洪蒙一声断喝,强弩又反射回去,射在弩车上,莫名地炸了开来。葛灭持剑朝洪蒙纵去,洪蒙却化作金光,瞬移到噩普萨面前。

噩普萨双手合拳,熊一般朝洪蒙砸去,它的个头本就已变得极大,这一砸之威,胜于泰山压顶。洪蒙的身影一闪即逝,噩普萨的双拳砸在地上,劲气狂卷,整个大地震了一震,远处城墙崩塌碎裂。

洪蒙却已移到它的身后,单手按在噩普萨后背处,冷冷地道:“太慢了。”

红光一闪,噩普萨腹部轰出血洞,朝地面喷出惊人血瀑。它摇摇晃晃地朝前走了几步,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惨死当场。

葛灭顿在那里,心底生寒,不敢上前。

洪蒙双手负后,御着清风往葛灭飘去。金乌已跃出山岭,洒下流移的晨光,他那潇洒的少年脸庞带着冷笑,仿若玩弄耗子的猫。

就为了一时贪念,不但害了一众弟子,连自己也落得如此地步,葛灭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忽将宝剑往自己右脚一切,竟将整只右腿卸了下来。剑锋被鲜血喷得殷红,而他就以血剑画咒,在虚空中画出蝌蚪般的上古字符,以及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象图案。

罡风层中,一道闪电破空而下,接在青锋剑上,天地相交,狂风大作。四象图案不断流转,又有四位天神幻影从天而降,化作葛灭体内。

洪蒙脸色一变,认出葛灭所用竟是传说中太一东皇遗留下来的损兑分威擒龙咒,此咒是以自身元神为引,求得远古天神下凡降妖伏魔的神秘术法,洪蒙当年就是被此咒困在禹鼎之内。他本以为过了三千多年,此咒再已无人能会,不想竟还有人能够用出。

洪蒙闪电般掠向葛灭,一掌拍在葛灭身上,葛灭惨哼一声,竟然凭着最后一口气,硬生生施完术法。四象图案罩上洪蒙,洪蒙怒吼一声,肌肤间溢出血影,想要将元神从被葛灭当作炉鼎的少年体内遁走,然而这擒龙咒威力极大,竟将他的元神强行压制下来。

少年捧着脑袋跌跌撞撞,朝天一声大叫,跌倒在地,昏迷不醒。

葛灭以剑撑地,不断喘气。他体内心脉已断,自知难以再活下去,又见残存秦兵胆战心惊地往这边接近,生怕他们杀了倒地的少年。由于事发仓促,洪蒙的元神只是被封印在这少年的身体里,而不是被封印于禹鼎这种千年不坏的上古神器。少年一死,魔神洪蒙的元神立时就会被解开封印,再一次夺舍复出。

眼见秦兵逼近,葛灭颤抖抖地抓起地上的少年身体,蓦地一剑劈去,空间撕出裂缝。他急念咒语,用尽最后气力将他一扔,少年的身体化作金光飞入空间裂缝,消失不见。

以金光封体之术送走少年,令他流亡于六道轮回之外的灰界,数百年内无法再回人间,葛灭惨笑一声,身体爆裂,血肉纷洒,一道雷霆直击而下,连他的元神也击个粉碎——万劫不复,这就是他强行施用擒龙咒的代价!…,

金乌终于移上中天,整个楚郢仿若被鲜血洗过一般,尽是血色的红……

……

***

九百年后——

和洲,凝云城。

和洲,先秦前本为吴越之地,六百年前,神州大陆发生极大变故,神州竟被分裂为八洲,神州之外的蛮荒与岛屿尽皆陆沉。更令人不解的是,这八洲竟是与上古之时禹贡所载之九州大体相同。

禹贡九州,本是雍州、冀州、兖州、梁州、楚州、扬州、青州、徐州、豫州,如今,其他七州皆已分作七块,分别命名为东雍、绝冀、中兖、阳梁、楚洲、扬洲、豫洲,唯禹贡九州中的青州与徐州依旧连在一起,唤作和洲。

神州破碎之前,乃是大秦之天下,始皇帝以不死不坏之身,焚书坑儒,毁法灭道,再加上那一场惊天动地、导致神州分裂的大灾难,海水倒灌,陆沉无数,令得天下生灵十中难存一二。

虽然经过了六百年的生养,但大秦之前的各类书藉与记载都已流失,而那场导致神州碎裂的天灾起因为何,更是无人知晓,有人说是始皇帝的暴虐终于惹得天神大怒,以惊人神力击杀不死之帝王,正是那可怕的力量击碎了神州,亦有人说,已是求得长生之术,灭尽东胡、羌国、匈奴、楼兰诸国,一统神州,又霸四海的始皇帝,野心更甚,竟欲以不可知的神秘术法打开通天之路,正是那术法的失败,导致了神州大陆的灾难,而不死不灭之始皇帝则因此天灾而被埋在了地底深处,终有一天将再次出现。

传说纷芸,是真是假,却已是无人知晓。

凝云城,乃是倚山而建。

此时,在凝云城高处最中央的仙音台上,立着一个身穿桃红衣,头挽飞仙髻的美丽女子。她肌肤胜雪,娥眉似月,神情间带着空山灵雨般的清冷与恬静,手中倒持一支晶莹雪白的仙家宝剑。

仙音台下,聚着许多人影,又有十来名俊朗青年聚在一起,或是神情狼狈,或是身上带伤,不一而足。

仙音台东侧的灵芝华盖下,坐着一个身穿锦袍的老者,正是凝云城之主、流明侯夏岐。流明侯乃是孔雀王夏象后裔,自其祖父始,便被分封于此。

在流明侯身边,又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面目阴冷,看着台上,冷冷地道:“只要有人能在台上胜过令媛,便能娶令媛为妻。岐公可莫要言而无信!”

此人乃是白凤国大将军敖汉。

两百多年前,夏象历经重重磨难,一统和洲,因有白色凤凰鸣于羽山,故以鸟为图腾,国号白凤,又自称上古帝王少昊之后,因孔雀是百鸟之王,故自称孔雀王。

白凤国虽是夏家的天下,但历经两百多年,自也不免权臣当道。敖汉之父乃是当朝宰相,其妹又为王后,权势正熏,就连流明侯夏岐也不敢轻易将他得罪。

在敖汉身边,还立着一位青年,乃是敖汉之子敖德,敖德双手缩于袖中,同样也在看着台上的女子,目光中闪现着艳羡和贪恋。

流明侯虽有侯爷之名,但在朝中无权无势,心知敖汉父子早有吞并凝云城之心,却又无力与敖家相抗。敖家多次向他提亲,要让他将长女夏萦尘聘给敖德,然而萦尘对敖德却是全无好感。

眼见敖汉有逼婚之意,流明侯夏岐不好拒绝,却又深知女儿性子倔强,若是强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只怕她会以死相抗,正自犹豫难决,萦尘却主动提出这场比武招亲,只要有人能将她打下仙音台,她便嫁于那人。…,

听到这个消息,各处不少青年纷纷赶来,希望能够将这位和洲最知名的绝色美女娶回家中,并借此攀上王族,比武开始后,这些有为青年接连上台,然而日不移影,夏萦尘便已将十多人打了下去。

看到上台的这些青年无一人是女儿的一合之将,流明侯放下心来。他深知女儿的玉女玄经已修到九转玄华的境界,绝非一般人可以比得。只是,当他往一旁看去时,见敖汉面无表情,敖德却也是不急不燥,像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他的信心多少有些动摇。

“以前也见过这位敖公子的本事,虽说其祖父为他请了几位名师助他修习,但以他的修为,无论如何,应该也比不上萦尘才是,不知他为何有如此自信?”流明侯心中忖道。

萦尘年纪虽轻,但已是和洲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好手,流明侯对自己女儿的实力自然颇为放心。

此时,那些还没有上台的有为青年,已自知不是夏萦尘的对手,不敢上去出丑。流明侯等了一会,却没有见到敖德上台,于是错愕地朝敖德看上一眼,心想他莫非就这样放弃不成?

大将军敖汉看出流明侯的想法,淡淡地道:“岐公莫要心急,再等片刻,亦是无妨。”

流明侯无奈,只好就这样等着。

日头渐渐移过中天,夏萦尘立在仙音台上,额上渐渐溢出香汗。

敖德一声长笑,飘到台上,施施然道:“让郡主久等了,罪过罪过。”

夏萦尘略略地咬了下唇,也不多话,手腕一振,剑身爆出无数花雨,卷了过去。

敖德身子一飘,闪开剑雨,淫笑道:“郡主不用担心,等你嫁给我后,我定会日日对你温柔体贴,让郡主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在下。”

夏萦尘杏目一瞪,剑花连闪,敖德却只是绕着她游走。

刺了几剑,夏萦尘便已是娇喘难止。

流明侯看出女儿不太对劲,却无法弄清是怎么回事,不由开始担心起来。而大将军敖汉,则依旧坐在那里,嘴角溢着淡淡的嘲弄和冷笑。

敖德在台上笑道:“看来郡主也有心要嫁给在下,要不怎会如此温柔?”

台下其他人也都看出夏萦尘分明未尽全力,不由议论纷纷,以为她真的想嫁到敖家,故意手下留情,一时间,有人无奈,有人愤怒。

这些人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夏萦尘心中亦是叫苦。

夏萦尘之所以提出这场比武招亲,主因便是对自己的修为极有信心,然而现在,不知为何,她的体内突然经脉阻滞,全身酥软无力,刚才急着抢攻,就是想快速结束战斗,然而敖德却像是早知道她的处境,一昧游走,而她却渐渐虚弱,现在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难道是中了毒?”夏萦尘心中忖道,“可我这几日辟谷服气,除了百花园中采来的花露,并未吃过其它东西,而这些花露,也是小昭替我取来……”

想到这里,夏萦尘心中忽地一动,想起她的贴身侍女小昭清晨取来花露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当时她只顾着练功打坐,也没有去想太多,现在想来,小昭恐怕早已被敖家收买。

她以内视之法视察体内经脉,发现有淤黑之气在体内乱窜,果然是中毒的征兆。夏萦尘咬了咬牙,忽地一剑刺在自己左肩,鲜血流出。台下众人看到她拔剑自伤,齐声惊呼,敖德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惟恐夜长梦多,赶紧年去,意欲趁夏萦尘体内毒性未退,将她击倒。…,

夏萦尘看着扑来的青年,忽地一声冷笑,剑光一闪,划出炎炎烈日。

敖汉在台下猛然站起,失声道:“性命日月功?”

竟是以牺牲自身寿命为代价,强行施用纯阳之气的性命日月功。

烈日轰在敖德身上,敖德喷出鲜血,往台下飞去。敖汉脸色一变,飞掠过去,将敖德接住,详察后,发现敖德虽然肋骨尽断,幸好还能保住性命,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台上的夏萦尘亦是脸色苍白,冷汗直流。性命日月功对自身损耗极大,只是她宁愿死去,也不愿被迫嫁给敖德这样的卑鄙之徒,因而不惜消耗寿命,也要将他击下台去。

淡淡地看了夏萦尘一眼,敖德朝流明侯冷笑道:“令媛果然好本事,这一场是我的德儿输了,日后绝不敢再向侯爷提婚。”

流明侯夏岐讪讪地道:“这丫头性子不好,脾气又倔,恐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敖汉冷哼一声,想要就此告辞,就在这时,周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两人愕然看去,却见天空突然飞来一个身影,一下子就把夏萦尘给撞了下去。

流明侯愕在那里,定晴看去,却见撞飞他女儿的,却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年。少年茫茫然然地站起,左看右看,喃喃道:“出了什么……事!”

身子一软,倒在台上不省人事。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抛飞在地的夏萦尘亦是撑着剑,在一名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看着台上的少年发怔。

流明侯干咳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大将军敖汉一声长笑:“恭喜岐公,有道是萧史乘龙,弄玉引凤,有此佳婿天外飞来,岐公不用再担心令媛嫁不出去了。”

流明侯怔道:“这个不能作数……”

敖德冷然道:“既是比武招亲,将令媛打下台的便是令媛的夫婿,难道不是这个道理?莫非岐公言而无信,想要反悔不成?”

敖汉心知自己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输给夏萦尘,日后就算康复,也无脸再去追求此女,倒不如搅一趟浑水,逼此女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流明侯自然也猜到敖汉的歹毒用心,偏偏又找不出说辞,而周围人也是议论纷纷,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敖汉见流明侯犹豫不决,心中冷笑,想着若是他不肯承认这场婚事,那就更好,这场比武招亲的闹剧自然作废,等我奏上一表,让我那当上王后的妹妹出面,到那时,只怕你不想把你的宝贝女儿嫁给我儿子也是不成。

流明侯原本就没有多少主见,只得扭头看向女儿。夏萦尘淡淡地看了台上昏迷的少年一眼,朝身边侍女道:“还不将郡附马抬入宫中?”

流明侯急道:“女儿……”

“爹,不用说了,”夏萦尘缓缓转身,道,“这个人,就是女儿的夫婿。”

……

第五章 郡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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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是太过倒霉,还是太过幸运。

先是莫名其妙地被一只妖怪抓到湖底做祭品,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一觉醒来,小心打探一下,自己似乎是睡了九百多年,而且醒来后,居然成了什么郡附马,娶了一位绝色美女做老婆。

只不过,这位美女郡主对他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几乎没有跟他说过什么话,就连成亲当夜,也是分房而睡,就算偶尔相遇,感觉也就像是陌路人一般。当然,刘桑并不认为这位仙子一般的美女妻子是看不起自己,只不过对于她来说,自己完全是可有可无。

你会看不起路边遇到的那颗石头吗?

不会吧?

他就是那颗石头!

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虽然都还不错,但那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礼貌罢了。许多时候,刘桑发现那些人看着夏萦尘时,都是神情惋惜,看向他时,却下意识地流露出无奈和难以接受的表情,就好像他是那坨硬要把鲜花揽到自己怀里的牛粪。

天可怜见,在成亲的那几天,他根本就是浑浑噩噩地过来的,这样的结果,怎么也不能算是他的错吧?

但不管怎样,对于这样的处境,刘桑也没有什么不满。要知道,在他的记忆中,前几日,他还为了躲避秦兵逃到山中,忍饥挨饿,又差点被怪物放血而死,现在在这里,虽然只是个有名无实的附马爷,但至少锦衣玉食,走在外头也是人人羡慕。

人生于世,贵在知足。

他现在很知足。

不知不觉的,就这般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他也慢慢弄清了在他昏睡的这九百多年里,神州大陆所发生的一些事,只是这些变化与他前世所知道的“历史”区别之大,实是让人目瞪口呆。

其他人自然也探听过他的来历,毕竟好端端从天上飞下来的一个家伙,也不可能全不让人在意。而他也不隐瞒,就把自己在湖边遇到妖怪,似乎有人救他,然后就昏睡过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天上掉下来的事说出来。

当然,他可没说那是九百多年前的事。

而其他人也很快弄清楚了,刘桑确实只是一个农家小子,渐渐的也就对他再无兴趣。

那天上午,他实在是太过无聊,于是带着小珠四处乱逛。

小珠是夏萦尘安排在他身边的丫环,年纪比他还要更小一些,勤劳能干,就是太胖了些,也不知她一个丫环,是怎么养得这么胖的,而大家也都习惯了叫她小猪,这个外号显然让她很不高兴,但是小猪、小珠叫起来本就一样,时间一长,她自己也就习惯了。

他们先是来到凝云城西侧的演武场,那里驯养着许多人首兽身、长有双翼的英招,兵将们骑着英招飞在空中,排兵布阵,动作整齐划一。

对于英招这种神兽,刘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在《山海经》这类传奇志异里才能见到,不过想想,在一个秦始皇能够长生不老,神州大陆四分五裂的世界里,有这样的怪兽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再一细问,原来在大秦后期,始皇帝就已经开始牧养英招。

刘桑对行兵打仗这种事并没有多少兴趣,看了一阵,颇觉无聊,打了个哈欠,兴趣缺缺地离开这里。

“附马爷,”小珠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刘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没有人的时候,你不用叫我附马爷,叫我一声刘大哥又或是桑哥哥都可以。”

小珠轻快地道:“我知道了,附马爷。”

刘桑叹气……你真的知道么?

两人来到百花园中,却看见夏萦尘领着几名青年男女从假山的另一边转了过来。这几名青年男女或是头戴玉冠,或是穿着人间罕见的云光绣衣,风度翩翩,气度非凡。

刘桑自惭形秽,不想在这里与他们相遇,想要避开时,却又注意到走在夏萦尘身边的一名翠衣少女,从裙后伸出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时心中好奇,低声问道:“那位姑娘,莫非是狐妖不成?”

小珠道:“那位是青丘的狐族公主,胡翠儿胡姑娘。另外几位,分别是森罗万象城恒天君之子恒远求恒公子,扬洲丹薰山流花派的花渐月姑娘,巫山凝落崖安度明安公子,以及昭阳谷的贾屈庭贾公子。”

刘桑不知道“青丘”又或是“森罗万象城”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是听小珠语气,这些人恐怕个个都是来历非凡,不像他,从头到脚都是凡夫俗子一个。

不过这个年代,狐妖和人类已可以这般走在一起了么?

他耸了耸肩,想要转身离开。

谁知花香飘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狐族公主胡翠儿已是飘到他的面前,娇知道:“这位莫非就是夏姐姐的如意夫君?真是幸会,幸会。”

狐族天生就擅长魅术,胡翠儿这么一笑,自有万种风情,看得刘桑差点意乱情迷。好在不管怎样他也是死过一次的穿越者,定力还算不错,很快就回过神来,施施然道:“在下刘桑,胡姑娘好。”

此时,夏萦尘也领着其他人行了过来,将刘桑介绍给其他人。

不考虑昏睡的那九百多年,夏萦尘本就比刘桑大上几岁,又从小修习仙术,身材高挑,骨骼匀称,穿着桃红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头饰玉摇,腰结十二穗,只是立在那里,便予人一种亭亭玉立,仙女下凡般的感觉。

刘桑虽然是个穿越者,穿越之后,却不过是楚地一个普通农家的孩子,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营养多少有些不良,刚刚掉入凝云城时,黑黑瘦瘦,富养了这么几个月,总算俊了一些,但不管怎样,与夏萦尘站在一起,却依旧像是鸡鹤并立。

恒远求与花渐月、安度明、贾屈庭四人看着刘桑,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显然是觉得刘桑配不上夏萦尘。

刘桑对他们这种眼神早已习惯,再加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能够成为白凤国凝云城的郡附马,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对他们这样的反应也并不在意。

胡翠儿却与其他人不同,而是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刘桑,仿佛对他极有兴趣的样子。又问:“夏姐姐要带我们到灵源藏经阁去,不知桑公子是否要跟我们一起去?”

夏萦尘疑惑地看了胡翠儿一眼,也没等刘桑决定,就看着他道:“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刘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走到路上时,花雪月问:“为何没有看到召舞妹妹?”

夏萦尘道:“舍妹在灵巫山跟随月夫人学习仙术,已一年多不曾回来。”

刘桑知道他们说的是夏萦尘的妹妹夏召舞,不过对这位小姨子,他到现在也不曾见过。

第六章 胡翠儿

几人一同绕过百花园,穿过一处由桃林组成的迷阵,来到一个神秘所在。抬头看去,一座空中楼阁隐于云雾之间,红砖翠瓦,威严华丽。

安度明羡慕地道:“久闻凝云城灵源阁,收集有诸多仙文宝典、真经秘文,有不少更是在先秦时便几近流失,只有在此处才能见到。”

夏萦尘道:“不过是先人所藏罢了。”

夏家虽是王族,但这么多年下来,旁支自有不少,她这一系之所以能够被分封为侯,世袭罔替,靠的是其曾祖母凝云公主夏凝。

当年正值幼主,国事不稳,凝云公主仗着她的绝世剑术与秘传仙法匡扶白凤国,终于稳住朝政,后其子随母而姓,因其母有救亡国难之功勋,被分封为侯,世袭罔替。

因女子立功而分侯,在整个白凤国亦是异类。

而此阁所藏,则是当年凝云公主收集的诸多宝典。

其他人俱在艳羡,刘桑却是心中叫苦。这灵源阁悬在空中,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奇怪法术,又没有吊绳楼梯,这几人显然都有纵提之术,上去不成问题,自己却要怎么上去?

夏萦尘已是知道,刘桑以前不过是个农家小子,连最普通的轻身功夫都没有学过,于是伸出手来,欲牵着刘桑带他上去。

胡翠儿却也早看出刘桑的为难,低声道:“我带你上去。”

狐尾一摆,牵着他轻轻飘了起来。夏萦尘滞了一滞,没有多话,就这样腾起身形,化作青气飞往灵源阁。

其他人亦是各施各法,只将丫环小珠留了下来。

几人差不多同时起身,最先进入阁中的却是夏萦尘。恒远求赞道:“果然还是郡主的‘青烟纵’最为迅捷。”

夏萦尘道:“单论纵提之术,‘青烟纵’其实远不及狐族秘传‘十里魅影’,听说狐族的魅影之术可一纵十里,鬼神莫测,不知翠儿妹妹可会?”

胡翠儿也已带着刘桑落在阁中,笑道:“‘十里魅影’难学得紧,我是不会的。说起纵提之术,倒是听说先秦时诸子百家中的道家传有所谓‘御剑’之术,可以炼支飞剑,将真气和入剑中,御剑疾飞数百里而不落。不过在始皇帝毁法灭道之后,此术早已失传。”

安度明微笑:“此术听上去便很玄乎,有道是人法地,地法天,万类生灵无法脱出自身根本之束缚,剑非飞禽,岂能让人御着它飞于空中?若说疾飞数百里而不落,除非飞禽成精成妖,寻常生灵根本不可能做到,倒是墨家当年曾助始皇帝研制飞车,大秦崩溃之后,仍有机关图纸传下,可载人于空中来去。”

夏萦尘道:“始皇帝焚书坑儒,毁法灭道,又杀尽各地术师与方士,先秦之前的诸多术法都已失传,也许古时真有纵跃千里的奇术,亦未可知。”

安度明笑道:“我倒觉得,只是因为古人神秘,今人了解有限,固总把古人想得神通广大,其实未必如此。”

灵源阁内宝帐婆娑,香气四溢。

书架上放着上千书轴,这些书卷分门别类,俱都保管得极好。

另外还有一座通往上一层的阶梯,梯口挡着一层浅黄色的透明屏障。夏萦尘道:“灵源阁共有四层,分别是轻云、行云、流云、锁云。这一层称作轻云,放的只是些入门典籍,以及从尘世收集来的寻常经典,第二层的行云,则要精深许多,第三层的流云,放得则是其它地方难得找到的独本又或是秘文,以及曾祖母寻到的一些的稀有宝籍。最上层的锁云,却只有我夏家的子弟才可进入。”…,

夏萦尘知道这轻云层的典籍,这些人大约是不感兴致,于是带着众人往上一层走去。走了几步,却见胡翠儿回过头来:“桑公子不上去么?”

刘桑知道自己所学有限,连这些粗浅的入门典籍都没有学过,去看那些“精深”的东西,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笑道:“我的学问太差,上面的东西多半是看不懂,不如就在这里随便逛逛,你们不用管我。”

夏萦尘心想,他倒也有自知之明。

胡翠儿却是流波微转,笑道:“我对经文典籍之类的东西,也是一向不感兴趣,既然如此,我就陪着桑公子待在这儿好了。”

夏萦尘奇怪地向这位狐族公主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其他人往上一层行去。

在他们消失后,刘桑在书架前转了一圈,回过身来,却见胡翠儿一直笑盈盈地跟在他的身后。这位狐族公主穿的本是一件石柳红束胸连衣裙,也不知是狐族的衣着习惯还是她个人的爱好,她光着脚丫,裸着小脚,金黄色狐尾从裙后伸出,摇来摇去,煞是可爱。

考虑到中国古代不管男女似乎都没有穿小内裤的风俗,刘桑很想知道她的裙子里头究竟还穿了什么,又或是什么也没穿?

见刘桑盯着她看,胡翠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眨啊眨,似乎在问:“我是不是很漂亮?”

刘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他从书架上取出一轴书卷,拉开一看,见上面用篆文写着《男宗双修宝筏》,再拉开一些,画的尽是些男女交合的欢喜图。

胡翠儿捧着脸儿羞羞地说:“桑公子好不正经,哪有当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姑娘家的面,去看这种双修心法的道理?”

刘桑赶紧把书卷放回去,却又想道:“这位胡姑娘好像对我很感兴趣的样子,这却又是为何?”

刘桑并不是个容易自我陶醉的人,绝不相信这位胡姑娘好端端的会对他一见钟情,于是猜想这其中或有什么其它缘故。又想到在一些鬼怪故事时,狐妖好像都喜欢吸人精血,难道她是看上了我的精血不成?

当然,这也只是随便想想罢了,且不说这种传说是真是假,就算真有其事,胡翠儿可以找的人多了去,没理由非得跑来勾引他,更何况像他这种非夫俗子,就算被吸得精尽人亡,估计也榨不出什么能量来。

胡翠儿问:“桑公子可是想要学些仙术道法,好在将来成为人上之人?”

刘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解释。

虽说他这人也算是随遇而安,而且现在的生活比起以前住在楚地时不知好上多少,但一个人毕竟不想天天被人看不起,再加上不管怎么说,他也跟夏萦尘拜了天地,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也不想让人觉得,夏萦尘这朵美丽的鲜花不小心嫁到了牛粪上。

虽然他姓刘(牛),这个倒是没错。

第七章 合丹入药法

胡翠儿走了几步,眼睛扫了一圈,用玉手取下一个书卷,递向刘桑:“你若想学习术法,不妨从这本《合丹入药法》开始学起,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篇心法最是适合。”

刘桑伸手去接,胡翠儿却一个踉跄,蓦地将他扑倒在地。刘桑倒在地上,见胡翠儿跨伏在他的身上,宽松的衣领半垂在他的胸口,露出小巧兜肚和大半截雪白胸脯,体香幽幽,媚态醉人,一颗心不由得扑扑乱跳。

胡翠儿将《合丹入药法》放在他的手中,人却伏得更低了些,秀发轻扰他的脸庞,同时在他耳边低语道:“这几日奴家都会待在凝云城中,桑公子若对这篇经文有不解之处,可以到北面的观星楼来找奴家,奴家必定会一一替公子解答,衣带渐宽亦不悔呢。”

刘桑干咳一声,心想这话怎么这么暧昧?

想要问这位狐族公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胡翠儿却已纤腰一扭,飘立一旁,恰在这时,夏萦尘已带着其他人从阶梯走了下来,看到刘桑倒在地上,愕了一愕。

刘桑赶紧爬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见恒远求与安度明等人,每人手中都拿着一轴书卷,猜想是夏萦尘已允诺他们借去,于是自己也将《合丹入药法》卷好挟在肋下。

夏萦尘看到他的动作,微微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时,刘桑正等着胡翠儿取出手绢,变出彩云,结果却是夏萦尘伸手将他握住,以青烟纵带着他离开悬在高空的灵源阁。自从成亲以来,这还是刘桑第一次与自己的妻子肌肤相接,只觉手心湿润如玉,感觉异常奇妙,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温馨,竟比刚才胡翠儿跨坐在他身上时还要动心与陶醉。

……

当天夜里,刘桑让小珠点了一柱龙须烛,又让她早点歇息,自己坐在桌前翻看《合丹入药法》,这篇经文虽是用古篆写成,但好在刘桑上一世在应试教育下还算是学了不少东西,这一世虽然是农家孩子,平日里却也悄悄地跟着城里的一位长者读书习字,虽说又睡了九百年,但这些字基本上都还看得懂。

翻看一阵后,刘桑合卷忖道:“按这篇心法所说,要想修成仙道,必须先吸取日月精华,在体内合成新的魂魄,再练神化气,修出阴神。”

他蹑着脚离开屋子,来到后院花园,抬起头来,见圆月当空,似乎正是经文上所说的最佳修炼时机,于是按经文所教,盘膝入坐,将心灵放开。

过不多时,月色中的某种神秘能量就被他吸引而来,如涡流般卷入他的体内,不知不觉就已充盈了他的全身。他心想,按经文所说,至少要吸收三年的日月精华才能达到内盈外满的境界,但我现在仅仅坐了半个时辰,体内月精便已盈满,这却又是怎么回事?

借着月色,他将《合丹入药法》再次翻开,又看了一遍后,干脆直接修炼下一步。他将吸收而来的月精在体内不断旋转,与灵魂缓慢结合。

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时辰,他身子忽地一震,睁开眼睛,只觉眼前所见的一切都远比平常更加纤细,连天地也像是与自己融成一处。与此同时,他感应到自己体内有一种似虚似实、玄之又玄的力量,这种力量和他的魂魄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分明就是《合丹入药法》里提到的新生魂魄。…,

原来修炼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又惊又喜。

他跳了起来,呼呼地打了几拳,经脉间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打出的拳风却并不比以前强上多少。他知道练成精魂只是修炼的第一步,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自己变得厉害起来,也就并不在意。

正准备回房歇息,就在这时,身后有幽香传来,他蓦一转身,却看到夏萦尘立在桃花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夏萦尘也是刚好路过这里,她修的乃是九转神华之道,睡觉比其他人少些,适才独自练完功法,看到刘桑夜半一人待在这里,于是飘了过来。她一眼看到刘桑手中的《合丹入药法》,又皱了皱眉。

刘桑想起白日她也是这种表情,心里有些忐忑,想着她莫非不希望我学这些?又想着自己名义上虽是附马,说到底不过是寄人篱下,她若不希望我学,那我不学便是。

夏萦尘却淡淡地道:“你跟我来。”

转身飘去。

刘桑跟着她走了一段,来到夏萦尘所住的飞烟小阁。他与夏萦尘名义上虽是夫妻,事实上却也是第一次来到她的闺房,见室内檀沉缭绕,宝镜晶莹,格调柔和而又高雅。

夏萦尘从床头枕下取出一轴书卷,又带着他来到阁外小亭,令一名侍女端茶上糕。此时天还未亮,亭外影木随风舞动,一叶百影,流光幻动。夏萦尘穿着一身洁白的云光绣衣,肩披飞绫,头缀贴花,在流光的映照下,宛若穿过百花的美丽蝴蝶,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感到清新和怡人。

刘桑还是第一次与夏萦尘二人独处,忍不住地悄悄打量着她,又想到,那位狐族公主虽然已算漂亮,自己这位名份上的妻子,却比她还要漂亮百倍,已算得上是人间绝色了。

这时,夏萦尘将手中书卷向他递了过来,刘桑茫然接过。

夏萦尘语声轻柔:“此卷名为《正易书》,内中记载着我曾祖母秘传的基础功法——九转天仙正易法,你若是有心学习术法,可以从它学起。那篇《合丹入药法》虽然也是入门功法,却并非人类可学,你就算再怎么用功,习了也是无用。”

刘桑这才知道夏萦尘是要将她家的独门功法传给自己,心里感动,又忍不住问道:“《合丹入药法》为什么学了没用?”

夏萦尘瞅他一眼:“你可知道,‘术’与‘法’之区别?”

刘桑小声地问:“有何区别?”

夏萦尘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向他解释这般粗浅的道理。刘桑觉得这一刻的她,就像是一个在考虑着该如何向一个幼儿园小朋友解释一加一为什么会等于二的教授,只好挠了挠头。

夏萦尘道:“所谓法,人法地,地法天。法乃天地之象,各类生灵俱是应天地而生,固只能求法于天地,而每个生灵自身根基不同,固所习之法亦是不同。曾祖母所传之九转天仙正易法,传说中乃是秋帝少昊观九星之变而悟,最适合入门。”

又道:“所谓术,则是基于法的运用,不同的法,可用出不同之术。就比如青烟纵,乃是基于九转天仙正易法之运用,九转天仙正易法共有五气,分别是赤、黄、青、蓝、紫,惟修出青气后,才可去学青烟纵,若是未得法而只得术,纵有其形,亦不得其神。”

原来如此!刘桑连连点头。

夏萦尘不放心地瞅他一眼:“你听懂了?”

刘桑泪目……老婆大人,不要把我想得那么笨好不好?

第八章 精魂

刘桑又问:“那为什么这本《合丹入药法》学了没用?”

夏萦尘道:“天下间的法术千种万类,但真要细分起来,却只有三类,乃是人法、妖法、狐法。人乃万灵之长,但一出生,便有三魂七魄,宝藏自足,虽取法于天地,修的却是自身。寻常妖类却是草木禽兽所化,如土石,无魂无魄,如草木,一魂一魄,如鸟兽,出生之时亦只有二魂四魄,固莫说修习术法,便连开蒙启智亦极困难。而开蒙启智,化身为妖后,因自身之不足,还需要吸取日月精华,再练出一魂二魄,因是日月之精所化,称作精魂,再进一步,结精魂而成内丹。这《合丹入药法》乃是妖类吸收日月精华,结魂固魄所用,人类练之无用,不但无用,因此法本为妖类而设,练它反而有害。”

是这样的么?刘桑愕然忖道:“听她这么一说,好像也很有道理,一向只听说吸收日月精华的妖怪,好像确实没有见过哪本传奇志怪里说,人类也需要吸收日月精华的。但我却又分明按这篇心法炼出了精魂,难道我其实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刘桑当然不是妖怪,那么可能的解释就是,要么夏萦尘弄错了,要么就是自己比较特别些。一般太特别的人都会被当成怪物,所以他觉得还是不要把自己已经练成新魂魄的事告诉夏萦尘的好。

这时,他又想到:“胡翠儿明知道我不是妖类,却又为何向我推荐这篇教妖类入门的心法?她是在耍弄我,还是有别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问:“那狐法与人法、妖法有什么区别?”

夏萦尘道:“狐虽也是兽,却又与寻常野兽不同,一出生便有三魂六魄,仅仅比人类少了一魄,却比寻常野兽多出一魂二魄,固化形成妖的机会,要远远高于其它畜类。按理说,狐族比人类还是少了一魄,修习术法应当比不得人类之速度,但人类因始皇帝毁法灭道之举,先秦以前的许多功法都已失传,而狐族却躲于非人境,幸运地逃过此劫,狐族自有秘传妖法,不为外界所了解,只知与人类与寻常妖类常修的功法截然不同,故自成一系。”

原来是这个样子?对于那胡翠儿的用心,刘桑更觉疑惑。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夏萦尘解说完后,也没有再多留。

刘桑带着《合丹入药法》和夏萦尘给他的《正易书》,回到自己房内,想了想后,觉得自己还是听夏萦尘的比较好,于是摊开《正易书》,研究里面所记载的九转天仙正易心法。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整天,傍晚时,他躺在床上,想道:“看来人与妖的修炼方法果然相差甚远,《合丹入药法》教人如何与天地同参,少昊一脉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却是教人怎样不受外物干扰,静心思虑,以九星运转之术修炼自身。”

又想道:“虽说人类应该修人类之法,但既然我已按着《合丹入药法》练出精魂,那何不将它继续修炼下去,看看能修出什么来?”

于是,到了深处,他再次进入后院花园,在月色下吸收日月精华,凝炼精魂……

***

就这样过了几天,刘桑体内的精魂越练越纯,离合丹入药、练出内丹只差最后一步,反而是更适合人类修炼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却怎么练怎么不会,连最基本的九转红华都做不到。…,

而当他想将精魂练成元丹时,体内却总是有某种阴冷的力量在排斥着他,让他无法完成。这样试了多次,他想道:“《合丹入药法》本就是妖类的入门功法,将它推荐给我的那位胡翠儿胡姑娘原本就是狐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去向她请教?”

想到这里,他找了个理由支开小珠,独自一人来到凝云城北侧的观星楼。

观星楼内蕴灵气,外布禁制。刘桑在一名狐妖少女的带路下来到高台。

一阵清香飘来,胡翠儿来到了他的面前,身穿鹅黄绡衣,腰佩流苏步摇,行走时,步摇上的两串玉珠彼此相碰,琳琅作响。听刘桑说完来意,她诧异地道:“只这短短数日,桑公子便已修出精魂?想不到公子的天分如此之高。”

刘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胡翠儿流波转动,道:“公子之所以未能修出内丹,大约跟此间的环境有关。这凝云城灵气过胜,并不适合妖类……咳,并不适合《合丹入药法》的修炼,公子若是相信我,可跟我去一个地方,公子在那里,必定能够修成内丹。”

刘桑心想:“她刚才应该是想说这里不适合妖类修炼,这几日我也翻看了些书籍,人与妖的修炼环境的确是有所不同,对于人类来说,最佳的修炼之处乃是洞天、福地等灵气独钟之处,而对妖类来说,则更喜欢阴气聚集又或是阳气独胜的地方。只是我明明是人,若说这种灵气过胜之处不适合我修炼,却也未免有些奇怪。”

心里虽然带着一些疑惑,他还是笑道:“离开一会儿,问题倒不是很大,但也不能太久,万一我娘子找我不到,难免心急。”

胡翠儿似笑非笑地道:“依我看来,夏姐姐虽然是你妻子,但她星珠未开,花质尤纯,分明还是处子之身。你们这夫妻只怕做得有名无分,你要真的不见了,她也未必着急。”

刘桑愕然道:“这也看得出来?”

胡翠儿失笑道:“对于修玄之人来说,观人望气,并非什么难事,更何况夏萦尘心高气傲得紧,你虽然误打误撞成了她的丈夫,但要想博得她的芳心,只怕并不容易。”

刘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心里也有些气馁。

胡翠儿熟稔地将他挽住,娇笑道:“不过你也尽管放心,观人望气虽然人人都会,但我狐族秘传的九玄望气之术,却又远胜他人。夏萦尘虽然是人间绝色,你却也绝非凡夫俗子,我不会看错人。”

刘桑知道她是在替自己打气,于是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胡翠儿不知从哪弄来一只英招,带着着刘桑离开凝云城。

刘桑还是第一次坐在英招背上,感觉就像是骑着飞马,胡翠儿的体香从前方传来,闻之欲醉。飞出凝云城,竟往海边飞去,来到了一座深山,又有茂密的森林。

他们落在一个破旧的小庙前,庙内塑着一位人身鱼尾的神灵。胡翠儿道:“此处阴气聚集,最适合吸收天地灵气,你在这里修炼,必定能够成功的将内丹结成。”

又微笑道:“我在海边等你,功成后,我再带你回凝云城去。”

说完就这样摇着狐尾,飘然而去。

刘桑心想,这位狐族公主,对自己倒真的是不错。他盘膝坐下,聚集天地灵气,与自己体内精魂融成一处。

精魂越缩越紧,他的身上也开始散出隐隐的黑色气息。

忽地,他全身一震,嘴角溢出鲜血。体内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痛,痛得让他无法忍受,他想要结束这种状态,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更奇怪的是,在他灵魂深处有一种阴冷的戾气正在不断鼓动,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第九章 魔丹初成

精魂形成的涡流将那股强大的戾气卷了进去,一种撕心裂肺般的吼声在刘桑的体内传出,刘桑一声惨叫,皮肤裂出道道伤口,血水四溅。

某种阴冷黑暗的能量侵蚀着他的身体,吞噬着他的灵魂。他并不知道这种能量来自何处,只是内心深处下意识地生出一种危机感,觉得一旦自己的灵魂被这种能量吞噬贻尽,他将再也无法醒来。

为了不让自己的意识被吞噬,他只能强迫自己坚持下去,与体内那阴冷黑暗的戾气相对抗。

刘桑一直都不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像妖怪一样吸收日月精华,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有多特别,而是因为在他体内,被人用损兑分威擒龙咒封印着一个上古魔神。

在云梦泽被魔神洪濛夺舍之后所发生的事,他根本就不记得。

洪濛虽被称作魔神,其实本质上亦是上古妖族,它的元神被封印在刘桑体内,处于无识无我的状态。也是活该洪濛倒霉,它的元神本就经过噩普萨多年祭炼,离魂飞魄散,炼化成丹只差最后一步,虽然夺舍重生,却又被葛灭以擒龙咒再次封印,处于浑沌状态,无法自我保护。

而《合丹入药法》虽然只是最粗浅的入门心法,却又与普通的妖类修行之术有些不同,它的原理,是将自身视作炉鼎,将魂魄视作药石,锻魂造魄,合药成丹。刘桑在修炼这套心法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竟将体内浑沌的魔神之力也一同炼化。

此刻,浑沌中的洪濛意识到危机,试图反戈一击,反过来吞噬刘桑的意识。

然而刘桑原本就是死过一次的穿越者,他的灵魂,竟比洪濛所想象的还要更加强大。在八百年前,云梦泽时,洪濛虽然夺舍成功,但那是以刘桑的性命作饵,迫使他自愿牺牲。

然而这次,不想被吞噬的刘桑,意志极为坚定,而洪濛自身又处在近乎无识无我的状态,此消彼长之下,洪濛的挣扎越来越弱。

最终,从刘桑体内传出一阵撕肝裂肺般的惨叫,他的身体散出金光,连从破裂肌肤溢出来的血水都带着香气。

刘桑猛然跳起,放眼看去,紧接着又是一震——

此时此刻,身边所有的景象都变得那般清晰,每一朵花,每一棵草,每一粒露珠,每一棵沙粒……在他的眼中全都纤毫毕现,层次分明。

这是一种让人欣喜的感动,他恨不得放声高歌。

但就在这时,他的心里忽地生出危险的感觉,蓦一回头,却看到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竟已多了一只怪兽。这怪兽身躯庞大,全身黝黑,脑袋像是狮子一般,眸中散出凶恶的火焰。

“看来你已经成功的将洪濛的元神炼成了魔丹,”黑色怪兽发出沙哑的怪笑,“不错,不错,比我原本想象的还要快。”

什么魔丹?这又到底是什么妖怪?

刘桑在这黑色怪兽的逼视下,一步步地往后退。

黑色怪兽嘿嘿地道:“魔丹已经在你的体内凝炼成形,现在只要把你整个人吞下去,它的力量就成了我的。”

刘桑默察体内,果然发现自己的丹田内隐藏着一颗有形无质的能量珠子。他本以为这是自己将精魂炼出来的内丹,现在想想,这珠子与普通妖怪炼出来的内丹显然不同,仅仅是用神识轻触一下,他也能够感受里珠子里所蕴藏的无限能量。…,

黑色怪兽张开血盆大口,朝刘桑扑来,意欲一口将他吞入肚中。

刘桑猛一咬牙,双手一撑,一股黑色气流从魔丹涌出,注入双手,形成一道透明屏障将怪兽挡住。

“有点本事!”怪兽怪笑一声,身子一转,竟闪电般窜到刘桑身后,巨掌一拍。刘桑口吐鲜血,抛飞开来,竟硬生生将两棵苍松同时撞断。

怪兽疾扑而去,刘桑却又快速跳去。

虽然被怪兽的这一掌打得眼冒金星,胸口发疼,但刘桑却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只妖怪撕成碎片,成为它的腹中大餐。

眼见怪兽扑至,他大叫一声:“等一下。”

怪兽顿在那里,冷冷地看着他,眼眸中的火焰跳成了紫色。

“就算你要吃我,你也要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吃我?”刘桑瞪着它,“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黑色怪兽冷笑道,“九百年前在云梦泽,被封印在禹鼎内的魔神洪濛的元神,趁着噩普萨与洞真剑派宗主葛灭交手的机会,夺走你的身体,借机复出,在杀了噩普萨后,却又被葛灭牺牲他自己,封印在了你的身体里。按理说,只要将你夺走,扔到炉鼎里重新炼化,还是能够炼出魔丹,但那样实在费时费力,倒不如教你《合丹入药法》,让你自己在体内将魔丹炼出,再直接把你吃掉,魔丹自然也就归我所有。”

刘桑暗暗心惊……若是这样的话,胡翠儿教他修炼《合丹入药法》,根本就是一个阴谋,难怪自己一炼出魔丹,这怪物马上就出现,原来它早就等在这里。

黑色怪兽朝刘桑逼近:“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这样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一些……”

刘桑疾冲而去,一拳轰出。

怪兽对他的这一拳根本就不看在眼中,张开血口,就要将刘桑吞下。谁知刘桑的拳头先是黑气聚集,再爆出强烈红光,红光闪过,怪兽竟被轰得倒飞了数丈之远。

怪兽翻身而起,又惊又疑,心中忖道:“就算他体内拥有魔丹,但他从未学过其它道法,能够将魔神之力导出已不容易,他刚才的那一拳,却又是怎么回事?”

刘桑见这一拳居然奏效,心里也是一阵惊喜。

怪兽狂吼一声,山摇地动。它化作黑风,围着刘桑乱旋。刘桑看不清它的身影,只能乱打一通,拳风挟着红光,只打得周围枝残叶断,土石飞溅。

这怪兽渐渐看出门道,冷笑道:“九转天仙正易法?嘿嘿,夏丫头对你不错啊,连她凝云城夏家的秘传功法都传授给你。”

原来,人与妖所修之法的不同之处在于,人类因自身本就有三魂七魄,宝藏自足,固修的只是自身,妖类则因由畜道而来,缺魂少魄,不得不与天地同参。故而,妖类之法在修炼的最初阶段,都是吸收日月精华,而绝大多数的人类之法却是炼精化气,从自身修起。

这几天来,刘桑修炼《合丹入药法》时进度极快,修炼《正易书》时却毫无进展,他还以为是自己体质特别,只能用妖类的功法进行修炼,却不知对于修仙之人来说,练精化气这一关并无捷径可走,纵然是天纵奇才,在这最初阶级,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苦修,不可能一步登天。

而现在,刘桑虽然仍未成功地将精气化作精元,却在这紧要关头,下意识地将魔丹置在丹田的位置,再以九转天仙正易心法将其导出使用,等于是将魔丹代替了精元。魔神之力非同小可,而九转天仙正易心法也是仙家的秘传之术,刘桑将两者结合在一起,竟让这黑色怪兽也吃了一惊。

只是,刘桑虽然一下子变强许多,却还是不足以将这怪物吓倒。

如果说魔丹是藏在刘桑体内的宝库,而九转天仙正易心法是将这宝库里的财宝取出来的方法,那现在的刘桑,还无法将取出来的这些财宝正确使用。毕竟法是法,术是术,缺乏各种破敌致胜的手段,空有功法也是无用。

黑色怪兽一下就看破刘桑的虚实,轻易而举地避开他的掌风,又是一掌把他拍飞。刘桑痛得惨哼一声,肋骨都断了几根,他心知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过这只妖怪,借着抛势往下一滚,一下子就滚下山坡。

滚下山坡后,他跳起来就跑,本以为那怪物肯定会追来,自己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多远,谁知跑了一大段,那怪物居然没有追来。

而就在这时,一个女子的尖叫声突然传来……

第十章 你是一个好人

刘桑藏在一个土沟里。

山腰处传来电闪雷鸣,显然是有人在跟那怪物交手,他想起逃下山坡时,似乎听到了胡翠儿的尖叫声,心想难道是胡翠儿替他挡下了那个怪物?

难道胡翠儿跟那怪物不是一伙的?

风雷过后,一切都静了下来。

透过头顶上茂密的杂草,刘桑看到那只妖怪跃上高松,在它的脚下,胡翠儿被一根树藤反绑着双手,神情萎顿。

“小子,”黑色怪物森然叫道,“你的同伴已经被我抓了,你要是不想让她受苦,就自己出来,让我把你吃了。”

“这一定是个阴谋,”刘桑想着,“胡翠儿必定是与这怪物串通一气,如果不是她向我推荐《合丹入药法》,我就无法练化被封印在我体内的魔神。她明知道我是人类,却向我推荐人类无法修炼的功法,怎可能毫无居心?如果没有她通风报信,这妖怪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离开凝云城才这么一会,就被想要吃我的妖怪找上,她跟这妖怪怎么可能不是一伙的?”

“桑公子,你不要管我!”胡翠儿大声叫着。

黑色怪物化掌为爪,伸手一抓,将胡翠儿的上衣撕下大半截,连内头的兜胸都露了出来,胡翠儿尖叫一声,脸色惨白。

刘桑想:“就算她跟这妖怪不是一伙的,我跟她不过就认识这短短几日,又为什么要为了救她,让自己被妖怪吃了?我又不是唐僧,为什么要去学唐僧的假慈悲?”

黑色怪物再一抓,将胡翠儿的裙子也撕裂开来:“小子,你再不出来,我就先把她这白嫩嫩的大脚撕下来吃了。”

刘桑叹一口气:“刘桑啊刘桑,你真是个笨蛋,她跟这妖怪明明就是一伙的。”

跳出土沟,他朝天空大叫道:“我在这里。”

那怪物落了下来,将胡翠儿往地上一抛,胡翠儿衣裳残破,大腿和大半个胸脯都裸露在外,她惊慌地拉着衣裳,想要把半裸的娇躯挡住,一张俏脸满是惊惶。

刘桑心想:“算了,万一她跟这妖怪真的不是一伙的,我为了让自己活命而把她害死,只怕这一世也无法安心。”

看着怪物,他朗声道:“想吃我就吃吧,你把她放了。”

胡翠儿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怪兽冷笑一声,摇身一变,变得顶天立地,血盆大口直接向他咬了。刘桑站在那里,眼都不眨,只是在心中想到:“刘桑啊刘桑,你可真是有够倒霉的,上一世连女朋友都没有就被车撞死,这一世虽然娶了个绝色无双的妻子,结果死的时候仍然是个处男,如果还有转世重生的机会,你可不要再死得这般不堪了。”

黑暗涌来,将他完全淹没……

***

我死了么?

这一次的死亡,跟上一次好像不太一样,连一点痛感都没有。

难道说连老天爷也不忍心见我死得如此难看,让我免去了临死前的痛苦?

正自疑惑间,刘桑听到胡翠儿娇美的笑声:“老爷子,你觉得这人怎么样?”

另一个声音响起:“嘿嘿,还成,死也不肯放弃同伴,算得上是有情有义。明知自己要死,仍没有半分畏惧,算得上有胆有识。凡人之中,如此有情有义、有胆有识的小子难找得很。”

刘桑睁开眼睛,愕然看去,却见那只怪物已经消失,在他面前,却多了一个手持木拐的老狐狸。老狐狸毛发金黄,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刘桑不放。…,

胡翠儿盈盈站起,掩嘴笑道:“虽然有情有义,有胆有识,不过却太笨了些,稍为聪明点儿,也该猜到我跟想吃他的妖怪是一伙的,就算有人用我要胁他,他也应该有多远跑多远才对。”

刘桑叹气……看来我真的是个笨蛋。

刚才那只怪物显然就是这老狐狸变的,狐族一向擅长魅术与幻术,会这种变幻的把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老狐狸朝胡翠儿瞄了一眼:“你要是真以为他看不是你跟我是一伙的,那你就错了。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不可能不去怀疑你。可就因为他明知道你十有八九是在做戏,却仍怕自己万一弄错,最终还是站了出来,所以我才说这样的小伙子难找得很。”

胡翠儿飘到刘桑面前,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桑公子,是这样的么?”

刘桑苦笑了一下。

“看来真被爷爷说中了,”胡翠儿伸手挽住刘桑的胳膊,甜蜜蜜地道,“桑公子你果然是个好人。”

咳,好人卡!

此时的刘桑多少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看来,这只老狐狸根本就是在测试他,只不过这两个狐狸这么做的原因,他却一点也弄不明白。

“小子,算你运气好,”老狐狸嘿嘿笑地盯着他,“你真以为凭你那点本事,也能够躲得过老夫的眼睛?你要是不肯出来,那我可就真的会把你抓去炼丹,让你想死都没这么容易。”

刘桑呵呵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是在测试我,不会真的把我吃了,要不我怎么敢出来?”

老狐狸身子一幻,变回巨大怪兽,森冷冷地道:“是么?”

刘桑赶紧双手乱摆:“开、开玩笑的。老人家你道行高深,仙术通天,我这样的穷小子可能怎么看得破?”

“哼,这还差不多,”老狐狸变了回来,喜笑颜开,“竟然知道我老人家道行高深,仙术通天,也算是孺子可教,有眼力,有眼力。”

刘桑汗了一下。他小声问道:“不知道小子我何德何能,竟然劳动您这位仙术通天的老人家亲自跑来测试我?”

老狐狸打了个呵欠:“好困,好困,翠儿,你来向他解释。”

说完,木杖一顿,化作一道黄光纵入深林,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刘桑茫然地看向胡翠儿,胡翠儿却是一扑,将他扑倒在地,笑靥如花:“桑公子,奴家这样戏弄你,你有没有怪我?”

她的长裙本就残破,圆润的香肩露在外头,饱满胸脯在粉红兜胸的束缚下,露出美妙沟儿。她的肌肤细腻雪白,一双美目脉脉含情。刘桑暗自咽口口水,挠头苦笑:“被你们耍弄,总比被你们吃了好。”

胡翠儿娇躯轻伏,红润的香唇几乎就要触及刘桑的嘴。她呵气如兰,语带娇羞:“公子要是责怪奴家,奴家可以向公子陪罪,桑公子想怎么处置奴家,奴家都心甘情愿着呢。”

这篇话实在是让人浮想连翩,刘桑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着把这位狐族美人儿脱光衣服吊在树上,用鞭子抽个几下,再用树枝乱捅的画面,一边呵呵笑道:“不用了,不用了。”

我可是有老婆的人。

胡翠儿扑嗤一笑,将刘桑拉了起来。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刘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翠儿道:“刘公子,你可知道,在你从天上掉入凝云城之前,我爷爷就曾与你见过一面?”

……

第十一章 狐女用心

刘桑愕然道:“是什么时候?”

“自然是九百年前的云梦泽,”胡翠儿微笑,“那个时候,爷爷也还是一个小伙子,天晦星噩普萨乃是我族强敌,当年的几位长老察知他在云梦泽下祭炼禹鼎,又深知他丹成之后,我族多半会有灭族之祸,于是悄悄将消息放出,让一直在替秦皇嬴政寻找第九只禹鼎的洞真剑派前去找他麻烦。在葛灭与噩普萨大战之时,爷爷一直都躲在暗处看着,也就是在那时,见到桑公子你。”

她将在云梦泽和楚郢内发生的事详细说出,又道:“噩普萨想要将洪濛炼化,却反被洪蒙夺舍复出,将它杀死。只是洪濛虽然又被葛灭封印在公子体内,但凡人之躯,远无法跟禹鼎这种千年不坏的神器相比,一旦公子遭遇不测,又或是年寿已尽,洪蒙马上就能破印而出。葛灭以金光封印之术,将你扔入灰界,便是怕你死在他人手中。”

又道:“上古之时,九魔乱世,几乎惹得地裂天崩。而在绝天地通后,像三皇五帝这类大神通者,已是可遇而不可求,而像九百年前的地仙葛灭、地晦星噩普萨,几可算是无敌于天下,却依旧不敌夺舍复出的魔神洪濛。爷爷算出,纵然有金光封印之术,你终究还是会回到人间,若是出现意外,导致魔神再出,人世间根本无人能够相抗。在这数百年间,我族一直都在推测公子脱出灰界的时间与地点,直至得知有少年从天外飞来,落在凝云城内的消息后,爷爷带着我急急赶来,在暗中观察公子许久,才确定下来。”

刘桑道:“那今天的事……”

“为妨魔神洪濛复出,我与爷爷计议,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助公子将洪蒙元神炼化,让他在你的体内魂飞魄散,化神成丹,”胡翠儿看着刘桑,流波闪动,“只是,洪濛的元神被炼化成内丹,平白无故便宜了桑公子你。若桑公子你真的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也就罢了,但你却又误打误撞地成为了凝云城的郡附马,若以魔丹作为你修炼的根基,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但桑公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却并不清楚,只好先在这里试上一试,万一你是邪恶之徒,与其任由公子日后靠着魔丹所取得的成就为非作歹,倒不如现在就将你除去,以绝后患。”

刘桑干咳一声,心想,幸好自己通过了他们的试炼,要不然还真是死得莫名其妙。

胡翠儿又道:“只是,桑公子体内拥有魔丹的事,万不可让他人知道。洪濛乃当年乱世之妖魔,若让他人知道公子体内拥有将他炼化而成的魔丹,只怕真的会将公子你投入丹炉,煮来吃了。”

刘桑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为什么不这么做?”

胡翠儿笑道:“我们狐族既与人类不同,也与寻常妖类不同,有我们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魔丹虽然能够助人打下根基,提升修行,连噩普萨和葛灭这种高人也不免贪图,但对我狐族来说,却毫无用处,我们也并不稀罕。”

是这样的么?

刘桑觉得这位狐族公主并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既然她不肯明说,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多问的。反正以自己现在的这点能力,就算体内拥有那什么魔丹,她要害自己,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有多大区别。

“天色不早了,”胡翠儿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我们再不回去,只怕你的那位美丽妻子会以为你与我私奔去了,干着急呢。”…,

夏萦尘会着急么?

刘桑想一想,觉得很是怀疑。

胡翠儿牵来英招,载着刘桑回到凝云城,分别之时,又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笑道:“桑公子,你虽有魔丹代替精元打下根基,又有九转天仙正易法作为修炼功法,但法术法术,有法还需有术,以你现在的这点能力,遇到强敌,根本无力自保。这本秘册记载的乃是我狐族秘传的《龙蛇八术》,或可用来脱厄解难,你不妨拿去修炼,也算是我与爷爷今日令公子受惊的一点补偿。”

刘桑心想我差点被你们吓出心脏病来,你们给我一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于是也不客气,将这小册子接了过来,道一声谢,回宫中去了。

***

傍晚时,刘桑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桶里,取出胡翠儿送他的小册子,翻看里头所记载的术法。过了一会儿,外头传来小珠的呼唤声。

刘桑穿衣而出。小珠道:“附马爷,小姐正在后果园等你,让你一洗完就去见她。”

刘桑犯起嘀咕,想着,夏萦尘多半是要问自己,这一整天去了哪里。

下午回到府中,由于身上尽是尘土,还带着血迹,刘桑原想悄悄溜回自己房间换套衣服,结果却还是不小心被人看到,连带着把小珠也吓得半死。虽然他逼着小珠,不让她把这件事告诉夏萦尘,但其他人却肯定会说。

来到后花园时,夏萦尘早已经坐在亭间。刘桑讪讪地来到她身边,见她身上穿着一身石榴红窄袖绕襟深衣,脸色红润,发梢滴水,分明也是浴后方出。

夏萦尘瞅了他一眼,淡淡地往对面座位一指。刘桑忐忑地坐了下来,却又想道,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怕得跟被家中母老虎捉奸在床的小男人似的?

夏萦尘拾起杯中玉醴,轻轻地吮了一口,轻柔地道:“不知夫君,白日到何处游玩去了?”

成亲这么多日,刘桑还是第一次听她将自己唤作夫君,不知怎么的,心里颇有种哭笑不得的异样感觉。虽说在中国古代应该是男尊女卑,不过夏萦尘岁数比他大,本领比他高,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种天仙气质,对这个仙女下凡般的美丽妻子,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敢放肆。

刘桑道:“白天跟胡姑娘到城外游玩了一下,只是后来又发生了点事情。”

夏萦尘问:“发生了何事?”

刘桑道:“遇到了一个妖怪,那妖怪想要吃我,幸好胡姑娘在那里,将我救了下来。”

“哦?”夏萦尘淡淡地道,“难怪有人看到夫君与夏姑娘回观星台时,一个满身尘土,一个衣裳破碎,原来是遇到了妖怪。”

原来她知道我白天是跟胡翠儿在一起?刘桑赶紧说道:“我真的只是跟她到海边游玩,那只妖怪厉害得紧,连胡姑娘也不是它的对手,后来还是胡姑娘的爷爷及时赶到,才赶走了那只妖怪。”

这话虽然不是实情,但跟“事实”也差不了多少。刘桑紧张地看着夏萦尘,小声地道:“娘子,你不会怪我吧?”

第十二章 某某之气一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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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也被他这声“娘子”叫得有些啼笑皆非,又见刘桑态度诚恳,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于是失笑地摇了摇头。不管她心里认不认同,但至少在名分上,刘桑终究是她丈夫,在知道刘桑与胡翠儿衣衫不整地从城外回来时,心中难免会有些不快,现在看来,他们两人并没有什么苟且之事,只不过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道:“翠儿妹妹对你的态度,似乎有些特别。”

刘桑以为她还在计较自己跟胡翠儿外出的事,于是说道:“我跟胡姑娘也就是见了这两次面,她应该是看来娘子你的份上,才对我态度不错。”

夏萦尘点了点头,道:“虽然如此,你跟她以后还是少见些面得好。”

刘桑愕然看向夏萦尘。夏萦尘道:“有一种说法,夫君以前大概没有听说过,那就是……宁遭五雷轰,莫受狐女恩。狐族对恩怨看得极重,睚眦必报,施恩必索。今日翠儿跟她祖父将你从妖怪手中救下,你已算是受了他们的恩情,若是再被她救个几次,日后只怕你粉身碎骨,也还不了这份债。”

竟然有这样的事?刘桑心想:“我今天遇到的妖怪原本就是胡翠儿她爷爷装的,就算他不吃我,我也谈不上欠他的。但是胡翠儿却把他们狐族秘传的《龙蛇八术》送给我,我算不算是受了她的恩情?”

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贪小便宜,把那本小册子接了下来。

他笑道:“反正我也是一穷二白,她要我还债,那把被他们救下的性命再还给他们就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夏萦尘没想到他这么看得开,诧异地看了刘桑一眼,忖道:“当日我虽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嫁给这人,心里却总是不免失望。然而现在看来,他虽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孩子,但在成为凝云城的郡附马后,在外既不仗势欺人,在内亦不自畏自卑,却也难得。”

刘桑回到自己房间时,天色已晚。

小珠鼓着腮梆子等着她,她扎着双丫髻,穿着青衣,原本就胖,脸儿再这么一鼓,更显通圆。

刘桑笑道:“怎么了?”

小珠怨道:“附马爷你也真是的,平常都好好的,也就今天没有跟着你,就弄出这等事来。郡主肯定是怪了你,要是再被人说些闲话儿,那更糟了……”

小珠本就勤快,单论相貌,亦是可爱,可惜就是胖了些儿。丫鬟也是分等级的,她以前虽然也算是夏萦尘的丫鬟,但却只是在外园,属于那种被其它丫鬟使唤的小丫鬟,毕竟她胖了些儿,再怎么能干,带出去都有损形相。

现在被划给刘桑,实际上算是提了身份,但因刘桑在夏府是属于可有可无的那种人,连带着她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初始时自然不是非常乐意,好在接触久了,发现这位附马爷脾气极好,性格也不错,主婢两人相处还算融洽,渐渐的也开始维护起他来。

刘桑知道自己确实是顾虑不周,也就只好笑笑的由她埋怨几句,又为了堵她口儿,于是告诉她自己饿了。小珠问他想吃些什么,好让下头去做。

刘桑笑道:“就来些诗礼银杏、蜜炖银耳、金钱虾饼好了。”

小珠瞅他一眼……这三样却是她喜欢吃的,于是抿着嘴儿:“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奴婢。”…,

说是不会被收买,结果还是去了。

端来的点心自有不少,其实刘桑自己是吃不了多少的,每次都是拉着小珠一起吃。小珠会胖其实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原本就嘴谗,以前做小丫鬟时吃不到这些好东西,现在成了郡附马的贴身丫鬟,自然也就跟着偷偷沾了些光。

一开始的时候,她胆子较小,还不敢多要,到了后来,多做了几次,再加上有郡附马的支持,于是往往便借着郡附马的名义,把她自己的那份也一同要了,躲在屋子里偷偷跟心地善良菩萨心肠任埋任怨又好欺负的郡附马一起吃,弄得不知情的人,还想着这位附马爷果然只是个农家小子,是不是几辈子没吃过好东西,每次都要这么多?

丫鬟吃得开开心心,刘桑心情原本就还不错,此刻自然也更加的好。只是没几下子,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抢过盘子来,瞅着丫鬟:“小猪……你是不是又胖了?”

丫鬟泪眼汪汪……她最讨厌别人说这个“胖”字。

小珠原本就是那种多吃两个馒头都会发福的类型,以前做小丫头时,吃的没有现在好,又被那些大丫鬟使唤来使唤去,都还不免发胖,现在她自己成了大丫鬟,还是附马爷的贴身丫鬟,俸银比以前多,又可以吃到许多原本只有主子才吃得到的好东西,再加上现在只有郡附马才使唤的到她,虽然她本是勤快,但摊上这样一位在府中可有可无的主子,整日里却闲得紧,纵有些事儿,以她现在大丫鬟的身份,使唤外园小丫鬟做就可以了。

几个月下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又……又“福”了一圈。

只是,虽然自己也知道不能再多吃了,但谁让附马爷什么东西都不要,要她去端诗礼银杏、金钱虾饼,单是看着这几样东西她就眼谗,哪里真能舍得不吃?

看着丫鬟那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刘桑叹气,又把盘子推了过去……算了,把她再养胖一些,万一以后自己穷困潦倒,可以把她偷出去,多卖点钱。

……

***

接下来几天里,刘桑开始全心修习九转天仙正易法。

九转天仙正易法共分五气,每气都有九转,从低到高,分别为赤、黄、青、蓝、紫五阶,按正易书里的划分是红、黄、青、蓝、紫五华,每华又有九转。

刘桑上一辈子看网文,许多网文都有这样的分级,那时候他就一直在心里吐槽,因为他觉得这样子的分级挺傻的。

而网文中最常见的情节就是,主角孤独地走在路上,路人纷纷嘲笑:“看看这笨蛋,这么久了,才修到傻瓜三级,真是给他爹丢脸,给他妈丢脸,给他祖宗十八代丢脸……”

然后某个富二代之类的家伙吃饱了没事做,前去找他麻烦,主角忍无可忍,奋起反抗,与富二代交手。路人纷纷嘲笑,说他自不量力,富二代更是冷笑,我已经练到了傻瓜七级,你这个傻瓜三级也敢跟我交手?

结果两人一动手,富二代直接被轰杀,路人大惊,原来这个家伙已经练到了比傻瓜更高一阶的……SB一级?明明上个月他还是傻瓜三级的,只用了一个月就从傻瓜变成了SB?太、太厉害了,他的天分实在是太高了。

路人纷纷赞叹、羡慕、鼓掌等等。

然后又过了一个月,富二代的哥哥(爹爹、师兄、师父等等)跑来替富二代报仇,不要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来,给主角留下了练级的时间,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都是作者的安排。

富二代的哥哥(爹爹、师兄、师父等等)与主角面对面的站着,路人又开始纷纷嘲笑主角自不量力,基本是把他们以前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富二代的哥哥(爹爹、师兄、师父等等)再一次的冷笑,我已经练到了SB六级,你一个SB一级也敢跟我动手?

两人互相对冲,SB之气一撞。

富二代的哥哥(爹爹、师兄、师父等等)站在那里:“不、不可能,你竟然已经练到了……大、傻、逼、一、级?”倒了下去。

路人先是目瞪口呆,又一次的赞叹、羡慕、鼓掌……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原本以为这只会是网文里出现的情节,但现在看到《正易书》里也有这样的分法,刘桑不由得苦笑,难道不是那些网络写手瞎编,而是自己少见多怪?

第十三章 正易门

原本以为这只会是网文里出现的情节,但现在看到《正易书》里也有这样的分法,刘桑不由得苦笑,难道不是那些网络写手瞎编,而是自己少见多怪?

抱着疑惑的心态,刘桑再次登上了灵源阁,查看了许多书藉。这些书,都是夏萦尘的曾祖母凝云公主所藏,许多都是其它地方找不到的。

在经过一番研究后,刘桑才知道,并不是所有功法都有这什么某某阶某某级的分法,这种分法通常只会出现在像《正易书》这样的入门功法中。一般来说,当某个人或某个妖刚刚开始修习功法时,因为对武学和自身了解不够,只能先修炼《正易书》、《合丹入药法》这一类的“简易法”,将功法进行分级,一步一步地进行引导,就是为了让他们可以由简到繁,在合精化丹又或是化精练气的过程中,既打下良好基础,又对自身和武道有一个初步的了解。

而唯有在修完一整套的入门功法后,才可以开始修习真正的高深武学,而那个时候,一个人的成就到底如何,往往便是取决于某一瞬间的领悟,又或是对武学之道更深刻的了解。

就好像围棋一样,每一个棋手最初所学的,都是相差不多的,但当该了解的知识全都了解得七七八八后,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就只能靠他自身的天分和努力。在三段之前,段位和业余棋手之间的“级”确实能够大体上区分出棋手的实力,但在四五段之后,棋手的实力往往只取决于他个人的领悟和境界,段位已是无法体现出棋手的实力。

在低段棋手中,技术的熟识和掌握能够成为胜与败的关键,但在超一流棋手与怎么也无法战胜他的普通九段之间,许多时候,就连他们自己也无法说清他们的差距到底在哪里,在胜负上,他们有着明显的差距,但在技术层面上,其实谁也不比谁高上多少。

这,就是“境界”。

其实不只是棋道,书法、琴道、画技、文章等等,都是如此。最初时,大家所学的东西都差不多,但是到了后来,明明你会的东西我也会,为什么我画出来的画就是不如你?明明你认得的字我也都认得,为什么你能够将它们组合成一篇好文章,我连编个完整的故事都做不到?

所谓的“领悟”、“境界”,往往就是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发挥出不可知的作用。

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刘桑便开始认认真真的修习《正易书》,所谓人法地,地法天,九转天仙正易法便是教人以九星运转之势,炼精化气,化精元为真气的入门心法。

在体内魔丹的助力下,终于,他成功地将自身精元化作精气,成为了傻瓜一级……啊,错了,是修成了《正易书》里的红阶第一级,也就是一转红华的境界。

虽然有了精气,感觉倒是没有刚刚以《合丹入药法》练出魔丹时那般惊喜。

除了练功,他也经常到灵源藏经阁里看书,流明王送了一只英招给他,让他能够乘着英招飞上悬在空中的灵源阁。

灵源阁内,卜噬、丹鼎、星占、医术等各种典籍应有尽有,刘桑抱着不求甚解的态度,乱翻乱看,慢慢的也积累了一些知识。当然,这也是作为一名穿越者的优势所在,毕竟他上一世可是活在信息大爆炸的二十一世纪,又经过具有中国特色的应试教育的锻炼,在学习这方面,自然不会轻易输给别人。…,

练精化气之后,他再上重楼,很快又完成了红华之气的二转、三转、四转……直至修成九转红华,直接进入《正易书》第二阶之黄华境界,就算不乘英招,也可以大力一跃,登上灵源阁。

除了暗地里用功,刘桑每天还会抓着小珠,逼她一大早做体操,还要绕着花园跑,美名其曰帮她“减肥”,小珠每次都泪水汪汪,刘桑却毫不心软,说她这几个月里越来越好吃懒做,再不运动一下,那就不是小猪而是大猪了。

当然,真正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刘桑自己也实在无聊,锦衣玉食的日子固然是好,但做为一个被放在花架上当花摆的“附马爷”,他唯一能够找到的乐趣也就只有虐一虐身边这个小丫头。

仔细想想,在本质上,自己其实并非真的甘心寂寞的人?否则的话,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凭着这个郡附马的身分,安安心心地做猪,也是蛮不错的,又何必如此用心地修习功法?刘桑自嘲地想。

这一日上午,他依旧躲在自己房间修习九转天仙正易法,小珠却咚咚咚地跑了进来:“爷。”

刘桑知道必定有事,否则这些日子越养越懒,除了每天早上被他逼着做做体操跑跑步就不想再动的小丫头,不可能这般急匆匆地跑进来,于是跳了起来,问她何事?

小珠道:“府中来了两位客人,小姐让你前去见上一见。”

刘桑暗自诧异,作为一个可有可无的夫君,夏萦尘平常时候还真是很少想到他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客人,需要他去应酬?

他正要出去,小珠却又将他拉住:“爷,你就这样出去?”

刘桑道:“又不是出去卖笑,还要怎的?”

小珠叫道:“怎的也要弄得好看一些。”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给他换了一身锦衣,束发上嵌了紫金冠,腰上结了宫绦,系了美玉。

刘桑无奈摇头,果然是要去卖笑么?

又问道:“外头来的是哪两位客人?”

小珠道:“乃是青鸾山正易门门主夫人薛折枝薛夫人,以前正易门主之子,小姐的表哥金天筹金天公子。”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

青鸾山正易门,乃是名满和洲的武学世家,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的凝云公主夏凝,便是出身于正易门,其九转天仙正易法,亦是由正易门之九星正易法改良而来,也正因此,夏萦尘这一系,从武学根源上,亦算是青鸾山正易门之旁支。

而夏萦尘已是过世的母亲,正是正易门门主金天楼的妹妹,不过金天楼虽然是正易门门主,听说青鸾山上真正有资格作主的,却是金天楼的母亲,也就是夏萦尘的外祖母朱老夫人。

装束完毕,刘桑带着小珠往外头走去,一直来到会客厅前,小珠嘀咕道:“爷,你进去吧,奴婢在这等你。”

刘桑错愕回头:“这又是为什么?”小珠是他的贴身丫鬟,跟着他一同进去见客,也是合理的事。

小珠抓着衣角:“奴婢这么胖,对、对爷的形象不好。”

在这种名门世家,连丫鬟都是分等级的,小珠跟他之前,只不过是外园的小丫鬟,虽然跟了他这个附马爷后,升级成大丫鬟,却也没见过什么世面,再加上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胖,自惭形秽,不免有些多余想法。

刘桑却捏着她圆圆的脸蛋:“有罪一起受,别想逃。”硬把她往里扯。

小珠打着他的手,却是无法,眼看着就要进入内厅,急得要哭,刘桑直到这时才把她放开,好笑地瞅了她一眼,往里踏去,无奈之下,她也只好跟着进入厅中。

此时,厅中已有四人,左边坐着夏萦尘,身后立着她的贴身侍女小凰,与小珠不同,小凰从小就跟着夏萦尘,亦得她传授了一些剑术,夏萦尘坐在那里,芳华绝色,小凰腰插宝剑立她身边,亦是显得英姿飒飒。

右侧则坐着一位华贵夫人,与一位俊郎青年,自然便是正易门门主夫人薛折枝,及其子金天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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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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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与小珠进来前,夏萦尘正与薛折枝、金天筹聊着家常,虽是家常,薛折枝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扯到刘桑这个郡附马,实是有些看戏的味道。

夏萦尘不但是白凤国有名的美女,亦是和洲年青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在武学上的天分,几可比得当年的凝云公主。她这一系虽然只是正易门的旁支,但正易门年轻一辈,早已无人是她敌手。

爱慕夏萦尘的人本有许多,金天筹亦是其中之一,薛折枝曾试着提过亲,却被夏萦尘藉其父流明王之口婉拒,薛折枝对此其实也是记恨在心。

半年前凝云城仙音台的比武招亲,金天筹因自知绝非表妹敌手,不敢参与,却没想到结果大出意料,最后娶了夏萦尘的,居然是个完全不曾习过武道,毫无背景的农家小子。

金天筹对夏萦尘爱慕之心不减,只是感叹鲜花竟然插在了牛粪上,薛折枝却是暗爽在心,你不是嫌弃我儿子么?现在被逼着嫁给一个比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差了千百倍的小子,你可后悔?

薛折枝会有这样的暗爽,倒也不是说她真有多坏,只是我得不到的好东西就想将其摔个粉碎,这种心理其实谁都无法避免。对于薛折技脸上堆笑却总是抓人痛脚的嘲讽,夏萦尘自己对此,虽是一副平平淡淡,无所在意的样子,她的丫鬟小凰却早已气得恨不得抽出剑来,将其戳个一万遍。

薛折枝却还不甘心,以“舅娘”的身分,非要看看那位侄女婿。她还不曾见过刘桑,却早已听说这位郡附马黑黑瘦瘦,长得并不怎样,于是有心把他叫出来,跟自己也算帅气的儿子站在一块,好增加夏萦尘的悔恨。作为母亲,看自己儿子总是跟看宝一样,自己家中的宝却未入别人的法眼,这股子气她已是压了大半年了。

及至刘桑带着小珠踏入厅中,薛折枝倒是怔了一怔,皆因单从相貌而言,这位郡附马比她原本想象中黑黑瘦瘦、毫无形象的样子不知好了多少。

其实刘桑原本也就不丑,只不过因是农家孩子,以前多少有些营养不良罢了。不考虑被封印的那九百多年,他比夏萦尘还要小上三岁,这半年来在侯府养尊处优,居移神,养移体,又被小珠刻意打扮一番,踏步上前,步履如剑,美玉琳琅,颇有样子,而自炼成阴神之后,精气神十足,一眼看去,竟是引人目光。

夏萦尘的贴身丫鬟小凰看着刘桑,心中诧异,心里想着难道真是人靠衣装,附马爷打扮一番,竟也这般有型?

夏萦尘替刘桑引见,金天筹却是大步上前,豪朗地道:“原来这位就是表妹夫,幸会幸会。”

刘桑见这人眉峰似剑,气宇不凡,只是眼眸深处隐隐透着不屑与厌恶,分明就是惺惺作态,心里对他也立时全无好感。两人客套一番,刘桑就在夏萦尘席边坐下。

大秦以前,并无凳子,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在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五胡乱华之后,被称作“胡床”的凳子才开始流行,而椅子则是在唐明宗时才开始出现,到了宋朝才开始流行。由于历史的不同,虽然神州碎裂,但因未经历五胡乱华,习俗上大体仍保持着秦时古风,民间虽然已开始使用一种宽宽长长的矮凳,但在有身份有名望的大户人家,依旧不设凳椅。…,

小珠跪于刘桑身边,为他奉茶,又拿眼睛去斜金天筹,心想还是我家附马爷更帅一些。刘桑看出她的小动作,暗自好笑。

夏萦尘朝薛夫人道:“此次姥姥大寿,我这做外孙女的原来就该主动登山拜贺,何劳舅妈与表哥上门邀请?”

薛折枝道:“其实也是顺路经过,前来看望一下侄女。”

金天筹道:“此次祖母大寿,不知召舞妹子是否也能及时赶回?“

夏萦尘摇头道:“前些日子,小妹从灵巫山寄来书信,说她的修行正处在关键时期,半年内无法离开灵巫山,等她出关时,姥姥的大寿只怕已经过了。”

金天筹看向刘桑:“表妹夫又是否会跟萦尘表妹一同前往?祖母与一众长辈,可都想早点见见表妹所嫁的如意郎君。”

他将这“如意郎君”四字说的极是刺耳,连夏萦尘也不免柳眉微蹙。

刘桑却只是笑了笑,道:“我听我家娘子的,娘子让我去我就去,娘子不让我去,我就不去。”

金天筹淡淡地道:“妇唱夫随,令人艳羡。”

刘桑道:“好说,好说。”关你屁事。

两人眼对眼地笑着,一个笑得有若讥讽,一个笑得口是心非。

夏萦尘轻描淡写地啜一口茶,对他们两人相互之间的敌意,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薛折枝轻咳一声,正要说话,远处却传来轰然一声震响,整个府邸都震了一震……

……

夏萦尘、薛折枝、金天筹急急赶到外头。

正门广场处,一个身背重剑的汉子一步一步往前踏去,地面本是用大理石铺成,却被他踩出一串脚印。

在他身后,倒着众多兵士,前方是数十名举着长戈的战士,两边还有骑着英招的将领,却已无人再敢上前。

流明侯夏岐也赶了出来,见到下方将士的狼狈情形,脸色难看。凝云城在白凤国中虽非重镇,但自凝云公主分封于此,历经三代,在白凤国诸镇之中,实力亦不算弱,但这汉子就这般闯入侯府,有若进入无人之境一般。

刘桑带着小珠最后赶到,他的九转天仙正易法虽已修到黄阶,但至少要炼到青阶,才可修习凝云城夏家秘传纵提之术青烟纵,此时的他还不曾习过任何纵提之术,刚才只看到夏萦尘、薛折枝、金天筹身子一闪便消失不见,心中暗自佩服。

既然听上去是出了事,而不是有什么好吃好喝的东西,天塌下来有娘子顶着,于是他就带着小珠慢慢赶来。来到这里,见到直闯侯府的大汉身穿麻衣,脚踩草鞋,一副身无分文的样子,却又目现精光,满脸虬髯。

汉子环视一圈,目光如电。小珠吓得缩在郡附马身后:“这、这人看起来好凶。”

刘桑安慰道:“莫怕莫怕,他肯定不是来抢你的……没人喜欢胖丫头。”

小珠咬着嘴:“……”

刘桑却又不是很有信心:“不过也很难说……也许他饿了,喜欢肥一点的。”

小珠继续咬嘴唇:“……”

“不过你放心,如果他真饿到这种地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爷……你还是让他把我抢走吧。”

“那也得人家想要啊。”

“……”

流明王夏岐抹着额头冷汗,在几名将领的保护下小心上前,拱手道:“这位先生有何贵干?若是为……”

那汉子重剑一插,身边石砖碎裂,将剑鞘嵌在那里,随着将剑一拔,雷光乍现,风起云涌。薛折枝乃是正易门门主夫人,自有一番见识,脸色一变:“墨门,雷侠禽尤?!”

夏岐、夏萦尘、金天筹、周围众将尽皆动容……来的竟是名动八洲的墨家高手,“雷侠”禽尤?

第十五章 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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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尤重剑一劈,电光闪动,厉喝道:“凝云城郡主,夏萦尘何在?”

众人尽皆错愕,看向夏萦尘,心里想着原来“雷侠”禽尤,竟是为郡主而来?刘桑亦是嘀咕,原来他不是要抢我丫鬟,而是要抢我老婆?

夏岐冷汗更多:“不知小女如何得罪了雷大侠,令大侠千里而来?”

禽尤目光一闪,竟是视他人于无物,疾电般射向夏萦尘:“听闻凝云城郡主萦尘小姐,名动和洲,剑术超卓,不才闻名而来,欲求一战。”

众人哗然,皆因夏萦尘在和洲虽有名气,被誉为武道上年青一辈中不世出之才女,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名气其实并不只是源于她的剑术,亦是因她名动白凤国的美丽与凝云城郡主的身份,与名满八洲的禽尤实是无法相比。

禽尤并非和洲人士,以他的身份和名气,哪怕只是听说过夏萦尘的名气,对夏萦尘来说已是荣幸,而他竟还千里而来,挑战夏萦尘?

夏岐额上冷汗越擦越多,女儿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位墨家名侠的?干咳一声,正想打个圆场,夏萦尘却已轻飘下场,淡淡地道:“小凰,取我雪剑。”

小凰飞奔而去。

剑还未至,冷风已在夏萦尘与“雷剑”禽尤之间贯过,杀意凛然,锋锐如刀。

……

***

墨家,雷剑,禽尤。

墨家,先秦时乃是诸子百家之一,与儒家并称当世两大显学。

在刘桑的上一世中,一些游戏如《轩辕剑》,动画如《秦时明月》,还有许多小说,都将墨门塑造成与暴秦相抗的反秦势力,但历史上的真实,却与此截然不同,墨家不但不是反秦势力,反是大秦之所以能够并吞六国之助力。

墨家提倡“非攻、兼爱”,从祖师墨子始,便时常助人守城,楚悼王死时,曾发生一场惊天之变,阳城君等楚国贵戚攻杀吴起,吴起藏于楚悼王尸体之下,虽被乱箭射死,但杀害他的那些贵戚亦因箭射悼王,为下任楚王剿杀。

阳城君因此失国,而为他守城的墨家巨子孟胜及其弟子一百八十五人,为践墨子之义,竟是以死殉城,令天下动容。

当时,即位四年,幼时曾遭莫大国耻与国难、曾流亡各国近三十年的秦献公因墨家之义而震撼,尽招墨者,当时秦国积弱,魏国势强,连占秦国土地,甚至已剑指秦国心腹,各地墨者既因其“非攻”理念,又因秦献公礼待,纷纷投往秦国,而秦献公因墨家巨子孟胜及其弟子集体赴义之举,从一开始就对墨家给予无限信任,城防最高长官“守”、“尉”,俱从墨者中挑选,但有墨者与秦国贵族发生争执,俱信墨者。

墨家不但精于各种守城之术,亦长于兵法、辩术,及各种机关器械,而更重要的是,墨者终其一生所贯穿的精神,并不只是“非攻”、“兼爱”,更有“侠”、“义”二字,重然诺,轻生死。

秦献公对墨者的信任,得到墨者千百倍的回报,墨家在掌握秦国军事后,不但为秦国造出各种先进于其它六国的器械,更替秦国巩固城池,召集义士,终于在石门大破魏国,使秦国免于覆灭。

军事上,有墨家全力相助,政事上,因商殃变法废井田、重农桑、统度量、郡县制的成功,亦使秦国变得富强起来,秦国开始由弱转强,奋六世之余烈,终成剑指天下之强国。…,

秦国变强后,墨者的地位却开始变得尴尬起来,一方面,秦国对墨家有恩有义,墨家与秦国之间的关系已是千丝万缕,斩之不断,而秦国对墨者的信任始终不减,对于将“义”看得极重的墨门,实无法做出背弃秦国之事,然而另一方面,秦国变强之后,欲求霸业,开始攻打六国,显然违背了墨家“非攻”的理念。

那时的墨者依旧坚持着只守城,不攻城的信念,并慢慢地从秦国军方淡出,但不管怎样,墨家的兵法、机关术、器械早已融入了秦国,在墨家数代的助力下,大秦不管是组织力还是兵器都要超出其它六国,为大秦一统六国的局面奠定了基础。

因信念不同,被迫与秦国军方划清界线的墨家,依旧得到大秦的重用,但“非攻”、“兼爱”本是墨家的两大主旨,留在秦国的墨者已是没有多少立场和余地再谈论这两点,一方面,墨家的“节葬”、“尚贤”、“非乐”、“尚同”、“节用”等口号依旧被秦朝官方大力推行,甚至成为了秦廷用来愚民的工具,但另一方面,“非攻”与“兼爱”是本,“节葬”与“非乐”等是末,本末倒置的墨家学说已是无法避免它的式微,并慢慢转变成“墨侠”、“墨辩”两系,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墨家后学”。

墨家本是擅长兵法,尤其是擅长守城术,但到了“墨侠”,开始变成以个人武力锄恶扶弱,“侠”之一字,最早便是用在战国末期的墨者身上。

而“墨辩”,则是以《墨经》为宝典发展出来的辩论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是变成诸子百家中精于诡辩的名家一样的“左道”,虽然如此,墨家的机关术、逻辑学、筹算等巧技依旧在“墨辩”间流传下来,只不过不再用于军事,而是用于民间的水利、耕作等。

但就算如此,墨家学说依旧算是大秦的官方学说,只是刻意地避开了其最重要的“非攻”、“兼爱”这两大主题。

直到秦始皇一统六国后,因韩非子“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之言,秦始皇焚书坑儒,又收天下之兵,禁止墨武,原本就已经大不如前的“墨家后学”也受到重挫。

历史在这里出现了不同的岔路,在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墨家随着大秦二世而亡,汉朝以道家“黄老之术”治国,到了汉武帝时又“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经董仲舒修改后的儒学开始大兴,本是用以治国的黄老之术则被道教附以各种虚妄,变成了所谓的“长生之术”,儒与道成为了后世的两大显学,而法家虽然不“显”,但外儒内法,实际上从来不曾被抛弃过。

而墨学却彻底地失落于历史的长河,汉时虽然仍有墨武出现,却已不为人所关注,而真正算得上是历史瑰宝的《墨经》和墨家机关、筹算等,也在独尊儒术后被历代帝王抛弃。

但在刘桑所穿越的这个世界,历史的演变却是完全不同。

在他的上一世,秦始皇虽然焚书坑儒,除了与农事、医学有关的书藉,尽皆烧焚,儒者、方士之流皆被诛杀,但他自身寿命有限,只坚持了二十多年,诸子百家的各种学说只是受创,未能被真正禁绝。

但在这一世,服食了不死仙药的始皇帝却用了整整三百多年来推行他的决策,秦法不但极苛,而且极严,到如今,诸子百家当年的书藉都已无法找到,就连只有五千字的《道德经》都已失佚。

反而是墨家,因数代有功于秦,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保全。始皇帝虽然暴虐,却从不愿诛杀有功之臣,而墨门对大秦之功绩无法磨灭,再加上,不管是愚民也好,其它也好,墨家“非乐”、“节用”等劝百姓安于贫苦之提倡,确实符合他的心意,另一方面,连“非攻”、“兼爱”也在他一统天下后,得到某种认同……全天下都是他的地盘,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自然攻无可攻,一体兼爱。

而墨辩一系的机关术、筹算先是用于民利,后又在攻打龙族,一统四海的大战中,因制作飞船与“飞甲铜人”,发挥了极大作用,也正是因此,《墨经》、《胡非子》等墨家经典虽未流行于民间,在宫廷中却也得以保全。

那时候的墨家,虽非战国时与儒家并称两大显学时可比,相比其它诸家,至少是残存了下来,并在大秦湮灭,神州碎散后,再一次的走向辉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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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太玄冰晶vs九天应元

(T_T半夜爬起来更新,我容易么我?)

小凰为夏萦尘取来了剑。

所有人都在看着场中两人。

夏萦尘所持的,是一支洁白如雪的剑,剑身晶莹,剑气如雪。

禽尤重剑一挥,其剑黑而厚重,一挥之间,雷光闪动,从他身上散出的强大气势,给所有人都带来沉重之感。

刘桑暗中忖道:“娘子所用的是雪剑,这汉子用的则是雷剑,这两剑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不成?”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心中的疑问,禽尤重剑斜指:“风、雷、炎、岩、雪,乃天地五剑之一,你可知这五剑有何来历?”

夏萦尘道:“比这五剑名气更大,更为锋利的神兵自有一些,但像这五剑一般自带奇效的,却是不多,听说这五剑本为一套,秦时已有,至于它们的来历,小女子却是不知。”

禽尤冷冷地道:“看来你并不知道,这五剑乃是我墨门六百年前所铸。”

薛折枝、金天筹对望一眼,原来天地五剑竟是出自墨门?这倒是件以前不曾有人知道的事。夏萦尘亦是蹙眉:“前辈莫非是为此剑而来?”

“非也,”禽尤气势再涨,“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那惊人的气势彻天透地,剑身引动气象,天空中雷光涌动。

夏萦尘就像是雷雨中的小雀儿,在那惊人的剑气中,显得羸弱、孤独。

刘桑手心冒汗,虽然有名无实,夏萦尘毕竟是他的妻子,他不可能不替她担心。薛折枝、金天筹亦是不安,夏萦尘虽曾有过拒婚之举,但说到底,亦是他们的亲友,禽尤身为墨门名侠,锄奸除恶,不知多少强人死于他重剑之下,夏萦尘年纪轻轻,虽有薄名,以往其实也不曾面对过什么真正高手,真可能是他敌手?

狂风大作,地动天惊。忽地,重剑挟着雷光,如浪潮一般涌向夏萦尘。

禽尤一剑之威,势不可挡。

整个广场,尽是风雷之色,刘桑等散在远处,见那雷电交错,风云变色,夏萦尘被淹没在这片雷光之中,不见声影。

石砖纷纷碎裂,天空卷起乌云,万千雷电交织成乌黑的云团,内中却有剑光闪动,霹雳之间接连不断。

薛折枝脸色微变,心中忖道:“禽尤以剑气化雷光,直有排山倒海之势,我若是对上他这等剑气,此刻早已胆寒。萦尘竟能与他相抗?”

刘桑体内虽有魔丹,但实际修为远不如薛折枝,也看不到雷光之中,形势到底如何,但见雷光越来越凶,越来越急,猜想禽尤一时之间,当是未能击败夏萦尘。

夏岐汗如雨下,却已忘了擦汗,周围将士惶惶不安。

薛折枝再次忖道:“萦尘连凝云城都很少离开,不至于做过恶事,禽尤出自墨门,当不至于真的对萦尘下重手。不过萦尘能够在‘雷侠’禽尤剑下,坚持如此之久而不败,已可让她名震和洲……”

思绪未落,忽见万千雷光呼啸而上,禽尤有若传说中的“御剑”一般,冲天而起,整个人化作撕天裂地的电光,朝广场上现出身来的夏萦尘轰去。电光未至,轰声震天,远远近近,许多人已是被这惊人的雷音震得吓瘫在地。

薛折枝失声道:“九天应元法——雷神普化?!”

“雷侠”禽尤,与萦尘到底有何仇恨,竟是对她用出如此可怕的杀招?…,

虽有心相助萦尘,薛折枝却已是被雷音震得心胆皆寒,连步伐都不敢迈出。她既如此,如金天筹、刘桑、小凰等更不用说。

眼见夏萦尘便要死在这惊天动地的雷电之下,忽地,冰晶乍现,剑光一闪。

夏萦尘曼妙一旋,雪剑一点,妙不可言地截住了那几可毁去整个广场的轰雷。

紧接着便是剑波四散,将地面划出一道道剑痕。

夏萦尘顿在那里,凝神注视着被她截在空中的“雷侠”禽尤。

“刹那芳华?”薛折枝喃喃地道。原来萦尘不但修完了一整套的九转天仙正易法,甚至更进一步,连凝云公主秘传的“太玄冰晶法”也已有了大成?

难道禽尤用出“雷神普化”,并不是因为与萦尘有深仇大恨,而是因为他看出萦尘实力,深知其它手段都不可能击败萦尘,固而用出杀招?

所有人都因“雷神普化”与“刹那芳华”之间的对撞而震撼,禽尤却已收剑一退,郎声道:“不愧是凝云郡主,紫凤传人,在下佩服。”

夏萦尘收剑,轻轻一福:“实是前辈相让,前辈这招‘雷神普化’若出全力,萦尘早已落败。”

“我在你这年纪,莫说‘雷神普化’,连九天应元法都还没资格修习,郡主之天分,已是胜我不知多少,”禽尤爽朗一笑,却又道,“有一事却要请教郡主,雪剑为天地五剑之一,虽非绝世之名剑,却也胜过寻常宝剑许多,郡主为何不将其随身携带?”

夏萦尘知他说的是自己临战让小凰取剑之事,于是道:“雪剑本是曾祖母所传,曾祖母曾有遗训,未修成太玄冰晶法者,不得使用,小女子修成太玄冰晶法,不过是近日之事,以之对敌,更是头一遭。”

禽尤注视着她:“郡主可否答应本人,从今日起,剑不离身,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夏萦尘略有些错愕,却还是应道:“小女子答应前辈!”

禽尤大笑一声,就这般飘然而去。

薛折枝等对望一眼,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人到底是为何而来?

……

***

那一天,不知不觉的就那般过去。

傍晚时,刘桑独自一人躺在后花园的草地上,想着白日里的那一战。

他的修为远远不够,大多数时候,只看到场上的电光闪动,剑气纵横,根本看不透内中的凶险与奥妙。

但从正易门门主夫人薛折枝事后对娘子的夸赞及与有荣焉的态度,便可知道夏萦尘与禽尤的这一战,在其他人的眼中是多么的震撼。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现在的自己,最多只有躲在远处看看热闹的资格。

原来娘子的修为竟是厉害到那般地步?

或许是夏萦尘那惊艳的表现与天仙般的美丽,再一次触动了金天筹内心深处的爱慕与嫉恨,事后,那家伙对刘桑的冷嘲热讽更加多了。

小珠自不免为此愤愤,刘桑自己却没有将此放在心上。

如果说娘子是飞在天上的天鹅,金天筹不过是一只从不曾被这只天鹅放在心上的癞蛤蟆罢了。

但是我呢?我却又是什么?

刘桑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盘膝静思。

清凉的真气在他的体内缓缓流动。

尊严与敬重,不是靠着他人的恩赐与怜悯可以得来的。

金天筹不去反思自己的不足,反将其怨恨轻易地迁怒于他,这只会进一步地证明金天筹自己的无能。

第十七章 我是不是太坏了?

以魔丹为引,以自身精元为根基,体内精气越涌越多,就这般过了许久,九转天仙正易法终于从一转黄华进阶至二转黄华,又一股作气,跳至三转。

他缓缓吁了口气,睁开眼睛,见天色已黑,月至树梢,群星隐现。

跳了起来,呼呼地打了几拳,他心想再不回去,小珠不免四处找他,于是急匆匆往住处走。

方自绕过几座假山,却看到夏萦尘带着小凰、小珠两个丫鬟往这边走来。

夏萦尘身穿和风伴月曲裙深衣,体态婀娜,身材匀称而又高挑,她腰佩雪剑,髻插玉钗,小凰与小珠各提一灯笼,穿过亭子,在月色间漫步而来。

三女行至他的面前,夏萦尘淡淡地看他一眼:“夫君去了何处?小珠正四处找你。”

刘桑笑了一笑,又见小珠焦急与不安的样子,心中暗生歉意。

现在想想,自己虽然装作未将金天筹的冷嘲热讽放在心上,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豁达。

而小珠显然也是担心他被金天筹刺激到,一时间想不开,才会四处找他,竟然找到夏萦尘那去。

夏萦尘道:“夫君且陪我走走。”

刘桑自然应承下来,两人往前行去,将小凰和小珠留在这里。小凰身背一剑,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小珠提着灯笼,微觉有些冷,却又不怎么敢说话,她与小凰年纪虽然相差不多,但与从小陪在郡主身边,经过郡主亲手调教的小凰不同,她以前只不过是外园的小丫髻,地位远低于小凰,与小凰并没有怎么相处过,就算见着,也只有听命受训的份。

现在虽然表面上的地位相差不多,本质上却也没有多少改变,她自然不敢主动去跟小凰说话。

来到一种桂树之下,看着前方粼粼湖面,夏萦尘忽地面容一冷:“日前表哥那般刁难夫君,夫君为何一言不发,任他讥刺?”

刘桑没想到她问得这般直接,小声道:“娘子的意思是……”

夏萦尘面无表情:“夫君虽然家世背景都比不得表哥,但我却也不希望你如此自卑自贱,那样子任人欺负,全无反抗。”

刘桑摸着脑袋,呵呵地笑。

夏萦尘瞅他一眼:“你为何笑?”

“娘子真要我说实话?”刘桑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我是故意的。”

夏萦尘微蹙眉头,居然更显娇艳:“故意什么?”

“故意让他刁难啊,”刘桑道,“我和娘子的表哥以前连见都不曾见过面,他好好的来针对我,不就是因为娘子你?他爱慕娘子,娘子却嫁给了我,他不敢怪娘子,但是心中怨恨无处可去,只好迁怒在我身上。我要是跟他一般见识,发怒发狂,又或是受不了这点刺激,甩脸而去,反而满足了他的阴暗心理,让他得意起来。但是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不管他如此做,我却只跟他笑,他怨恨泄无可泄,又刺激不到我,傲气一起来,言语更加怨毒……”

刘桑呵呵地道:“我只是个小人物,再怎么跟他作对,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我不将他放在心上,他反而会觉得我这种人都敢看不起他,变得愤怒起来。而他越是失态,娘子看在眼中,自然对他越无好感,对于爱慕娘子、想要在娘子面前表现得高我无数等的他来说,这才是对他最大的刺激,只看他最后那强装骄傲的样子,便知道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已是骑虎难下,我只是个小人物,失点颜面算不了什么,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物,才是真的丢不起这个脸,比起跟他当场翻脸,这岂非才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夏萦尘张口结舌,颇有些目瞠口呆……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嗯,这么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

表哥不管怎么说,也是出身于名门,平日里绝不可能这般失态,一开始时,只不过是出于某种积怨,笑里藏刀的讥刺了夫君几句,而自己这位小夫君的淡定和从容,却反过来刺激了他,反让表哥变得不淡定起来。

表哥越是加重语气,夫君反越是微笑。就好像刺出去的刀子怎么也伤不到敌人,表面上一向温文的表哥急躁了起来,以至于连舅娘都皱起了眉头,变得难堪,而自己更是觉得,当初拒绝金天家的提亲,果然是一件正确的事,以前对表哥只是不怎么看得上眼,现在却开始变得鄙夷起来。

刘桑不好意思地道:“娘子……我是不是太坏了?”

夏萦尘啼笑皆非……被人冷嘲热讽了那么久,明明什么也没做,临到头来,还觉得自己太坏,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她面无表情地道:“有一点……不过还好。”

刘桑道:“什么还好?”

“你虽然比我想象中更坏一些,但还好没烂到金天筹那种地步,”夏萦尘绷着脸,“不然我现在就把你踢出去。”

“还好,还好,”刘桑很是庆幸地拍着胸脯,“我想我怎么也不会烂到那种地步,对此我还是蛮有信心的,烂到他那种地步……那得有多烂啊?”

夏萦尘不由宛尔……

***

夜色深沉,寒气迫人。

一道黑影在林间快速飞掠。

虽然速度极快,但发出的声音却几不可闻,纵然踩到枯叶,叶还未沉,人已杳然。

一只田鼠钻出,虽然看到了他,却只像疾风吹过,兀自迷惑,亦未惊逃。

忽地,土沉枝断声响起,夜鸟惊起,振翅而飞。

林中大汉顿在那里,他身穿麻衣,脚穿草鞋,身上背着一口重剑。

若非亲眼目睹,实难想象像他这般粗壮的汉子,竟能做到这般的快,这般的轻。

周围魅影连闪,数十名戴着古怪面具,葛衣麻鞋的蒙面人将他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阴阴地道:“禽尤,交出雷剑。”

禽尤冷冷地道:“你们来得倒是够快。”

“我们只要雷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那就是你自找的。”蒙面人呼啸而上。

禽尤蓦地出剑,九天应元法应雷剑而出,深山中轰雷大作,周围古松成排断去。

夜色本就灰暗,雷光乱闪,飞沙走石。光与暗的交错间,那些蒙面人竟是无法弄清禽尤的位置。

禽尤穿林而出。

“在这里。”其中一人大喝一声,飞扑而上,双手互撞,手中两锤轰然炸开。

禽尤脸色微变:“‘阴阳锤’赵崇天?”雷剑破入阴锤与阳锤之间,直夺赵崇天面目。

赵崇天脸色一变,就势一滚,双锤从下盘横扫禽尤双腿。

禽尤却早已料到了一般,大笑一声,抢先飞出一腿,踢飞赵崇天。

赵崇天撞在树上,喷出鲜血。禽尤脱身欲走,但就是这么一耽搁,其他人已纷纷扑来。

禽尤接连击退数人,身上也中了一枪三剑,所幸他外粗而内细,早已避开致命部位。

他身子一闪,以奇诡的身法脱出重围,眼看就要脱身而去。

前方惊雷一响,远远近近,惊飞的夜鸟纷纷坠下。

一道剑光刺天破地,如震慑九霄的天雷一般破空而来。

禽尤脸色大变……九天应元法,雷神普化!

没有思考的时间,雷剑蓦然一挥,同样的雷声,同样的剑光。

两道天雷撞在一起,雷光乱闪,山林崩裂。

“雷神普化”对“雷神普化”!

禽尤一眼看去,对面那交错的雷电中,隐隐现出一个面容阴冷的青年。

双雷相撞,互不退让,另一边,受伤的赵崇天却强提一口气,阴锤轰出,击在禽尤背上。

禽尤喷出一口鲜血,自身剑气一散,对面的雷光已是化作一口剑,刹那间破入他的胸膛。

看着那持剑的青年,“雷侠”禽尤惨然一笑:“想不到我竟会死在自己儿子手中。”

第十八章 义不容情?

青年盯着顺剑身而下的鲜血,冷冷地道:“在孩儿小的时候,父亲便教训过我,义……不容情!”

“我还教过你另一件事,但是你忘了。”

“什么事?”

“杀人的时候……不要说话!”禽尤突然向前,原本就刺入他胸膛的利剑穿体而过。他抓住青年,额头硬撞而去,两人的脑袋一个对撞,鲜血尽流。

青年卒不及防,被撞得脑海轰然一响,震在那里,禽尤却已将他随手一扔,雷光一般,整个人化作电光,穿林而去。

众人欲追,竟是追之不及,只好回头看着青年。

青年强行站起,额上血水直流,没过他的眼睛与面颊,一眼看去分外诡异。

他冷冷地道:“父亲中了我的‘雷神普化’,肺腑尽焦,已是离死不远……追。”

竟是不顾自己伤势,率先追去……

***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刘桑乘着英招冲天而起,小珠在他身后,抓着他大声尖叫。

这丫头长得胖,尖叫起来声音也大,英招被她吓了一跳,翅膀乱拍,反又把小珠吓得更甚。

刘桑伸手一指:“小猪,快看。”

“看什么?”

“有怪兽!”

“那里明明什么也、也没有。”

“啊,没有吗?没有就对了嘛,没有怪兽你大叫什么?”

“……”

英招飞上云端,又振翅拍了几下,只是云端之上空气稀薄,维持不了多久,又直落而下。

落在广场上,刘桑跳到地上,好笑地将心惊胆战的小珠扶了下来,这胖丫头,自己说她以前从来没有骑过英招,想坐坐看,结果吓成这个样子,看她模样,估计以后是再也不会坐它了。

一名将领上前,接过英招缰绳,赞道:“英招能飞能跑,控制起来,远比马匹难得多,附马只试了这么几次,便已能将它控制自如,实是难得。”

这将领乃是凝云城城尉简均,出身于“燎天门”,刘桑不曾见过他出手,但听说他的“燎天十三击”在凝云城众将之中,仅次于城守晃嵩。

秦时虽然采用的是郡县制,但大秦崩溃,白凤国建国之后,又变回了分封制,城中守、尉,俱由公侯自行任命。

刘桑将英招还给简均,道一声谢,简均客客气气地应了一声,等刘桑一转身,目光却闪过鄙夷之色。他虽掩饰得极好,刘桑却如何会不知道?因为他的郡附马身份,这些人表面上自然要给他一些面子,但在内心深处,其实无一人看得起他。

莫说简均这样的将军,便是连府中的那些丫鬟奴仆也是大多如此,他早已习以为常了。

接下来几天,刘桑除了逗小珠玩,其它时间便或是看书,或是继续修炼九转天仙正易法,而不知不觉间,他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已是修到了九转黄华。

不过要继续修炼,却已是没有时间。

因为他要跟着他的娘子,到青鸾山去。

青鸾山朱老夫人,乃是夏萦尘的外祖母,夏萦尘已过世的母亲金天氏,更是正易门门主金天楼的妹妹。

朱老夫人寿辰将至,夏萦尘身为外孙女,自然不能不去。

刘桑身为夏萦尘的夫婿,朱老夫人的外孙女婿,再加上正易门门主夫人的亲邀,自然也是没有道理不去。

夏萦尘乃是郡主,并非江湖人士。流明侯不放心女儿安全,道:“最近白凤国并不太平,此去青鸾山,颇有些路程,其中一些地方更有山贼聚众,还是让简郡尉带些人,护送你到青鸾山去。”…,

城尉简均笑道:“以郡主的本事,若真的遇到山贼,我们只怕还要郡主保护。”

夏萦尘温柔道:“简将军过誉了,有简将军的燎天十三击在,何人敢犯?”

小珠本也要跟着刘桑前去,刘桑却将她留了下来。

刘桑笑道:“来来去去的,一路辛苦,听说路上还不太平,大家上路原本没事,带上了你,万一那些山贼知道有小乳猪吃,全都跑来抢,岂不多了许多麻烦?”

小珠泪水汪汪:“附马爷你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因为除了你我没人可以欺负啊。

***

青鸾山在凝云城西面数千里外,自然不是说到便能到达。

凝云城中虽有英招,其实英招并不太多,一方面是因为英招难以驯养,另一方面,则是因朝廷对驯养英招有严格规定,每一城可以招募的兵士和驯养的英招,在数量上都有限定。

如凝云城,兵不可过三千,马匹数量不可超过兵士数量,英招更是不可过百。

除非到了战时,朝廷赐予虎符,流明王才有权突破限制,否则的话,很容易便会被认定为造反。

护送郡主与郡附马前往青鸾山的,除郡尉简均,还有八十余名兵士,其中乘英招者十人,乘马者三十人。

夏萦尘与刘桑,则分乘两辆华贵马车,小凰与夏萦尘同乘一车。

似这般行了数日,这一日,到达一山脚,因前后皆无村镇,只好寻一小河,就在河边歇息。

夕阳将落,刘桑无事可做,吃了些东西,找了借口,进入林中,修习九转天仙正易法。

气息在体内快速流转,五观六感忽地放大,紧接着轰然一震。

他终于进入了一转青华的境界。

九转天仙正易法,起源于九星正易法,又经当年的“紫凤”凝云公主亲手改良,共有五阶,进入一转红华,只是入门,进入一转青华,才算小有成就。

而凝云城夏家的“青烟纵”及一些其于九转天仙正易法的“术”,亦要进入一转青华后才能修行。

夏萦尘不曾教他,此时的刘桑自然不会青烟纵,虽然如此,他仍然能够感受到体内气流的不同。

仿佛身体里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充满了奇异的力量,使得他的感觉变得异常敏锐。

他欣喜地踏着逐渐昏暗的夜色,在林中飞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轻盈。

狂奔一阵,他倒在地上,又想着,该怎么去向娘子开口,让她教自己“青烟纵”?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轻响。

响声虽然极轻,但此时的刘桑,正因一转青华方自练成,整个人都处在最兴奋的关头,而五观六感又在这异常的兴奋中被提至极致,于是便将这本是几不可闻的声响把握在内。

他小心爬去,看到远处的阴暗中,有两个人在悄悄交谈。

紧接着,一个人悄然而去。

另一个人亦往营地纵去。

一道月色穿林而下,恰好抹过那人的脸庞。

刘桑怔了一怔……这人竟是简均。

他在与谁交谈?

刘桑心知自己的本事差了简均不知多少,九转天仙正易法不过是入门功法,而连这样的入门功法,自己也只修至小成。

简均的样子有些鬼祟,他不想让简均发现,于是伏在草丛中,屏息静气,动也不敢动。

直至简均消失,过了好一会,他才小心起身,往营地而去。

……

第十九章 魔魂起临:四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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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应该零点更新的,偏偏今晚又不在家T_T,只好明天早上更,明明没有更新还麻烦大家,很不好意思。不管能不能冲上新书榜,明天一定加更,绝不会让大家失望。

*******

回到营地时,夏萦尘、小凰等已在车中睡去。

一些士兵则散在周围轮流守夜,简均见他回来,微笑道:“附马去了何处?”

刘桑随便找个借口,便往自己车中走去,悄然回头,见简均脸庞闪过阴冷之色,但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自己因疑心而生出错觉,难以判断。

第二日一早,他们继续上路。

路越走越陡,竟是沿着一条绕山之路而行,马车行到高处,旁边尽是断崖。

夏萦尘令马车停住,飘然而出,疑惑道:“我以前去青鸾山时,却不曾记得有经过此处。”

简均笑道:“郡主千金之躯,走的必是官道,这条路虽非官道,却是近路,很快就能到底青鸾山脚。”

简均被流明王招募,为凝云城城尉已有多年,他这般一说,夏萦尘自然不会起疑。

刘桑却更觉疑惑,行了上来,左看右看。

简均道:“附马在看什么?”

刘桑还未说话,忽地,数十道劲弩连发,破空声起,竟将飞在高处的十只英招射了下来。

敌袭?夏萦尘心中一惊,却见周围土壁纷纷破开,涌出许多山贼,显然是早有人藏在那里。

其中更有四人,两男两女,刹那间杀了许多措手不及的士兵。

夏萦尘脸色微变:“敢司山四寇?”

其中一人笑道:“久闻萦尘郡主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请郡主到敢司山作客。”

简均喝道:“大胆狂徒!”纵身便上。

夏萦尘心知敢司山四寇作恶多端,其他人难以抵挡,简均一人亦非对手,并肩而上。

却是杀意一卷,身旁突然爆出十三道焰光,直袭她的腰际。

燎天十三击!

本该与她一同对付四寇的简均竟然向她出手,夏萦尘大吃一惊,却是应变不及,眼看便要栽在简均突施暗算之下。

青光一闪,刘桑竟是突然撞来,抢先一步撞向简均。

这一下,轮到简均大吃一惊,皆因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虽然表面礼待,其实却根本不曾放在眼中的郡附马竟像是早已在提防他一般,突然出手。

其实刘桑也不敢肯定简均真的有鬼,只是不放心,于是悄悄盯着他来。

及至简均突然转身,他几乎连想都没想,就这般撞了上去。

他的本事远不及简均,但简均方一转身,杀招未发之际,他已撞了上来,乃是先发而至。

燎天十三击,竟有六击轰在他的身上。

他立时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断崖。

但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夏萦尘雪剑一闪。

燎天十三击被刘桑接去六击,剩下七击已不完全,简均深知郡主了得,纵身欲退。

剑气一冷,他的胸膛爆出血花……

***

下坠,不停地往下坠。

刘桑在下坠中,既想笑,又想哭。

上一世被车撞死,穿越到了秦朝,又被妖怪抓了,莫名其妙的睡了九百多年,一觉醒来,娶了个漂亮的老婆,有了所谓的魔丹,还以为这一世会有个神仙放屁……不同凡响的人生,结果又要死了?…,

这还真是一个以捉弄人为乐趣的世界啊。

内心深处的不甘心,让刘桑紧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眼看就要掉在地上,脚上青光乍现,他踩着断崖使劲一蹬,往前扑去,抱住了一棵大树,却又连树一起扑倒。

虽然如此,下坠之势毕竟得到缓冲,他顺坡滚下,趴在地上,五内俱焚,全身痛楚,竟是动也无法再动。

就这般头昏脑胀,满眼金星。他担心夏萦尘安危,艰难起身。

身边却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声冷笑,腰上被强力撞击,他身体抛飞,撞在一块巨石上,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溅起尘土。

“这么高都摔不死你,真是一条贱命。”那人掠了上来,抓起他的头发,硬把他拉了起来。

刘桑直喘着气,发现这人他并不认识。

“你……是谁……”

“本公子姓敖名德,”那青年冷笑道,“你变成孤魂野鬼后,可不要忘了。”

敖德?刘桑惨然地笑着。

这不就是当朝权相敖冠生的孙子,大将军敖汉的儿子,在仙音台比武招亲时差点抢了他老婆,却被夏萦尘以性命日月功轰下台去的那个家伙?

刘桑虽然不曾见过他,却听过他的名字,正是这家伙买通了夏萦尘身边的丫鬟,给夏萦尘下毒,才会被从天而降的刘桑捡了个大便宜。

刘桑喘着气:“是你买通简均?”

敖德脸上溢出阴险的笑:“是又怎样?”

这就难怪,简均为凝云城效力多年,一般人自然难以轻易收买得了他,但如果是权倾朝野的敖家,自然不在话下。

上方传来兵戈交击和连串轰响,夏萦尘显然已遇到麻烦,她的本事虽然了得,但敖德有备而来,为了对付她,不惜收买简均,又请动敢司山四寇,她自然无法轻易脱身。

刘桑咬着牙:“你想做什么?”

敖德阴阴地道:“她是我的女人,她只能是我的女人,等她落到我的手中,我会对她很好很好……”

刘桑叹气:“做男人做到你这份上,也不嫌丢人?”

敖德怒道:“你说什么?”

刘桑冷笑道:“明着得不到,竟然用抢,就算抢还不敢自己动手抢,还要别人帮你抢,果然是个没用的贱人,难怪我娘子看不上去。”

敖德大怒:“你这下贱东西也敢说我?”右手一个耳光摔向刘桑。

刘桑突然出手,轰向敖德胸膛。

敖德蓦地一退,刹那间移到半丈开外,他的耳光固然没有摔到刘桑,刘桑却也没有击中他。

敖德盯着刘桑,气极怒极。刘桑暗道可惜,这家伙的本事或许比不上他娘子,却显然要远胜于他,这般偷袭都未能得手。

刘桑身子一闪,掉头就往林中冲去。

敖德鄙夷地道:“你真以为你逃得了么?”身如游龙,跃至上空,化手为爪,爪中隐现五色毒光,抓向刘桑。

……

(嗯,另外要说的是,明天男主的第一个金手指将要正式出现,大家可以期待一下,至于魔丹,只能算是半个金手指。)

第二十章 魔魂起临:怪物?

(T_T没能冲上新书榜,对不起大家,其实积分在“公众作者新书榜”都可以排在前五了,但这本书是算在“签约作者新书”里,结果前十二都挤不进去。虽然如此,还是要多谢大家的支持,今天一定加更。)

刘桑知道自己不曾习过纵提之术,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只能强打精神,双掌乱拍,直拍得周围飞沙走石。

敖德暗吃一惊,这小子掌法极乱,显然不曾经过名师教导,身法和姿势亦是破绽百出,偏偏不知为何,击出来的气劲浑厚至极,且应变极快。

敖德游龙一般,绕着刘桑疾攻。

敖家亦是世家,他的祖父是当朝权相,姑姑更是王后,在他小时,家中便请了众多名师对他加以指导,他所用的这套“苍龙翊舞法”更是和洲名侠“苍龙”段我我所创,穿花过隙,破招击敌。

而对刘桑这个在比武招亲时莫名其妙夺得美人归的小子,他也早有了解,以前不过是个毫无本事,连书都不曾读过几本的农家小子,看他所用气劲,当是得夏萦尘传授,学了凝云城夏家的九转天仙正易法,这短短的时间里,能有这般进益确是奇迹,但按理说,应该怎么也比不过他。

然而,这小子本事明明不强,但那仿佛用之不竭、密不透风的强大劲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敖德自然不会知道,刘桑修习功法的时间虽然极短,但他体内拥有将上古魔神元神炼化而成的魔丹,此刻,他自身精元虽然还不够强大,却将魔丹置于丹田,与自身精元合二为一,导出精气,竟是浑厚有力。

他的本事虽然远远不及从小被众多名师教导的敖德,岁数上也差了敖德许多,但是一力破百会,敖德一时间,竟是拿他毫无办法。

然而,敖德在武学上的造诣毕竟远胜于他,渐渐看出这小子空有强大气劲,但除了作为入门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和几种简单运用,其它一窍不通,于是一声冷笑,突然冲天而起。

刘桑乱掌拍出,突然失了敌人身影,他本是靠着强大的气劲和惊人的应变能够挡住敖德,这一下子,连敌人位置都不知道,一时间滞在那里。

敖德却已连整个身子都化作龙形,破空而下。

苍龙翊舞法之“苍龙破日”。

所谓苍龙,指的是天上的苍龙七星,人法地,地法天,苍龙七星为星盘之煞,吞吐紫微,安镇玉灵。

疾光一闪,气劲接连轰在刘桑背上。

却又有一道青光破劲而上,血光一闪,敖德竟是抛飞在地,喷出鲜血。

刘桑看着他,惨然一笑,却也栽了下去……在失去敖德身影时,他心知自己接下来必定无法接住敖德,竟强行将所有气劲聚于背部,准好挨打的准备。敖德接连三道劲气轰中刘桑,刘桑竟是不挡不避,拼死反攻一拳。

刘桑挨了三击,敖德受了一拳,虽然刘桑受创更多,但他的气劲暗含魔神之力,敖德竟是比他还难受。

刘桑心知敖德终究要胜他许多,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杀死,最终死的只会是自己,竟是强行站起,带着狰狞的表情,摇摇晃晃的扑向敖德。

这是个怪物,这家伙是个怪物!

敖德竟是无法镇定下来,这小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了下来,又被自己用“苍龙破日”击中,他怎么还能站得起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怪物?…,

眼看着刘桑带着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敖德竟是眸现恐惧。明明只是一个毫无背景,连入门功法都未修完的农家小子,但那强大的意志和决心,竟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害怕。

敖德竟忍不住双手撑着向后爬。

刘桑大吼一声,便要扑上去,将敖德扼死,身后却有疾风一闪,紧接着就被人戳了几指,体内气流立时中断,再一次栽倒在地。在他耳边,响起敖德大喜的声音:“南宫师傅,你来得正好。”

来的是指点敖德武学的几位名师之一,唤作南宫登牺,在和洲亦颇有名气。

南宫登牺扶起敖德,又以丹药和独门功法替他医治,敖德伤势好转许多,又见刘桑倒在地上,睁着眼睛,依旧愤愤,大怒上前,冲上去踢了几脚,又踩着他的脑袋,带着血与泥的靴子使劲往下压:“贱种,我让你嚣张,我让你嚣张。”

也不知南宫登牺用的是什么手法,刘桑原本就受了伤,此刻体内真气断绝,被敖德这般踩着,头疼欲裂,却已是无法反抗,只得咬着带血的泥土,艰难吐气:“你才是真正的……贱!”

敖德愤极怒极,这一刻虽然将刘桑踩在脚下,但刚才那一瞬间,自己表现出来的恐惧和害怕却是无法磨去,这让他更加的恼羞成怒,又狠狠的踹了刘桑几脚。

南宫登牺双手负后,阴沉沉地道:“公子,何不现在就杀了他?”

敖德道:“上面怎么样?”

南宫登牺冷冷地道:“萦尘郡主虽有实力,但敢司山四寇以四敌一,她终究是难逃被擒下场。四寇手下那些贼寇亦在围攻萦尘郡主身边的丫鬟和那些兵将,到时会放一两个回去。凝云城郡主的失踪会被算在敢司山头上,但四寇收了我们的大笔钱财,事后马上便会离开和洲,谁也不会想到跟我们有关。”

又道:“倒是这小子看到了公子的脸,最好在这里将他杀了,以免夜长梦多。”

敖德抓着刘桑的头发,森冷地笑:“真以为你走了狗屎运,做了凝云城的郡附马就一步登天了?不过是个贱民罢了。等你那所谓的娘子落在我的手中,我会好好的待她,我会把她关在我精心为她打造的笼子里,让她尝尽各种滋味,让她做我的**,你变成鬼后,不妨去看看,看我会把她变成什么样的贱货。”

忽地一拳,劲气贯入刘桑胸口,刘桑带血抛飞,摔在远处,血流满地。

“走。”敖德得意一笑,甩手而去。

南宫登牺面无表情地跟着他的身后,却又回过头来,再弹三指,三道指风幻化成刀,破入刘桑尸体。

此人竟是狠而心细,纵是死人,也要再给几记,让他死得彻底,永绝后患。

两人方走未久,南宫登牺忽地停在那里。

冷,无由的冷!

弥漫的寒风,弥漫的杀意。

南宫登牺蓦地转过身来,然后又看到了刘桑。

身上尽是泥,尽是血的刘桑。

天森地冷,寒风大作,少年缓缓地站了起来,身上腾着诡异的黑气。

……

第二十一章 魔魂起临:肃杀!

(第二更了。)

南宫登牺脸色一变,骤然出手,强大气劲聚现成形,化作金色之虎,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少年。

正西天昆仑吐金法——白虎西来!

所谓白虎,乃传说中西昆仑护山之神,又有人说它乃是西王母之化身。

正西天昆仑吐金法借气成形,白虎吐金,乃是南宫登牺之所以能够名扬和洲,又得当朝权相敖冠生亲聘下山之成名绝技。

白虎挟惊人金气轰在少年身上。

少年身上却是涌起神秘的魔气,纵然被轰得金光乱溅,他竟依旧冷冷立在那里。

看着那满身是血的诡异少年,敖德心惊肉跳:“这是……怎么回事?”这小子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

不但站了起来,居然还硬生生接住了南宫武师借气成形的肃杀之气?

南宫登牺冷冷地道:“公子,你先走。”

感受到南宫登牺语气中的凝重,敖德先是后退两步,紧接着掉头就跑。

他已不想在这里多留片刻,他也不想再多看那诡异到让人心寒的少年半眼。

金乃肃杀之气,白虎越涨越大,如神兽一般,几要将少年吞入肚中。

少年身子一缩,魔气消失,白虎扑去。

本是消失的魔气突然暴涨,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白虎四分五裂。

南宫登牺脸色大变,将身一纵,刹那间扑至少年面前,劲气轰至。

少年突然伸手,一指挡住南宫登牺正西天昆仑吐金法的强大气劲,再缓缓睁眼。

他的脸庞是那般的木然,他的眼眸是无尽的冷漠。

他的嘴角溢着怪异的冷笑,蓦一伸手,直接破入南宫登牺的护身气劲,掌势如刀,插入南宫登牺体内。

这不可能!看着少年那森冷的眼眸,奇诡的微笑,身上腾腾的黑气,南宫登牺怒吼一声。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本应该死了,就算不死,他也该远远不是自己对手?

随着这声怒吼,南宫登牺身体暴烈,化作血雾。

少年穿血雾而过……

……

***

敖德在林中逃窜着,连头都不敢回。

南宫登牺濒死前的吼声,已是让他魂飞魄散,就像是自己突然置身于可怕的地狱。

那扑扑的心跳声有若在自己耳鼓不停地回响,仿佛在提醒他自己到底有多害怕。

生来富贵的自己,竟然会被那样的一个小子吓到,他觉得深深的耻辱,却又没有勇气回去。

他甚至连脚步都不敢停。

冷风在森林中横贯,不敢停下脚步的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因为前面有一条河。

出身于世家,从小就有名师教导的他,一条河当然是挡不住他的。

但是河里有人洗澡。

意气风发,从来无人敢得罪他,走到哪里都有人低头哈腰的他,一个跑到林间小河里洗澡的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那个人是刘桑。

刘桑在河里洗澡。

他穿着已是残存的锦衣,自由自在地泡在水中,任由河水冲去他身上的血、身上的泥。

就在刚才那一刻,敖德还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太快。

但是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突然停滞,仿佛再也不会跳动。

刘桑身上的血实在太多,泥也实在太多。

血与泥被急涌的流水快速冲走,他回过头,淡淡地看了敖德一眼。

那是没有任何情感的一眼,没有喜,没有忧,没有情,没有恨,一个正常的人绝不可能有这样的眼神。…,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人!敖德心中无由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敖德掉头就逃,他一定要离开这里,他要回去,他要告诉所有人,夏萦尘所嫁的少年其实根本不是人,他是一个怪物。难怪他能娶到夏萦尘,难怪他有那么好的命,他根本不是什么农家小子,他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怪物。

只要揭穿了那小子,那小子就死定了,说不定夏萦尘还会感激他,因为他让夏萦尘知道她所嫁的其实是个凶残而可怕的怪物,甚至有可能,她会因为对他的感激而嫁给他。

敖德兴奋地想着。

快,一定要快,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疾风刮过,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冷冷地道:“你逃得……太、慢、了。”

他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敖德逃得其实不慢。

由名师“苍龙”段我我亲手教他的苍龙翊舞法之“苍龙游”,乃是绝不下于凝云城夏家“青烟纵”的纵提之术,怎么可能会慢?

但是当这几个字在他耳边响起的时候,他真的觉的,所谓的“苍龙游”,实在跟“乌龟爬”没有多少区别。

敖德回身一掌,闪电般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却听轰然一响,有什么东西已是爆开,而当他想要弄清爆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爆开的是他的脑袋,而他之所以会觉得“轰然”,是因为对方的随手一巴掌,先拍碎了他的耳鼓,再轰掉了他的脑袋。

拍蚂蚁般随手拍死敖德,少年提着他的尸体,将身一纵,刹那间便落至那满地碎肉的所在,地上,残肢断体触目惊心,南宫登牺滚落在地的头颅,依旧睁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少年将敖德扔在地上,随手乱拍,魔气四散。沙走石飞,将满地血水和敖德失去头颅的身体、南宫登牺失去身体的头颅,全都埋葬。

毁尸灭迹后,少年发出森然的冷笑,身上黑气腾腾,将他裹得通圆。

慢慢地,他浮了起来……

……

***

山头,夏萦尘面对着敢司山四寇,已是香汗淋漓。

这四寇随便挑出一人,她都不怕,但四寇联手,她却是难以战胜。

另一边,小凰与那些兵士也是凶险万分,群寇人多势众,又埋伏在先,而加上城尉简均的背叛,虽然有郡附马奋不顾身,替郡主挡下简均的燎天十三击,郡主迅速反击,一举杀死了简均,但城尉的出卖仍然是大伤士气。

眼看那些兵士越死越多,夏萦尘却是毫无办法。

兔起雀落的几个瞬间,她已是屡屡遇险。

她紧咬皓牙,这四寇显然是要把她生擒,与其落在他们手中,也不知要受多少屈辱,倒不如死在这里。

她蓦一挥剑,便要寻机与其中一寇同归于尽,天色却在这时突然一暗,紧接着便是寒气汹涌。

天为什么会暗,地为什么会寒?

没有人能弄个明白。

但忽如其来的杀意却侵入了每一个人的心头,让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扭头看去。

一个人影,裹着圆圆的暗,从崖下升了上来,挡住了太阳。

……

第二十二章 小伙子很有干劲

第三更啦。

虽然没有冲入新书榜(要排名前十二才能入榜,《魔魂启临》现在排名第十五,差了三名),不过因为大家帮着投了许多推荐票,同时出现在分类推荐榜和分类新书榜的感觉也蛮不错的,所以还是要多谢大家。

希望大家继续多投推荐票,还有收藏,大号小号一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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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上散出森然黑气,谁也看不清他的模样,他就像是忽如其来的天神,森冷、诡异,又像是黑色的太阳,散出强烈的杀意,直让人无法逼视。

这是什么?夏萦尘暗自心惊。

那人却已突然伸手,汹涌的魔气在他头顶聚现成形,疾轰而来。

夏萦尘下意识地便纵身而起。

却听一声巨响,山摇地动,惊人的魔气淹没了四寇。

夏萦尘落在远处,看着纷落的山石,满地的碎肉,只觉一阵阵的凉。

如果她慢上片刻,这可怕的魔气,便要连她也一同吞没。

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再一看去,那裹着黑暗的神秘人影,已是消失不见……

奔跑,疯狂地奔跑。

为什么要跑?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停?他不知道!

刘桑就这般跑着,直到发现自己跑到了水中。

明知道前方是深沉的大海,他却无法停下自己的脚步,于是就这样冲入海中,任由海水淹没自己的脚,淹没自己的腰,淹没自己的脖子,淹没自己的脑袋。

直至整个人都在下坠,不停的下坠。

无法呼吸,无法呼吸,无法呼吸……

就在这时,他看到头顶出现一团光亮,有谁向他伸出温柔的手。

他赶紧抓住那只手,又被那只手带着,不断地向游,直至浮出水面。

一个美至绝色的女子,在水面上微笑地看着他。

她竟然是夏萦尘。

他呐呐地道:“娘子……”

夏萦尘发丝轻垂,半浮水面,身上竟只穿着轻薄蝉衣,紧紧地贴在窈窕的胴体上,曲线诱人,连那饱满的酥胸和峰头的美妙豆儿都完美地勾勒出来。

夏萦尘轻轻地搂住他来,似幽似怨:“夫君,你为什么要逃?”

我、我……

“难道是我对你不够好?”夏萦尘在他怀中轻解蝉衣,那白玉般的肌肤,神秘而迷人的体态,几可令他窒息。

娘子……

他迫不及待地搂着娘子,就在水中翻腾,云雨,让自己那无法宣泄的欲望在娘子温柔如水的花蕊中疯狂地炸开……

他吁出一口气:“娘子,你真好……”

夏萦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在说什么?”

他蓦地一惊,想要睁开眼睛,却又怎么也睁不开。

娘子的声音继续传来:“莒医师,他刚才扭来扭去的,难道伤情出现异常?”

紧接着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你先退开,我来看看……唔、唔……哦,小伙子很有干劲。”

夏萦尘在远处道:“怎么了?”

“好像是梦遗了。”

“梦遗?”夏萦尘疑惑地问。

“咳,这个这个……这个是医道上的术语,郡主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他很有干劲就可以了。”老医师赞道,“不错不错,肋骨断了七根,肺腑破裂,能够救活已是奇迹,这才过了两天,就做起春梦来了,年轻人啊,厉害,厉害……”

原来只是一场梦?刘桑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

再一次醒来时,刘桑发现自己躲在一张榻上。…,

榻是檀木制成的香榻,承先秦之制,高不及一尺。

室内有药香,一个老人缓缓移来:“醒来了?”

刘桑想要坐起,却是全身酸痛,昏沉沉的意识终于变得清醒,却又先是一惊:“这里是哪里?我家娘子呢?”

老者微笑:“放心,此地乃是青鸾山,郡主平安得很,倒是你从崖上摔下,虽然幸运的撞在树上,但骨头俱断,五脏六腑错位,郡主找到你时居然还留有口气,实是幸运。”

又道:“老朽姓莒,名正,乃是青鸾山正易门的医师,你断裂的肋骨都已接好,不过短时间内还无法下床,先不要动,我去通知郡主。”

陀着背缓缓离开。

刘桑躺在床上,先是呼出口气,却又怔在那里。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摔下悬崖后的事。

敖德和他身边的那名武者想要杀他,却反过来被他所杀……难道跟自己在海中与娘子颠龙倒凤一般,那也是一场梦?

当然是梦,自己怎么可能有那样的本事?

但那真的是梦吗?

刘桑心中多了一种异样的不安。

那个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努力想要弄清那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实,脑袋里却一团的乱,忍不住就用后脑撞了一下床头。

旁边却传来一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你们看,他这是在做什么?”

紧接着就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莒爷爷说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很可能会变成白痴,说不定他现在就是白痴。”

然后又是另一个小女孩:“但我看他是要把自己撞成白痴,要不然干嘛撞他自己的脑袋?”

小男孩道:“因为白痴是不怕痛的,所以他是已经变成白痴,才会去撞床头。”

第一个小女孩道:“但是阿天,昨天晚上你也用你的头去撞墙了耶。”

小男孩嘿嘿一笑:“这就叫计谋,昨天回家太晚,到家里娘肯定要打我,我先把自己撞个包,回家后直喊疼,娘心疼我,就不会打我了。”

第二个小女孩道:“但秋姨昨天不还是打了你?”

小男孩:“那是天太黑,她又动手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让她看我脑袋上的包,她就先动手了,555555……”

刘桑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都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他小声地问:“你们是……”

三个孩子溜过来,第一个小女孩撑着床沿,开心地叫他:“表姐夫好。”

小男孩双手抱胸,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表姐夫好。”

第二个小女孩年纪更大一些,难为情地道:“姑丈好。”

刘桑:“……”你们三个谁啊?别乱攀亲戚,尤其是你这男孩子。

……

第二十三章 小屁孩三人组

第一个小女孩扎着两根辫子,粉雕玉琢,极是可以,一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我叫金天美,是萦尘表姐的三姑婆的二儿子的乖女儿,表姐夫你叫我小美就可以了。”

刘桑在床上点头,原来是三姑婆的二儿子的女儿啊……不过不要随便说自己乖,因为这样的小孩子最不乖。

小男孩看着天花板:“我是金天天天,是表姐的四舅公的……”

刘桑道:“下一个。”

小男孩叫道:“你听我说完……”

刘桑道:“下一个。”

小男孩跳脚:“就算你不想知道我是萦尘表姐的四舅公的三儿子的……”

刘桑道:“下一个。”

小男孩大叫:“就算你不想知道这些,难道你不觉得我的名字很酷么?”

今天天天这名字很酷么?你不如叫昨天天天,那不是更酷?刘桑道:“下一个。”

最后一个小女孩,脸上略有些麻子,却是最有礼貌,像模像样地施了个淑女般的小姐礼,略有些害羞:“我叫夏夏。”

刘桑问:“你是我娘子的……”

夏夏小小声地道:“祖父的二叔……三、三叔的大伯的、的……”记不清了。

金天美叫道:“表姐夫,你就叫他们小天和小虾就可以了。”

夏夏怯怯地道:“小、小夏……”

金天美插着腰:“我辈分比你大,我说是小虾就是小虾。”

夏夏不敢吭声。

刘桑叹气……说自己乖的小孩子果然最不乖。

金天美撑着床沿:“表姐夫表姐夫,听说你从很高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没死,你有没捡到宝藏?有没捡到武功秘籍,有没遇到什么高人?”

刘桑干咳一声:“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金天美道:“但是剑侠小说里,从悬崖上掉下去肯定是要捡到武功秘籍的,你怎么会没有捡到?”

剑侠小说啊?刘桑记得小珠提到过,民间确实是流行着什么剑侠小说,当然,他以前只看过武侠小说,那还是上一辈子的事。

如果是按上一辈子来计算,他一觉睡了九百年,差不多是到了唐朝,像《红线传》、《聂隐娘》之类的传奇和小说也已经开始出现,但这些东西毕竟只是旁门左道,《论语》、《孟子》什么的才是大家该看的东西。

但在这一世,由于始皇帝焚书坑儒,先秦时的经典基本上都被烧绝了,那些文人也不敢再去写那些东西,只能写些不入流的所谓“小说”。而在大秦崩溃之后,由于“墨武”、“墨侠”曾经辉煌过一阵,以“侠”为主题的所谓小说也开始盛行,又演变成过于虚幻和超越现实的“剑侠”,在这种小说里,练一把剑就可以踩着它飞来飞去,而在现实中,再厉害的高手也是做不到的。

夏夏小声地道:“小天很喜欢看这种小说,他说如果是主角的话,掉到悬崖底下肯定是会捡到秘藉的。”

金天美追问:“那表姐夫你有没有在野外看到女孩子洗澡?如果是主角的话就一定会看到,很多书都是这么写的,你有没看到,有没有有没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刘桑没好气地道:“就算我想看,那也得有啊,哪个正经的女孩会跑到荒效野外去洗澡?”

金天美一脸失望:“看来姐夫你不是主角。”

这时,夏萦尘飘了进来,莒老则慢慢跟在她们的身边。…,

夏萦尘看到三个孩子,微微一笑:“你们在聊什么?”

小天双手捧在脑后:“表姐夫说他想要在野外看女孩子洗澡,可惜没有女孩子给他看。”

刘桑叫道:“我有这么说吗?我有吗我有吗?”

金天美、夏夏齐声道:“有。”

刘桑可怜兮兮地看着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莒老赞道:“不愧是年轻人,不错,不错,小伙子很有干劲。”

刘桑:“……”现在的老人家啊,现在的小孩子啊。

夏萦尘担心刘桑刚刚醒来,受到打扰总是不好,找个借口将三个小孩子赶了出去,又坐在床边,轻声问:“你感觉怎样?”

刘桑想起娘子在梦里对他的“温柔”,心神一阵荡漾,低声道:“好多了,就是头还有些痛。”

夏萦尘想起那个时候,若不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冲上来,挡住了简均的燎天十三击,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既有一份感激,又有几分心软,于是道:“我帮你揉揉。”

斜过身来,替他轻轻揉了几下。

三个小孩子却又从门外探出脑袋,金天美道:“你们看你们看,原来表姐夫刚才故意把自己的头撞痛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小男孩道:“你们懂什么?这个叫计谋、计谋。”

夏夏小小声地道:“小天你昨天是做了坏事,才故意撞墙,好让你娘可怜你,堂姑丈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坏事,所以也用他的脑袋撞床?”

刘桑:“……”

夏萦尘:“……”

三个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莒老也驼着背往外走:“你们聊,你们聊……小伙子很有干劲。”

刘桑看着夏萦尘那狐疑的表情,小小声地道:“娘子,我真的没做坏事。”

夏萦尘哭笑不得,却又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难道你没有在野外偷看别的姑娘家洗澡?”

刘桑苦着脸:“就算我想看……那也得有啊。”什么样的傻丫头才会跑到野外去洗澡,还被男人看到?

夏萦尘瞅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要用脑袋去撞床头?”

“这个这个……”这个还真的不好解释,难道告诉她是因为自己弄不清楚某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她会把我当神经病看吧?

夏萦尘却道:“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刘桑发誓:“以后我再也不会拿脑袋撞墙了。”因为我也觉得那样子很傻。

夏萦尘淡淡地看他一眼:“我不是说这个。”

刘桑小声地道:“娘子的意思是……”

夏萦尘缓缓地道:“那个时候,你没必要替我挡的。”

刘桑叹气:“你是我娘子,身为一个男人,没有本事保护自己妻子,已经是没用的很,挡那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夏萦尘沉默片刻,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

第二十四章 性别不同怎能相爱?

青鸾山正易门是夏萦尘母亲的娘家。

刘桑躺在病床上的这几日,自然也有许多七表八舅的“亲戚”跑来看他。

虽然号称“正易门”,听上去像是江湖门派,其实真正算起来,却是金天氏的族地。

金天氏与作为白凤国王族的夏家一样,都是少昊后裔,当然,是或不是其实并不可考,只是数百年前便已这样自称,估计还是“扯虎皮”居多,但不管怎样,两族都是和洲的名门望族。

此刻的青鸾山上,单从家世来说,最低贱的自然是刘桑,谁也弄不清他这样一个农家小子,是怎么变成凝云城的郡附马的。当日夏萦尘于凝云城仙音台上比武招亲,有资格赴会的“有为青年”无一不是家世显赫,非富即贵,而当结果传来时,每个人都是差点掉出眼珠子,到处打听这“刘桑”到底是谁?

但不管这些人看得起他也好,看不起他也好,表面上的工夫都还是要做的,这不是给他面子,而是给夏萦尘面子。

至于像金天筹那样不给面子的,总是少见,且说到底,也是他自己丢人。

刘桑对这些礼节性的东西,自然也很头疼,好在他现在是伤员,聊聊应付一下,别人也不会说他。

而当周围无人的时候,刘桑还是忍不住回想着那个时候的“梦境”,于是在心里想着,敖德到底有没有死在他的手中?如果敖德真的死了,那他又是怎么杀了敖德?

他甚至还记得,似乎连敢司山四寇都是死在他的手中,而且那个时候,他差点连夏萦尘也一同杀死。

那强大的力量,冰冷的杀意……当时的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他怀疑这跟他体内的魔丹有关,但当他继续探索魔丹所蕴藏的无穷力量时,魔丹却又沉寂了下去。

他隐隐地觉察到魔丹所透出的阴戾与黑暗,内心深处多少有些不安,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魔神洪濛其实并没有死,他的元神依旧活在自己体内?

但他又觉得不是这个样子,因为记忆中,那个时候,他虽然变成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甚至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自己,但他确实是作为“自己”,杀了敖德和他身边的那个武者,又顺手杀了四寇,救下娘子。

这种情形很难解释,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并不是因为迷失本性又或是被人夺舍,才变成那个样子,如果说他的身体里真的藏了什么,那也只是藏了另外一个“自己”……大家听懂了没有?

听不懂就对了,因为他自己也不懂。

跟其他人只是为了表面上的礼貌和面子彼此应付不同,小美、小天、夏夏这三个小孩子跟他的关系,倒是不错。

小孩子不会去想太多的东西,只是好新鲜,而他现在差不多算是青鸾山上最“新鲜”的事物。而对他来说,小美这丫头虽然模样可爱,却是不乖,小天实是一个怎么看怎么拽的男孩子,夏夏虽然乖巧,因为长了麻子的关系,秀气但并不漂亮,但是跟他们在一起时,至少不用摆出各式各样的假面孔。

由于实在太过无聊,刘桑也会让他们帮忙找些这个时代比较流行的剑侠小说来看,不过在第一次借书的时候,小美和小天吵了起来。

“不要向小天借,他一点品味都没有。”小美叫道。

“什么叫没有品味?”小天气得跳脚。…,

“瞧你看的那些,”小美嘟起嘴,很不屑的瞅他,“全是些垃圾,上次你看的那本叫什么来着……《她们说我是剑侠》?名字就垃圾得很,还有还有,那垃圾主角最后居然娶了一百个老婆……一百个耶,始皇帝都没有那么多老婆。”

“始皇帝有很多老婆的好不好?”

“但是始皇帝最爱的只有一个。”

“哪一个?”小天不屑地问。

“若羲,美娇,凤姐,芙蓉……”

刘桑小声地问:“那不是很多个吗?”

小美嘀咕:“但是在每本书里他都是只爱一个。”

“不要理她,”小天拍着额头,“她看的全是言情流剑侠小说,那些书里的剑侠女主角每一个都会被始皇帝遇到,始皇帝谁都不爱,就爱她一个,为了她连大秦都可以抛下……那是始皇帝吗?还有那本《美眉都在天上飞》,居然是个只有女孩子才能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世界,真是无语。”

“比你看的那些好!”小美叫道。

两个孩子在那争来争去,刘桑不去理他们,看向夏夏:“你平常看些什么,借我几本?”

总觉得还是这丫头最有品味。

夏夏兴奋地跑回家,找了厚厚的一本给他。

当晚没事做的时候,刘桑就把夏夏借他的剑侠小说找来看……一个剑侠来到了一个名为桃花源的世界,找到了他的真爱,但是有一个坏透了的坏蛋也爱上了剑侠,想方设法破坏他们,剑侠与他的真爱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揭穿了那坏蛋的各种阴谋,最终结合在了一起。

情节什么的先不管它,关键的一点是……剑侠和他的“真爱”都是男的,想要破坏他们的爱情,霸占剑侠的坏蛋是女的。

主题是“完美爱情至高无上,性别不同怎能相爱?”

刘桑泪目……就不该相信这些小屁孩的品味……

……

就这般休息了几日,一方面是因为莒老那高超的医术,另一方面,刘桑自己的体质或许也是真的异于常人,渐渐的,他已是可以下床走动。

连莒老都为他那出奇强韧的体魄而感到惊异。

没事的时候,他也跟着三个小屁孩四处瞎逛,青鸾山不愧是和洲名山,山清水秀,又藏有许多奇珍异兽。

像玄蜂、不孝、火鼠之类的异兽,秦以前的神州大陆上是没有的,那个时候,海外本有三山十洲,但是随着神州大陆崩裂着八大洲,海外的三山十洲也尽皆陆沉,原先只有海外才有的许多异兽被迫迁栖,其中一些幸运地在由神州崩裂而成的八大洲幸存下来。

金天一族所居之处,乃是青鸾山的东峰,另外还有一座更高更广的后峰,乃是正易山的禁地。

禁地里藏着什么,似乎谁也弄不清楚,只知道金天氏的先人于这里开创正易门时,就已将其划为禁地,其中原因,已是无人知道。

但刘桑从三个小屁孩口中探听到,其实他们都是悄悄登上过后峰的,或许说,越是“禁地”就越想溜进去看,这其实是每个小孩子的正常心理,而这样做的显然也不只是他们。

至少在一次闲聊中,刘桑知道,连夏萦尘小时候也溜进去过的,但是却没有发现有什么好玩的东西,也不知道它到底“禁”在什么地方。

刘桑猜想,很可能正易门的先人就是故意搞出所谓的“禁地”来,增加正易门的神秘感,顺便给这些小孩子们找点乐趣。…,

也就是因为大家小时候其实都到后峰里悄悄看过,甚至“挖过秘籍”、“找过宝藏”,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所以那些大人对所谓禁地也慢慢失去了兴趣,也就是按着门规,明知道管不住,仍以此训诫一下小孩子们,同时不让外人进入罢了。

由于那一次硬抗简均的燎天十三击,夏萦尘已是知道,刘桑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已是练到青阶,表面上虽然淡然处之,其实却是暗自惊异,皆因她将《正易书》交给刘桑,不过就是一两个月前的事,刘桑竟然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间,炼出精元,直至一转青华之境界,如此快的速度,实属奇才。

但是刘桑自己却很郁闷,因为他发现,连小美、小天、夏夏,也早已将正易门的“九星正易法”练到了青阶……原来我跟这些小屁孩是同一个等级啊?

当然,九星正易法原本就是金天氏的家传入门功法,而九转天仙正易法只是当年“紫凤”夏凝对它的改良,小美等人从小待在青鸾山,从刚懂事时就有人开始传授正易法,比他厉害也是正常的事。

但心中的沮丧还是免不了的。

……

第二十五章 蜘蛛鬼(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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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刘桑与小美、小天、夏夏待在武场。

三个小屁孩拿着木剑对练,小天与夏夏两人联手,居然打不过小美一个。刘桑见他们虽然都已经练到青阶,但气劲并不太强,虽然如此,他们的剑术却是相当精妙。

有道是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一向勤奋好学谦虚爱人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刘桑,本着学无老幼、达者为先的精神,向他们虚心请求,三个小屁孩一向都只是被人教的份,现在有机会教人,自然得意忘形,很有师傅的样子。

远处,金天筹却领着几名青年走了过来,看到刘桑跟三个小孩子混在一起,居然还向他们求教,很是不屑。

金天筹淡淡地道:“我们欲到山下边春镇酒家聚聚,妹夫可有兴趣?”

刘桑微笑:“我不会喝酒。”

另一人嘲弄地道:“郡附马到底会些什么?”

刘桑脾气极好:“其实我什么也不会。”

几人一阵轰笑,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纵然看不起刘桑,但大家也是无仇无怨,犯不着这般嘲讽,但金天筹自上次自觉丢面子后,干脆就撕破脸来,而他乃是正易门门主之子,正易门表面上只是门派,其实亦是世家,若无意外,金天筹便是下任族长,其他人自不免巴结他来,也不给刘桑好脸色看。

刘桑却只是笑笑,金天筹是少门主也好,未来族长也好,跟他都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又不姓金天,金天氏只是夏萦尘母亲一系的娘家,他是凝云城夏家的女婿,在这里怎么也算是半个客人,金天筹也不会真的拿他怎样。

金天筹冷笑道:“妹夫就在这里陪小孩子玩过家家好了。”率众而去。

小美在他们身后吐着舌头:“讨厌。”又道:“表姐夫,我们不要管那些讨厌鬼。”

刘桑现在是她的好朋友兼好徒弟,她自然替他打抱不平。

夏夏却看着金天筹的背影,小小声道:“你们有没觉得,筹舅舅头上有些黑气。”

小天叫道:“小虾你不要吓人,上次你说蜜姨头上有黑气,晚上蜜姨就死了,大家都说你是乌鸦嘴呢。”

夏夏赶紧捂着嘴,小美叫道:“呸呸,小天你才是乌鸦嘴。”

刘桑摇头失笑,这三个小孩子居然还这么迷信?

反正无事可做,便继续陪他们玩耍……

***

金天筹带着身边一众青年,到了青鸾山下,边春镇中,寻一酒家,喝酒聊天。

喝到半途,酒意上涌,忍不住又谈到刘桑,各种鄙夷。

其中一人笑道:“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穷小子,少门主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另一人亦道:“只看在山上,萦尘表妹没有与他住在一起,平日里也不曾见他几次,便知道,萦尘表妹根本就看不上他。”

金天筹却想起这几日表妹在山中对他的冷淡,显然他那时在夏家对刘桑的挖苦讥刺,在某种程度上已是惹怒了夏萦尘,心中更觉羞愤,连灌了自己几杯。

楼下忽有臭味传来,紧接着便是酒保的声音:“两位,这里,这里不方便……”

然后便是一声怒吼:“你以为老子是来讨饭的么?老子有的是钱。”

不顾酒保拦截,闯上来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丑怪老者,与一个矮矮胖胖的古怪侏儒。也不知是不是乞讨归来,又或是从猪栏钻出,竟是浑身臭味,令人掩鼻。…,

金天筹本就心情不好,看到这两人,心情更糟,怒道:“滚下去。”

丑怪老者负手陀背,冷笑道:“这酒楼是你开的?你来得,我们来不得?”

矮胖侏儒亦笑道:“就算是你开的,岂有赶客的道理?”

其中一名青年欲讨好金天筹,举杯一掷,欲露一手,将丑怪老者直接击下楼去。

丑怪老者却是将口一吸,竟将空杯吸入口中,大口大口嚼了下去。

几人开始意识到这一丑一怪两人,并非普通人。金天筹咬牙道:“看在你们一老一残的份上,你们若不现在滚出去,莫要怪我不客气。”

矮胖侏儒失笑道:“他说他要不客气?”

丑怪老者眯着眼睛:“区区一个正易门的少门主,就敢有这般大的口气,和洲果然没什么能人。”

金天筹脸色一变,这两人竟知道他的来历,显然是有意前来找他麻烦。

矮胖侏儒扫视一圈:“可惜可惜。”

丑怪老者道:“可惜什么?”

矮胖侏儒道:“可惜这几个全是男的。”

丑怪老者道:“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矮胖侏儒道:“听说正易门年轻一辈中没有什么人才,唯有那曾与雷侠禽尤一拼,不弱下风,数日前又令敢司山四寇授首的凝云城郡主,颇有本事,但她却是位姑娘家。”

丑怪老者道:“这里全是男的。”

“所以她不在这里,”矮胖侏儒道,“不能看看这位能与雷侠一战的凝云城郡主的本事,实在可惜。”

丑怪老者道:“但你可知,那位郡主根本算不得是正易门的人,她少时修的是九转天仙正易法,不过是正易门的旁支,长大后修的是当年‘紫凤’传下的太玄冰晶法,与正易门更是无涉。”

矮胖侏儒道:“那正易门年青一辈,岂不是连一个人才都没有?”

丑怪老者叹气:“原本就一个人才都没有。”

金天筹等大怒,他们的本事虽然比不得夏萦尘,但在和洲也算是青年才俊,俱为正易门年青一辈之人杰,竟被这两人当众数落,如何不怒?

其中两人怒腾而起:“猖狂。”劲气直轰。

却见光影一闪,丑怪老者与矮胖侏儒全都失了身影。

紧接着便是血光四溅,出手的两人突然栽了下去,倒在木板上,蹬了几下,便再也无法动弹。

金天筹等全都怔在那里,心里发寒……他们根本没有弄清这两个同伴是怎么死的。

那老者和侏儒又去了哪里?

顶上传来桀桀和嘤嘤的怪笑,笑得他们头皮发麻,他们赶紧抬起头来……那两人都在天花板上。

丑怪老者四肢贴着顶板,倒挂在那里,顶板磨得又光又平,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粘上去的,矮胖侏儒却是倒趴在他的背上,两人的身子合在一起,姿势极是怪异。

金天筹蓦地想起传说中的两个魔头,失声道:“蜘蛛鬼?”

丑怪老者桀桀地道:“我是蜘鬼!”

矮胖侏儒嘤嘤地道:“我是蛛鬼!”

和着这古怪的笑声,两人翻身而下,杀意与血花乱舞,惊恐与惨叫响荡……

……

(第一章先更,第二章要到明晚六点左右才能更新,抱歉。)

第二十六章 夜袭

当金天筹的死迅传到山上时,刘桑仍在与小美、小天、夏夏作伴。

夏夏紧捂着她自己的小嘴儿,再也不敢说话。

刘桑却还是忍不住瞅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真的是乌鸦嘴?

金天筹等人的尸体被抬上了山,移到其中一殿。

殿中,正易门门主夫人薛折枝抚尸大哭,门主金天楼虽然心中悲痛,却兀自立在那里。

金天楼身边,又有两人,俱是魁梧健壮,乃是金天氏中有名的高手“元气归留”金天煨烬,及“天灵夺算”金天昏乱。

夏萦尘与正易门中一些重要人物亦在殿中。

叩、叩……随着沉重而极有节奏感的敲击声传来,一个老妇人拄杖入殿,见地上金天筹与那些年青人的尸体俱是惨不忍睹,显然出手者有意让他们死相可怖,铁杖怒敲,无形的劲气蓦地一卷,整个大殿都摇了一摇。

夏萦尘轻叹一声:“事已至此,外婆莫要伤了身子,尽快找到凶手,为表哥和其他人报仇要紧。”

这老妇人,自然是正易门门主金天楼之母朱老夫人,亦是金天氏真正掌权之人,岁数虽然已大,却是正易门中的第一高手。

朱老夫人年轻时就已是名动八洲的侠女,如果虽已苍老,脾气却丝毫不减,怒道:“凶手是谁?”

金天煨烬道:“北方绝翼洲的蜘鬼与蛛鬼。”

朱老夫人冷冷地道:“就是那什么天残地缺啖神七鬼?”

“元气归留”金天煨烬道:“虽唤作七鬼,其实却有八人,蜘鬼与蛛鬼因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一向只算作一鬼。天残七鬼以前只在绝翼洲为非作歹,此次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青鸾山下。”

“不管他们为何而来,”朱老夫人苍颜怒发,“竟敢在青鸾山下杀人闹事,必要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金天昏乱道:“蜘蛛双鬼杀人之后,便不知所踪,我们已通知官府,又尽出好手,必定能够找到他们下落。”

朱老夫人怒哼一声。

原本还有两天便是朱老夫人寿辰,结果却是喜事未办,丧事先至,大喜变成大悲,整个青鸾山都变得沉重起来。

刘桑大概算是青鸾山上最“事不关己”的一个,他和金天筹以及跟他一同被蜘蛛双鬼杀死的家伙原本也就没见过几次,更何况那些家伙死之前,都还在山中对他挖苦讽刺,他虽然不至于幸灾乐祸,但要想让他为那几个家伙伤心难过,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表面上的姿态还是要做一做的。

正易门虽然派出众多高手寻找蜘蛛双鬼,但那二人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怎么也无法找到。

而蜘蛛双鬼的杀人之举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有早有图谋,亦是谁也无法查明。

金天氏乃是名门望族,遭遇这等惨事,自然有许多人前来吊唁,其中一人,乃是大将军敖汉。

敖汉在棺前上香完毕,缓缓移至夏萦尘面前,淡淡道:“郡主可有空与我一谈?”

夏萦尘暗自诧异,心想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是随着敖汉移至外头。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刘桑心中一动,跟了出去。

来到外头,日光柔和,整个青鸾山却是寂静,予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痛。

敖汉蓦一转身,看着夏萦尘,道:“犬子近来离家而去,不知所踪,本人只想问问郡主,可曾看到过他?”…,

夏萦尘一个错愕:“自半年前仙音台一别,便再也不曾与令公子见过面。”

敖汉冷冷地道:“真是如此?”

夏萦尘想起那时敖家父子买通她身边丫鬟,给她下毒之事,心中动怒,冷冷地道:“大将军在怀疑什么?”

敖汉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面具,却又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最终只是哼上一声,拂袖而去。

夏萦尘却是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略有些茫然。

刘桑将他们的话听在耳中,心中忖道:“看来敖德真的死了,敖德收买简均,勾结敢司山四寇,想要劫走娘子之事,他这大将军老爹就算不是全力相助,只怕也是暗中默许,所以敖德失踪,他才会跑来探娘子口风。”

又想道:“敖德要害娘子,但是娘子并不知道敢司山四寇对抗她,乃是出于敖德的指使。然而对于敖汉来说,他既然知道他儿子所做的事,现在敢司山四寇授首,娘子平安无事,他儿子却迟迟未归,他必是已经意识到他儿子遭遇不幸,这笔帐肯定是要算在娘子头上。”

心中不由得暗自替夏萦尘担心。

***

当天晚上,刘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

敖家在朝廷有权有势,他那时虽已将敖德毁尸灭迹,但敖家必定会因敖德迟迟不归,猜到敖德已死,然后怪罪到娘子身上。若是为娘子着想,他应该及早提醒夏萦尘,让她知道敢司山四寇与敖家有勾结。

但他要如何开口?他要如何让夏萦尘相信,他摔下悬崖后,居然还反过来杀了敖德与那个甚至比敖德还要厉害的武师?

难道他要将自己其实是九百多年前的人的事告诉娘子?她又是否会相信,或是怀疑自己乃是别有用心的人?

他就这般翻来覆去,难以睡着。

最终,他叹一口气,想要坐起,睁眼之际,却有一道阴影疾扑而来。

夜色本就昏暗,青鸾山的夜极是静泌。

那阴影快如闪电。

刘桑下意识地就往床外一翻,滚落在地。

檀木制成的木榻在他身边四分五裂。

他快速跳起,闪电般击向那忽如其来的人影。

刘桑的九转天仙正易法虽然只练到青华,但他体内本有魔丹,就算精气不纯,却是异常浑厚与霸道。

此外不知是否也是因为魔丹,他的反射神经亦变得极为出色。

却听“扑”的一响,这一掌击中对方。

虽然击中对方,听上去却是如击败革,声音极不对劲。

那人更是毫无停滞,一拳轰在刘桑身上。

刘桑胸闷得差点吐血,却知道生死在此一线,强忍巨痛,借着对方的力道向后倒飞,刹那间穿窗而出。

他并不曾学过多少术法与招式,亦不曾面对太多敌人。

但死生之际,他单是凭着本能,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对方强大力气几可生裂狮虎,就这般撞碎石壁,冲向刘桑,屋子在其身后轰然倒塌。

刘桑就地一滚,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向敌人,原本是打算在这一瞬间看清敌人的模样,同时反弹而起,继续逃窜。毕竟他是在青鸾山中,周围自有许多高手,不管这人是谁,他只要拖延片刻,总会有人施援。

淡淡的月色落在那人死灰般的脸上,他虽然看清敌人的脸庞,心头却是轰然一震,只觉头皮发麻,这一瞬间竟是忘了逃窜。

这人竟然是金天筹。

明明已经被蜘蛛双鬼杀了的金天筹。

蜘蛛双鬼出手极是毒辣,金天筹死时模样极惨,胸膛裂开,左手扭曲,耳朵被人撕下,身上血肉模糊。

而现在前来杀他的,就是那胸膛裂开,左手扭曲,少了一只耳朵,身上尽是血色暗斑的金天筹。

他甚至在用他那明明已经骨头尽碎、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左手向自己轰来。

……

第二十七章 “天捕”将岸

虽然头皮发麻,有一种凉溲溲的感觉,刘桑还是下意识地往地上一滚。

拳头轰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

远处已有人听到动静,火把燃起,光影闪动。

金天筹却带着森然的戾气,整个人扑向刘桑。

刘桑已是逃无可逃,除了闭目待死,再无可为。旁边却有香风一卷,刹那间将他拉出半丈,金天筹发出一声怪异而又嘶哑的怒吼,依旧向他冲来。

剑光一闪,金天筹身上裂出深深剑痕。

而他却没有任何退缩,冲势不停。

冰晶乍现,剑光再闪,宛若午夜的兰花,惊艳而又绚丽。

太玄冰晶法——刹那芳华!

金天筹的脑袋冲天而起,又坠了下去,失去头颅的身子扑的倒在地上,头颅却兀自发出怪异的吼声。

看着那出现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挡住敌人的俏丽身影,刘桑低声道:“娘子……”

夏萦尘低声道:“这人是谁,为何要杀你?”

声音方落,赶到这里的其他人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叫:“筹儿??!!”

发出惊叫的是薛折枝。

夏萦尘蓦一错愕,看向坠在地上的人头,刚才她来得太急,眼见刘桑遇险,来不及多想便掠了过来,再加上夜色昏暗,连淡薄的月光也恰好被一缕乌云掩去,根本没有时间看清对方模样。

直到这时,她低头看去,才发现被她削去脑袋的,果然是她的表哥金天筹。

金天筹的人头落在地上滚了几滚,双目睁得通圆,嘴唇一合一闭,像是要发出无言的怒吼,然后才慢慢没有了动静。

这般怪异的景象,直看得每一个人都心底发寒……

***

天色微蒙蒙的亮。

一缕曙光穿透无垠的暗,给天地带来些许明亮。

夏萦尘静静地等在奠堂外头,刘桑与小凰分立在她的左右。

同样等待的还有朱老夫人、金天楼、薛折枝、金天煨烬、金天昏乱等人。

薛折枝被人搀扶着,伤心欲绝,看着夏萦尘的眼眸透着无法掩饰甚至也不想掩饰的怨毒……筹儿本来活过来了,他明明就活过来了,却又被削掉了脑袋,再一次的死在她的面前。

莒老缓缓地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少门主早已死了多日,”莒老低声道,“少门主昨夜胸口中了郡主一剑,但伤口与颈断处俱无血液流出,从皮肤的灰暗又或是其它地方来看,与死了数日的普通尸体俱无不同。”

金天楼冷冷地道:“难道我儿子昨晚变鬼了不成?”视线冰冷地从夏萦尘身上扫过,不管儿子是生是死,亲眼看到他的头被人砍下,就算是身为正易门门主、金天氏之族长的他,也无法淡定下来。

莒老抹着冷汗:“这世上虽有妖有狐,但鬼神之事,却是从来无法证实……老朽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朱老夫人以铁拄敲地:“要怎样才能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元气归留”金天煨烬道:“‘天捕’将岸,今日便要到达山下。”

除刘桑外,所有人尽皆动容。

金天煨烬道:“将岸乃和洲第一名捕,其身边‘二豹三虎’亦无一不是好手,又奉先王旨意创有玄捕门,凡是他接手的案子,无一不破,凡是他要缉拿的犯人,无一逃出法网。”

金天楼缓缓地吁出一口气,“天捕”将岸既到,还有什么可愁的?…,

这世上,还没有出现“天捕”破不了的案子……

***

“天捕”将岸,乃是和洲白凤国第一捕头。

年少时,他便已仗着一双铁掌锄奸除恶,杀了不知多少恶人。

后受聘于朝廷,创立玄捕门,专破其他人破不了的案子,抓其他人抓不了的人。

将岸身形笔直,伟岸如松,步伐极大。

他的每一步却又有如用尺子量过一般,不多一分,不少一毫。

将岸身边又有五大名捕,乃是“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三环虎”辛冠,这五捕各怀异能,合称“二豹三虎”。

三虎守在门口。

“天捕”将岸带二豹在内屋验尸,其他人等在外头。

内头传来各种奇怪声响,金天楼在外头踱来踱去,经“二豹”验过的尸,将不会有一块肉是完整的,虽然是出于无奈,但他心中的悲凉却是可想而知。

过了许久,将岸才带着二豹踏了出来。

他以那鹰一般的目光扫视全场:“凝云城郡附马是哪位?”

刘桑在众人的视线中不自在地移了出去。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是那般的古怪,充满了鄙夷、责备,仿佛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的错。

将岸道:“金天少门主,以往与你有何仇怨?”

刘桑摸着鼻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仇怨。”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将岸冷冷地道:“但他昨晚却去杀你。”

刘桑道:“他为什么要杀我,捕头应该去问他啊。”

将岸面无表情:“他已经无法回答了。”

刘桑叹气:“这个其实捕头不说,大家也知道的。”

将岸眼睛微眯,盯着刘桑,将他快速打量了一番。

夏萦尘心中暗惊,被“天捕”将岸“鹰目”注意到,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而不管怎么说,刘桑也是她的夫婿。赶紧飘上前去,道:“表哥明明已死了多日,凶手都还在追捕之中,昨夜他却突然复活,将大人可知其中原因?”

将岸道:“杀了少门主的是何人?”

夏萦尘道:“蜘蛛鬼。”

将岸道:“错了。”

错了?夏萦尘心中一紧。

其他人也都看着她来,如果金天筹不是死在蜘蛛双鬼手中,那岂非就是死在她昨晚的“刹那芳华”之下?

金天楼、薛折枝等看着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怨毒。

“天捕”将岸却道:“少门主虽已死了多日,却不是蜘蛛鬼所杀,你们若是只顾追捕蜘鬼和蛛鬼,实是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金天楼动容:“真正的凶手?”

“天捕”将岸冷然道:“杀死少门主的,实是天残七鬼中的‘怨鬼’。”

金天楼喃喃地道:“但是那个时候,镇上的人只看到了蜘鬼和蛛鬼,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天捕”将岸冷冷地道:“怨鬼有鬼神莫测之机,杀人夺算,来去无影,他若刻意藏起来,寻常人怎摸得到他的影子?与少门主一同死去的其他人,确实是死在蜘鬼与蛛鬼手中,却唯独少门主,其实是怨鬼所杀。蜘鬼与蛛鬼明目张胆的出现,只是为了隐藏少门主真正的死因。”

朱老夫人拄着铁杖,杀意无形地席卷:“真正的死因?”

……

第二十八章 晦歌侵克尸解控尸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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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岸道:“其他人确实是死于蜘鬼与蛛鬼之手,但少门主却是被怨鬼所杀。虽然如此,他们却不想让人将少门主的死与怨鬼连系起来。”

金天楼皱眉:“蜘蛛双鬼与怨鬼同为天残七鬼之一,要是连蜘蛛双鬼也不出现,岂非更是无人想到怨鬼?”

其他人也都看向将岸……这句话实是问出了他们心中最大的疑惑。

刘桑却是轻叹一声:“蜘蛛双鬼既然敢在青鸾山下动手杀人,之所以要弄出这种手段,自然不是因为怕了正易门。想必怨鬼有什么独门术法要施加于少门主,却又不想让人知道。要是蜘鬼与蛛鬼不出现,大家不知道少门主死于谁的手中,势必要对少门主的尸体仔细检查,希望能够从他外表的伤口和肺腑的创伤,弄清他是死于哪种兵刃、哪类功法,这样的话,就有可能检查到怨鬼对少门主所做的手脚。但现在蜘鬼与蛛鬼光明正大的出现,大家都已认定少门主是死于他们手中,既已知道凶手,自然也就没必要再检查少门主的尸体。我猜,关键的地方,不是谁杀了少门主,而是他杀死少门主的手法。”

其他人立时醒悟过来,看向将岸。将岸却是淡淡地扫了刘桑一眼,才道:“怨鬼虽杀了少门主,却又在他垂死之前,给他种下了‘晦歌侵克尸解控尸术’。”

朱老夫人冷冷地道:“这是什么?”

将岸闭上嘴,显然是懒得解释。

“箕水豹”萧催踏前一步,道:“此为怨鬼所用的一种独门邪术,可以在杀人时,以神秘手段诱发那人心中怨气,从而在他的体内种下邪灵。此邪灵藏于死者尸体之中,施术者就算是在千里之外,亦可以操控尸体为其办事,你们昨晚见到的少门主,其实不过是邪灵附尸,真正的少门主早已死去。”

夏萦尘讶道:“难道怨鬼为表哥种下邪灵,就是要让他昨晚夜半,前来刺杀我夫君。”

将岸冷冷地道:“当然不是。”

刘桑耸了耸肩:“我想也不是,那天残七鬼那么厉害,他们要杀我,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夏萦尘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能显得这般冷静?

萧催道:“怨鬼要种下邪灵,先要引发受害者心中怨气。受害者人虽已死,这股怨气却会浸染到进入他尸体的邪灵,昨晚,或是控尸术期效已至,又或是怨鬼已经利用完少门主的尸体,再不需要用到他,而邪灵在消散前,会受遇害者死前被引发的怨气影响,为其杀人,昨晚便是如此。”

将岸面无表情:“所以,关键不是昨晚少门主做了什么,而是在这之前,怨鬼利用少门主的尸体,为他做了什么。”

诸人面面相觑……这样的话,等于是说金天筹昨晚并不是第一次从棺木中爬出,在这之前的几个晚上,只怕已是有过多次类似的行动。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去防备一个死人,以至一直无人注意到。

将岸道:“少门主入棺时,衣衫与鞋帽是否全都换过?”

金天昏乱道:“这是自然。”

将岸道:“换上的衣鞋可是崭新?”

金天昏乱道:“不错。”

将岸道:“但我们却在少门主的鞋底,发现了许多污泥。从奠堂到郡附马所睡之处,路上俱都铺了石砖,而周围殿宇,也大都如此,单是在这些地方走动,不可能会踩上这般多的污泥,所以少门主必定是去过其它地方。”…,

“巽火豹”断遂取出一小包:“这是从少门主鞋底刮下的泥土,这种红土并不多见,青鸾山中,何处才有?”

金天煨烬仔细研究,错愕地道:“这种土,只出现在后山禁地。”

将岸目光闪动:“原来如此,正易门的禁地,周围自有许多人守护,就算是天残七鬼,轻易也无法进入,所以怨鬼才要用这种手法,以邪灵控尸,让少门主帮他进入禁地。而他们很有可能还利用少门主,在禁地里做了什么不可知的事,按理说,贵门禁地,我们也不该进入,但为弄清真相,可否通融?”

金天楼正自犹豫,朱老夫人已是毅然道:“但能弄清真相,为我孙儿报此血仇,其它又算得什么?”

当下,众人一同前往后山禁地。夏萦尘与刘桑正要跟去,金天楼却又蓦地转身,淡淡地道:“正易门禁地,非金天氏者不得进入,贤夫妇还请见谅。”

夏萦尘滞在那里……后山虽是禁地,其实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何秘密,以前也无人认真执行先人遗训。夏萦尘虽然不姓金天,与金天一族却也关系不浅,小时候经常在青鸾山中玩耍,虽然算是“私闯”,但后山禁地,其实也去过不知多少次。

金天楼任由将岸与二豹三虎进入,却将她和刘桑拦下,显然对昨晚之事,心中仍有芥蒂。

金天楼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儿子到死都怨恨不止的人,另一个更是在他儿子死后,砍下了他的首级。

虽然知道这些都不能算是他们的错,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心中不可能真的没有恨意。

夏萦尘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金天楼不再多话,就这般甩袖而去……

无法跟去的夏萦尘与刘桑,自然只能待在那里等待消息。

***

直到傍晚时,其他人才从后山回来,通过一些脚印,将岸等已是确信,金天筹死后曾进入过后山禁地。

但他在怨鬼“尸解控尸”之下,进入后山做了什么,却是无法知道。

当然,也许是将岸等已掌握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却不愿向他人透露,这一点,是或不是,无形中已被“排除在外”的夏萦尘自然无从知晓。

将岸离开前,却又将夏萦尘、刘桑、小凰叫到一处。

将岸缓缓道:“前些日子,郡主路遇敢司山四寇之事,朝廷已令本捕调查,当时详细,还请郡主细说一遍。”

夏萦尘道:“四寇既已授首,不知还有什么好调查之处?”

将岸淡淡地道:“四寇作恶多端,以前犯下许多案子,到现在都还不曾结案,自然要调查清楚。”

夏萦尘面无表情,将事情细说一番。

小凰在旁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将岸盯着夏萦尘:“那四寇俱是手狠手辣,本事了得,郡主竟能将他们诛杀,实是难得。”

夏萦尘淡然道:“幸有城尉简均,与其中一寇同归于尽,又有其他兵士奋力杀敌,小女子才能得免不死。”

将岸目现精光,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郡主当时可有看到其他人?”

夏萦尘道:“没有。”

将岸目光扫过刘桑与小凰:“郡附马与小凰姑娘呢?”

刘桑叹气:“在下一开始就被其中一个贼子打下山崖,昏迷不醒,什么忙也没有帮上,惭愧惭愧。”

小凰不安地道:“奴婢当时已被吓坏,虽杀了几个贼子,但心里乱糟糟的,也未看到有无关的人。”

将岸目光一闪:“本捕可否与小凰姑娘单独一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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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芙蓉帐暖看不足

小凰一僵!夏萦尘却冷冷地道:“小凰所见,与本郡主并无不同,将捕头莫非是信不过我?”

将岸道:“郡主误会了!郡主既然不愿,本捕就此别过。”就这般离去。

刘桑原本所住的屋子已毁,当天晚上,他便住在夏萦尘的屋子。

两人并未同床,他睡在外屋,闭目养神,只让精气在体内不断流动。

感观渐渐放大,内屋里,传来夏萦尘与小凰的声音。

“小姐,”小凰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把简将军被四寇收买,还有四寇其实是那神秘人杀死的事瞒着将捕头?”

夏萦尘轻轻淡淡的声音传来:“敢司山四寇虽然本领高强,但说到底只是山寇,怎可能真的收买得了简将军?”

小凰惊道:“小姐的意思是……”

夏萦尘道:“不管四寇以前犯了多少案子,他们既已死去,那些案子自然也就结案。将捕头要调查的,其实不是四寇之死,而是敖家公子敖德失踪之事,令将捕头调查敖公子去向的,必是敖相爷。敖相爷乃当朝令尹,又是敖公子的祖父,也只有他才能对将捕头下令,让将捕头调查敖公子失踪之事。”

小凰怯生生地道:“奴、奴婢还是不明白。”

夏萦尘缓缓地道:“在我们被四寇袭击之时,敖德必定也在附近,简将军与四寇都与他有勾结。而自那之后,他便没有回到家中,所以那次敖大将军才会亲身前来,探我口风。”

小凰道:“所以小姐才向将捕头隐瞒了那个神秘人?”

夏萦尘道:“那一日,夫君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连九转天仙正易法都未修完,又不曾学过纵提之术,实是没有可能不死。依我看,就是那神秘人救下夫君,杀了敖德并毁尸灭迹,又杀了四寇救下我们。虽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对我们有大恩,敖家权大势大,我自然不希望敖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追查到他。”

小凰喃喃地道:“原来是这个样子。”

夏萦尘轻叹一声:“明日,我们便回凝云城去。”

刘桑安下心来,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日,夏萦尘便去向金天楼夫妇告辞。

由于金天筹之事,她在青鸾山中,实也变得尴尬起来。一方面,由于她和金天氏的亲戚关系,金天楼与薛折枝自然不好赶她走,但另一方面,他们已是不想再看到她。

夏萦尘心细如发,自然清楚这种处境,倒不如自己先找个借口离去的好。

向金天楼夫妇告辞后,她又去见了外祖母朱老夫人。

便连朱老夫人也未留她。

刘桑看出夏萦尘心中,其实还是颇为难过的,当然他自己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在青鸾山中,原本也就是个外人,而且说到底,金天筹的死,其实跟他和夏萦尘毫无关系。

要怨要恨,你们去找蜘鬼、蛛鬼、怨鬼好了,关我什么事啊?

倒是离去的时候,小美、小天、夏夏这“小屁孩三人组”居然跑来送他,让他感动了一番。

想不到临到头来,青鸾山上跟他关系最好的居然是这三个小孩子。

尤其是夏夏,居然拉着他来,小脸通红,泪水汪汪。

难道我这么有魅力,这小丫头年轻小小,就已经开始对我有“那种意思”?

刘桑轻叹一声:“你放心,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夏夏怯生生地道:“可、可是堂姑丈……”…,

刘桑蹲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我是说真的,我不骗你。”

“我、我是想说……”小女孩快要哭出来。

“你想说什么?”刘桑看着她水灵灵的眼睛,心里好暖好暖。

“堂姑丈你、你那本书还没还给我。”

“……”我倒。

虽然想把那本“性别不同怎能相爱”的、厚厚的书还给小女孩,但在金天筹夜袭时,那本书就因屋子的倒撞而被埋了下去,而事后刘桑也没有想过去找它,这下子,让他还他也还不了啊。

看着小女孩幽幽怨怨的眼睛,刘桑叹一口气,拍拍她的小肩……这也是为你好,那种奇奇怪怪的书,以后少看,知不知道?如果实在没书看了,还不如去看那什么《她们说我是剑侠》、《美眉都在天上飞》……虽然听名字也很垃圾就是。

当下,夏萦尘与刘桑、小凰各自骑了一只英招,挥别三个小女孩,离开了青鸾山。

……

**

那天傍晚,他们在一座小镇子的客栈里落脚。

白凤国中,寻常人是禁止训养英招的,虽然一般人就算让他们养亦是想不起。

所以店老板看到他们骑着三只英招落下,便已知道他们非富即贵,极力巴结。

天还未黑,夏萦尘将刘桑带到郊外山野之间。

她看着刘桑:“你的九转天仙正易法,是否已进入青阶?”

刘桑挠着头:“娘子看出来了?”

夏萦尘道:“一转青华虽然只是小成,连小美他们也早已练到,但你只修了这么短短时日,便已有这般的成就,已经算是奇才了。有了青华之气,便可以开始修习青烟纵及一些简单的术法,我来教你。”

竟是毫不嫌弃,就这般一字一句地为她讲解。

刘桑悄悄看去,流移的阳光洒了下来,她身穿桃红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外罩一件精美小袄,面如桃花,体量窈窕,纤细的腰肢柔弱欲折,饱满的胸脯与曲线诱人的翘臀,令她虽裹得严实,行止端庄,却依旧媚力十足。

原本就是天生的媚骨,自是怎么样也无法深藏。

金黄色的残阳泻下,仿佛是成为了她的背景,衬得她如天仙一般。

夏萦尘瞅他一眼,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似这般看着自己的男子多了去了,他比自己小上几岁,又怎么说都有夫妻名分,倒是不以为意,却又没好气地道:“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啊,什、什么?”

夏萦尘淡淡地道:“我刚才念的口诀,你再复述一遍。”

刘桑喃喃地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八洲粉黛无颜色;天生丽质难自弃,芙蓉帐暖看不足……”

夏萦尘道:“这是我刚才念的口诀么?”

刘桑小声道:“这是我刚才悟到的口诀。”

夏萦尘道:“很好,我们回去吧。”

刘桑错愕地道:“不是还要教我青烟纵么?”

夏萦尘面无表情:“耳有所听,心有所悟,如此过人天资,哪里还需要人教?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刘桑赶紧拜道:“娘子,我错了。”

……

第三十章 青烟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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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没好气地斜他一眼:“你虽有天分,只可惜起步太晚,一般来说,十二三岁还不能修完整套基础功法,一世也无望成为高手。小美和小天七岁进入青阶,被认为天分不错,夏夏年纪比他们更大一些,现在九岁,方才进入青阶,便已被认为天分略有不足。你现在才开始修习《正易书》,实已过了修习基础功法的最好阶段,唯有期待勤能补拙,用超出常人的刻苦和专注将其弥补,但你若是这般心不在焉,如果会有成就?”

刘桑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刚入凝云城时,夏萦尘对他基本是不闻不问,仿佛她的“夫君”只是摆在路边的一座与她无关的石雕一般,现在会如此认真的教训他,至少是已经把他当成了亲人。

他小小声地道:“我真的知道错了。”

夏萦尘这才重新开始教他,将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又道:“法是法,术是术。所谓法,遁天地之理,掘自身之机!乃是借鉴天地间各种神秘,开发自身宝藏。而术,却是对法的应用,就好像一个从来不曾见过任何功法的小孩子,哪怕将天底下最厉害的仙术教给他,他也无法用出。有术无法,就像是一棵大树空有枝叶却没有根,全无用处,但若有法无术,亦等于是空有宝库而不知用。”

刘桑使劲点头。

夏萦尘道:“鱼游于水,鸟飞于天,天地之性,各有所宜,万事万物皆无法脱出自身。固所习之法,需要契合自身,所习之术,亦需契合于法。九转天仙正易法只是引精化气的基础功法,但等你完成此套功法后,便需要找到最适合你自己修炼的法,否则不管你再怎么有天分,再怎么勤学苦练,亦是事倍而功半。”

刘桑道:“这就像刚开始学写字时,每个人的启蒙教育都差不多,但当启蒙教育学完后,有的人长于筹算,有的人长于文章,有的人长于诗词,有的人却是对天文地理更感兴趣,所以要找到自己的长处,精于一项,才能事半功倍。是不是这样,娘子?”

“也可以这般解释,”夏萦尘道,“但实际上更复杂些,不过要等你学会整套正易法后,才能真正明白。我们且将这个放在一边,先教你基于九转天仙正易法的青烟纵。”

又道:“一般来说,学基础功法时,不会有什么太高深的仙术可以修习,但曾祖母却将九星正易法加以改良,并创出以青华精气为根基的纵提之术。基础功法有若建房时的筑基,地基打得好不好,往往决定着屋子能有多坚,能有多高,所以就算日后学更高深的术法时,亦不可将基础功法舍弃,最好每日都花些时间继续修炼。而随着你日后功力的提升,青烟纵的效用也会更好……”

夏萦尘开始详细讲解青烟纵的原理,刘桑听得连连点头。

夏萦尘道:“你真的明白了?”

刘桑跳了起来,道:“其实我练成一转青华后,也试过将它聚在腿上,看看能跳多高,结果也就是比普通时候高上一点,我还以为是我功力不够,现在才知道,原来纵提之术,不是要让自己的腿力变得更强,而是要将气流压缩于腿底,再利用气流的反弹,快速跃起,其原理就跟火箭……咳,跟那种冲天的火焰炮差不多。”…,

他深吸一口气,笔直地立在那里,将精气聚于脚底,不断压缩,再利用精气的突然释放快速一弹……只见他先是斜斜飞出,撞倒一棵树,又在地上擦来擦去,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身上已是青一块肿一块,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抬头看着娘子,欲哭无泪:“娘子大人,我哪里弄错了?”

看着他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夏萦尘忍俊不禁,掩着口儿笑个不停,却又在心中暗讶:“他的领悟力,竟比我原本所想的还要高上许多。”

“你理解的并没有错,”夏萦尘微笑道,“只是你虽然掌握了劲气发动的原理,却还未学与之配套的身法,没有身法配合,纵然劲气发动,亦无法掌握平衡,况且在对付敌人,纵提过程中的转、折、急、慢,也都需要身法的配合。与青烟纵配合的身法共有十二种,我一一教你。”

她飘身而起,有若仙子夜舞一般,将十二种身法一一用出。

看着那美妙的姿势,刘桑心神荡漾,却又赶紧宁神静气,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都深深映入自己心头……

在夏萦尘的耐心教导下,刘桑慢慢掌握了“青烟纵”。

夏萦尘道:“学会青烟纵是一回事,要将它使用自如,则是另一回事。不但要会,且要反复练习,让它像走路跑步一般,成为自己的本能,这样在关键时刻才能真正起到作用。”便留下刘桑,让他在这里多加练习,自己飘回镇上客栈,歇息去了。

刘桑便在这里,将“青烟纵”的十二种身法一遍一遍的用出,自到渐渐的能够做到身随意转。

他在森林里,踩着树枝,不断跳跃。

这个世界的纵提之术,虽然无法像那些剑侠小说里的主角一样,飞天遁地,来去千里,施展起来,却也有一种飞鸟般惬意的感觉。

天色渐晚,星辰隐现。

刘桑落在草地上,倒了下去,看着天空时明时暗的星点,脑中浮现出夏萦尘翩翩起舞的影像。

虽然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在一觉睡了九百多年的现在,夏萦尘已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但是自己真的配得上她么?念头一起,刘桑便又将其抛开。

因为去想这样的问题,根本就毫无意义。

他从怀中取出胡翠儿送给他的《龙蛇八术》,借着月色翻开。

《龙蛇八术》与他所学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并不相合,这些日子他虽已翻看多次,却是无法用出。胡翠儿将这本书交给他,应该是希望他能够将这套秘术与他体内的魔神之力配合使出。

这时,他又想起了自己杀死敖德和那名武师的事,以及体内沉寂了许多日的魔丹。

那个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时的自己,是否又真的是自己?

……

第三十一章 刘桑vs双鬼(第三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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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深吸一口气,盘膝坐起,内省自身,感受着体内的魔丹。

昨日还是沉寂的魔丹,今夜却是异常的活跃,在他体内以奇妙的韵律跳动着,散出阴戾而又让人害怕的黑暗气息。

他引出部分魔神之力,与自身精元合为一体,再将精气流转于体内,体内精气越来越浑厚,让他有一种一跃而起,仰天长啸的冲动。

但他却也很清楚的知道,如果说他自身精元是火,魔神之力是油,那魔神之力确实是增强了他体内精气的雄厚,但他自身精气的等级还是太低,单靠这个样子,他根本不可能杀得死敖德,更不可能杀掉当时帮助敖德的那名武师。

更不用说一招轰掉敢司山四寇时,那几可令天地战栗的强大威力。

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刘桑闭上眼睛,回想着自己那个时候精神与身体上的状态。

当时,敖德把他踩在了脚下,得意洋洋地告诉他,在擒下他的娘子后,要对她怎么样的虐待。

他的心中只有愤怒……愤怒……无尽的愤怒……

敖德抓起了他,一掌把他轰飞。

心脏停止了跳动,整个身子都变得无力,但充斥在魂魄深处的,依旧是愤怒……愤怒……愤怒……

那深邃的愤怒,一同山川的悲泣,颤动着他的灵魂,轰鸣着他的血脉,又拖着他所能感受到的所有色彩,不停的旋转……旋转……旋转……

月色醉人,星辰隐现。

少年盘膝坐在草地上,面容开始变得扭曲。

却又有一阵阵寒风,以他为中心,不停地向外扩散,野草被寒风刮动着,刮出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他英俊的脸庞悸动了几起,略略的有些挣扎,却又很快睁开眼睛,从眸中透出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站起,身形笔直,衣衫卷舞。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骤然刮过,他消失在了草地上……

……

***

火,无尽的火。

尸体烤焦的味道,生人濒死的悲鸣。

整个村子都已陷入了火海,满地都是血和尸体。

残存的村民想要逃出这可怖的地狱,却又有两道鬼影在他们之间纵跃,将他们撕成一块块碎肉。

直至惨叫声渐渐消失,只余下不断炸出火星的辟剥声,两道鬼影合在一起。

原来不是鬼,是人。

虽然是人,却又是鬼。

因为他们的名字是鬼。

这两人,一个是丑怪的老者,一个是矮胖的侏儒。

他们是蜘鬼和蛛鬼。

一座木屋轰然倒塌,一个躲在阴暗中的少女被迫逃出,尖叫着,往村外跌跌撞撞地奔去。

蜘鬼桀桀地笑道:“居然还藏了一个。”

蛛鬼嘤嘤了几声,道:“留下活口,他们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正易门的那些蠢货才会来这里追杀我们。”

蜘鬼低笑道:“就算没有活口,看这些人死的样子,他们也该知道是我们。”

蛛鬼嘿笑道:“所以……不留活口?”

蜘鬼道:“天残七鬼手中,居然还有活口逃出,传扬出去,岂非太没面子?”

蛛鬼道:“那就看谁先杀了她?”

蜘鬼道:“好。”双鬼如魅影一般,分左右袭向那狂奔的少女。

却又突然顿住。

远处的黑暗中,有人缓缓走出。…,

少女撞在那人身上,惊慌地道:“救我,救……”忽地睁大眼睛,无法发出声音。

被她撞上的,是一个奇怪的少年,穿的是虽然华美、却沾了不少尘土的锦衣,英俊的脸庞上,是难以形容的冰冷,看着她的眼眸,透露出森冷的寒意。

如果说那杀死村民的丑怪老者和矮胖侏儒,让她害怕,让她惊恐,那么,这少年眼中那视苍生如蝼蛄般的冷漠与杀意,却是让她感到绝望。

少年伸出手来,轻轻托着她的下鄂。

她眼睛里含着泪水,却不敢动,如果她动了,如果她拂逆了这个人的威严,她就会死,她一定会死……虽然没有人告诉她,但她却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那只手滑入她的衣衫,抚摸着她的嫩乳,冰冷如铁,全无感情。

蜘鬼与蛛鬼对望一眼……这少年来得古怪,身上散出的森冷黑气,竟连他们也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蜘鬼冷冷地道:“小子,你是何人?”

少年将少女的双乳捏得发疼,又滑腹而下,手指勾入她的花蕊。少女僵在那里,强忍着泪,也不敢哭。

少年慢慢地收回手,温柔,却是冷漠。少女瘫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这古怪的少年,少年却已是对她再无兴趣,只是冷冷地看着蜘蛛双鬼,脸庞冰冷,杀意凛然。

少女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往旁边爬了几步,像是受惊的小鸟,疯狂地向远处跑着。

蛛鬼冷笑一声,脚一踏,一颗石子飞了出去。

石子几乎是贴着少年的脸庞,从他身边飞过,贯入少女的后脑,少女扑倒在地,依旧睁着大大的眼睛。

古怪的少年却是动也未动,只是充满杀意地看着双鬼。

蛛鬼嘤嘤笑道:“看来这小子是来杀人的。”

蜘鬼桀桀笑道:“那就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谁。”

双鬼纵身而起,挟着强大气劲,轰向少年。

这少年身上杀意凛然,正是为杀人而来,至于他跟他们到底有何仇怨,他们却并不关心。

与他们无仇无怨的人,他们也从来不曾少杀,想要杀他们的,更是不知多少。所以这少年跟他们有仇也好,无仇也好,都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这少年已经来到这里,就算他不想杀他们,他们也想杀他。

蜘蛛双鬼毁掉的村子,若是还有活口,传出去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双鬼同时出手,两道气劲彼此折叠,一波又一波卷在一起,积成泰山压顶般的强大力量,直接轰向少年。

少年身上黑气腾腾,已是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庞,他是为杀人而来,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想杀人。就算他心中原本还有那么一点犹豫,周围那腾腾的烈焰与弥漫的死气,亦已消弥了他心中些许的仁慈。

眼见两道气劲疯狂地折叠而来,他蓦地出手,一拳轰去,精光四闪,劲气狂卷,本就残存的火屋倒塌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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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抗拒者死(四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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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鬼大吃一惊,向后一翻,落在地上,盯着这黑气涌动的少年。

他们早已看出这人有些古怪,所以一开始就两人联手,用出全力。他们本以为能将这家伙一举轰杀,结果却是这家伙,一拳轰散了他们的劲气?

他这一拳,明明没有任何花巧,甚至连动作都有些生涩,仿佛只是个初窥武道的生手,但那强大而又惊人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这少年的年纪,实在不大,他怎么可能练出如此惊天动地的气劲?

蜘鬼冷冷地道:“蛛鬼!”

蛛鬼冷哼,身子一闪,趴在蜘鬼背上。两鬼身子斜倾,一眼看去,恍若是一只背生浓包的八脚巨蛛。

两人合成一体,身子同时卷动,如龙卷风一般卷向少年,风中电光乱闪,轰呜不断,两人彼此合流的气劲化作千交万错的金丝罩向少年,每一根金丝都可以将精铁切断。

万千金丝罩去,更加强大的金色气劲则如喷薄而出的纫紧追其后,地面切割出道道划痕,连月光都瞬息间黯去。

天蛛破茧法!

少年乱拳轰去,却像是被困在蛛网里的昆虫,怎么也无法破网而出。

双鬼同时冷笑,这小子不知从哪修炼出来的这身强大气劲,但招式本身却是不足,而他们以天蛛破茧法具现而成的“蛛茧”,功力再怎么深厚的敌人都可以困住。

眼看少年被这些凝气成丝的蛛网缚得几乎无法动弹,而纫般的金色气劲就要轰在他的身上。

少年突然大吼一声,一拳轰在地上,地面裂开巨口,他整个人都钻了进去。

双鬼气劲击空,同时大吃一惊,这少年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躲过他们的攻击?

蛛鬼惊道:“狐族的‘破地鼠钻术’?”

蜘鬼叫道:“小心。”

一道身影从另一边飞龙一般窜出,冲天而起,纵云而下,身形矫健,纵腾之间,风云变幻,竟是若隐若现。

蛛鬼更惊:“旋云龙腾术……这小子会狐族的‘龙蛇八术’!”

眼看少年龙游一般扑至,双鬼同时出手,两道气劲汇成涡流,先吸后卷,与少年硬生生碰了一记。

少年落在地上,黑气四溢,衣衫卷舞。

双鬼同时喷出鲜血,抛飞数丈,心中更是震惊至极点。

他们合两人功力,又同时用出天蛛破茧法之“天蛛吐雾”,消去对方的部分劲气,却仍被对方直来直去的惊人功力击得肺腑受创。如果他们只有一人,又或是没有这招先消后攻、可以消蚀敌人气劲的“天蛛吐雾”,此刻他们已是变成死尸。

蛛鬼趴在地上,连呕鲜血:“他是狐?”

蜘鬼额生冷汗,脸色苍白:“他是人。”

两人同时生出惧意……一个拥有如此惊人功力,又精通狐族秘传“龙蛇八术”的人,他们就算再修十年,也绝无可能是他敌手。

双鬼心有灵犀,同时后退……似他们这般作尽恶事,走到哪里都有大批敌人的奸恶之徒,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战,什么时候该逃。

少年身子一飘,御风一般追去。

双鬼心知这是狐族秘法,龙蛇八术中的“御风蝶翔术”,赶紧四手乱挥,布下重重蛛丝,想要迫使对方慢下速度。

少年居然双手乱抓,以敏锐的感觉,将蛛丝闪电般撕断。…,

双鬼心生绝望,这少年刚才差点被“蛛茧”困住,此刻却是一下子就找到了破解之道,他们挥丝的速度极快,然而少年断丝的速度更快,竟让他们的丝线根本来不及结网。

而这原本是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的事。

这少年破解“蛛茧”的方法实在太笨,但他那强大的魔气,几尽天神般的敏锐,竟是让他们以往困住不知多少强大敌人的“凝气成丝,天蛛化茧”变成了笑话。

眼见少年越逼越近,双鬼眸中满是恐惧。

忽地,夜空中一道焰光破空而下,直击少年双目,少年蓦一挥手,强行接下焰光。

借着这个机会,双鬼的蛛丝终于织成蛛网,将少年暂时挡住,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四臂一振,刹那间纵向远处山头。天空中传来女子的娇笑声:“蜘鬼蛛鬼,你们可欠了我一条命。”紧接着便是羽翅的拍击声,一道鸟一般的黑影在空中追着双鬼,没入黑暗。

少年撕破蛛网,一声怒吼……想要杀人,想要杀人。

但是……为什么要杀?

他乱拳挥出,将地上的尸体击得支离破碎。

不要……不想……不想变成……这个样子……

少年顿在那里,身上黑气闪动,像是在冷笑,又像是在挣扎。

在他身后,却又有六道身影纵跃而来,布成六角将他围住。

来的居然是“天捕”将岸和“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三环虎”辛冠这二豹三虎五大名捕。

“天捕”将岸看着飞舞的焰光和满地的尸体,又看着眼前怪人黑气涌动的背影,冷冷地道:“你是天残七鬼中的哪一鬼?”

“开山虎”叔宣冷哼一声:“这人不是蜘鬼也不是蛛鬼,更不是鸟妖化形的翼鬼,只怕便是杀了正易门少门主的怨鬼。”

“天捕”将岸却是微眯着眼,看着对方的背影,眸中闪动着奇异的精光。

“红砂虎”伊耆户户嫉恶如仇,大声道:“不用多说,这人杀了全村的人,居然连尸体都要毁得不成人形,如此奸恶,先将他擒拿归案。”

“箕水豹”萧催阴阴地道:“若是拒捕……格、杀、勿、论!”

三虎同时出手,“开山虎”叔宣锁喉鞭甩了过去,“红砂虎”伊耆户户聚气成沙,涌向“犯人”,“三环虎”辛冠更是三环齐出,套向少年。

三虎屡屡出生入死,什么样的犯人都见识过,从来没有人能够逃出他们三道兵刃同时合攻的“生死锁”。

“生死锁”一出,受擒者生,抗拒者死。

……

第三十三章 危机

一鞭、三环、乱沙同时锁住了“犯人”。

三虎很满意,就算是天残七鬼这等十恶不赦的凶徒,遇上他们,也只有受降的份。

但是他们很快就变得凝重,皆因这人明明已被“生死锁”锁定,却依旧挺拔如树,身上腾着依人黑气。三虎对望一眼,不知怎的,俱都生出一种莫名的不安,赶紧催动气劲。

长鞭更烈,三环更紧,乱沙更多。

不知不觉,三人已尽出全力,那人却连动也不动,吭也不敢,只如无事一般。

三虎心中大惊,整个和洲,当也无人能够在被他们的“生死锁”锁定之后,还这般顽抗。而这人身上的黑气,却顺着他们的气劲反侵过来,他们额上冷汗,将所有功力尽皆用上,那黑气却离他们越来越近。

黑气一闪,劲气狂卷,鞭断环裂,乱沙俱落。

三虎喷出鲜血,被反弹而来的强大气劲震得向后抛飞。

“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两人大吃一惊,同时用出“巽火”、“箕水”两大仙术,轰向犯人。

巽火外红而内白,熊熊火焰中蕴藏着惊人的高温。

箕水无形亦无质,却有蚀铁烁金的强大效用,且令人防不胜防。

火水交加,纵连传说中的仙人,只怕也可轻易杀死。

“天捕”将岸亦意识到此人乃是他生平仅生的高手,手中骤现六道光束,六道光束凝成一体,正要出手。谁知眼前突然一幻,那人竟奇诡地从水火之中脱出,落在远处,黑气幻动,冷冷地道:“不、要、逼、我!”

身子一闪,“犯人”纵入黑暗,消失不见。

二豹三虎面面相觑,这世上竟有人能从他们面前,如此轻易地脱身而去?

“天捕”将岸脸色亦是微变,沉声道:“这人不是七鬼之一,天残七鬼中的任何一人,都绝对无法单独接下三虎联手的‘生死锁’。”

“巽火豹”断遂喃喃地道:“这人到底是谁?和洲怎可能会有这样的高手?”

将岸冰冷冷地道:“你们没有认出他来?”

二豹三虎错愕摇头!

将岸眯着眼睛:“也难怪你们认不出来,他的气质跟前天我们见到他时,完全不同。”又冷笑道:“只可惜他虽然跟那个时候,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但还逃不出我过眼不忘的‘鹰目’。”

“巽火豹”断遂动容:“前天我们是在青鸾山中,难道他会是……”

将岸冷笑道:“凝云城的……郡附马。”

***

刘桑在森林中疯狂地奔跑。

紧接着便一头栽在地上,胸腔发闷,身体有种要被撕裂的感觉。

默察自身,体内竟有好几处肋骨断去。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种想要疯狂杀戮的感觉,那股怎么也无法压抑住的阴冷与愤怒。难道是魔神洪濛依旧在自己体内存活着,随时准备将他吞噬?

但那又明明是他,虽然现在想起来有一种很疯狂很不可思议,仿佛在做梦一般的感觉,但那个时候,他的意识显然是清晰的。

清晰……却又冰冷如水,阴暗如夜。

充满了连自己也不知从何而来的杀意。

差点被他杀死的那老者和侏儒,显然便是蜘蛛双鬼,刘桑以前虽然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但正易门一直在追踪他们,双鬼的形象他早已知晓。

他差点杀了作恶多端,却又谁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的蜘蛛双鬼?…,

真要杀死蜘蛛双鬼,刘桑并不会有什么内疚感,这双鬼虽然与他无冤无仇,但他们原本就是滥杀无辜,杀人如麻。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们就算死在自己手中,亦是活该。

但是,如果那个时候,蜘蛛双鬼没有毁去整个村子,杀死所有村民。

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进入了村子……那会变得怎样?

刘桑很清楚的知道,他之所以会进入那个村子,是因为他感应到村子里有人……而他想要杀人。

如果蜘蛛双鬼没有抢先动手,他很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想到这里,他就一阵阵的后怕。

……

脱去满是泥土的锦衣,将它埋掉,刘桑悄悄回到客栈,躺在床上。

全身异常的酸痛,就好像十天半月不曾休息,而断去的肋骨也是一阵阵的发痛。

这到底算是什么啊?

上一世看那些网络小说,那些人穿越后,都是各种奇遇,走到哪里都有好事发生。我也是个穿越者,怎的就这么倒霉,先是被妖怪抓走,一觉睡了几百年,虽然得到这什么魔丹,用处是有一些,却也把自己吓个半死。

连那小屁孩三人组都知道,如果是主角的话,掉下悬崖要能捡到秘籍,在野外乱跑要能撞到美少女洗澡。我却是掉下悬崖被摔个半死不残,居然还变成连自己也不认识的怪物,在野外乱跑没有撞到美少女洗澡,反而撞上杀人灭村的蜘蛛双鬼。

看来我真的没有做主角的命啊!刘桑在心里吐槽。

似这般胡思乱想了一阵,由于实在太累,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梦中,居然梦到自己在那个村子里疯狂地屠杀,又对那个撞入自己怀中的少女做了许多令人发指的事。刘桑从意识深处,实是不喜欢那样的自己,于是在睡梦中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天色早已大亮,外头却是一阵安静。

这样的亮与这样的静,形成一种让人不安的反差,他赶紧跳了起来,来到外头,却看到夏萦尘带着小凰,面色凝重地走了过来。

“娘子,”他问,“出了什么事?”

夏萦尘煞着脸,溢出似有若无的冷笑:“看看就知道了。”

带着他们下了楼。

周围一片安静,连店老板与店小二都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在他们还未注意到的时候,整个客栈已是不知不觉的被清了场。

夏萦尘心中暗凛,她的本事绝不算弱,什么样的组织,能够在她周围完成这样的清场?

明明没有看到人,却有无形而深沉的压力,重重地桎梏着他们。夏萦尘深知他们已经被众多高手层层包围,她的嘴角溢着一丝冷笑,朗声道:“将捕头何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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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宁可错杀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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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捕”将岸带着二豹三虎从正门踏步而入,二豹三虎散开,无形中将他们围在中央。

能够在白凤国内布下这种天罗地网的,果然只有玄捕门。夏萦尘视线缓缓扫过周围,锐利的目光仿佛要连那些墙壁也一同穿过。她冷笑道:“不知本郡主犯了何事,捕头大人竟要出动整个玄捕门前来拿我?”

“天捕”将岸面无表情地道:“本捕并非为郡主而来。”

夏萦尘一个错愕:“既然如此,捕头大人为何要清空客栈,将我三人重重包围?”

“天捕”将岸却是盯着刘桑:“本捕乃是为捉拿郡附马而来。”

夏萦尘怔了一怔,她原来就有些疑惑,就算是要捉拿自己,也不需要这样的大阵仗,或者说,除非是天残七鬼全都聚于一堂,和洲之内,大约还没有哪个犯人需要同时出动天捕、二豹、三虎、以及整个玄捕门的所有高手。

而现在知道,这样的大阵仗居然是为她这有名无实的夫君而来,她心中的疑问不但未减,反而更深……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

刘桑心中亦是暗惊,他自然也记得自己昨晚遇到天捕与二豹三虎的事,虽然整个过程有若梦境,但他同样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周身尽被魔气所覆,尤其是在这几人出现时,更是如此,按理说,不该有人认出他来才对。

他快速地扫了二豹三虎一眼,发现二豹三虎看着他的眼神,并不是非常的确信,显然也是在疑惑他跟昨晚他们遇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天捕”将岸看着他的眼神,却如苍鹰一般锐利,而又充满了仿佛早已将一切事物全都看穿的冷笑,让他心底有些发虚。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死撑,他挠着头道:“要捉拿小子,大捕头随便派出一两个小捕快来,我也不敢反抗,哪里需要捕头大人亲自前来?”

“天捕”将岸死死地盯着他:“不出动整个玄捕门,单靠本捕与二豹、三虎六人,根本不可能留得住你,说不定还会死在你的手中。”

小凰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夏萦尘亦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将岸说出这番话来,她实是难以相信,只怕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名震和洲,几可令所有奸恶之徒闻风丧胆的天捕将岸,居然亲口承认,自己与白凤国五大名捕同时出手,亦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对手?

若真是如此,她的夫君岂不成了白凤国第一,就算是整个八洲恐怕也只有寥寥几个大宗师才可以相抗的绝世高手?

刘桑呵呵地道:“原来捕头大人没事做,一大早跑来说笑话,果然是很好笑哦,活活活活……”

这一下,连夏萦尘都没好气地瞅他一眼……不要笑得这么奇怪。

刘桑小小声地道:“真的很好笑耶,娘子!”

夏萦尘没有理他,再次看向将岸:“就算如此,我夫君到底又犯了何罪,要让玄捕门群起而出,前来拿他?”

将岸冷冷地道:“昨夜,西边七里外的路家村,一夜之间,百余人口尽皆被杀,而凶手正是郡附马。”

夏萦尘微微蹙眉:“捕头大人是否弄错了?”…,

将岸盯着她:“郡主维护附马,理所当然,但不知郡主可能证明,昨晚令夫婿一晚都陪着郡主,没有作案时间?”

夏萦尘怔了一怔。

“郡主显然不能证明,”将岸淡淡地道,“据我所知,昨日傍晚你二人一同离开镇子,却只有郡主一人回到客栈,直到今日黎明,才有扫街之人看到郡附马从镇外归来。”

他看着刘桑,冷冷的道:“我倒是想问,这一夜,郡附马到底去了哪里?”

刘桑坦然道:“昨日傍晚,娘子在郊外传了我纵提之术,又让我勤加练习,我听我娘子的话,苦练了一晚,天快亮时才回到客栈,这也有错?”

将岸看向夏萦尘,夏萦尘淡淡道:“不错,昨晚我确实是教了他青烟纵,又让他在那苦练,自己先行回来。”

“看来郡主也是被他骗了,”将岸冷冷地道,“附马的本事只怕要超出郡主许多,而他昨夜从巽火与箕水中脱身而出时所用的身法,并非凝云公主所传的青烟纵,倒像是狐族的‘御风蝶翔’,他留在郡主身边,只怕是别有用心。”

他说的实在太过认真,以至于连夏萦尘也不由得看向刘桑……难道真的会是这个样子?

刘桑却是苦笑道:“将捕头是否弄错了?在下根本不会什么御风蝶翔,我的基础功法都未修完,在娘子教我青烟纵之前,也从来没有学过什么纵提之术。”

将岸冷笑道:“是么?”身子一闪,闪电般击向刘桑胸膛。

这小子装得实在太像,与其跟他徒逞口舌,倒不如直接逼他露出真材实学,只要他用出夏家九转天仙正易法之外的其它功法,夏萦尘自然会知道自己被其所骗。

刘桑没有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大吃一惊,而对方那凛冽的杀意,亦让他知道这人已经认定他是“深藏不露的绝世高手”,固而一出手便全力以赴。

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做到的,且清晨回来后,体内的魔丹不知为何又再次沉寂,他连半点魔神之力都无法引出。

眼看那惊人气劲汹涌而来,他下意识地用出青烟纵,快速后退,然而青烟纵虽是出色的纵提之术,但他的根底实在太差,又是新学,根本无法发挥出来,只能凭着本能往地上一滚。

将岸微皱眉头,劲气下折,闪电般击向刘桑后背,眼见便要将他毙于掌下。

身侧寒意一卷,剑光闪动,紧接着便是光芒溅出,冰晶乍现。

将岸退出数步,看着已是挚出雪剑,将其夫君护在身后的凝云城郡主,动容道:“郡主的太玄冰晶法已至化境,难怪能与‘雷侠’禽尤战至平手。”

夏萦尘冷冷地道:“将捕头的六合伏魔功才是名不虚传,不过我夫婿对于武道只是堪堪入门,捕头大人以这种出手毙命的霸道功法对付他,未免过分。”

将岸面无表情:“若不如此,怎能试出他的真正绝学?”

夏萦尘道:“但要是将捕头弄错了人,我夫君岂不白白死在将捕头手中?”

将岸森然道:“但能诛邪除恶,些许牺牲总是难免。”

“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夏萦尘冷笑道,“阁下这白凤国总捕头,果然是做得好霸气。”

……

第三十五章 箭在弦上

将岸一字一顿,缓缓道:“郡主莫非真要护着他?”

“将捕头若真有证据,便请拿出,”夏萦尘雪剑光寒,英姿飒然地将刘桑挡在自己身后,语气虽冷却又蕴藏愤怒,“将捕头既无证据,却一出手便是杀招,我夫君若是能够接下便是犯人,若是不能接下,死在将捕头手中便是活该。如此做法,分明是刻意前来找我夫君麻烦,我夫君虽不知如何得罪了将捕头,但捕头大人若要杀他,便先杀我好了。”

她的声音暗含内劲,远远近近传荡开来,显然是故意要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将岸冷冷地看着夏萦尘,心中暗凛……这位凝云城郡主比他所想的还要聪明。其实他刚才那一掌,倒不是真的要将刘桑毙于掌下,实是他昨晚亲眼看到刘桑击退三虎的“生死锁”,深知此人本事极其了得,故而一出手就是绝杀,不敢有任何轻视。

但夏萦尘抓住这点来说事,令她的愤怒人人皆知,再加上除了他的个人判断,确实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样一来,其他人被夏萦尘语中愤怒带动,自也不免怀疑他是否跟刘桑有什么私怨。

纵连二豹三虎都开始有些犹豫,“天捕”将岸的鹰目明断秋毫,过眼不忘,甚至曾凭着一根断指、几根头发,直接便锁定凶手,从无差错。昨晚那凶手虽然身覆黑气,但“天捕”既已从他的背影将他认出,凶手便是刘桑,当无疑问。

只是,昨晚那名凶手杀气凛然,与此刻的刘桑在气质上截然不同。而且那凶手分明就是天下少有的高手,但刚才天捕一掌击向刘桑,刘桑竟然被逼得在地上打滚都无法躲开,如果说刘桑是在装,那他也未免装得实在太像。

要知将岸刚才出手的六合伏魔功看似简单,却是六种相辅相成的高强度气劲凝聚于一束,乃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霸道杀招。刘桑若真是昨晚的那个人,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厉害,看出厉害,却还敢那样子去躲,其胆量就未免太过惊人。

虽然也有可能是这小子早已算到他妻子护夫心切,必定会替他挡下这一击,但一个高手往往都是经过了常年的刻苦修行,其所用身法与气劲几乎成为一种本能,而刘桑那一滚在他们眼中,实在是仓促而可笑,即便是被称为白凤国五大名捕的他们,也找不到一点刻意假装低手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刘桑的年纪实在太小,夏萦尘年方十九,有此成就便已被认为是和洲年青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奇才,这小子比她还小上几岁,怎可能会有远远超出她那么多的成就?

其实昨晚二豹三虎都未能真切看清那名凶手的样子,只是一向从来不曾出过差错的“天捕”断言那凶手就是刘桑,他们自也不敢怀疑。但从内心深处,他们实难相信这样一个少年,居然能够练出那一招破去“生死锁”,从他们这二豹三虎包围中从容脱身的惊人本事。

到底是天捕大人第一次看走了眼,还是这小子实在是太过能装?

“天捕”将岸看出二豹三虎的犹豫,连布在客栈周围的那些高手也发出杂声。他眯眼看着夏萦尘,目中闪着锐利的光芒,但夏萦尘一步不让地与他对视着,却也显示出了她的决心。

以将岸、二豹、三虎,以及他们带来的数十名玄捕门高手,莫说夏萦尘,就算昨晚那实力惊人的犯人,亦可以轻易杀死,然而夏萦尘的身份,却又决定了他无法这样做。刘桑虽是郡附马,但说到底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子,但夏萦尘却是真正的王族郡主,错杀了刘桑,最多就是得罪凝云城,但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处境下为此杀了夏萦尘,那整个王族都将无法容他。…,

“天捕”将岸心中快速动念,突然退了一步,算是缓解些气氛,目光却更显税利:“郡附马所学功法,是否尽是郡主所教?”

夏萦尘淡淡地道:“是又如何?”

“天捕”将岸目光闪动:“除九转天仙正易法,郡附马并未学过其它功法?”

夏萦尘微微蹙眉:“将捕头想说什么?”

“天捕”将岸快速道:“本捕有一套真性微通法,可以探索他人精元,郡附马除了九转天仙正易法是否还有别的所学,本捕一探便知,郡主可否让我一试?”

夏萦尘冷冷地道:“我怎知你不会暗中做其它手脚?”

“天捕”将岸语声渐大:“本捕保证除以真性微通法察探郡附马精元,绝不做任何多余之事。若是正如郡主所说,郡附马未曾修过其它任何功法,那郡附马自非昨晚凶手,本捕立时便向郡附马致歉。”

就像刚才夏萦尘所做一般,他的声音亦是悠扬传荡,故意让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夏萦尘心中犹疑,刘桑这半年来一直都在夏家,自不可能学过什么别的功法,这点她是深信不疑。但“天捕”将岸展现出来的强大信心与逼人态势,却又让她变得有些不太自信……若是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对方怎敢作出这般姿态?

难道夫君真的有什么瞒她之处?

她正自犹豫,身后刘桑却是踏步而出:“好,我接受,只希望捕头大人的真性微……真性通……真性什么什么法,不要像你的鹰目一般睁眼瞎。”

“天捕”将岸盯着他:“要施用真性微通法,必须要本捕按住你的后心,传入微通之气。”

刘桑毅然道:“没问题。”将岸已是认定了他,此事要不解决,今天基本上是不可能罢休,这样下去,只会连娘子也一起拖累。

他踏前两步,背动将岸:“来吧。”

二豹三虎对望一眼,“天捕”将岸亦是目光微缩。

这小子要不是绝对的问心不愧,不怕人试,怎敢随便让人扣住他的后心?要知道,就算刘桑再怎么厉害,这样子被人扣住大穴,将岸劲气一吐,他也会随时毙命。

“天捕”将岸缓缓上前,扣住刘桑后心。

夏萦尘虽知这种情况下,将岸要杀刘桑,她已是怎么都来不及救,却还是不自觉地踏前一步,手中握剑。

二豹三虎则是隐隐逼住她来,防她冲动。

……

第三十六章 真性微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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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捕”将岸将微通之气注入刘桑体内,此是他独家秘传,助他破解了不知多少案子。要知一个人杀人后,纵然立马遁走,其气劲往往也会有些许残留在死者体内,而他靠着他的真性微通法察探尸体,马上能将凶手所用功法一览无余。

微通之气由少至多,在刘桑体内快速流转。

“天捕”将岸脸色微变,忽道:“郡附马体内肋骨断折,肌肉又有多次拉伤,不知出了何事?”

“不过是昨晚练青烟纵时,许多次撞在地上,不小心伤到自己,”刘桑冷冷地道,“捕头大人莫非要因我伤了自己,所以要把我关到牢中,定我一个伤人罪?活活活活……”

夏萦尘瞪他一眼……不要笑得这么奇怪。

又想着,他昨晚到底下了多少苦功,竟然练到骨折?

将岸兀自不相信,微通之气继续在他体内流转。

刘桑表面冷静,手心却也是一阵冷汗。只要不被这家伙找到魔丹,他相信对方就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为此他悄悄将魔丹移动,藏于自身脚底。其实他也不敢肯定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但这个时候,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试。

将岸的脸色却是极为难看,他将微通之气在刘桑丹田、心脉等处快速转动,所探查到的却只有以九转天仙正易法修成的普通精气,且浑而不纯,确实是修习未久。况且就算精元可以作假,这少年的体魄本身却也不可能作假。

要知道一个真正的高手,在修炼精元的同时,体魄也会随着功力的增长而变得健壮和强大,以这少年最多只有普通低手的单薄体魄,说他能够用出昨晚那一招破去“生死锁”的惊人气劲,打死他他也无法相信。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有生以来,将岸头一次对自己如此的不自信。

当然,这其实不是将岸的错,只因将上古魔神之元神禁锢于自身体内,再强行练化成丹,这种事前所未有,仅仅是听着便让人难以置信,将岸的真性微通法查探丹田、心脉、各条经络,对寻常高手自然有用,对刘桑的魔丹却是无效。

更何况刘桑虽有魔丹,但他自身体魄确实还不曾经过精气的多少锻炼,单是凭着他这单薄的体魄,将岸自己都无法相信他会是什么绝世高手。

将岸绷着脸,脸色极是难看。

夏萦尘暗暗松了口气,二豹三虎亦是对望一眼。

单从脸色,他们便看出将岸什么也没有找到。

看着刘桑的背影,将岸目光突然变得阴戾……我不可能会看错的,绝对不可能。

忽地一掌,拍在刘桑背上。

刘桑怎么也没想到将岸竟然如此无耻,况且以将岸的本事,他纵然想到亦是无用。不由喷出鲜血,一头撞去,耳边传来娘子愤怒的娇喝,他一头撞入软香般的怀疑,鼻间传来醉人的衣香,脸上是柔软而充满弹性的触感,迷迷糊糊地想要抬起头来,却已昏了过去。

夏萦尘搂着怀中的少年,剑光森冷,怒至极点,直有如雌虎一般,连小凰都拔出剑来,遥遥地指着将岸。二豹三虎都有些错愕,不明白地看着天捕。

“天捕”将岸却看着昏睡的少年,长叹一声:“我错了。”…,

夏萦尘怔了一怔,忽地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只是不死心,作最后一试。

将岸苦笑,他刚才一掌拍在少年后心,直袭心脏,这小子如果真是高手,哪怕仅仅只是出于本能,护身劲气亦会发动。而少年自发护体的,依旧只有那微不足道的些许精气。

将岸面无表情地朝夏萦尘躬身一拜:“此事是卑职出错,卑职日后亦不敢再自称鹰目,今日之事,还请郡主见谅,日后必亲上凝云城,登门赔罪。”

夏萦尘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再说话,抱起刘桑,带着小凰登上楼去。

******

刘桑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夏萦尘则独自一人坐在床边凳上,削着梨子。

室内有芸香缭绕,也不知道燃的到底是什么香,不但沁人心脾,且像是会渗入他的皮肤一般,令他从心到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夏萦尘见他醒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依旧削着梨皮。

他想要坐起,夏萦尘轻叹一声,道:“将捕头那一掌只是利用内劲突然麻痹你的心脏,令你陷入昏迷,倒是没有太多伤害。但你的骨折之处,却没有这么多好,最好不要乱动。”

又没好气地道:“虽说让你对青烟纵多加练习,却也要适可而止,你怎会炼得全身是伤?”

刘桑躺在床上,呵呵地挠着头。其实这些伤跟练习青烟纵真没什么关系,倒是跟他那个时候的“失控”有关,当时他击退蜘蛛双老,从二豹三虎包围中脱身而去,慢慢恢复神智,冷静下来时,肋骨已断,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

夏萦尘却略有些自责:“当日他坠下山崖,骨头尽碎,肺腑受创,虽有莒老的灵丹妙药替他治疗,想来伤势还未完全恢复,昨晚实不该让他去练青烟纵的。”

刘桑小声问起,才知在他昏倒后,将岸终于承认是他看错,致歉走人。刘桑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不过那捕头的眼力确实是异于常人,下次再看到他,还是小心些好。

他低声道:“娘子……谢谢。”

夏萦尘瞅他一眼:“你谢我什么?”

刘桑道:“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护着我……”

夏萦尘摇了摇头:“你也救过我一次,这种事不必再说。”又目光一闪,盯着刘桑道:“将岸号称天捕,他的鹰目秋毫可辨,怎么可能会看错?”

刘桑心中一惊,呆呆地看着他……难道连娘子也开始觉得我真的有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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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初见墨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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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目光却将目光透出窗外,恨声道:“只怕他从一开始就是装的,明为调查昨夜的灭村凶手,其实还是在调查敖德失踪之案。”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夏萦尘根本不相信将岸名震和洲的“鹰目”会看错人,而事实上将岸其实也真的没有看错。但最终,在经过“真性微通法”的测试之后,就连将岸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弄错。

但夏萦尘却已不再相信将岸,在无法找到其它更合理的解释后,认定将岸别有用心,表面上是在调查昨晚灭村之案,实际上根本就是在调查她。

也无怪她会有这种错觉,实是这一整件事太过奇怪,以“天捕”的眼力,居然会将一个初学功法的十几岁少年错看成“绝世高手”,这简直就是在搞笑。所以她宁愿相信将岸是故作此举,别有目的。

夏萦尘恨恨地将手中梨子一抛,刷刷刷刷,梨子碎散成二十多块,每一块都一般大小。刘桑汗了一下,看来娘子也是有脾气了。

碎散的梨子落在盘子里,夏萦尘面无表情地端至床头:“吃吧。”

“哦!”刘桑赶紧捏着一块块的梨子往嘴里塞,虽然躺着吃梨实在是很不舒服,不过这个时候还是听话得好……

……

第二日,夏萦尘找来了一辆豪华马车,载着刘桑,一同往凝云城驶去。

刘桑虽然只是她有名无实的丈夫,但在内心深处,她对这个比她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多少也有些愧疚。因为她觉得,不管是从山崖上坠下,在青鸾山被人冷看,还是被“天捕”刻意针对,说到底都是她的错。

因为这些事原本都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子的一份内疚,让她对刘桑温柔了许多。

虽然刘桑也知道,这种温柔,跟情爱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进展。

马车驶了几日,终于到了凝云城,驶往侯府。

在靠近侯府的拐弯口,夏萦尘忽道:“停车。”

马车停住,夏萦尘掀起窗帘,向外头看去。

刘桑同样扭过头,想要看看她在看什么。

在巷口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衣衫破旧的女孩子。他们本是连夜进城,清晨的雾气较凉,女孩抱着一根用布包着的,也不知是棍子还是什么东西的长物,缩在那里,既冻且饿。

夏萦尘叹息一声,心中不忍,让小凰给她送些银两去。

小凰下车,马车驶入侯府,府中早已得到消息,众人迎接。

刘桑下得车来,见小珠叫着“附马爷”,兴奋地跑了过来,无奈摇头。一阵不见,这丫头好像又胖了一些,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早上肯定没有去做体操、跑步,这样胖下去,简直要跟球一样了。

明天开始要重新虐……咳,重新教育她。

夏萦尘告诉佣人,郡附马受了些伤,要小心照顾。小珠听到,立时也紧张起来。

众人正自忙着,小凰却又掠了回来,摊开银子:“小姐,她不肯收。”

夏萦尘一个错愕:“不肯收?”小凰道:“我唤醒她,将银两交给她,她死都不要,我强塞过去,转身就走,她居然还追上来扔还给我。”…,

小珠道:“可是门口那个小姑娘?”

小凰道:“就是那个女乞丐。”

“她不是乞丐儿,”小珠道,“她是来找小姐的。”

夏萦尘更是错愕:“找我?”

“小姐走后第二天,她就来到府上,非要见到小姐,守门兵士轰她,她就坐在那里不动,”小珠道,“后来我告诉她,小姐出门去了,然后她就一直在那里等,一开始时,她每天就吃一个馒头,喝些凉水,再后来,连馒头都要分成两半,每天吃半个。大家开始时以为是乞丐儿,有时会给她一些铜板和吃的,但她从来不要。我看她蛮可怜的,就叫她住到府子后头老婆子的家里,在那里等,她却也不,就那样子睡在街上,这两天她好像连买馒头的铜板都没了,前天开始就没吃东西。”

刘桑心想,还真是个有骨气的女孩子,宁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夏萦尘蹙眉:“知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

小珠摇头:“她不肯说。”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带她来见我。”小凰应命而去。

刘桑伤还没有全好,本该回房歇息,只是他心中对那个“不吃嗟来之食”的女孩子亦颇为好奇,不由等在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小凰才将那女孩子带到,只见她光着脚丫,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衣衫虽是由粗麻织成,却也早就被磨损得尽是斑驳,若是寻常粗衣,只怕早就破得不能穿了。

她的模样其实清秀,只是也不知多久没有吃过饱饭,羸弱而又消瘦。刘桑心想,要是把小珠身上的营养分一半给她,只怕两人都会好看许多,不由在心中感叹命运的不公,看这女孩子,虽然饥寒交迫,但是眉清目秀,不亢不卑,显然也是出身于正经人家,却连馒头都吃不起,而小珠一个丫鬟,倒是养得白白胖胖,果然是大富人家的丫鬟都要胜过穷人家的小姐。

夏萦尘坐于矮榻,女孩儿正坐于席,这个时代仍然保持着许多先秦遗风,所谓正坐,便是后世所说的“跪”,乃是双腿曲于地,臀坐踝上。女孩跪坐在那里,羸弱的身子却是挺拔,虽然刘桑觉得她有些强撑,说不定用手指点下她她就要倒下去,却也不得不暗自佩服这女孩子的坚强意志。

夏萦尘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声音虚弱而又清脆:“墨眉。”

夏萦尘道:“你找我有何事?”

墨眉低声道:“我只想问问,一个多月前,‘雷侠’禽尤曾与郡主斗剑,不知在那之后,郡主可有再见到过她?”

夏萦尘看着她来,缓缓地摇了摇头。

墨眉清秀的脸蛋上露现失望。

夏萦尘道:“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墨眉咬了咬牙:“我想给郡主做丫鬟。”

夏萦尘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有什么别的条件?”

墨眉摇了摇头:“只要郡主给些粗茶淡饭就可以了。”

夏萦尘面无表情:“我身边丫鬟多得是,不需要别的丫鬟。”

墨眉怔在那里,脸色变得苍白。

……

第三十八章 养肥来,好卖钱

夏萦尘道:“小凰,送客。”

小凰飘上前:“墨小姐请。”

墨眉显然不擅长与人交谈,虽然想要再说,终还是摇摇晃晃地站起。刘桑见她站都站不稳,只怕还没出城便要昏倒,况且以她这“不吃嗟来之食”的骄傲,就算不饿昏在地,能不能活到明天也很难说,于是看着夏萦尘:“娘子,我想要个丫鬟。”

夏萦尘淡淡地道:“你已经有一个了。”

刘桑指着小珠:“这个太胖了。”

小珠搓着衣角。

夏萦尘瞅了他一眼,又看向墨眉,道:“既然这样,你就跟着郡附马吧。”

墨眉微露喜色,低声道:“多谢。”

夏萦尘却又看向刘桑:“既然有了小眉,那就让小珠到外园去吧。”

小珠一僵。

刘桑道:“小珠也留着吧。”

“你不是嫌她胖么?”

“所以要再养胖些,以后可以卖个好价钱啊。”

小珠泪水汪汪……附马爷,你养猪啊?

***

既然回到了侯府,自然要先去见一下流明侯。

流明侯夏岐也早已得到女儿途中曾遇到敢司山四寇袭击之事,现在见女儿女婿回到家中,终于也放下心来。

刘桑带着小珠和墨眉前往自己所住的屋子。

走到半途时,墨眉忽地睁大眼睛:“公子与郡主,不是住同一屋子?”

很失望?可以理解,真的可能理解……其实我自己也蛮失望的,嗯嗯。

他瞄了墨眉一眼:“有问题吗?”

墨眉闭上嘴,也不说话。

刘桑想,看来她其实是想待在娘子身边,为什么?

难道是她觉得,“雷侠”禽尤还会再来找娘子?

这丫头和雷侠又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道是雷侠的小情人?

唉,雷侠啊雷侠,你居然老牛吃嫩草,对这样一个小罗莉始乱终弃,我鄙视你。

回到屋中,刘桑让小珠给小眉端上粥来,小眉居然只是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刘桑疑惑地问:“你不是饿了么?”

墨眉依旧不动,刘桑忽地明白过来,打了个哈欠:“嗯,我累了,你帮我铺下床吧。”

墨眉缓缓上前,将床铺好。刘桑躺了上去,让她们下去。

小珠拉着墨眉去吃粥,墨眉这才端了起来,狼吞虎咽一般。

刘桑侧躺在那,看着半丈外那连一点汤都不愿放过的小姑娘,心想这丫头说得好听叫有原则,说得不好听叫作自虐。

然后不知怎的,又想起九百年前自己还是农家小子的时候,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对墨眉倒也极是同情。

虽然多了一个丫鬟,但刘桑这郡附马在侯府里原本就是个闲人,两个丫鬟自然也闲得很,而墨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丫头,竟是做多少事,吃多少饭。

无奈之下,刘桑只好给她找事做,让她每天早上带着小珠做早操、练圈跑,监督小珠运动。

这丫头身体羸弱,跑起来却是有力,为了能够多吃到饭,尽职尽责,小珠跑不动了,都还要推着她跑,弄得小珠叫苦连天。

而刘桑自己,则一边继续修炼九转天仙正易法,一边从灵源阁找书看。

九转天仙正易法,不知不觉便从一转青华突破到二转青化、三转青华。但真正让他自己也感到惊讶的是,随着看的书原来越多,他的记忆竟然也变得越来越好,甚至已到了过眼不忘的地步。…,

他暗自诧异,心想难道自己也变成了“鹰目”,还是因为魔丹的关系?

魔丹难道还会有这种效用?

只是过眼不忘是一回事,读精读通则是另一回事。

那一日,他读着一本有关筹算的书,却是怎么也无法看懂。

其实这个时代的筹算,怎么都不可能比得上他上一世的代数,但因为侧重点不同,牵涉到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点像是奥数,许多时候明明看着简单,但在没有人指点的情况下,就是无法理解。

他正想着要不要让娘子帮他请个老师来?就在这时,实在无事可做,准备第十一遍打扫屋子的墨眉,见他看着题目发呆,忍不住指点了一下,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丫头竟是个精于筹算的高人?

于是,他便让墨眉兼任他的老师。

由于始皇帝焚书坑儒的原因,这个时代自然不需要去学什么四书五经,就算想学也不可能找得到完整的经籍。

能够找到的,要么就是农田水利、天文筹算等比较实用,始皇帝当年允许流传的东西,要么就是这几百年里才慢慢发展起来的一些简单学说。

而随着接触到的知识越来越多,他开始发现,这丫头竟是天文地理、星相筹算,无一不通,无一不会。

原本只是多个丫鬟,没想到居然找了个现成的老师,刘桑自然大喜过望,虚心求学。

墨眉虽然不怎么多话,却也惊讶于他惊人的记忆和极为出色的理解力。

而刘桑自己对此其实也蛮惊讶的,难道是因为上次从悬崖摔下来撞到了脑袋,某个地方突然开窍了?

平常没事的时候,小珠会借着他这郡附马的名义,找来许多好吃的东西,墨眉坚持原则,不肯多吃,刘桑便当着她的面将吃不完的直接倒掉,看得她大为心疼,心里想着有钱人果然都该去死去死去死。

后来实在是不舍得浪费,她便也开始跟着小珠一起吃。

就这样子,一段时间下来,天天被墨梅监督着跑步的小珠变得瘦了许多,再加上天天早上做早操的关键,基本是瘦在腰上,虽然以她的好吃再瘦也是有限,但仔细看去,却也人小胸大,颇有一种洋娃娃般的可爱。

而本是瘦弱的墨眉这些日子吃好睡好,营养跟了上去,也变得健康了许多。

不过这并没有让她违反她的原则,吃多少东西,就要做多少事,所以原本一天只打扫个十几遍的屋子,现在一天要擦个三十四遍,以至于现在每天早上起来,刘桑都不用照镜子了,直接往比镜子还亮的桌面照一照就可以了。

而以前偶尔会过来坐坐的闲人,现在也不好意思再来,那纤尘不染的地面啊,实在是让人不忍心踩进去,哪怕是带进一两粒灰尘,都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健康起来的墨眉,虽然话依旧不多,但浑身上去却有一种奇妙的活力,颇有一种青春般的朝气。

不像小珠,自从墨眉包了所有杂事后,除了被逼着做操跑步外,其它时间越来越懒,怎么看都像是暮色下的小懒猪。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一世小时候也穷过饿过的关系,又或许只是因为墨眉健康的样子更好看,刘桑经常弄来好粥好汤,非要逼着墨眉喝,次数一多,墨眉心底发虚……这位郡附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由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养肥来,好卖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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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雨夜惊变(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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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下午,天空积满了黑压压的乌云,天气闷热得很。

感觉是要下雨,偏偏这雨又怎么都下不下来。

刘桑带着墨眉来到了灵源阁。灵源阁早已建了许久,乃是当年凝云公主用来藏书的地方。

墨眉抬头看着飘在空中的楼阁,讶道:“这是……”

刘桑笑道:“是不是很神奇?”这用来藏书的阁楼居然可以无根无基的飘浮在空中,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很正常,毕竟自己穿越的是一个有妖有狐的世界,也许这个世界就是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世界,就像神话小说里的仙山、天界一样。

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虽然这个世界有妖有狐,但物理上,却跟他的上一世没有太多区别,像这种飘浮于空中的屋子绝对是异于常理的,至少他在其它地方,哪怕是青鸾山上都没有见到。

墨眉低声道:“磁力。”

刘桑道:“什么?”

墨眉道:“地面与楼阁都嵌有一种唤作磁木的材质,这种磁木跟磁石一般,异质相吸,同质相斥。这楼阁看着无根无基,其实却是靠相斥的磁力将它托在空中,这是墨家机关术的一种,数百年前,墨家为始皇帝建问天坛,用的就是这种法子,建这楼阁的,当是墨家的前辈。”

刘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居然连机关术也会?

他笑道:“我们上去吧。”

墨眉犹豫地抬头看着,她虽然知道这楼阁的原理,但是没有楼梯,她却无法上去。正自犹豫,刘桑却已勾着她的腿,一把抱起她来,往上方纵去。感受着肌肤相接的奇怪气息,墨眉脸眉微红。

落在阁中,刘桑将她放了下来,又笑道:“你这棍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这丫头始终带着她那根长长的,用布包着的东西,看那形状应当是棍子,但是棍子为什么要用布包着,且走到哪里都要带着它,却让刘桑颇为好奇。

墨眉却咬了咬唇,低着头,眼睛却向上斜了他一眼:“公子都说是棍子了,装的当然是棍子。”

刘桑:“……”好吧,我确实是问得有点傻。

灵源阁有四层,唯有最顶上的“锁云”,纵连刘桑也不能进入,其它层倒是没有什么禁忌。

刘桑带着墨眉在这里转了一转,这里所藏书籍种类之多,令墨眉大开眼界。

趁她打开一幅书卷的时候,刘桑随口问道:“小眉……你是墨门的吧?”

墨眉背对着他,窈窕的身体显然僵了一下,然后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果然是这个样子!刘桑心想。

其实不只是他,连夏萦尘也早已猜到。她姓墨,来凝云城找的又是墨门的“雷侠”,衣着极是朴素,来到夏府时,连脚丫子都是光的,虽然饿得快死,依旧极讲原则,做多少事吃多少饭,宁死也不吃嗟来之食。

她虽然不会任何功法,但墨门原本就有文武两系,文即“墨辩”,武即“墨侠”。墨侠尚武行侠,在江湖上铲奸除恶,墨辩却是一向钻研天文地理、术数筹算,精于机关、建筑等各种应用。

像墨眉这么小的女孩子,学识竟如此渊博,怎么想怎么稀奇。

但如果她是一名“墨辩”,那就正常得很。

刘桑立在她的身后,问:“禽大侠是你的亲人么?你是在这里等他?”…,

墨眉背对着他,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雷侠”禽尤是她的亲人,但她在这里并不是为了等禽尤?

刘桑发现她将手中那包了布的棍子握得极紧,仿佛是无意识地要将什么东西握碎一般……还是说,她确实是在这里等禽尤,但禽尤其实是她的仇人?

刘桑正想追问,天空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一道霹雳穿梭而下,将琉璃制成的窗户耀得通明。

墨眉尖叫一声,翻身进来伏在他的怀中。刘桑赶紧安慰她:“别怕,只是打雷。”

拖延许久的暴雨倾盆而下,整个天地乌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又是电闪雷鸣,漆黑的天地间闪过一道道蛇一般的光芒,灵源阁的大门并未关好,刘桑不想让雨水进来,牵着墨眉稚嫩的手,迎着贯入阁内的大风往门口走去。

方自要将门关上,又有一道闪电破空而下,刘桑蓦地顿在那里。

远处的天空中,有什么东西破开风雨,快速飞来,又开始生出变化,直落而下,随着一声震响,压砖了几道石墙、一座假山。

刘桑心中一跳,那个地方分明就是娘子的闺房,而落在那里的,却是一架木制飞船。

一道闪电骤然窜起,但却不是来自空中,而是来自地面。

刘桑以前见过这样的电光,那是“雷侠”禽尤与娘子斗剑时所用的九天应元法之雷神普化。

紧接着又有风雪飘卷,冰晶乍现,显然是夏萦尘正以她的太玄冰晶化与敌人交手。

竟然会有敌人乘着机关飞船,冒着暴风雨突入凝云城,袭击夏萦尘?

刘桑大吃一惊,再看到那边劲气乱卷,屋檐倒塌,显然娘子遇到的乃是强敌。

侯府周围,虽然也是护卫森严,但风大雨大,电闪雷鸣,整个天地昏暗一片,纵有闪电划过亦是刹那即逝,灵源阁乃是高处,他才能勉强看清发生了什么事,那些护卫被风雨所阻,雷声所遮,一时间竟是没人知道郡主遇敌。

刘桑知道自己本事不济,就算赶去,只怕也帮不上夏萦尘,于是想着要尽快通知凝云城城守及其他将士。正要行动,耳边忽地传来墨眉的惊呼声“哥哥”。

刘桑一个错愕,回头看去,见墨眉立在那里,亦是睁大眼睛看着那里。刘桑想着,她说的哥哥是谁?

却见她突然踏前,手中布条一扯,露出一根古朴的木棍,她将木棍指天,一道道奇妙的光晕不断扩散。

她在做什么?刘桑正自惊讶,墨眉却已纵身跳了下去。

这丫头疯了,她根本不会任何功法,在暴风中跳下去,岂非不死也残?

刘桑赶紧也往下跳,想要救她。

大风裹着阵雨,刹那间打湿了他的全身。

他已学过青烟纵,下坠中施展身法,一下子就赶上墨眉,正要将她抓住。

身后却有一道黑影呼啸而来。

风雨虽大,但这道黑影却是破开风雨,窜在墨眉脚下。

那居然是一架木制的飞鸢。

墨眉持着那根奇怪的棒子落在飞鸢,刘桑临空一旋,落在她的身后。

飞鸢带着他们朝前方呼啸而去,阵雨在他们身边向外不断激荡。

……

第四十章 人性本色?(三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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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_T这一周大神太多,在新书榜榜尾吊得好辛苦。)

与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儒、道、佛三教鼎立完全不同,在这个时代,佛家根本就不存在,儒家早已被始皇帝灭得一干二净,道家是否还有存留,刘桑并不知道,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从未见过一个道士。

诸子百家中,唯有墨家虽未得到大秦的扶持,却也被默许存在,其中墨武还受到许多压制,墨辩却长时间受到始皇帝的重用。

只是始皇帝为了大秦稳固,收天下之兵,而墨辩所擅长的机关术,虽为大秦所用,却也禁止在民间流传,而在大秦灰飞烟灭后,墨家虽曾盛极一时,却也因为他们那知易行难的理念,虽为当世唯一的显学,影响却越来越小。

而墨家亦不知是出于敝帚自珍,还是不愿再让他们所精通的机关术成为攻城拔寨的工具,并没有让自家的机关术流传开来,固而人人都知道墨家早已研究出飞船、飞鸢等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真正见过的却是不多,其中原理更是无人知晓。

而墨眉一直用布包着的木棒,居然是用来召唤飞鸢的道具,倒是出乎刘桑意料。

暴雨如瀑布般打在他们身上,穿透层层雨幕,刘桑看到了夏萦尘。

夏萦尘手持雪剑,划出一道道剑圈,剑光激荡,将倾盆的暴雨化作一波波扩散的冰箭。只是她的太玄冰晶法化雨成冰,凝气成箭,虽然好用,但她的敌人不但俱是强手,具有十几名之多。

这些敌人全都戴着古怪面具,无法看清面目,其中一人纵身而起,引一道雷电,刺天破地,轰向夏萦尘。

夏萦尘心中一惊,这人施用的分明就是“雷侠”禽尤的九天应元法,而雷侠的九天应元法浑重而又内蓄,气势如虹,但是并不霸道。

这人的九天应元法却是锐气逼人,一招击下,竟将自身气劲与外界雷光贯通,以己为法,以雷为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下。

这一击实在太过凌厉,好在雷电对这人的杀招固然有加乘作用,但暴雨倾盆,同样有利于可以操控水气的太玄冰晶法,夏萦尘剑光连划,与这施用九天应雷光的强敌之间,玄冰乱舞,晶莹满地。

电光在冰镜的折射和反弹之下,光华乱闪,那人暗吃一惊,一时间竟是无法把握住夏萦尘的位置。

雷电一闪,这人凭着感觉一剑劈下,挟着雷电的霸道之剑,与夏萦尘错身而过,虽然将地面划出深痕,却毕竟是差之毫厘。

然而,为了避开这一剑,夏萦尘亦是用尽全力,而周围的其他敌人,亦无一是弱者,在暴风雨中快速抢攻。

夏萦尘虽然仗着青烟纵飞来纵去,又以雪剑将雨水化作冰晶反射雷光,干扰这些人的视线,却毕竟是寡不敌众。

远处有吆喝声传来,显然是凝云城的将士正快速赶来。

只是虽然知道再坚持一会,便有援手,但有两道气劲分袭她的胁下,她向后快速退去,还未稳住阵脚,手中雪剑一震,却是那施用九天应元法的敌人把握好机会,突然窜了上来,将她手中雪剑一剑挑飞。

失了雪剑,夏萦尘心中暗惊,只能继续后退。

那人却也无心恋战,快速纵起,将抛飞的雪剑握在手中,低喝道:“走。”…,

飞船飞起,那些人纵上飞船,快速飞向天空。

原来这些人突袭侯府,只为抢夺雪剑?夏萦尘想起“雷侠”禽尤曾要她“剑在人在,剑亡人亡”,而刚才那人与雷侠一样会九天应元法,但分明不是雷侠,这些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抢夺雪剑?

眼看着这些人乘机关飞船飞走,周围将士虽然赶到,却也只能抬头看着。

虽然凝云城内驯养了百只英招,但在这样的雨中,英招根本不能起飞,他们只能眼睁着地看着飞船离去。

夏萦尘自然也无法责怪他们,那些人趁着倾盆的暴风雨,乘飞船从天而降,不但来得突然,且时机掌握得极好,显然是蓄谋已久。

夏萦尘正自想着该如何是好,霹雳击下,天地亮了一亮,一道黑影从她头顶快速飞过,她一个错愕,发现那竟是一架机关飞鸢。

乘着飞鸢的居然是墨眉和刘桑。

刘桑坐在飞鸢上,那倒卷的疾风,几乎要将他打下去,他只能紧紧地从后头搂住墨眉的小腰。

墨眉身子前倾,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飞船。豆大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湿透了她的衣衫。她操控着飞鸢,没有任何的停顿,飞鸢的速度虽然极快,但是飞船也同样的快,一会儿就飞出了凝云城。

“哥!”墨眉在风雨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似是愤怒,又似是在哭。

飞船上,一个人蓦地回头,正是那以九天应元法震飞夏萦尘手中雪剑的男子。

他的目光是那般的坚毅而又冷漠,忽地一剑劈来。

雷光闪动,刹那间击中飞鸢,墨眉尖叫一声,连人带鸢栽了下去。

眼见便要撞到山头,腰上一轻,刘桑抱着她及时跃起。

雨水虽然大如豆粒,却是慢慢稀落,天空中的乌云消散了许多,雨虽未竭,天色渐明。

刘桑搂着墨眉落在林间,见机关飞船消逝于天空,只得叹道:“那个人是你哥哥?你在这里,就是为了要等他,你早知道他会来抢雪剑?”

墨眉身子轻颤,蓦地扑在他的怀中,失声痛哭,竟是那般的凄凉而又无助。

刘桑心生怜意,无奈地将可怜的女孩搂在怀中,小声安慰。

心里却又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可以把她绑起来,逼问她哥哥是谁,逼问她有何目的,她要是不回答,那就最好,正好有正当的理由撕烂她的衣服,把她先这个后那个,如果她还不回答,还可以把她从口到菊……喂喂,我在想什么啊?

这种时候了,不安慰和同情一个这个楚楚可怜,哭个不停的女孩子,居然还想对她做那种事,难怪人家说人性本恶,我其实是人性本色?

……

第四十一章 真的不是奥特曼(第四更)

今天第四更啦,大家看着办。^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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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衣服都已湿透,这一搂一抱,墨眉虽然只顾难过,没有别的反应,刘桑感受着那柔软的躯体,却不免心猿意马,赶紧将她推开一些,道:“你这样子会着凉的,我们回去吧。”

墨眉脸儿略略一红。

她也不知自己怎会这般失态,大约是自己心中实是难过,而刘桑这几日明里是她公子,对她却像妹妹一般,使得她莫名地就撒起娇来。

刘桑见她摇了摇头,知道她是不会再回夏府了。

这丫头外柔而内刚,之所以要在夏府做丫鬟,不过是因为知道她哥哥一定会到凝云城来抢雪剑,守株待兔,并非真的甘愿为奴为婢,寄人篱下。

“就算你要走,”刘桑看着她,“至少也要先回去,把这身湿衣换了,你被雨淋成这个样子,不把衣服换了,肯定会大病一场……”

一个声音忽地传来:“没有这个必要。”

刘桑蓦地一惊,扭头看去,那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皮肤古铜,身高体大,额上竟有一个怪异的长角。

刘桑正想着这人长得这么奇怪,到底是人是妖?

墨眉却已想起一人,失声道:“角鬼?”

那人森然道:“我就是角鬼,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中的角鬼。”

天残地缺啖神七鬼,其实却是八人,其中蜘鬼与蛛鬼要合起来,才算作一鬼。

单是听这“天残、地缺、啖神”六字,便可想见这八人无一不是愤世嫉俗,究凶极恶之辈。

“你就是墨眉?”角鬼用那森冷而又令人厌恶的目光打量着墨眉,女孩被他看得身心发冷,仿佛不止是自己的衣服全都被他剥光,连皮都被他剥下。

天残七鬼,俱是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其中角鬼最喜欢活剥人皮,看着人血淋淋的哀哭和嚎叫。

“雷侠禽尤的女儿,追风侠少禽天河的妹妹,墨辩中,天分最高,天文地理机关筹算无一不精的天才少女?”角鬼竟用舌头轻舔了一个唇边,“想不到你竟然也会跑到和洲来,始皇地宫机关重重,刚好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机关师,倒是省得我们再去找别人。”

墨脸色微变:“你们也想进地宫?”

角鬼怪笑道:“你说呢?”快速一掠,抓向墨眉。

谁知眼前一空,却是刘桑施展青烟纵,往林外快速掠去。

角鬼冷笑道:“找死。”如鬼魅一般贴了过去。

青烟纵乃是凝云公主密传,若是由夏萦尘施出,自然速度极快,但由此时的刘桑用出,却要差上许多。好在自从得到魔丹后,刘桑自身的感知力和反应力短时间内,亦是强了不知多少,感应到身后疾风骤响,竟是想也不想地抱着墨眉一滚。

顶上寒气卷过,角鬼发出“咦”的一声,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够躲开这本该将他的脑袋轰至稀烂的一掌。…,

刘桑搂着墨眉滚下山坡。

荆棘刺破他们的衣服,刮得他们皮肤生痛。

刘桑希望能够变成他杀死敖德、逼退蜘蛛双鬼时的诡异状态,虽然那样子的他,连他自己也有些害怕,但唯有那样子才能从角鬼面前脱身。

只可惜他虽然想要变身,但他真的不是奥特曼。

不管如何逼迫自己,体内的魔丹都跟死寂一般。

暴雨已经转小,眼见着就要停歇,他将墨眉往前一抛,扔在前方的草地上,大声道:“你先走。”

回身一推,恰在这时,角鬼也已贴来,击他后心。

四掌相交,刘桑虽想替墨眉争取逃走的时间,但他的实力毕竟与角鬼相差太多,强大的气劲海一般涌来,他向后抛飞,喉头一甜,差点喷出鲜血。

角鬼却也是暗自惊讶,这小子精气不纯,修习功法的时间显然不久,身法迟钝,亦没有学过多少术法,根本就是还在修习的入门阶段。

但他这不纯的精气,却是异常的浑厚,身法虽然迟钝,感知力却是惊人,竟能在这样的危险中,仅仅凭着本能截住自己缥缈不定的掌法。

角鬼心中惊异,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但这显然不是他所关心的事。

因为不管这小子有何特别之处,他都即将变成死人。

而死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刘桑强忍着剧痛,眼睁睁地看着角鬼满是杀气地往他掠来,他的灵觉极是敏锐,角鬼动作明明如影似幻,他却一丝不漏地掌握到对方运行的轨迹,甚至清楚地知道对方会击出四掌,以四个角度向他攻来。

其中任何一掌都足以将他杀死。

只是他虽然有这样的感知,却是无法做出反应,实力上的差距,让他纵然把握到对方的动作,亦无法跟上对方的速度。

眼看就要死在角鬼掌下,忽然间,他眼前一亮。

仿佛有一颗流星从他身边划过,却又炸出万千光芒,这些光芒是如此绚丽、如此夺目,星河泻地般刺向角鬼。

角鬼脸色微变,向他冲来的乃是数不胜数、锐利而又细小的银针。

这些银针来得太过突然,眼见着便要将他刺成蜂窝。

多年出生入死,杀过不知多少人,同时也被多少人一次次的追杀所培养出来的应变能力,让他在这一瞬间,施展出最为玄奇的功法。

角鬼在刹那间止住冲势,粗壮的身体完全违背常理地由进转退,后退中气劲乱卷,终于击落了所有银针。

刘桑落到墨眉身边,见她拿着那根奇怪木棒,立在那里,娇躯发抖,脸色白皙。

角鬼冷冷地看着墨眉,冷哼一声:“天机棒?”

墨眉的小脸蛋更加的苍白。

这恶人的本事实在太高,她用天机棒施出“银爆”的时机,明明把握得极好,这恶人在那种无可避、无法避的处境下,竟能以那般怪异的身法避了开去。

难怪这天残地缺啖神七鬼明明作恶多端,直惹得天怒人怨,却能够一直活到现在。

雨越来越小,虽然已近黄昏,乌云尽去后的天空却分外的明亮。

角鬼朝少年和女孩缓缓逼近,脸上现出狰狞的冷笑。

刘桑和墨眉心底发凉。

死并不可怕。

但是看这家伙那扭曲的表情,只怕还不会让他们死得太过轻松。

……

第四十二章 翼鬼、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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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传来一声呼啸,又有一个女人振翼而下,这女人不但有翅膀,且嘴巴极尖,显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只妖。

这个世界有妖有狐,妖乃是草木鸟兽所变,但是草木只有一魂一魄,而普通鸟兽亦只有二魂四魄。

魂是命,魄是识,缺魂少魄的鸟兽其智商天然的便低于人类,故成精成妖并不容易,妖的数量远远少于人类。

但是另一方面,正因为草木鸟兽成精成妖极不容易,固这世上出现的每一只妖,都是经过了许多磨难,不像人类中的武者修为有高有低,这世上的每一只妖,基本上都是高手。

尖嘴带翼的女妖发出一声娇笑:“角鬼,这样一个小子和小丫头,怎就拖了你这么久?”

角鬼冷哼一声。

墨眉紧靠着刘桑,脸色更是苍白:“翼鬼?!”

女妖相貌丑陋,声音却是妖冶:“我就是翼鬼。”

刘桑一阵头疼,单是一个角鬼,便已让他们逃无可逃,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一鬼。

这个女妖,显然便是曾从他手中救走蜘蛛双鬼的那个家伙。

两鬼一前一后将他们堵截,让他们本就不妙的处境,直接变成了再无希望的绝境。

翼鬼显然没有认出刘桑,娇笑道:“这小丫头不但是追风侠少禽天河的妹妹,同时也是墨家墨辩一系的天才,还是赶紧将她拿下,去跟无面鬼会合。”双翼一振,挟着疾风扑向二人。

墨眉紧咬着牙,不肯就擒,天机棒一旋,爆出精光,数千支银针星河般飞向翼鬼。

刘桑亦是硬着头皮撞上去,欲趁着翼鬼躲避这些银针时给她一击。

翼鬼笑个不停,振翅而退,旋飞间双翅扑腾,竟将银针荡得乱飞。刘桑手臂与大腿一阵刺痛,被反射的银针扎了几针,痛彻心扉,但他其实也早有所料,竟是继续往上撞,强攻翼鬼。

翼鬼动容……这少年明明本事不济,却这般的勇武?

只可惜,如果只有翼鬼一个,刘桑与墨眉的天机棒配合,或许真有可能与翼鬼缠斗一阵,但是,另一边还有一个角鬼。

角鬼怪笑一声,纵向墨眉,大掌一抓,便要如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墨眉抓起。墨眉栗栗发抖,刘桑更是来不及回头救援。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道雷光从林中斜斜窜出,迅雷不及掩耳,直接撞在了角鬼身上。

只听一声震响,山摇地动,角鬼化作魅影纵起,一下子便纵往远处,消失不见,沿途洒下一路血雨。

翼鬼大惊,双翼急拍,飞在空中,定睛看去。

突然窜出,一剑重创角鬼的,竟是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

墨眉抱着天机棒,看着壮汉,小小的身子颤了一颤,又惊又喜:“爹爹!”

刘桑亦是松了口气,“雷侠”既然已经出现,还有什么可怕的?

“雷侠”禽尤如苍松一般立在那里,手持雷光闪动的重剑,冷冷地抬起头来,看着翼鬼。翼鬼被他盯得发冷,却又眯着眼睛,看着禽尤手中的雷剑。

天机五剑中的雷剑。

墨眉移至禽尤身后,轻轻唤了声“爹”。

禽尤却头也不回,低喝一声:“走。”

女孩颤了一颤,想要说话。刘桑心中一动,掠上前低声道:“我们走。”

竟不顾女孩的挣扎,一把将她抱起,脚下青气一闪,带着她青烟一般纵下山去。…,

翼鬼振着双翼,尖尖的嘴发出的却是甜美的声音:“能够在这里见到名振八洲的雷侠,正是幸会幸会。”

禽尤雷剑斜指:“不想死,就趁早滚。”

翼鬼却娇笑道:“我不想死,却也不想滚。”

禽尤目光一缩。

翼鬼嘲弄地道:“我说幸会,是因为我们本以为禽大侠你早已经死了,不是谁受了令郎的‘雷神普化’,都能够活得下来。”

禽尤脸色一变……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事?

为抢雷剑,他儿子禽天河带人围攻他,最终以九天应元法之“雷神普化”将他重创,这件事他不会说出去,禽天河与他身边的那些人也应该都不会说出去。

但是这女妖却是知道。

“雷神普化原本就是伤人肺腑,一击致命的杀招,尤其是在令郎手中施出,更是霸道,”翼鬼道,“禽大侠虽能活到现在,但估计五脏六腑早已焦化,不过是禽大侠功力浑厚,凭着一口气强撑下来罢了。刚才禽大侠一剑重创角鬼,看似厉害,其实不过是因为禽大侠以命博命,角鬼突然被袭,又未想到偷袭之人如此的不要命,为了杀他,竟是硬挨了他一掌,这才被禽大侠重创。”

翼鬼冷笑道:“但就算如此,角鬼仍能带伤逃遁,可见禽大侠是如何的力不从心。禽大侠原本就已伤重垂死,刚才又被角鬼打了一掌,现在看似威风,其实连站都难以站住,难怪一赶走角鬼,便要你女儿有多远逃多远。”

禽尤重剑一挥,狂风大作,雷光闪动:“你可以试试。”

翼鬼一声娇笑,身子一旋,气劲如风,快速卷向禽尤。

禽尤心中暗叹,他的背上尽是冷汗,身体虽站得笔直,却正如翼鬼所说,连站都无法站稳。

他装作强势,不过是希望能够吓退翼鬼。

然而天残七鬼又岂是这么容易被吓退的?

狂风一般的气劲便要击中禽尤,忽地,一道冰晶凭空而现,击向翼鬼,又化作道道冰刃,快速旋转,连空气都切割出滋滋声。翼鬼动容:“太玄冰晶法?”倒飞而回。

一个女子飘了出来,肌肤胜雪,娥眉似月,凌风而立,宛若仙子。

“夏萦尘?!”翼鬼脸色微变,她虽知禽尤必定已是身受重伤,意欲夺他雷剑。但禽尤虽伤,是否还有一战之力,她其实也不敢肯定,现在再加上一个大半个月前曾与“雷侠”战成平手的凝云城郡主,心中实是没有把握,只得双翼急拍,遁空而去。

见这妖女终于离去,禽尤身子一晃,重剑撑地,喷出一口鲜血。

夏萦尘赶紧掠了过去……

……

第四十三章 你变态啊你?!

刘桑抱着墨眉,往山下没命地纵跃。

他的本事虽然不济,但是自从得到魔丹后,感知力变得越来越敏锐。

“雷侠”禽尤一剑重创角鬼,但雷侠自己分明也挨了角鬼一掌,身受重伤。

禽尤一出场,马上便要墨眉逃走,他要是没有事,为什么要让女儿逃?把女儿留在身边,不是才可以更好的保护她?

禽尤要让墨眉逃走,自然是知道,墨眉要是留在那里,更加危险。

以“雷侠”的声望,要是没有受伤,怎会连保护自己女儿的信心都没有?

正因为想通了这点,所以他马上就带着墨眉逃了出来。

且不说受伤的雷伤是否会是翼鬼的对手,既然角鬼和翼鬼接连出现,留在那里,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鬼”跑出来?

青烟纵不愧是极有名气的纵提之术,他抱着墨眉在一根根树枝间跳跃,很快就逃到了数里开外。

墨眉拼命打着他的胸膛……她也想通了父亲为什么要赶她走。

虽然知道回去很危险,但她又怎能放得下心来?

觉得差不多安全了,刘桑跳到一处山谷,只是还没等他放下墨眉,心急如焚的女孩已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痛得他大叫一声,放开了手。

女孩摔在地上,摇摇晃晃地又想站起,下意识地找个什么东西扶,结果好像抓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由跪在那里,扭头一看。

刘桑低头看着自己腹下,慢慢悠悠地道:“非……礼……啊……”

墨眉呀的一声尖叫,触到火炭般缩回手,满脸通红,扭过身去,背对着刘桑,再也不敢看她。

刘桑却是悄悄地打量她。

女孩的衣裳已被荆棘划破,此时亦是残一块破一块,露出许多不该露的地方,从胁下那破洞看去,还能看到小半截青春诱人的乳儿。

女孩双手夹于腿间,不敢看他:“我、我想……”

刘桑小声道:“你真的想?”

女孩低低地嗯了一声。

刘桑左看右看,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移上前去,小腹微挺:“你既然这么想……只能再摸一次哦。”

女孩大哭:“谁要摸你那个了?你变态啊你?”

刘桑呵呵地道:“原来不是要这个啊,早说嘛。”再说了,明明是你先摸我的,谁变态啊?

女孩低声道:“我想回去找我爹。”

刘桑点头:“原来你想回去给你爹收尸。”

女孩气道:“公子,你、你……”她还从来不知道,这家伙这么恶毒,爹爹还未必有事,他居然就诅咒他。

刘桑却正色道:“你爹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却要我们逃?当然是因为,要么他早已受了重伤,要么是因为他知道,除了翼鬼还有别的敌人在那里。他明知道有危险,为了救你不得不出现,只要你平平安安逃出来,以他的本事,那些鬼未必留得住他,说不定他现在早已平安脱身。”

他叹一口气:“但你现在却又要回去找他,你未必找得到他,却很可能撞上那些鬼,然后他又要再出来救你,你就那么想他死么?”

墨眉怔在那里。

刘桑对雷侠能够活下来其实并不看好,但他当然不可能明着这样说。

看着她湿漉而残破的衣裳,刘桑道:“你这样子会受凉的,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

***

正如刘桑所猜,此时的禽尤,已是变成了尸体。…,

天色已黑,被暴雨洗刷过的天地,分外清新。

夏萦尘立在崖上,背对着雷侠的尸体,看着东方升起的那轮明月。

在她身边,插着厚重而蕴含雷电的重剑。

天地五剑,始皇地宫。

想不到曾祖母传下来的雪剑,与天地五剑中的其它四剑,竟然藏着如此大的秘密,而更让她意外的是,原来表哥金天筹的死,竟也跟这绝大的秘密有关。

受到“雷神普化”重创的雷侠,在硬挨了角鬼那一掌后,其实已是油尽灯枯,但他临死前对她的托付,却让她感到份外的沉重。

绝不能,让那些人进入地宫!

她抓起雷剑,化作青光,往凝云城掠去。

……

***

篝火,熊熊地烧着。

因为是在峡谷内凹的山壁中,周围又有许多高大树木,除非有人进入百米之类,否则难以看到火光。

刘桑光着上身,背对篝火,盘膝坐在地上。

墨眉在火的另一边,裸着窈窕身子,双扰并拢,蜷缩靠壁,却又时不时地瞅向刘桑,生怕他回过头来。

刘桑道:“小眉,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身后什么声音也没有。

刘桑叹气:“像我这么好的人,你都不相信么?”

“公子你,你才不是好人。”

“喂喂,”刘桑叫道,“你公子我,做过什么坏事啦?”

墨眉小声道:“这些日子,你天天逼着我和小珠跑步。”

“那也是为了你们的健康着想啊,你看小猪那么胖,再不运动下,都成大猪了。”

“但是在我们跑步的时候,公子你一直都在偷看我们的胸和屁股。”

“咳……你怎么会知道?”我没那么光明正大啊。

“我在手心里藏了面小镜子,一下子就看到了。”墨眉咬着嘴唇。

刘桑尴尬地挠着头……自己果然没有做坏事的天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对这两个丫头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只不过他上一世死的早,这一世活到现在,虽然也算是“活了九百年”,但前十几年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孩子,中间九百年昏睡不醒,虽然表面上算是有妇之夫,其实从来没有真正的碰过女人,所以对女孩子的身体,自有一种懵懂的渴望。

再加上在侯府中,他也确实没事可做,只能欺负一下这两个小丫头。小珠瘦了一圈后,胸显得特别的大,跑起来抖啊抖,墨眉清秀窈窕,跑起来时扭啊扭,算是一道不错的风景吧。

其实像他这种年纪,又没有尝过男女滋味的男生,都会有些闷骚。

就像这一刻,他其实很想回过头去。

不过暗地里偷看一下也就算了,光明正大的非礼,他还真是没有这样的厚脸皮。

……

第四十四章 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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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眉的声音再次传来:“其实公子还是很好的。”

刘桑呼出口气:“你知道就好。”

“就是有一点儿色。”

“那、那是你的错觉啦。”

“其实我也知道,公子虽然有些色……”

“说了那是你的错觉了。”

“但公子心还是很好的……这个也是我的错觉吗?”

“不不,这个不是你的错觉。”刘桑道,“其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烂好人。”

墨眉道:“但是公子你其实很喜欢欺负人。”

刘桑无奈:“我也就捉弄一下你和小珠,不算喜欢欺负人吧?”

墨眉道:“那只是因为……公子现在只能欺负得到我们。”

刘桑:“……”说的也是。

“我们墨门的人,从小就要在江湖上自食其力,看人是不会错的,”女孩明显掩了嘴巴的笑声在他身后传来,“公子是那种表面很老实,其实坏透了的人,现在别人还看不出你的坏,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没有能力坏。”

你到底是怎么产生这种错误观感的啊?我哪里会是那种人啊?

“但是,现在的公子好像根本就不知道你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墨眉低声道,“这几日小眉也有注意公子,觉得公子似乎矛盾得很。”

刘桑怔了一怔:“为什么这么想?”

墨眉低声道:“公子看似随意而安,但偏偏又很努力,暗自里总是在偷偷用功。但要说公子上进嘛,公子似乎又完全没有自己的目标。这就像别人暗地里鄙视公子,公子明明是知道的,却又总是装作不知道。公子明明是喜欢郡主的,却又没有努力去让她喜欢你。公子你很努力,但是公子你完全是没有目标的努力……”

刘桑整个人都呆在那里,他突然发现,这丫头真的很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他自己。他叹一口气:“小眉,你知道吗,在成为郡附马之前,我只是个连自己家都没有离开过的农民孩子,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提心吊胆地活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卷入兵荒马乱。”

女孩道:“但是现在,公子可以不用再过那样的日子。”

刘桑道:“嗯,所以我是知足的。”

女孩道:“公子你……真的知足吗?”

刘桑坐在那里,眺视着远处的夜空,沉默不语。

夜渐深沉,篝火晃动。就这般过了许久,刘桑叹一口气,跳了起来:“小眉,我们找你爹去。”

女孩讶道:“现在?”

“就是现在,”刘桑道,“已经过了大半夜,那些鬼没有找到我们,以为我们吓破了胆,绝不会想到我们还敢回去。”

“等,等一下。”墨眉赶紧去拿凉在一边,已是半干的衣裳。

刘桑却又道:“小眉……我可以看你吗?”

“啊?”女孩惊慌地道,“现、现在?”

“嗯,现在。”

“为、为什么?”

“我从来没有看过女孩子的身体,”少年挠着头,“就是想看看。”

“公子你……你这是非礼。”

“我这不是在问你吗?我……可以看一下吗?”人家说非礼勿视,我不非礼总可以视了吧?

墨眉静了一静,然后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桑屏着呼吸,慢慢转过身去。

此时的墨眉,正一丝不挂的立在那里,肌肤如玉石般反射着淡淡的月光,窈窕的曲线,小巧的酥乳,腹下光光洁洁,在阴影中轻藏着那小小的神秘。…,

看到刘桑真的转了过来,她脸颊发烫,难为情地侧过身去,几乎是颤着手,为自己穿着袄裤。

她身子微伏,轻轻颤动的小乳和小小樱桃般的尖儿,再加上轻翘的香臀,穿裤时羞怯而可爱的动作,让刘桑睁大眼睛,有一种欢以言喻的感动。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看到女生的身体,虽然以前就有过许多遐想,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这种天然而又不可思议的美丽。对于男人来说,女人的身体本就是天生和最本能的诱惑,而他开始明白了这种诱惑是多么的令人难忘。

穿好袄裤,系好裾裙和青衣,女孩依旧红着脸儿,不敢看他。

其实就算是这个时代,许多女孩亦是不穿袄裤的,就算要穿,也是开了裆的,秦朝以前,只有一些家无劳力,要被迫下田的穷苦女人才穿连裆裤,固又被称作“穷裤”,这种习惯一直遗传了下来,大多数女孩在家中时依旧如此,唯有像夏萦尘这样的习武之人,又或是墨眉这样时常浪迹江湖的女孩才会不同。

而就算是刘桑的上一世,“穷裤”也是一直到了唐朝才真正普及开到,到了礼教出现的宋朝,女子长裳罩底、不穿袄裤的习惯才被彻底杜绝。

墨眉羞羞地道:“好、好看吗?”

“嗯!”刘桑赞叹道,“真的很好看……就是胸有点小。”

“啪!”天机棒飞了过来,砸在他的脑袋上……

……

***

刘桑抱着墨眉,在夜色间往远处山头纵去。

或许是因为被他看过身子的关系,墨眉偎他怀中,动也不敢动,但内心深处,却有一种羞涩而又亲切的感觉。

来到山头,损坏的飞鸢还在那里,雷侠和翼鬼都已不在。

刘桑深吸一口气,缓缓扫视着周围。

墨眉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月光覆下,洒在他本是英俊的脸庞,他的眼睛仿佛射出电光一般,竟是那般的锐利。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墨眉暗自想着,这些日子,公子虽然看似普普通通,但有的时候,突然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给人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也就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吸引了她。

又想着,公子其实有些可惜了,以他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一点就通的领悟力,如果不是从小待在乡野,现在只怕早已出人头地。如果墨辩的几位长老在他小的时候遇到他,必定会不遗余力的把他收作弟子,而他的成就,只怕要远远的胜过我呢。

想着要是那样的话,自己与他也许会从小认识,比现在还要更加亲密,墨眉略有些脸红。

只是她并不知道,以前的刘桑根本没有这些日子他展示出来的惊人记忆力和过人的领悟力,只在有了魔丹后,他才感觉自己不管是记忆力、领悟力、感知力等等,都突然一下子变得厉害起来。

而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他却是弄不明白。

难道魔丹不只是赋予人强大的魔神之力,还有别的什么作用?

……

第四十五章 称霸天下的秘密(第一更)

墨眉悄悄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脸蛋轻轻枕在他的胸膛,感受着那充满力度的心跳。

刘桑却是抱着她,选了一个方向,继续纵跃。

女孩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到哪里,但在内心深处,她却开始信任着他,依赖着他。

就这样过了许久,耳边风声静止,传来刘桑叹息而又无奈的声音:“小眉……不要太难过。”

墨眉蓦地一惊,生出不祥的预感,扭头看去。

这里是一处断崖,前方坐着一个不再动弹的大汉。

脑中传来轰然的巨响,她落在地上,扑到大汉身前,呆呆地看着他,终于发出虽然撕心裂肺,却又沙哑无力的声音:“爹……爹……”

刘桑掠上前去,将女孩轻轻地搂在怀中。

女孩失声哭了出来……

“雷侠”禽尤死了。

虽然回到这里前,刘桑心中便多少有些猜测,但真的看到他的尸体时,还是不由得一阵唏嘘,同时也为墨眉难过。

但是墨眉却不断地擦着她的泪水,明明流个不停,却是在逼着自己坚强。

刘桑查看雷侠的尸体,却他胸膛有一道旧伤,伤口极深,焦黑一般,显然是无法愈合的旧伤。

他低声道:“来到这里前,你爹就已经受了重伤。”

墨眉咬了咬牙,小脸现出无法原谅的愤怒:“是我哥哥下的手。”

刘桑失声道:“什么?”

“九天应元法,”墨眉道,“人法地,地法天!唯有法九霄天雷的九天应元法,才会造成这样的伤,天底下,会九天应元法的只有爹和哥哥两个人。”

刘桑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要抢雷剑,”墨眉低着头,“天地五剑,是打开始皇地宫的钥匙。”

刘桑道:“始皇地宫?”

墨眉道:“公子可知道始皇陵?”

刘桑道:“当然知道,始皇陵在郦山,在始皇帝十三岁时便开始建造,前前后后花了七十多年方才建成。始皇陵虽是始皇帝为自己所建陵墓,但始皇帝有不死之身,实际上是用不到的。直到六百年前,咸阳惊变,始皇帝不知所踪,大秦分崩离析,始皇陵并没有被用上。虽然如此,听说始皇陵内仍然被放入了不知多少的宝贝和十万兵马佣,这几百年来虽然有人想要挖掘,但内中机关重重,从来无人成功。”

墨眉道:“始皇陵虽然工程浩大,但始皇帝其实从来没有把它当作自己墓穴,而只是一个惑人耳目的幌子,在郦山之外,始皇帝又悄悄建了五座地宫,始皇帝一统四海九洲,财富惊人,郦山始皇陵内自然有许多宝贝,但真正的宝贝却是放在这五座地宫里。”

刘桑道:“原来如此。”其实他的上一世,也有类似的传说,说世人所熟知的始皇陵其实是假的,像那样的秦陵,共有一百座之多,其中只有一座是真的,当然是或不是,其实谁也弄不清楚。

墨眉低声道:“虽然这五大地宫里放了许多奇珍异宝,但它们的秘密其实不止于此,皆因对于称霸天下的始皇帝来说,什么样的珠宝都无法被他看在眼中。所以这五大地宫中,真正惊人的并不是那些珍宝,而是始皇帝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的秘密。”

刘桑道:“称霸天下的秘密?”

墨眉道:“据我们墨家内部代代相传,只要占有任何一座始皇地宫,都可以让人称霸天下。这样的传说虽然很玄,但是公子想必也是知道,我们墨家绝不会以讹传讹,若非真有其事,历代矩子绝不会将这种事口口相传。”…,

又道:“事实上,始皇地宫的建成,与我们墨家有莫大关系,便连用来打开地宫的天地五剑,亦是我墨家所铸,只是其中缘由连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在当年神州崩裂、大秦瓦解之前,始皇帝便已意识到有大事发生,建了这五大地宫,而那一任的墨家矩子亦参与其事。”

刘桑道:“这应该是你们墨家代代守护的秘密吧?为什么要告诉我?”

墨眉抓着他,面现愤怒与恐惧:“公子,你、你一定要帮我,我绝不能让我哥哥进入地宫,犯下大错。”

刘桑道:“你是说……”

墨眉道:“和洲境内,便有一座始皇地宫,而天地五剑中的雷剑和雪剑,分采禹贡九州中青、徐二州之精铁所铸,神州本有九州,崩溃后,其它七州各成一洲,唯有青、徐二州连在一起,是为和洲。雷、雪二剑必有一剑能够打开和洲的这座地宫,而雪剑现在在哥哥手中,雷剑也很可能被天残七鬼抢了去。要是被他们打开了地宫,那、那八洲的百姓就遭殃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

刘桑道:“和洲的这一座地宫在哪里?”

墨眉道:“在……”

刘桑道:“青鸾山?”

墨眉错愕:“公子如何会知道?”

刘桑心想:“难怪那个时候,天残七鬼要杀了金天筹,利用控尸术让金天筹进入后山禁地。这件事只怕比小墨现在所透露的还要严重,单靠我一个人,很难做得了什么,一定要让娘子知道才行。”

想要带着墨眉回凝云城去,远处却有十来只英招飞来,刘桑正自一惊,心里想着难道自己算错,天残七鬼真的会一直守在这里?方自要逃,却又发现来的凝云城的一名副将和一些士兵。

副将讶道:“郡附马如何会在这里?郡主担心附马有危险,正让人四处找你。”

刘桑道:“你们又怎会在这?”

副将道:“郡主回到城中,说禽大侠的尸体在这,让我们将他运回城中,小心安葬。”

刘桑一个错愕……莫非娘子也到过这里?

他与墨眉对望一眼,带着女孩急急往凝云城赶去,将雷侠的尸体交由这几名将士处置。墨家向来提倡“薄葬”,先秦时与儒家并称两大显学时,对儒家的“守孝”和各种礼仪亦是嗤之以鼻,亲人死后随土安葬都是常事,墨眉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

……

第四十六章 心之猖狂如龙(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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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赶回凝云城,天色已亮。

来到城中,见到城守,问起夏萦尘何在。

城守道:“昨晚夜半,郡主匆匆回来,说有要事要赶往正易门,作了一些安排后,便乘了一只英招走了。”

墨眉怔了一怔,忽问:“郡主可带着雷剑?”

城守道:“郡主确实带着禽大侠所用雷剑,并让人前去收葬禽大侠尸骨。”

刘桑与墨眉对望一眼,看来夏萦尘昨晚也到了山中,禽尤必是在死前,将雷剑交给了她,让她阻止禽天河和天残七鬼进入地宫,所以她才会连夜赶往青鸾山。

两人往侯府走去,刘桑低声道:“青鸾山藏有始皇地宫之事,难道有很多人知道?”

墨眉摇头:“按理说,只有我们墨门的有限几人才知道此事。”

刘桑道:“但是天残七鬼肯定是知道的,他们昨晚抓你,就是想让你带他们进地宫。”

墨眉一阵忧虑……她实是猜不出天残七鬼怎会知道这些秘密。

刘桑问:“难道是你哥哥跟天残七鬼有勾结?”

“这是不可能的?”墨眉黯然,“哥哥和他所带的那些人,同样都是来自墨门,绝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别人。”

刘桑看了她一眼……那什么“追风侠少”带着墨家的一伙人想要进入地宫,而身为墨侠的禽尤和身为墨辩的墨眉,却不顾一切的要阻止他们,那个时候,雷侠来凝云城挑战夏萦尘,想必就是为了知道她有没有保护雪剑的能力。

看来墨门也已经分裂成了几派。

“你去找小珠,让她帮我们准备些干粮和吃的,我去要只英招,”刘桑毅然道,“我们一起去青鸾山。”

不管是追风侠少和他所带的那些人,还是天残七鬼,都不好对付,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况且夏萦尘不懂机关术,万一真的要进入地宫,还是需要小眉的帮助。

刘桑往驯养英招的兽园跑着。

一边跑一边想着,自己赶到青鸾山去,真的能够帮得上娘子吗?

昨晚若不是雷侠突然出现,他只怕便已死在角鬼和翼鬼手中,墨眉也要被他抓去,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帮得了别人。

不由得顿在那里。

要想帮得上忙,显然只有让自己进入令蜘蛛双鬼落荒而逃、从天捕和五大名捕包围中从容脱身的那种诡异状态。

第一次进入那种状态,是在被敖德踩在脚下,听到他口中对娘子的各种污辱,内心中的愤怒让自己莫名的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但第二次时,其实并没有人踩在他的头上,仅仅只是回忆着当时的愤怒,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变成了那个样子。

如此看来,只要把握得好,自己也是能够进入那种状态的。

但到底应该怎么做?昨晚被角鬼追杀时,他可是一次次的想要“变身”,却没有一次成功,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在想要“变身”的时候进入那种奇怪状态,而不想要的时候就不要?

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又不想让墨眉等他久,他只好继续往兽园跑去。

英招驯养不易,但一旦驯服后便极通人性,再加上它有翅膀,自然比所谓的千里马还要珍贵。

前方的屋子里,几名兵士正在聊着昨晚的事,刘桑停在了外头,凭着那越来越敏锐的感知力,听着他们的说话。…,

其中一人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连雷侠都死在了城外。”他们身份卑微,自然不会知道太多消息。

另一名喝着热茶,道:“好像是有人闯到府里盗取财宝,被郡主撞上,打了一场。雷侠却是在外头遇到了天残七鬼,郡主赶到时,好像就已经死了。”

惊讶的声音传来:“就是那什么天残地缺啖神七鬼?听说这七鬼作恶多端,最近在和洲到底生事,死在他们手中的人越来越多,想不到连雷侠都被他们杀了。”

又问:“郡主还让人四处捕寻郡附马,他跑哪去了?”

另一人低笑道:“昨晚盗贼强闯侯府,他只怕是吓得躲在哪个地方尿裤子去了。”

屋内传来一阵轰笑。又一人道:“郡主金枝玉枝,又是和洲出了名的美女,想不到竟会被这样一个没用的臭小子娶了去,真是好花插在了牛粪上,我们怎就没有这般的好运?”

“小声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郡附马,被人听到不好。”

“谁会就这样说给他听啊?至于别人,背后看笑话的多了去了,”那人低笑道,“不过他虽然娶了郡主,但听我在府里做丫鬟的表妹说,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住在一起,依我看,那小子只怕到现在都还是处男。”

低沉却又暧昧的轰笑声再次响起。

刘桑立在外头,双手紧紧地握着,自从有了魔丹后,他的五观六感越来越敏锐,许多原本不想听,不愿听的话,却都变得想不听都不成,而这些人却还以为不管怎么在他背后笑他,他都不会知道。

他想要像往常一样默默离开,然而墨眉昨晚的话却回想在他的心头。

——“公子看似随意而安,但偏偏又很努力,暗自里总是在偷偷用功。但要说公子上进嘛,公子似乎又完全没有自己的目标。这就像别人暗地里鄙视公子,公子明明是知道的,却又总是装作不知道。公子明明是喜欢郡主的,却又没有努力去让她喜欢你。”

小眉,你是对的。

我是一个知足的人,但是有的时候……也会不甘心。

被压抑许久的愤怒,慢慢地从心底释放出来,脑海中闪过一句话,紧接着就是轰然一震,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了开来。

那是九百年前,那个叫噩普萨将他抓到云梦泽湖底,在他即将身死时,在他脑海中出现过的话。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他负着手,缓缓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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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身之狞恶如虎

(第三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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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那几名兵士正围在一起谈天。

忽地,周围无由的一冷,就好像明明身处夏天,却又转眼之间到了冬季,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们静了下来。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刘桑。

这一瞬间,他们突然觉得异样的寒冷,从身到心,都冷得发颤。

他们看着少年,这个虽然成了郡附马,却从未被他们放在心上的少年,那冷淡的表情、不祥的气息,莫名的让他们生出不安和惧意,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老兵强自露出笑容:“附马爷,您到这里……有什么要事么?”

少年缓缓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这些士兵全都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少年的心中生出鄙夷,如果他们不止是在背后嘲笑他,当着他的面亦不给他面子,他反而会更加看得起他们。然而现实中却多的是这样子的人,不管暗地里有多少冷言冷语,但就因为他现在的地位高于他们,于是在他出现的时候,他们依旧要低下脑袋,陪着笑容,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他淡淡地道:“我要一只英招。”

老兵不安地道:“郡附马可有侯爷又或是郡主、城守大人的手令?”

少年冷冷地盯着他,白凤国的精锐士兵,都会被传授一些基本的武学,这名老兵在这些兵士中亦算是高手。然而此时此刻,少年身上散出的阴冷气息,竟是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老兵牵强地道:“阿木,快去给附马牵只英招来。”

唤作阿木的士兵小声道:“但是……”

老兵气急坏败:“快去。”

阿木赶紧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牵着英招跑了过来。

刘桑慢慢踱出,却又定在那里,头也不回:“不要、再让我听到你们在背后说我。”

那忽如其来的杀意,冰冷至极的寒气,让这些士兵手心冒汗,身体发僵,说不出话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刘桑已乘着英招,飞出了兽园。

过了许久,他们才终于缓过气来,直有一种做梦般的感觉。

……

***

刘桑乘着英招飞出凝云城。

墨眉坐在他的身后,轻轻地搂着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上安静得很。

从凝云城到青鸾山,颇有一些距离,自然不可能说到就到。当日傍晚,他们落在一处荒郊,停下来歇息。

吃了些干粮,墨眉靠树而坐,想起爹爹死去,独自心伤。

刘桑却是立在远处,静静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残阳。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白天,当他踏入屋子,强要英招时,他内心中的愤怒已被释放,如果那几个士兵拒绝他的话,他真的会将他们全都杀死。

竟然会因为别人在背后的那么几句话而想要杀人,这实在是不怎么像他。

还是说自己的本性原本就是这个样子?

不可否认的是,当自己以那强大而阴冷的气势压得那些人不敢动弹时,心里确实有一种爽到极点的感觉。

就跟一掌击碎敖德的脑袋时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想着许多不愉快的事情,释放着心中的愤怒。

虽然这种事,让他自己也多少有些不安和害怕,但既然要去青鸾山,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和小眉。…,

阴冷……愤怒……黑暗……疯狂……

阴风阵阵,黑气涌动。

魔丹变得异常的活跃,整个人都有一种想要呼啸而起,毁天灭地的感觉,他的嘴角溢着冷笑,手臂绷起了青筋……

忽地,身后幽香扑来,一个娇小而柔软的躯体紧紧地抱住了他。

被激发出的负面情绪快速消散,刘桑没有回头:“小眉?”

女孩怯怯的声音传来:“公子你、你刚才……让人……好害怕……”

刘桑轻咳一声,回过身来,安慰地搂住她来,心中忖道:“还好她抱住了我,再那样进行下去,只怕我又会变成那个样子。前两次‘变身’,第一次差点让娘子也陪着敢司山四寇一起死,第二次,如果不是蜘蛛鬼先把那个村子毁了,只怕我也会做出同样残忍的事。”

又想道:“而且两次‘变身’后,我可都是胁骨折断,肺腑受伤,魔神之力虽然强大,但现在的我根本就禁受不起,就算能够一下子变得厉害起来,接下来自己也会受伤,如果不是万不得己,还是不要用的好。”

夕阳渐落,残光流移。墨眉抬着头来,不安地看着刘桑,刚才,刘桑虽然只是背对着她,立在这里动也不动,却又有一种隔绝于天地,妖魔一般的感觉,让她整个身子都在发冷。

然而现在看去,公子却又分明只是公子。

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

在她疑惑之际,刘桑已开始对她怪笑:“小眉,你是不是真的很想……”

墨眉惊道:“很、很想什么?”

“很想摸我抱我,”刘桑嘿笑,“昨天你就突然摸我这种地方,现在又趁我站在这里发呆的时候,扑过来抱我……嘿嘿,难道你也对男人的身体有兴趣?”

墨眉呀的一声尖叫,将他放下,转过身想要逃走,却又跌坐在地。

刘桑在她身后轻伏身子,怪笑道:“要不,就像昨天你让我看一样,我也让你看看?”

女孩背对着他,羞羞软软:“谁、谁想看啦?”

刘桑在她脖子上吐着气,弄得她痒痒的:“你就看一看吧。”

女孩缩着身子:“为、为什么?”

“从来没有女人想要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刘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眉,你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这种事真的很可怜的。”

听着他这极幽怨极委屈,却又分明藏着坏笑的声音,墨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下意识地咬了咬嘴眉:“公子你骗人。”

“我哪里骗人了?”

“公子你说,从来没有女人看过你没穿衣服的样子,这明明就是在骗人。”

“这怎么是骗人了?”刘桑道,“就算我是有妇之夫,但我娘子也没看过啊,我要是骗了你,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但是在你小的时候,你娘肯定是看过的。”墨眉瞅他。

刘桑……呆。

把自己的娘给忘掉了。

第四十八章 求包养,会暖床?(加更)

求包养,会码字!

^_^

*****

他赶紧干咳一声,道:“其实,在我刚出生的时候……”

“你要是骗我说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娘就难产死掉什么的,”女孩瞪他,“真的会天打雷劈的。”

刘桑呵呵地挠着头……确实,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他跟他这一世的娘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但那个女人毕竟养了他十几年,这样子说她,真的会遭报应的。

“唉,”他叹一口气,“本来就是因为你一直跑来摸我抱我,我才好心要让你看,结果变成我的错了,真是好人没好报。”

墨眉很想拿天机棒揍他……他居然说他是好人?

若单单只是骑马,从凝云城到青鸾山,需要几天的路程。

但乘着可以在天空飞的英招,自然要快得多。刘桑昼夜兼程,连续赶路,实在累了困了,就调戏一下墨眉,振奋起精神,只是就算这样,也花了两天时间才到达青鸾山下。

刘桑道:“地宫的入口应当是在正易门的禁地里,想进去的话,要过正易门这一关,只怕并不容易。”

墨眉低声道:“公子,说起来,你也算是跟正易门有亲有故……”

“没用的,”刘桑摇头,“正易门上上下下,就没有几个看我顺眼的,更何况你也说过,始皇地宫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这样子上去,他们不把我赶下来就已经算是很客气了,绝不可能让我进入他们的禁地。”

沉思一阵,道:“恐怕只有晚上趁着天黑,从空中飞过去……”

“不行,”墨眉道,“既然是禁地,自然会连空中一同守住,正易门倚山而建,高处只怕都建有连弩,而英招虽然会飞,其实无法飞得太高,一旦发现我们,连弩齐发,我们就死定了。”

她出身于墨家,而墨家自古以来便擅长守城之道,自然知道刘桑的方法并不可取。

刘桑叹一口气……说的也是,要是骑一只英招便能从空中进入后山禁地,天残七鬼也就没必要杀死金天筹,利用金天筹的尸体帮他们探查禁地了。

更何况青鸾山四面俱有高峰,虽然他没有登上去过,但金天氏会利用这四座高峰布防,乃是可想而知的事。

刘桑道:“那该怎么做才好?”

墨眉高举天机棒,也不知她做了什么,天机棒开始发出一道道光晕。

刘桑问:“你这是做什么?”

墨眉道:“我哥哥他身边的那些人都是出自墨门,必有办法靠着机关术进入青鸾山禁地。我墨家的机关术又称木甲之术,稍为复杂些的木甲机关都会用到磁木,天机棒可以感应到磁木的磁力。”

过了一会儿,忽道:“在那个方向七里之外,有我们墨家的木甲机关。”朝一个方向指去。

刘桑道:“我们过去看看。”带着墨眉往那个方向潜去。

方自潜出二里,两人忽地停住。

前方是一片竹林,竹林间放着一个木制的箱子。

这样的地方,怎会有一个这么大的箱子?

两人对望一眼,一同走了过去。

箱子里居然装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身上就穿着一件桃红肚兜,长得粉嫩可爱,正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刘桑。

在她前方还挂着一块布,布上写着六个字。

——“求包养,会暖床!”

刘桑张口结舌……这是什么情况?…,

在这样的荒效野外,出现这样一种让人无语的画面,感觉不是有趣而是怪异。更奇怪的是,这可爱的小女孩还冲着刘桑不停地眨眼睛,仿佛在暗示他“我可以帮你暖床哟”。

刘桑牵着墨眉慢慢绕过这泪水汪汪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

墨眉低声道:“这小妹妹……”

刘桑道:“这么奇怪的东西,千万不要去碰她。”

墨眉从小在江湖上行走,自然也知道那小女孩太过古怪,还是不要去管她的好,免得惹出麻烦。

他们小心地往前行去,伏在一处长满密草的山坡上,终于看到了他们要找的机关飞船。

这座机关飞船,显然就是曾飞入凝云城的那座,此时,有二三十名戴着面具的人正将它的翼舷拆下,进行改装。

刘桑小声地问:“他们在做什么?”

墨眉低声回答:“我知道了,他们是想用这座飞船潜入青鸾山禁地。原来的飞船速度虽快,但是飞得不高,现在他们想把它改装,让它可飞得高于云端。这样的话,趁着月色,谁也无法发现他们。”

刘桑问:“你哥哥在不在这里?”

墨眉仔细看了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人悄悄退下,墨眉小声道:“公子,我有办法了。”

刘桑问:“什么办法?”

墨眉道:“利用他们的机关飞船,一起进入青鸾山的办法……我们先离开这里。”

刘桑牵着她,悄悄离开。两人到了数里之外,前方却又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

此时天色已暗,那女子穿着亵衣,肌肤赛雪,曲线窈窕,跪在湖边,颇为诱人。

她面前的草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上面放着一只死鸟,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鸟”。

刘桑:“……”

墨眉:“……”

前方左靠湖,右靠崖,他们绕不过去。

两人只能继续往前走,从这娇躯半露的美艳女子面前经过时,墨眉心中实在太过好奇,小声问:“这鸟和你有什么关系?”

美艳女子掩袖泣道:“它是我的丈夫。”

墨眉僵了一下,又问:“那它是怎么死的?”

美艳女子抬头看着刘桑,楚楚可怜:“笨死的。”

墨眉还想再问,刘桑却已拉着她走了。

来到一片树木间,墨眉将天机棒扭了几下,天机棒开始变化,竟变成了一个带刀带锯的奇怪工具。

她用这工具去砍树枝,竟是刀过枝断。刘桑暗自惊讶,就算不考虑这天机棒的各种用途,单是它所内藏的锋刃,便已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

他自然不知道,天机棒与名剑“天规”,乃是墨家代代相传的两大奇物,其中天机棒藏于墨辩一系,内藏诸多变化,又可发出数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暗器,天规剑则为历代矩子所佩,配合墨家著名的“墨守剑法”,墨守成规,为天下最强的防守之剑。

墨眉削了许多薄片、细枝,又以奇妙的手法将它们编织、组合。

刘桑趴在地上,看着她扭来扭去的身子,问:“小眉,你在做什么?”

墨眉道:“风筝。”

……

第四十九章 暗墨

刘桑错愕:“风筝?”

墨眉道:“可以帮我们飞过青鸾山外围,进入禁地的风筝。”

刘桑讶道:“你的风筝,难道可以比英招飞得更高?”

墨眉道:“本来是不行的,因为没有线的风筝,是没有办法保持平衡的,除非有人在地上牵线,但是线的长度是有限的。当然也可以让牵线的人坐在英招上,但那和骑着英招飞进去有什么区别?”

刘桑道:“那你的办法是?”

墨眉道:“就用那机关飞船做我们的牵线人,用墨核做风筝的线。”

刘桑道:“墨核又是什么?”

墨眉道:“墨核是我们墨家木甲机关术最大的秘密,也是所有木甲机关的动力,它是用特殊的手法制成,拥有能够吸引或是排斥磁木的磁场。每一个机关的关节和重要部分都是由磁木制成,而墨核则利用它的磁场牵引磁木,发动机关。”

怕他听不懂,又解释道:“如果用人体来比喻的话,磁木是人的筋骨和关节,墨核就是源源不断地提供动力的心脏,公子,你明白了么?”

女孩钻到风筝底下,只露出半截身子。看着她那被裙子勾勒着、摇来摇去的可爱臀部,刘桑喃喃地道:“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还是觉得很好看……哦不,很厉害。”

墨眉继续道:“我刚才已经用天机棒测出了那架飞船里面的墨核的磁场,每个墨核因为组合不同,磁场的强弱和方向也都是不一样的,一般情况下无法通用。利用它的磁场,我们就可以让那架飞船带着我们一起进入青鸾山。”

刘桑继续看着她摇来摇去的翘臀,很想伸出双手把它扶住。

他喃喃地道:“原来如彼……”

……

月色无光,天地昏暗。

刘桑与墨眉藏在一处山岭。

此时已是下半夜,但那艘机关飞船显然还没有起飞。

莫非他们根本就不打算在今晚进入青鸾山?

刘桑问:“你哥哥跟他所带的那些人,为什么要进始皇地宫?”

墨眉道:“公子可知道,其实我们墨家并不只有侠、辩两系,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第三系,称作暗墨?”

刘桑道:“暗墨和墨侠、墨辩有什么不同?”

墨眉道:“我们墨家的主旨一向都是非攻、兼爱,以侠义为重,然而,不管墨家的列祖列宗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现实中的各种悲剧。先秦时,墨与儒为当时的两大显学,只是墨家的理念虽为天下皆知,且人人赞同,但一旦施行起来,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

刘桑叹气……墨家的理念实在太过理想化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要让每个人都放弃自己的野心,兼爱平生,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

墨眉道:“而战国后期,墨家矩子与一百多名弟子的集体赴难,更是让墨家遭遇到前所未有的重挫。在那之后的墨家,不再执着于建立一个人人生而平等、一体兼爱的世界,只是以个人力量行侠仗义,又或是研究各种有利于民生的巧技,也就是墨侠、墨辩。然而,放弃了‘天下’这一理念的墨家后学,与其说是回归现实,不如说是小打小闹。仗剑锄奸的行为救得了十人百人,救不了千人万人,而没有强大势力的推广,墨家研究出来的机关与辩学,也只不过是让人新鲜一时的奇技淫巧。放弃天下理念,脚踏实地的墨家不但没有变得强大,反而从显学变成了末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天下非攻、兼爱平生”作为治国理念明显不切实际,但要是没有这不切实际的强大理念,墨家和农家、名家等只精于一术一技的其它各家有什么区别?自然也就无法跟“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并称为两大显学。

刘桑道:“其实也没有关系,你们墨家现在不就是唯一的显学么?”

“嗯,”墨眉振奋起来,却又很快就变得沮丧,“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过是因为始皇帝焚书坑儒、罢黜百家,而我们墨家因为有功于秦,勉强存留下来罢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们墨家之所以在后来能够成为唯一的显学,不过是因为始皇帝帮我们把山上所有的老虎都灭了,我们成了那只唯一能够蹦达的猴子。”

刘桑使劲点头……你们墨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

在他上一世里,秦始皇虽然也玩焚书坑儒,但“焚书”的时间不够长,很多经典还是被人私藏了下来,“坑儒”坑的主要还是方士、术师,对于真正的儒者只是禁止讲学。但在这一世,秦始皇用了三百年时间来持续他的政策,该焚的书全都焚了,除墨家之外的其它各家也彻底禁绝,在他持政后期,绝大多数人连书都不曾摸过。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大秦崩溃之后,仍然保存着系统性理论以及掌握着天文地理、术数筹算等各种知识的墨家,作为“唯一能够蹦达的猴子”,受到了世人的敬仰和尊重,连那些王公贵族,也纷纷聘请墨者为师为傅。

只不过,墨家的理念终究太过渺茫,到了现在,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式微。

刘桑问:“那这‘暗墨’又是怎么回事?”

墨眉道:“暗墨是在两三百年前才开始出现的墨家分支,墨门的理想延续了上千年,历代以来,不知多少人为此而牺牲,但却从来没有成功过,使得一部人对墨家以往的学说产生了怀疑。始皇帝的杀戮攻伐虽然不合墨家理念,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始皇帝一统四海九州之后,天下再无战事。而始皇帝一走,大秦分崩离析,天下再复战国末期峰火连天、民不聊生的局面。于是,一些墨者开始认为,要想做到墨家祖师爷所说的‘天下非攻、兼爱平生’,只有像始皇帝一样令天下一家,再无敌我之分。所有人都成了一国,自然攻无可攻,所有人都变成了一家,自然兼爱平生。”

她低声道:“这些人慢慢地脱离了侠、辩两系,想要以非常的手段,来完成墨门非攻与兼爱的理念,为了那最终的目的,他们不惜挑起战火,采用行刺与暗杀等卑劣手段,这些人就是‘暗墨’,与墨家的其它人一样,他们依旧相信,非攻与兼爱的世界才是最完美的世界,但跟那些从不背离侠、义二字的墨者不同,他们认为,只要是为了那最终的目标,就算是违背侠义,也在所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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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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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道:“所以,他们进入始皇地宫,就是为了征服天下,好推行他们非攻与兼爱的理念。”

墨眉低着头:“嗯……这,是不是很奇怪?”

刘桑道:“我觉得这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墨眉惊讶地抬起头来,在夜色中看着他:“这怎么会不奇怪?为了天下非攻,所以要发动战争,为了兼爱平生,所以先血流成河,这……这怎么会不奇怪?”

刘桑挠头看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只有大一统的天下,才能让战事减少,百姓安生,而你们墨家的理想虽好,但没有一个强大的政权,根本就不可能推行下去,而一个可以推动墨家理想的强大政权,绝不是空谈侠义可以得来的,他们只是用最符合现实的手段,来达成他们的理想……”

“这是不对的。”墨眉双手紧握,脚尖掂起,抬头瞪着刘桑,直有如雌虎一般。

刘桑汗了一下,这丫头有时候看着柔柔弱弱,但她心中却有着强烈的信念和坚持,就像宁愿饿死也不接受他人施舍一般,前一下子还好好的,现在突然就发起威来。他双手虚按:“冷静,冷静,你可以不接受我的观点,但你得捍卫我说活的权利……这个叫人权。”

人权?女孩瞅了他一眼,咬了咬牙,放下脚尖,低头脑袋:“公子,你说的其实很有道理,但是就跟我哥一样,犯了一个很重要的错误。”

刘桑问:“什么错误?”

墨眉道:“时势。”

刘桑怔了一怔:“时势?”忽然有些明白这女孩的意思。

墨眉道:“小眉并非分不清理想与现实的人,先秦以前的墨者,过分讲究侠义,不但无助于现实,反而因拘泥于‘义’字,而经常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如果现在还是天下大乱的局面,哥哥和那些人为了大义而行,小眉绝不会怪他们。但是现在不同了,自大秦崩溃之后,长达两三百年的时间里,战火连连,百姓民不聊生,但是在经历长时间的战乱之后,从上到下,人心思定,没有人再愿意回到那种满地尸骨、血流成海的可怕局面。”

女孩取一竹枝,在地上画着:“而在地势上,先秦时九州连成一片,各国名义上又尽归于周,那个时候,不管地利还是天时,都有天下一统的条件,战国时的攻伐,不过是贵族之间,为彼此的野心而战,老百姓却是早已厌倦了这样的战争,固秦初得天下时,那些贵族心怀怨怒,但老百姓本身却是接受的,只不过是后来秦皇暴虐,秦法又太严太苛,许多百姓无法生活,才接二连三的暴动,又为始皇帝镇压,但这跟天下是分是合,其实是没有关系的。”

刘桑点头。

墨眉又道:“但是现在不同了,先秦时的九州现在已变成了互不相连的八洲,从地理上已不再具有大一统的条件,绝冀洲虽然依旧动乱不止,但像豫洲、和洲、楚洲等都已是基本太平,而东雍与中兖更是大乱方定,明君在位。国与国之间虽然依旧会有争斗,但战国末期又或是秦灭初期的可怕局面,至少两三百年内不会再出现。但是哥哥他们要做的,却是在这种天下大体太平的形势下,逆天心人意而为。他们若是失败,徒然给天下带来祸乱,而要成功,则必须要以残酷手段进行各种镇压和血洗,因为人心根本就不向着他们,就算他们真的成了事,得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像大秦一般人心失散,众皆敢怒不敢言的天下。”…,

墨眉看着他:“始皇帝乃千年万年才出一位之人杰,但就算如此,在他在位之时,亦是暗潮汹涌,他一失踪,大秦立时灰飞烟灭,哥哥他们没有始皇帝的大才,却想在他们用血腥手段取得的天下,去推行非攻和兼爱,公子,你真的觉得他们做得到吗?如果做不到,那他们所做的这些,除了满足他们个人的虚荣和野心,究竟还有什么别的意义?”

刘桑震惊的看着小眉,他本以为是这丫头太过理想化,所以无法接受那种以不侠义的手段取得天下、推行墨家理念的作法,但是现在,他终于知道,这女孩年纪虽小,其实却比谁都看得通透,从一开始就看出了“暗墨”那些人所作的事,存在着无可调和的悖论,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难怪那个时候,连角鬼都要说这丫头是墨门墨辩一系最出色的天才少女。

墨眉总结道:“在民不聊生的时局里,站出来一统天下,推行仁政,那是英雄。但在一个明明相对太平,各自安定的形势下,为了所谓的信念而弄得天下大乱,那就不是理想……”

她认认真真地看着刘桑:“而是残忍。”

刘桑朝她慢慢探去,吻她脸颊。

女孩没有想到自己说了半天,得到的却是这样子的反应,吓得一下子往后跳:“你、你做什么?”

刘桑道:“我想亲你啊。”

“你、你刚才到底有没有在听人说话?”

“就是因为听了,所以才想亲你啊,”刘桑赞赏地看着她,“小眉,你刚才那认真和激动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墨眉的脸一下子就红得通透……

或许是因为刚才说了那么多,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反应,黑暗中,墨眉愤愤地坐在那里削着什么,再也不理刘桑。

刘桑却是一直逗她,对这女孩了解越多,便越觉得她能干,尤其是她分析时局的那番话,更让刘桑体会到她那深刻的见解和不动摇的主见。

算算时间,再这样等下去,过一个时辰就要天亮了。

难道那些人今晚根本不打算进入青鸾山?

正自想着,天机棒忽地发出轻轻的嗡嗡声。

墨眉道:“飞船起飞了。”

刘桑搓着有些发困的眼睛:“原来他们是要选在黎明前、所有人都最困最乏的这一刻。”

墨眉在黑暗中扭过头去,没有看他,手却向他伸来:“给。”

这是什么?刘桑摸到她的小手,小手很快就缩了回去,一个薄薄的东西落在他的手中。

墨眉低声道:“我是没有什么关系,但公子你要是被正易门人的看到,总是不好。你把这面具戴在脸上,让他们认不出来。”

这丫头还真是细心。

面具是用柳树削成,薄得跟纸一样,戴在脸上,竟是异常贴合,看来她原本就是按着自己的脸形削的。刘桑再一次为她的心灵手巧而赞叹。

……

第五十一章 禁地风云:乱局!

风筝从山头飞起,带着他们飞上了天。

天机棒被插在了风筝的顶端,他们在夜空中滑翔,并越飞越高。

刘桑感觉这风筝有点像是他上一世只在电影里才会见到的滑翔装置。

虽然没有线,但被飞船里的墨核与天机棒之间的磁力拖曳着,两人同心协力,控制着风筝的速度。

飞船上,“追风侠少”禽天河、“阴阳锤”赵崇天与他们所带的那些“暗墨”,看着飞船从极高之处飞过青鸾山的外围山峰,但是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远处,有人悄悄缀着他们。

正易门后山,是一大片的石林,有许多突起的高大山峰。

经过改良后的机关飞船悄无声息地落在石林之间。

禽天河低叱一声:“走。”

疾风连响,他们往目的地快速掠去。

刘桑与墨眉所乘的风筝,在他们身后远处,有若回旋的秋叶,慢慢地落了下来。他们从风筝下爬出,刘桑扶起墨眉:“你准备怎么做?”

墨眉低声道:“哥哥手中有雪剑,郡主手中有雷剑,现在还不知道哪支剑才是打开这一处地宫的钥匙。如果钥匙是雷剑,哥哥他们就只好想办法再去抢夺,但如果是雪剑……”

刘桑问:“怎么样?”

墨眉坚毅地道:“据我所知,每一座地宫底部都有一个特殊装置,必要时可以毁掉整个地宫。我要跟在他们身后,进去将地宫毁掉。”

“非毁不可?”

“嗯,”墨眉道,“除了这一座地宫,其它地宫都还不为人所知。这一座地宫的位置已是透露,连天残七鬼都知道,如果不毁掉的话,不知道会惹出多少祸端。”

刘桑讶异地道:“你好像就不怕我也贪图里面的宝藏,阻止你毁掉它?”

墨眉道:“我也没说不让公子你在里头拿东西啊,如果只是一些值钱的东西,流到外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始皇地宫里有一些东西,是绝对不可以拿出来的。哥哥他们要找的,就是那些东西。”

刘桑兴奋地跳着脚,原来我也可以从里面拿东西啊,里面的每一件可都是秦始皇收藏的奇珍,随便盗出一件,他都发了。

墨眉瞅他一眼,担心地道:“公子……”

“你放心,”刘桑举着手,“你让我拿什么我才会拿什么,那些什么不能拿出来的东西,我动也不会去动。”

墨眉正要再说,忽地,前方传来土石崩裂的声音。两人快速地对望一眼,那些暗墨只想悄悄发掘地宫,如果不是出现意外,绝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刘桑搂着墨眉,沿着这些怪石,以青烟纵向远处快速潜去。

藏在暗中,他们发现,包括禽天河在内的所有暗墨,都已被人包围。

天色已开始微微的亮,一缕朝霞溢出天际。

将这些暗墨围在一起的,竟是夏萦尘和朱老夫人、金天楼、“元气归留”金天煨烬,“天灵夺算”金天昏乱等正易门的一批高手,其中竟然还有玄捕门天捕将岸、二豹三虎。

看着这些人守株待兔般等在这里,禽天河心中剧震,不明白自己哪里出错。然而在看到夏萦尘所持的雷剑时,心中立时恍然,知道必是父亲禽尤将雷剑交给了夏萦尘,并让她前来阻止他们进入始皇地宫。

霞光洒下,雾气稀薄,天空现出一圈圈七彩的光晕。

天捕将岸踏步而出,鹰目在这些戴着面具的潜入者身上扫过,忽道:“这不是小沩山的‘生杀’吕山吕大侠、仙都山的‘仙都祈天’鹿祈天鹿前辈、小玉笱的秀乐公子、大酉门的华妙姑娘?”…,

被他点出姓名的几人,虽然戴着面具,却显然都变得不安。

而金天楼、金天煨烬、金天昏乱、二豹三虎等亦是心中震动,将岸只是随口点出四人,便无一不是有名之辈,尤其是“生杀”吕山,更是名动八洲的大侠,想不到竟会趁夜潜入他们金天氏的禁地。

“生杀”吕山摘下木制面具,道:“早知‘天捕’在此,也就懒得戴这东西了。”

天捕目光如鹰,他的鹰目过眼不忘,这四人就算戴着面具也别想瞒得住他。而那些他不曾认出的潜入者,以前显然是不曾见过面,又或是纵然见过,亦没有得到他“鹰目”的注意,但不管这样,这些人竟能与吕山、鹿祈天、秀乐、华妙合谋,只怕亦无一不是赫赫有名。

朱老夫人铁拄敲地,喝道:“此地乃我正易门禁地,尔等究竟为何要擅闯此山?”

禽天河与吕山对望一眼,将他们围住的有四五十人,其中又有朱老夫人、天捕这等好手,他们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但既然中了敌人埋伏,想要进入地宫自然已不可能。

天捕将岸阴冷地道:“将他们擒下再说。”

众人正要动手,异变突起,旁边一座巨大怪石突然倒下。朱老夫人、将岸等大吃一惊,被迫与二豹三虎、一众好手散开。

禽天河等暗墨没有想到会有这等意外,大喜,往缺口逃去。

二豹三虎中,“三环虎”辛冠反应极快,身子一卷,化作一道金环破空而去,金环耀目,光寒万千。对方中却有一人掷出双锤,如两条蛟龙反击而来,金环与双锤相撞,发出轰然一声震响。

“三环虎”辛环动容:“‘阴阳锤’赵崇天?”

断峰砸在地上,石走沙飞,一众暗墨往远处遁去。金天楼、金天煨烬、金天昏乱、二豹三虎率一众正易门高手疾追,暗墨连战连退。

将岸身子一闪,落在夏萦尘身边:“这些人个个本事非凡,如吕山、鹿祈天、赵崇天等无一不是江湖有声望的豪侠,雷侠死前,难道未曾告诉郡主他们究竟为何要入禁地?”

夏萦尘叹道:“禽大侠当时已油尽灯枯,只说后山禁地有一地宫,绝不可让人将其打开,否则必会天下大乱。至于其中原因,他却是已来不及说。”

朱老夫人冷然道:“既是雷侠所说,当非谎言,我们追。”

将岸道:“刚才乃是有人藏在暗中协助他们,需要小心。”

三人闪电般纵身而去。

……

第五十二章 禁地风云:三大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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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天河、吕山、鹿祈天、秀乐、华妙等且战且退,但是围捕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且俱是强手。

眼看他们就要再次被围,其中一人怒吼一声:“你们先走。”

身形突然涨大,化作巨人,手中现出一只金环大刀,刀光乱闪,连杀数人。凡金刀所过之处,峰裂石断,连空气都被激荡出一道道无形的涡流。

“夸父劈日法?”朱老夫人动容,“此人莫非是‘金刀夸父’甘枣公?”

“必定是他无疑。”将岸定睛看去。

甘枣公越战越勇,身子也越来越大,一时间,金天楼、二豹三虎、正易门一众好手尽被挡下。

将岸道:“甘枣公的‘夸父劈日法’一旦用出,力尽方竭,乃是损耗自身精血强行破敌的霸道之术,这里只怕唯有老夫人才能破他。”

朱老夫人怒哼一声,这些人擅闯正易门禁地,竟还如此猖狂。眼见甘枣公将众人挡下,她突然将身一纵,纵身之际,从发到面尽变漆黑,纵到天空,铁拄一指,烈焰如纫一般卷向甘枣公。

甘枣公刀走石飞,飞起的石块被火海一触,立化飞灰。

甘枣公心中一凛,知道这是与“夸父劈日法”并称传古大师三大绝学的“女魃惔焚法”。

夸父逐日,黄渭皆涸。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夸父逐日法、女魃惔焚法、应龙霸江法,乃五百年前传古大师所创三大奇功,取大荒时期三大神话人物为名,想不到其中两大奇功,竟会在这里相拼。

甘枣公金刀一闪,一轮旭日骤然升起,与冲来的火海快速一撞,只见金光乱闪,炎气狂卷,周围数座石峰尽皆崩裂。

朱老夫人的铁杖破火海而下,甘枣公的金刀裂旭日而上。

杖与刀骤然一触,轰然作响,光与炎一波波地向外扩散。

甘枣公虽强阻众敌,力挡朱老夫人,却毕竟是势单力薄。旁边金天煨烬、金天昏乱趁隙强攻,甘枣公为挡朱老夫人铁杖,全身功力尽在刀上,已是无法应变,两道气劲分左右轰在他的身上,他浑身剧震,气力一泄,金刀骤然崩裂。

朱老夫人铁杖破空而下,闪电般点在甘枣公眉间。

甘枣公巨大躯体轰然倒下,将大地震出更多的尘土。

另一边,夏萦尘、将岸已是对甘枣公看也不看一眼,齐齐掠向前方。

追到前方崖下,一众暗墨聚在一起,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崖壁光滑,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浩然天地,正易为骨”。

此为青鸾山正易崖,正易门便是以此八字而得名。

一众正易门高手见这些人辛辛苦苦潜到禁地,聚于此地,更觉诧异。

两队人马再次杀在一起,夏萦尘娇叱一声,手持雷剑,风一般旋向禽天河,要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宝剑。

地底却爆出一团劲气,天空又有黑影疾掠而下。

夏萦尘心中一惊,天空中的黑影劲风压顶,地底窜出的劲气锐利逼人,显然是两位绝不弱于她的高手,早已藏在这里,找准时机偷袭于她。

周围虽有不少自己人,但这两个偷袭者掌握的时机实在太好,此时此刻,竟是谁也帮不上她的忙。她只能一咬皓齿,雷剑下压,一团寒冰快速旋转,以极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下盖去,旋转之中,一道道刃光将空气切割出惊人火花。…,

下方的偷袭者大吃一惊,如此奇招,他简直闻所未闻,不得不身子一窜,又窜回地底。

夏萦尘以当年“紫凤”秘传的太玄冰晶法之“千刃昙花”击退下方敌人,但是上方的袭击者却已抓出十道疾风,要将她撕成碎片。

上方的偷袭者乃是天残七鬼中的翼鬼。

翼鬼乃是妖怪,长有翅膀,藏于空中,蓦然偷袭。

她深知夏萦尘本事不弱,故一出手便是其独门杀招“十指杀”。

夏萦尘以“千刃昙花”逼退下方敌人,此时此刻,无论如何也无法挡住翼鬼的“十指杀”。

但她却纤腰一扭,以奇妙的姿势将娇躯后翻。

翼鬼现出妖身,“十指杀”从她雪胸上方急促划过,几乎要将夏萦尘开胸破肚。

但却差了那么一点。

就是差了这么一点,夏萦尘已细腰巧翻云,快速地退出半丈。

等翼鬼要再追杀时,已有两名正易门高手从侧面接应夏萦尘,阻住了女妖的攻势。

从地底钻出一人,苍老而又矮小。

夏萦尘呼出一口气:“怨鬼?”

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中最是神出鬼没、阴戾无常的怨鬼!

怨鬼与翼鬼一同看着夏萦尘,亦是惊讶,他们一人一妖,配合默契,意图突然击杀夏萦尘,抢走她手中雷剑。他们本以为夏萦尘纵然被誉为和洲年青一辈中最杰出的人物,但身为郡主,很少出入江湖,经险不够,必定会死在这里。

然而夏萦尘竟然在如此的险境中一招逼退怨鬼,躲开翼鬼,那奇特的绝招和闪电般的身法,显示了她不可思议的应变能力和无可挑剔的基本功。

另一边,金天楼也看到了怨鬼,领一批强手,愤怒地朝怨鬼掠来。

比起阻止吕山、鹿祈天、秀乐、华妙等人,他现在更想做的就是杀了这个害死他儿子的仇人。

只是,还没等他杀到,三道人影从暗处袭来,先是万千丝线互相交织,两名正易门高手躲避不及,竟被绞成无数碎肉,又有白色的怪异长发卷来,瞬间绞死一人,贯穿另一人的心口。

金天楼赶紧停住,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三个人,这三人,一个是衣衫褴褛的丑怪老者,一个是矮矮胖胖的古怪侏儒。

第三人却是一个老太婆,白发长及一丈,忽地一甩,又变回三尺披在身后,发丝依旧滴着鲜血。

直等她收回白发,那被贯穿心口、绞了脖子的两个人才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金天楼怒道:“蜘蛛鬼,白发鬼?”

丑怪老者桀桀地道:“我是蜘鬼。”

矮胖侏儒嘤嘤地道:“我是蛛鬼。”

老太婆嘿嘿冷笑:“你看到老身的白发,也该知道老身是什么鬼。”

……

第五十三章 禁地风云:无尽富贵!

这边,金天楼、夏萦尘与蜘蛛鬼、怨鬼、翼鬼、白发鬼对恃,另一边,金天煨烬与金天昏乱等正易门高手正与吕山、鹿祈天、秀乐、华妙、赵崇天等人激战,正易门一方虽然人多,但暗墨一方随便一人,在江湖上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两边杀得难分难解。

突然间,崖上纵下一人,一声大喝,这大喝声浑厚有力,直若天雷入耳,震得人人头皮发麻。众人立知来了高手,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人,立时散开,不自不觉间腾出一个空间。

那人有若天神降临,身高马大,手中一根巨大狼牙棒,环视一圈,嘿然怪笑。

另一边,“天捕”将岸脸色微变:“霸王鬼?!”

金天楼、夏萦尘、二豹三捕等尽皆心惊……连天残七鬼之首,手中沾有不知多少豪侠性命的霸王鬼都已到了?

刚才还打成一片,现在,全场突然安静下来。

这些潜入者无一不是真正的高手,又有天残七鬼相助,正易门与天捕一方自然不敢轻敌。而禽天河、吕山、赵崇天等暗墨,平日里俱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侠,此时戴着面具,也是不想被人认出,他们平常以侠义自居,对无恶不作的天残七鬼自然是极度鄙夷和反感,此刻也不知道这些恶鬼因何而来。

吕山等挡在那里,禽天河悄然后退,忽地一剑,不为人知地将雪剑刺入山壁中一处小小细孔。

朱老夫人拄着铁杖,缓缓上前,急咳两声:“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名动楚洲,曾七天七夜追杀青蜂十三寇,除恶务尽的‘生杀’吕大侠,在仙都山弘扬善法、开创仙都派的鹿老先生,有善必行、有恶必诛的‘阴阳锤’赵大侠,小玉笱最年青有为的秀乐公子,大酉山大酉巫师最得意的女弟子华妙侄女,居然会与无恶不作的天残七鬼同流合污,你们说说,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生杀”吕山面无表情:“我们与这七鬼绝非一伙,闯入贵门禁地,实非得己,还请老夫人与金天门主见谅,希望贵门能够暂时放过我等,日后我等必亲自登门赔罪。”

朱老夫人眯起眼睛,“生杀”吕山、“仙都祈天”鹿祈天、“阴阳锤”赵崇天等莫不侠名在外,她实也很难相信这些人会跟天残七鬼勾搭,眼见吕山这般低声下气,也不由得有些犹豫,想着莫非这些人真有什么苦衷?

翼鬼却娇笑道:“什么大侠豪侠,有为青年,说到底不过就是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你们要到别人的禁地偷宝藏,却又想要别人‘见谅’,朱老夫人,你可不要被人卖了,都还要帮人数钱。”她尖嘴猴面,声音却是动人,这不协调的声音和长相合在一起,感觉极是怪异。

金天楼、金天煨烬、金天昏乱等对望一眼,朱老夫人皱眉:“宝藏?”

翼鬼指着夏萦尘娇笑道:“原来郡主没有把她所知道的事都说出来么?青鸾山下藏着的,可是当年始皇帝所建的五座地宫之一,内里的宝物随便取出一样,都可以让人享尽一世也花不完的荣华富贵,要不是这样,你以为这些大侠怎会蒙头蒙脸,作这种不要脸的鼠辈行径?”

吕山、鹿祈天老成稳重,不为翼鬼所激,秀乐公子却是怒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这般贪财?我们只是……”

吕山喝道:“秀贤侄,莫要多说。”…,

秀乐公子赶紧闭嘴。

朱老夫人、将岸、金天楼、二豹三虎、金天煨烬、金天昏乱等却是尽皆动容……始皇帝所建的地宫,花不尽的宝藏?

看着他们的表情,翼鬼娇笑道:“原来郡主真的没有说出实情,这就奇怪了,我亲耳听到雷侠死前将始皇地宫藏于青鸾山的事告诉了她,为何她却不说。”

夏萦尘脸色微变……原来当时翼鬼并未真的逃走,而是躲在了暗处?

怨鬼阴阴地道:“这还用说?始皇帝留下的宝藏,连这些自命不凡的大侠都受不了诱惑,郡主难道就不想要?”

翼鬼笑道:“原来如此,能够打开这座地宫的不是雷剑就是雪剑,雪剑原本就是她的,雷剑现在也在她手中。她只要瞒住这个重要信息,只让正易门助她杀死所有潜入者,到时她手中既有雷剑又有雪剑,再独自潜入禁地,这一整座地宫,岂非都是她的?”

怨鬼冷笑道:“所以古人总说见利忘义、人心险恶,为了一个利字,什么亲朋好友,外婆舅舅,全都可以利用和出卖。”

虽然知道这二鬼一唱一和,不过是在挑拨离间,朱老夫人、金天楼等却仍是忍不住看向夏萦尘,心生疑惑。青鸾山禁地里藏着的居然是始皇地宫,如此重要的消息她居然瞒了下来,实是让人无法不去怀疑她的用心。

夏萦尘却轻轻淡淡地立在那里,也不解释。

众人看在眼中,更是怀疑她的私心被翼鬼和怨鬼说破,不敢辩解。

就在这时,大地忽地颤了一颤,正易崖崖壁现出一道道蝌蚪文般的奇怪刻痕,再从中间剖开,缓缓分了开来。

所有人立时屏住呼吸……

……

远处,刘桑与墨眉一同伏在一座石峰上头。

对峙的那几方每一个都是高手,他们若是靠得太近,必定会被人发现,所以只好先躲在这里。

由于隔得太远,也无法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只知道刚才大家还战成一团,现在却全都停了下来,好像在说些什么。

紧接着,正易崖的崖壁突然分开,那“浩然天地,正易为骨”八字被一分为二,如此大的山崖竟然分开,显然不是人力可以做到,而是某个大型机关正被触发。

墨眉黯然道:“雪剑是打开这座地宫的钥匙。”

刘桑低低地“嗯”了一声,雷剑还在夏萦尘手中,地宫便已打开,打开它的自然是禽天河抢去的那支雪剑。

墨眉实不希望始皇地宫真的被人打开,自然不免黯然。

刘桑却觉得这样倒更好些,若是雪剑无用,那能够打开地宫的自然便是雷剑,那样的话,娘子将再次成为暗墨和天残七鬼的目标,而正易门的那些人,只怕也会窥视雷剑。

他与墨眉继续看着那缓缓分开的正易崖……

(下一章在明早发!)

第五十四章 始皇地宫:仙药?

此时此刻,墨眉的哥哥,“追风侠少”禽天河亦是松了口气。

虽然是二分之一的机会,机率不小,但如果雪剑不能打开地宫,在这种处境下要想抢到雷剑,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在他将雪剑插入崖中时,他便已知道对头。

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整个正易崖与雪剑产生共鸣,雪剑不停地颤动,崖内的水气被不断吸入雪剑,又化作寒冰释放而出,在这水与冰的转化之中,崖壁变得极是寒冷,而内头传来神秘的轰鸣声,然后,整个山崖便分离开来。

吕山、鹿祈天等暗墨亦是大喜过望。

禽天河低声道:“下去。”手持雪剑,带头跳入显露出来的地宫。

一众暗墨纷纷跳下。

朱老夫人脸色微变。

翼鬼娇笑道:“我们也下去。”双翼一振,带头飞下。

霸王鬼、白发鬼、蜘鬼、蛛鬼紧随其后。

怨鬼却冲着朱老夫人等咧嘴一笑:“你们可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进入地宫不可?”

朱老夫人冷冷地道:“难道不是为了那些宝藏?”

怨鬼怪笑道:“吕山那些人虽然假仁假义,却也未必将什么荣华富贵看在眼中,再说了,若只是想要花不完的钱财,我们几个到处抢掠,也不知抢了多少金银珠宝,虽然不及这地宫里的万分之一,但也同样是花不完,你说我们何苦为了这些身外物拼死拼活?”

金天楼冷然道:“你们到底是因何而来?”

怨鬼低声道:“自然是为了地宫里的……不死药!”

朱老夫人、金天楼、将岸、二豹三虎及所有正易门高手尽皆动容。

始皇帝的不死药?

当年,始皇帝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三百多年,便是因为他服食不死药后,有了不死不灭之金身,当年他以残忍及暴虐手段征服九州四海,不知多少高手为了杀他倾尽全力,连龙族也一次次的派出杀手,然而,拥有不死之身的始皇帝却连皮毛也不曾掉落。

返老还童的不死药!

肉身成圣的不死药!

怨鬼低笑道:“当年始皇帝其实是炼成了两颗不死丹药,他自己服下一颗,却将另一颗深藏起来,皆因他不希望再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长生不老,不死不坏。始皇帝一统六国时还只是普通人,征服四海时便已成了天下第一高手,拥有那样子的不坏之身,又有数不尽的时间修炼,换作是谁都能变成第一高手。吕山、鹿祈天都已上了岁数,将声名看得比什么都重,哪里会为了什么宝藏做这种下三滥的事?能让他们动心的,自然只有这不死仙药。”

将岸冷冷地道:“为什么要将它告诉我们?”

怨鬼怪笑道:“他们是伪君子,我却是真小人,这种东西自然是谁有本事谁拿,不管是宝藏也好,不死药也好,你们要是想要,那就凭着本事来抢,我在底下等你们。”身子一翻,纵入地宫。

金天楼低声道:“娘?!”

朱老夫人冷然道:“此处乃我后山禁地,绝不能让始皇地宫落在外人手中。”又看向将岸:“总捕头……”

天捕将岸淡淡地道:“既已至此,自然要为正易门助一臂之力。”

朱老夫人口中应道:“多谢,多谢。”心中却已暗自后悔,早知道自家后山藏着始皇地宫,实不该将玄捕门的人召来,于是暗暗动念,想着事后无论如何都要将天捕和二豹三虎除去,此处本就是自家禁地,只要除掉所有外人,自然可以慢慢发掘。…,

她低喝一声:“走。”与将岸一同,领着众人纷纷纵下,每个人都争先恐后,生怕慢别人一步。

唯有夏萦尘轻叹一声,直等所有人都进去后,才缓步上前,沉默良久,像是惋惜,像是哀绝,然后才慢慢飘了下去。

……

刘桑与墨眉伏在峰头,墨眉惊道:“他们全进去了?”

刘桑道:“看来是这样。”

墨眉道:“始皇地宫里机关重重,若不是懂木甲机关之术,在里面很难活着出来。”

刘桑一惊,赶紧搂着墨眉掠下石峰。来到地宫入口,往下看去,深达二十多丈,天残七鬼、朱老夫人、将岸、二豹三虎等全是高手,自然是有把握才敢往下跳,刘桑却是心底发虚,知道这实在太高,自己要是跳下去,非摔死不可。

墨眉道:“我们下去。”

刘桑道:“太高了。”他的青烟纵还没修到这种程度。

墨眉道:“我有办法。”立在他的面前,无由的又红了一下脸,扭过头去:“你、你抱紧我。”

刘桑道:“这样吗?”将她整个人像小鸟一般抱在怀中,其实这样抱着能有什么用,他也搞不明白,不过她都让我抱了我还不抱?

墨眉道:“你、你把我的手放开啊。”

刘桑将她双手放开,从她胁下穿过,搂住她的腰来。那柔软纤细的腰身,紧贴胸膛的微乳,让刘桑有着奇妙的感觉。

墨眉的脸蛋也是一阵阵的发烫:“我、我们跳下去。”

“哦。”刘桑抱着她往下跳,跳下去后才想着该死,我怎么真就跳了?

两人往下直摔,风呼呼地在他们耳边刮过。刘桑直想着要完蛋了,墨眉却高举天机棒,只听“哗”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棒中窜出,在空中打了开来。

刘桑抱紧墨眉,抬头看去,发现打开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降落伞,降落伞被风兜着,让他们在空中飘荡。

下方却传来沉喝声:“你们是什么人?”

刘桑赶紧往底下看去,见地面竟窜出四个人来,这四人显然都是正易门高手,刘桑在青鸾山上曾见过他们。当然现在他戴着薄薄的面具,这些人没有将岸“鹰目”过眼不忘的本事,一时认不出他来。

他与墨眉在这里飘荡,这四人在底下守株待兔,刘桑暗叫糟糕糟糕。

墨眉却将天机棒一转,有什么东西从天机棒的中间处快速击出,“叮”的一声,钉在了远处的壁顶。紧接着降落伞一收,两个人不是往下掉,却是吊钢丝一般,拽着他们往另一方飞去。

……

第五十五章 始皇地宫:九迷!

从天机棒中飞出的,乃是一条细得几不可见,却又坚韧异常的丝线。

刘桑感觉自己就像电影里的蜘蛛侠,一下子就甩开了脚下的四人,落在远处。

那四人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这一手,赶紧纵身而来。

刘桑搂着墨眉拼命地往前奔,奔跑中,墨眉一扭天机棒,那细细的丝线又收回棒中。

但是他们很快就被围上,皆因他们前后左右都有正易门的人,显然,朱老夫人为了防备还有别人闯入,仗着她带的人多,留了十来人在这里守着。

要是被这些人抓住,他真的是有口难辩。

墨眉叫道:“公子,闭上眼睛。”

刘桑赶紧闭上眼睛,眼前方自一黑,紧接着便听到“刷”的一声。

墨眉高举天机棒,发出耀目的强光,这强光实在太亮,那些人淬不及防,被这强光刺入眼睛,不但眼睛刺痛,整个脑袋也在这刹那间变成空白,无法反应过来。

墨眉叫道:“公子,我们走。”

刘桑抱起她,施展青烟纵,几个纵跃,便将这些人全都甩开,跃入一条通往下方的宽敞入口。

周围虽然幽幽暗暗,但每隔一段距离,便镶着一颗夜明珠,并非全无光线。

墨眉牵着刘桑在这一条条暗道中走着,周围的岔路实在太多,让刘桑看得头疼。墨眉却似乎想也不想,直接往前走着。

刘桑讶道:“你不是说这地宫里机关重重么?为什么你走得这么放心?”

墨眉道:“这地宫是我墨家先人所设计,虽然机关重重,但第一层却只是纯粹的迷宫,并不会有真正致命的机关。我墨家的主旨一向是‘非攻’,这迷宫吸收了阴阳家的阴阳五行和儒家的易理,极其难闯,足以让许多人知难而退。而另一方面,若是连这不伤人的迷宫都闯不过,就算到了下一层,也不过是送死罢了。”

墨眉又道:“按我们墨家分法,迷宫亦有九种,称作‘九迷’,现在还不能肯定它用的是哪一种,只有先四处走走,在这些岔道和死路中找出规律,才好进行判断。”

原来如此!刘桑道:“小眉,你的天机棒实在是太神奇了,难道是你自己设计的?”

墨眉轻声笑道:“自然不是,天机棒初成于大秦时期,又经过历代墨者不断设计和完善,其中用到的天蚕丝、玄天勾、烛龙骨等等,莫不是世间罕见的材料。天机棒与唯有矩子才可佩带的天规剑,乃是我墨门中的两大奇物。”

刘桑点头……这样就对了。

墨眉虽然厉害,但这天机棒实在是太过神奇,它一眼看去,既不太粗,也不太长,却藏了如此多的功能。就像刚才打开的降落伞,能够拉住他们两个人的身体,张开时自然不小,但明明张开时看上去很大,却可以如此轻易地收入棒中,可想而知它到底有多薄,不但极薄,而且极韧。

还有从棒中飞出的那根细丝,长达数丈,明明就在眼前,他竟然无法看到,只怕是比蛛细还细,如此细的丝,却吊住了两个人,显然不是普通丝线,应该就是小眉所说的“天蚕丝”。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降落伞也好,天蚕丝也好,可发可收,其巧妙之处,几近天工,而天机棒的用途,显然还不止于此,如果只靠小眉一个人,哪怕是设计得出,也不可能找到这些材料。…,

刘桑笑道:“难怪你这么小,又这么好看,却敢独自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只是靠着这根天机棒,已没有多少人欺负得到你。”

墨眉脸儿一红,却又低下头来,黯然道:“其实我原本并不是一个人的,我们墨辩从小学习各种知识,要经过重重考核才可行走江湖,但因为墨辩专攻天文地理、机关辩术,而这些东西随随便便就可耗尽一个人的一生,自然没有时间习武。为了保证每一个行走江湖的墨辩的安全,按照传统,都会配上一个墨侠,这样,一文一武,彼此搭档。”

刘桑讶道:“那你的搭档呢?”

墨眉一脸难过,沉默不语。

刘桑轻叹一声:“你哥哥?”

墨眉低低地“嗯”了一声:“暗墨一系,从来不被墨家正统承认,哥哥原本也只是一位墨侠,直到有一天,他让我跟他走,我才知道他竟然加入了暗墨。他无法劝动我,我也无法劝动他,于是他就离开了。”

刘桑挠了挠她的发髻,算是安慰一下。这丫头外柔而内刚,极有主见,若是她哥哥也跟她一般,两人想法不同,分开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两人又走了一段,刘桑忽将女孩拉住。

墨眉紧张地道:“怎、怎么了?”

刘桑道:“这条路我们走过了,前边右转是条死路,不右转再往前走,三丈之后只能往左转,也是死路。”

墨眉惊讶地道:“公子,这迷宫如此错踪复杂,到处看上去都是一样,你怎么会记得到?”

刘桑笑道:“怎可能会有‘都是一样’的东西?很多东西就算再怎么相似,也会有许多细小差别,多观察一下就是。”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力怎会变得这么好。

他拍了拍墨眉:“打起精神来。”刚才都是墨眉带着他走,两人虽然走了许多条死路,但没有一条走重,显然是女孩一直都在记着这些岔路。现在突然走到重路上,自然是因为她想起哥哥背叛墨门的事,心中难过,有些心不在焉。

墨眉拉着他往回退去,观察了下其它岔路,终于确定确实是自己走重了路,不由得看着刘桑,钦佩地道:“公子,以你的记忆力和观察力,若是从小待在墨家,只怕这天机棒现在是在你手中了。”在墨门,天规剑只有矩子才可佩带,而历任矩子都是墨侠,天机棒则一向是交给墨辩年青一辈中最出色的人才,对每一个年轻墨辩来说,持有天机棒,便意谓着墨家矩子和几位长老的肯定,乃是莫大的荣耀。

迷宫之中岔道无数,若是只靠瞎闯,只怕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就算不走重路,岔道太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出口。但墨眉走了许多条死路后,便已渐渐在心中勾画出整个迷宫的大致情形和方位,带着刘桑,往出口行去。

由于岔路实在太多,两人摸索的时候,自然不用太担心会遇到别人,但出口只有一条,此时自然不免小心翼翼。

……

第五十六章 始皇地宫:官人我要?

两人紧张地走了一段,前方转角处忽地现出一人。

在一颗夜明珠下,慵懒地躺着一个美丽的少女,娇躯半露,玉体横呈,身上就穿着一件精美的兜肚,浑圆的臀部上放着一件几近透明的薄纱。她侧身躺在那里,仿佛在春风满地的效外散着心儿,左手轻轻撑着脑袋,右手随意地放在腿间,有意无意的轻触着花蕊。

刘桑与墨眉都有些发怔,本以为进入这里,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危险的人,想不到看到的却是这般暧昧和香艳的情形。

夜明珠流萤般的光芒洒在这美丽少女的肌肤上,散着神秘而惑人的光泽,这本是一副醉人的画面,但在冰冷与昏暗的地底通道中,却因这奇怪的不协调感,让人觉得怪异和阴森。

旁边虽有别的岔路,但唯有他们前面这一条才能通往下层。

刘桑护着小眉,一边看着这奇怪的美丽少女,一边小心地从她面前走过。

经过少女面前时,少女蜷着浮凸有致的身子,娇羞地从身后取出一块手绢,对着刘桑缓缓张开。

手绢上绣的是一对鸳鸯,上面还有四个篆字:

——“官人,我要!”

刘桑觉得身子发僵,背上有种凉溲溲的感觉。

他拉着墨眉就往前跑。

在他身后传来美丽少女吃吃的笑声。

两人在这时幽时暗的迷宫中跑着。

他们跑得虽快,其实脚步很轻,但是这很轻的脚步声传荡而去,又被反弹回来,发出沉闷的回响,再加上女孩那扑扑的心跳,让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到了妖怪的肚子里。

墨眉不安地道:“公子……我们好像被盯上了。”

刘桑问:“怎么说?”

女孩道:“刚才那姐姐手绢上的四个字……”

刘桑逗她:“哪四个字?”

女孩道:“官人我要……公子你坏死了。”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刘桑道:“你是说这四个字,和我们昨夜在外头看到的那‘求包养’、‘卖身葬鸟’一样,笔划纤细,字体幽洁,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墨眉道:“原来公子你也注意到了。”

刘桑道:“不管是不是被盯上,总之,我们离她远点更好。”

墨眉道:“嗯。”

两人七拐八弯,终于来到了出口,紧接着便震惊地看着眼前满地的血水。

地上倒着十几具尸体,血肉横飞,显然是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其中五人戴着木制面具,乃是那些暗墨,其他则全是正易门的人。

墨眉喃喃地道:“没有道理,这是没有道理的。”

刘桑道:“什么没有道理?”

墨眉道:“这个迷宫这么复杂,哥哥他们终究是出自墨门,内中有好几个人精通机关木甲、筹算术数,能够很快到达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正易门并不以筹算见长,他们并不比我早进入迷宫多久,怎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迷宫出口?”

刘桑这才知道她在诧异什么,皆因正易门的人实在是没有理由比她更早找到出口。他踏前几步,发现其中一名暗墨身上伤口结冰,应当是死在娘子的太玄冰晶法之下。

墨眉将这死者面具摘下,看着他的脸庞,黯然道:“原来是阳梁洲良善土的八素长老,八素长老创良善土,行侠仗义,在阳梁德高望重,却原来也早已加入了暗墨,最终却是死在这里。看他伤口,应当是连杀三人之后,还未来得及回气,就被郡主三剑毙命。”…,

刘桑看着一脸难过的她:“小眉,万一……”

“公子不用担心,”墨眉抬起头来,毅然道,“就算哥哥死在郡主剑下,我也绝不会责怪郡主。哥哥他们既已加入暗墨,自然早已做好了纵然粉身碎骨、身败名裂也要完成理想的觉悟,他们纵死无悔,而我也会尽我的全力阻止他们,哪怕是要我亲手杀了哥哥,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刘桑轻叹一声……真的能够做到吗?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带着墨眉,小心地往下方掠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地上的那些尸体,却开始动了起来,它们的血肉快速崩裂,一根根白骨从中钻出……

***

出了迷宫,一条阶梯蜿蜒向下,耳边传来隆隆的齿轮转动声。

来到下一层,放眼看去,大大小小的木制方块时高时低,不断组合,快速移动,又有许多流星锤和锯轮来来回回,地面上染着碎肉和鲜血,显然是有人未能躲过机关,被流星锤敲成肉酱,被锯轮切成碎块。

墨眉手持天机棒,天机棒发出道道光晕,光晕的摇曳和变化,让墨眉渐渐弄清这些机关内头墨核和磁木的位置。

刘桑将她背在背上,在她的指点下,往前一步一步地走动、跳跃。他不得不承认,换了朱老夫人、将岸、夏萦尘等人,还能通过他们远胜于他的功力和纵提之术,从这一道道机关中穿过,而水平明显不够的他,要是没有墨眉的帮助,只怕一下子就会变成内酱。

四面八方忽有十几道锯轮切来,他惊出一身冷汗。

墨眉却让他不要躲。

果然,在锯轮即将把他们切碎的时候,脚下的方块蓦地往下沉去。

锯轮从他们头顶切过,呼呼的风声让人心悸,紧接着就有更多的利矢躲出。

他要是把持不住,为了躲避锯轮跳了起来,此刻要应对的只怕是更大更多的凶险。

地宫极大,到处都是危险,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哪个位置。刘桑心中担心夏萦尘安危,但在这个时候,却也无法为她去做些什么。他只能在墨眉的指点下,一点一点地往下闯,好在以墨眉对墨家机关术的深刻了解,再加上她手中天机棒的各种神奇应用,两个时辰下来,看着有惊,其实无险。

最后,他们站在了一个方块上,方块不停地往下沉。周围漆黑一片,也不知沉了多久,眼前才骤然一亮,他们来到一个空旷的大殿,周围挂着许多大约布条,此外还堆积着许多宝箱。

……

第五十七章 始皇地宫:人之路!

刘桑正自提心吊胆,虽然在墨眉的指导下,这一路其实并无危险,但路上那一个个机关,仅仅只是看着,就已是让他头皮发麻。

墨眉却道:“公子放心,这一间乃是墨思殿,是让人停下来思考,想一想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往下闯的地方,本身并无危险。”

刘桑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墨眉道:“墨家机关术的存在,是为了阻止而不是为了杀戮,自然会给人留下余地。更何况像这样的地宫,虽然凶险重重,但它终究还是要让人进入的,如果是要让谁都无法进入,那直接把地宫里的一切宝藏埋到地底深处,让谁也无法挖出,岂不更好?又何必费这么大的人力和心血制作机关?”

刘桑心想,这话倒是没错。

他将墨眉从背上放下,牵着她四处走了走,又打开其中一个宝箱,内中珠光闪动,他虽然不怎么识货,但也知道,这里的珠宝随便拿出一件,都可以让普通人家一世都花不完,而对整个始皇地宫来说,这些珠宝只怕还是最不值钱的。

他疑惑地问:“好像没有看到其他人。”

墨眉道:“他们走的必定不是这条路。”

刘桑道:“难道还有很多条路?”

“这么大的地宫,路自然也并非只有一条,否则,若是有敌方机关师将其堵死,岂不是再也无法出来?”墨眉道,“而路一般有三种,按我们墨家的习惯,分作天、地、人。其中天之路,乃是机关师所用,像这样的地宫,在建造之时,必定会有总图,对于其他机关师来说,只要拿到这张图纸,内中一切构造尽览无遗,但这张总设计图绝不会流传在外,而地宫的设计师就算不死,也绝不会将内中情形透露出去。在这样的地宫中,通常会藏着一条只有那设计师才知道的秘道,本是为了在建造过程中方便于机关师的维护和修理,除了那总设计师,哪怕是再出色的机关师都难以找到和打开,这条路就被称作天之路。”

刘桑道:“设计这地宫的是你们墨家的人……”

“没用的,”墨眉叹道,“为始皇帝设计和制造地宫的人,不管是机关师还是工匠,从来没有人能活得下来,更何况对于每一个机关师来说,可以有机会造出这样一座穷尽毕生所学的地宫,死而无怨。”

“就算你有天机棒,也找不出这条天之路?”

墨眉摇头:“找不出的,除非到达最深处,一般来说,那唯一的一张总设计图会和地宫里所藏的最最宝贵的东西放在一起,有了那张总设计图,才能找到天之路。”

刘桑苦笑:“既然连‘最最宝贵的东西’都找着了,那还要那张图纸做什么?”

墨眉咬了咬牙:“但我们要找的就是那张图纸,因为要毁掉整个地宫,就只有先找到那张设计图。”

刘桑道:“那人之路呢?”

墨眉拿着天机棒一边探测地面,一边道:“人之路,便是宝库主人所走的路。就比如一个大富翁想要将他的财富全都藏起来,找人帮他设计了一个机关密室,这个秘室外人进不了,但他自己肯定是要进的。如果是简单的秘室,他自己必定记得出入之法,而像这么大的地宫,则必定有一张就算是普通人拿着,也可以自由出入的藏宝图。就好像始皇帝让人设计了这样一个充满危险的地宫,把他最重要的东西放进来,但他哪天心血来潮又要把东西拿出去,难道还要再找人来破这个地宫?所以他手上必定有一张,就算是不懂木甲机关之术的普通人也可以安全来去的藏宝图,只不过始皇帝失踪了六百年,谁也不知道那张藏宝图在哪里。”…,

她继续道:“藏宝图不会将整个地图的构架全都画出,而只会指出一条安全之路。拥有这张藏宝图,自然可以从容进入,但没有这张藏宝图的,进来后却是凶险万分。就好像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个地方,那么多的锯轮向我们冲来,手中有藏宝图的,才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没有藏宝图的,哪怕你是绝顶高手,也只能先纵起再说。”

刘桑道:“可你却让我站那别动。”

墨眉道:“那是因为我已经用天机棒测出了那个地方的墨核位置和磁木运行轨迹,但天机棒却是绝无仅有的。在踏上去之前,我就已经知道那是一条人之路。”

刘桑道:“但你哥哥他们没有天机棒。”

“嗯,”墨眉道,“所以他们只能走地之路。”

刘桑道:“地之路又是什么路?”

墨眉道:“地之路就是没有路。”

刘桑错愕地道:“没有路?”

女孩道:“要是手中没有藏宝图,自然是危机重重,但也并非绝不可走。就像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些机关,一般人难以闯入,但如果是八大洲上的几位大宗师,这样的机关陷阱自然难不住他们。而哥哥他们虽然没有几位大宗师那般厉害,但也都是八洲有名的高手,其中又有好几个人精通木甲机关、术数筹算,深明墨家机关术的原理和精要,自然能够一路破坏掉遇到的机关陷阱,最终到达深处,这就是地之路。”

她道:“虽然没有天机棒,但哥哥他们既然敢闯地宫,自然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将天机棒在前方石块上敲了几下,忽地蹲下一掀,露出小洞,伸手进去,扭了一下。

磁木拖动的声音传来,在他们前方半丈现出一个圆形大坑。

坑下竟有熊熊火焰燃烧,又有热气涌起。

墨眉道:“我们跳下去。”

刘桑惊讶地道:“跳下去?”

墨眉道:“这就是我们要走的人之路。”

刘桑挠头:“这跳下去不就被烧死了么?”

女孩摇头:“底下的火是假的,是通过水晶又或是镜子扭曲光线,制造出来的假火。”

刘桑道:“但这热气……”

女孩蹲了下来,在脚下摸了摸:“热气其实是从石缝里的小孔溢出来的,其来源或是温泉,或是纫,是从别处引来的。一般人看到这熊熊火焰,感受到腾腾热气,只以为到了死路,自然会往别处走。”

刘桑摇头:“你们墨家的机关术果然厉害。”搂着她往下跳去,身体被热气一炙,正怀疑是她弄错,落在火中,却又变得清凉。

再看周围,几块棱形水晶镶在远处各角,将不知哪里的光束折射过来,互相交织后,变成了“熊熊火焰”,刘桑自然知道这原理就跟他上一世的“投影机”差不多,但心中还是佩服。

似这般又走了一段,直至来到一处垂直向下的木制小台。

两人站上小台,小台缓缓向下。墨眉道:“这地宫应当是呈倒锥形,越向下,地宫越窄,而最底下的锥尖之处,就是这整个地宫的中枢,整个地宫的设计图纸必定藏在那里。”

刘桑道:“这样的话,我们越到底下,不是越容易撞到其它人?”

“嗯,”墨眉道,“但我们走的是人之路,沿途不用破解机关,肯定要比其他人快得多,便是此时,其他人想必也已被我们甩到身后……”

阴暗处突然传来一声娇笑:“未必。”

一道黑影振翼而出,刹那间抓住墨眉,便往下方飞去。

……

第五十八章 始皇地宫:艳鬼?

(这一周一直都挂在新书榜最后一位,很凶险,但好在一直都没有掉下来。^_^)

(不过下一周会更加艰难,由于这一周新书榜上大家的字数都差不多,所以这一周压在笨鸟头上的,下一周仍然会压在上面,而幸运的被笨鸟踹下去的那几本,也会有更好的推荐位。)

(下一章会发在今晚零点,希望到时,还没有睡的朋友多多点击,多多投票,继续帮笨鸟杀出血路。^0^)

****

居然会在这里被翼鬼偷袭,刘桑大吃一惊。

眼见翼鬼抓了墨眉就要往下遁走,他竟是想也不想,纵身就往下跳。

翼鬼并没有将刘桑看在眼中,随手抓了墨眉,本想就这般一走了之,至于刘桑,没有墨眉相助,将他一个人扔在这种满是陷阱的险地,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

谁知刘桑反应极快,竟是从上方突然纵下,直袭她的后背。

翼鬼大怒,将墨眉一扔,双翼一旋,妖身一转,十指挥出十道光华,破入刘桑劲气,要将他撕成碎片。

刘桑硬着头皮,击中出三拳,刚好击中其中三道光华,身子向后震飞,令翼鬼另外七道光华也全都落空。

翼鬼极是惊讶,她的“十指杀”凌厉异常,而这小子的劲气浑厚却不精纯,连动作都显得生硬,显然只是粗通功法,结果却能凭着那过人的反应力和感知力击中她“十指杀”的前三指,借力后飞,避开后七指。

刘桑撞在壁上,背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下方旋出两道铁门,竟将他们与下坠的墨眉阻断,同时又有众多利箭飞出。

虽然是“人之路”,但周围到处都是机关,一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马上竟会有意外发生。

翼鬼本是要抓走墨眉,并无意跟刘桑做太多纠缠。却没想到被刘桑这么一闹,墨眉就这般从她面前消失,大怒之下,双翼乱拍,震飞利箭,挟着两道神秘气流抓向刘桑。

刘桑借着青烟纵,往木台快速一点,腾身而起。

墨眉掉了下去,她手中有天机棒,应当不会有什么意外。但翼鬼却是肯定会迁怒于他,这条“人之路”暂时已被封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开,机关太多,他既不敢、也没有时间动它,只好往回纵跃。

上方是由许多横木架在那里的平台,大多数都有机关,少部分是安全的。好在刚才经过这里时,墨眉便已将其中奥妙解释给他听。刘桑凭着记忆在这些横木之间纵跃。

身后风声疾响。

他赶紧就地一滚。

疾风从他头上刮过。

他从两条横木间跳了下去,落在下方一条铁链上,再快速一纵。

翼鬼对他已是越来越惊讶,实不知以他的这点本事,到底是怎么躲过她的背袭?

前方是一座墨思殿,墨思殿每隔几座机关便会出现一个,既是藏宝之处,又是可供人休息与考虑的安全之处。但对现在的刘桑来说,这种安全之处反而更不安全,于是他发了狂地往前奔。

只是,他在地上跑,翼鬼在上方追。

他又哪里跑得过有翅膀的翼鬼?

刹那之间,翼鬼便已落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

刘桑向后连翻了两个筋斗,紧张地看着她。

单靠现在的自己,想要逃出她的手心,显然是不可能的。他想要让自己愤怒起来,进入杀死敖德时的神秘状态,只可惜那种状态显然不是想来就可以来,他使劲憋,就是憋不出,不由感叹自己真的不是奥特曼。…,

翼鬼尖嘴猴腮,偏偏发出娇笑,直听得他头皮发麻,正想着实在不行,拼得一死抱住她往陷阱里滚,大家同归于尽便是。

就这么想的时候,另一边又传来一声吟吟的笑声,这笑声同样娇美,却又透着活泼。紧接着,一个美丽的女子从空中飞舞着飘了下来,飞旋中衣裳卷舞,仪态婀娜。

更让刘桑看呆眼的是,这女子居然没穿袄裤,落下来时,裙脚上翻,露出纤细而白嫩的大腿,连那神秘泉眼都在她的旋转与裙子的翻飞间若隐若现。

刘桑兴奋地想,莫非我是主角,在这种险境下,也有美女跑来救我?

但是美女却落在了翼鬼身边。

翼鬼道:“你来了?”

美女道:“我来了。”

翼鬼道:“你才来?”

美女道:“来得太迟?”

翼鬼恨恨地道:“你要是早来一步,我也就不会被这臭小子挡着,抓不了那墨家小丫头。”

美女惊讶地指着刘桑:“他挡住了你?这样一个臭小子,居然挡住了天残七鬼中‘鬼面笑声、十里皆杀’的翼鬼?”

翼鬼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加阴冷……类似的话她好像也对角鬼说过。

美女叹气:“幸好我来了,要不然天残七鬼的脸都被丢尽了。”

翼鬼气得浑身发抖。

刘桑小声地问:“你又是什么鬼?”

美女娇躯半旋,艳丽多姿:“你看我这么漂亮,也该知道我是艳鬼啰。”

刘桑道:“艳鬼会不会吃人?”

美女道:“艳鬼只会杀人。”

刘桑叹气:“你要是只会吃人,不会杀人那就好了。”

美女用那迷死人的美目瞅着他:“为什么?”

刘桑面无表情:“因为我知道我自己不好吃。”

美女掩嘴笑道:“你这么有趣,说不定很好吃呢。”

刘桑继续叹气……一个翼鬼他就已经打不过了,现在又来了个艳鬼,看来真的是死定了。

翼鬼冷冷地道:“你跟他说够了没有?”

美女流波转动,道:“我们两个好像很久没有较量过了,是不?”

翼鬼阴阴地道:“老大不许我们七鬼自相残杀。”

“虽然如此,”美女道,“我们也可以拿这小子来较量一下,现在我们两人跟他的距离一样,谁先杀了他,就算谁赢?”

翼鬼冷笑道:“好。”忽地双翼一振,口中发出可怕笑声,闪电般冲向刘桑。

艳鬼话刚说完她便抢先动手,确实是有够卑鄙,但要是天残七鬼不卑鄙,那也就不是天残七鬼了。

她的笑声实在古怪,仿佛是有形的乌云一般,扑天盖地地向刘桑涌来。刘桑在那强大的压力下,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心脏麻痹,从身到心涌起难以抵挡的寒意,这才知道这女妖真正的本事。

鬼面笑声,十里皆杀。

这才是翼鬼真正的杀招,若不是被艳鬼那般嘲笑,对付刘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她根本不打算动用这一杀招。

身还未至,声已先至。这可怕的笑声如泻地的水银一般,从刘桑体内的每一处汗孔侵入,令他青筋暴起,头昏脑胀。

翼鬼那丑陋的妖脸溢着冷笑,艳鬼居然要跟她比速度,实是自讨没趣,就算艳鬼再怎么快,也不可能比得上她以音杀人的本事。

刘桑双腿颤动,连站都无法站稳,眼看着就要死在这里。

忽地,血光爆散,有许多东西在他前方分解开来,落在地上……尖嘴猴腮的脑袋、四处乱飞的羽毛、残缺不堪的肢体。

翼鬼濒死前的怒吼传入他的耳中:“你……”

看着那滚落在地,双瞳怒睁的丑陋脑袋,艳鬼轻舔了一下指尖上的殷红血迹,娇笑道:“我虽还没赢,你却已经输了……因为你永远也杀不了他了。”

刘桑呆呆在看着妖艳万分,谈笑间从背后袭杀自己同伴的美女,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原来是你……我早就该认出来的。”

“桑公子,”美女飞上来,直接将他扑倒在地,跨坐在他的身上,同时摇身一晃,变成一个长着尾巴的娇美少女。狐尾少女压住他来,盈盈地笑,“桑公子,你好坏哟,昨晚把人家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外,也不管人家。”

她居然是胡翠儿!

……

第五十九章 天残七鬼:谁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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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桑瞪着她:“昨晚那小女孩和卖身葬鸟的女人都是你变的?”

“这是我们狐族的‘千幻’,”胡翠儿臀后尾巴升起,摇了一摇,立时变成昨晚那“求包养”的小女孩,又笑嘻嘻地变了回来,“好不好玩?”

刘桑很想翻白眼……这狐族公主还真是喜欢捉弄人,上次跟她爷爷串通起来吓他,这次还想方设法来逗他。什么时候真要把她吊起来,找根树枝捅啊捅。

忍不住又悄悄打量着她。

此时的胡翠儿,穿着青红两色的艳丽衣裳,鼓胀的胸脯雪沟半露,精美的锁骨小巧有致,腰上轻巧地系着一根丝绦,但因未穿袄裤,偏又要以这种暧昧的姿势跨他腰上,双腿如蜘蛛一般在他腰旁分开,裙脚乱乱地叠在刘桑腹部,细长而又迷人的腿部尽览无遗。

刘桑本就正值血气方刚,这种年纪对男女之事本就不免有些憧憬和渴望,被她这样子压着,自不免热流涌动,生出反应。

胡翠儿觉察到臀下突然鼓起的僵硬东西,居然还用雪臀摩了几下,摇着狐尾,羞羞地道:“桑公子,你好坏哟。”

刘桑半侧着身,一手撑颊,一手敲地……到底谁坏啊?

***

墨眉抓着一根铁链向上爬着。

她将天机棒从一条细缝里探了进去,转了一转,天机棒张出利刃,只听“咔”的一声,一根磁木已被切断。

其中一道机关已被她破解。

她继续往上爬,从一条窄小的风孔中爬出,抬起头来,顶上密密麻麻的尽是箭孔,如果没有切断那根磁木,此时她早已触发机关,被刺成了蜂窝。

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应该继续往下走,因为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找到机关总图,摧毁整个地宫。然而在内心深处,她又实在无法放下公子。

也许他没有死,也许他逃出了翼鬼的毒手,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抱着这样的万一,她不敢沿人之路直接往回走,而是破解了几处机关,想要悄悄潜回去,弄清刘桑的生死。

上方传来连续不断的轰响,她吓了一跳,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悄悄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块坚石突然破开,她心中暗自诧异,地宫里的一石一木莫不是材料独特,尤其是那块被破开的巨石,分明是南海深处的黑石,什么人可以这般轻松的将它毁去?

许多人从那破开的石孔跳了下来,她赶紧缩回身子,连大气都不敢出。

哥哥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幸有余霸前辈无坚不摧的金虹贯日螺旋法开路,否则我等绝无这般快就到达这里。”

爽朗的笑声传来:“若非有诸位相助,某空有金虹贯日螺旋法,也不知该从哪破起,以前虽听说墨家机关术出神入化,却还多少有些不信,现在才知道岂止是出神入化,简直是巧夺天工,若是某独自前来,此刻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墨眉心中暗忖:“原来哥哥连绝冀洲一力破万法的天洪余霸前辈都请了来,难怪他们没有天机棒,却也能这么快就到达这一层。”

禽天河、吕山、鹿祈天、秀乐公子、华妙、赵崇天、天洪余霸等继续寻路,又破了几处机关,天洪余霸身子一卷,整个人都有若龙卷风一般,强大劲气快速旋转,宛若钻头向下钻出,竟将一层厚厚的巨石钻出半丈,只听轰然一响,巨石尽碎。…,

几名暗墨机关师率先往底下掠去,其他人纷纷跟上。

直到声音远去,墨眉才呼出一口气,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心道:“要是被他们先闯到最底层,不但会被他们找到那枚丹药,亦会被他们找到机关总图。那颗丹药要是流了出去,就像当年谁也阻止不了始皇帝一统四海九州,谁也无法阻止他们祸害天下。”

对不起,公子!

原本以为,拥有天机棒的自己一定能够比哥哥更早到达底部,才敢回过头来寻找公子,现在知道哥哥他们走的虽是地之路,破关的速度却远远超出自己预计。

墨眉愧疚地想着,看来自己已是没有时间再去寻找公子。

无论如何都要赶在哥哥他们之前,找到机关总图,毁掉地宫。

正要起身,远处又有风声疾响,她心中一惊,继续缩在那里。

风声连续不断,越来越近,又是一伙人落在此间。

这次到的却是朱老夫人、将岸、金天楼、夏萦尘、“元气归留”金天煨烬、“天灵夺算”金天昏乱,以及“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三环虎”辛冠这二豹三虎,和正易门的一众高手。

正易门的那些高手,身上早已悄悄塞满了许多珠宝,这些珠宝实在太过诱人,他们实在是忍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朱老夫人看着破开的大洞,目光闪动:“他们可是往这里下去?”

将岸冷笑道:“错不了,这一路他们虽然做了许多手脚,想要诱敌惑敌,但有我过目不忘的鹰眼,加上萧催听风辩位的顺风之耳,他们留下的痕迹虽然极少,又千方百计想要掩饰,却根本瞒不住我们。现在他们只怕以为早已甩开了我们。”

金天楼冷笑道:“这里的机关确实可怕,若没有他们开路,我们真的很难到达这里。”

“红砂虎”伊耆户户阴阴地道:“我玄捕门人才济济,断遂与萧催亦精于机关术数,只要跟着他们到达中枢,再将他们一网打尽,这地宫,自然便落在我们手中。”

“错了,”将岸淡淡地道,“并非落在‘我们’手中,此处为正易门之禁地,这地宫自然归金天氏所有,伊耆不可忘了。”

伊耆户户眸中闪过阴色,却又口中唯唯。

朱老夫人呵呵地道:“错的是天捕大人,如此要地,自归朝廷所有,我金天氏如何敢独占?若无总捕头和几位大人,我们亦拿这些潜入者毫无办法,日后朝廷论功行赏,几位大人必定也是大功一件。”

将岸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金天煨烬皱眉道:“我们沿途所过之处,已是有许多世所罕见的珍宝,这些人却一件不取,莫非……”

他没有再说下去。

所有人心中却是不可避免地想着……莫非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为这地宫里的宝藏而来,而是为了某件比所有珍宝更加诱人的事物?

莫非那不死之药,真的是藏在这地宫深处?

若是这不死之药真的只有一颗,那它又归谁所有?

众人没有再说,仿佛都已将这个问题暂时忘却,几名金天氏高手带头跳下,众人纷纷追上。

直到这第二批人也离去后,墨眉才安下心来,战战兢兢地来到洞口,往下看去。见那些人已经去远,咬了咬牙,正想用天机棒找出人之路,上方却又突然传来异响,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身后,她心脏扑扑扑的乱跳,蓦地转身。

她看见了一具满是鲜血和碎肉的骷髅。

骷髅抬起那血淋淋的头骨,冲她咧开了嘴。

她发出尖叫,吓得后退,却又一脚踏空,整个人往下栽去……

……

第六十章 天残七鬼:血骨!(二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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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的尖叫声实在太大,那惊恐至极的尖叫声在封闭的地宫里不断地回响。

朱老夫人、将岸等蓦地顿住。

朱老夫人冷冷地道:“这是谁的声音?”

“箕水豹”萧催有顺风之耳,淡淡道:“声音从我们经过的那条路传来,发出声音的当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金天楼阴阴地道:“显然不是我正易门的人,想必还有什么人追在我们后头,却误踩了机关。”

将岸目光闪动:“除了我们和那批潜入者,天残七鬼也在这地宫里头,难道是七鬼中那个至今还没有露面的艳鬼?”

夏萦尘身子一飘:“你们先走,我去看看!”这声音有些耳熟,难道会是小眉?

朱老夫人一惊:“萦尘……”外孙女不懂机关术,这一回头,万一没有跟上他们,路上单独一人,很容易误触机关,死在这里,她自然放心不下。

金天楼低声道:“母亲,就让她一人去看看也好,我们还是先追着那些人要紧。”

朱老夫人心中微动:“楼儿仍在记挂萦尘削断筹儿脖子的那一剑,不过萦尘虽是我外孙女,但说到底也是外人,况且她瞒着始皇地宫之事,或许真是别有私心,想要独吞这里所有宝藏也未可知。”怀疑既生,自然也就没有再阻止外孙女。

金天楼更是想着,若是将始皇地宫的事透露出去,朝廷必定会将它收走,金天氏别说占有宝藏,只怕连一口汤都喝不到。为了霸占整个地宫,朝廷甚至有可能找借口侵占整个青鸾山,那金天氏就真的是怀璧其罪。

但要守住始皇地宫的秘密,事后不但要除掉天捕,连夏萦尘这甥女也不可留着,毕竟她怎么说都是王族的人,姓夏而不是姓金天。

母子两人悄悄地对望一眼……

***

女孩的尖叫声同样传入了刘桑的耳中。

刘桑心中一惊,若不是恐慌到极点,墨眉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找她,声音听上去并不太远,感觉就在隔壁几间之外的样子,但这里到处都是机关陷阱,哪怕只是隔着一间,亦像是咫尺天涯,生存或是死亡的距离。

胡翠儿流波转动:“你可是想要找你的小眉?”

怎就是“我的小眉”了?刘桑道:“嗯。”

胡翠儿道:“我带你去。”

牵着他七拐八弯。

刘桑心中实在好奇:“翠儿姑娘,你怎会在这里冒充艳鬼。”

胡翠儿道:“什么叫冒充,我原本就是艳鬼啊。我的‘千幻’骗过你的眼睛容易,要骗过其他鬼,哪有那般容易?”

原来她真的是艳鬼?

刘桑心中更加好奇,明明是狐族公主,怎会混在那些恶人里,变成无恶不作的天残七鬼之一?

被胡翠儿带着一路走去,刘桑更感奇怪:“翠儿姑娘,你莫非也懂机关术?”

胡翠儿掩口笑道:“我可不懂这玩意儿!”

刘桑动容:“难道你有藏宝图?”墨眉深通机关木甲之术,手中持有天机棒,擅且走的小心翼翼。胡翠儿却带着他从一道道机关中直接走过,明明周围陷阱重重,却没有触动任何机关。

按墨眉的说法,没有标出人之路的藏宝图,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胡翠儿却嘻嘻一笑,贴着他的身子,在他耳边小小声道:“不、告、诉、你!”饱满的胸脯隔着单薄的衣裳在刘桑胳膊上摩擦,让他备感刺激。…,

从一个暗门钻出,两人伏在暗处,见远方人影闪动。再仔细看去,竟是夏萦尘搂着墨眉,在一具具骷髅间飞掠纵跃,那些骷髅实是怪异,浑身血气,凶戾异常。

胡翠儿低声道:“这是怨鬼的‘血骨祝咒’,被下了咒印的尸体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萦尘手持雷剑,雷剑既重且大,对她来说并不如何合手。剑光一划,一团冰晶骤然出现,再以她和墨眉为中心旋转爆开,飞出无数冰刃,那划破空气的呼啸声叠在一起,尖锐刺耳,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响声,扑上来的那些骷髅全都被冰刃切割,散落在地,根根白骨触地,发出杂乱无序的闷响。

胡翠儿咬着刘桑的耳朵:“夏姐姐的太玄冰晶法可是越练越厉害了,你以后怎么制得了她?”

刘桑叹气……我制不了她没关系,她肯来制我也好啊。

现在的他和夏萦尘,比起一开始时那几同路人的关系虽然好了许多,但离夫妻之间那本应该是负数的距离,还是差了大截。

看着夏萦尘那凌空飞舞的身姿,不由得有些发呆。

因“血骨祝咒”而来的骷髅实在太多,夏萦尘竟是无法除尽,只得带着墨眉纵身而下,带着呼呼风声,脱离战圈,迅速遁走。

胡翠儿一拉刘桑:“我们也离开这里,要是让其他鬼知道我杀了翼鬼,那可就糟了。”刘桑无奈,跟她一同从暗门离去……

***

朱老夫人、将岸、金天楼、夏萦尘、金天煨烬、金天昏乱、二豹三虎等追着暗墨开出的地之路,直达地底深处。

朱老夫人忽道:“这是什么味道?”

众人赶紧屏住呼吸。

周围燃着千年不灭的龙须烛,当年始皇帝灭尽龙族,一统四海,取龙须为烛,炼龙身为油,可千年而不灭。但是龙须烛并不会发出这种香味,这里都是高手,虽不知香气从何而来,下意识地便已做出反应。

二豹三虎中的“红砂虎”伊耆户户跃了过去,察看龙须烛烛油,过了一会,道:“无妨,只不过是熬炼此烛时,在里面放了一些千年香。当年大秦皇宫所用的龙须烛皆是如此。”二豹三虎各有所长,伊耆户户擅长破瘴解毒,有毒无毒,自然能够轻易辩明。

二豹三虎带头呼吸,朱老夫人等见他们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将岸目光闪动:“地宫越来越窄,我们只怕已快到地底中枢。”

金天楼道:“但毕竟还没有到达。”

“问题是,”将岸冷然道,“若是真有不死之药,那些人进入地底,找到不死药,服食之后,便是不死不坏之身。以他们的本事,任一人服下不死药,都可变得像大罗金仙一般,我们纵然加在一起,也杀不了那人,最后都将死在那人手中。”

众人脸色微变。

……

第六十一章 天残七鬼: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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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老还童的不死药。

金刚不坏的不死药。

当年始皇帝一统四海九州,凶猛暴虐,不知有多少刺客意图杀他,却没有一个人能伤他分毫。

就因为有不死药。

每个人的心跳都在加快。

这些人中,无一不是高手,此时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想着:“以我现在的修为,要是再服下这长生不死的仙药,岂不就是天下无敌?”

“开山虎”叔宣冷然道:“绝不能让他们先拿到不死药。”

众人身形连闪,竟是争先恐后……

***

同一时间。

禽天河等暗墨,已是在破解最后一层机关。

“生杀”吕山双手负后,沉默不语,“仙都祈天”鹿祈天挺拔如山,身形伟岸。

天洪余霸、赵崇天等其他人,亦既是紧张,又是欣喜。

只要破掉这层机关,他们就能够进入最大也是最主要的藏宝室,到那时,他们将踏出他们伟大理想的第一步。

小玉笱的秀乐、大酉门的华妙两人立在那里,两只手不知不觉的便牵在一起。

秀乐的手心溢着冷汗,华妙觉察到他的紧张,回过头来,用充满鼓舞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秀乐公子镇静下来,与她靠得更加的紧。又小声道:“这一趟任务完成,回去后,我们就、就……”

看着他那期期艾艾的表情,华妙脸儿微烫,却又俏皮地眨着眼睛:“就一起去吃羊肉串儿?”

秀乐公子轻咳一声:“就成亲……好不好?”

华妙心中喜滋滋的,却又忍不住开他玩笑,不停逗他。秀乐公子虽知道她是在捉弄自己,心中却又异常温馨,恨不得就这般被她捉弄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在他们身后,一道疾风传来,两人一惊,快速扭头。

来的却是一名戴着面具的暗墨。

那名暗墨低声道:“没有人跟着我们。”这名暗墨名叫史禁,号称“千眼通天”,精于潜踪匿迹、观风探敌等各种奇术,真要有人追着他们,他绝无可能发现不了。

吕山淡淡地道:“看来那些人早已被我们甩下。”

禽天河冷笑道:“到处都是机关,我们又用了那么多惑敌手段,他们只要走错一条,便是惨死的下场,这个时候只怕早已变成尸体。”

他们继续破解机关,天洪余霸纵身而起,金虹贯日螺旋法破地而下,将其打通。众人沿缺口纵下,来到一处金门。

几位机关师继续研究,却没有再发现机关。

禽天河连声音都因兴奋而颤动:“这就是最后的藏宝室。”

众人合力,推开金门,放眼看见,内中竟是宝光四溢,金气辉煌。他们蛇行而入,看着周围无数惑目的珍宝,他们虽意志坚定,并不为宝藏而来,此时此刻却也不禁怦然心动。

禽天河沉声道:“先找到丹药……”

华妙突然叫道:“小心。”

后方光影道道,杀气凛然,竟是朱老夫人与将岸率众杀到。

立时间,刃光闪动,血舞纷飞。

吕山怒道:“史禁,你不说无人追来么?”放眼看去,却又哪里找得到史禁的身影?

吕山立知史禁早已背叛他们。

一团热气从上空压顶而来,立时又化作直可烁铁熔金的高温。如此惊人热气,正是朱老夫人女魃惔焚法。

旱魃为虐,如惔如焚。

朱老夫人乃是正易门第一高手,一出手便是声势浩荡。…,

吕山却也是号称“生杀”的江湖豪侠,低吼一声,一道气劲破炎气而入,直袭朱老夫人,劲气浑厚,锐利如箭。朱老夫人一声冷笑,身体刹那间由进而退,炎炎气劲却如蛇一般,沿着铁杖往吕山绕去,火光一闪,将吕山困在火中。

另一边,禽天河、鹿祈天、赵崇天、秀乐公子、华妙等亦是纷纷遇险。

正易门的人虽多虽众,但他们无一不是强手,每个人的平均实力应当高于对方,本不该这么快就陷入绝境。然而此时此刻,对方每一个人都是拼死向前,奋不顾身,他们的眼眸中尽是贪婪、憧憬。

对众多宝藏的贪婪诱发他们对未来的憧憬,并由此而激发出野兽般的冲劲,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敌人虽然人多势众,悍不畏死,但这此暗墨亦有着各自的觉悟,在他们为了理想加入暗墨的那一刻,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看着这些人那因为贪心而变得扭曲的表情,他们愤怒、鄙夷,誓将敌人击退,捍卫自己的理想。

禽天河纵身而起,雪剑一旋,挟着霹雳直落而下,下落中雷声涌动,气势惊人。两名正易门高手措手不及,被他的九天应元法轰成焦灰。

剑光连斩,天雷乍现。

人法地,地法天,雷法为先天之法,雷神为在我之神。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心存歹念者尽皆心惊。

再杀一人,前方忽有一对手掌破入他的雷光,剑掌相交,气劲狂卷。禽天河低喝道:“阁下何人?”

对面的中年男子淡淡地道:“公门将岸,特来领教一下追风侠少传自‘雷侠’的九天应元之法。”

“天捕”将岸?以前并不怎么为人所知,却在最近五年声名雀起,凭着过目不忘的“鹰目”破过许多名案,抓过众多犯人,不但是和洲第一名捕,甚至隐隐为天下第一名捕的“天捕”?

禽天河剑光一闪,一团雷光冲天而起,以不可挡之势,朝将岸疾轰而下。

“雷神普化?”将岸却是依旧从容淡定,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冷笑,“公子就是凭着这一招以子弑父,杀了令尊雷侠的么?”

禽天河心中一震,气势减弱。

将岸双掌一轰,轰中雷光,两侧又有“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水火交加,攻向禽天河。

禽天河被迫后退。

天洪余霸见禽天河独自一人,难敌天捕与二豹,化作旋风,呼啸而来,以金虹贯日螺旋法接应禽天河。

地底深处,珍宝满地。

气劲四卷,群魔乱舞。

大家都是拼死一战,互不退让,人越来越少,血越来越多。血水将被气劲击得四散的珍宝染得殷红,宝光耀目,血气冲天。

那最诱人的宝气与最残忍的血光互相交织,勾画着妖魅的风景。

吕山野兽般怒吼一声,摇摇晃晃,带着满身鲜血倒在地上。他的本事虽然惊人,但身为正易门第一高手的朱老夫人竟是丝毫不弱于他,再加上正易门一方人数更多,“元气归留”金天煨烬与“天灵夺算”金天昏乱从旁接应,“生杀”吕山虽然怒战,却在强挡金天煨烬与金天昏乱后,被朱老夫人一击得手。

纫般的火焰直接贯穿了吕山的胸膛,令他五脏皆焚,山一般倒在地上。

眼见吕山已死,身边人越来越少,禽天河既惊且怒,只得率众且战且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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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天残七鬼:地霸!

朱老夫人杀了吕山,凭夺人之势,竟又连杀了三名暗墨,直至旧力方竭,才一声冷笑,欲退到后方,眼前却是人影一闪,有人从高处掠空而过,正是三虎中的“红砂虎”伊耆户户。

朱老夫人一个错愕,敌人还未除尽,伊耆户户跃过所有人,这是要去哪里?

正自想着,另一边传来“天捕”将岸的惊呼声:“不死药?!”

朱老夫人一惊,赶紧看去,前方果然有一座玉台,台上放着一枚丹药,香气四溢,青光隐现,一看就知绝非凡药。听得“不死药”三字,正易门中所有人都已是无心恋战,疯狂冲去。

还老返童的不死药!

不死不灭的长生药!

朱老夫人想也不想的就疾掠而去,她的年岁已大,时常想着,自己也不知还能再活多久。正易门中人才不足,她常担心自己天年不久,等自己一死,子孙后辈是否担得起这份家业?

她是一个老人,老人不但怕死,而且总是想着,要是没有了她,子孙后辈是否能撑得下去。朱老夫人年轻时虽是有名的侠女,临到老时也不例外。

念头既转,说时迟,那时快,她身形一闪,竟是后发先至,一下子就跃过“红砂虎”伊耆户户,抓向不死药。

身后却有疾风响起,刺她腰际。

朱老夫人心中大怒,她早已看清,自己周围并无敌人,才敢放心抓药,现在出手的自然是她的自己人。她在正易门德高望重,这些人却敢在这个时候跟她作对,令她勃然大怒。

铁杖一转,正要将这人拦腰一击,却又失声道:“楼儿?”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不死药向她出手的,竟然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一杖怎么也打不下去,只好向旁边一闪。

金天楼已抓起丹药,一声狂笑,大口吞了下去。

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有人艳羡,有人惊讶,有人嫉恨,有人冷笑。

金天楼兴奋,得意,他已感受到了仙丹的药力,他的身子开始涌起奇妙的热流,所有的伤口全都愈合,刚才失去的精气快速恢复。这仙丹的效用实在是太过神奇,神奇至不可思议。

只要有了不死之躯,莫说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就算是像当年的始皇帝一般,一统六合,横扫天下,亦是不在话下。

禽天河、鹿祈天、秀乐公子、华妙等残存的暗墨也在看着金天楼,但与正易门的其他人表情完全不同,更多的却是惊讶,这种惊讶和困惑,就像是看到了某个身世显赫的贵公子无缘无故地从路边捡了一陀屎来吃,让他们觉得这人疯了、傻了。

将岸掠至朱老夫人身边,低声道:“门主的样子有点不太对劲。”

就算他不说,朱老夫人也已经开始察觉。金天楼身上的伤口确实是在愈合,按理说,世上再好的药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效用,那枚丹药确实神奇。

但是与此同时,金天楼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呆滞,身上的肌肉更是在一寸寸地胀大,锦衣已是无法裹住他的身体,正不断崩裂,就好像是一个孩子在快速成长,只一会儿,他的身体竟已倍数增长。

……

***

夏萦尘带着墨眉快速飞掠。

“不死药?”墨眉睁着大大的眼睛,“地宫里,怎可能会有不死药?”

夏萦尘低声道:“此事果然是假?”

墨眉道:“就算真有不死药,始皇帝也不可能将它放在这里,以他的暴虐和身为帝王的猜疑,怎会容得下第二颗不死仙丹?就算有第二颗仙丹,他也早就毁了。”…,

夏萦尘道:“那你哥哥跟其他人,到底是要在这地宫里找什么?”

墨眉道:“秦制地霸丸。”

夏萦尘蹙眉:“这是何物?”

墨眉道:“这是我们墨家先人传下来的一个秘密,世人只知道方士徐福带着数千名童男童女两次出海,为始皇帝求来不死药,但事实上,始皇帝的不死药根本就不是因徐福而来。徐福前往仙山求药不过是惑人耳目的借口,他真正要做的,是为始皇帝炼制地霸丸,那些孩子全都是他用来试药的工具。”

她继续道:“地霸丸一共研制了一百多年,服食它的人,自我意志会快速消失,身体却会变得极其强壮和有力。有人说它的配方来自始皇帝炼制不死药过程中的失败品,是或不是就没人知道了。总之,始皇帝之所以能够横扫四海,灭掉龙族,一个靠的是机关术,另一个靠的就是地霸丸,他用地霸丸组建了一只多达数十万人、个个力大无穷却又惟命是从的可怕军队,就连天生神通的龙族也抵挡不了。”

夏萦尘动容:“你哥哥他们,竟是要找这样的东西?”

女孩低下头,黯然道:“哥哥他们的想法,在墨家其他人眼中已是走火入魔,非常极端,他们已是认定,要想让天下非攻,就必须先让天下一统,再强行推行墨家理念,为了这崇高的理念,再大的牺牲也是值得。”

夏萦尘冷冷地道:“所以他们想用这地霸丸,建立一支无敌于天下的军队?”

女孩沉默不语。

夏萦尘却又顿了一顿,拉着女孩快速飘退。

女孩讶道:“郡主……”

看着前方那千年不灭的龙须烛,夏萦尘目光闪动:“香气……”

淡淡的香气,在她们前方弥漫。

……

***

大殿里,朱老夫人越看越是心惊。

金天楼身型涨大,见人就杀,而包括金天煨烬、金天昏乱等所有正易门人亦是无法控制的大打出手。

金天楼的表情是呆滞,其他人却是难以言喻的癫狂、迷乱。

禽天河、赵崇天等想要脱身,却是怎么也挡不住一众正易门高手疯狂的攻击,很快就伤痕累累。“仙都祈天”鹿祈天被金天楼一拳轰中,身体破碎,天洪余霸虽有无坚不破的金虹贯日螺旋法,却也是架不住正易门蚂蚁蚀象般的攻击,身上鲜血淋淋,倒了下去。

秀乐公子、华妙困在一起,虽彼此接应,却已极是不妙。

……

第六十三章 天残七鬼:赤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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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不知谁指着金天楼大喊一声:“不死药被他吃了,吃了他就能长生不死。”

其他人像是立时醒悟过来一般,疯狂地冲向金天楼。

金天楼却是早已忘了这些人是谁,见人杀人,见神杀神。

难道是中了毒?看着金天煨烬、金天昏乱等人奇怪的表情,朱老夫人快速动念。此刻的他们实在是太过怪异,让朱老夫人异常的不安。

珠光与血气混成一体,地上满是残破不堪的尸体,血花溅起,又被强大气劲震成雾沫,夜明珠洒下的光线在这一重重雾沫间流移。

“天捕”将岸掠至朱老夫人身边,沉声道:“令郎所服丹药必定是假,现在唯有先将他强行制住,再设法救他。”

朱老夫人道:“好。”与将岸同时掠去。

她孙子已死,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也不能看着他死在这里。

“天捕”将岸喝道:“制住他。”

“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三环虎”辛冠同时出手,铁链、乱沙、三环同时罩向金天楼。

朱老夫人吁出一口气,幸有天捕和三虎相助,否则,以儿子现在的状况,她一个人只怕是难以将他擒下。

铁链、乱沙、三环却突然拐弯,全都向她罩来。

朱老夫人大惊,三虎联手的“生死锁”纵然是她也难以破去,只得拔身而起,又在空中一个回旋,以妙至毫厘的身法避开“生死锁”。

腰际却有疾风响起,将岸双掌齐出,硬生生击在她身上。

朱老夫人喷出一口鲜血,抛飞开来,撞在金光闪耀的室壁上,怒喝道:“你……”将岸冷笑一声,身子一闪,飘向朱老夫人。

朱老夫人受他一击,已是身受重伤,眼看着就要死在这里。

忽地,一团冰晶冲来,在冰岸面前快速爆开,气劲回旋,森冷的寒气渗人骨髓。将岸刹那间退出半丈,似有若无的冷笑:“郡主怎么才到?”

夏萦尘纵身而来,手持雷剑,落在朱老夫人身边,环视周围,见金天煨烬等人死的死伤的伤,就算没死的也陷入难以自控的癫狂。她看着将岸和围在周围的二豹三虎,冷然道:“上一层龙须烛里的毒,是你下的?”

将岸淡淡地道:“我与老夫人和门主始终在一起,不曾分开过,哪有机会提前在那里下毒?”

伊耆户户怪笑道:“毒虽然不是我们下的,但骗老夫人说那不是毒香的却是我们。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剧毒,不过是可以让人更加兴奋、勾出他人心中贪念,让人难以正常思考的赤厄金蝶香,他们若是心无贪念,这香对他们也就没什么作用。”

朱老夫人又惊又怒:“你们也闻了……”

“我们若不先闻一闻,又怎骗得住老夫人?”将岸冷笑道,“只不过到那之前,我们就已偷偷服下了解毒。”

夏萦尘冷然道:“毒到底是谁下的?”

阴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我。”

一个瘦小的人影掉了下来,落在将岸身边,他竟然是怨鬼。

另一边,身体膨胀,力大无穷的金天楼一路杀了十几人。

他原本就是正易门门主,服下秦制地霸丸后,几乎无人可挡。

但是中了迷香,陷入癫狂的金天煨烬等却也是陷入癫狂,悍不畏死,一团乱战下来,金天煨烬、金天昏乱等虽然尽皆为他所杀,他却也是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家伙出现在金天楼的面前。

金天楼膨胀后的身体本已极是高大。

而这人竟然比他还高。

早已失去自我意识,见人就杀的金天楼发出狂怒,恶狼一般扑去。

那人却只是一声冷笑,眼见金天楼挟着因地霸丸而数倍增加的可怕气劲凶猛扑来,只听呼的一声,这人手中的巨大狼牙棒竟然破入那惊人气劲,狠狠贯入金天楼胸膛。

刚才被那么多人围攻,金天楼也不曾受到多少伤,此刻竟被这一棒敲碎胸骨,整个胸腔陷了下去,鲜血溅出。

这人手持的狼牙棒,怕是有数百斤之重,又闪电般连挥了几棒,直打得金天楼鲜血模糊,倒在地上,如虫子般蠕动了几下,便再也无法动弹。

朱老夫人失声叫道:“楼儿……”

那高大魁梧之人扭过头来,冲着老夫人嘿笑。

霸王鬼。

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之首,手中沾有不知多少豪侠鲜血,无恶不作,无人可敌的霸王鬼。

禽天河、赵崇天、秀乐公子、华妙也看了霸王鬼。

乱战之后,他们身边的人早已死尽,此刻更是筋疲力尽,难以支撑,一看到霸王鬼出现,便已知道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禽天河低叱一声:“走。”

他们身形一闪,便欲往殿外掠去。

霸王鬼却是身子一动,直接便挡在华妙面前。

他不但身材高,力气大,竟连身法也是快得不可思议。

华妙避无可避,于是玉钗一指,仿若有万千流星聚于一束,闪电般刺向霸王鬼心口。

华妙出身于大酉门,乃是近两年声名渐起的侠女,传自其师“雪雁天女”的大酉群星破日法,讲究的便是一击必杀。

谁知霸王鬼却低笑一声,护身劲气一卷,玉钗挟着流星般的气劲刺在霸王鬼身上,有如枯草刺铁,全无效果。

她大吃一惊,脚步一转,正是“雪雁天女”的独门纵提之术“踏雪寻梅”。

踏雪寻梅,雪泥鸿爪,雁过无痕,乃是最轻灵最玄奇的轻身术。

霸王鬼却伸手一抓,一下子就抓住她的胳膊,往怀里使劲一拉。华妙一声娇呼,被霸王鬼强搂怀中。霸王鬼的身型本就巨大,华妙却是娇小,被他抱娃儿一般抱着,竟是无法挣扎。

一只粗糙的大掌更是撕破她的衣裳,伸了进去,竟将她整个香臀握住。

秀乐公子听到华妙的惊呼,快速回头,眼见心上人受辱,脚尖在柱子上一点,长剑直刺霸王鬼后心。

这一招凌厉万分,乃是奋不顾身,誓死破敌的杀招。

……

第六十四章 天残七鬼:无面!

小玉笱秀乐公子,人称“书剑双绝”,少年英姿,虽然迷倒了不知多少姑娘,却从来不曾正眼看过其他姑娘家一眼,皆因他早已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虽然明知道回头只有死路一条,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扔下华妙不管。

这一剑剑还未至,剑气破空,闪出白芒。秀乐深知哪怕自己处在最好的状况,也绝非霸王鬼的对手,更何况现在已是伤痕累累,故而这一剑不求自保,只求与敌人同归于尽,救下华妙。

霸王鬼却是快速回头,冲他诡异一笑。

紧接着便是一束白发从天而降,从秀乐后背刺入,肚子穿住,将他裹了一裹,缠个通透。

出手的是白发鬼。

白发鬼乃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若是正常情况下,秀乐公子与她对上,胜负两说,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她制住。

然而此时此刻,秀乐公子眼中只有霸王鬼,这一剑攻势强劲,守势全无,被白发鬼出手偷袭,还未刺到敌人,便已带血坠下。

霸王鬼嘿笑一声,转过身来,当着秀乐的面扭断华妙的手臂,撕破她的衣襟,揉捏她白白嫩嫩的胸脯。

秀乐公子目眦欲裂!

……

***

同一时间,禽天河与赵崇天眼看着便要冲出大殿。

忽地,劲气一闪,赵崇天被人截了下来。

截住他的竟是他们的同伴“千眼通天”史禁。

赵崇天怒吼一声:“叛徒。”

阴阳锤化作两色气流,疾轰而去。

“千眼通天”史禁一声冷笑,身子一退。

旁边却又有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掠出,与赵崇天战在一起。

出手的乃是蜘鬼与蛛鬼。

蜘蛛双鬼与赵崇天战成一团,双鬼虽是出手狠辣,赵崇天却是自忖必死,招招夺命,只求与其中一鬼同归于尽,令双鬼颇为头疼。

眼见阴阳双锤冲来,双鬼对望一眼,同时接下一锤。

赵崇天正要扑向蛛鬼,身后却有一冰一炎两道术法同时将他轰中。

配合蜘蛛鬼,突然出手的乃是“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

赵崇天摇摇晃晃,却不肯倒。

“千眼通天”史禁再次冷笑,纵身而起,一爪抓向赵崇天的脑门,欲将他一招毙命。

一道光芒破空而来,挟雷霆万钧之势轰向史禁。

史禁大吃一惊,就地一滚,险险避开。

雷光轰中一个宝箱,直炸得珍光乱溅,宝气弥漫。

这道雷光,自然是来自禽天河的九天应元法。

禽天河本有机会逃走。

但他却是不能逃,不肯逃。

甘枣公死,八素长老死,吕山死,鹿祈天死,天洪余霸死,赵崇天重伤,秀乐垂死,华妙受辱……与他一同进入地宫的同伴,几乎已死尽死绝。虽然知道这种时候,只有逃出生天才是对他们最好的交待,但出自墨门的他,对“义”字看得比生死还重,就算逃了出去,他也无颜活在这个世上。

他怒,他恨,但他最怒最恨的既不是天残七鬼,也不是跟天残七鬼勾结在一起的天捕和二豹三虎,而是史禁。

他们有着远大的理想,在踏上这条不归路的时候,他们便已知道自己几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们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死无悔。

但是,他可以容忍所有的敌人,却无法容忍自己人的欺骗和背叛。

若不是史禁的误导和陷害,他们绝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史禁。…,

眼见史禁滚地逃生,禽天河雪剑下压,剑光中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这响彻地宫的雷声,代表了他心中的愤怒。

史禁心胆皆寒,已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眼见雷光轰然而至,吓得面无血色。

但就是这么一个瞬间,蜘蛛双鬼已是杀了赵崇天,与二豹一起,闪电般掠至禽天河身边,只见兔起雀落,电光闪动,禽天河以一敌四,左拙右支。

史禁险死还生,一声阴笑,纵身一跃,一只短剑插入禽天河胸膛。禽天河大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击,史禁已是快速退去。双鬼与二豹俱是冷笑,趁机同时出手,意欲击杀禽天河。

眼见禽天河便要死在这里,一团冰晶破空而来,冰刃乱旋。

禽天河再吼一声,裹着雷光冲出战仗,落在夏萦尘身边,喷出鲜血。

被轰散的珍宝纷纷洒落,满天的珠光,满地的血。

夏萦尘以太玄冰晶法之“千刃昙花”强行救出禽天河,然而“天捕”将岸、二豹三虎、蜘鬼、蛛鬼、史禁却已缓缓逼来,将她与朱老夫人、禽天河围在那里。

朱老夫人被将岸暗算,体内已是肺腑错位,伤重难支。

禽天河本就伤痕累累,又中了史禁破胸一剑,持剑撑地,不过是凭着一股怒气才没有倒下,其实还比朱老夫人更糟。

朱老夫人怒视将岸:“你身为白凤国总捕头,为何却要勾结七鬼?”

“天捕”将岸冷笑一声,二豹三虎更是轰笑起来,仿佛朱老夫人的怒叱,不过是一个极其可笑的笑话。

将岸阴阴地道:“谁说我勾结天残七鬼?”他蓦一伸手,竟将自己的脸皮摘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白平平、椭圆而怪异的脸,“我自己就是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中的无面鬼,我需要勾结我自己么?”

谁都知道,天残地缺啖神七鬼,名为七鬼,其实却是八人。

这七鬼,本是霸王鬼、角鬼、蜘蛛鬼、白发鬼、翼鬼、怨鬼和艳鬼,其中的蜘蛛鬼乃是双鬼。

但没有几人知道,其实天残七鬼不是七鬼,而是八鬼,在暗处,还隐藏着一个从来没有几人见过他真正面目的无面鬼。

夏萦尘看着无面鬼:“难怪四五年前,将岸还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普通捕快,这四五年间,却声名渐起,和洲许多十恶不赦的罪犯都难逃他的法网,这两年来更是一手创建玄捕门,成为和洲第一名捕。”

无面鬼将手中的脸皮重新戴上,又变回了“天捕”,笑道:“跟我们这七鬼比起来,那些所谓重犯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毛贼,他们什么样的手段我没见过,我要抓他们,他们逃得了么?”

“但我却不明白,”夏萦尘盯着他,“你做你的七鬼,自由自在,为什么却要冒充将岸,在和洲做这个总捕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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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在明天早上。)

第六十五章 天残七鬼:绝境!

(哈哈,来电了。)

“将岸”冷笑道:“自然是为了找这始皇地宫,我们虽有线索,但还不够详尽,唯有当上总捕头,才能发动更多人,帮我们找出它的位置。”

夏萦尘道:“你们虽然找到了地宫的位置,但暗墨却是抢先一步要进入这里,所以你利用了正易门,让正易门帮你们对付暗墨,是也不是?”

霸王鬼大笑道:“若不是我们透露出去,墨门又怎会知道地宫的位置?”

禽天河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将岸”得意地道:“我们虽早已得到此处地宫的藏宝图,但这藏宝图却是残缺不全,单靠我们自己,根本到不了这里,只好借助墨门。此外,这里乃是正易门的禁地,珍宝又实在太多,我们就算进来,也没有办法全部搬空,倒不如把正易门里的厉害角色也全都骗进来,一来可以让他们帮我们对付暗墨,省了我们的麻烦,二来,正易门这么多人进入地宫后无法出去,朝廷自然要派玄捕门来调查,到时只要稍为布置一下,这整个地宫,自然也就落在我们手中。”

看着“将岸”和二豹三虎洋洋自得的笑容,朱老夫人与禽天河俱是怒极。原来这些事,从一开始就是环环相扣,从蜘蛛鬼与怨鬼杀金天筹、玄捕门以此为借口进入青鸾山起,这些人便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我跟你们拼了。”禽天河大吼一声,发狂一般,冲向将岸。

本以为自己是为了理想而战,甚至不惜为此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结果到头来,不过是被人愚弄的小丑,此时此刻,禽天河心中的愤怒无以复加。

九天应元法,法九霄之雷,他积聚全身功力,奋力一击,凶戾一击,势不可挡。

将岸何等人物,自然知道这一击乃是禽天河死前的反扑,无论如何不能硬接,于是快速飘退。

二豹、三虎则避开禽天河的正面,从侧面攻上。

禽天河原本就已经身受重伤,胸膛上甚至还插着短剑,二豹三虎只要将他拖住,他自己便已活不下去。

在禽天河冲上前的那一刻,夏萦尘也动了。

她低声道:“外婆,我们走。”在壁上一蹬,施展青烟纵,从空中跃去。

朱老夫人自也知道,这是她们唯一的机会。禽天河濒死前的反扑,凶猛异常,令将岸不得不退,同时也让敌人的包围出现缺口。于是强提内劲,手持铁杖劈向怨鬼,挟着滚滚热浪,以女魃惔焚法逼退怨鬼。

疾冲一段,回过头来,却发现蜘鬼、蛛鬼、史禁已是缠住了夏萦尘。

夏萦尘剑光连闪,咬牙道:“外婆,你先走。”

朱老夫人却是怒叱一声,竟又持杖杀了回来。

她心知自己年岁已老,又硬挨了将岸那一掌,就算逃了出去,也是活不了多久。她是正易门的领袖,又是金天氏真正的家主,支撑了正易门数十年,但是这一次,金天氏一众高手却在她的率领下死尽死绝。

现在孙子死了,儿子也死了,如果连外孙女都死在这里,就算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拼了这把老骨头,至少也要将外孙女救出去。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外孙女那个时候故意隐瞒了“始皇地宫”的消息,拥有这样的秘密,是祸而不是福。

如果她在知道始皇地宫的存在后心中不贪,如果她安于天命,在听到“不死药”三个字后,不存有非分之想,也许她的儿子就不会死,正易门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朱老夫人铁杖乱击,接住蜘蛛双鬼和史禁。

但是将岸和二豹、三虎却也杀了禽天河,扑了上来。

禽天河濒死前的一击固然惊人,但将岸避其锐气,直等他力气用尽时,再与二豹三虎同时出手,只一瞬间就杀了禽天河。

霸王鬼却是对她们看也不看,撕破华妙的全身衣裳,以强大气劲迫得华妙躺在宝箱上,再用熊一般的大掌爪住她的双腿,压在她的肩上,脱下裤子狠狠贯入。他的块头本就大得惊人,华妙在他面前有如小鸟一般,再加上连胳膊在内的多处骨头早已被霸王鬼折断,如何禁得起他毫无怜悯的硬闯?痛得一声惨叫。

秀乐依旧被白发鬼用长发贯穿身体,踩在脚下,眼见心上人被人**,他双目怒睁,眼中尽是血丝,在血泊中挣扎着、蠕动着。

白发鬼却是发出嘿嘿嘿的怪笑,将他踩得更加用力。

夏萦尘香汗淋漓,却已是筋疲力尽。

虽然被誉作和洲年青一辈最出色的女子,但蜘鬼、蛛鬼、怨鬼、无面鬼、“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三环虎”辛冠、“千眼通天”史禁,哪一个不是声名赫赫?

她之所以还活着,只是因为这些人并未下杀手,他们想要生擒她。

华妙充满悲泣的惨叫,已是激发了他们的兽欲。

看着这些人脸上得意的淫笑,听着他们满嘴的卧秽语,夏萦尘实不敢想象自己落在他们手中,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朱老夫人突然大吼一声,整个人变得漆黑丑陋,浑身散出黑色气劲,竟在一瞬间劈飞萧催,击退三虎与蜘蛛鬼。

将岸动容道:“性命日月功?”

夏萦尘失声道:“外婆?!”外祖母天年已近,又身受重伤,使用这种耗费自身性命倍僧功力的性命日月功,只怕一刻也活不了。

朱老夫人喝道:“走。”一杖打在外孙女身上。

将岸、蜘怨鬼等没有想到她逼退三虎和蜘蛛双鬼后,下一杖竟是打在夏萦尘身上,等他们醒悟过来时,夏萦尘已被狂劲的杖风送走。

眼看夏萦尘便要飞出殿门,脱身而去。

霸王鬼却对身下的华妙一个用力,同时抬起头来,一声怪笑,对着夏萦尘甩出他的狼牙棒。

狼牙棒击在夏萦尘背上,夏萦尘喷出鲜血,虽然飞出殿门,却跌跌撞撞。

朱老夫人强施性命日月功,身子一摇,终于倒了下去,惨死当场。

……

第六十六章 天下无敌: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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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岸等纵身追赶夏萦尘。

夏萦尘心知生死在此一瞬,拔身而起。

但是被狼牙棒击中后的踉跄拖慢了她的速度,眼看她就要被将岸抓住。

却听“刷”、“嘭”两声,上方先是闪出强烈光束,紧接着又爆出针雨。

将岸等慌忙避让。

夏萦尘飞出洞口,守在那里以疾光和针雨救下她的正是墨眉。

她强提一口气,带了墨眉便走。

下方,“千眼通天”史禁一声淫笑,纵身追去:“我去追她们。”夏萦尘的青烟纵虽然飞快,但霸王鬼的狼牙棒岂是她禁受得起的?她根本逃不了多远。

蜘鬼桀桀地道:“我们也去。”

蛛鬼嘤嘤地道:“好。”

双鬼追去,二豹三虎正要跟上,将岸却道:“他们三人已够,我们先做我们的事。”

二豹三虎暗羡史禁艳福,却不敢不听将岸命令,只好停了下来。

******

夜明珠的光线幽明不定,萤光流移。

刘桑从一处不知被什么东西破开的洞口跳了下去。

胡翠儿并没有跟他在一起,下方传来继续不断的轰响后,胡翠儿说她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向他指明了一条路,让他找到娘子和小眉后,马上离开这里,然后便消失而去。

刘桑并没有问她到底在做些什么,只知道她的样子很是凝重。

连下两层,方自落在地上,一团疾风从下方急涌而下。

风中剑光爆散,带着冰冷寒气朝他涌来。

剑还未至,森冷的寒气便已割得他肌肤生痛。

他失声叫道:“娘子?!”

他所修功法虽还不足,但感知力却已极是惊人,单是凭着这冷得彻骨的剑意,便已立刻意识到这是娘子的太玄冰晶法。

剑光在他的面前快速消散,他定睛看去,果然看到夏萦尘一手持剑,一手搂着墨眉,瞪大眼睛看着他。

紧接着便向他倒了下来。

刘桑下意识地将她搂住,按在她背上的手异常湿滑,再一看去,竟是鲜血淋漓,脑中不由轰然一响。

她受了伤。

她伤得很重。

“郡主。”墨眉不安地扶着她。

夏萦尘枕着刘桑的肩头,半瘫在地,想要说话,却呕着鲜血,无法发出声音。

她从将岸等人的包围中脱出时,本已气力用尽,霸王鬼原本就胜她许多,狼牙棒轰中她时,又正值她护身气劲最弱的时候,之所以没有惨死当场,不过是因自幼精修,凭着至精至纯的精气,硬生生抗了下来,体内其实早已受到重创。

刚才她仗着一口气,以极快的速度飞到这里,见到有人出现,以为是敌人,意识模糊之下,骤然出手,却又被刘桑一喊,强行收剑,劲气反震自身,伤上加伤,此时竟是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娘子!”刘桑搂着她,心痛莫名。

“用这剑,”夏萦尘倒在他的怀中,虚弱地道,“杀了我……赶紧……离开……”

刘桑颤了一颤。

夏萦尘想要拾起雷剑自尽,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虽然想要坚持下去,意识却越来越远。

“快……点……”她昏了过去。

杀了自己的妻子,然后逃出这里?

刘桑心中涌起了怒,涌起了痛。怒自己的无用,痛自己的无能,虽然有名无份,虽然彼此还没有太多的了解,他们终究是成过亲,拜过堂。

墨眉颤声道:“公子,我们快带着郡主离开这里。”

没有用的!

逃,是逃不掉了。

刘桑缓缓站起,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敏锐的感知力已是让他清楚知道,危险越来越近,如果只是逃,他们谁也无法离开这里。

一旦选择了逃,他会死,而他的妻子和小眉,只怕连死都死不了。

看着满手的血,满地的血,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仿佛有什么黑色的涡流在他的内心深处不停地旋转、旋转,把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色彩全都吞噬贻尽。

墨眉抬起头来,不安地看着他。

刘桑冷冷地道:“小眉……你们先藏起来。”纵身一跃,从前方的洞口跳了下去。

墨眉失声道:“公子,你去哪里?”

她空空洞洞的喊声传荡而去,层层叠叠的回声反弹而来,让她变得更加的害怕和恐惧。

你去哪里……去哪里……哪里……

******

你去哪里……去哪里……哪里……

刘桑落在石砖上,对女孩的声音充耳不闻。

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愤怒……无法控制的愤怒。

他仍然记得,当他一觉睡了九百多年,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夏萦尘。

那纤尘不染的高贵,冰雪一般的美丽,让他惊为天人,仿佛是在梦境中看到仙女一般。

然后有人告诉他,那是他的妻子。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九百多年的沉睡,已是让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的陌生,而一个成过亲拜过堂的妻子,却让他多了一种奇妙的安慰,并由此而生出几分期望,许多憧憬。

那时候的夏萦尘,对他既不好,也不坏,没有作为妻子的温柔,却也没有其他人对他的鄙夷。

他们有着这世上最坚最深的名分,但隔绝两人的,却是完完全全的空白。

如果说那个时候,刘桑对夏萦尘所拥有的,更多的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对美丽女子的喜欢与迷恋,那么,当夏萦尘在玄捕门重重围困中,挡在他的身前的那一瞬间,当他倒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的那一刻,他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捕头大人若要杀他,便先杀我好了。”

明明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分,甚至可以说是可有可无的丈夫,但当他被人诬陷的时候,她却毫无保留地信任了他,保护着他。

可是现在,却有人将她伤成那个样子。

看着满手的血、冰冷与艳红的血,刘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心……之猖狂如龙……

身……之狞恶如虎……

他的身上,涌起腾腾的黑气。

……

(大家多多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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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天下无敌:皆杀!

最先看到刘桑的是史禁。

史禁的外号叫作“千眼通天”,这世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夏萦尘虽然逃得飞快,但要想逃出他的追踪,几不可能。

史禁的心中极是兴奋,因为那个冰冷美丽的郡主马上就要落在他的手中。

跟暗墨的其他人一样,史禁在外头同样有着侠名。

但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明面里行侠仗义,背地里却奸杀过许多女人,劫掠过许多商贾。

只不过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以至于他虽然做了许多恶事,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

史禁一眼就看到了刘桑。

原来这小子也在这里……他的嘴角溢着古怪的笑容。

杀人丈夫,淫人妻女,这从来就是他最喜欢做的事。

说实话,他都已经开始同情这个少年。

这个幸运地成为郡附马的农家小子,不但要死在自己手中,连他那天仙般的老婆都要归我所有。

干脆就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少受一些折磨……这样的同情,让史禁备感兴奋。他是好人,他也是恶人,在很久以前他就意识到,拥有一颗同情与慈悲的心肠,可以让自己做恶事的时候更加的爽快。

所以他总是喜欢,蒙着面强奸了某个少女,又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家人,转过头来摘下面巾,打扮一番,再把这少女“解救”出来,指着某个倒霉家伙的尸体说自己已为她报了仇,让她一生一世的感激他。

又或是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收留,以最大的好心抚养她长大,再在某个时候,让她知道什么样的人叫作恶棍。

他现在就很有同情心。

他决定让这少年死得痛快……他很少让人死得这般痛快。

施舍完他的同情心后,他就可以用他那愉快的心,更加残忍地去对付那冰冷而美丽的郡主。

此时此刻,史禁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既然到来的杀戮和艳福而陶醉。

他掠到少年面前,袖中飞刀直射少年心口。

少年轻轻一闪,避了开来。

竟然被他躲开了?史禁开始有些不爽。

他讨厌这种不爽的感觉,于是决定要将这小子开膛破肚,让他肠子滚落,慢慢的死。

手中刀光一闪,一柄利刀由下而上,划向少年肚皮。

少年动了,他抬起了脚。

他竟用他的脚,去踢那锋利的刀。

史禁心中好笑……这小子真是一个废物,我这把刀可是取南山玄岩铁所铸,削铁如泥,这小子莫非以为他的脚比铁还硬?

这是不可能的。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突然间,史禁发现这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少年的脚踢中了刀锋。

脚未破,刀也未断。

刀虽未断,却被少年脚上的强大劲气迫得后退,只一瞬间,便嵌入了史禁的双腿之间,刀背从那最是薄弱的位置撞了进去,直入小腹。

史禁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整个人也被踹得飞上空中,撞到上方机关,被一枝长枪贯穿肚皮吊在那里。

不过他还很幸运,因为他居然没有死。

那柄刀也还嵌在他的腿间,雨一般的流着血。

他就挂在那里,虫子一般的蠕动。

少年对他已是懒得再看一眼……又或者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抬起头来,对这人认认真真的看过一眼。

少年的身上涌起森然的黑气,他将那薄薄的面具,慢慢地戴在脸上,身子一闪,诡魅般掠去………,

***

接着看到刘桑的是蜘鬼和蛛鬼。

他们追着夏萦尘,倒不是为了**。

因为他们已经有了彼此,蜘鬼有了蛛鬼,蛛鬼有了蜘鬼,他们在一起已是完整,再不需要别的女人。

他们只是喜欢虐待,喜欢折磨,喜欢看着他们慢慢的死在自己手中,尤其是漂亮的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

因为他们自己长得丑陋,所以他们痛恨一切长得好看的人。

夏萦尘很好看。

所以他们决定抓住她后,要一寸一寸的把她的骨头捏碎,挖掉她的眼睛,划破她的脸。

这其实也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

但是他们从来就不怕麻烦。

蜘鬼飞出一条丝,从空中吊了过去。

蛛鬼趴在他的背上。

方自落地,两人就听到了史禁的惨叫。

双鬼同时眯起了眼,不是赶去救史禁,而是停在那里。

史禁在他们前方并没有多远,惨叫声也没有多远。看这样子,史禁分明就是与敌人一个照面,便发生了不幸。

以夏萦尘的本事,哪怕就是毫发无伤,也不可能在这么一刹那间解决掉史禁,更何况她现在身受重伤。

所以史禁肯定是遇到了其他更厉害的强敌。

蛛鬼从蜘鬼背上跳下,两人小心翼翼的向前。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刘桑。

刘桑身上黑气腾腾,又戴着薄薄的面具。

他们认不出他,却又认出了他。

只因他们虽不知道他是谁,却凭着那阴冷诡秘的杀意,认出这少年就是那天夜里他们遇到过的强敌。

双鬼立时往后飞退……这人不是他们对付得了的。

飞退中,双鬼四手齐挥,挥出无数蛛丝。

刘桑身子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速度接近他们,见丝拆丝。

双鬼对望一眼,在石砖上快速一点,急急分开。

戴面具的少年落在地上,正要寻一鬼追去,上空一块重达数千斤的铁块轰然砸下。

双鬼齐齐发出冷笑……天残七鬼手中本有一份残缺不全的地宫藏宝图,这个位置的“人之路”正好也在藏宝图上,地上的石砖由数百块拼成,踏错一块就会落进陷阱。

这少年空有一身惊人功力,却未免太蠢了点,竟然敢在这种满是机关的地方随意追来,分明就是找死。

眼看少年就要被压成肉酱,他却双手一翻,竟将整个铁块撑住。

双鬼动容……这人的劲气到底强大到何种地步?

虽然惊讶,但他们并没有停,而是挥出无数蛛丝,要以“天蛛破茧法”将这少年困在那里。只要将他缠在那里,他就等于是落入蛛网的虫子,被那数千斤的巨大铁块压着,早晚会精气耗尽,死在那里。

少年却大吼一声,铁块向上一弹,又急压而下。

少年一拳轰出,只见黑气凝成一束,轰在巨大铁块的中央,随着一声震响,铁块四分五裂。

双鬼脸色齐变……这不可能。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劲气,什么样的拳?

心中寒意生起,双鬼不敢有任何耽搁,往下一层疾纵而去。

他们逃得很快。

但是他们逃得还不够快。

……

第六十八章 天下无敌:祝咒!

少年竟施展出狐族龙蛇八术中的“御风蝶翔术”,御气而行,只一瞬间便追上蛛鬼,身形一变,又变作“旋云龙腾术”,忽上忽下,似幻似真,闪电般贴了上去。

蛛鬼大骇,一掌切向少年心口。

少年居然避也不避。

锋锐的手刀带着尖锐的气劲,将空气划出黑色的影子,眼看着便要刺入少年胸膛。少年却突然伸手,后发先至,一下子就抓住了蛛鬼的手腕。

黑气的气流渗入蛛鬼手腕,手腕断去,蛛鬼发出惨叫。

蜘鬼怒纵而来,气劲如丝,如刺破天空的闪电一般,击向少年眉心。

他知道自己要逃,但是他不能逃。蜘鬼与蛛鬼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要他扔下蛛鬼独自逃走,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少年一掷,蛛鬼矮矮胖胖的身体飞向蜘鬼。

蜘鬼发现自己这锐利的一击竟是冲向蛛鬼,赶紧收手,两鬼撞在一起,彼此搂抱。

少年身子一纵,从两鬼身边错身而过,身上黑气一闪,劲气如刀,直接将双鬼腰斩。

双鬼分作四截倒在地上,肥肠满地,血水横流……

***

同一时间,华妙被迫趴跪在宝箱上。

她的臂骨折断,肩骨也已脱臼,连死都无法做到。

霸王鬼从后头抓着她的香臀,撞得她惨哼连连。

秀乐双目睚裂,发出愤怒却又嘶哑的吼声。

霸王鬼勾起她娇小的身子,当着秀乐的面,将她的胸脯揉得发紫,甚至还从后边勾起她的腿,让她摆出婴儿尿尿般的姿势,托着她起起落落。

华妙流出眼泪:“不、不要看……”她永远也不想让秀乐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秀乐被白发鬼踩在脚下,痛苦地以头撞地,直至头骨尽裂,再也无法动弹。

华妙泪水干涸,霸王鬼却发出极是得意的大笑,声如洪钟,震得周围宝箱齐齐颤动。

另一边,“将岸”与二豹三虎、怨鬼找到了一排宝箱,将它们打了开来,内中碧气萦绕,竟是绿丹,一眼看去,这些地霸丸之多,怕是有十万粒不止。

秦制地霸丸,乃是当年始皇帝令方士徐福炼制出来的奇丹,可以让服食它的士兵变得力大无穷,再舍弃七情六欲,除了听从号令四处杀戮,不会再有其它念头。

当年始皇帝就是靠着这地霸丸,建立了一只超强军队,再在木甲机关术的配合下剿灭龙族,一统四海。

将岸的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他现在已经成为了白凤国的总捕头,再好好利用这些地霸丸,占领整个和洲实是不在话下。

天残七鬼无恶不作,但是这一次,他们要玩大的。

地面上倒是数十具尸体,朱老夫人、禽天河、吕山、金天楼等尽在其中,莫不是死不瞑目。婆娑的宝光与淡淡的血气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感到畅快。

“箕水豹”萧催忽道:“什么声音?”

萧催有顺风之耳,首先听到上方的异常。

其他人也很快就听到了同样的声音。

利矢破空、铁块锵铿、烈火呼呼、琉璃碎裂……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显然是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引发了一连串的机关,并越来越近。

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震响,壁顶下陷,形成一个半圆的大包。

将岸与怨鬼、白发鬼等对望一眼,都有一些疑惑。这地宫里的每一石每一木莫不是材料坚硬,而宝库尤其如此,哪怕是天洪余霸的金虹贯日螺旋法也无法将其强行破开,只能从正门而入。…,

到底是什么东西,将壁顶砸成这个样子?

轰……轰……轰……轰……

随着这充满节奏的巨响,整个宝库都在震动,壁顶在这连续的撞击中不断地往下凸。将岸、怨鬼、白发鬼、二豹、三虎莫不屏着呼吸,又惊又疑,连霸王鬼都不由得停在那里,抬头看着。

又是一声震响,坚硬的壁顶开花一般破裂,厚重而闪亮的精铁绽了开来,露出一个惊人的大洞。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将满地的珠宝震得乱溅,地上本是残缺的尸体纷纷飞起,又扑扑扑的落下。

一个少年,就在这漫天坠下的珠宝与血肉间站了起来,他的脸上戴着薄薄的柳木面具,身上散出诡异的黑气。夜明珠流幻不定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阴冷,朦胧,竟是让人怎么也无法将他看清。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

他就是凭着这只拳头,将头上那坚不可摧的壁顶硬生生击穿。

他的左手抓着大把的头发,杂乱的头发缠在他的手上,挂着两个只有半截身子的人……蜘鬼和蛛鬼。

两人的下半身都已不见,断腹拖在地上,依旧在淌着鲜血,然而被腰斩的人并不会马上死去,他们睁着无神的眼睛,苍白的嘴唇无力的颤动,就好像一个仍在“桀桀”,一个仍在“嘤嘤”。

将岸缩起了瞳孔,二豹三虎尽皆动容,他们认出了这个少年……这个曾从他们的包围中从容脱身的少年。

白发鬼、怨鬼则是惊疑不定……这人身上黑气腾腾,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悸。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他们可是十恶不赦的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他们轻易的就将暗墨和正易门的这些高手玩得团团转,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比他们更狠、更恶?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这破顶而下的少年,看着这将只剩下半截身子的蜘鬼和蛛鬼随手拖着的少年,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霸王鬼将华妙狠狠的又撞了几下,将她扔在一旁,转身看着黑气涌动的少年,冷然道:“这小子是谁?”

将岸目光闪动:“不知道。”他曾经怀疑过一个人,不过后来证实他错了。

少年抓着蜘蛛鬼的脑袋,一手一个,互相对撞,只听“波”的一响,脑浆炸开。他缓缓扫视,那挑衅的目光毫不掩饰。

白发鬼与怨鬼尽皆暗怒,从来只有他们挑衅别人的份,而现在他们却被这少年赤裸裸地挑衅着。白发鬼森然道:“看来这小子是来找死的。”

怨鬼阴阴地道:“他现在就算不想死也不成了。”随这低沉而怪异的语调,地上的每一具尸体都在动弹,血肉破开,一根根白骨钻了出来。

怨鬼出自“天鬼门”。

这是天鬼门的秘传妖术“血骨祝咒”。

第六十九章 天下无敌:水火!

人皮剥落,骸骨爬出,朱老夫人、禽天河等全都变成了骷髅,数十具骷髅将少年围在中间,那骨头互相摩擦生出的咔咔声,有若是蚂蚁啃食,听得人头皮发麻。

怨鬼发出尖锐的怪啸,所有骷髅全都扑了上去,将少年压住,它们层层叠叠、层层叠叠,又在不断的挤压。这些骷髅实在太多,在它们的包围中,少年就像是被食人蚁啃食的小小昆虫,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

众骷髅越挤越窄,越压越小,就像是一个由无数白骨搓成的球,血色斑驳,外围的骷髅挤不进去,就在硕大的骨球上密密麻麻地爬着。

怨鬼发出难听却是得意的笑声,将岸、怨鬼等眸中露出残忍的光芒。

却听“嘭”的一声震响,先是有一道光束从骨堆间窜出,再快速扩散开来,气劲爆散,骷髅们被震得向四面八方抛去,头骨尽碎,脊椎断折,散得满地都是。

这一根根的碎骨与满地的珠宝混在一起,是贪婪,是死亡,是幸福与恐惧的交响,也是人世间最残忍和最无奈的悲鸣。

华妙倒在地上,看着这一切。

她骨头脱臼,下体剧痛,只要一动便是全身刺痛。

看着那将满身白骨尽皆震飞、却是分毫无损地站在那里的奇怪少年,她害怕,她期待,秀乐失去骨头的皮肉倒在她的面前,她发出哀哭,朝烂泥一般倒在地上,却依旧双目怒瞪的心上人一点一点的蠕动。

她抬起头来,看着那诡异的少年,从内心深处发出最炽烈与最愤怒的吼声:“杀了……他们……”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期待,少年动了。

他刹那间移到“红砂虎”伊耆户户面前,伊耆户户骇极,纵身后退。

将岸、怨鬼、“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开山虎”叔宣、“三环虎”辛冠却是同时出手,水火交织,劲气闪动。

白发鬼亦是一甩长发,那针一般的长发有若泻地的水银,配合其他人的攻势,无孔不入的袭向少年。

狂暴的气劲在宝库间旋风般的流动,刃光与仙术爆出的色彩有若扭曲的虹光。华妙凄惨地趴在地上,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天残七鬼中的无面鬼、白发鬼、怨鬼,与玄捕门的五大名捕同时出手,那辉煌的气势令人瞠目。

整个和洲都不可能有哪个人,能凭一己之力接下这八大高手的围攻,这是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少年接下了。

少年在这风暴般的劲气与七彩闪动的仙术间,打出了一拳又一拳,他的动作实在是有些笨拙,怎么看都不过是个粗学功法的入门者,但他的黑色劲气实在是太强、太烈、太阴、太冷,八大高手用尽各种手段,都无法破入他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拳法打出来的气劲。

这人到底是谁?看他的体形,只怕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是怎么练出这样惊人的功力?

也许,这只是我的幻觉,是那令人绝望的愤怒蒙蔽了我的眼睛,是那刀割一般的悲伤迷惑了我的心灵,让我生出这样的错觉?

华妙悲哀地想着。

将岸知道这样子绝对不是办法。

这小子的劲气强如山岳,深如大海,这样下去,他们精气耗尽,这小子只怕也如无事一般。

将岸纵身而起,一掌拍下,精气旋动,如钻头一般击向少年的脑袋。…,

这一出手,乃是其“六合伏魔功”与毕生所学“击神破灭法”的结合,是集数十年苦修之强大劲气汇成一束,以高压之势攻敌一点的杀招。

少年蓦一翻掌,挡住了将岸。

那尖锐无常、快速旋转的气劲却依旧朝他头顶钻去。

少年只能以更多的黑色气劲将他挡住。

将岸心中冷笑,这小子也不知从哪弄来的这一身修为,但他对招与式的领悟、精与神的境界显然还差得太远。对上自己这集气成束的尖锐气劲,他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凭着那惊人的功力相抗,但这样一来,自己等于是以单人之力牵制住了他大部分的气劲。

怨鬼、白发鬼立时心领神会,从后头强袭少年。

少年背部一挺,竟以无形气墙挡住了怨鬼与白发鬼。

但是“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从左,“三环虎”辛冠从右攻来。

少年立在那里,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又同时硬抗将岸尖锐的气劲与怨鬼、白发鬼连续不断的攻击,眼看就要被三虎重创。

他却抬起一脚,踢向身边宝箱,宝箱飞起,轰向了“开山虎”叔宣、“红砂虎”伊耆户户。

叔宣与伊耆户户赶紧避开。

辛冠却连着三道金环击在少年身上。

少年居然只是摇了一摇,黑气一闪,三道金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反弹而去。

辛冠大吃一惊,竟不敢去接他自己的兵刃,飞退中往地上一滚,随着“锵、锵、锵”的三响,三只金环撞入了他身后精刚制成的铁壁,没入其中。

但是除了三虎,还有二豹。

“巽火豹”断遂、“箕水豹”萧催都在少年的正前方,眼见机会难得,两人同时用出秘传术法,断遂召来烈火,惊人的高温在火中凝聚,烁铁熔金不在话下,萧催击出臭气扑鼻的毒水,哪怕是大宗师级的人物被这毒水击中,也必定会蚀成白骨。

此刻的刘桑上挡将岸,背挡二鬼,一脚方踢向宝箱,无法收回,一脚立在地上,却因身体被辛冠三只金环击中,虽凭着护体气劲毫发无伤,却是立足不稳。

他既无法挡住断遂的烈火,也无法躲开萧催的毒水。

所以他只能死在这里。

他本该是要死在这里。

但他却张口一吹,吹出淡淡的黑气,再大力一吸。

那熊熊的火焰与刺鼻的毒水被黑气裹住,全都被他吸入了肚子。

这不可能!断遂与萧催脑中同时轰的一响。

自从这少年出现以来,他们已不知多少次想着“这不可能”,但都没有这一次更让他们感到震撼,因为这一次是绝绝对对的不可能。

那高温聚积的猛火、见血封喉的毒水,怎可能就这般被人“吃”了下去?

他们看着少年,仿佛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传说中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

少年的肚子诡异地胀了起来,却又立时瘪下。

断遂与萧催突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大骇之下,想要向后逃走。

但是迟了!

……

第七十章 天下无敌:霸王!

少年张口一喷,黑气裹着一团碧绿色的火焰,似惊人的瀑布般轰中了二豹。

之所以是碧绿色的,因为那烁铁熔金的烈焰与蚀骨穿心的毒水,竟在他体内黑气的作用下,炼成了更加凶猛、更加可怕的毒火。

断遂与萧催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已被毒火喷中,身体化成了灰,骨架蚀成了水,连精钢制成的地面都被这猛烈的毒火轰出一道既宽且长的深痕。

将岸、怨鬼、白发鬼头皮发麻。

将岸身子一翻,落在远处,怨鬼与白发鬼亦齐齐收手,快速后掠……他们三人全力出手,才给二豹三虎创出这难得的机会,却不想辛冠的三道金环虽然击中少年,却有如蚍蜉撼树一般,只让少年的身体摇了一摇,而二豹不但未能趁此良机击杀少年,反而死在他们自己的毒水与烈火之下。

此刻,将岸与怨鬼、白发鬼精气将竭,再不退去修整,只怕二豹马上就是他们的下场。

二豹惨死,将岸、怨鬼、白发鬼退。

三虎自然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

静,可怕的静,无休止的静。

呼……呼……呼……

狼牙棒旋动的声音开始出现。

发出声音的是霸王鬼,他从远处,一步一步地走向少年。

他单手握着那巨大的狼牙棒,缓缓地将它在自己身周甩动,那一波波的气劲在他身边旋动,激荡出一排排有形的风。

将岸、怨鬼、白发鬼等散在远处,没有再出手。

因为即将出手的是霸王鬼,天残七鬼中最厉害,同时也最讲脸面的霸王鬼,霸王鬼对上敌人,从来都是单打独斗,这是他的尊严。

霸王鬼一踩地面,奔马一般冲向少年,发出一声震天怒吼,狼牙棒朝少年当头劈下。

少年向后急退。

狼牙棒击中地面,炸出道道金光,精钢制成的地面开始崩裂。

霸王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击少年。

追击与飞退之间,地面不时崩裂,宝箱不断震飞,回旋的劲气充盈着整个宝库,猛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霸王鬼的速度实在太快。

以他这般粗壮的身体,能有这般快的速度,实在是不可思议。

但是少年居然跟他一样的快。

只是跟霸王鬼那硕大的身体相比,少年就像是被老虎追逐的小猫,在跳跃中不断的腾挪、闪避。

霸王鬼将少年逼到墙角,狼牙棒在空中一挥,无形的气劲化作有形的狂风,风中五彩涌动,如此的艳丽,如此的壮观,仿佛这小小的空间里便已蕴藏了天地的极致。

棒方劈下,霹雳先至,整个地宫都在晃动。

一击之威,竟至于此。

霸王鬼所用功法唤作“霸王盖世法”,这套功法完全是他所自创。霸王鬼这一生最崇拜最向往的,就是九百年前敢为天下先,率十万楚军冲击大秦,挑战不死不灭之始皇帝的西楚霸王。

力拔山兮!

气盖世!

五彩霸气以泰山压顶之势,势不可挡地朝少年当头压下。

少年却大吼一声,于这五彩涌动的霸气中找到支点,一拳轰出,拳头与狼牙棒闪电般一触,随着那沉浑得几可让人吐血的闷响,劲气狂泄,在他与霸王鬼之间先是形成两个互相对撞的半圆,紧接着却是轰然。

少年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霸王鬼却被震得向后急退,身体向后倾斜,狼牙棒几乎脱手而出,就这般退了数丈,才好不容易稳住那健壮而又粗大的身体。…,

将岸、怨鬼、白发鬼、三虎落在霸王鬼身边。

霸王鬼呼出一口气,看着那阴阴冷冷,缓缓走向他们的少年,咬牙道:“一起上。”

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中最强,同时也最是霸道的霸王鬼,居然要人跟他联手,以众凌寡,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若在以前,将岸等一定会觉得这不可能,但是现在,看着那古怪的少年,他们已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华妙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她看到霸王鬼暴吼一声,再一次地冲向少年,她看到将岸、怨鬼、白发鬼、三虎用出各种绝招,围着少年不断纵跃。

少年很强,不可思议的强。

但是他的敌人也很强,天残七鬼原本就是无人能制的凶徒,霸王鬼更是凶徒中的凶徒,霸王鬼、无面鬼、白发鬼、怨鬼这四鬼,加上开山虎、红砂虎、三环虎这三虎,四大凶徒三大名捕同时联手,就算是这少年也难以抵挡。

霸王鬼当头,霸王盖世法不断冲击着少年的护身气劲,将岸虽不及他二人,却总找到少年的弱点,迫得少年极是狼狈。怨鬼身法诡异,时闪时灭,白发鬼一头白发水银泻地,令人防不胜防。

而三虎的本事虽然不及天残七鬼,却是配合默契。

虽然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是谁,但华妙已是开始替他担心。

终于,将岸找到机会,劲气如针一般破入少年体内,刺穿他的护身气劲,白发鬼趁这机会将他缠住。

怨鬼与三虎的兵刃全都轰在少年身上,霸王鬼更是大力纵起,狼牙棒狠狠砸下。

少年以跟地面近乎平行的姿势往另一边逃窜,却已太迟,霸王鬼的狼牙棒挟着强大劲气,硬生生打在了他的后背。

少年喷出鲜血,砸在地上,精钢制成的地竟然崩裂开来,铁屑四溅,形成了一个深坑。

霸王鬼落了下来,看着坑中倒地不起的少年,终于松了口气。将岸等亦是安下心来,这家伙实在是太过强悍,如此功力,实是他们生平仅见。

华妙却已绝望。

她已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活得下去,但她希望在自己死前,至少能够看到这些恶人罪有应得的下场。

这古怪的少年给了她期望,却又最终让她失望。

怨鬼落在地上,阴阴地道:“这小子到底是谁?”

伊耆户户哼了一声:“摘下他的面具,看看就知道了。”纵下坑去,要将少年翻过身来。

眼前却是一花,少年不见了身影。

上方传来将岸的惊呼声:“小心……”

伊耆户户心中一惊,想要跳起,却是无法做到。

胸前蓦地刺痛,他迷茫地低下头来,于是看到了一只拳头……带血的拳头。

拳头从他的后背穿入,胸前穿出,手中还抓着一颗跳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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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天下无敌:溟幸!

霸王鬼紧握狼牙棒,青筋绷起。

将岸瞳孔一缩,脸色阴沉。

怨鬼与白发鬼一脸震骇,只觉难以置信。

“开山虎”叔宣、“三环虎”辛冠身子微缩,萌生怯意。

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已经说了一万次,此时此刻,他们依旧要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刚才那一刻,这少年护身劲气被破,被怨鬼、三虎同时击中,又实打实的挨了霸王鬼致命的一击,就算是八大洲上名震天下的七位大宗师,在这种情况下也绝不可能活得下来。

将岸心中一动,看着满地的铁屑,忽地醒悟过来。

他刚才就觉得,这少年最后硬挨狼牙棒时的姿势有些怪异,就像是故意移了个位置,再挨这一击。

脚下散落的铁屑晶莹得有些奇怪,这里果然是被毒火炙烤过的地方,那猛烈的毒火不但杀死了二豹,也让这块地变得像琉璃般易碎,少年知道自己已无法避开狼牙棒,却故意选了个这样的地方硬挨,想来就是为了借力卸力,抵消掉霸王鬼这全力一击的部分劲气。

这小子不但功力深厚,对危险的感知力和随机应变的反应力,亦是强得让人心悸。

静,无边的静,诡异的静。

坑内,少年静静地立在那里,脚步斜迈,一只手穿过伊耆户户的身体。

坑外,霸王鬼、将岩、怨鬼、白发鬼等盯着下方的少年,无法说出话来。

……

***

墨眉抱着天机棒,蜷缩在黑暗中,不停地发着抖。

她力气太小,无法带着夏萦尘离开这里,胆子也太小,不敢到下头去找公子。

下方刚才还传来连续不断的轰声,整个地宫仿佛都在震动,现在却又突然安静下来。

这样的安静,反而让人更加的害怕。

心跳的扑扑声沿着身体里某个纤细的部分,传递到自己的耳鼓,变成了自己所能够听到的唯一的声音。

漆黑,昏暗,让人心悸的安静。

背上突然一凉,有人动了下她。

她几乎要尖叫起来。

然后她才发现,动她的人,是一直在她身边昏睡的郡主。

她手忙脚乱地将郡主扶了起来。

夏萦尘幽幽地醒转过来,借着一条小缝里透进来的淡淡幽光,虚弱地问:“这……是哪里?”

女孩小声地回答:“我们……还在地宫里。”

夏萦尘抓住她的手:“刘桑呢?”

女孩摇了摇头,简直就要哭出来。

渐渐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夏萦尘深吸一口气,让女孩扶她坐好。

撑着已是重伤的身子,她强提精神,让体内的气息慢慢地开始流动……

***

静,无边的静。

华妙看不到坑中的少年,但是,从这奇怪的安静,和霸王鬼等人震惊与凝重的表情,她便已知道那奇怪的少年竟然没死。

她的心中涌起异样的兴奋,她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这些人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霸王鬼、将岸、怨鬼、白发鬼等却是看着坑中的少年。

将岸阴阴地道:“没有什么好怕的,他就算不死,挨了那几下,现在也是身受重伤。”

没有什么好怕的?“开山虎”叔宣、“三环虎”辛冠忍不住看了将岸一眼,心里涌起古怪的感觉。

真的没有什么好怕的?

少年缓缓收回拳头,伊耆户户的尸体“扑”的一声倒在他的脚下。

他低着头,看着满是鲜血的手,发出奇怪的笑声,他的笑声是那般的诡异,交织着扭曲的兴奋与冰冷的嘲弄。…,

霸王鬼等对望一眼,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少年却又抬起头来,张开双臂。

一丝丝黑气从散在周围的血水、碎肉、白骨间,飘飘荡荡地腾起,再快速地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霸王鬼、将岸、白发鬼等同时动容。

怨鬼失声道:“不好,他会吸收怨气。”天鬼门有种神秘的术法,可以通过吸收死者的怨气让自己的伤势快速回复,这种吸收怨气的术法,据说是传承自上古时期的某个魔神。

怨鬼虽然知道有这种术法,自己却不曾学会,却没有想到会这里,看到这少年使用出来。

听着这少年由低沉而至高亢的洪亮笑声,霸王鬼、将岸心道“不好”,不约而同地道:“杀了他。”

将岸挟着尖锐的气劲冲向少年。

霸王鬼更是后发先至,狼牙棒疾轰而去。

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这少年显然是在利用怨气治愈伤势,但反过来想,这也表明了这少年确实伤得很重,所以要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将他解决。

只是,霸王鬼和将岸的想法虽然没错,但白发鬼、叔宣、辛冠却没有跟上。

他们都已经怯了,白发鬼有些犹豫,比霸王鬼和将岸慢了一步,叔宣与辛冠却连动都不敢动。

他们已经失掉了最初的勇气。

刘桑身子一闪,带着那扭曲的笑声,刹那间从霸王与将岸的攻击下脱出。

白发鬼慢了一拍,前未能与霸王鬼和将岸配合,后没有二虎及时跟上,突然间变成独自一人面对刘桑。

白发鬼大惊,再加上心里早已发怯,既想强攻,又想躲避,头发甩向少年,身子却往右闪。如此进退失据的攻击,反而让她自己攻无法攻,躲无法躲。

少年闪电般抓住了她的白发,往自己使劲一拉。

白发鬼大骇,她这一向用来杀人致胜的长发,这一刻反而变成了她自己的弱点。

霸王鬼、将岸、怨鬼疾腾而起,从三个方向强攻。

少年抓着白发,甩,甩,甩。

白发鬼的身体被他带动,绕着他呼、呼、呼的转圈。

将岸、怨鬼只好避让。

霸王鬼却是发起狠来,连劈两棒,第一棒打飞白发鬼,第二棒劈向少年。

白发鬼惨呼一声,身体抛飞。

少年身子一纵,以龙蛇八术中的“旋云龙腾术”从霸王鬼棒下脱出,飞在空中时,手中长发一甩,甩向“三环虎”辛冠。

辛冠失去斗志,慌忙欲退。

一股黑气沿着长发传了过去,白发鬼突然变了方向,一下子就撞倒辛冠。

少年从他们上方飞过,看着辛冠摇着头:“唉,连这么丑的老太婆都不放过?”身子一折,竟又飞向叔宣。

“开山虎”叔宣大骇,想要退。

少年却冲他咧嘴一笑:“你不要动。”

叔宣真的不敢再动。

少年一踢,叔宣身子抛飞,与白发鬼、辛冠撞在一起。

少年摇头:“3P?”身子一闪,掠到叔宣、辛冠、白发鬼三人上方,用脚一踩,三人脑袋同时爆开。

霸王鬼怒极气极,狼牙棒在挥动间划出道道光芒,带出的呼啸声直夺人心。

将岸与怨鬼身形如电,从侧面追击少年。

只可惜,四大凶徒、三大名捕同时联手,会给这少年带来极大的威胁,但现在白发鬼与三虎俱死,单是他们这三大凶徒,虽然全力出手,少年却总能从他们的攻击下,以极快的速度和玄妙的身法脱身而出。

少年带着他们满大殿的跑。

华妙呆呆地看着他们……如果说刚才,从这少年现身的那一刻起,便给她一种阴冷与充满杀气的感觉,那这一刻的他,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棒光乱闪,霸王鬼劲气如风,却只能击中少年的影子。

少年身子一闪,从地上捞起华妙:“嗨,你想跳舞吗?”

抱着她那美妙却赤裸的身子,转圈,转圈!

……

第七十二章 天下无敌:结束!

霸王鬼一声怒吼,纵到高处,又是一棒朝他们当头砸下。

少年身子一转,竟带着华妙,妙不可言地从霸王鬼与将岸之间穿过。

将岸心中一惊……不好。

因为少年竟是卷向了怨鬼。

怨鬼长于偷袭暗算,论功力比不上霸王鬼和将岸,在满屋子的乱跑中,被霸王鬼和将岸落了下来。

眼看少年风一般旋来,怨鬼心中一慌,身法诡魅如影,向后乱窜。

他的身影如幻似真,变化多端……但偏偏就是不够快。

如果这里是森林又或是其它复杂的地形,以他的身法,绝对可以甩开少年。

但这里偏偏是四面精铁的藏宝之库。

少年抱着华妙,穿心一腿,这一腿竟然踹入了怨鬼的胸口,嵌了进去。

霸王鬼发狂般冲了上来,他愤怒,他不服,以前从来没有人敢像这样子藐视他,他修的是霸王盖世法,他平日里总是自诩为再世霸王。

挟着全身的劲气,狼牙棒闪出五彩风暴,龙卷风般旋向少年。

少年伸脚一踢,怨鬼的尸体飞入风暴,刹那间被撕成碎片。

如此的狂,如此的烈,这撕天裂地般的风暴,代表了霸王鬼此时此刻的怒气。

少年往后一退,搂着华妙,身子一卷,雷霆般刺入风暴,竟将整个风暴撕了开来。

霸王鬼怒吼一声,狼牙棒一挡,强行挡住雷霆。

少年一步一步的向前,霸王鬼一步一步的后退。五彩与暗黑的两道气劲彼此对撞,撞出炽烈的火花。

少年在华妙脸上亲了一下,怪笑道:“踢他。”

华妙一咬牙,伸脚向霸王鬼踢去。

此时的她,臂骨已断,臀骨也在霸王鬼背剪式的凌辱中被撞得粉碎,虽然艰难踢去,却是痛得香汗直流,全无力道。

一股黑气却突然覆上了她的全身,流向她的脚。

霸王鬼全身力气都集中在狼牙棒上,才能勉强挡住少年那黑暗与诡异的气劲,对华妙的这一脚竟是避无可避。

只听“嘭”的一响,这一脚狠狠踢在霸王鬼胯下。

少年欢快地吹了一声口哨……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霸王鬼虽然强悍,这种地方被踢中,亦是痛得目眦尽裂,气劲散去,被少年随手一掌拍着胸口,抛飞在地,胸骨尽裂。

少年搂着华妙转圈,转圈。

华妙心中亦是畅快无比,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但亲眼看着他一个个的杀掉七鬼,更是帮着自己一脚踢掉霸王鬼用来凌辱她的那个东西,心里真是无比的解气。

少年道:“好像少了一个。”身子一闪,搂着华妙从破开的殿顶穿出。

跑掉的是既是白凤国总捕头,又是天残地缺啖神七鬼中的“无面鬼”的将岸。

在霸王鬼大力冲向少年的那一刻,他竟是悄悄后退,从殿门逃走。

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与霸王鬼、白发鬼、怨鬼、二豹三虎九人联手都干不掉那个家伙,现在只剩了他和霸王鬼,继续打下去也只是死。

他不想死,所以他只能逃。

只要逃出这里,他就可以藉着手中的权力调动整个玄捕门,甚至是借用朝廷的军队,用尽一切手段来杀掉那个少年。

始皇地宫会是我的,它只会是我的。

将岸兴奋地想着。

上方却传来一声问候:“嗨,你要去哪里?”

将岸大骇,顿住身法抬起头来……少年竟然抱着华妙坐在那里等他。…,

将岸突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做了最正确有选择……但还不够正确。

他是沿着地宫的“人之路”逃了出来,但“人之路”通常都不是最近的路。

而少年却是从他自己破开的殿顶飞出,沿着少年闯过的路,那正好是一条最近最直接的路。

所以现在少年挡在了他的前方。

将岸掉头就往下纵……这是不是正确的选择,已经无所谓了,在他扔下霸王鬼逃走的那一刻,他就已失去了继续跟这少年交手的念头。

他不停地掠着,心中茫然,也不知自己到底该往哪逃。

最终他又回到了宝库,看着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和满地的血迹,他呆了好半晌,然后才慢慢回头。

少年早已等在他的身后,无趣地耸了耸肩:“你继续逃啊。”

“在我死之前,”将岸看着他,“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没问题。”少年一手搂着华妙,一手摘下自己脸上那薄薄的柳木面具。

华妙也是定定地看着他,连她都感到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地宫,为什么他有着如此惊人的本事?

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风发的脸。

华妙的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人竟比她原本想象的还要年轻。

“不可能的!”将岸失魂落魄,“我明明、我明明……”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少年一掌拍去。

将岸脑袋轰开,血水如瀑布般喷出。

少年搂住华妙,在这飞舞的血水间转啊转,珠光四散,鲜血满地,宝气婆娑,美人带血。

少年一跺脚,散在地上的珠宝被震得飞了起来,他带着赤裸美人,在这漫天的珠宝与白骨、血水、碎肉、头颅间跳着舞。

华妙呆呆地看着他……这人有着凛冽的杀气,惊人的本事,却又突然变得这般的孩子气,让她看不懂,摸不透,甚至让她生出某种母性般的温柔和初恋般的奇怪感觉,不由得阵阵脸红。

他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搂着裸女,在那畅快地转着圈。

但是危险却又袭来。

霸王鬼还没有死,他胸骨尽裂,男人最重要的部位也被踢碎,但他还没有死。

就算没有死,他原本也是无力再战,莫说再战,连起身都不用再想……少年那黑色的劲气实在是太过惊人,就算是霸王鬼那坚如铁石的身体,也挨不起那样的一击。

但是在他面前,掉着许多地霸丸。

在刚才的战斗中,装着地霸丸的箱子尽皆翻倒,十万粒地霸丸全都洒了下来。

霸王鬼发起狠,抓着这些药丸,拼命的往自己嘴里塞。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更大,更多的力量被激发而出,充盈着他全身。

地霸丸,可以让人意识迷失,功力倍增,变成只知杀戮的无敌战士。

霸王鬼发出兽一般的怒吼,抓着狼牙棒发狂冲去,一棒打在少年和华妙身上。

华妙惨哼一声,娇躯碎裂,不成人形。

少年也被打得撞在钢壁上,连钢壁都被撞得陷进去一大块。

少年拭去嘴角的鲜血,恶狠狠地看着已是变得山一般巨大,双目通红,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霸王鬼。

他竟然杀了我的舞伴……他竟然杀了我的舞伴……

少年大吼一声,张开双臂,远远近近,一团团黑气向他涌来,他的身体就像是无底的涡流,将这风暴般的黑气吸入体内。…,

这些怨气并不只是死在宝库里的这些人,更多的是来自埋在地宫底下的无数尸体。为了建这地宫,始皇帝强征了不知多少的役夫,建成之后,又将这些人全都杀害,如此多的怨气被吸入少年体内,阴风阵阵,惨雾连连。

霸王鬼发狂般冲向少年,一棒轰了过来。

少年身子一冲,抢入棒影之中,双手抓住他粗壮的胳膊,双腿踩在他的胸膛,一蹬一拉。

血水溅出,霸王鬼持棒的右手被他硬生生扯了下来。

在地霸丸的作用下,霸王鬼已死去了痛的意识,左手又是一拳轰向少年。

少年反手一拳,与霸王鬼的拳头撞在一起。

随着咯咯咯的连响,霸王鬼左手骨骼尽碎。

少年抢过狼牙棒,连着两棒,裹着强大黑气的狼牙棒砸断了霸王鬼的两条腿,紧接着纵身而起,双手持棒,砸向他的脑袋。

霸王鬼眸中终于现出恐惧,就算是地霸丸也无法将其抹去的恐惧。

这少年的强大,是他所无法理解的强大,有生以来,他第一次生出这般的恐惧。

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

狼牙棒如泰山一般压来,轰在了他的脑门,头骨碎裂,脑浆四散。

少年抓着狼牙棒转啊转,哈哈大笑。

血水和脑浆被狼牙棒带着四处乱溅,在他的周围洒出一圈又一圈的红色纹痕。

“我已经天下无敌啦!”少年兴奋地吼着。

停了下来,抓着狼牙棒敲自己的头,“这么年轻就天下无敌,不如去死,去死,去死!”

又把狼牙棒一扔,捧着满地珠宝往上扔:“发财啦,发财啦……”

然后“叭”的一声……倒了下去,动也不动……

……

第七十三章 古玉!(第一卷完)

(第一更。)

不管是少年还是霸王鬼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战斗的时候,有一只美丽的小动物,正躺在某个别人难以发现的洞口,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

那是一只火红色的狐狸,此时此刻,它正蹲在那里,看着倒在珠光和血泊中的少年,尖尖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好像随时都要掉在地上。

就这般静了好一会儿,美丽狐狸才轻轻的跑了出去,跳到少年身边,小心翼翼地叫他:“桑公子?桑公子?”

少年倒在那里,仿佛动了一下。

美丽狐狸发出一声尖叫,又赶紧冲了回去,继续缩回洞里,好一会儿,才敢探出头来,盯了一会,才再一次跑到少年身边。

“桑公子……桑公子……”它的声音很小。

自己是要把他叫醒呢,还是不想把他叫醒呢?

美丽狐狸自己都弄不清楚。

它定在那里,静了好一会,忽地往殿门处瞅了一眼,身子一窜,又藏了起来。

一根极细的丝从殿门外悄悄地滑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便落下了一个绝色的女子,与一个娇小的女孩。

看着殿内满地的血肉和碎骨,两人都不由得动容……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小心地走了进去,殿内的惨况实在是让人触目惊心。

“公子!!!”女孩突然扑了过去。

绝色女子自然是夏萦尘,她先将周围全都检视一番,没有发现其他活人,这才掠到女孩和少年身边,低声问:“他怎样了?”

墨眉泣道:“他伤得很重。”刘桑浑身是血,这些血有很多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血,但一眼看去,确实吓人,更重要的是,他气息微弱,身上有许多伤口,这些伤口不像是被人从外头劈伤,而更像是从内里爆出。

墨眉出自墨家墨辩,精通许多杂术,替他把脉,发现他肺腑受创,已是奄奄一息。她看向周围,看到那满地的碧绿药丸,忽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捡了一颗过来,挖下一角,小心地放入刘桑口中。

夏萦尘蹙眉:“这个就是秦制地霸丸?你不是说地霸丸会令人神迷智乱,且损耗寿命么?”

“嗯,”墨眉低声道,“但它也混了一些可以强提生机,治愈外伤的药材,整颗服下当然不妥,但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也只有它能暂时保住公子性命。”

又茫然地张望着:“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萦尘却也是蹙紧峨眉……她自然也弄不清楚。

墨眉突然张大眼睛:“哥……哥哥……”禽天河失去骨头的身体瘫软在那里。

她不由得哭了出来。

夏萦尘拾起雪剑,轻叹一声,道:“或许是因为天残七鬼自相残杀,又或是另有什么高人进入这里,杀了这七鬼,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尽快找到机关总图,毁了地图,要是让这些地霸丸流出去,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墨眉强忍心中伤痛,低低地“嗯”了一声。

费了一番工夫,墨眉终于找到了这座地图的机关设计图,打开了只有机关师才能找到的“天之路”。

天之路非常的狭小,夏萦尘背着刘桑,跟在墨眉身后。

地宫里虽有许多珠宝,但两人都没有去动。虽然她们也知道,这些珠宝随便拿一件出去,都可以让她们发财致富,但对于墨眉来说,她出身于墨家,不是自己的东西绝不会拿,而对于夏萦尘来说,她原本就是王族郡主,对财富并没有多少需求。…,

更重要的是,这些珍宝都是秦始皇所深藏,她们也不知道带到外面,会不会引出什么祸患。

这些东西还没有出现在世间,就已经害死了这么多人。墨眉的父亲、哥哥,夏萦尘的外祖母,全都为此而亡,对于这些带血的珍宝,她们实是动也不想去动。

夏萦尘问:“毁去地宫,我们是否也能离开?”

“可以的,”墨眉低声道,“这地宫原本就是我墨家设计,会留有活路。摧毁地宫后,所有的藏宝室都会被封死,到处都会崩塌,但是会给人留下逃出去的时间和路,尤其是这条天之路更是如此,因为只有在这条天之路里,才可以毁去地宫。”

夏萦尘道:“要是有人找到这里,再来挖这些东西……”

“做不到的,”墨眉道,“地宫的结构原本就是经过精心设计,一旦塌陷,不但上方的所有精铁都会压下来,而且会形成一个不可解的死扣,哪怕是墨家祖师爷再世,加上七大宗师合力,再配给他们数十万役夫,都无法再将这些宝藏起出来。”

这一路上,夏萦尘早已亲眼见识到墨家机关术的厉害,对此自然是深信不疑。

按着机关图,找到摧毁地宫的木制扭盘。

旁边却又有一个小小木盘,墨眉心中疑惑,将它打了开来,里面放着的却是一块小小玉佩。

墨眉心中忖道:“天之路唯有设计地宫的总机关师才能知晓,其他人就算参与建造地宫,也不可能知道它的存在。而普通人就算拿到了机关总图,也无法从图纸上将它找出。这块玉佩只怕不是始皇帝所放,而是设计这个地宫的墨家先人所留。”

再看它样式,似乎不是帝王诸侯所用,倒有点像是先秦时儒家之物,儒家一向讲究礼法,又有“谦谦君子、温良如玉”之说,那个时候,儒生佩玉仍是常事,大富大贵之人佩玉的却是不多,倒是官府常拿来作印。

而墨家虽然也有“墨玉”,但却是木甲机关所用,跟儒家的玉佩并不相同。

又想到:“那个时候,答应公子让他在这地宫里拿几件珍宝,这块玉佩不如先收着,若是无害之物,便将它送给公子,以报答他这些日子的恩情。”

于是先收在怀中,这才转动木制扭盘。

到处轰隆作响,震耳欲聋,旁边有一个暗门打了开来。

二女知道时间不多,于是先后进入暗门,往地底更深处,通往地宫外头的秘道奔去。

同一时间,地宫某处,一条火红色的狐狸在崩落的巨石和铁块间没命跑着:“喂喂……”

在它身后远处,一只骷髅突然钻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枚碧绿色的药丸,咯咯咯的动了几下,又快速地钻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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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魂启临》第一卷“魔神再现”已经结束,接下来请看第二卷“古玉奇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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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好久不见?

(第二更)

刘桑感觉自己一直在做梦。

他也很难说清是什么样的梦,好像是穿越到了一个个古怪的世界,做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穿越这种事,他不知道。

为什么自己要不停的穿越,他也不知道。

有些梦很幸福,有些梦很恐怖,孰是梦,孰是真?

终于,他慢慢地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墨眉搂着她的天机棒,斜倚在一角,沉沉地睡着,旁边坐着一个胖女孩,一边向外看着风景,一边吃着东西。

小珠……

他想要发出声音,但嗓子干哑,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想要起身,但背上一阵剧痛,连动也无法动一下。

他只能颤颤抖抖地伸出手,好不容易才搭在胖女孩身上。

“啊!!!”小珠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

墨眉吓得从睡梦中跳起,脑袋撞到车顶。

外头传来夏萦尘的声音:“出了什么事?”

小珠尖叫:“有鬼,有鬼在动我。”

墨眉又惊又喜:“公子……公子醒了……”

小珠拍着胸脯:“原来是附马爷醒了?爷你也真是的,醒了就醒了,好好的吓我做什么……”

夏萦尘钻了进来:“他这不还是睡着么?”

墨眉急道:“公子刚才、刚才真的醒了,但小珠叫得太大声,又……又把他给吓晕了。”

夏萦尘:“……”

***

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内只有夏萦尘一人。

夏萦尘身穿鹅黄色窄袖绕襟深衣,文文静静地跪坐在那里,身边放着两支剑,一支雷剑,一支雪剑。

见刘桑艰难地扭头看她,她轻叹一声:“你的伤还没好,先不要动。”

刘桑苦涩地道:“我怎么了?”

夏萦尘缓缓道:“找到你的时候,你五脏六腑尽皆受创,多亏小墨懂一些医术,以地霸丸和针灸吊住了你的性命,才能将你活着带出地宫。但是你的骨头断了太多,尤其是脊柱部位,若是无法治好,只怕会终生瘫痪。”

瘫痪?

刘桑心中一惊。

要是这样子躺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也不用担心,”夏萦尘道,“我们离开青鸾山时,恰好遇到翠儿,你的伤虽让许多医师束手无策,但她说她们狐族藏有千年续断和专治断骨的巫医,肯定能够治好你,我们现在就是在前往狐族‘青丘’的路上。”

胡翠儿?刘桑喃喃道:“哦……那还真是谢谢她啰,活活活活……”

夏萦尘没好气地瞅他一眼,却又定睛道:“那个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天残七鬼和其他人都会死在那里,你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刘桑轻咳一声:“是这样子的,那个时候,我知道那些家伙肯定会追来,所以让小眉带着娘子你躲起来,本来想自己把他们引开,结果被他们追上了。他们找不到你们,所以在那里折磨我,然后他们自己为了那些宝藏打了起来,又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跑出来许多大大的铜人,然后……然后我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夏萦尘微蹙眉头……就只是这个样子么?

虽然觉得肯定还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但她却也没有怀疑刘桑在骗她。

她轻叹一声:“你不应该到那里去的。”

刘桑看着她:“娘子,我只是……担心你……”…,

夏萦尘面无表情,眼眸却颇有一些温和,正要说些什么,却听一声娇笑,一个倩影钻了进来:“你们郎情妾意的,在聊些什么呢?桑公子,好久不见了!”

钻进来的居然是胡翠儿。

刘桑用手指敲着木板:“真的好久吗?”

胡翠儿的眼睛眨啊眨:“自凝云城一别,也有几个月了,莫非桑公子有在梦里见到我?不过就算真的这样,你也不要说出来哟,你娘子可是在这里的哟。”

刘桑哈哈大笑:“原来真的好几个月没见了,活活活活……”

胡翠儿掩着嘴儿:“嘻嘻嘻嘻……”

夏萦尘疑惑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这时,与小珠一起去打水的墨眉也来到这里,见公子终于醒了过来,又惊又喜。胡翠儿笑道:“你这个丫鬟对你倒真是不错,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连睡都没有好好睡过?”

看着墨眉憔悴的脸蛋与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哭过的红眼睛,刘桑心中一暖……

***

前往青丘的共有两辆马车,夏萦尘与胡翠儿、小凰共用一辆,刘桑带着他的两个丫鬟用一辆。

虽然半身不遂,但胡翠儿向刘桑保证,他这样的骨瘫对于狐族的巫医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他要是愿意,再把骨头多弄碎些都没关系。

刘桑翻个白眼……我吃饱了撑的啊。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刘桑心中并没有数,虽然当时的情景,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做梦一般,但他仍然记得,虽然霸王鬼、将岸、白发鬼、怨鬼、蜘蛛鬼、二豹三虎等都是死在他的手中,但他们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重伤。

看来之所以会伤成这个样子,主要还是他自己“变身”的原因。

墨眉帮他做了一个舒适而又灵活的轮椅,轮椅做得有些复杂,但对于心灵手巧,又持有天机棒的她来说,不过就是两三天的事。

那天傍晚,马车停在一处山脚,墨眉推着他,沿着一条小河散步。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

墨眉跑到远处,用竹筒去接山泉。

看着女孩那娇小而窈窕的身形,以及那逐渐快活起来的样子,刘桑觉得,她才这是山野间最好的风景。

墨眉跑了回来,将竹筒递给他。

刘桑喝着水,见她低着脑袋,轻搓衣角,有点想要说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的样子,于是笑了一笑,道:“小眉,你要走了……是吗?”

女孩讶异地抬起头来,看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来:“嗯……对不起,公子。”

刘桑失笑道:“你原本就不是真的丫鬟,只不过是为了等你哥哥和你爹才暂时待在侯府,你是墨门的人,原本就还有很多事有做。还有,你现在也不要叫我公子了。”

女孩道:“可是不叫公子,小眉也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刘桑眨着眼睛:“你可以叫我桑哥哥啊。”

……

第七十五章 胡月甜甜!

(第三更)

女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推着轮椅,一边顺着溪流走着,一边道:“本应该至少等到公子的伤治好,能够站起来再走的,只是……只是爹爹和哥哥他们的事,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向矩子和墨门的几位长老通报,虽然也能够写信,但始皇地宫的事牵涉太大,写在信里寄出去,总是太不安全……”

“小眉,你不用介意的,”刘桑笑道,“这些日子,你已经照顾我很多了,而且翠儿姑娘也说了,我是肯定可以好起来的,你不用替我担心。”

又问:“小眉,你要去哪里?”

女孩道:“先到白凤国的都城见一位长老,然后再到楚洲见矩子。”

刘桑讶道:“那不是要离开和洲?”

墨眉低低地“嗯”了一声,又取出一样东西:“公子,这个给你。”

看着她手心上的玉佩,刘桑捉弄道:“小眉……这个难道是定情信物?”

墨眉的可爱脸蛋一下子又红了起来:“才、才不是呢,而且……而且你都有郡主了。”

刘桑接了过来,左看右看:“既然不是定情信物,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墨眉低声道:“公子帮了小眉这么多,我墨家的人一向讲究有恩必偿……”

“啪!”刘桑把玉扔到了溪里。

“公子,你做什么?”女孩赶紧冲过去捡,连裙脚都湿了。

刘桑面无表情:“我帮你,只是因为你是小眉,不是因为要让你欠我什么,更何况我自己的娘子也进了地宫,我谈不上是在帮你。你如果只是要报恩……”

女孩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桑道:“反正这块玉我不要,除非……”

女孩道:“除非……我叫你桑哥哥?”

刘桑大讶:“你怎么会知道?”

女孩嘀咕:“早就说过,公子你天生就是喜欢捉弄人,之所以还没有人发现公子你的本性,是因为公子现在还没有几个人可以捉弄,只能拿我和小珠出气。”

刘桑干咳一声……你错了,你绝对错了,我明明就是一个好人。

“呐,”女孩有些赌气的将玉佩递给他,“……桑哥哥!”

刘桑呵呵笑地接了过来,左看右看:“这块玉有什么用?你为什么非要把它给我?”

女孩小声道:“它是从地宫里取出来的,应该是我们墨家先人所藏。”

刘桑讶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女孩道:“那个时候,原本就答应了公子,让公子在地宫里取一些东西。更何况我是墨家的人,虽说地宫里的那些东西已是无主之物,却也不能不告而取,而像金玉这类东西更是违背了墨家的‘非乐’和‘节用’,我自己是不能留着的。”

虽然她自己不能要,却还是为我拿了出来……刘桑心中更觉温暖。

女孩却又道:“这块玉会被我墨家先人藏在始皇地宫的天之路里,应该是什么重要事物,但我墨家从不佩玉,就算在木甲机关术中,除非是专门针对阴阳家阴阳术的木甲机关,其它基本上也都不需要用到玉石。这块玉虽是我墨家先人所藏,但却像是儒家的东西,小眉也仔细检查过,它只是最普通的蓝田玉,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知道为什么要被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刘桑讶道:“怎就看出是儒家的东西?”

女孩道:“儒家玉又称作君子玉、温良玉,讲究平衡与对称,精细却不奢华,透明却不贵重,像这块蓝田玉,玉石本身并不贵重,两边对称,做工却是精细。况且这块玉是战国之物,商周时达官虽也佩玉,但只在祭祀等重要场合,而战国时周礼渐佚,已是很少有人佩玉,唯有儒家始终在推行周礼,推崇‘玉有九德’、‘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所以儒家无人不佩玉。”…,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

在他的上一世里,中国佩玉成风,主要还是深受儒家文化的影响,自独尊儒术后,玉成了“君子”与“德行”的象征,但在这一世里,儒家在先秦时虽为两大显学之一,影响却远不像他的上一世那般巨大,玉的价值也小了许多,玉佩本身并不多见,墨眉从它的样式推断出是儒家之物,并不如何出奇。

不过也只有身为墨家“墨辩”的墨眉,才能轻易作出推断,毕竟经过始皇帝三百年的焚书坑儒,现在的人对先秦时的诸子百家已是了解有限。

***

墨眉终于还是离开了,刘桑心中多少有些可惜,毕竟这可是第一个愿意脱光衣服让他看的女孩子,只可惜自己现在半身不遂,否则在她离去时哄骗一下,说不定还能……咳。

马车继续往前行,一直来到羽山脚下。

明明是荒山野岭,居然有一家客栈。

客栈很新,很大,似乎是建好不久。但周围无村无落,这里也不是官道,为什么会有一家这样的客栈,却是让胡翠儿之外的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客栈的掌柜是个老人,很矮,单是看着他,会让刘桑觉得自己穿越的其实是个西方奇幻,见到的是个小矮人。

这个老人的名字就叫白胡子。

胡翠儿抓着白胡子的胡子绕啊绕,嘻嘻地笑:“白胡子爷爷,好久不见。”

白胡子使劲拽他的胡子,想把他的长胡子从胡翠儿手中拽回来。

木梯下走下一个美丽的女子,娇媚地道:“呀,这不是翠儿公主么?”

胡翠儿道:“呀,原来是甜甜公主。”两个人抓着手,摇啊摇。

刘桑坐在轮椅上,见这女子竟也美得出奇,身后同样有一只毛耸耸的尾巴,与胡翠儿握手时,两人的尾巴都在那摇来摇去,煞是有趣。

甜甜道:“翠儿公主好些日子没有回青丘了,可是在外头被哪家男子给甩了,没脸回去?”

胡翠儿道:“甜甜公主不在青丘呆着,跑到这里来,可是坏事做得太多,被大家赶了出来?”

两人的手和尾巴摇啊摇,目光却是狠狠的对撞着。

刘桑和夏萦尘都汗了一下。敢情这两个人……不,这两条狐狸是死对头?那刚才装得这么热情做什么?

……

第七十六章 古玉之秘

叫作甜甜的狐女甩袖而去,胡翠儿、夏萦尘、刘桑、小凰、小珠找了张桌子,点了酒菜。刘桑看着胡翠儿,讶道:“你也是狐族公主,她也是狐族公主,那你们岂不是亲姐妹?”

胡翠儿捂着嘴儿笑个不停:“怎么可能?你以为狐族的公主,跟你们人族是一样的么?”

刘桑错愕地道:“难道不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胡翠儿盈盈笑道,“我狐族每一年都会有一场选美盛会,称作‘美月’,唯有在会上以美貌和媚术夺魁的,才有资格称作公主。夺得公主称号的,就不能再参加下一任的盛会,所以每年都会产生一位公主来着。”

刘桑大讶,原来是这个样子?不过这倒是有趣得很,因为这等于是只要被称作公主的,都是最美丽的,不像人类,公主只不过是血统,跟她自己漂不漂亮没啥关系。刘桑上一世看过的一个故事里,就有勇者千辛万苦打败恶龙救出公主,然后被公主的相貌吓晕过去的情节……应该说这种机率其实也是蛮大的。

“刚才那个是胡月甜甜,”胡翠儿嘻嘻地道,“她跟我参加过同一届‘美月’,不过却被我夺到了公主称号,非要等到我第二届没办法参加了,她才变成公主,所以她看到我就不爽,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啦,我一点都不得意。”

你明明就很得意好不好?

客栈里的人越来越多,有许多长得怪里怪气,甚至还有许多狐族和妖怪。客栈之外,也三三两两,搭了许多帐篷。

夏萦尘错愕地道:“这些人是要做什么?”

胡翠儿眨着明亮的眼睛:“晚上你们就知道了。”

夏萦尘心中疑惑,周围这些人、妖、狐彼此之间似乎也并不认识,有些似乎还是彼此都不对眼的仇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聚到这里。

下午时,刘桑在小珠和小月的帮助下躺在客栈床上。

没有瘫痪过,真的不知道其中的难受滋味,刘桑已经越来越郁闷了,我不是穿越者么?不是穿越者不是穿越者么?为什么以前看那些网络小说,别的穿越者都是越混越好,我却越混越惨?

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他拿着那块蓝田玉不断翻看。

蓝田玉乃是中国最早的玉种,采于蓝田山,在他上一世历史中,李商隐的著名诗句“蓝田日暖玉生烟”,说的便是蓝田玉。大秦初定天下时,秦始皇便曾命丞相李斯采蓝田山之玉制成玉玺,上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蓝田玉有五品,他手中这块虽然质地细腻,乃是正宗的蓝田玉,但浅绿中略带黄点,色泽略差,显然只是一块次等玉。

实在是看不出这块玉有什么奇特之处,刘桑想,这块古玉大概只是那座始皇地宫设计师所珍惜的纪念物之类的东西吧,所以才会放在地宫“天之路”里。对于那名机关师来说,是重要的事物,对于其他人来说,估计是没什么用。

将古玉放在心口,懒得再去看它,就这般沉沉睡去。

书香缥缈,意识渐去,杳杳冥冥,似幻似真。

恍恍惚惚间,刘桑觉得,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响,又有万千流星在自己身边划过,每一颗都是那般奥妙玄奇。这些流星在他的身边不停地流动,就仿佛自己是置身在星辰之间。

这是梦?为什么自己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看着这无垠的星河,刘桑有种莫名的感动,他伸出手,朝其中一颗摸去,那颗星辰撞入他的体内,一个个篆字在他脑海中出现。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天之道,其犹张弓与?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者补之。

这到底是什么?梦?武功秘籍?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刘桑想要将它们弄个清楚,旁边却已有人兴奋地推着他:“附马爷,附马爷。”

刘桑蓦地惊醒过来,发现屋内已暗,小珠在旁边推着他。胸口有什么东西炙着他的皮肤,他疑惑地拿起,竟是那块古玉,玉上似乎有青烟冒起,却又看不真切。

小珠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高兴地指着窗口:“附马爷,你看外头,你看。”

刘桑错愕扭头,见窗外腾起道道焰火,五彩缤纷,还杂有各种声音,热闹异常。他心中大讶,这里不是荒郊野外么?怎会这般吵闹?

当然,在这样的荒郊野外竟然会有客栈,原本也就是件稀奇的事。

小珠跳着脚,兴高采烈:“爷,外面好热闹,原来这里是个集市,我们去逛逛好不好?”

竟然会有集市?刘桑当然知道有“赶集”这回事,就算在他的上一世,有超市有网购,买什么东西都异常方便,但在乡下也还是会有“赶集”,到了某一个日子,周围所有村子的商品会集中起来进行买卖,人来人往,热闹异常,不过在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赶集,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不过相比之下,他现在更对这块古玉和刚才所做的梦感兴趣,他隐隐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梦,应该是跟这块古玉有关。

他朝小珠道:“你去逛吧,我再躺躺。”

小珠“哦”了一声,搭拉着脑袋:“那,那我在这里陪着附马爷。”

刘桑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需要你陪。”

小珠道:“万一爷需要什么东西,小珠在这里陪着,总是好些。”

刘桑见她不肯扔下自己,又见她兴致阑珊,其实还是很想去逛的,于是笑了笑,让她把轮椅推来。小珠这才高兴起来。

虽然半身不遂,但体内的精气还在,再加上这些日子除了躺着修炼九转天仙正易法,也没有其它事可做,差不多已是练到了九转青华,比起那些高手当然还是差得久,但已远胜于没有学过功法的普通人。

在小珠的帮助下,他坐上墨眉亲手设计的轮椅,被小珠推着离开房间,出了客栈。

夏萦尘、胡翠儿、小凰已是等在那里。

再看周围,果然热闹,此时夕阳已落,天空却被铺了一层神秘的霞光,不但到处都是摊子,更有一座座华丽建筑像是从地底钻出,有青楼,有酒家,简直就像是最热闹的都市。

周围人、妖、狐来来往往,服饰各异,卖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有功法秘籍,有木甲神兵,甚至还有阴阳家的符纸、异兽的羽翅、颜色怪异的丹药,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夏萦尘动容道:“这莫非就是‘云笈七夜’?”

……

第七十七章 云笈七夜(二更求收藏)

小珠好奇地问:“小姐,什么是云笈七夜?”

夏萦尘未答,胡翠儿已笑道:“每年这个时候,八大洲上的许多奇人异士便会聚在一起,彼此交易,主办的乃是富甲天下的云笈王,我们狐族也占了一小股。这集市极为隐秘,每年的地点都要变动,临时通知,能够被通知地点又或是自己找到这里的,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人。”

夏萦尘道:“听说这云笈市集每次只举办七天,白日休市,晚上才开,许多王公贵族纵然有一掷千金的财富,却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胡翠儿掩口笑道:“原本就是为猎兽师、狐、妖之类平日绝无来往的各族各类提供一个交易的场所,普通人就算再有钱,自也别想寻到。况且普通人看到这么多的妖,吓都吓死了,哪里敢来?”

几人一边逛一边说话,周围极是繁华吵闹,其中一座酒楼华美高大。夏萦尘讶道:“这莫非是把整个酒楼都搬了过来?”

胡翠儿道:“虽然只有七夜,但参加集市的莫不是江湖名侠又或奇人异士,只要做的好,七夜里赚的钱,在外头十年八年都赚不到,自也有些懂得门道的生意人,请些巫祝、术士之流将青楼酒楼赌场等搬到这里,在这七天里赚个满盘响。”

人与狐两个美女在这说着话,刘桑坐在轮椅上,却兀自想着梦里的那些篆字。那一个个句子,虽觉神秘,却又似乎并不如何陌生,有一种以前在哪里见过的感觉,而且也不像是什么功法又或秘籍。

灯火连天,鱼龙游走。他们逛了一通,前方忽有人讶异地道:“这不是萦尘郡主与翠儿姑娘么?”

二女看去,只见前方迎面走来五男一女,那女子竟是胡月甜甜,五名男子其中至少有三人她们亦是认识,乃是森罗万象城的恒远求、巫山凝落崖的安度明,昭阳谷的贾屈庭,便是刘桑,以前也在凝云城见过他们一面。

另外两名青年,二女却是并不认识,一个一袭白衣,腰间佩玉,颇有一些傲气的样子,另一个则是长髻宽袍,两人看到夏萦尘与胡翠儿,眼睛俱是一亮,显然是未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美貌丝毫不输于胡月甜甜的美女,而且一见便是两个。

胡翠儿与胡月甜甜又热情的握在一起,一个说“你怎么还活着啊”,另一个说“你怎么还不去死啊”,让所有人都汗了一下。

恒远求向二女介绍另外两人,道:“这位是中兖洲水月城公子喜,这位是道家天玄宗宗主千玄子道长的得意弟子,楼玄观楼兄。”

几人不是世家子弟,便是出身名门,自是风度翩翩。公子喜与楼玄观都早已听闻夏萦尘之名,深知夏萦尘不但是和洲有名的美女,亦是白凤洲王族年青一辈中最出色的奇女子,而胡翠儿同样也是曾夺得狐族“美月”之魁的公主,但见夏萦尘国色天香,却又颇有媚骨,胡翠儿模样艳丽,颇是俏皮,两人竟是各有千秋,赶紧长揖。

及至介绍到刘桑,两人倒是都有听说过凝云城郡主比武招亲,却被一个农家小子莫名其妙的撞下台去的传闻,又见刘桑不但年纪比夏萦尘小上许多,且坐在轮椅上,竟是残废,都想着,鲜花果然是插在了牛粪上。

虽然如此,两人的态度却有些不同,公子喜本是中兖洲王族,出身富贵,对刘桑不愿多作理会,不过是随手揖了一下。楼玄观生于道门,乃是江湖人士,深知名士多藏于乡野的道理,天然的就不敢小看任何人,对刘桑亦是客客气气。…,

恒远求道:“刘兄弟莫非有伤?”

刘桑微笑道:“在下无能,前些日子得娘子教我纵提之术,身法没练好,不小心把自己摔了,椎骨受损,正要前往青丘医治。”他自然不能把始皇地宫的事说出去。

练纵提之术居然把自己练成了残废?几人心中好笑。

胡翠儿眨着眼睛:“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贾屈庭干咳一声,指着旁边酒家:“闲着无事,欲上这家酒楼坐坐,彼此聊天说文。郡主与翠儿姑娘若是无事,何不一同坐坐?”

胡翠儿掩嘴笑道:“你口中说的是要上这家酒楼,但刚才你们分明是要从此楼前方经过,看到我们才停了下来。你们要去的明明就是我们身后的那家青楼。”

夏萦尘不由失笑……翠儿也实在是太直接了。

两位美女当前,恒远求、安度明、贾屈庭等如何肯认?说说笑笑的矢口否认,又邀二女一同到酒楼坐坐。二女亦是无事,便随他们一同登上酒楼。

宴分两排,众人席地而坐。刘桑虽然麻烦些,但他的轮椅乃是墨眉所做,按了某个按扭,自然生出变化。

楼玄观见那轮椅制法奇特,讶道:“此椅莫非是出自墨家的木甲机关?”

刘桑微笑:“正是。”

楼玄观还要说话,旁边公子喜却已不屑地道:“墨家纵有许多奇淫巧技,但上不知命,中不知礼,下不知法,弃堂堂大道而不顾,于国无益,于民有害。先秦时墨家便已没落,许多墨者弃墨而习儒,若非有始皇帝暗中扶持,早已消逝,实逊我儒家多矣。”

夏萦尘讶道:“公子竟是儒家之人?听闻儒家因始皇焚书,诸多经籍已是失佚。”

公子喜端坐案后,正色道:“虽有许多典籍都已缺失,但近百年来,我通天阁四处收集先秦经籍,已是找回许多,现正于中兖洲重建儒家礼法,相信必能恢复当年圣人之泽。”

紧接着又大谈当年墨家式微后,是如何勾结大秦,压迫儒家,甚至将始皇帝焚书坑儒、毁法灭道之事都扯上墨家。夏萦尘等倒还不曾听过这些观点,虽觉未必可信,却也未必无因,毕竟大秦三百年,诸子百家中唯有墨家典籍始终得以完好的保存下来,这是事实。

刘桑心中想着,这大概就是他上一世里,那种所谓的“公知”吧?事实依据并不重要,要的只是“真相”,为了所谓的“真相”发明各种历史,如果你不同意我的观点,那是你被洗了脑,如果历史资料不支撑我的观点,那是资料被人改过、历史像小姑娘一样被人打扮过。

……

第七十八章 绝世高手孔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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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儒墨两家针尖对麦芒,也不是从现在开始,从先秦起,这两家就是水火不容,儒家讲“礼乐”,墨家讲“非乐”,儒家讲“尊卑”,墨家讲“尚同”,儒家说“敬鬼神而远之”,却又敬拜先人,讲究“知命”和天人感应,要“正刑与德,以事上天”,墨家表面上“明鬼”,讲的却是“非命”,绝不承认所谓命运,对天人感应说更是嗤之以鼻,其实就是朴素唯物主义者。

其实秦始皇焚书坑儒,墨家的日子也不好过,韩非子上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其中“侠”指的便是墨侠,墨家能够苟且存留,不过是因为大秦仍要用到墨门的木甲机关术罢了。

而现在,公子喜将秦始皇焚书坑儒之事推在墨家头上,原本就是数百年前的事,再加上这个世界与刘桑的上一世不同,在他的上一世中,自汉朝始,记史已成了常态,这个世界却没有记史的习惯,其他人自然也无法肯定是也不是,自然只能听他在那夸夸其谈。

由于小眉的关系,刘桑自然对墨家更有好感,不过他对这种争论全无兴趣,再加上反正自己不是墨门的人,也懒得去理会。

楼玄观虽是道家,不会去为墨家分辩,但见公子喜将墨家贬得实在太过,虽不好拂他兴致,还是忍不住道:“儒文墨武,儒家长于文事,墨家精于武侠,也算是各有所长……”

公子喜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顶道:“且不说我儒家六艺中之射、御亦是武事,便是儒家祖师爷孔老夫子,亦是名震天下之武道高手,与我儒家之武相比,墨家之武不过是小道罢了。”

刘桑听得好奇:“孔夫子是武道高手?”这个他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公子喜道:“孔夫子曾云: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这是何解?”

公子喜正色道:“孔夫子十五岁开始习武,三十岁有成,四十岁大成,不管敌人如何变化,都可不为所惑,五十岁进窥天道,六十岁时一剑在手,无人敢拂逆于他,七十岁时更达天人之境,从心所欲,天下莫有敌手……”

夏萦尘、楼玄观、贾屈庭等纷纷赞叹,原来孔老夫子竟是如此高手?

刘桑却是一口酒喷了出来,使劲咳着。

公子喜冷冷地道:“刘兄弟莫非是觉得本公子说得不对?”

对对……对个头。

就算是在刘桑的上一世中,儒教大显,孔子在两千年的岁月里被捧成无人敢去质疑、读书人口口声声必说“子曰”的圣人,也没有哪个儒生敢说他是天下无敌的绝世高手,这人倒好,就凭着这两几句话,直接把孔子变成武学大宗师了。

刘桑干脆也懒得再给这家伙面子,直接把他刚才说的那些东西从头到尾批判一番。

刘桑上一世里,虽然对四书五经不怎么感兴趣,但儒家文化早已流淌在中文化时的血液里,而这一世,前十几年活在九百年前,那时候,虽然秦始皇已在焚书坑儒,但焚书未久,许多经籍仍然完好,坑儒坑的只是方士,真正的儒者被杀的其实很少。…,

那个时候的刘桑生活在楚地,原本就是大秦难以管控的地方,也是反秦反得最厉害的地方,刘桑因为是穿越者,小时候也颇有一些理想,时常偷偷跑到楚郢求学,那些饱学之士虽不敢明着授课,暗地里却也一直都在教学,希望能够在始皇帝焚书的禁令中,将儒家典籍口口相传,保存下来。刘桑虽然只是农家孩子,但上一世好歹也读到高中才“死”的他,对于别的孩子来说显然算是早慧,固也深得那些儒家老者的喜爱。

按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在掌握一定的知识后,在反秦的浪潮中站好队伍,做另一个张良、萧何级的人物,却没想到计划不如变化,这个世界的秦始皇竟然没有死在沙丘,反而是因不死药而长生不老。

及至一觉睡了九百多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魔丹的关系,他突然就有了过目不忘的能力,思路也比以前好用了不知多少,侯府的藏书极多,他平日无事,除了修炼九转天仙正易法,就是躲在灵源阁里看书,后来又有了墨眉这个墨家墨辩一系中的天才少女作导师,学问更是突飞猛进。

前一世的记忆,九百年前的启蒙,再加上这一世的认真求学,他虽不是儒家弟子,但对儒家典籍的认识,却比公子喜这半桶水都算不上的家伙厉害得多。毕竟对于现在的所谓儒家,连一本完整的《论语》都没有看过,只能凭着一些断章残句去猜测先秦的“儒家思想”,能把“六十而耳顺”理解成“六十岁时一剑在手,无人拂逆”,也算是相当奇葩了。

刘桑将公子喜的话拿出来大批,公子喜自然要与他争个面红耳赤,只可惜,虽然刘桑不是什么饱学之士,对付公子喜却已是绰绰有余。

辩论中,他又用上了墨家的辩术,要知道,墨家自祖师爷墨子起,就不止长于机关术数,同时也长于辩论,其与名家公孙龙“白马非马”之辩当年更是无人不知。

但是与名家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诡辩不同,墨家的“正辩”讲的是堂堂正正,条理分明,而墨翟更可以说是中国古代逻辑学的鼻祖,墨家文有“辩”,武有“侠”,其中的“辩”最初特指的就是墨家独一无二的辩论之术。

只看墨眉,那般纤弱、时常害羞的一个小姑娘,平常时候虽被刘桑各种调戏,但一旦真正说起理来,刘桑仍然甘拜下风,便可知墨家的文辩是如何厉害。

刘桑最多是半桶水,但其敏捷的思路和对墨家辩术的运用,一下子就说得连半桶水都没有的公子喜哑口无言。

……

第七十九章 《道德经》(加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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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桓远求、安度明、贾屈庭等因对儒家学说一窍不通,刚才听公子喜说得头头是道,还觉其文才了得,现在看他在刘桑一字一句的批判下,一脸通红,欲辩无力,纵然强辩,也不过是死撑,连自圆其说都难以做到,心中暗道原来这人是个绣花枕头。

刘桑批完还不过瘾,又把“三十而立”那句翻出来,解释一番,这几句话,在他上一世里,早已经过了两千多年的探讨,网上一查就知其意。

众人一听,果然要比那“三十有成、四十大成、五十岁进窥天道、六十岁一剑在手天下我有”啥的,靠谱多了。

小珠小凰分别守在夏萦尘和刘桑身后,小珠幸福地想,原来爷这么厉害?小凰亦是睁大眼睛看着刘桑,仿佛到现在才认识他一般。

连夏萦尘也暗自惊讶,虽然知道他这些日子时常在灵源阁里读文看经,经常钻到里面就不出来,自从墨眉到了侯府后更是如此,却没想到他的学问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公子喜原本想要表现一番,没想到不但没有表现成,反而当众出丑,尤其是还有夏萦尘、胡翠儿、胡月甜甜这三位美女在场,更觉丢脸,他自诩名士,而刘桑却不过是个农村出身的小子,这个脸如何丢得起?

不由得拂袖而起,冷冷地道:“尽是一派胡言,本公子也真是,与一个残废在这里争论什么。”竟然就这样怒极而去。

刘桑摊手……自己果然是吃饱了撑的,看吧,就跟上一世网上论坛里的某些人一样,死鸭子都是嘴硬的,输了就是不认。

公子喜虽然拂袖而去,其他人却也是聪慧之人,对儒学虽然不是很了解,却早已看出谁胜谁败,只觉公子喜毫无风度,尤其是最后那句话,只要是稍有气量便不该说出,而刘桑虽然出身较低,却颇有让人刮目相看的地方。

恒远求向贾屈庭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安抚一下公子喜,毕竟公子喜来自中兖王室,乃是贵客。其他人则继续饮酒聊文,而原本并不怎么让人注意的刘桑,被敬酒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酒过三巡,恒远求道:“公子喜虽有不足之处,但儒家在先秦时毕竟是当时的两大显学之一,始皇帝一统六国之前,更是达至巅峰,许多墨者弃墨习儒。现在他们重建儒字,或有可能再现当年辉煌。”

楼玄观却摇头道:“难说,经籍残缺不全,现在虽然暂时齐心,但时间一长,终会导致观点各异,生出派系,彼此争执。想我道家便是如此,当年虽不及儒墨二家,却也从者如云,先秦后期更是隐隐有超越墨家,与儒家并称两大显学之势。及至大秦崩溃之后,始皇帝焚书坑儒、毁法灭道,连一本《道德经》都难以找全,虽收集各类残篇,重建道门,但因经籍杂乱,残章缺句,导致每个人的解读各不相同,相差极大,最终分裂成七宗,彼此内斗不休,道门之兴,遥遥无期。”

刘桑心中一动,停下酒杯,讶异地抬头看去:“《道德经》没有传下来么?”

楼玄观叹道:“《道德经》乃是我道家之瑰宝,分作道经三十七篇,德经四十四篇,共有五千字之多。我道家典籍莫不是以此经为基础,发展而来。但现在传世的仅有一千余字,我道门七宗,都只能围着这一千字进行解读,而先秦时传下的许多经解,亦有多处无法让人看懂。”…,

听到《道德经》三字,刘桑的脑海中像是被触动一般。他道:“不瞒楼兄,在小幼时于山间砍柴,曾遇一长须老人,其岁不知多少,坐于溪边看鱼虾嬉戏,经年不动。在下心中好奇,心里想着莫不是神仙不成?于是时常为他拂去身上落叶与尘埃,有一日,那老人突然动了,问我可要跟他学字?从那以后,我便跟他读书认字,再后来,他传了我一篇五千字的经文,不知所踪。”

胡翠儿眨着眼睛:“你说那老人坐在溪边一年多,不吃不喝,动也不动,难道不曾饿死?”

楼玄观道:“我道家传有服气辟谷的吐纳之法,那老者莫非是我道家之人?不过能够辟谷经年,只怕已是地仙中人。不知那五千字的经文,刘兄弟可还记得?”

刘桑道:“自然记得。”让人取来笔墨,坐在那里,挥笔写就。

五千多字的内容,自然要写好几张。刘桑写完一张,小珠捧到楼玄观面前,楼玄观接过,看到上面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不由立时动容。

及至刘桑越写越多,楼玄观一张张看去,更是双手发颤,满脸惊喜。

道家经籍虽然也像其他各家一样,失佚严重,但仅从那残缺的一千多字和一些经解,他便已是看出,手中这些,竟是完完整整的《道德经》。

其实在刘桑的上一世,《道德经》虽被称作“中华文华之瑰宝”、“凝结了华夏智慧的绝世之作”,但毕竟有五千字之多,刘桑也不曾认真读过,更谈不上背诵,除了那句人人皆知的“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其它一句也背不下来。

但刚才楼玄观方一说到道德经,不知怎的,整篇文便一句不差的浮现在他的心头,而他也马上醒悟过来,傍晚时在梦里梦到的那些字句,竟然全是出自《道德经》。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刘桑将整篇《道德经》写了出来,交给楼玄观,楼玄观一字一句读去,喜悦之情,无以复加,及至读到那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时,以往心中的某个不解之秘豁然开朗,对武学境界的领悟更是直接进入了下一层。

……

第八十章 以后常来……

道家确实是诸子百家中最奇特的一家,尤其是在刘桑穿越前的那个世界。

论治国,道家的黄老之术造就了强汉与盛唐,而到了真正以儒家思想治国的宋朝,却成了“弱宋”,再到以儒家理学禁锢思想的明清两朝,更是一朝不如一朝。

馒生,道家结合了《黄帝内经》的养生之术自不用说,对中医也有极大的发展。

论丹石,道家不但出了葛洪、葛玄等诸多知名的炼丹师,还无意中炼出了被称作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

论武道,所谓真气、内劲都是出自道家,太极拳、太极剑等亦是以道家理论创出的内家武学,至于传说中那些修炼道家心法后飞升成仙的仙人,就不去说他们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道教,其实已不能算是纯粹的道家,而是吸收了阴阳家的许多理论,老子更被道教神化,尊为“太上老君”。

在这一世里,秦始皇焚书坑儒、毁法灭道,焚书自不用说,除医、农等有利于民的少许著作之外,尽皆被焚,尤其是儒家的治国之策和兵家的兵法,始皇后认为这些会动摇大秦根基,禁绝得最为厉害,坑儒坑的其实大多都是拥有异能的方士又或巫祝,儒者也杀了一些,但并不多,只因始皇帝认为,只要不让儒家的思想传承下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也就毫无危害。

而毁法灭道,毁的不是法家的“法”,而是阴阳家的“术法”,灭的则是道家的黄老之术,皆因这两样东西,虽然不像儒墨两家思想那般洗脑洗得厉害,但却会造就出高深莫测的奇人异士,那个时候,江湖上的侠客虽然尽出于墨家,但真正神龙见首不见尾、精于各种神秘术法的世外高人,莫不是出自阴阳家与道家,令秦始皇深为忌惮。

至于现在,阴阳家与道家虽然在大秦崩溃之后,便开始重建,但以前的经籍缺的缺残的残,声势早已不复从前。道家更是因对残本的解读不同,分裂成七宗,虽然每一宗都认定自己为天下道学之正宗,但外界却称其为“宗门七非”,认为每一宗都非先秦道家之正解。

这也是楼玄观此时此刻,内心激动无比的主要原因。

且不说一本完整的《道德经》可以让道家七宗少了多少争执,单凭他亲手带回《道德经》这一项,便可以让他天玄宗立时成为道家七宗之首,而他在天玄宗的地位也将扶摇直上。

离开酒楼时,楼玄观兀自对刘桑百般言谢,又道:“家师与我天玄宗的几位长老都有续骨治伤之术,刘兄弟若是不嫌弃,何不随在下上天玄宗,家师必定能够治好刘兄弟的骨伤。”

刘桑念头转动,心想这好像也蛮不错。

胡翠儿却已是笑盈盈地推着轮椅:“楼公子只管放心,这里离青丘更近一些,只要到了那里,我族巫医必定会让他活蹦乱跳的跳起来。”

又狐尾翘起,轻伏腰身,在刘桑耳边嘻嘻笑地道:“桑公子,你说是不是?”

刘桑微笑道:“多承楼兄好意,不过小弟还是先到青丘去一趟。”

楼玄观乃是道家天玄宗弟子,深知“宁遭五雷噬、莫受狐女恩”,狐女恩情绝不可轻易承受,只是虽然有心提醒刘桑,但身边就有两个狐女,刘桑又做了决定,倒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好抱拳:“既如此,刘兄弟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天玄宗之处,只管开口,我天玄宗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楼玄观虽是天玄宗宗师得意弟子,毕竟在天玄宗只是后辈,此刻却代整个天玄宗说出这番话来,令恒远求等尽皆动容,不过想到刘桑为天玄宗带来了《道德经》这道家梦寐以求的瑰宝,又觉理所当然。

刘桑呵呵地道:“楼兄客气了!”不过是本《道德经》,就真有这么重要吗?在他的上一世里,那可是扔在地上都没有几人爱去捡的东西。

***

在夜市里又逛了一圈,刘桑终究是半身不遂,很快便累了,夏萦尘原本就是喜静,于是便回到了客栈。

刘桑在小珠的帮助下躺回床上,外头依旧热闹,屋内却是一阵漆黑,偶尔有焰火腾起,连屋子里也闪了几闪。

他再次取出那块古玉,放在心口,看来能不能再进入那奇怪的梦。

他以前并没有完整看过《道德经》,所以对《道德经》的记忆绝对是跟这块古玉有关,所以他想再试一次。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软香偎怀。

身体仿佛被两团柔软的东西挤压着,呼吸间,传来处女醉人的幽香,这种奇妙的感觉,实在是让人不想醒来。

难道又是这块玉的作用?刘桑睁开眼睛,舒了一口气,然后又闭上眼睛,希望再次进入这春意绵绵的梦境,却又吓了一跳,赶紧把眼睛再次睁开,低头看去……靠,不是梦。

一个穿着桃红色诃子的美丽少女枕在他的肩膀,娇躯半偎在他的怀中,柔软而又充满弹性的酥胸紧贴着他的胸侧,俏丽的脸蛋在睡梦中呓语,一条毛茸茸的火红尾巴从毛毯伸出,可爱的摇啊摇。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

“翠儿姑娘?翠儿姑娘?”他小心翼翼地叫着,“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美丽的狐女睡得迷糊。

刘桑腾出手来,捏住她的小巧鼻子。美丽狐女一个阿嚏,弯着纤纤手儿,小狗狗般搓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睁开眼睛,忽地趴起,嘻嘻笑地看着刘桑:“桑公子,你醒了?”

这话应该反过来问吧?你终于醒了啊?

再一看去,却见她双手撑床跪在那儿,诃子下垂,半截雪乳清晰可见,上翘的狐尾不经意间让诃子下摆滑了下来,露出浑圆的美臀,狐尾的根部从两瓣雪臀上方伸出,弯成了完美的弧形。

看着她那暧昧的姿势,和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男人大饱眼福的无辜神情,刘桑差点鼻血。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惑人了,尤其是在男人最容易生出欲望的清晨,让刘桑饱受刺激,如果他是个健康人,那现在只会有两种反应,要么有色无胆落荒而逃,要么就壮起胆来把她先这个后那个,让她知道一大早爬到男人床上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好瞪大眼睛看着这火红尾巴的美丽狐女。

“桑公子,”狐女将尾巴摇啊摇,“奴家本是要来与公子说些话的,看到公子睡得正沉,不好叫醒公子,所以也在这么睡了,你可不要怪我哟。”

不怪,不怪,以后常来……

……

第八十一章 青丘

胡翠儿用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桑公子,你可知道,你在始皇地宫里的时候,真的好威风。”

刘桑滞了一滞:“你看到了?”

“嗯,”胡翠儿道,“那个时候,霸王鬼、无面鬼、白发鬼、怨鬼与五大捕头联手,可都被你给杀了,再加上蜘鬼和蛛鬼,你一下子杀了十几人,且无一不是高手。就算是八大洲上的几位大宗师,可都未必能够做到。桑公子,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桑叹气:“你问我啊?你真的问我啊?”

胡翠儿明媚的眼睛眨啊眨:“难道桑公子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桑想,反正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也不隐瞒,把当时的感觉全都说出。他当然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做梦一般。

胡翠儿疑惑地道:“难道是跟魔丹有关?但魔丹虽是以洪濛元神炼成,应该也不会一下子就让人变得那般厉害。”又瞅着他:“而且,那个时候的桑公子,感觉极是奇怪,当时公子身上散出来的杀气极是吓人,我缩在洞里面,被公子的杀气吓得浑身发抖,都不敢出来。那时候,我有一种感觉,不管是谁站在公子面前,桑公子你都会将他杀了。”

刘桑干咳一声:“抱歉。”

胡翠儿道:“只是,虽然公子那个时候变得极是厉害,但杀了霸王鬼后,公子立时就昏倒在地,我当时还以为公子只是用力过度,出了地宫后,再装作偶遇夏姐姐,才知桑公子你竟是伤得那般厉害,能够活下来,已是幸运。”

又道:“奴家猜想,公子的那个样子,必定是跟魔丹有关,之所以要让公子前往青丘,就是想让我爷爷为公子看一看,万一魔神洪濛的元神并未真的毁去,而是留在公子体内,随时等待苏醒,那就糟了。”

刘桑自己其实也在担心这一点,虽然隐隐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但确实还是弄清楚得好。于是微笑:“多谢翠儿姑娘替我担心。”

胡翠儿凑了上来,眯眯笑:“奴家这么关心你,你以后要怎么报答我。”

刘桑汗了一下,想起娘子说过,狐族是施恩必索的,这还真是不好办啊,难道是要以身相许,恩债肉偿?

还想要说些什么,外头有脚步声响起,胡翠儿身子一窜,化作火红小狐跳到窗口,妩媚地瞅他一眼,窜了出去。

……

***

青丘。

明明应该是白天,却看不到金乌,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散出柔和的月光。狐女说,这里只有月亮,没有太阳,乃是一处“洞天”。

至于什么是洞天,却连她也无法解释清楚,正如谁也无法说清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什么是世界,什么是生命。

总之,不管别人怎么去认知它,它就在那里,并不随着别人的认知而改变。

在这里,一棵棵奇怪的松树,或是高耸入云,或是枝盘叶错,许多狐狸在枝叶间追逐,时而化作人形,时而变化异兽,奔奔跑跑,打打闹闹。还有一些,爬到那直上云霄的高松的最高之处,对月而拜,吸收着月之精华。

在一棵由巨大松树挖掘而成的树屋前,夏萦尘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小凰守在她的身旁。

小珠却是在她们身后紧张的来回走动,那焦急的神情,圆胖却也可爱的体形,让她颇像一只再没有东西吃就会饿死的小猪。…,

就这般等了两个时辰,一个老者缓缓走出。上方枝头,一只火狐跳了下来,变成狐尾少女,笑嘻嘻地道:“无爷爷,他怎么样了?”

老者道:“无妨,只不过是骨折罢了,又不是断手断脚,就凭你无爷爷的医术和族里种植的续断,连这个都治不好,那真是白活了这把年纪。续断接好未久,这几日最好还是不要乱动,静养几日,自可无事。”

狐尾少女抓着他的胳膊,摇啊摇:“果然还是无爷爷厉害,翠儿就知道无爷爷靠得住。”

老者很无奈地向上翻了个白眼。

另一边,小珠终于高兴的安静下来,连夏萦尘也安心了许多。

***

刘桑在“无爷爷”的树屋里暂时住了下来,由于刚接好椎骨,这几天里连动都不敢动,一天到晚躺在那里,竟比半身不遂时还更无聊,好在树屋里放着许多医书,一些是以狐族文字写成,还有一些却是篆书。

无事的时候,他就让小珠帮他拿些医书来看,明明以前从来不曾接触过这类东西,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看就通,偶尔有些难题,向“无爷爷”求教,这狐族老人也不藏私,有问必答。

慢慢的,可以坐起来的时候,他又开始学狐族文字,竟是过目不忘,过耳即记,无爷爷对他已是越来越惊讶,这小子到底是怎样的天资?

“无爷爷”双姓胡跃,刚开始时,刘桑本以为他叫胡跃无,后来才知道他叫胡跃无爷爷,胡跃是姓,无爷爷是名,因为他年纪极大,已有六百余岁,族里的小狐狸都叫他无爷爷爷爷,后来实在是不好叫,就把后面两个“爷爷”去掉,对此,刘桑只能说,老人家,你这名字实在是太有创意了。

在狐族,普通狐狸的寿命其实不长,而修炼成精后,一般可以活个一两百岁,至于像无爷爷这般活到六百多岁的,在狐族里虽不多见,却也不是仅无仅有,而胡翠儿的爷爷,也就是曾在凝云城外装妖怪吓刘桑的那只老狐狸,更是活了九百多岁,在狐族里已经算是人瑞……哦不,是狐瑞。

空暇的时候,他也会继续研究那块古玉,只是,那种身边尽是星辰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而体内的魔丹,自从离开地宫后便是死寂一片,倒是他的九转天仙正易法,随着这几天的修炼,再有突破,进入了蓝阶。

九转天仙正易法共有五阶,分别为红、黄、青、蓝、紫,之所以用这五色来命名,是因为其精气炼到那一阶后,用出来的气劲便会发出那种色彩,这也是青烟纵之所以被称作“青”烟纵的原因,皆因它是以九转天仙正易法第三阶的青华精气为根基。

进入蓝阶后,刘桑再接再励,又修成了蓝阶第二转,蓝阶第三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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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四魂八魄

那一日,刘桑离开树屋,在青丘森林间飞掠。

青丘内有月无日,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晚上,万籁俱寂,也看不到多少狐族。再加上这里太平已久,偶有几只狐妖看到他,亦没有管他。

在床上躺了太久,现在终于能够下床,刘桑心中自是不免激动。体内的蓝阶精气转化成青阶精气,能量倍增,青烟纵的速度也比以前快了许多。

不过终究是躺了太久,身体很快就觉得劳累,他停了下来,闻了闻自己,觉得身上带着酸味,这些日子也没有好好洗澡,偶尔让小珠帮忙擦擦身子,那丫头害臊,都只是应付了事。

前方有一条瀑布,他见周围无人,于悄悄脱下衣服,跃入瀑布,在那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洗着洗着,另一边突然传来树枝断折的声音,他错愕回头,居然看到胡翠儿不知何时到了那里。

胡翠儿看着他的光屁股,双手蒙着脸儿,扭着身子,摇着尾巴,大嚷:“羞死狐狸了,羞死狐狸了。”

刘桑汗了一下,赶紧跳回草地,快速地穿着衣服。

胡翠儿手指微张……偷看。

……

***

月光流移,一片寂静。

刘桑与胡翠儿一同在静谧的林间走着,七转八弯,来到一个石洞。

胡翠儿微笑:“爷爷就在里面等你。”她原本就是来找刘桑,带他去见她的祖父,没想到撞见刘桑洗澡,大饱眼福……

石洞内,刘桑再次见到了上次那只老狐狸,胡翠儿的毛发是火红色的,这只老狐狸却是金黄色的,笑起来眼睛眯眯,怎么看都不像是好狐狸。

对这一个活了九百多年的老狐狸,刘桑心知瞒他也是无益,更何况他自己也很想弄清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因愤怒而变得一下子厉害起来,连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厉害完后却又马上变得重伤。

老狐狸听他说完,像是心中有数一般,取出一面镜子,对着刘桑一照。在刘桑身后,立时现出四条影子,又有八个光点。

胡翠儿道:“爷爷,你这是什么宝物?翠儿以前怎么从来不曾见过?”

“这个是照魂镜,”老狐狸瞪了孙女一眼,“不许偷。”

狐女兴奋地摇着尾巴。

老狐狸赶紧把宝镜收起来,眯眯笑地瞅着刘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子,除了有时候会变得超级厉害起来,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的脑瓜子极好用,过目不忘,学啥都会?”

刘桑拜服:“您老果然是神仙下界,天人转世,一切都瞒不过您老的法眼。我对您老的佩服已如滔滔江水……”

老狐狸点头:“居然知道我老人家的厉害,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那,”刘桑小心地问,“小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狐狸道:“你可知道,这世上万般生灵,包括花草树木在内,都是有魂魄的?人族是三魂七魄,狐族是三魂六魄,一般畜类是二魂四魄,而猫、狸、猴则是介于畜与狐之间。普通的花草树木只有一魂一魄又或是一魂二魄,人族魂魄最多,固为万灵之长。”

刘桑道:“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那么,”老狐狸瞅着他,“你现在已经超过了寻常人类,拥有四魂八魄。刚才用照魂镜照出的四条影子就是四魂,八个光点则是八魄。魂是命,主掌生死;魄是识,主掌智慧。你既已比别人多了一魂一魄,学东西自然要比别人快上许多。”…,

胡翠儿道:“可是爷爷,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狐狸道:“依老夫判断,当是在洪濛被封印在你体内的这九百年里,他的元神与你的身体已经产生了某种共鸣。你以还丹入药法将他炼化时,他的魔神之力在你体内炼成魔丹,部分元神却无巧不巧的变成了你的第四魂与第八魄。这种事原本是不可能的,皆因人类原本最多只能拥有三魂七魄,不能再多,不过你在沉睡的九百多年中,体内一直封印着洪濛元神,想是就此发生了一些变化。”

又道:“你的第四魂乃是洪濛元神所化,远远强于你的其它三魄,又与你体内因魔神之力而生成的魔丹有着紧密的契合度,你之所以能够突然变得厉害,便是与你的第四魄有关。而性格上的变化,可能是被洪濛生前的杀性所侵染,亦有可能,这才是你的本性……”

刘桑赶紧举手:“我的本性不是那个样子的……”

“难说,”老狐狸眯眯地笑,“三魂乃七魄之根本,管着人的性格,而七魄则管着每个人的学识与对世界的认识。一个人身处在什么样环境,先是影响到七魄的认识,再由七魄反馈至三魂,影响到每个人的性格。因而,天性善良之人,有可能因身处的环境而性情暴虐,天性邪恶之人,亦有可能因生活在善人之中,耳濡目染,一心行善。”

刘桑小小声地道:“我的天性很好的。”

老狐狸不理他:“一个人的天性,往往只有在他小时候才能看出,随着他的长大,接触到的世面越广,被教导的东西越多,天性往往越不明显,甚至是完全磨灭。你的第四魂因是刚刚形成,又比你的其它三魂更加强韧,一旦被激发,便随其天性而行,当然,因为它本就是由洪濛而来,其天性或是受到洪濛影响。老夫猜想,这第四魂平日里当是深藏于你体内,随着你的愤怒与怨气而出现,一旦出现,你其它三魂便被压制,固然性情也会大变。而由于它与你体内的魔丹皆是出自上古魔神,两者契合度高,自是可以将魔丹的力量轻易的发挥出来。”

刘桑道:“那为什么事后我却又会重伤?”

“这个简单的很,”老狐狸道,“凡人修炼功法,并不只是要强精固魄,亦是要锻筋固体,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便是如此。你的第四魂虽然能够将魔神之力发挥出来,但你的身体根本吃不消它的力量,你使用第四魂的时间越长,伤害自是越大,在地宫里你独斗天残七鬼、几大名捕,这已是八大洲上几位大宗师才有的实力,事后能够活下来已经算是命好。你现在魔丹沉寂,无法再用,不过是出于魔丹对你自身的保护,你行过男女之事吗?就像男人的那话儿,大泄之后,出于对身体的保护,短时间内无法再举,道理是一样的。”

胡翠儿捧着脸羞道:“爷爷,你怎的拿这种羞人事儿来举例?”

虽然很羞人,但是很形象,虽然我还没做过那种事儿,但是完全可以理解……

……

第八十三章 星占

“魔丹与第四魂、第八魄给你的好处已是太多,”老狐狸道,“凭着它们,不管习文练武,你的速度都可远胜他人,但是在你的体魄真正强健起来之前,还是不要妄用第四魄来运行魔神之力,那样做,纵然能够厉害一时,但就像是将草屋盖在火山上,一不小心,将你自身烧个一干二净。”

刘桑道:“多谢指教。”然后便与胡翠儿一同,告辞离去。

胡翠儿道:“原来洪濛的元神不但被炼成了魔丹,亦让公子多了一魂一魄,奴家本还担心他在公子体内未死。”

刘桑歉意地道:“让姑娘担心了。”

胡翠儿双手背在后头,摇着尾巴向他探来:“你知道我在担心就好,你要怎样谢我?”

看着那越逼越近的俏脸,刘桑呵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忽见另一边有人影飘来,赶紧后退。

飘来的竟然是夏萦尘。

夏萦尘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胡翠儿动作暧昧,亦是怔了一怔。刘桑赶紧到她面前,小声道:“娘子……”

夏萦尘淡淡道:“夫君刚才到了何处?我到屋中找你,却未看到,小珠已是开始着急。”

刘桑轻咳一声,正要解释。胡翠儿却已捧着脸羞羞地道:“桑公子刚才洗澡去了。”

夏萦尘:“……”

刘桑:“……”喂喂,虽然你没有在说谎,但能不能别用这般奇怪的语气和动作说出来?

夏萦尘道:“原来如此。”转身离去。

刘桑赶紧抛下胡翠儿,追上去,犯错的孩子般陪着她走,又小声地道:“娘子,我刚才虽然是去洗澡,但可不是跟她一起去的,我只是在路上遇到翠儿姑娘。”

夏萦尘面无表情:“你不用解释。”

刘桑道:“但是……”

夏萦尘没好气的瞅他一眼:“我与翠儿又不是今天才认识,她喜欢捉弄人,白的都要说成黑的。她会拿你开玩笑,恰恰证明你和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你现在看她这般开朗,但像她这般的女孩子,若是真的喜欢上谁,反更会易臊易羞,不好意思开口。”

是这样的吗?刘桑想,女人应该还是更了解女人的。不过胡翠儿怎么样都好,这又不关他的事情,只要娘子不误会就好。

夏萦尘道:“我本是打算今日便走,不过后日是青丘的‘美月’初选,听说会举办一场热闹的年祭,到时会选出三名少女,数月之后代表青丘参加狐族今年的‘美月’,小凰和小珠都想留下来看看,反正无事,我们参加完后再走,你也可以多休息两日。”

刘桑看着夏萦尘,见月色如丝,覆在她的身上,有若娇花照水,淑娴柔媚,一举一止,莫不入画,不由问道:“娘子,你也会参加选美么?”

夏萦尘轻淡淡地道:“这是狐族的盛会,我最多只是看看,又怎会去参加?”

刘桑笑道:“还好,还好,娘子若是去选美,别的女儿家哪里还敢上台?”

夏萦尘没好气的看他一眼。

接下来,刘桑便一边在青丘休养,一边继续跟着无爷爷学习狐族医术……

***

青丘深处,某个深邃的洞内。

一只金黄毛发的老狐狸,与一只火红毛发的小狐狸,正在洞中修炼术法。

老狐狸眯眯笑:“翠儿,今天要教你的依旧是星占预言之术……”

小狐狸抿着尖尖嘴儿:“爷爷您早说嘛,早知道是练这没有用的东西,我也就懒得来了。”…,

“喂,什么叫没有用的东西?”老狐狸叫道,“预知未来,这可是让我狐族之所以能够矗立不倒的强大秘术,别人想学都学不到。”

小狐狸哂道:“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秘术,上次您从星相中看出珏阿姨会生男孩……”

“她不是生了男孩么?”

“连生了十八个女孩,最后一个才是男孩。”

老狐狸干咳两声,厚脸皮道:“反正还是生了嘛。”

“前年的美月,你说我拿不到公主称号,会被甜甜抢了去,”小狐狸得意的摇着尾巴,“结果明明就是我得了。”

老狐狸没好气的道:“那是你知道我的预言后,跑去给她下泻药。”

“反正你就是猜错了。”

“这不是猜,”老狐狸吼道,“这是占星,是预言、预言。而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胡乱利用占星,干预星占结果,通常都会惹来更大的灾祸,那个时候没有出事算你命好。”

“所以说它没用啊!”小狐狸嘀咕。一边要她去学,一边又整天警告她不能乱用通过星占看到的东西,说什么如果不能通读命运之线,胡乱改动,有可能造成不可预料之祸事,既然不能改动,那这样的预言拿来做什么?

老狐狸黑着脸:“翠儿……”

胡翠儿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跟你学就是。”取一个装满水的脸盆,对着它摇啊摇,周围星星点点,线条交错。

老狐狸很是满意……这丫头虽然总是胡闹,但天分还是不错的。

万千星点慢慢飞入盆中,盆中之水生出幻象,在一处美丽的山谷,层层雾气拨开。胡翠儿道:“爷爷,这是哪里?”

老狐狸按时辰与星盘,教她推算,道:“这当是两天后,在东面三十里外要发生的事。”

“果然还是没用,”小狐狸哂道,“就像上次看到的幻像,说是三天后南边五十里外一棵树上有蚂蚁在爬,于是三天后,我巴巴的赶了过去……”

“结果不就是有蚂蚁在爬么?”

胡翠儿吼道:“问题是蚂蚁爬不爬,关你孙女什么事?”

老狐狸反吼回去:“还不会走就想要跑,你以为星占是这么简单的事?是你自己本事不济,只能看到这点小事。”

“爷爷你星占厉害,”胡翠儿恨恨的道,“叫我跑到始皇地宫里去,结果还不是没有找到墟火?”

老狐狸干咳一声:“那是因为始皇地宫有五处嘛,不在那一处,肯定就在其它四处里。”

盆中幻象越来越清晰,现出一个小湖,湖里竟然泡着一个少女。

胡翠儿咦了一声:“是她?”眼珠子直转。

老狐狸皱眉:“翠儿,你不会又在想什么瘦主意吧?星占只是帮人理清万事万物的因果,绝不可以胡乱使用。”

小狐狸眯眯笑:“爷爷您放心,您的孙女儿很乖的……嘻、嘻、嘻、嘻!”

老狐狸抖了一下,身上毛发根根竖起……怎么突然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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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迷藏和美少女(加更)

在青丘的这几日,对刘桑来说实在是难得的体验,这并不只是因为这片只有月亮没有太阳的“洞天”,也不是因为狐族各种古古怪怪的传统很是有趣,亦是因为那些千娇百媚、赏心悦目的狐女。

狐族少女天生就擅长各种媚术,再加上为了参加“美月”选拔赛,一个个细心打扮,或是青春靓丽,或是风情万种,而那耸立的狐耳、摇动的狐尾,亦让她们有着动漫般的可爱。

此时刘桑已经知道,这些狐女变化成人后,能不能藏住狐耳与狐尾,跟她们修行的深浅有关,狐耳与狐尾都在的,那是修成狐妖未久,而像胡翠儿、胡月甜甜那样,去了狐耳,狐尾仍在,则要更高一级。

唯有连狐尾也修没掉的,才算是真正修行有成,由“狐妖”变成了“狐仙”,当然,对外人来说,狐妖就是狐妖,但对于狐族自己来说,这却是“妖”和“仙”的区别,只有修成“狐仙”后,其变化才无破绽。

走在月光弥漫的森林里,看着这些欢声笑语、妩媚多情的狐耳娘和狐尾娘,实在是一种享受。

选拔赛的那天终于到了,刘桑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不知道狐族的选美是不是跟他上一世里的选美一样,有泳装什么的。只是,还没有等他去跟夏萦尘会合,胡翠儿却已找上了他,将他拉走。

以青烟纵追着在树枝间跳跃的狐女,他头疼地问:“翠儿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狐女嘻笑道:“你跟着我就可以了。”

“可我还要跟娘子去看选美来着。”

“有什么好看的,”胡翠儿哂道,“我和甜甜连着两年,代表青丘在‘美月’里夺得公主称号,这一届是不可能再得到的啦。”

这倒也是,那些狐女中,漂亮的虽有不少,但漂亮到胡翠儿和胡月甜甜这种程度的,却还没有看到,跟他娘子比更是差了一截。

他们掠出青丘,此时正值凌晨,一丝阳光透了下来。这么多天没有看到太阳,竟让刘桑有些不太适应。他追问道:“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胡翠儿回身扑了过来,将他扑倒在地,摇着狐尾,娇笑道:“桑公子,奴家帮了你这么多次,你听奴家这么一次,难道还不该么?”

刘桑头疼……看来狐女的恩情果然是不能轻易接受的。

飞掠了数十里,来到一处山岚间,天色已亮。胡翠儿眯眯笑:“桑公子,我们在这里玩捉迷藏好不好?”

捉、捉迷……藏?

胡翠儿搓着衣角,扭来扭去,可怜兮兮的样子:“姐妹们一个个都只顾着比美大会,这些日子都没人来陪奴家玩,桑公子,您可是个大好人,就陪奴家玩一次嘛。”

虽然刘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但还是被她这“大好人”三个字弄得一阵恶寒,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下来。胡翠儿兴奋地跳着脚儿:“那翠儿先去躲起来,桑公子数五十下,若是找到奴家,就是奴家输了。”

刘桑赶紧问:“你不会趁我数数的时候离开这里吧?”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方圆绝不会超过半里,要是跑出半里,那就是奴家犯则。”羞羞地道:“那样的话,公子想怎么惩罚奴家都可以呢。”

“那我要是捉到你呢?”

胡翠儿捧着脸摇来摇去:“羞死人了,这么害羞的问题,公子也问人家。”…,

刘桑:“……”越想越觉得这姑娘有古怪。

虽然不知道这姑娘到底在搞什么鬼,但他还是转过身去,开始数数,身后传来“唆”的一声,悄悄回头,狐女已是不知去向。

刘桑自然没有那么老实,一边数数,一边倾听着周围动静。等到数完五十下后,把握住胡翠儿躲藏的大致方向,飞掠而去,一边寻找一边想着,她到底是在作什么鬼?

在这个方向找了一阵,居然没有找到,刘桑知道这狐尾娘狡猾狡猾的,她要真躲了起来,绝没有这般容易找到,不过既然讲好是在方圆半里之内,只要花些工夫,总能将她找到,反正她也没有限定时间。

他就这般找了许久,怎么也无法找到,心中暗道不妥,那姑娘不会是早已跑了,让他在这里傻找吧?仔细想想,她还真是做得出这样的事。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山谷,前方雾气较重。明明天色已亮,这里怎么还积了这么多的雾?他掠了进去,谷中藏有一处小湖,热气腾腾,原来这里竟是温泉。

前方有个窈窕人影,他心中好笑,自己到处找她,原来她是躲在这里?怕她逃走,急掠过去,大叫:“找到你了。”紧接着便是一怔。

那人蓦一转身,竟是个在温泉中沐浴,方自起身的赤裸少女。她的岁数和刘桑差不了多少,甚至可能更小一些,晶莹浑圆的雪乳上豆儿嫣红,青春柔美的肌肤上水珠滑落,俏丽的容颜,大大的眼睛,流动的泉水恰好淹至她的大腿根处,时不时的将那带着些许芳草的少女羞处轻轻拔弄,又将那原本不该看见的部位也映了出来。

竟然会在这种荒郊野外撞见美少女洗澡?

这种原本以为只有YY书上男主角才会遇到的情节,居然会被自己碰上,让刘桑竟是激动又是意外。但又想到胡翠儿就曾变成其他样子作弄过他,弄不好这又是她的“千幻”,如果自己落荒而逃,很可能会被她笑死,为了慎重起见,刘桑赶紧将少女那青春而迷人的娇美躯体看个通透,一丝也不放过。

“淫贼!”美少女气得一声尖叫,将手一招,泉水涌起,化作火焰轰向刘桑。

竟然以水为火,如此奇招,刘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立时吓得向后一滚,火团从他头上飞过,将地面轰出坑来。

这丫头果然不是胡翠儿!刘桑身子一窜,往欲外纵去。

美少女已是气得发抖,双手一举,湖水如浪花般涌起,化作山峰镇了过去。

刘桑只觉天空一暗,煞气逼人,果然敢在野外洗澡的美少女都不是普通人,YY小说诚不欺我。

……

第八十五章 为什么是兔子?

这美少女的实力显然要强他太多,这招巨峰压顶竟是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眼看着就要让他变成肉酱,他甚至已经开始哀叹自己果然没有主角的命,别人看到美少女裸浴可以收入**,我却只能变成烂泥。

关键时候,却有一个丫鬟慌慌忙忙的掠了出来:“二小姐,出了什么……呀!”

丫鬟一声尖叫。

美少女赶紧收招,山峰化作湖水泻下,将丫鬟与刘桑淋个通透。刘桑暗道幸运,如果不是这少女不想让她的丫鬟为他陪葬,现在他已是完蛋。趁着这个机会,他赶紧飞掠而出。

“淫贼,不要跑!”美少女大叫。

我是淫贼,又不是白痴……不不,我连淫贼都不是,是你自己要在这种地方洗澡的,被男人看去,关了我什么事啊?再说了,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话又说回来,掉下山崖而不死,荒郊野外遇裸女,这不就是最有名的两大主角光环?我现在两大光环都碰到过,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美少女飞掠上岸,急急穿着衣裙,气急败坏:“死丫头,不是让你守在谷儿,你跑哪去了?”

丫鬟赶紧分辩:“莺儿也不知怎的,刚才闻到一股香气,然后就昏昏沉沉的……”

“回头再教训你!”美少女化作一道虹光,急追而去,誓要让淫贼不得好死,最不济也要挖下他的眼珠子。

美少女从谷口飞掠而出,丫鬟紧紧地追着。

刘桑却从草丛中爬起,看着美少女瞬息即逝的身影,暗自乍舌,这丫头的纵提之术施展起来,有若一道彩虹,竟比他的青烟纵还快,还好自己躲了起来,要不然肯定会被她追上。

任由那少女在外头满地找,他悄悄掠回谷内,低头看去,地上竟然还有一件粉红色的精美胸兜,看来是那丫头追他追得太急,来不及穿。拾了起来,闻了一闻,亵衣上的少女幽香令人迷醉……咳,我怎么这么变态啊?

从怀里掏出一柄小剪刀,将亵衣剪成小兔子,刘桑嘿笑两声,悄悄的翻山而过。

谷中因温泉的关系,雾气迷茫,谷外却是阳光明媚,让人心情大好。

飞掠中,前方却涌出一团黑色乌云,这样的天气居然会有乌云涌来,令刘桑颇为诧异,乌云间却有霹雳轰下,将一棵高松劈成粉碎。

晴天!

霹雳?

这般反常的天气,让刘桑隐隐生出不祥的感觉。一个火红色影子从前方疾奔而来,沿途洒下殷红血迹。

“翠儿姑娘?”刘桑大吃一惊。

火狐窜入他的怀中,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发出少女般的虚弱声音:“桑公子……快逃……”

那团雷云急转而来。

刘桑赶紧抱着火狐,掉头就逃。

雷云在身后越追越近,前方山谷却传来少女的怒吼:“兔子?为什么是兔子?”

一道道霹雳在刘桑身后劈下,炸出深坑。刘桑暗道我不过就是在野外撞到少女裸浴,这又不是我的错,就这也要被雷劈?

还是说,是怀里的这只狐女心眼太坏,坏事做得太多,恶贯满盈,老天爷都来劈她?

掠上山坡,那少女恰也登山而上,两人一个照面,错身而过,刘桑早有准备,美少女却是完全没有想到,反被吓了一跳,想要出手时已来不及了。刘桑抱着胡翠儿滚了下去,迅速出谷。

美少女还未反应过来,雷云便已涌至,她赶紧往坡下一滚,回过头来,雷云已追着刘桑和火狐去了。…,

看着那漆黑而怪异的雷云,少女发了一会怔:“雷兽?”

***

刘桑带着小狐狸,藏身在狭小的山洞里。

外头雷光不断,霹雳连响,看来那古怪的“雷云”仍然在搜寻着他们。

火红小狐伤得极重,好在这些日子刘桑跟着胡跃无爷爷学习狐族医术,这些医术原本主要就是用来治狐狸的。

他捡下小小树枝,削成尖刺,在小狐狸身上刺了几下,放出一些淤血,又为它包扎伤口。

只是,靠着这样的简单治疗,并无法让她脱离危险。

小狐狸幽幽的醒了过来:“桑公子……”

“翠儿姑娘,”刘桑低声问,“那团云是怎么回事?”

小狐狸虚弱的道:“它是雷兽,是我们狐族的天敌。”

雷兽?刘桑这才想起,在灵源阁的一些书籍中,确实有关于这种异兽的记载。

雷兽是一种奇特的异兽,谁也不知道它们平日里住在那里,数量不多,一般只在白天出现。它们拥有飞天和唤雷的异能,乃是狐妖的天敌。

经常有乡野村夫看到被雷劈死的狐狸,于是在乡谈中流行着一种说法,说狐狸要想修炼成仙,便要经过雷劫,但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雷劫,那些狐狸全都是死在雷兽之下。

狐族擅长幻术与媚术,雷兽却是聚日精而成形,天生便不为狐族的幻术所惑。狐妖虽有较高智慧,但是无法飞天,雷兽却是可以腾云驾雾。

就像狼与羊一般,雷兽与狐妖是天然的死对头,自古以来,死在雷兽霹雳之下的狐妖已是不知多少。

刘桑问:“你怎样了?”

小狐狸委委屈屈地道:“好疼。”

刘桑轻叹一声,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早点找到你。”

小狐狸难为情地道:“不关你的事儿,是我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雷兽。难怪爷爷说占星术是不能乱用的,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那丫头,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们狐妖的天敌。”

刘桑讶道:“占星术?咳,你早知道那个女孩子会在那里洗澡?”

小狐狸不敢吭声。

还以为自己真有主角光环,原来还是这姑娘作鬼啊。话又说回来,这姑娘撞上雷兽的地方,好像已经脱出了她自己所说的“捉迷藏”的范围了,难怪刚才怎么也找不到她。她这算不算是自作虐,不可活啊?

他问:“刚才那女孩子到底是谁?你认识的?”问个清楚,以后好避开她,免得被她撞上。如果她很有名的话,还可以偷偷在日记里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在某个地方看到美女某某脱光光的样子,变成老头后翻看日记,可以偷笑一下。

小狐狸坏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咳……这种不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第八十六章 雷兽

外头雷声渐远,刘桑松了口气,带着小狐狸小心翼翼的出了山洞,想往雷声的反方向逃去。

阴影忽至,心中蓦地涌起危机,他快速抬头,一团雷云轰出霹雳。

他大吃一惊,抱着小狐狸就地一滚。

霹雳将他身边一棵大树轰得倒下,火光腾起,散出焦味。

刘桑急急跳起,见上方云团上果然藏着一只异兽,全身乌黑,面目狰狞,双掌巨大,下身却是海螺般的倒尖形。与此同时,远处又有另一只雷兽快速飞来。

原来竟有两只雷兽,一只故意带着挟着雷声飞远,另一只藏在这里守株待兔。

此时的刘桑,体内魔丹依旧沉寂,骨瘫又是方愈未久,哪里敢去跟这种呼风唤雷的怪**手?抱着小狐狸身子一窜,急急逃走。

两只雷兽一前一后,在他们身后疾追,一边追一边放出闪电,将森林里的树木轰得排排倒下,继而引发大火。

刘桑东逃西窜,却怎么也无法将它们甩开。雷兽虽称作是兽,但其灵智并不逊色于狐狸,人有人言,兽有兽语,它们与人、狐之间虽然无法交流,但也有其自身语言,同时又跟已经被始皇帝灭绝的龙族一般,天生便带有某类神通。

两只雷兽彼此吼叫,互相配合,吼声如雷,惊心动魄。

小狐狸颤声道:“桑公子,它们只是在追我,你、你放下我,它们不会追你的。”

怎可能真的把你放下不管?

前方是一片斜斜向上的荒林,到处都是葛藤,刘桑好几次都差点被绊倒。

虽然记得书上说过,雷兽聚日精而成妖,一旦月亮出来,妖力便会弱到极点,通常都会躲在无人能够找到的地方。但现在烈日当空,离晚上显然还远得很。

前方竟是一片断崖,刘桑定在崖前,低头看去,下方陡壁平直,竟有数十丈之深,这样跳下去,就算有纵提之术也是必死无疑。逃来逃去,竟然逃到这样一种地方,刘桑脸色苍白,小狐狸亦是发起颤来。

回头看去,第一只雷兽已是追近,刘桑咬了咬牙:“翠儿姑娘,你怕死么?”

小狐狸大哭:“怕!”

“怕死也来不及了。”刘桑将她背在背上,往崖外大力一跳。

两人一同栽了下去。

第一只雷兽飞到崖上,发出雷一般的怪笑。雷兽会飞,但是人与狐不会,那两个家伙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实是必死无疑。它怪笑一声,乘云而下,要看看那一人一狐摔成肉酱时的惨样。

上方却风声乍起,它吓了一跳,急急抬头,有什么东西已是重重压在它的背上,又狠狠一拳轰中它的后脑。

它整个兽身都往下掉。

落在雷兽背上的,竟然是刘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必死无疑,就算真有那么幸运,能够不死,亦必定是身受重伤。不管是不是主角,刘桑都不想去试自己的主角光环。

所以他飞出山崖时,脚上悄悄的勾住了一根葛藤,看似往下摔,其实被葛藤拉着,挂在崖边。

这只雷兽被崖壁所挡,没有看清,只以为他们真的摔了下去,要去看他们的死相,却被刘桑从上方偷袭。

刘桑狠狠的给了雷兽脑袋几拳,雷兽虽然皮坚肉厚,却也被轰得晕头转向。

刘桑压着它,不停的往下落。

胡翠儿以狐身趴在他的背上,周围风声卷动,呼呼作响。这样下去,这只雷兽虽然会被摔死,但他们却也会跟着他一起死,她的心中已是绝望。…,

眼看地面越来越近,刘桑突然反手,抓着她往上一扔。

胡翠儿睁大眼睛,飞了起来,刘桑的动作如此流畅,显然是早就作好了准备,只是这样子自己虽然有可能活下来,刘桑却还是会死。

在这种时候,他都还想着要保护我?

狐女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却又立时变得难过。

刘桑与雷兽同时摔在了地上,鲜血溅起。

他就这样子死了!小狐狸在伤心中往下落。

刘桑却突然反过身来,抱住她下落的身子,往雷兽身上一翻,沿坡滚了下去。

滚到坡下,刘桑躺在草地上,小狐狸趴他怀中,又惊又喜:“桑公子,你没死?”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有那只雷兽做肉垫,应该也没道理不死的。

刘桑喘着气:“还、还好。”

在摔下来的那一刻,他的脑袋竟是无比精晰,学着上一世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高处坠落的猫,一丝不漏的把握住所有的细节,包括雷兽的姿势、下坠的速度、下方的地形,然后再努力控制住身体的平衡。

猫能够从高处跳下而不伤,最主要的就是依靠敏锐至极点的平衡能力。

虽然没有猫那柔软的爪子,但下方却有雷兽作肉垫,刘桑在即将着地的那一刻,扔开狐女,调整姿势,触地卸力,快速反弹,接住狐女后随着翻滚继续卸力,这一连串的动作,竟是有若最出色的野猫,做得无可挑剔。

虽然由于魔丹沉寂,无法借用魔神之力,但拥有四魂八魄的他,其感知力和反应力,都已超出常人,从一开始他就设计好了一整套的动作,并且贯彻得行云流水。也正是因此,他与雷兽、狐女一同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雷兽摔得血肉模糊,本是受伤的狐女并没有伤上加伤,而他虽然有点被震得七晕八萦,却也没有骨折。

只可惜,虽然幸运的杀了一只雷兽,但是还有一只。

他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赶紧抱着小狐狸继续逃。

身后传来天雷般的怒吼,显然是另一只雷兽也已追来,看到同伴惨不忍睹的尸体,怒不可遏。

虽然没有摔伤摔死,但也有些晕头转向。

刘桑跌跌撞撞地逃走,身后轰响连连,溅飞的土石打在他的背上,隐隐生痛。

远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精神一震,提一口气,加快速度投去,带着小狐狸跃入冰凉的水中。

雷兽也追了上来,闪电劈下,击在水中,整个河水亮了一亮,一条条鱼翻着肚皮浮了起来。

……

第八十七章 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刘桑在水中也被电得麻了几下,不过还好,雷兽发出的闪电虽然凌厉,但被水流散去威力,虽然电得周围都是死鱼,但还无法给他造成威胁。

只是这水实在太过清澈,他虽带着胡翠儿顺流而下,雷兽却在上方不停的追。而他与胡翠儿又不是鱼,不可能在水中闭气太久。

要是露出水面的话,雷兽的闪电多半会冲着他的脑袋来。但不露出水面,却早晚要被淹死,尤其是胡翠儿原本就已受了重伤。

无奈之下,刘桑以劲气在水中快速一击,水花溅起,而他也同时掠出水面。

雷兽召来闪电,冲他击来,刚好被水花挡住,导向河流。刘桑疾掠上岸,继续逃。那只雷兽更加抓狂,紧追不舍。

似这般又逃了一阵,前方柳暗花明,忽地现出一人,怒道:“淫贼?!”

竟然又是那被他看了裸体的美少女。

刘桑大笑三声:“来得好,小雷,劈死她!”

身后雷兽恰好闪电劈来,刘桑脚步一错,抢先避开,闪电立时劈向这少女。

少女赶紧以术法抵挡,雷兽原本就已暴躁,闪电不断,少女真以为雷兽是淫贼召来的帮手,亦是怒极,一人一兽打了起来。刘桑疾奔中回头一看,见那雷兽虽然闪电凌厉,但那少女居然更为了得,几乎是压着雷兽打。

他暗道一声侥幸,带着怀中的小狐狸钻入密林……

夕阳终于西下,新月慢慢升起。

刘桑倒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

雷兽聚日精而成形,在有月无日的时候就会变得虚弱,躲藏起来。而他一路狂奔,早已逃了不知多少里,那少女估计也别想再找到他。

小狐狸趴在他的背上,低声道:“桑公子……”

刘桑道:“你怎样了?”

“嗯,没有事儿。”火红小狐感激地道。

由于没有想到会撞上雷兽,再加上雷兽天生便是狐妖的克星,她一开始就被雷兽的闪电轰中,虽然未死,却是重伤。虽然一路逃亡,但刘桑却是时时保护着她,未让她在受到别的伤害。

如果不是我想要捉弄他,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明明只要把我扔下不管就可以的。

趴在少年的背上,胡翠儿觉得他的背是那样的宽厚和温暖。

就这般躺了许久,月亮越升越高,少年却失了动静。

胡翠儿一惊,使劲叫:“桑公子?桑公子?桑公子……”越叫越急,几乎要哭出来。

“别再叫了,”刘桑哀叹,“从崖上摔下来,又逃了这么久,我不会累啊?你让我睡一下好不好?”

胡翠儿这才放下心来……

睡到半夜,刘桑迷糊醒来,背上轻轻,转身一看,胡翠儿居然失了踪影。

这下轮到他心中一惊,费着劲儿爬了起来,到处乱找,终于在另一边的山坡上早到了她。

那有着火焰一般艳红的毛发的小狐狸,正对着月亮,蹲在一块大石上。

月光洒下,在它的周围化作流萤般的星点,绕着她急旋不休,再流入了她的体内。

原本就是林间月下,夜景朦胧而又美丽,火红小狐吸收月亮精华的画面,直有如最美的画一般。

刘桑却没有心情欣赏,“啪”的一声,又倒了下去,沉沉睡着。

小狐狸回过头来,水灵灵的狐睛透着笑意……

再次醒过来时,天色已亮。…,

这里是一处美丽的山谷,花香扑鼻,白云幽幽。

刘桑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低头看去,胡翠儿已是变回人形,双手抱着他的腰,趴在他的身上,慵懒地睡着。

她身上是一件桃红色的深衣,两团滑腻而饱满的东西压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狐尾如旗杆般一摇一摇,极是有趣。

对于刘桑这个年纪的少年来说,一大清早,身上趴着这样一个漂亮却又火辣的狐尾娘,实在是过于刺激,虽然身体依旧酸酸痛痛,腹下却是热流急涌,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刘桑想要将她悄悄推开,狐女却已醒了过来,抬起头来,幽幽怨怨地看着他,一对可爱的狐耳从双髻中钻出,快活地抖了几下。她平日里变成人形时,狐耳也是会变化的,这一次大约是昨天受了伤,虽然吸收日月精华,伤势治愈,但妖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那狐耳耸动的样子很是有趣,刘桑不由多看了几眼,胡翠儿缓缓起身,削圆有香肩和白嫩的雪乳因衣襟的杂乱宽松露出许多,只从两侧勉强罩住峰尖,露出晶莹诱人的完整深乳。

刘桑干咳一声,被她大腿无意间压着的某处不由得生出反应。

悄悄看去,胡翠儿的脸竟也变得酡红。她竟然会害羞?这实在是有点不像她,应该按着她以前的样子,这种时候不是该坏坏的捉弄一下他,再反过来说“你好坏哟”么?

他问:“翠儿姑娘,你的伤怎样了?”

胡翠儿小声却又快活地道:“好多了。”狐妖原本就能通过月精治愈伤势。

刘桑道:“要不要我再帮你看看?”他这几天努力学习医术,应该还是有点成效的。

胡翠儿“呀”的一声,一手抓着胸襟,一手按着小腹,扭过身子,却又羞羞地瞅他一眼……不给你看。

刘桑汗了一下,昨天他其实也替这狐女简单包扎和处理了一下伤口,不过那个时候她只是一条小狐狸,没想太多,现在回想一下,好像确实有几个部位是比较敏感的。

休息一阵后,找了些野果,吃了些东西,他们才开始往青丘走。

一路上,胡翠儿竟然分外的安静,这实在是不太像她,让刘桑有些担心,她昨天被雷劈过,不会是脑震荡了吧?

原本想要悄悄回到青丘,可惜很快就有许多狐狸围了上来,连夏萦尘、小珠、小凰也来到了他们面前,跟她们一起的,居然还有胡月甜甜。

见他们衣裳有不少破口,都有一些狼狈的样子,夏萦尘淡淡地问:“夫君,你们昨日去了哪里?”

刘桑赶紧解释:“我们只是出去转转,没想到碰到了妖怪,好不容易才逃了回来……”

夏萦尘面无表情:“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刘桑……僵。

……

第八十八章 笨鸟先飞

(第二更,求收藏,求推荐票!)

娘子说的“上次”,自然是在凝云城里,胡翠儿把他骗出城,让她爷爷扮妖怪吓他的那次。

胡月甜甜娇笑道:“翠儿啊翠儿,你把别人家的丈夫,拐到哪里鬼混去了?”

“啊?”胡翠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才、才没有鬼混呢。”

夏萦尘:“……”

刘桑:“……”

胡月甜甜眯起了眼睛,这丫头居然不反唇相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刘桑不由也想起夏萦尘对胡翠儿的评价:

——“她会开玩笑,恰恰证明你和她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像她这般开朗的女孩子,若是真的喜欢上谁,反更会易臊易羞,不好意思开口。”

不由悄悄看向胡翠儿,却见她“呀”的一声,化作狐狸跃上枝头,一下子就逃得没了。

刘桑泪目……喂喂,你不要跑啊,你这一跑,明明没什么的也变得有什么了?

赶紧看向夏萦尘。

夏萦尘冰冰冷冷地道:“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刘桑老老实实的“哦”了一声。

夏萦尘将马车送给狐族,却借了两只英招。

即将离开青丘时,一名狐女找了上来,说无爷爷让刘桑最后再去他那里一趟,好好检查一下。

刘桑往树屋走去,还没有到达,却先看到胡翠儿静静的等在那里。

她身穿一件石榴红窄袖对襟百蝶衣,内里衬着缀金边柳绿兜胸,下罩红绿二色长裳,第一次将狐尾老老实实罩在裙内。她的头上梳着双丫髻,又以两条绿巾扎上,腰上系着吉祥如意挂,虽然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却是活泼依旧,别有可爱。

刘桑道:“无爷爷让我去一趟。”

胡翠儿低着头,揉着衣角:“无爷爷采药去了,是奴家将桑公子你叫来的。”

刘桑轻咳一声……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吗?

“奴家只是想告诉公子一件事儿,”胡翠儿瞅他一眼,“公子回到凝云城后,可要小心一些。”

“啊?”刘桑摸不着头脑,“小心什么?”

“反正你小心就是了,”胡翠儿踏前一步,抬起头来,明媚的眼眸瞅着他的脸庞,饱满的胸脯几乎要触及他的胸膛,她低声道,“桑公子,要是你在夏家待不下去了,你也可以到这里来,奴家一定会欢迎你的。”

待不下去?为什么待不下去?刘桑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傻傻的“哦”了一声。

“这个给你。”胡翠儿抓起他的手,将一只纸叠的红色小狐狸放在他的手心,又眨着眼睛,“回去以后,要想我哟!”

居然就这样嘻嘻的跑开了。

对于这个俏皮过头的狐尾娘,刘桑完全弄不清她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不过自己好像不应该去想这种事,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老婆的人嘛。

刘桑耸了耸肩,回到夏萦尘身边。

当下,他与夏萦尘、小凰、小珠四人,分乘两只英招,他与小珠一只,夏萦尘与小凰一只,一同飞出了青丘……

当天夜里,他们在一处荒山歇息。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也就只好露宿。

虽然准备了干粮,但那种干粮其实难以下咽,夏萦尘毕竟是郡主,野炊这种事是指望不上她的,小珠吃东西很厉害,弄吃的却是不行,小凰从小就是“大丫髻”级别的,这种事也指望不上她。…,

结果就靠着刘桑这“郡附马”,打来野味,开膛去肚,为她们烧烤。

辛辛苦苦的弄好,夏萦尘尝了一下,眉头直皱。

刘桑叹气,虽然是农家出身,但这种事他也并不拿手,跟墨眉比真的是差得太远。

但不管怎样,至少比那些干粮好一点,她们也就将就着吃了。

到了夜半时,刘桑独自一人来到林间,坐在那里修炼九转天仙正易法。

体内本是沉寂的魔丹,似乎又有了活跃的迹象,九转天仙正易法再行突破。

身后传来轻微的声响,刘桑回过头来,挠着头:“娘子,这么迟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夏萦尘眸中闪过讶异的目光,单从刘桑修炼时身上散出的蓝色光芒,她便已知道他已是突破青阶,到达了九转天仙正易法第四阶的蓝阶,他的修行速度,竟是快得不可思议。

但以自己的轻身工夫,就算他修完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按理说也不该觉察到她的到来。他能够发现她,与其说是凭着他的功力,倒不如说是凭着那惊人的感知力,如此出色的感知力,她以前从来不曾见过。

夏萦尘道:“这么迟了,你不也还在用功?”

刘桑跳了起来,不好意思的道:“原本就是笨鸟,飞得又迟,只好比别人努力一些。”

夏萦尘目中闪过赞赏之色。

这些日子相处过来,她又何尝看不出,就算是在骨瘫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时刻让精气在体内流转,从来没有停止过用功。若是换了其他人,身体都已瘫痪,哪里还有心思练功,他却是不怨天,不忧人,更从来不曾有一刻放弃。

当初被迫嫁给他时,夏萦尘对自己这个“丈夫”根本就看不上眼,平日里甚至可以说没有正眼看过。

及至发现这少年不管是学文学武,都颇有天分,虽然仍谈不上多少情感,心里却是不免替他感到遗憾,以他的天资,若不是从小生活在乡野之间,而是生在富贵人家,有人教导,此刻只怕早已出人头地。

而现在,见他虽然起步太迟,但如此用功,心里倒是颇为欣慰。虽然他出身不好,不像小天、小美、夏夏他们从幼时就开始接触武道,但靠着这份上进和努力,将来的成就,只怕未必输给别人。

夏萦尘飘到前方,抬头看着月色,道:“以夫君的努力和修行的速度,修完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并无问题。现在,夫君便已可以开始考虑,将来在武道上要走一条什么样的路子。”

刘桑兴奋起来:“娘子的意思是……”

……

第八十九章 玄与武

(第三更,求收藏。)

“法是法,术是术,”夏萦尘道,“法是修行的基础,但是最终用来致胜的,却是术。九转天仙正易法只是炼出精气的基础功法,就像是小孩子的识字一般,每个人的学习过程都是差不多的,但在修完整套基础功法后,摆在每个人面前的路子,却是完全不同。”

又道:“只是,虽然不同,但总的来说,却又分作两条,分别称作‘玄’与‘武’。”

刘桑问:“这两条路子有什么区别?”

夏萦尘道:“‘武’既武术、武学,每个人修出的基础精气大致相同,将基础精气进行磨砺,与自身筋、骨、皮混成一体,强筋锻骨,让自己的身体变得超乎寻常的强韧,再藉着特定的招式,以自身的强大破坏力出手伤敌,这就是‘武’。习武者往往都有强大的体魄,练到极致,就算像始皇帝般不死不灭亦有可能……当然只是理论上的可能,事实上并无人能够练到。”

刘桑道:“那什么是‘玄’?”

夏萦尘道:“‘玄’就有些难以解释,总体来说,主要还是道家的道术和阴阳家的阴阳术,而狐族的幻术,某些妖类的妖术,也可以笼统的归为‘玄术’。与‘武术’不同,‘玄术’修的是外物,将精气以特殊的手段虚无化、玄气化,与身外的五行之气彼此交感,达到操控五行之气,生出各种奇特作用的效果。武学与玄学其实只是气劲的不同运用,但凡夫俗子看到习武之人开山破石,只会觉得他力大无穷,看到修玄之人凌空取物、变水变火,却觉有如神仙一般,不免将修玄者神秘化,直以为是神仙下凡,这也是道术和阴阳术等普通人难以理解的玄术,又会被称作‘仙术’的主要原因。其实玄也好,武也好,都只是对精气的改变和运用,乃是同源而异途,就好像水可以结冰,亦可以化气一般,并无孰好孰坏,只看是否适合自身。”

刘桑道:“娘子,你修的是武还是玄?”

夏萦尘道:“玄与武的区分其实并非那般泾渭分明,我的太玄冰晶法平日里以强化自身为主,对敌时又可以操纵水气,算是一条玄武结合的路子。玄武结合,有好有坏,比体魄,不如纯粹的习武者,比五行术法,不如纯粹的修玄者,但因两者兼顾,较为平衡。事实上,由于体质问题,女子大多都是纯粹的修玄者又或是走玄武结合的路子,单纯的习武者基本都是男子。但当今世上众人皆知的七位大宗师,至少有三位是纯粹的习武之人,只修玄而不修武的只有一位,另外三位则是玄武双修,单从比例来说,习武当比修玄更容易达至高手境界。”

又道:“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习武者比修玄者更多的原因,毕竟像道家的道术又或阴阳家的阴阳术,往往都是敝帚自珍,外人难以接触,而与‘武学’相关的功法,常人则更容易接触一些。”

刘桑道:“但我看书上说,术法术法,法是根本,术是末节,真正重要的是法而不是术?”

夏萦尘正色道:“这话看似正确,其实却有偏颇之处。大秦崩溃之后,因先秦时诸多功法典藏都已缺失,世间高手难寻,武术不过是乡野村夫用来打架斗殴的寻常手段,玄术更是成了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把戏。直到当年的道家第一高手天化子提出‘人法地、地法天’之说,认为人生于天地之间,只要借鉴天地之理,遁天地之机而动,自能有所成就。自那之后,各类契合天地之机的功法层出不穷,武道再次发展壮大,而武术与玄术借着各类功法的出现,也得到了新生。”…,

接着道:“若是没有强大功法的配合,再厉害的术也毫无用处。就好像雷侠的‘雷神普化’是术,但要是没有他的九天应元法,根本就施展不出雷神普化,勉强施展,也显现不出威力。所以不管是习武还是修玄,大多重法而轻术。重法轻术虽然没错,但是初学者却往往会因此而犯下一个极大错误。”

刘桑虚心求教:“什么错误?”

“人法地,地法天,”夏萦尘道,“不管功法本身如何契合天地之理,使用它的终究是人,而最后应用出来的,亦终究是术。功法本身极其重要,但许多人为了得到上乘功法,费尽心机,却忘了去考虑它究竟是否适合自己。就比如有人得到了偏于武术的上乘功法,欣喜万分,倾情投入,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其实更适合修炼玄术,想要回头走玄术之路时已来不及,结果空有上乘功法,却浪费了自己的天分,终其一生亦无所成。”

继续道:“所以,完成基础功法后,修炼的第一套功法最为重要,一旦走错路子,精气的性质已被改变,极难回头,所以宁可去学不入流的功法,也不可走错路子。一个适合习武之人,踏上习武之路,就算开始时所学的功法不入流,精气仍然是往‘武’的方向改变,以后还有机会找到与‘武学’相关的更好功法,但要是去修‘玄’,发现走错路子后,再要回过头来学‘武’,虽然也不是绝对无法做到,但终其一生,都难以达到宗师境界,更不用说成为大宗师。”

刘桑道:“这样的话,那一开始就走玄武双修,岂不更好?”

“玄武双修,比单纯的习武或是修玄,要求更高。”夏萦尘摇头道,“不管是武是玄,只要路子选对,哪怕一开始修习的功法难以入流,亦不会有什么影响。玄武双修,看似两者兼顾,但论武,其体魄难以到达巅峰,论玄,因精力有限,五行术法只能选其中一行又或两行修习,这一类的功法原本就少之又少,且彼此之间难以兼容,若不是从一开始就有一本最上乘的功法,绝不敢轻易修炼。就像我,若不是家中原本就有曾祖母传下的太玄冰晶法,也绝不敢去走这条冰武双修之路。所以,但凡玄武双修者,往往都是来自于武学世家又或知名门派,手中原本就有一本最上乘的双修功法。”

……

第九十章 赌约?!(第四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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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渐渐开始明白过来。

用网游的话说,基础功法等于是修出了“点”,而“武术”与“玄术”之分等于是加点,一旦加错了点,是没有办法再洗点的,自然也就会给将来的成就造成影响。

当然,娘子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进行解说,实际情形还要更复杂许多,但不管怎么说,从一开始就必须选择好道路,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也幸好有她指点,自己本来还想,修完九转天仙正易法后,把灵源阁里找到的功法都拿来练练看。

夏萦尘看着他,道:“夫君可想好,打算在玄与武两条路上,选哪一条路走?”

刘桑挠着头:“我觉得我还是专门练‘武’的好。”他想的是,自己以第四魂用出魔神之力时,似乎已极是厉害,而之所以事后会重伤,按那老狐狸的说法,乃是他体魄的强韧不够,就像是普通的炉鼎里烧着烈火,把炉子也给烧坏了,要避免炉子损坏,就要让它变得更加牢固。

夏萦尘柔声道:“其实我也觉得夫君适合走‘武’的路子。夫君现在所学的不过是基础功法,但打出来的气劲却已浑厚异常,由此便可知道夫君在武学上,必定天资过人。不过夫君刚才仅仅凭着周围的气息变化,便觉察到为妻的到来,对事物的感知力也是异于常人,若修玄术,只怕也会有不小成就。只可惜曾祖母的太玄冰晶法只适合女子修炼,若不是这个级别的玄武双修功法,只会浪费了夫君的天分,倒是武学与玄学的上乘功法,灵源阁的锁云层上,亦藏了几本,虽然不及太玄冰晶法,但只要不玄武双修,并不需要从一开始就找到最好的上乘功法。”

刘桑笑道:“我觉得我还是练武好了。”正像夏萦尘刚才所说,既然当今世上天下知名的七位大宗师,有三位是纯正的习武者,另有三位是玄武双修,可见玄武双修也未必就比单纯的练武更有优势。

更何况,既然玄武双修,从一开始就要找到太玄冰晶法这种级别的功法,而自己手上又没有这一级别的功法,那还不如直接修武好了。

此外,从体内魔丹的角度来考虑,显然也是通过练“武”来不断提升自己身体强韧更好一些。

夏萦尘道:“既如此,我这里有一套九灵动气散形拳,可以让夫君从现在就开始熟悉运气与用劲,对于夫君日后修习武学又或是玄武双修,都有用处。就算日后夫君想修玄术,因它只是助人运转精气,强身健体,并未改变精气本身的性质,亦不会有什么害处。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刘桑呆呆地看着她:“娘子……你真好。”

夏萦尘轻叹一声:“不管怎么说,你我总是夫妻一场,你只要不要怪我就好了。”

刘桑讶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夏萦尘看着天上明月,歉声道:“自成亲之后,大多数时间里,我对夫君都只是冷眼相看。其实仔细想想,比武招亲原本就是我自己定的,夫君会将我撞到台下,亦未夫君所愿,即便是接下来的成亲,夫君大多数时候亦都是昏昏沉沉,何曾有人真正问过夫君的意愿?我只觉自己委屈,其实夫君又何尝不是被迫娶我?这一切原本就不是夫君的错,我那般对待夫君,毫无道理。”…,

刘桑心中生出异样的温馨,与她并肩看着远处,道:“我原本也就配不上娘子,娘子会有怨言,才是正理。不过娘子尽管放心,终有一天我会让自己真正配得上娘子你的,到那时,娘子可就要小心了。”

夏萦尘道:“哦,我为何要小心?”

刘桑挺起胸膛:“到那时,娘子一定会迷上我的。”

夏萦尘失笑道:“你倒是很有自信。”

“不如我与娘子作个赌约,”刘桑霍一转身,定睛看着她来,“从现在开始,我会更加努力,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在武道上超过娘子,到那时,娘子可就要任我处置。”

“你说的任你处置是什么意思?”夏萦尘瞅他一眼。

“娘子应该明白的。”刘桑目中闪动精光。

夏萦尘定睛看去,见他立于月下风中,神态颇有一些傲气,眼眸却是那样的认真,他说的话虽似轻佻,但那认真的表情,分明却是在给他自己强大的压力。

明明只是一个小她几岁,现在还差她太远的少年,此时此刻,却仿佛有一种只要他努力,纵连日月也可以摘下的强大信心,让她的心灵生出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的涟漪。

“那你可是真的要努力了,”她缓缓抽出雪剑,道,“我可是不会停在这里等你的。”雪剑蓦地指天,天空卷起冰的风暴,天昏地暗,星月惶惶。

感受着那忽如其来的,刺骨的冷,刘桑心中一震,他的功力虽还不足,眼力却已极好,一眼看出,此时的夏萦尘,本事比起她与雷侠决斗时,竟已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

如果说以前的她,虽然被称作和洲年青一辈的奇女子,但毕竟没有经过多少实战,不免有些闭门造车,其名气固是因为她的能耐,却也是因为她的出身。那现在的她,经过与雷侠九天应元法的交锋,又从始皇地宫险死还生后,在境界上已是有了质一般的飞跃,若是雷侠死而复生,再次与她交手,必定会败在她的剑下。

就算是恶贯满盈的天残七鬼,除了霸王鬼确实厉害,与其交手胜负难料,其他任何一鬼,包括扮成“将岸”的无面鬼,都已不再是她的对手。

夏萦尘淡淡地看着他:“你……仍然有终有一天超越我的信心么?”

“娘子只管放心,我不会被吓到的,”刘桑拍着胸脯,先是信心十足,却又很快气馁的道,“不过娘子……你还是会认真教我的吧?”

夏萦尘哑然失笑,收起雪剑,开始教他九灵动气散形拳……

……

第九十一章 完蛋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们依旧在回凝云城的路上。

经过那一晚的谈心,刘桑确实感受到,夏萦尘对他已是亲近了许多,虽然未必是夫妻之间的亲密,却是将他看作弟弟一般。这当然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感觉,但比起以前那似有实无的“夫妻”关系,已是相当大的进步。

不管怎么说,从以前那近乎路人的态度,到现在时不时的会聊聊天,谈谈心,对于刘桑来说,已是相当的心满意足。

他们并没有怎么赶路,路上时,夏萦尘不但尽心教他九灵动气散形拳,详细为他讲解精气在体内的运行路线,且细心指正他在九转天仙正易法上的瑕疵。

以前刘桑虽然得了她亲手赠予的《正易书》,却没有人在修行过程中对他进行指点,他只能靠着自己的琢磨以及灵源阁上的一些书籍,小心练习,现在有人加以指点,对他自是大有益处。

当然,他并不知道,在这几天中,夏萦尘也同样对他越来越是惊异。

不可否认的是,夏萦尘以前并没有怎么关注过他,而态度上的转变,首先是在面对敢司山四寇的袭击和城尉简均的背叛时,刘桑舍身相救的行为。夏萦尘不是不知恩的人,不管心里觉得刘桑是否真的配得上她,至少他这拼死护她的心意,便足以让她感激在心。

这也是后来“天捕”将岸指刘桑为灭村凶手时,夏萦尘面对天捕、二豹、三虎,以及整个玄捕门的包围,无论如何也要替刘桑出头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她对刘桑有多少夫妻之情,而是因为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刘桑救过她,所以她也无法如何要帮刘桑。

但真正开始注意刘桑,却是最近的事,一方面,刘桑在儒学上辩倒公子喜,令公子喜恼羞成怒,又手写《道德经》,令楼玄观感激涕零,都令她开始刮目相看,而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墨眉与胡翠儿对刘桑的态度。

夏萦尘是心细之人,不可能看不出墨眉对刘桑大有好感,而从来都只喜欢捉弄人的胡翠儿,对刘桑的态度也是颇为奇怪,不但全心全意助刘桑恢复健康,且两人一夜未归后,回到青丘,竟是难得的因他人的取笑而害起羞来。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世第一显学墨家墨辩一系中,能够被授予天机棒的天才少女,另一个是在狐族一年一度的“美月”大会上夺得花魁的狐族公主。

不可否认的是,她们与刘桑之间那微妙的关系,让夏萦尘颇有一些醋意。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自己的东西,哪怕平日里根本就不在意它,一旦要被别人抢去,心里还是会生出芥蒂。不管她与刘桑之间关系到底如何,刘桑是她丈夫,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看到他与别的女孩关系暧昧,要说她全不在意,自不可能,而这也让她开始生出疑惑……自己的这个小丈夫,到底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们?

这样的疑惑,开始让她进一步的注意刘桑,从而发现到,自己的这个丈夫,确实有许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尤其是这几天里,自己对他的教导,他竟是过耳不忘,触类旁通,如此过人的天资,实是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现在的刘桑还差她太远,但夏萦尘清楚的知道,自己小时候练习九转天仙正易法,绝没有他这般的速度。

“这样子下去,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轻轻松松的超越我。”她不由得生出这样的念头。…,

对于这个虽然相处了大半年,以前却从来没有正眼瞧过的小丈夫,夏萦尘突然有一种奇妙的压力,这种感觉难以说清,既是不甘,却又带着喜悦……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是有本事的,就算是她也不例外。

就是抱着这样子的微妙心态,她开始认真教导刘桑,因为她也很想知道,这个无意中成为她的丈夫的少年,到底能够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刘桑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虽然他无法弄清夏萦尘内心中的微妙变化,但还是觉得温暖。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那天的天气颇为明媚,万里无云,天气真好。

夏萦尘、刘桑、小凰、小珠四人终于回到了凝云城。

让小凰和小珠将英招牵至兽园,夏萦尘带着刘桑进入府中,还未去见流明侯,一名侍女已上前道:“大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夏萦尘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侍女道:“二小姐也是昨日才刚刚回到府中。”

夏萦尘面现喜色,妹妹小时从来都是伴在她的身边,直到去年拜师后,跟随月夫人前往灵巫山修习玄术,一去便是一年,现在终于回到家中。

“你先随我去见见妹妹!”她与刘桑说了一声,往后府行去。

刘桑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小姨子自然也是颇为好奇,虽然他在夏府已有大半年,但在这大半年中,那个叫作召舞的小姨子似乎一直都在山上修行,从来没有回到家中,现在回来,大约是因为修行有成。

考虑到娘子的美貌,这位召舞小姨子应该也是一位美人吧?

刘桑兴奋地跟着夏萦尘。

两人方自经过后园,远处便已传来一个少女充满喜悦的娇呼声:“姐姐?”

“我在这里。”夏萦尘随口应道,回过头来,忽见刘桑扭身欲逃,讶道:“你去哪里?”

刘桑捂着腹部:“肚子疼,上、上厕所……”

夏萦尘没好气地道:“等下去。”

“哦!”刘桑回过身来,心里想着……错觉,一定是错觉,为什么小姨子的声音有点耳熟?这绝对是错觉……

耳边不由响起某个狐女说过的话:“桑公子,要是你在夏家待不下去了,可以逃到这里来哟。”

翠儿姑娘,翠儿小姐,翠儿姑奶奶,翠儿老佛爷……你不会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吧?

……

第九十二章 小姨子!!!

胡思乱想间,一个美少女从假山右侧掠了过来,拉着夏萦尘,兴奋的说着话儿,又怨道:“姐,你到底去了哪里?一回来就看不到你。还有还有,他们说你嫁了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姐夫呢?他在哪里?”

夏萦尘错愕回头……人呢?

再一看,刘桑蹲在池边,用手指在水面上画圈圈。

她没好气地道:“夫君……”

刘桑硬着头皮,转过身来,瞪目裂齿,希望自己的模样多少改变一些。

夏萦尘皱眉……他到底怎么了?

还没怎么明白过来,妹妹已是尖叫道:“淫贼?!!!”将手一招,一块大石从假山上飞起,砸了过去。

刘桑身子一闪,赶紧躲到娘子身后。

大石砸在水中,激起水柱。夏萦尘蹙眉:“出了什么事?”

夏召舞指着姐姐身后:“他、他……”

刘桑大叫:“那是意外啊意外。”

夏召舞尖叫道:“你不要解释,淫贼。”身子一闪,池水如箭,绕着姐姐卷向刘桑。

“够了!”夏萦尘随手拍飞水箭,“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召舞气得发抖:“他、他偷看我洗澡。”

夏萦尘狐疑地侧过身来,看着刘桑,刘桑赶紧解释:“那是意外,我根本不知道湖里有人……而且我什么也没看到。”

夏召舞叫道:“怎么可能没看到?”

“冷静,冷静,”刘桑转了出来,对着美丽小姨子虚按双手,“你想想,那里是山谷,到处都是雾气,对不对?你姐夫我本事不济,眼力有限,在那样的雾气里,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对不对?”

夏召舞逼视着他:“你真的没有看见。”

刘桑很肯定:“没有,绝对没有!我就看到有个人影在那洗澡,然后就吓得跑了。”

夏召舞怒道:“你明明就在盯着我看。”

“那是因为雾气太大,”刘桑叫屈,“一开始没看到有人,就看到有个影子,然后才发现可能是个女人,于是就吓跑了。”

“那我问你,”夏召舞冷冷的问,“我的乳.头是什么颜色的?”

你傻了么?这个问题也问得出来?刘桑叫道:“粉红的。”

“还敢说不是淫贼?”美少女大怒,纤手乱指,三块大石同时轰了过去。

夏萦尘知道妹妹拜师灵巫山月夫人,玄术在年轻人中颇为了得,夫君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身子一闪,连点三指,三块大石尽皆冰裂。

夏召舞气道:“姐……”

夏萦尘淡淡地看了妹妹胸口一眼:“是粉红的么?”

夏召舞怔了一怔,转过身子,背对刘桑拉开衣襟和胸兜,低头看了一下,脸色稍霁。

刘桑赶紧往自己房间逃去:“就是嘛,明明是嫣红的……”

“啪!”一块大石狠狠砸在他的背上……

刘桑躺在床上,嗷嗷叫痛。

小珠小心地替他擦涂伤痛,却又忍不住抱怨道:“爷你也真是的,跟胡姑娘消失了一天一夜,别人都说你们私奔掉了,郡主也没有怪你,怎的却又对二小姐做出那种事来。”

刘桑叹气……不要怪我,全都是翠儿姑奶奶的错。

那狐女也实在是太会捉弄人了。

跟小凰和服侍夏召舞的鸾儿不同,小珠原本只是一个小丫鬟,并没有直接服侍过侯府的两位小姐,只是为了照顾刘桑才被提拔成大丫鬟,自然不免处处替刘桑着想。…,

这些日子刘桑与夏萦尘亲近了许多,她心里也极是开心,却没想到回到家中,却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自然不免又担心起来,生怕郡附马被赶出侯府,且不说她和刘桑这些日子多少也有了些感情,单从她自身来考虑,刘桑真要被赶走,她只怕又会变成打杂的小丫鬟,这种好吃好喝还可以悠悠闲闲瞎混的日子也就没了。

好在郡主大人有大量,好像并没有真的怪罪郡附马,要不然可就惨了。

与夏萦尘不同,夏召舞的身份并非郡公主,而是县公主。

不管是郡主还是县主,在先秦时都是被称作“公主”的,后来为了从身份上与帝王的女儿区分开来,又称作“郡公主”、“县公主”,习惯上直接称作郡主和县主。而公主与郡主、县主的丈夫一般也都是称作附马,又或是加上“郡”、“县”,称作郡附马或县附马。

一般来说,帝王的女儿称作公主,公侯的女儿称作郡主,郡王的女儿则是县主,但在白凤国中,略有不同,公侯的长女一般直接封为郡公主,而次女以后则要降一格,封作县公主。

与“公主”不同,在先秦时,“公子”本是公侯之子的尊称,如公子小白、战国四公子等,被称作公子的莫不是王侯之子。但到了现在,但凡富贵人家的少年,都可以被称作公子,就跟明朝一般,只要是官二代都可以被称作公子,若再发展到民国,“公子”更是烂大街,连富二代都算是“公子”。

当然,刘桑现在时常被人称作公子,那是因为他是郡附马,如果他仍然只是一个农家少年,那是没有资格被称作公子的。

只是,虽然公子这个尊称有些烂大街,但若是在名字之前加上“公子”二字,则依旧表示那人的家世非公即伯,且其自身便是爵位的继承人,如公子喜便是如此。

当然,这也并非绝对,皆因在这个世界里,并未受到极度讲究礼教和礼法的儒家多少影响,反而是受到看轻礼法的墨家思想的影响更多一些,在代表身份地位的头衔和称号上,不像刘桑上一世的宋、明、清三朝那般严格,而是像汉、唐一般,多少有些混乱。

当天傍晚,刘桑来到灵源阁下。

皎月半圆,清风徐徐,园中花香传来,丝丝入鼻。

他以青烟纵跃到阁上,进入阁中,却见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娘子?”他错愕地道。

夏萦尘身穿罗裳,体态婀娜,飞仙髻水珠犹见,行止间袖有余香。

“你跟我来。”她带着刘桑往上层飘去。

“娘子,”刘桑低声道,“你难道是在这等我?”

夏萦尘却未回答。

除了出门在外,刘桑几乎每天傍晚都会到灵源阁中看书,夏萦尘会在这里等他,也不奇怪。当然是或不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但不管怎样,刘桑仍然觉得温暖。

夏萦尘淡淡地问:“那日你为何会在野外撞见召舞?”

“都是胡姑娘害的。”刘桑二话不说,先把狐女给出卖了。

……

第九十三章 你以为这是剑侠小说啊?

“果然是她,”夏萦尘无奈的道,“其实翠儿本是召舞的闺中好友,两人自幼相识,只是她二人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不合,召舞一向不肯服输,翠儿却爱记仇,两人终于还是闹翻,彼此绝交。狐族长于预言与幻术,想必是翠儿早已知道召舞会在那里出现,把你骗了过去。”

“虽然是这样,”刘桑小小声的道,“那也得那丫头配合啊,你说她好好的在那种地方泡什么温泉,还被男人给看了去,她以为这是剑侠小说啊?”

夏萦尘不觉也有些好笑。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受到儒家礼法的多少影响,夏萦尘对此其实也并不如何在意,况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去责怪刘桑其实也没有多少意义。

两人来到最上层,一道青色的半透明屏障挡在那里,屏障上又有神秘图案若隐若现,似是太极,又似是水纹。

这里自然就是灵源阁最上层的锁云层,刘桑以前并没有登上过这里。

夏萦尘道:“此层在建筑之时,便已被阴阳家的咒印所封,非我夏家之人,无法进入。”

刘桑道:“小眉说过,这楼阁之所以会悬在空中,用的是墨家的机关术,这一层的封印,又用了阴阳家的咒印,看来建这楼阁时,还真是用到了不少奇人。”

夏萦尘点了点头:“曾祖母交游甚广,墨门与阴阳家、道家俱有相识之人,认得许多奇人异士,亦不足为奇。”牵着刘桑的手,默念真言,带着他穿过透明屏障,进入了锁云层。

内中五彩金妆,芸香枭枭,玉台上放着许多书简,这些书简竟全都是以玉片编成。夏萦尘带着刘桑转了一圈,指明这些功法的用途,都是些奇门玄功的心法口诀,随便挑一卷出来,都非其它各层的普通功法可以相提并论。

锁云层本是只有当年“紫凤”夏凝的后人才可进入,不过夏萦尘已亲手将刘桑带了进来,又将真言教给他,等于已承认他是夏家的人,以后便可在锁云层中自由来去。

夏萦尘道:“这锁云层中的每一卷,都是曾祖母当年精挑细选出的珍品,虽说要等修完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后才可学习,但你不妨现在就开始看看,从中选出适合你自己的玄功术法。”

刘桑低声道:“多谢娘子。”

夏萦尘淡淡地点了点头,将他留在这里,先行离去。

刘桑留在这里,这将些玉制书简一本一本的翻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桑便一边继续修炼九转天仙法,一边在灵源阁上读书看经。

从三转蓝华练到一转紫华所花费的时间,比从第一阶的红华练到蓝华还要长一些,不过这只是因为越到后面,精气的提炼越耗时间,至于整个过程,却是一帆风顺,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或是因为到了修行关头,夏萦尘这些日子很少再露面,偶尔出来,也只是帮流明侯处理城中的一些要事。反而是夏召舞,与刘桑撞见的机会更多一些,不过这小姨子每次撞到他,都要恶狠狠的瞪着他来,仿佛雌虎一般,让刘桑心底发虚。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桑亦会研究墨眉留给他的那块蓝田古玉,只是那周围满是星辰的梦境再也没有出现。

他确信这块古玉绝不只是普通玉石,而他那天之所以能够完整背下《道德经》,也绝对跟它有关。…,

但要如何启动它所深藏的秘密,刘桑却是全无头绪。

那天,天气稍有些冷。刘桑与流明侯夏岐在木楼上喝着热茶,下方的广场上,夏召舞正以她的仙术跟凝云城城守晃嵩较量。

晃嵩约有五十多岁,出身于将门,家传的龙光剑天法威力惊人,一剑划出,光芒四射,在凝云城中,一向只有修完整套太玄冰晶法和玉女玄经的夏萦尘可以胜他。

夏召舞虽然无法取胜,但其仙术玄奇难测,时而化风,时而变火,五行交错,来去如虹,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看着小姨子在广场上带出各色光华的窈窕身影,刘桑长叹,还说什么终有一天要追上娘子,把她先怎样后怎样……咳,照这样子,不要说赶上娘子,连小姨子都比不了。

流明侯自然知道他与召舞之间颇有一些不和,看出他郁闷之色,呵呵笑道:“贤婿也不用气馁,我凝云城夏家一向都是阴盛而阳衰,女强而男弱,传统如此,传统如此。”

刘桑撑着脸颊,更加郁闷。

凝云城夏家确实是有这个传统,当年“紫凤”夏凝纵横和洲,以一己之力救亡白凤国,虽是女子,却分封凝云城,但她的丈夫却没有几个人记得,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连她的儿子都是跟她姓夏。

夏凝之子夏天印,娶的却是一位江湖侠女,因那女子并非名门,当时还惹出许多风波,不过那女子却极是强悍,谁敢有意见,就一一单挑过去,虽然人人都在背后骂她悍妇,当面却已是没人再敢吭声。

及至到了夏岐,夏岐自己在武道上全无天分,他的妻子却是青鸾山正易门朱老夫人之女,一身武学远胜夏岐,只可惜死得太早。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传统”,夏岐对刘桑这个女婿,倒也没有太多意见,毕竟自己的女儿太出色了,女婿比不过女儿是很正常的。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女婿的表现并没有他一开始想象的那么糟糕,就好像抽签一样,一出手就抽了个下下签,满心绝望,极是郁闷,后来再仔细一看,其实不是下下签,而是下签,虽然依旧很差,但心情还是好了一点。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全无可取之处的农家孩子,后来发现文能识字,武有天分,至少比自己这个文才武略都是一塌糊涂的“侯爷”好上一些,再考虑到夏家从来就是男弱女强的传统,流明侯觉得看不起女婿岂不也就是看不起自己?自己十几岁时不也是游手好闲,什么也不会?更值得赞赏的是,这小子很是努力,想来以后总会有点出息,不像自己几十岁了,仍然是游手好闲,什么也不会……就是因为这种其实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流明侯对这个女婿,态度总体还算不错。

第九十四章 王后懿旨

两人在这喝茶聊天,另一边,晃嵩与夏召舞之间的战斗也已结束,夏召舞虽得灵巫山月夫人真传,但毕竟经验不够,又没有晃嵩数十年的修为,无法取胜,只好罢手。

夏召舞风一般卷上楼来,上身穿蜜合色箭袖短袄,下身穿鹅黄绫棉裙,肩上罩着玫瑰紫对襟比肩褂,项上挂着珠宝晶莹的璎珞项圈,娇美可人,别有媚态。

城守晃嵩也慢慢踏了上来,流明侯为人宽厚,与晃嵩虽是主属,从无架子,笑着问晃嵩自己这小女儿本事如何。

晃嵩道:“县公主这一年里得月夫人亲自指点,五彩灵巫顺逆法已是有成,属下枉长年岁,用尽全力亦是无法取胜,再过一些日子,属下只怕再不是县公主对手。”

夏召舞颇有一些自得,刘桑却是嘀咕道:“明明就是别人让你。”

夏召舞怒道:“你知道什么?”

对这个早已闹僵的小姨子,刘桑也懒得再给她面子,直接道:“晃将军刚才虽似被你追着打,步步后退,但后退中绕着完整圈子,一步不乱,绰有余力。反而是你这招招抢攻的人战到后头,身法紊乱,如果不是晃将军生怕伤到你,你现在早就倒在那里不会动了。”

夏召舞张口结舌,无法辩解。其实刘桑说的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只不过晃嵩是凝云城中仅次于姐姐的第二高手,他在爹爹面前亲口夸赞自己,自己自然也觉颇有面子,得意了下,哪里知道这坏蛋竟然这样子,直接揭穿?

晃嵩却是讶异地看了郡附马一眼,这些日子,刘桑偶有难题,也会向他求教,固而他知道刘桑连基础功法都还不曾修完,更谈不上有多少战斗经验,按理说自己与县主之间的战斗,他当连看都看不清楚,却没想到郡附马功力虽然不够,眼力却是出人意料的好,不但看得一清二楚,甚至看出他暗中留手,刻意保持了一下不胜不败的局面。

“更重要的是,”刘桑瞅了小姨子一眼,“召舞小姐,你学的是玄术啊,就算你五行术法用得再好,护身劲气总是不强,对上比你弱的敌人也就罢了,对上晃将军这种强敌,你不是该拉远距离,靠着身法和玄术本身的神秘多变取胜的么?你去跟晃将军抢攻,你这是找死啊,你知道晃将军为什么不敢全力出手么?他是怕一不小心就把你给打飞了。”

夏召舞气得跺脚:“你厉害,来来来,我们来比比,看我把你打个稀巴烂。”

两人居然斗起嘴来,看得流明侯和晃嵩只好摇头。

其实刘桑说的,也正是晃嵩想要提醒夏召舞的,县主学的本是玄术,偏偏性子太急又不服输,初时仗着锐气,自无问题,但久战不胜后,性子一起,就有些昏了头,不要命的抢攻。修玄术的去对修武术的抢攻,确实是有找死之嫌,晃嵩虽有心提醒,但他本是沉稳之人,县主又年轻气盛,未必听得入耳,也就没有开口,现在却是郡附马先说了出来,让他不免对刘桑刮目相看。

但是对夏召舞来说,这话要是晃嵩说的,那还好些,不管怎么说晃嵩都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但由刘桑这原本就让她看不上眼的“淫贼”说出,却是分外让她上火,抓着刘桑要他上场,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把他教训一番。

刘桑安坐不动,冷笑道:“好男不和女斗,再说了,对付你,哪里需要本少爷亲自上场?哼哼……”…,

夏召舞叫道:“你想怎的?”

刘桑得意地道:“我只要把我家娘子派上场,就足够对付你了。”

夏召舞哑口无言……这死不要脸的!

流明侯不想让大女婿和小女儿闹不和,有心缓和一下气氛,毕竟一家人嘛,还是和和气气的好。于是呵呵笑道:“没事,没事,女儿啊,就算他把他娘子派上场,你也不用怕,你可以把你姐请上场,呵呵呵呵。”

刘桑和夏召舞同时拿眼睛斜他……这个笑话有点冷……

说话前,外头一人急奔而来,在流明侯面前拜道:“侯爷。”

流明侯道:“什么事?”

那人道:“王后懿旨到!”

流明侯与晃嵩对望一眼,尽皆错愕……王后懿旨?

夏萦尘本是在闭关修行,方自出关,就被流明侯夏岐叫了去。

书房内,流明侯搓着太阳穴,长叹道:“你觉得王后此旨,到底是何用意?”

夏萦尘道:“懿旨中说,王后闻得妹妹才学敏捷,德性幽娴,欲令她入宫封作女官,这原本就有些奇怪。更何况白凤国所用并非大秦时的郡县制,妹妹不受懿旨,亦不为罪。”

流明侯道:“其实为父也是这般想的,只是王上一向宠爱敖后,而王后之父又是当朝大司马,我们就这样直接拒绝,似也不好。”

夏萦尘踱了几步,道:“比起此事,倒是一个月后的王上寿辰,更为重要。王上大寿,敖相已是传达上命,王公诸侯无故不得缺席,现在寿辰未至,民间便已有各种风声。如果那些传言属实,对我凝云城的影响才是最大。”

流明侯犹豫道:“那应该只是谣言,王上与大司马怎么也不至于做出那种违背祖宗法度的事来。”

夏萦尘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这谣言会传得如此之烈,如此之广,背后必定另有推手,依女儿猜测,散布谣言的若不是曹北镇的定北侯,就是西海镇的稚羽公。”

流明侯动容:“女儿,你怎会有这般猜想?定北侯素有德名,稚羽公于国有功,他二人怎会散布这种流言?女儿,不可乱讲,不可乱讲。”

夏萦尘轻叹一声:“父亲,女儿也不愿乱想,但实情只怕就是如此。”

流明侯道:“难道他们两人竟会联起手来?”

“并非如此,”夏萦尘道,“流言只会来自定北侯与稚羽公其中之一,定北侯已是年老,在当年与绝冀洲血城的海战中立有大功,却是居功而不傲,这流言若是来自于他,只怕不是流言,而是真有其事。至于稚羽公,暗中一直在招兵买马,流言若是来自于他那一方,只怕是已有起事之心,有意搅出浑水。”

……

第九十五章 古玉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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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明侯苦笑道:“不管是哪种可能,我凝云城只是一个小藩镇,夹在中间,都将难以自保。”

夏萦尘道:“凡事都有两面,正因我凝云城只是一个小藩镇,于谁都无威胁,绝非任何一方的眼中钉、肉中刺,有起事来,才好掉头。”

流明侯道:“这样的话,我们岂非更不能得罪王后?”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王后既己下令,让妹妹入郢都,公然违旨,总有不妥。反正马上便是王上寿辰,我们原本就要入都贺寿。既如此,倒不如父亲留在这里,我带着妹妹入都,一来可以弄清王后意图,设法让她打消主意,二来可以看清形势。”

流明侯道:“但上命说王公诸侯,无故不得缺席。”

“父亲只要装病便是,”夏萦尘道,“流言既已传得四起,不入都者自有不少,相比之下,父亲只有我和妹妹两个女儿,我二人都入了京,其他人自也找不到攻击父亲的藉口。”

流明侯仍是不安:“但流言如果是真……”

“正因为流言可能是真,父亲才不可前往都城,”夏萦尘道,“父亲要是陷入都城,我和妹妹除了交出凝云城,再无它途。倒是父亲留在这里,朝廷仍然只有礼待女儿,哪怕真的出了意外,我与妹妹被囚,只要定北侯、稚羽公等威胁还在,朝廷绝不至于伤害我们,逼反父亲,寒了其他各镇公侯的心,父亲仍有时间看清形势。”

流明侯知道在这方面,大女儿远比自己看得透彻,只好依她意见……

***

当天夜里,刘桑躺在床上。

小珠已在外间呼呼睡着,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这附马爷脾气太好,把这贴身丫鬟越养越懒。

她要是再这么懒下去,真可以拿去卖掉。

秋意萧瑟,白天里倒还好些,晚上确实是有些冷。其实刘桑现在已是郡附马,要让自己的房间暖和起来也简单得很,只是他刻意不用火炉,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砺。

通过这些日子的修行,他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已经修到了七转紫华,只要修到九转紫华,就算完成了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也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或是习武,或是修玄。

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怎的却是无法睡着。

于是将那块古玉取了出来,只是左看右看,还是看不出名堂,而这些日子更是经常抱着它睡、含着它睡、握着它睡、压着它睡,以至于小珠都开始怀疑这块玉是不是什么女妖所化,要不爷怎么晚晚离不开它,结果也还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难道这块玉真的只是普通的蓝田玉,而自己那天之所以能够一字不漏的背下多达五千字、艰涩难懂的《道德经》,纯属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会有那奇怪的梦,而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难道是那天晚上,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他想来想去,觉得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个时候他脊椎断折,半身不遂,虽然如此,他可不想就为了这块玉再把自己的椎骨弄断一次……不,仔细想想,其实还有一个不一样的地方。

难道是因为……魔丹?

刘桑忖道:“由于在始皇地宫时,第四魂激活,魔丹所拥有的魔神之力被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帮助我杀了那些家伙,救了娘子和小眉。但那之后,我自己也是身受重伤,魔丹出于对自身的保护,空前沉寂。而在我的椎骨治好后,魔丹也开始慢慢活跃起来……难道是魔丹的力量,压制了这块古玉的效用,让这块古玉无法对我生出影响?”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将古玉置在胸口,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再小心翼翼的,将魔丹封闭、深藏。

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压在他胸口上的古玉,开始生出光华,那带着神秘韵律的青光,化作无数星点,一点一点的,渗入他的体内……

……

刘桑立在无垠的天地间,只觉脑袋轰然一声巨响。

周围是漫天漫地的星点,那般的神秘惑人,那般的玄奇奥妙。

他心中异常的兴奋,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再一次触及到古玉所蕴藏的秘密。

他立在星辰之间,那万千星点,不断的飞入他的神识,先是形成不知多少的文字,再又组合成一句句、一篇篇、一卷卷的诗词歌赋和各类经文。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些并不是什么功法秘藉,它们全都是大秦之前那些先贤与圣人留下的经典,这些书籍本该随着始皇帝这三百多年的焚书坑儒、毁法灭道而消失,却被人以不可知的力量藏在了这块古玉里,又被放入始皇地宫的天之路。

先秦时的各种典籍,原本就是华夏历史上的奇迹,在他上一世的世界里,哪怕是在两千多年里,饱受战火的洗礼和各种文化浩劫的摧残,遗留下来的残章片语仍然是人类历史上仅无仅有的瑰宝。

而现在,这些经典却完完整整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最为完整的《鬼谷子》,最为原始的《周易》和被孔子重新阐述过的《易传》,不管是刘桑的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已失传的名曲《玄鸟》,记载了青铜合金之法的《考工记》,等等等等,一字字,一篇篇的涌入他的记忆。

刘桑从睡梦中蓦然坐起,汗如雨下,却又欣喜若狂。

这些经典实在太多,脑子里一下记住了这么多东西,终究是有些吃不消,只好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当然,他并不知道,虽然他觉得自己记住的只是浩瀚星辰中的一角,却已是难能可贵。这还是因为他体内比常人多了一魂一魄,如果换了是别人,只怕连其中的十分之一也无法记住。

魂是命,魄是识。

每个人都有七魄,刚出生时,这七魄都是空空白白,但随着他们的长大,这七魄会被灌输进各种东西,直到最终填满。这也是一个人在年幼时学东西,通常记性最好,学什么都更快,而随着年龄的加大,越到老时,记性越差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的七魄已经被各种需要的又或不需要的东西填满,所以真正的学者,往往都是专注于自己毕生所学,却对其它事不闻不问。

而刘桑仍是少年,原本就正值学东西的最好时期,又拥有将魔神元神练化而成的第八魄,在空白的纸上写字画画最为容易,写上的东西越多,可以容纳的空间自也越小,他的第八魄等于是一张“空白的纸”,自是一下子让他记住了许多。

虽然如此,人力有时而穷,而古玉里所藏的却是无数先贤花费一生所完成的心血,就算是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只能先记住其中一角,若再强行记下去,非得神经错乱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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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画鸡蛋还是画苹果?

(第二更啦!)

第二天一早,刘桑便带着小珠去逛街,然后买回了一大堆的绿碧、紫英、青雘、丹砂。小珠好奇地道:“爷,你这是要学画画么?”

刘桑道:“不可以么?”花了好些时间将这些东西调成各色颜料,然后把小珠赶了出去,手持经他改制过的画笔,开始发呆。

画什么好呢?

他之所以突然想要画画,是因为他昨晚记住的那些篇章里,其中一篇乃是先秦时著名画工仓吴子所著的画经,教人如何调料、勾勒。

而刘桑自己上一世就对画画颇有一些兴趣,当然他真正有兴趣的其实是漫画,那个时候,他的成绩太差,漫画却还画得不错,后来也写了一些素描和油画,只不过在应试教育的体质下,他父母一心想着让他读好书考一本,这方面的兴趣无法得到发挥。

记住古玉里的那里典籍是一回事,学以致用是另一回事。反正闲来无事,再加上画画原本就是他上一世的梦想,干脆便试上一试。

当然,梦想是一回事,现实是另一回事,就像他上一世里有个同学,梦想是当作家,在网上发了许多文,又非要抓着他看,每次他看完后都很想把那家伙从楼上踹到楼下再跳上去使劲踩。

由于实在是不知道该画些什么,他正想着要不就去学达芬奇,买一堆的鸡蛋来画?唔,达芬奇画的是鸡蛋吧?还是苹果?

就在这时,脑海里忽地浮现出一幅美仑美奂的画面……幽静的山谷,弥漫的水气,芙蓉出水般的美少女……

灵魂仿佛被触动一般,他开始用炭笔勾勒起来,先画出轮廓,再一点一点的描上色彩。原本以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却不知怎的,竟然意外的顺手。

自身的兴致,上一世的学习,对画经的理解,与因为修炼功法而变得沉稳的手、因为比别人多了一魂一魄而更加突出的灵智,这种种种种结合在一起,将记忆中那充满美感的画面一点一滴的画了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画画完,又用画经里所教的方法,小心翼翼的烘干,摊开一看,惊喜万分。空山灵雨般的山谷,玲珑有致的裸少女,似愠似恼的神情,小巧却又显眼的酥乳,嫣红却又因水气而隐约的双尖……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画得既然这般好。

再看窗外,日已黄昏,原来自己竟已在这里耗去了一整天。

刘桑暗自忖道:“看来做一件事,最重要的还是兴趣,知识和其它东西固然重要,但要是没有对画画本身天然的兴趣,我绝无法在这一整天里,保持这样的专注力,也就不可能将这画画得让自己满意。”

虽然画的是水中的赤裸少女,但因投入了自己无限的热情,拿在手中,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淫念。果然艺术家和普通人对作品的感受还是不同的吧?因为是投入了自己感情与心血的东西,自然觉得分外的美好,别人要是对它生出污秽的念头,便会觉得无法忍受。

不过这样一想,这画虽然自己觉得满意,但它真的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吗?刘桑突然觉得不是很有信心。这就像上一世的那个同学,对他在网上的作品总是自我感觉良好,虽然自己每次看完都很想踹他,果然是自己的孩子越看越爱,别人家的孩子越看越讨厌。…,

不自信的念头一生,不由又仔细地看着,想要找出不好的地方,结果越看越不自信,一下子想着是不是把她的乳儿画小了,一会儿想腹下的这个地方做了一些艺术处理,好像处理的不够好……

“爷?”轻轻的声音忽地传来,却像轰雷一般把他吓了一跳,赶紧手忙脚乱地卷起画卷。

小珠见他这么慌张,心想附马爷肯定是画得一塌糊涂,不好意思让人看见,又道:“爷,我可以进去了么?”

刘桑道:“可以了,可以了。”

小珠端着饭菜进入屋中,将饭菜放在桌上,趁刘桑不注意,想要拿起画卷。刘桑赶紧将它按住:“不许看。”要是被她看到二小姐被他光溜溜的画在画上,会出大事的。

小珠叫道:“看一下嘛,就让奴婢看一下嘛。”竟然还来抢。

“不许看,就是不许看。”平日里对这胖丫头真的是太好了。

两个人在这抢来抢去,香风一卷,夏萦尘竟然飘了进来,见他们打成一片,淡淡地道:“出了什么事?”

小珠对大小姐颇有一些害怕,赶紧安静下来,嚅嚅地道:“爷画了一幅画……”

刘桑赶紧道:“第一次作画,画得太差,咳咳!”

夏萦尘瞅了小珠一眼:“你先出去吧。”

小珠不敢吭声,抓着衣角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地走了出去。

夏萦尘在刘桑对面缓身坐下,随眼瞄了一下被刘桑按住的画卷……他还会作画?

刘桑将画卷按得更紧了,小小声的问:“娘子,有什么事吗?”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过两天,我会带着召舞前往郢城。此行也不知是凶是吉,父亲年岁已大,晚年得女。女婿本是半子,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留在家中,以后好好照顾他……”

刘桑截然道:“娘子,我跟你一起去。”

夏萦尘没好气地道:“你跟我去又有何用?”见他一脸担心的样子,轻叹一声,道:“你不用担心,其实也未必会有什么危险,只是随便交待一下。”

刘桑道:“娘子,不如我们赌一赌?”

夏萦尘蹙眉:“这次又赌什么?”

刘桑用激烈的目光盯着她:“如果我能说出娘子心里到底在担心什么,那就表示我或许能够帮得上忙,娘子你就带我一起去郢城。要是我说错了,那就表示我能力有限,自然没有资格跟你一起去。”

夏萦尘静静地瞅他一眼:“我在担心什么?”

刘桑道:“两件事……一件是削藩,一件是敖德。”

……

第九十七章 削藩流言(三更求收藏)

(三更啦。)

夏萦尘心中一震,不太相信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你且说来听听。”

刘桑道:“最近民间流行着朝廷有意取消分封,让和洲回归大秦时郡县制的传言,甚至传言朝廷欲接着这次王上寿辰,诸侯入都的机会,将诸侯一网打尽。不客气的说,白凤国建国已近三百年,分封制的弊端早已显现,诸侯阳奉阴违,政令难以为继,白凤国要想延续下去,变革是必然的,而要变革,唯一的选择只有削藩,架空各路王公贵族,以大秦的郡县制治国。但是从诸侯的切身利益来讲,却是绝对不可能支持的,流言在这个时候传得满街都是,绝对是风雨欲来之兆。”

夏萦尘道:“怎么说?”

刘桑道:“这次的流言传得实在太广,我们凝云城本就处在海边,却也是大街小巷无人不知,连小珠昨天都忧心忡忡的说起这事,说是听外地的客商讲的。这个世界又没有网、网……咳,这样深广的流言,要是没有幕后推手,无论如何都叫人无法相信。但是什么样的幕后推手,有这样大的能力?当然不可能是朝廷,朝廷若是不想削藩,自然不希望生出莫须有的乱子,朝廷要是真想削藩,那更是生怕被人知道。当然也不可能是我们凝云城这样的小诸侯,既没有这样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胆量。既有能力,也有胆量把这种流言遍传天下的,只有定北侯、稚羽公这样的大诸侯。”

夏萦尘定睛看着他:“你觉得,是定北侯,还是稚羽公?”

“都有可能,”刘桑给她斟上茶,道,“只是,虽然两者都有可能,但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定北侯太老,几个儿子里似乎又没有什么人才,以定北侯的稳重,这个流言要是由他传出,那就意味着,这流言其实不是流言。定北侯老成多谋,很可能知道朝廷真的已经准备要利用王上寿筵的机会动手,他就算不为他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身后的几个儿子考虑,故意散出消息,弄得人尽皆知,一方面让诸侯都有准备,另一方面迫使朝廷不敢动手,这是很有可能的。”

夏萦尘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道:“那要是稚羽公呢?”

“那又完全不同,”刘桑道,“稚羽公野心勃勃,一直都在招兵买马,甚至公然违背禁止扩养英招的规定。这个流言要是由稚羽公传出,那就表示他已经等不及了,有心弄得诸侯人心惶惶,抱团取暖,他再从中取利,甚或是逼着朝廷主动削藩,好找借口联合各路诸侯,攻入郢都。”

夏萦尘缓缓呼出一口气:“你倒是看得通透,这确实是我所担心的事。”

刘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这虽然是娘子担心的事,却不是真正让娘子感到危险的事。”

夏萦尘道:“怎么说?”

刘桑道:“不管是朝廷削藩还是诸侯谋反,至少在刚开始时,凝云城绝无危险。凝云城地处海边,并非兵家必争之要地,岳父大人一团和气,也从来就不是谁的眼中钉,肉中刺。朝廷要是削藩,初始时必定先找借口,灭掉那些大诸侯,再从容收拾剩下的小诸侯,甚至是有可能让凝云凝这样的小诸侯继续保留封地,以收人心,毕竟只要灭掉了对朝廷有威胁的大诸侯,朝廷的威信和声望大增,初期目的便已达成,推行郡县制的事可以慢慢来。而稚羽公要是谋反,则更要拉拢各路诸侯,摆出清君侧、扶王室的正义大旗。所以,不管是哪种形势,凝云城至少在初期并不会受到影响。”…,

又道:“既然形势还没有恶到那种地步,娘子你却如此忧心,可以想见,娘子你真正担心的并非这件事,而是……敖家。”

夏萦尘再次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桑。

刘桑道:“其它事情暂且不说,单是王后这次的懿旨,就有很大的问题。”

夏萦尘道:“很大的问题?”

刘桑非常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相当大的问题。”

夏萦尘心神不宁地喝着茶:“你说。”

刘桑以极是认真的表情,盯着娘子的脸庞:“最大的问题是,懿旨里说召舞才学敏捷,德性幽娴……这不是搞笑么?”

夏萦尘一口茶喷了出来,使劲咳着。

刘桑掠到她的身后,呵呵笑地替她轻捶着背:“娘子,慢些,慢些。”

夏萦尘没好气地道:“给我认真点。”

被她这么一嗔,刘桑反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于是一边帮娘子捶背,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天生的M。他道:“虽然只是开开玩笑,但可以肯定的是,王后让召舞入宫,并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召舞姓夏,又是诸侯之女,就算只是次女,选秀也选不到她的头上。当然,这种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先例很多,但都是诸侯原本就与王后关系密切,主动将女儿派去服侍王后,而我们与敖家和王后显然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

又轻叹一声:“倒是敖大将军曾向娘子询问过敖德失踪之事,连玄捕门都受托调查此事,如果敖德一直都没有回来,他们很可能会迁怒到娘子身上,甚至怀疑是娘子你杀了他,那就不是公事,而是私仇,公事还有妥协的可能,私仇却要严重得多。敖家乃是外戚,现在朝中翻云覆雨,不可一世,我们既得罪不起他们,又不能不防着他们,难怪娘子会这般担心。”

夏萦尘叹道:“你说的,其实就跟我想的一般,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将我的心思完全猜出。”正如刘桑所说,如果是为了公事,总有妥协的余地,但如果敖家认定她是杀死敖德的凶手,那不管召舞入不入都,随之而来的报复,都将让他们难以承受。

更何况,由于王上的寿辰,她与妹妹不入都,父亲就要入都,那她更是放心不下,倒不如带着妹妹,亲自往郢城走一趟,看清形势。

暗自惊讶于刘桑对时局的分析能力,夏萦尘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将桌上的画卷取了过来,正要打开。

刘桑一个踉跄,几乎是扑到她怀中,头皮发麻的将画卷抢了回来。

……

第九十八章 自创功法?

夏萦尘低头看着栽她腿上手忙脚乱的少年,讶道:“连我都不能看么?”

刘桑惨兮兮地抬起头来:“实在是画的不好,要是被娘子看到了,我会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夏萦尘宛尔:“就真有那么差?”

刘桑使劲点头:“很差很差。”其实他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但画上画的是什么?画的可是光溜溜的小姨子啊,这要是被娘子看到了,他还活不活啊?

夏萦尘摇头失笑:“那我不看就是。”

感受着她那幽幽淡淡的衣香,柔软媚人的娇躯,刘桑颇有一些陶醉。

他讪讪站了起来。夏萦尘温柔起身,往桌上未动的饭菜看了一眼,道:“菜已经冷了,我让小凰帮你热一下。”往门外飘去。

刘桑赶紧追问:“娘子,你还没有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么?”

夏萦尘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嗯。”消失而去。

刘桑松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画卷,心想这就是颗定时炸弹,还是把它烧了的好。点起蜡烛,想要烧掉去,却又终究是舍不得,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自己的第一件“艺术品”啊,待要不烧嘛,却又不知该藏到哪里,万一被小珠翻出来可就糟了。

无奈之下,只好小心翼翼的叠起来,贴身放着……

秋雨绵绵,寒意萧瑟。

夏萦尘、刘桑、夏召舞在二十多名兵士的护送下,离开凝云城,前往郢都羽城。

其实和洲,在神州未崩裂前乃是吴越之地,六百年前,禹贡九州裂成八洲,其中原因到现在也还无人知道,只知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灾变中,死伤无数。

其它七州各成一洲,唯有青、徐二州依旧连成一片,固称和洲。

和洲各城,大多都是在那场大灾变后重建,而地貌与先秦相比,也多有改变。和洲各城的命名之所以跟先秦差异极大,则是因为三百年前夏象建国,自称五帝中少昊之后,因少昊时以鸟为图腾,夏象又言亲见白色凤凰栖于羽山,固以白凤为国名,建郢都,命名羽城。至于夏家是否真的是少昊之后,那白色凤凰是否真的出现过,就像秦始皇当年祭淮水,见黑龙出于秦淮一般,反正都是不可考的事。

人家帝王都说他看到了,谁敢说没看到?

夏萦尘带上了小凰,夏召舞带上了鸾儿。

小珠却是被留在家中,她毕竟不像小凰和鸾儿,从小跟着郡主与县主,原本就会些功法,更何况夏萦尘与夏召舞因是女子,身边要有丫鬟服侍也是正常的事,刘桑自然没办法去学她们。

这个季节原本就是雨水较多的时候,虽然他们行的是官道,却也颇为麻烦。下雨不好上路,偏偏这雨天天在下,虽然下得不大,却总是不停,夏萦尘、刘桑、夏召舞坐在马车上,倒还好些,就苦了那些兵士,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当兵的永远都是最倒霉的。

萦尘、召舞乘坐一辆马车,因是赶路所用,马车并不大,更谈不上宽敞舒适,只不过聊胜于无。

坐在马车上,刘桑一般让精气在体内运转,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思考。

这几天里,他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再上一层,已经进入八转紫华,眼看着很快就要进入九转紫华,修完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然而,修完九转天仙正易法后,应该继续修炼哪本功法,他却是难以决定。…,

灵源阁锁云层里,确实藏着许多功法秘籍,且都是外头难以见着的宝典,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些功法虽好,但比起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却还是要差了一个档次。

当然,只要不是玄武双修,一开始所修的功法就算差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何况那些功法实在是不能算差。但是,在他修炼功法的时候,夏萦尘可不会在原地等他,他与夏萦尘之间的差距原本就极大,修的又是比太玄冰晶法次一级的功法,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她?追不上她,又怎么把她先这个后那个?

要知道,就算只习武不修玄,初始功法差些,对最后的成就也没有太多影响,但一个人在同一时间,一般只能修习一套功法,一旦开始修习,除非整套都修完,是没有办法再修下一套的,如果非要强行修习也不是不可以,但先前的这一套就等于白练,而且还有可能会产生不良后果。

此时他已知道,娘子早已修完了一整套的太玄冰晶法和同样是只有女子才能修炼的玉女玄经,正在踏上进阶“宗师”的道路上,不管怎么说,她可都是被称作和洲年青一辈中的奇女子,如果自己不能从一开始就找到至少与太玄冰晶法相同等级的功法,那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将她追上,说不定等到七老八十之后,才能勉勉强强跟上娘子的进度,娘子可怜一下他,让他先这个后那个,不过那个时候娘子也变成老太婆了。

一下子想要找到与太玄冰晶法同一层次的功法,显然是不太可能,毕竟,连那些次一级的功法,都要用阴阳家的咒印藏在锁云层中,生怕被人盗去,像太玄冰晶法这一层次的功法,哪一家不是敝帚自珍?

凝云城夏家的藏书已经是让很多人羡慕,太玄冰晶法可也只有一本。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地一动,想着这一套套的功法,又何尝不是这六百年间别人一个个创出来的?

在始皇帝长达三百年的控制之下,先秦时的典籍大多缺失,现在的功法,基本都是在大秦崩溃之后才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的出现,有许多虽借着先秦残章的名义,内容却是全新。

当然,这并不是说现在的东西就一定不如先秦,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候的发展,就好像欧洲十六七世纪的“文艺复兴”,经过中世纪一千多年的文化压制,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更加惊人,名义上虽然是对古典知识的“复兴”,发展出来的其实却已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

只是,虽然路子不同,那千丝万缕的连系却是无法割舍的。

……

第九十九章 血狱无门闯进来

刘桑坐在马车中,将从灵源阁锁云层中读到的那个功法一个个的回忆、琢磨,他还没有决定要练哪个,所以先凭着那惊人的记忆力,将它们全都记下,细心钻研。

而在将这些功法一个个的研究透彻,并与从古玉中得到的一些典籍互相印证后,他隐隐觉得,在这些不同功法的深处,其实有着同一个本源,如果抛开表象,直达本源,自己是否也能创出一套真正适合自己的上乘功法?

这个念头,让他颇有一些兴奋。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绝非不可能做到。

毕竟,就算不考虑先秦时的那些圣贤,在这六百多年里,也有不少人在做着同样的事。若非如此,这一套套的功法,又是从何而来?

将这些功法所暗藏的同一本源进行反复研究,他隐隐看到,在自己面前,有着一条与别人完全不同的路子。

当然,为了不犯错,还需要进行更多的、深层次的研究,毕竟修行功法可不是过家家,一旦出了差错,可是很难重来的。

思绪间,马车停了下来。

刘桑往外看去,天色已是昏暗,细雨依旧不停。

他们来到了官道旁的一处驿站……

时间其实还不能算是太迟,但是一整天未曾见过太阳,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感觉却很阴郁。

夏萦尘、夏召舞、刘桑逐一下了马车,几名兵士拴马停车。

夏萦尘身穿绿裳,披着红麾,虽行于污浊的地上,却依旧娉婷,小凰在她身边,为她撑着粉红色的小伞。

一眼看去,恍若夏日里的莲花,乃是这阴雨天气中最美丽的风景。

夏召舞却是伞也不打,细雨中跨步上前,她的丫鬟鸾儿不得不追着她跑。如果说姐姐是亭亭玉立的荷,那妹妹就是快快活活的雀,都与这阴暗的天气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都让人暗自赞叹,小心偷看。

驿站前站着一个陀背的老人,无精打采的样子。

夏召舞快速上前,可爱的鼻子皱了一下:“就你一个么?”

老人急咳几声,缓缓地道:“原本就只是一个小站,这几日又都是下雨,并无多少人来往,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只留了小老头一人。”

驿站虽是官方传递文书兼供官员途中休息的地方,一般却是由官府指定富户主持管理,驿丁则由当地农民轮番服役,若不是设在重要的关卡又或要道,管束不严,悄悄溜回家自也正常。

夏召舞不满地道:“尽是偷懒。”

夏萦尘缓步上前:“反正我们自己的人手,也已够用。”向老人亮出勘合文书,老驿丁知道来的竟是一位郡主,赶紧将他们迎了进去。

小凰与鸾儿领着兵士简单清理了一下,夏萦尘、刘桑、夏召舞找了张桌子坐下,夏召舞本是坐在刘桑旁边,却又哼了一声,移到一格,要离刘桑远一些,不过这样一来,两人虽然隔着夏萦尘和空位而坐,却又是面对着面,一张眼就看到。

夏召舞不高兴地翘起嘴儿。

刘桑耸肩……这丫头至于么?开始冲她瞪眼咧嘴。

夏召舞恶狠狠地瞪着他。

夏萦尘懒得去管他们。

老驿丁捧了茶水和一碟薰肉,夏召舞本已饿了,用自带的筷子夹起一片薰肉,想要尝尝。刘桑突然出手,一筷夹了过去,将少女的筷子夹住。

夏召舞怒道:“你做什么?”…,

夏萦尘却是脸色一变,忽地以筷一击,将薰肉击落盘上,满盘薰肉尽化蛆虫,彼此蠕动,极是恶心。

夏召舞这才意识到这竟是幻术,自己差点把这么恶心的虫子吃了下去,不由惊讶地看了刘桑一眼,自己的本事明明应该在他之上,为什么他却会比自己更早发现?

又急腾而起,要去抓那背对她缓缓行走的老驿丁,却听“啪”的一声,老驿丁栽倒在地,身上爬出无数虫子,看看夏召舞作呕欲吐。

夏萦尘动容:“傀儡虫?”

整个驿站开始幻化,就像是黑色的线条交错涌动,外头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分明是那几名停车喂马的士兵出了意外,虽然只有几人,惨叫声却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众兵士惴惴不安,齐齐拨出兵刃围在郡主与县主身边。

似幽似泣,如哭如歌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人间有路你不走,血狱无门闯进来……人间有路你不走,血狱无门闯进来……闯进来……闯进来……”

这些声音来来回回的响起,像是妇人哀哭,又像是恶鬼嚎叫,伴着外头的惨叫声,直听得人头皮发麻,就像是有一条条虫子在自己脑袋爬过。

夏召舞怒道:“什么人?”

黑暗中响起怪异的孩童笑声,明明是笑,却又似哭,彼此响应,层层叠叠,单是这诡异的笑声,便已让一些兵士心惊胆寒。好在这些士兵亦修过基本的武学功法,强自镇定。

十八道鬼火在幽幽绰绰中亮起,十八个孩童在鬼火下飘来飘去,三十六只眼睛有若血色的灯光,隐隐地罩着他们。

夏萦尘轻叹一声:“血狱门……十八童子!”

只听“锵”的一声,一名士兵已握不住手中的长枪,长枪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绝望的声响。

天绝地灭,血狱无门;十八童子,无边炼狱。

人间有路……你不走。

血狱无门……闯进来。

和洲上最是隐秘,最是令人战栗的血狱门,得罪了血狱门的人,从来就没有好的下场。

血狱门中,最是阴冷与残忍的十八童子,据说,为了培养这十八童子,血狱门将数千名婴儿掳去,强行喂入各种毒药补药,放入血海,让他们从小与五毒作伴,能够活下来的,百人中最多只有一人,剩下的孩子中,体内无一不是含有各种剧毒,再在他们脑内植入傀儡虫,抹去他们的害怕,毁掉他们的情感,以最是恐怖和残忍的手段训练他们,让他们变成阴狠残忍、杀人如麻的杀手。

这些孩子,已是不知道什么是怕,什么是爱,但他们依旧记得什么是恨。他们有无边的恨,却不敢反抗血狱门,只好将这极致的恨宣泄在他人身上,落在血狱门十八童子手中的人,实是不如一死。

……

第一百章 暗阵!迷阵!

(哈哈,发到第一百章啦!!!)

众兵士俱是心惊,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罪的血狱门,这十八童子分明是早已守在这里,设下陷阱,等着他们来到。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响起江湖上的那句告诫……要是被血狱门十八童子找上,那还不如自己死了的好,以免落在他们手中,想死也死不成……

外头那些同伴的惨叫依旧未停,他们其实叫得不久,却又像是叫了很久很久。

“我们已经误入血狱门布下的阵法,”夏萦尘踏前一步,道,“若不强行破阵,只会永远被困在这里。”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道:“我来破阵,你们守在这里,不可妄动。”

刘桑沉默,他也知道这是当前最好的选择,血狱门既已提前布下陷阱,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而娘子是他们中本事最高的,由她来强行破阵,可以说是唯一选择。

夏召舞叫道:“姐,我跟你一起去。”

小凰、鸾儿齐声道:“我们也去。”

夏萦尘摇头:“破阵不在人多,甚至人越多越是不利,我一个人就够了。在我破阵回来之前,你们皆听……听郡附马的指挥,在这等我。”

夏召舞错愕地看向刘桑……听他?

众兵士亦是惊讶,郡主离去,在场本事最好同时也最有资格命令他们的,不该是县主么?就算担心县主经验不够,那也该从兵将里选出,为何却用本领远逊于县主,同样也是毫无江湖经验的郡附马?

刘桑却理所当然的接受下来,低声道:“娘子,你要小心。”

夏萦尘略一点头,化作雾气一般,纵身一跃,撞入黑暗。暗云涌动,内中鬼火闪烁,冰晶乍现,又爆出一阵又一阵的劲气互撞之声。

众人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忽地,黑暗中传来女子的一声尖叫。夏召舞惊道:“姐姐?”刹那间化作虹光,往黑暗投去。

小凰、鸾儿、几名兵士大惊,欲要追去,却听一声大吼:“不要去!”

小凰等顿在那里,发出吼声的竟是刘桑。

夏召舞的身影却已没入黑暗。

鸾儿惊道:“那是大小姐的声音……”

刘桑冷冷的道:“那不是。”

鸾儿一怔,连小凰都急道:“怎可能不是?”

刘桑沉声道:“你们听。”

众人听去,黑暗中发出气劲撞击声的竟有两处,其中一处显然是来自刚刚闯入阵法的夏召舞,另一处却是沉稳而激烈。刘桑冷冷地道:“郡主显然还在跟对方交手,她既然还在交手,怎会发出那般尖叫。”

小凰、鸾儿等怔了一怔,终于反应过来,刚才那声音果然不是来自夏萦尘,而是敌人中有人精通口技,模仿郡主的声音,诱他们入阵。这声音实在是惟妙惟肖,二小姐竟然被骗了进去,而她们也差点步二小姐后尘。

但是,两位小姐都已进了阵,她们又怎能留在这里?不由都看向郡附马,想要郡附马下令,让她们入阵去帮两位小姐。

刘桑盯着黑暗中流动的鬼火,听着劲气爆裂、玄术呼啸的声音,心中又如何不急?但是,无头苍蝇般撞入阵中,不但帮不上娘子,反会将她拖累,更何况,只听这忽焉在前、忽焉在后的声音,便可知道敌方的阵法是如何变幻莫测,就这般冲进去,连跟萦尘、召舞姐妹两人会合都成问题。…,

又在心中忖道:“就算是阵法,也肯定有其规律,记得此类阵法之源,大多出自先秦时纵横家与兵家之祖鬼谷子,而《鬼谷子》中有云: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知存亡之门户!又有易书云:天地变化,本于阴阳。阳变阴合,起于乾坤。乾卦用九,坤卦用六,为策五十有四,其用四十有九……不管阵法如何变化,总有不变之处,若尽皆变,则为流沙,若尽皆不变,则为死水,固任何阵法,说到底不过是乾坤之用、阴阳之变。”

想到这里,心中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看着这些鬼火流动的位置,忽地趴在地上,拿支碳笔写写画画。小凰、鸾儿等尽皆错愕,心想他吃错药了不成,却不知他正在使用小眉教他的筹算之术,只不过是用另一世的阿拉伯数字代替了这个世界的常用数字,固而看上去七拐八弯,全无规律。

计算完毕,炭笔一扔,刘桑道:“我们上。”竟让众人结成三角阵势,从一方向闯入敌阵,又左突右走,也不知为何,明明闯入了黑暗之中,竟没有遇到一个敌人,反而是那不断涌动的暗云和飘来飘去的鬼火,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滞一般,越来越慢。

忽地,一道虹光落在他们之间,小凰、鸾儿又惊又喜,回到他们中间的竟是夏召舞。夏召舞香汗淋漓,脸色金白,忽地以帕掩口,呕出一口鲜血。

刘桑凝神道:“你怎么样?”

夏召舞强自镇静:“没事。”又惊道:“姐姐……”

刘桑没好气的道:“管好你自己吧。”

夏召舞怒道:“要你管?!”

小凰赶紧道:“二小姐,是附马爷领我们闯到这里的。”

夏召舞惊讶地看了刘桑一眼,她刚才陷入阵中,空有一身玄术,竟是自保无力,在十八童子不断的偷袭中,几遭不测,忽见暗云破开缺口,也不知是凶是吉,强闯而来,竟刚好落在众兵士的保护之中。

这家伙竟有这般本事?

刘桑道:“可还能动手?”

夏召舞直起腰身,酥胸一挺:“当然。”

刘桑自然知道,这丫头虽然蛮撞,乱闯阵法,但论起本事,毕竟要比娘子之外的其他人强得多,若是少了她这个助力,破阵将更为艰难。于是道:“我们走。”

竟是指定方向,让夏召舞、小凰、鸾儿打头阵,众兵士集合力量,协助她们。

方向七拐八弯,有时明明前进一段,刘桑又逼着他们快速后退,看上去就像是瞎搞一般。小凰等一头雾水,夏召舞却是暗自诧异,明明他们仍在阵中,所受到的压力却比她刚才闯阵时小了不知多少。

前方有一团光亮,他们往那团光亮冲去。

忽地,十来个小小身影疾掠而来,身形诡魅。

十八童子终于现身。

……

第101章 王子无伤

刘桑不惊反喜,既是迷阵,敌人被迫现身,恰恰证明他们找到了阵眼。

夏召舞奋力出手,玄气卷过,水火交加,竟是锐不可挡。小凰、小珠从两旁侧应,让她放手而为。众兵士齐心协力,沿途虽然倒下几人,却是一丝不乱。

他们朝那团光亮一步步的逼近。

眼看着就要破阵成功。

忽地,天旋地转,光球消失,庞大的压力急涌而来,周围伸手难见五指。昏暗之中,却又有道道血光飞过,身边一下子又倒下几人。

夏召舞大惊,这番情形就跟她刚才独闯迷阵时一般无二,杀机四伏,敌人无处不在,自己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无法摸到。她咬着牙道:“怎么办?”

刘桑道:“没问题。”

怎么会没问题?夏召舞正要怒问,却又把几乎要吐喉而出的怒叱硬生生压了下去,低声道:“真的没问题?”

说话间,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白虹般的光芒一闪而过,爆出凌厉的剑气,紧接着却是“砰”的一声,发出琉璃破碎般的震响,周围黑暗就像镜子碎掉一般,一片片的瓦解,现出驿站,却又连本是完好的驿站也向外崩落,残砖落瓦,一圈又一圈的散落在他们周围。

几名童子本是藉着黑暗冲向夏召舞,黑暗破碎,虽已入夜,又值微雨,他们的身影却依旧清楚的显现出来。夏召舞身子一转,焰光一闪,刹那间杀了两人,小凰与鸾儿合力,又杀一人。

再一看去,两丈之外的地上,夏萦尘抱剑立在那里,面前散落着一颗碎裂的宝珠,身边倒着四名身首异处的童子。

刘桑松了口气,十八童子强行变阵,果然被娘子找到机会,一举破掉阵眼。

十八童子一下子死了七人,剩下十一人亦全都露形。他们虽然身形诡魅,又不惧死,但没有迷阵的帮助,显然无一人是夏萦尘与夏召舞的对手,在众兵士的配合下,死的死伤的伤。

遥远的黑暗中,传来几不可闻的哨声,残余的几名童子身形一纵,逃往远处。

夏萦尘道:“追!”这十八童子全无感情,诡异却又木然,显然是有人在他们背后指挥,不管血狱门为何要找上他们,以血狱门的行事作风,既已为敌,绝无妥协余地,是以除恶务尽,不可有丝毫犹豫和怜悯。

漆风夜雨,秋意如刀。

夏萦尘的剑气比冰更寒,比雪更冷,疾追上两名童子,一剑一个。

两名童子都未反抗,因为隐藏在暗处的主人,给他们的命令就是“逃”。

所以他们只知道逃。

杀死这样的孩子,真的有必要吗?

夏萦尘没有去想这样的问题。

因为如果死的是她,这些孩子是绝不会去想这个问题的。

不是我死,就是你亡!

前方是一个峡谷,谷中弥漫着血气。

夏萦尘打起精神,小心戒备,血狱门阴险狠辣,她自然不敢轻敌。

追着最后三名童子,她保持十二分的警觉,跃入峡中。

前方却传来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声,紧接着就有一道劲气向她轰来。

果然有埋伏?夏萦尘一声冷笑,剑光一闪,冰晶乍现,破入对方劲气。

对手蓦地一惊,金枪一横,勉强挡住雪剑,失声道:“太玄冰晶法?”

竟是熟人?夏萦尘心中亦是诧异。

两侧有敌人强行袭来,她身形一旋,妙不可言地退开半丈,回手虚按,让远处追她而来的夏召舞、刘桑、小凰、鸾儿等人暂且止步。…,

“莫非是萦尘世妹?”雨夜中,一名锦衣青年挡住欲扑上前的数名侍卫,排众上前。

夏萦尘轻叹一声:“果然是殿下。”

雨夜中,锦衣青年身形狼狈,身后侍卫已是伤痕累累,峡谷中倒着许多尸体,那三名童子也死在地方,显然是在刚才冲入峡谷时,被锦衣青年和这些侍卫所杀。

锦衣青衣流露出苦涩的笑容:“连你也来杀我么?”

夏萦尘缓缓收剑,缓身施礼:“萦尘不敢。”

……

远处,刘桑看着微雨中看着娘子与那俊郎而又一身华贵的青年交谈。

他看到两人从敌对而至缓和,娘子对那人的态度似乎颇为尊重。他低声问:“那人是谁?”

夏召舞张口欲答,眼珠子一转,却又轻声道:“他是姐姐以前喜欢的人。”

刘桑一僵。

夏召舞怪笑道:“姐姐以前原本是喜欢他的,但我们两家乃是世仇,他们一辈子也无法在一起,姐姐绝望之下,这才选择比武招亲。”

竟然会是这个样子?刘桑心中满是苦涩。

就算娘子跟那家伙不可能在一起,但一想到她心里竟然有了别人,他就觉得完全不是滋味,尤其是那人举止温文,一看就知道是贵公子,哪像自己diao丝一枚。

他看到夏萦尘向他与夏召舞招手,虽然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却还是叹了口气,与夏召舞一同上前。又在心里想着,不知道娘子把自己的丈夫介绍给她有情无份的旧情人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触?

她有没有告诉他,她与她的小丈夫其实是有名无实,什么也没有做过?

慢慢地走到娘子与锦衣青年面前,只听娘子柔声道:“这位是大王子无伤殿下。”

竟然还是白凤国的大王子?原来不只是富二代、官二代,而是王二代啊,那自己跟他更是没法比了……咳,奇怪,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却听夏召舞惊讶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大王子殿下?”

扭头看去,见夏召舞张口结舌的样子,显然是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大王子。刘桑立时反应过来……靠,被这死丫头骗了。

既然死丫头连这青年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他是姐姐以前喜欢的人”?再说了,这人既然是白凤国大王子,那自然是王室,凝云城夏家跟王室是世仇?要真是世仇,八辈子前就给灭掉了。

赶紧与夏召舞一同向王子无伤施礼,施礼的过程中,偷偷向小姨子瞪了一眼,召舞小姨子冲他做鬼脸,一副“骗死你不偿命”的样子。

这臭丫头……

第102章 十八童子之谜(第一更)

一名白发长须的老者缓步上前,王子无伤介绍道:“这位乃是祖庚祖老师”

夏萦尘道:“原来是曾于羽山开宫讲学的祖老师。”

峡谷内血气弥漫,满地尸体,其中一方自然是王子无伤身边的侍卫,另一方却俱是蒙着面巾。残存的侍卫将这些人的面巾一一摘下,却也是无人认得,又去搜他们身。

祖老道:“这些人既然在这里袭击殿下,自不会留下能够让人猜到幕后主使的线索。”又看向夏萦尘姐妹:“不知郡主与县主又是因何在此?”

夏萦尘将驿站遇袭之事说出。

祖老动容道:“竟是血狱门?”

王子无伤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些蒙面人:“莫非这些人也是来自血狱门?”

祖老道:“血狱门行事作风更为奇诡,且精于许多神秘术法,而这些人虽然狠辣异常,但多是武者,颇有一些不同。况且血狱门实无必要在同一晚,如此近的距离,同时袭击我们与郡主两方。”

却又道:“世事难料,虚虚实实,在查清背后真相之前,俱是难说。不过郡主既能破坏十八童子的血影迷踪之阵,令十八童子授首,让人刮目相看。”

夏萦尘叹道:“破阵只是众人协力加上些许运气,至于这十八童子,说到底只是被血狱门当作傀儡加以利用的可怜孩子,他们的生死,血狱门并不关心,而今晚的幕后操纵之人,我们连影子也不曾见到。”

祖老道:“既然你我两方都是前往郢城,又都遭遇敌人袭击,何不会在一起,一同上路,彼此支持?”

夏萦尘亦是看出,王子无伤这方损失比他们要大得多,不过剩下的这些侍卫无一不是目光如鹰、剽悍干练,显然都是高手。且不说既知王子殿下遇袭,她不能就此不管,两方合在一起,对她防备血狱门亦有好处。

***

众人收拾一番,也不敢在这里多留,连夜上路。

凝云城一方的几匹马都已被十八童子弄死,好在王子无伤一方有马匹多出,于是舍弃了刘桑那辆,刘桑与夏萦尘、夏召舞同乘一辆。

众人沿官道而上,因是雨夜,一路上依旧小心戒备,却没有再遭遇意外。

马车中,萦尘、召舞姐妹二人依在一起。

夏召舞看向微亮的窗外,疑惑地问:“姐,大王子殿下不是应该待在郢城么?为什么也会到这里?”

夏萦尘淡淡道:“这是殿下之事,你我无需多问。”

夏召舞瞅了刘桑一眼,又在姐姐耳边喁喁细语,乐开花的样子。

刘桑当然猜到她在跟娘子说什么,手指头敲着木板,直翻白眼。

夏萦尘没好气的道:“无聊。”

是很无聊,非常非常的无聊……这死丫头实在是太无聊了。

天快亮时,一大队官兵才在前方急急赶来。乃是昨晚王子无伤遇袭时,有人赶往前方通知援兵。当地武将带兵赶至,得知大王子和一位郡公主、一位县公主在自己的地盘上遇袭,直吼得脸色苍白,满头是汗。

王子无伤、夏萦尘等在官兵的护送下进入县城。

虽然只是县城,但离郢都已是不远,城中颇为热闹。

刘桑早已知道,王子无伤虽然是白凤国的大王子,但并非敖王后所生。孔雀廪王将敖大司马之女立作王后的时日并不太长,他虽有七子,目前还无一是敖王后所生。

虽然不知道王子无伤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袭击他的那伙人又是谁,但很可能牵涉到王位继承之事,夏萦尘绝不多作过问的选择,才是最恰当的。

因昨晚一夜惊魂,又急急赶路,白日时,众人便在当地官员的安排下歇息。

刘桑睡了一觉,起来后,来到前厅,见娘子已经坐在那里,淡淡地喝着热粥,至于召舞小姨子,只怕是还在做小懒猪。

小凰为郡附马也盛了一碗,夫妻二人对桌而坐。

刘桑喝了几口,抬起头来:“娘子,你觉得,昨晚那十八童子袭击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夏萦尘道:“夫君怎么看?”

刘桑道:“我觉得,血狱门昨晚根本没有全力出手,昨天的袭击只是一个前奏、一种试探,好藉此弄清娘子真正的实力。那十八童子只是用来测试娘子的踏脚石罢了。”

夏萦尘淡淡的道:“昨晚那些孩子虽然来自血狱门,但根本不是‘十八童子’。”

刘桑道:“娘子的意思是……”

夏萦尘道:“听说血狱门为了培养这‘十八童子’,掳了数千婴儿,花了许多心血,才精挑出十八人来。昨晚那些孩子虽然来自血狱门,但作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十八童子’,未免都太弱了些,况且,‘十八童子’的培养既然如此不易,血狱门怎舍得让他们在一战之间全都送命?昨晚那些,当只是血狱门培养‘十八童子’过程中的残次品,对血狱门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只不过是血狱门用来测试我们实力的弃子。”

刘桑眯着眼睛:“所以昨晚,娘子其实也没有用出真正实力?”

夏萦尘缓缓地喝着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却又抬起头来:“虽然十八童子不是真的‘十八童子’,但昨晚的迷阵,确确实实是血狱门的血影迷踪生杀阵,幸亏有你帮着破阵,少了我很多麻烦。”

刘桑心想,难怪昨晚那迷阵那么厉害,但破完阵后,娘子跟小姨子杀那些孩子跟切瓜一般。他耸了耸肩:“其实昨晚原本也就没有麻烦,如果不是召舞被他们骗入阵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夏萦尘叹道,“召舞于玄术上,亦是天分惊人,年轻人中没有几个比得上她,但因出身富贵,又拜名师,偶尔与强敌交手,都如晃城守一般会让着她,没有经过真正的江湖历练,自不免小看天下英雄,不明白江湖的险恶之处,其实每个初入江湖者莫不如此,非得栽上几次跟斗,才会知道厉害。”

“没错,”刘桑使劲点头,“后来她声音就小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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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古来薄命是红颜

(第二更啦!)

所谓圈子,大多都是“物以类聚”。

像夏萦尘这种名义上虽未继承家业,其实却是家中主心骨的郡主、世子、公子等是一类,刘桑见过许多次的森罗万象城恒天君之子恒远求、扬洲丹薰山流花派派主之女花渐月、巫山安度明、昭阳谷贾屈庭等莫不如此,这一类虽是君子之交,却又清淡如水,虽为各家长辈所看重,在其他年轻人中,却多少有些鹤立鸡群,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另一类却是一批二世祖,自身没有什么本事,仗着显赫的家世,整日里呼朋引友,花天酒地,其家人或是管不住他们,或是对他们已是失望。这一类,虽非许多网文那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撞死几个,而且一个个的都非要跳出来跟主角作对,但在郢城这种地方,却也实是不少。

这种人,你不去理会他们,他们一般也不会想到来找你麻烦,但他们若是真的想要什么,胡作非为,仗势欺人,却也是免不了的,其长辈多半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得太过,闹出大事便成。

这两类,第一类是这些贵族世家未来的顶梁柱,另一类则尽是一些酒囊饭袋。

但是还有一类,其实才是最多的,他们才智不足,年纪轻轻,无法参与家族的管理和决策,却也不是那种整日里游手好闲、骄奢无度的纨绔之徒,他们被其父母或长辈寄予了一定的期待,却又有些泯然于众,这一类,虽然不像夏萦尘、恒远求这些人一般,从小就为各自家族所关注,却或因父母管得极严,或因还有上进之心,与那些二世祖亦是截然不同,算是比较中庸的一类。

此外还有一类,更不为人关注,人数却也不少,刘桑目前所混的就是这个圈子。这些人或是赘婿,或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继承家业可能的庶子,还有一些则纯属性格问题,走到哪里都跟有他没他一样,虽然也都有着华丽的家世,其实却都是一些边缘人。他们在家族中的地位原本就不高,而且还并不牢靠,自然不敢像那些二世祖般放纵,生怕被人挑错,却又像那些二世祖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只好彼此作伴,平日里聚在一起聊些风花雪月,偶尔放纵一下都要小心翼翼,不敢太过。

刘桑对于混圈子,其实没有太多兴致,但他娶的本就是一位郡主,又是那种出类拔萃的郡主,而这里是郢都,不是可以由他瞎混的凝云城,既然已被带出门,哪怕仅仅是出于礼貌,也不好拒绝别人的邀请,三三两两的,自不免就混了进去。

那一日下午,他跟着一伙人来到城西的满福阁饮酒作乐。

满福阁在郢城也算是有名的酒楼,不过更有名的却是旁边的座天翠楼,天翠楼乃是青楼,与满福阁应该是同一个老板,两楼都建得极高,又有天梯互搭,可供人淫.欲之后寻饱暖,饱暖之后求淫.欲。

不过刘桑这伙可不敢随随便便跑到青楼去,晚上偷偷溜去也就算了,现在却是大白天,要是被人看到了,告发上去,那就糟糕。

似这般饮酒聊天,谈些诗句,天翠楼忽有歌声传来,语声娇滴,绕梁三尺:“古来薄命是红颜;飘泊东西难见怜。掩泪每时闻杜鸟;断肠尽日听啼猿。村酒山醪偏惹醉;墙花路草愈争艳。漫言老蚌生珠易;先道蓝田种玉闲……”…,

其中一人叹道:“此曲似幽似凄,却分外撩人,歌者莫非就是天翠楼花魁天香珠月姑娘?”说话之人乃是谢斜,其伯父为当朝御史,但他自己只是一个庶子。

旁边另有一人,乃是承和郡王府上的县附马,姓王名宝和,其实“附马”也有几类,一类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公主嫁过去,那一类的附马往往本身就是名公子,日后注定要继承家业,另一类则跟刘桑、王宝和一样,虽是附马,实与入赘无异。当然,就算是第二类,也同样是出身于世家,要不然连入赘侯门的资格都没有,像刘桑这种以前纯粹是个农家少年的,绝无仅有。

当然,虽然刘桑的出身最差,但在这伙人中,却也不至于遭到冷眼,因为大家在各自家中的处境都差不多,无非是有的被人看不起,有的份外被人看不起,都有些同病相怜。而相比之下,刘桑其实还要比他们好上一些,皆因凝云城虽然不大,却是藩属,不像这些人所在的家族那般错踪复杂,勾心斗角极为严重。

对于刘桑来说,身边最严重的勾心斗角无非就是他和小姨子之间的暗斗,不过考虑到小姨子的身子都被他看光了,被她各种针对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

听着那令人陶醉的歌声,王宝和道:“必是天香珠月姑娘无疑,不过现在还是白日,天翠楼怎就已经开张,连天香珠月姑娘都出了场?”

说话间,一名长衫人登阁而上,抱拳道:“诸位,诸位,不好意思,就在适才,满福阁和天翠楼,都被一个小公子包了场……”

阁中诸人尽皆动容,天翠楼与满福阁都是郢都的名阁名楼,谁有这样的财力将它们同时包场?紧接着却又俱生怒气,就算满福阁被包了场,那又怎的?难道还想赶我们走?

有钱在这里消费的,无一不是名门望族,虽然不知那位“小公子”到底是谁,却也不见得就怕了他,更何况消费者是上帝,上帝是可以随便被欺负的么……咳,这个“上帝”指的不是耶和华,古代中国原本就有“上帝”一词,指的是昊天上帝。

长衫人眯着眼睛:“小公子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何不一同移至天翠楼,聊聊风月,喝喝花酒,所有花费,俱由小公子全包。”

众人立时转怒为喜……这个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谢斜、王宝和等,平日里绝不敢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风月场所,但这次他们原本上的就是酒楼,被人请去青楼,纯属意外,事后自然也好解释。连刘桑都想着:“说起来,青楼这种地方,书里看到的多,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既然是意外,就算去尝一下鲜,娘子也不会怪我吧?就算她怪我,那、那我也是被他们抓去的……”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是被抓去的,刘桑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就被“抓”去了。

……

第104章 两只黄鹂鸣翠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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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翠楼内,富丽堂皇,因是白日,平常这时天翠楼还未开门,虽有那“小公子”请客,两楼的人加起来,也不算多。

那位“小公子”并未露面,隔着一道珠帘,在高处作乐,只能听到帘后一群少女的欢声和浪叫,以及他那各种不堪的声音,声音略带稚气,显然年纪不大,却是放纵得很。

大家也未管他,所谓风流名士,兴至而来,兴尽而去,你请客,我作客,至于你为何请客那是你的事,关我屁事,反正又不花我钱。

于是众人聚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酒喝个几杯,姑娘搂搂抱抱,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刘桑也搂了一位楼中姑娘,小小的摸了几下,那姑娘见他有贼心无贼胆,乐开了花,反过来把他欺负个半死。

再一看去,谢斜等人左拥右抱,放浪得紧,跟他这几日对他们的印象完全不同。想想平日相处时,他们一个个的大批那些二世祖,说那些二世祖如何如何花天酒地,不知廉耻,败坏家族名声,愧对列祖列宗……果然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有多君子有多正义,而是因为羡慕嫉妒恨么?

正热闹时,帘后传来小公子的笑声:“单是喝酒作乐多没劲儿,大家不如作些艳诗,看谁作得好。若是作得好,就让他身边的姑娘喝酒,还要脱两件衣裳,要是作得不好,就让他罚酒。”

众头已至兴头,更何况这种风月之地,胡闹本就是常事,于是跟着起哄。有人兴奋叫道:“主人先来。”

小公子得意地道:“看我的……一双明月挂胸前;紫晶葡萄碧玉圆。斜依玉床春色美;金茎几点露珠悬。”

原本就是请客之人,更何况这艳诗作得确实不赖,自然惹得众人鼓掌。有人更是叫道:“好一个‘金茎几点露珠悬’,小公子果然是花中老手。”

小公子淫笑道:“天香姑娘,大家都说好,你还不脱么?”

天香珠月娇笑道:“公子尽会捉弄人。”

小公子嘿笑:“你不脱,本公子来帮你脱。”帘后传来一阵胡闹之声。

谢斜等羡慕嫉妒,这天香珠月乃是郢都名妓,平日总是摆出卖艺不卖身的姿态,故作清高,再加上出场费奇高,他们连见都还不曾见过一面,果然所谓的“卖艺不卖身”,其实看的就是别人出不出得起价格?

同时也更对这“小公子”的身份感到好奇,能够包下满福阁和天翠楼,又让一向做足清高姿态的天香明月这般逢迎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

艳诗一首首接续下去,虽然有好有坏,但众“名士”团团起哄,各花娇笑着半推半就,立时花裳满地,玉肌乱眼。毕竟大家要看的都是美女脱衣,不好的艳诗也要说成好的。

刘桑大是惊讶,这些人平日里作正经诗,好像没有这么厉害吧?怎么做这种诗来却是头头是道,七步成诗,难道是肚子里早已被憋坏了?

虽然以前就知道青楼乃是风花月雪的场所,许多传名之作都是从这种场合传出,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光景。他却不知,不管是他的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这种地方,这样的淫诗秽词才是常态,至于偶尔传出几首名垂千古的正经佳作,那纯属意外。

转了半圈,转到王宝和,这位县附马显然已打好了腹稿,摇头晃脑地道:“芳树吐花红浸雨;入帘飞絮不经风。绿添杏色莺舒柳;粉落脂香雪覆松。瓜入瓮瓶难相弃;藕茎莲丝嚼嫩鲜。斜笋近阶穿石透;小莲抽梢出荷尖。”…,

几句下来,少数几个听不懂的兀自想着此诗何解,大多数已是大声叫好,毕竟在这种地方,大家满脑子都是那种事儿,一下子就联想过来。

刘桑大是赞叹,明明说的是男女之间最羞最耻之事,却又处处隐喻,明明隐喻得厉害,又让人一听即明,马上跟那种事情联想起来,宝和兄啊宝和兄,你平常作诗要是有这等才情,何愁你家县公主看不起你?

小公子大力鼓掌:“好,你身边的姑娘儿起码要脱四件。”

那姑娘作羞要逃,又被大家抓了回来,青楼女子原本就穿得少,这一脱,立时精光,被玉宝和搂在怀中,百般调戏。

谢斜叫道:“桑兄弟,轮到你了。”

“啊?这么快?”刘桑心中叫苦。这种诗他一下子哪里作得出?此时的他,虽然从古玉得记下不少经典,但还没有消化过来,虽然是个穿越者,脑中记得不少传世之作,但无一首是艳诗。

刘桑大是无奈,如果是正经诗会,他肚子里随便抄出一首,绝对的“传世之作”,偏偏这里是青楼,大家比的是艳诗,在他的上一世里,再好的艳诗都不可能“传世”,结果他空有一肚子古诗,一首也无法应景。

偏偏大家又催得紧,只好应着头皮吟道:“两只黄鹂呜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谢斜起哄道:“桑兄弟作的是艳诗么?”

“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刘桑赶紧道,“这两句,说的是两个女孩子在柳树下脱光衣裳虚凰假凤,一个少年躲在假山后一边偷看一边自我解决,终于忍不住射了的故事……”

场上众姑娘立时笑得倒下一片,雪乳玉臀,满是春光。谢斜叫道:“太隐晦了,喝酒,喝酒。”

旁边姑娘道:“公子爷,姐姐喂你。”啜一口酒,要喂刘桑。

刘桑赶紧抢过酒杯:“我自己来,我自己来。”更是笑得轰然。

刘桑将酒喝完,心中感叹,以前看那些穿越小说,同样是抄诗,别人一抄就抄成诗仙诗圣,我抄了两句诗圣杜甫的名句,结果还是要喝酒,真是穿越者之耻啊。

就在这时,心中忽地生出警觉,仿佛有什么东西,箭一般射在他的身上。他错愕扭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怎么也无法消除,就好像有谁在盯着他看。

依旧热闹,但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消除,竟是让他如坐针毡。再加上这样子闹下去,被娘子知道了总是不好,于是他找了个借口告辞。

其他人倒算了,他身边那位姐姐却是怎么也不肯让他走。青楼之中,客来客往,她自然不知道这少年是谁,亦不会问,但她肯定,这少年绝对还是处男,姐妹们中有个传说,帮雏儿破处,这一整个年头都会交上好运的,所以运气好遇上这种雏,不但不收钱,还要倒贴红包。

公子爷,你别跑啊,奴家给你送红包……

……

第105章 卖画?

逃出天翠楼,天色还早,想起还要原本计划好的事情要做,刘桑转到转角处,一辆马车早已等在那里。

上了马车,马车往东市驶去,刘桑在车上换了一身青衫,又扎上头巾。

老车夫停了下来,刘桑从车上搬出一个箱子,几张矮凳,又将老车夫打发回去,然后便把这些东西搬到街边空处,开始……卖画。

这些日子,除了继续修炼九转天仙正易法,刘桑闲暇之时,也作了许多画。

只是对于自己所作的画到底是好是好,他心中实是没数。其实很多人都会遇到他这样的问题,诗也好,文也好,对于自己刚开始学作的东西,既不好意思让人看,却又很想让人看,自我感觉良好,却又生怕别人说它不好,很是矛盾。

刘桑现在就是这样,虽然作了许多画,却又不好拿出手,拿给夏召舞看吧,再好她也要说不好,拿给夏萦尘看吧,万一真的不好,岂不是太丢脸了?

所以他决定在这里……卖画。

画卷一幅幅摆了出来,很多就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围观,这些画竟然这么有吸引力?刘桑不禁大感满意。

只是虽然看的人多,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是一件也没有卖出,倒是另一边也有一个卖画的,明明看的人少,却左一幅右一幅的卖了出去,对此刘桑蛮沮丧的。能够吸引到这么多人来看,肯定是有长处的,但是卖不出去,却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其实刘桑这些画,实是不可谓画得不好,但之所以卖不出去,主要还是风格问题。他用料鲜艳,手法独特,一下子就吸引到别人的目光,但他所作的画太过“写实”,中国古代对画的赏鉴,与西方完全不同,讲究的是“气韵生动”,至于画得像或不像,则完全无关紧要。

而刘桑用的却是“油画”的手法,先用素描,再加色彩,还悄悄用上了一些漫画式的处理手法,作为一幅“现代画”,绝对是出色的,但他现在所身处的是“古代”,虽然这个古代与他所知的历史并不完全相同,对画作的赏鉴却是一般无二。

在中国传统的论画中,有道是“字画同源”,字要写,不要描,作画亦是如此,一入描,便为俗品。自夏商的岩画开始,讲究的便是用几根线条,几种色彩,丰富却又抽象的表达出某种意境,要“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只有西方油画才力求“真实”。

当然,物极必反,到了二十世纪,国内画家画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像西方油画,倒是西方开始发展出以梵高、毕加索为代表的“现代化”,大力借鉴儿童艺术和原始艺术,画的东西比中国古代岩画还要抽象,虽然他们的画作俱是名画,但刘桑表示自己水平太低,欣赏不能。

刘桑现在遇到的问题便是如此,虽然他画得好看,来来往往的路人都被吸引过来,但因为太过写实,反而变成了“下品”,虽然看着喜欢,买回家却不好意思挂出来。不像对面那个卖画的,泼墨大写意,鬼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但正因为看不懂,挂在堂上,谁也不敢说它不好,就显得很有“档次”。

画实在是卖不出去,他干脆就坐在那里用碳笔帮周围的孩子画肖像,这种卡通似的画风让这些孩子极是喜爱,一个个的缠着他要。不过他更喜欢帮女孩子画……咳,这应该不算是什么恶趣味吧?…,

画着画着,边上突然传来“呀”的一声。

刘桑错愕抬头,于是看到了小姨子……夏召舞。

夏召舞正与四名跟她差不多大的少女行到这里,本是看到有人卖画,被那鲜艳的色彩和虽不符合画道、却是异常唯美的画风所吸引,五个人一同行了过来,结果夏召舞一眼看到被孩子围在那里的刘桑,一下子就目瞠口呆。

旁边一个红衣少女问道:“召舞,你认得他?”

夏召舞张大口儿,僵硬地摇着脸:“不……认……识……”

刘桑小小声地道:“几位小姐……要买画么?”你们快点滚啊快点滚。

另有一身材较为高挑,在五女中年纪较大一些的蓝衣少女移上前来,惊讶地道:“这些画……”

红衣少女笑道:“虽然画得好看,但以画道而论,似乎沦为下乘。”

蓝衣少女道:“却也未必。”拾起其中一幅,仔细看着,越看越是惊讶,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些画是好是坏,只怕要义父才能断言,我且买两幅回去,让他看看。”

另一少女失笑道:“琴姐姐莫要逗趣,谁不知秦老博士为朝廷主持究问学宫,书画双绝,乃我国第一画师,这种路摊画儿,怎可能入他法眼?”

被唤作“琴姐姐”的女子笑道:“义父脾气古怪,眼光与常人不同,却也难说得很。”挑了两幅画,问了价格,付了银两。

刘桑泪目,这是他第一次把画卖出,这位姐姐,你实在是太好了,你比我家小姨子好一万倍。

“琴姐姐”与其他三人边聊边行,往前方去了,夏召舞却留了下来,盯着刘桑,忽道:“我也买一幅,就要……这个。”随手选了一幅。

刘桑赶紧卷好。

夏召舞取出一粒金豆放在摊上:“不用找了。”纤纤玉手抓住画卷,却无法抓过来,于是盯着姐夫。

红衣少女回过头来:“召舞,快点儿。”

夏召舞“哦”了一声,继续盯着姐夫,嘴儿微动:

放……手……

刘桑死抓着。

不……放……

夏召舞裙下飞出一脚,踹在刘桑腿上,刘桑痛得松手捂腿,却又不敢叫出声来,回过神时,夏召舞已经跑了。

这臭丫头……

又摆了一会摊,不过除了那三幅,再没有卖出别的,倒是又帮那些小孩子画了好几张肖像。

天色渐晚,刘桑准备收摊回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刘桑无奈之下,又帮她画了一张。小女孩兴奋地收起,却又往他手中寒了一张纸卷:“这个给你。”

刘桑叫道:“这个是免费的……”

小女孩嘻嘻笑道:“这个是别人叫我给你的。”说完就这样跑了。

刘桑疑惑地摊开纸卷,看了一眼。

紧接着却像是被冷水浇过一般,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

第106章 穿越者来了……

回到府中时,已过黄昏。

夏萦尘姐妹二人也早已回来,厅上点着火烛,姐妹两人坐于席上,夏萦尘看着一幅画卷,夏召舞对着面卷指指点点,又不时笑着往姐姐怀里倒。

刘桑硬着头皮来到她们面前,脱履上席,正坐于地。

夏萦尘并未看他,依旧看着手中画卷,卷上画的,乃是一个女孩于园中逗雀,女孩只画出背影,且轮廓模糊,不过看上去很胖,反是被她逗弄的雀儿异常清晰。画上花草鲜艳,色泽分明,层次感极强,在空间上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差感,这种落差感主要体现在明明更近且更大、却让人看不真切的女孩,与明明更远且更小,却分毫毕现的喜雀上,一眼看去,浑不知究竟是人在逗雀,抑或雀在逗人?

刘桑小小声道:“娘子……”

夏萦尘缓缓收画,道:“吃饭吧。”

刘桑:“……”喂喂,娘子,您老人家就说点什么啊?

慢慢的将饭吃完,夏萦尘才淡淡地瞅他一眼:“画上画的是小珠?”

刘桑硬着头皮:“嗯。”

夏萦尘道:“那日在家中,夫君真的第一次作画?”

刘桑点头:“是啊。”

夏萦尘“哦”了一声,移步入室。

不愧是娘子,这也实在太高深莫测了。

夏召舞也跳了起来,往内厅飘,忽地顿在那里,回头道:“我觉得蛮好看的。”

刘桑:“啊?”这小姨子今天没吃错药吧?

夏召舞漂亮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也看不来画,我就是觉得好看就是。”飘了进去。

刘桑坐在那里,撑着脸颊,敲着案面……这丫头居然不故意贬他,有问题,大有问题……

不过还是要谢谢她了,不管怎么说,这是头一次有人夸他的画好,这让他从内心深处对这小姨子的好感度大幅上升,从百分之一升到了百分之二……别看它少,上升幅度还是蛮大的哦……

又从怀中取出那张纸条,看了一眼,头皮发麻。

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穿、越、者?!

穿越者?

刘桑是穿越者吗?

当然是!

问题是,写出这张纸条,揭穿他是穿越者的又是谁。

刘桑躺在床上,借着烛火,呆呆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虽然只是三个字,用的却是他上一世所用的简体中文,三个字间,有两个顿号,后面还有一个问号,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会这样子写的,绝对是另一个穿越者。

只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个世界,居然有两个穿越者?那又有没有更多的穿越者?

刘桑仔细回想,他穿越到现在,既没有大幅抄诗,也没有发明什么只有穿越者才能发明出来的东西,除了白天在天翠楼念出那句“两只黄鹂鸣翠柳”,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人看出他是一个穿越者。

所以,另外一个穿越者……当时也在那座楼里。

但他到底是谁?应该不是谢斜、王宝和那伙,但是白天被请入天楼翠的并不只有他们那一席,其中有不少他并不认识。

刘桑叹一口气……我果然是没有主角光环,别人抄诗抄成诗圣,我统共就抄了这么半首,怎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现在的刘桑,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如何,对方是灵魂穿还是身体穿?他揭穿自己的身份,难道只是为了叙旧,彼此聊一聊前世人生,唏嘘一下当年往事?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刘桑不知道。

翻来翻去的无法睡着,他干脆起身,盘膝坐在榻上,精气在体内不断涌动,越聚越多,紫色的光华在他身上隐现,时明时灭,幻动不休。

在魔丹的助力下,精气终于生出一种质的变化。

似这般过了许久,他终于睁开了眼,呼出一口气,感受着体内缓缓涌动的精气。

他踏步而出,在园中转了一圈,外头万籁俱寂,唯有兵将的巡逻声有节奏的传来,这些乃是流明侯府的亲兵,常年驻守于此处。没过几下,又有打更的声音传来,不知不觉,就已是二更天了。

感受着体内那不一样的精气,他在心中忖道:“有没有修完整套基础心法,果然还是不一样的,这新生精气清澄如水,不含任何杂质,虽然并没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厉害,但却像是璞玉一般,感觉上,可以加以各种形式的改造和利用。”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他蓦地回头,于是就看到了夏萦尘。

夏萦尘内穿袄衣缎裤,披了一件红色大麾,头上简简单单的结了一个拧旋式的常云髻,看这样子,显然是听到动静,披衣而起。她淡淡地道:“夫君可是已修完了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

刘桑错愕地道:“娘子怎么知道?”

夏萦尘道:“这几日,我见你偶尔飞掠,所用精气已近精纯,猜你练至九转紫华的时间,当就在这两天之内。适才躺在榻上,感应到园中轻灵脚步,步伐快而不乱,判断出你此刻兴奋之情,故作此推断。”

刘桑心中既惊讶于夏萦尘那惊人的感应力,看来娘子的本事果然厉害,又更增暖意,原来娘子一直都在注意我修炼功法的进度?

夏萦尘却又盯着他,慢慢地将他打量一番:“夫君可是有什么心事?”

刘桑道:“娘子为何这么说?”

“我本以为夫君会更兴奋的多,然而夫君掠至此处,却又驻足观夜,兴奋之余,显又有挂心之事,”夏萦尘道,“其实从傍晚夫君回来时,便可知你心事颇重,只是藏在心头不曾说出罢了。”

刘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哭,这么容易就被人看出自己有心事,果然是经验不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表明了夏萦尘比以往更加的关注他,要不然又怎会从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处看出他是喜是忧?

沉默一阵,他小小声的问:“娘子,如果我有一些事情,一直都在骗你……你会不会怪我?”

夏萦尘看着他,慢慢地道:“会。”

刘桑赶紧双手合什:“娘子,我错了,我今天去了一个地方。”

夏萦尘道:“什么地方?”

刘桑道:“青楼……”

夏萦尘蹙了蹙眉……青楼?

……

第107章 一入宫门深似海

刘桑赶紧道:“不是我想去的,那完全是意外。”连忙把有人包场请客,自己“本不想去却又被谢斜他们抓去”的事说了出来,总之自己是无辜的,一切都是其他人的错。他小小声的道:“我也没坐几下,实在是坐不住,一下子就逃出来了,然后就跑去卖画……召舞看到我卖画了的。”

夏萦尘面容渐至缓和,同时心中好笑,既然只是去了一下,而且还不是主动去的,自己哪里就真会怪他?莫非他真觉得自己是母老虎不成?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刘桑小声地道:“娘子……”

夏萦尘淡淡道:“夜已深了,明天还有个地方要去,夫君早点睡吧。”飘回自己房中。

刘桑呼出一口气,滑倒在地,看着夜空……有些事,果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紧接着又跳了起来……管它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穿越者来了嚓嚓嚓嚓……咳,别把我自己也给嚓嚓嚓嚓了……

第二日一大早,来到厅中。

夏萦尘已是在那里等着他。刘桑问:“娘子,我们今天去哪里?”

夏萦尘慢慢地啜着茶,道:“闲来无事,不如到东郊的究问学宫去走走。”

究问学宫?刘桑诧异地看着娘子。

究问学宫,乃是白凤国的官办高等学府,效仿先秦的稷下学宫,取“究天地之理而问”之意,故名究问。宫中学者称作“博士”,跟随博士的学生称作“学士”,“游学”乃是学宫的特点之一,学生可自由来宫中寻师求学,博士可在宫中自主招生,又有部分生源为官方推荐。

当前学宫之中,最有声望的博士姓秦名如瞿,据说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亦长于机关术数、法礼之辩,学宫之内,博士虽有不少,但因秦如瞿尤其出众,众学士习惯上便以“老博士”相称,无形中将他与其他博士区分开来,但真按年纪而论,其实他倒并非最老。

夏萦尘轻淡淡地道:“学宫中,正好有我的几位长辈,闲来无事,倒不妨去拜访一下。”

刘桑心知娘子此人,实是有些外冷心热,又知道她今日本有其它安排,现在突然改了主意,手边又拿着那张画卷,如何不知道她的用意?

正要说话,一名亲卫已是进来禀道:“宫中使者来到,王后请郡公主、郡附马、县公主入宫一叙。”

夏萦尘一个错愕……这几日,她虽也多次想要进宫,劝敖王后放弃将妹妹放在宫中作女官的主意,谁知却遭到百般推托,连见也见不到王后一面。却没想到在她已是暂时放弃,另有安排的时候,王后反要见她。

刘桑亦是讶道:“我也要去么?”

亲卫道:“使者是这么吩咐的。”

夏萦尘心中沉吟……王后到底有何用心?

白凤国王宫位于羽城北侧,乃是城中之城。

初建王宫时,其实建得并不如何华丽,但两百年间,又经过了多次改建,越改越是豪华。

夏萦尘、刘桑、夏召舞被一名太监带着,往王宫深处行去。

夏召舞哼了一声:“那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刘桑赶紧道:“那个是王后,这里是王宫,小声点,别那女人那女人的。”

夏召舞怒道:“怕了她么?无缘无故的,想要我去给她做侍女,做她的千秋大梦,我要真在她的身边,看她每天晚上睡不睡得安稳。”…,

刘桑道:“她安不安稳不知道,我会很安稳的。”

“你安稳什么?”

“眼不见为净。”

“你给我去死。”夏召舞一脚向他踢来。

夏萦尘头也不回:“都给我闭嘴。”

刘桑和夏召舞赶紧闭嘴,不敢乱来。

夏萦尘看着重重宫门,忧心忡忡。

一入侯门深似海,王宫之深,远胜侯门。

他们进得来,是否又真的能够出得去?

偏殿,帘珠锁格,宝帐婆娑,在那里,太监将他们领到一凤髻女子阶前,凤髻女子小腹微凸,分明已有身孕。在她身边,还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乃是孔雀廪王最小的儿子——王子勿疚!

阶下还有一男一女,男子魁梧而又带着富相,女子妖治而又艳红。

夏萦尘领着刘桑、妹妹,于阶前行礼,那凤髻女子正是同时为大司马敖冠生之女、大将军敖汉之妹的当朝王后,敖后三十未到,实不比夏萦尘大上几岁,别有媚态,微笑道:“两位侄女莫要多礼。”

又介绍道:“这两位,乃是苍龙门段我我段先生,及炫雨梅花妹子。”

夏萦尘心中蓦地一凛,这男子竟是号称“苍龙之主”的段我我?传说此人早已突破宗师境界,直追八大洲上的七位大宗师,又自创奇功“苍龙翊舞法”,开创苍龙门,乃是和洲之上屈指可数的几位高手。

所谓“宗师境界”,乃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提法,据说只有真正踏入其中,才知道内中奥妙。夏萦尘心知自己离这个境界颇有一些距离,细一看去,见段我我立在那里,仿佛与天地融成一处,立知他实力确实远胜自己。

而这个名为炫雨梅花的妖治女子,她以往却是连名字也不曾听过,但观其气势,全然隔绝于天地,仿佛世界是世界而她是她,分明也是同样进入宗师境界的玄门高手。

两人立在那里,无形的气势压顶而下,竟是令她不敢动弹。

和洲之上,能够进入“宗师”境界的最多只有二十人左右,而天下知名的七位大宗师却是没有一个在和洲,此时竟有两位宗师立在那里,令夏萦尘心中暗惊。

夏萦尘虽有惊异,却不形于色,朝二人温柔行礼。

段我我淡淡的还了一礼,炫雨梅花却是微笑道:“久闻萦尘郡主乃我和洲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是我见犹怜,尤其如此年轻,却分明已完成太玄冰晶法和玉女玄经,达臻‘无我无外、天人相探’之境,相信最多一年,郡主便可进入天人浑一的宗师境界。”

敖王后心中一震,她心知炫雨梅花看似年轻,其实已是四十余岁,虽不为人所知,暗中身份却极是惊人,与段我我一般,几年前便已进入宗师境界,她竟如此评价夏萦尘,当无差错。

然而夏萦尘年方十九,若是真如炫雨梅花所说,岂非二十岁便可到达宗师境界?白凤国建国三百年来,从未有如此年轻的宗师级高手。

连夏召舞都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了姐姐一眼……姐姐真有这般厉害?

……

第108章 公主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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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却是淡然道:“这位姐姐过誉了,宗师之境,有时一步之遥,却是天与人之距,看似伸手可及,却是镜花水月,触到便是触到,触不到便是触不到,萦尘一世无望,亦有可能。”

“苍龙”段我我目光一闪,电光般照在夏萦尘身上,微露讶异。

炫雨梅花叹道:“只听妹子这‘镜花水月,触到便是触到,触不到便是触不到’之言,便可知妹子对宗师之境与普通武者、术士之间的区别,已然心中有数,一年之内,妹子必能进入宗师之境,姐姐我若是猜错,便倒过来姓。”

玉台之上,年方十一二岁的王子勿疚半偎在王后身上,以略带稚气的声音笑道:“花姐姐说若是猜错,便倒过来姓,可我明明记得上次花姐姐来到这里,可不是叫炫雨梅花,而是叫花梅雨炫来着。”

听着小王子的声音,刘桑心中蓦地一震,抬起头来,快速地看了王子勿疚一眼。而小王子明明在与炫雨梅花说话,眼睛竟也是在盯着他看。

炫雨梅花娇笑道:“小殿下讨厌得紧,妾身偶尔也会猜错,名字自不免颠来倒去。”盯着夏萦尘,似有若无地嘲弄道:“妾身虽知妹子必可修至宗师境界,但若是在那之前,萦尘妹子不小心死在哪里,那我岂非只好将名字倒过来?所以妹妹,你可要好好的保护自己哟!”

夏萦尘荣辱不惊,写意地道:“多谢姐姐提醒,萦尘记住了。”

炫雨梅花目中寒意闪过。

敖后却又看着夏召舞,微笑道:“上次见到召舞侄女儿时,侄女儿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与勿疚一般,想不到现在竟也出落得跟花儿一般。”

夏召舞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付两句。小王子却不依地道:“母后,孩子已经十一岁了。”又笑道:“萦尘姐姐和召舞姐姐都漂亮得紧,可惜、可惜……”

也不知他在可惜什么。

夏萦尘施礼道:“娘娘虽欲让召舞入宫,只是召舞性情顽劣,恐难合娘娘心意。况且妹妹在灵巫山修行经年,前些日子才回到家中,家父不舍得再让她离开……”

敖后微笑道:“侄女说的亦有道理,既如此,我就不强求了。”

竟然如此好说话?夏萦尘道一声谢,不喜反忧。

敖后又道:“今日见着令姐妹,才知我白凤国红颜颇多,昨晚幸得王上高兴,本后讨得王上一诏旨意,令姐妹且上前听封。”

夏萦尘微一错愕,领着妹妹上前拜伏。

敖后取出诏书,念道:“孤闻流明侯有二女,艳色天姿,幽娴贞静,前有紫凤公主护国在前,后有萦尘、召舞二女才名于后。王后进言,天香女子,当为国楣,现封流明侯夏岐长女夏萦尘为公主,以凝云为名,次女夏召舞补郡公主之位,为集羽郡公主。”

夏萦尘沉吟良久,道:“多谢王后。”从太监手中接过诏书。

闲谈几句,告辞离去……

出了王宫,竟然下起了雨。

原本就是雨季,虽然晴了几天,再次下雨,亦不稀奇。

因孔雀廪王寿筵将圣,满待都在装灯挂彩,雨虽不大,却也令得人人头疼。

夏召舞早已与一伙闺中密友约好,夏萦尘略一思索,嘱了一声“小心”,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带上鸾儿。…,

马车驶来,夏萦尘却未上车,只是轻叹一声,雨中前行。

刘桑从车中取一支伞,随在她的身后,为她撑伞。

斜风,细雨。

花伞,落珠。

刘桑道:“娘子今日升格为公主,本是一大喜事,为何仍是心事重重?”公侯之长女本是世袭为郡公主,现在由宫廷直接提为公主,虽然只是名分上的升格,并没有封地上的实际增加,但至少身分已是不同。

更何况夏萦尘继承的是“紫凤”夏凝当年凝云公主的称号。

连带着刘桑现在都不是郡附马,而是真正的附马了。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

刘桑道:“娘子可否说来听听?”

夏萦尘道:“那是我五六岁时的事儿,当时初次练成劲气,又爱舞剑,一日在园中练剑,见有只鸟儿飞过,心血来潮,一剑飞起,将那鸟儿斩落于地,紧接着,既觉它可怜,又见血害怕,不觉就大哭出来。”

刘桑道:“后来呢?”

夏萦尘道:“后来厨娘将那只鸟儿煮成肉汤,倒也蛮好喝的。”

呃……

夏萦尘叹道:“刚才在宫中,忽地想起此事,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即将被人斩落的鸟儿,就不知做成肉汤之后,又是否好喝?”

刘桑沉吟片刻,忽道:“那位炫雨梅花对娘子的修为可准?”

夏萦尘道:“并无多少差错,若是给我一年时间,我相信自己绝对能够进入宗师境界。”

刘桑道:“但是一个人,真的能够仅仅只是看他人几眼,便直接断定他人修为?”

“若是差距极大,自是简单得很,”夏萦尘在雨中回过头来,“但我与她的差距,绝无到那般地步,况且在入宫之时,我便已收气敛势,别说她只是宗师境界,哪怕她已入大宗师之境,也不可能看我走上几步,便知我修为深浅。”

刘桑道:“所以……她以前必定见过娘子出手?”

夏萦尘看着她,流波转动:“必定如此。”

刘桑道:“娘子自从地宫里生还后,这些日子进益极快,她如果是在那之前见过娘子,绝无法那么精准地推断出娘子现在的修为,所以必定是在那之后。”

夏萦尘道:“但是这些日子,我只与敌人交战过一次。”

刘桑道:“驿站里的那次?”

夏萦尘道:“只有那次。”

刘桑道:“所以那炫雨梅花……是血狱门的人?”

夏萦尘不置可否,刘桑却已知道多半如此。夏萦尘轻描淡写的看他一眼:“在宫中,勿疚殿下开口说话时,夫君的样子有些古怪,不知出了何事?”

……

第109章 一群蠢货

(晕啊,第102章和第103章之间漏了一章,其实那时候有书友觉得不对劲,提醒过的,但当时没在意,结果就是直接从路上跳到郢城了。)

(漏掉的那章加到了103章的开头,大家回头看看。)

刘桑苦笑道:“我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夏萦尘道:“哦?”

刘桑目光闪动:“昨天包下天翠楼和满福阁的那个小孩子就是他,虽然他刻意改变了声音,但我绝不会听错的。刚才看他在宫里那么老实,但在天翠楼时,他可是胡闹得紧。”

夏萦尘沉吟道:“小殿下并非王后亲生,敖后被立作王后,时日并不太长,勿疚殿下乃是大王子,初始时,朝中多有劝王上立勿疚殿下为储君之意,王后却将小殿下认作自己亲子,如今诸君之位虽还未定,但小殿下有大司马和王后作后盾,希望极大,但是现在,王后自身有了身孕,一切又变得难以预料起来。”

刘桑道:“娘子曾推测,我们与无伤殿下同时遭袭,未必是巧合……”

“也未必不是巧合,”夏萦尘在伞下抬起头来,缓缓道,“雨又大了。”

刘桑道:“雨越大,停得就越快。”

……

雨虽然越下越大,却直到下午,方才慢慢停下。

夏召舞与她的那几名闺中密友,在街上乱逛,因她从县主升为郡主,其他人自不免恭贺一番,夏召舞却也没有多少喜色,她就算再不聪明,也知道黄鼠狼给鸡拜年,绝无好心,王后无缘无故的讨好于她和姐姐,未必是一件好事。

几人在这里转了好一阵后,其中一个少女问道:“琴姐姐,你到底在找什么?”

被唤作“琴姐姐”的女子头疼的道:“找昨天那个卖画的。”

夏召舞错愕地道:“找他做什么?”

“琴姐姐”姓秦名琴,原本是孤儿,后被究问学宫秦如瞿秦老收养,在几个少女中年纪最大。

秦琴无奈的道:“之所以找他,乃是因为白日在学宫里发生的一件事儿。”

夏召舞好奇地问:“什么事儿?”

秦琴道:“今日上午,我将昨日买下的那两幅画带到学宫丹青之室,因义父还未到,便取出给周围师兄弟观看,初始时,大家还无人说话,大约是因那两幅画虽然与我们日常所学画道全然不同,但确实是画得唯美,及至知道小妹是从路边买得,这才开始大批,其实小妹也不知那两幅到底画得如何,虽然小妹自己是喜欢的,但从画道而论,重于描物而轻于写意,显然是落了下乘,不过众师兄们既然说它极差,小妹自然也就信了。只是没过多时,义父来到,见大家聚在一起,心中不豫,问大家嚷些什么,小妹又将那两幅画交与义父观看,义父似是从未有那般认真的看了许久,又问大家意见如何,然后对着那两幅画,作了四字批语。”

夏召舞紧张地问:“什么批语?”虽说她也不相信刘桑那家伙真的能作出什么好画来,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自己姐夫,在心里她还是向着姐夫的……虽然这个姐夫有点垃圾,还偷看别人洗澡。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至少那些画她自己看着是喜欢的,虽然她对画道并无多少了解就是。

夏召舞与另外三女一同看着秦琴,秦琴将四字批语说出:“一群蠢货。”

夏召舞错愕:“一群蠢货?”…,

“嗯,”秦琴道,“他看着画卷,说完这四个字,竟是连课也不上,青着脸便负手走了。”

旁边一红衣少女,乃是五大夫石演之女石媛,她娇笑道:“我昨日就说了,那画也就是看着新鲜,从画道而论,毫无可取之处,琴姐姐非要买去给秦老博士看,秦老博士清高而特立,看到这种浊物,哪里还有心情讲课?”

夏召舞心情郁闷……就真有这么差么?我觉得蛮好的啊。

另一少女道:“不过秦老这批语也很古怪,明明只是两幅画卷,他却批出‘一群蠢货’,两幅怎可算是‘一群’?况且以‘蠢货’来批画,似乎也不对题。”

石媛笑道:“以‘蠢货’批画,如何不对?画既作得蠢,自然沦为俗物,哪里还有资格称画?不过是蠢货罢了。这两字要是由别人用出,自然不妥,但由秦老批出,正是其与众不同之处。”

夏召舞疑惑的道:“既然这样,琴姐姐为何又要来找昨日那画画之人?”

秦琴揉着太阳穴,无奈地道:“义父负气而走,众师兄都怪我不该将那两幅画带进学宫,惹义父生气,要我去将义父请出授课,无奈之下,我只好去见了义父,谁知义父却坐在那里逗弄雀儿,冰冰冷冷地道:‘跟一群蠢货上什么课?’,我这才明白……原来义父是说丹青室里的师兄们是蠢货来着。”

诸女哑然。

秦琴道:“我又将那两幅画取给义父看,义父看完后,让我前来找那卖画少年,请他入学宫谈画。于是我又问起,单从那两幅画来看,作画之人水准到底如何?这一次,义父又批出四字……再世仓吴!”

诸女面面相觑,夏召舞小声问:“仓吴是谁?”

秦琴道:“仓吴子乃是战国初期之画工大家,精于画龙画人,其所作帛画《人物龙凤图》、《御龙图》俱为帛画之巅峰,当时的王公贵族往往欲求一画而不得。只是战国时,诸侯有以名画陪葬之传统,于是仓吴子当年所作帛画,多葬于地底,义父所藏也只有一幅,甚至有可能是当今世上唯一传下来的一幅。义父在究问学宫所号称书画双绝,但每每取出那幅仓吴子之作,都会自叹不如。听说当年仓吴子还留下一本画经,因他长于画龙,固又称《御龙画经》,如今也已失传。”

夏召舞等四女这才明白。

秦琴道:“义父说,那两幅画,颜料之调和,色彩之运用,都与当年仓吴子所用极为接近,但其笔法与画风却又开创前所未有之先河,便连他也不曾见过,因而义父想将他请去,讨教画道。”

夏召舞张口结舌……竟然能让秦老博士动心,想要与他讨论画道,姐夫难道真有那么厉害?

……

第110章 第四魂激活

五女一同在街上找,夏召舞心中叫苦,虽然明知道这样子是不可能找到的,但昨天既然已经装作不认识了,今天总不能告诉她们,那人是自己姐夫?

不过眼见秦琴不将人找到,誓不罢休,只好主动把这个任务承担下来,告诉秦琴自己明天一大早必定会带那少年前往究问学宫。秦琴对昨日夏召舞与那少年撞见时的表情原本就有些疑惑,听她这么一说,心道他们果然是认识的,既然明明认得,却又为何装成不认得?

莫非这两个人有一腿?于是微笑道:“虽然以义父的脾气,随时都可侯教,但若去得太迟,影响到讲课,对众师兄亦是不好……”

夏召舞道:“那我一大早就把他抓……把他找去。”

秦琴微笑道:“既如此,就有劳召舞妹子了。”

两人在这说话,旁边一个少女漫不经心地瞅了夏召舞一眼……

傍晚时,谢斜、王宝和等因为刘桑从郡附马升格成附马,前来祝贺,刘桑无奈,只好寻一酒楼,请了一趟客,应付了事。

宴中,谢斜笑道:“昨日桑兄弟走得太早,不然还可玩个尽兴。”

刘桑道:“小弟空有贼心却无贼胆,万一被我娘子知道,可就遭了。”

王宝和道:“也不知昨日那小公子到底是谁,今日听闻,他竟已替天香珠月姑娘赎了身,天香姑娘乃是天翠楼的头牌,想要帮她赎身,不但要出大血,还得有极大来头,那小公子的来历,只怕不同寻常。”

刘桑却知道那“小公子”不但有极大来头,分明就是廪王最小的儿子——王子勿疚。

那小子明明年纪不大,居然包下整个天翠楼,各种胡闹,得很。

回到府中,夏召舞早已在那里,见他回来,悠悠扬扬地道:“姐……夫……”

刘桑只觉背脊阵阵发冷,寒毛倒竖……这丫头平日里总是“淫贼”、“坏蛋”的叫,这可还是第一次老老实实的叫他姐夫。

他小小声地问:“有事么?”

夏召舞笑得险恶:“姐夫明天可有要事?我陪你到究问学宫转转?”

小姨子今天吃错药了?他往边上移啊移,忽地身子一窜,往自己房间窜去。

夏召舞气得跳脚……这家伙什么态度?

刘桑逃到房间,当天夜里,躺在床上,想起白日里娘子所担心之事。

王后无缘无故将娘子升格为公主,将夏召舞升格为郡公主,必定是没安好心。而那炫雨梅花,很可能是血狱门的人。

王后所做之事,只怕是出自敖家的指使,现在虽不知敖家到底有何目的,但等知道的时候,只怕一切都已迟了。

他在心中忖道:“此刻的郢都,王上寿筵,诸侯来拜,各怀野心,龙蛇混杂。敖家若是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实是让人防不胜防。那‘苍龙’段我我,听说在创建苍龙门之前,原本就是敖家所聘武师,而炫雨梅花显然也与敖家……至少是与王后有勾结。若是敖家真的动手,单是这两个人,便已让娘子难以应付,而我不但帮不上娘子,很可能还会成为娘子的累赘。要想帮上娘子,只怕要好好利用我体内的魔丹和第四魂。”

让第四魂觉醒,发挥出魔丹所蕴藏的强大力量,虽然可以让自己一下子变得极是厉害,但负作用也极是明显,不但性情变得不可控制,事后还会受到重创。…,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它变得可控?

刘桑躺在那里,脑海中快速动念,把从古玉中得到的先秦典籍一本本的翻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一句经文突然从他心头闪过。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虽然《道德经》里的这句,说的只是“道”与“德”之间的基本关系,却让刘桑心中一动。

他忖道:“《德经》第四十八章曰: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道家的‘无为’绝非消极待世,束手不为,而是于大处约束,小处放任,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治国治身,俱合其道。我的第四魂之所以一旦催发,难以控制,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将它约束。既如此,我何不以道家的‘无为’来对待,作大我小我之分,这一整个的我是‘大我’,第四魂是‘小我’,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无为而无所不为?”

想到这里,他跳下床,在窗前,看着外头夜雨,让自己进入一种高度集中的精神状态。

又缓缓催动第四魂,让第四魂慢慢地苏醒过来。

他身上开始腾起黑气,目光也变得越来越阴冷,但这种阴冷却是可控的,是在其“大我”的控制之下。

就像鲨鱼凶狠,却只能称霸于海中,猛虎凶恶,亦只能呼啸于山林。

他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为自己的第四魂划定了一片海、一座山,在这片海、这座山中,第四魂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仅止于止,不能再多。

觉察到第四魂所带动的魔神之力已激活至自己身体所能承受的极致,刘桑将其锁住,不让它继续下去,紧接着身子一窜,化作黑影,刹那间穿出雨幕,消失于黑暗之中。

虽然并没有完全发挥出第四魂与魔神的力量,而只是激发出其中部分,但因为这种力量是“可控”的,刘桑反能够更好的运用“龙蛇八术”,风一般越出侯府,连夏萦尘也未感应到他。

由于廪王寿筵将至,表面上一片喜庆,事实上却是份外紧张,夜晚的郢都到处戒备。

刘桑立在一座屋檐上,缓缓取出一张薄薄的柳木面具戴在脸上,又想起自己曾被“天捕”认出背影之事,于是催动魔神之力,骨骼响动,身子一下子变得高了许多,壮了许多。

这种事他以前从未做过,但在青丘跟着狐族无爷爷学习医术时,他对人体的骨架便已有了更多的了解,此刻竟是做得轻车熟路。

大雨倾盆,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一丝也未能打在他的身上。

……

第111章 雨夜、连杀

神识慢慢地释放开来,将远远近近的许多事物,掌握得一丝不漏。

此为“龙蛇八术”中的“窃风兔视术”,乃是用于感知杀气、探敌知敌的秘术。

蓦地,他身子一飘,奇诡地绕了一个方向,潜至侯府正门对面一座废宅后头,那里有一座高阁。

他飘身而上,阁中,竟有两名黑衣人正监视着候府。

他如黑影一般贴在那里,那两名黑衣人虽然也是高手,却全然察觉不到他的气息。似这般过了许久,甚至足有一个时辰,他依旧动也不动。

两名黑衣人却耐不住这样的长夜。

其中一人低声道:“既已知道流明侯府的二小姐天一亮便会前往东郊,反正又不是在城里动手,我们何必在这里苦守一夜?”

另一人道:“你跟上头说去。”

两人在那里抱怨起来,却不知身后有一道黑影,神秘地一闪而逝。

城门早已关闭,刘桑悄悄潜入城头。

城墙有十几丈之高,寻常武者自然无法来去,刚刚修完基础功法的刘桑更不可能做到。

但他却纵身而下,仿佛御风一般,披着风雨,有若雪雁,即将落地时,双腿在城墙一蹬,电光般纵跃而去。

他来到两片整整齐齐的密林之间,这里乃是东郊,前方山腰便是究问学宫之所在。他立在石道上,藉着“窃风兔视术”,将神识不断放出,忽地将身一纵,纵入密林。

天昏地暗,风雨交加。

本是昏暗的雨夜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突然触发,变得更加的黑、更加的暗。

黑暗中响起怪异的孩童笑声,明明是笑,却又似哭,彼此响应,层层叠叠,像群魔哀哭,像百鬼奔逃。

“人间有路你不走,血狱无门闯进来……人间有路你不走,血狱无门闯进来……闯进来……闯进来……”

十八道鬼火在幽幽绰绰中亮起,十八个孩童在鬼火下飘来飘去,三十六只眼睛有若血色的灯光,隐隐地罩着他。

缥缥缈缈的血气,似曾相识的场景。

少年的嘴角溢着似有若无的冷笑……果然在这里。

上次在驿站里出现的“十八童子”只不过是些残次品,现在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血狱门十八童子。

无孔不入的杀气,远比上一次更加的阴戾。

森冷诡秘的氛围,远比上一次更加的压抑。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暗处响起:“你是何人?”

少年冷冷地立在那里,身上黑气涌动,目光杀意凛然:“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们只要知道,我是你们的……催、命、符。”

沙哑低沉的笑声忽焉在前,忽焉在后……这人竟然说他是我们的催命符?他知不知道他在跟谁作对?

他们是和洲上最阴暗最冷血的血狱门,现在在这里的,是血狱门精心培养的十八个杀手……血狱门十八童子。

那人冷冷下令:“杀了他!”

九名童子如利箭般刺破雨幕,冲向少年。

他们的身形是那般的怪异,就像是爆炸在黑暗中的灿烂的烟花,当你看到他们,你就会被他们所迷惑,再也无法醒来。

因为他们并不只是会迷惑你的眼,同时也会夺去你的命。

他们之所以出生在这个世界,仿佛就是为了杀人。

此时的刘桑,不敢完全激活体内的第四魂,自也无法尽数发挥出体内的魔神之力。他可不想像在始皇地宫里一样,杀了天残七鬼和二豹三虎,紧接着却是半身不遂。…,

但是,只凭着发挥出来的部分魔神之力,他绝对无法同时接下这九名童子如烟花般绚丽的攻击。

于是他一拳打在地上,刹那间钻了进去。

龙蛇八术之“破地鼠钻术”。

九名童子失去目标。

但他们却没有丝毫的犹豫与疑惑,他们从婴儿起就被带进了血狱门,消弥了害怕,磨灭了情感,只剩下那想要杀人的冲动和因失去其它情感而变得更加强烈的怒。

九个童子同时出手,九道劲气破土而入,将被夜雨打湿的地面刺出蜂窝般的深坑。

静,深沉而黑暗的静。

十八童子,九名盯着那蜂窝般的地面,全神贯注。

另九名如豹一般伏在后方,随时准备扑上。

但是他们要对付的人消失了。

忽地,其中一名童子往下沉去,紧接着便溅出血花。

有道黑影从血花中冲天而起,众童子疾轰而去,轰散的却是一块大石。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快速飘动,又有两名童子倒了下去。

众童子追着那飘来飘去的影,却又无法将他困住。

飘忽间,却是这些童子接连倒下。

快、准、狠。

黑暗本是这些孩子的舞台,只可惜这一次,他们遇到的竟像是来自幽暗炼狱的魔,天地昏暗,他们所追逐的猎物却是更加的暗。他们本是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天绝地灭,血狱无门,十八童子,无边炼狱……他们是炼狱的象征,但是这一次,他们仿佛在扑向炼狱本身。

那比夜还要漆黑的影,那散出诡异黑气的影,竟是让他们摸不到,挨不着。

昏暗中传来奇怪的萧声,三名童子仿佛被激发出某种异能一般,目光闪动着幽然的红光,身上散出刺鼻的恶臭,恶臭所过之处,旁边的树木纷纷枯萎。

他们竟以极快的速度挡住黑气中的少年,三道气劲尖锐的攻了上去。

三名童子的眸中闪过嗜血的怨毒,他们渴望看到血,自有记忆的时候起,他们仿佛就在渴望着更多的血。

他们本有着最为默契的配合,但是对鲜血的渴望让他们在出手的这一瞬间,生出了微不足道的位差,于是当第一个童子攻到少年身前时,他的手突然被少年抓住,又被少年顺手一带。

于是接下来两道气劲,全都轰在这可怜的孩子身上。

少年一掌轰去,拍碎第二个孩子的脑袋,一脚踹去,踹碎第三个孩子的胸骨。

但是其他的童子并没有半点的害怕,而是纷纷扑了上去。

远处的黑暗中,一个人影栗栗发抖,因为他看到十八童子一个个的倒下。

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那个浑身腾着比雨夜还要漆黑的黑气的人,竟然玩弄玩具一般,让血狱门花费极大力气培养出来的“十八童子”,一个个的倒下。

这人是谁,这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有这般融于黑暗,看透黑暗的本事?

……

第112章 雨夜、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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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这人到底是谁?

他为什么会有这般融于黑暗,看透黑暗的本事?

十八童子全都倒了下去,尽管他们有着五毒般的身体,与各式各样的杀人手段,但他们仿佛是在与一个永远也摸不到的影子交手,于是他们除了倒下,再没有别的选择。

藏在暗处的人悄悄的退走,他退到远处,如松鼠一般无声地跳跃,想要快速逃离,却又突然顿住,心生寒意。

一个影子,挡在了他的前方。

这人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原本就精于潜踪匿迹,又藏得极远,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也难以觉察到他的行踪。

但此时此刻,他竟然被这人轻而易举的找到。

难道这人竟已到了接近大宗师级的境界?

他咬了咬牙,闪电般出手,双手划出两柄血一般的刀,斩出凄厉的寒光。

惊艳的寒光!

紧接着就是最森最冷的静……

半个时辰后,一道倩影疾掠而来,落在这满是血气的森林间。

霓裳艳衣,妖治美丽,这人竟是刘桑、夏萦尘、夏召舞白日在王宫遇到过的炫雨梅花。

炫雨梅花,乃是血狱门“二花”之一,自血狱门门主闭关后,“二花”便代掌血狱门。

虽然准备明日一早,在这里擒下夏召舞。

但以她这样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一晚上守在这里。

所以她昨晚洗了个舒舒服服的澡,玩弄了两个男人,睡了个安安稳稳的觉,打算天快亮时再来这里。

甚至也许自己根本就不用来,如果明天前往究问学宫的只是夏召舞,那只要有十八童子在,也就够了。

不过要是来的是夏萦尘,十八童子就未必对付得了她,那个时候就需要自己出手。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因为她清楚地掌握着夏萦尘的实力,只要自己出了手,夏萦尘必死无疑。

但是夏萦尘死了,她昨天所说的话自然也就无法实现,于是她自己的名字就要倒过来叫。

这种奇妙的游戏,让她颇有一些兴奋。

她本已将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睡到半夜,她突然惊醒过来。

那种忽如其来的不安,竟是让她放心不下,促使她无论如何都要前来看看。

她来了,也看到了。

雨犹未停,大雨将那艳红的血冲得满地都是。

地上倒着一具具孩童尸体,这些尸体就像是被弄坏掉的玩具,残肢断体,散落得到处都是。

炫雨梅花并没有太多的感伤,甚至连一丝一毫都没有,这些孩子虽然是在血狱门长大,但说到底,不过是一些拿来使用的工具,就像是刀,就像是剑,被弄坏了虽然可惜,但也仅仅只是可惜罢了。

她盯着这些孩子,只不过是要弄清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们所面对的人,是以怎样的身法,一个一个的杀了他们?

炫雨梅花眸中闪过寒意,往另一边快速掠去。

她停了下来,停在黎明前的黑暗间,她将手一招,一团火焰在雨中燃起。

地上倒着一个男子的尸体……没有鼻子,没有耳朵,甚至没有手,没有腿。

他的手与脚已是被一片片的切了下来,用的是他自己所藏的,那血一般的双刀。

他的脸上是难以言喻的惊恐,嘴巴张得极大,双目瞪得通圆,虽然已经死去,瞳孔却依旧在放大。…,

炫雨梅花蹙起眉头,这人乃是血狱门“二花”之下的一位堂主,昨天便是他带着十八童子守在这里,在血狱门中,能够成为堂主的,都有着坚定的意志,就算是死也会守口如瓶。

但是看他脸上的恐惧,那人分明已用最为残酷的手段,击溃了他心灵的防线,从他口中逼问出什么。

削鼻……断耳……削趾……切指……再将手与脚一片一片的切下……

不管他遇到的是什么人,那个人都必然极是冷血与残酷,同时又有着高深莫测的手段。

炫雨梅花借着晃动的火光,看着已是变成肉.棍,却像是在大声尖叫的死者。

他必定是招出了什么,才让逼供之人满意的离去……他到底招出了什么?

炫雨梅花目光一寒,闪电般掠往郢城……

天虽未全亮,但是城门已开,附近卖菜卖柴的农夫已成群的涌入城门。

炫雨梅花掠入城门,两名士兵见她来得古怪,持枪欲截,却又同时栽了下去,身上一片片的鼓出水泡,发出刺鼻腥臭,惹得周围众人尖叫,四处逃散。

炫雨梅花在逐渐小去的晨雨间快速地飞掠,她的身法是那般的快,快得就像是划过天空的一缕花香,虚无而又缥缈,诡异却又梦幻。

只一会儿,她便来到一座豪宅前,毫不客气的闯了进去。

住在这里的,乃是五大夫石演,白凤国在军爵上承的是秦制,“五大夫”位于公乘之上,左庶长之下。

没有多少人知道,五大夫石演背地里其实是血狱门的人,而他现在正在穿衣戴冠,准备上朝。

他今天的心情很是愉快,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马上就要升官,他将由五大夫升作中更,这可是接连跳了三级。然而,当他知道炫雨梅花入府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就沉到了谷底,因为炫雨梅花乃是血狱门两位花主之一。

血狱门在和洲并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门中之人,身份一般都是极为保密。血狱门自有一套独门的联络方式,如果不是出了重大事情,花主绝不会就这般直接入府找他。

他赶紧迎了出去,驱退仆人,拜伏在花主脚下,正要问花主有何赐教。

炫雨梅花却已冷冷地道:“你女儿在哪里?”

石演抹着冷汗:“小女还未起来……”

炫雨梅花道:“带我去她房间。”

石演赶紧将花主带到女儿房间,敲了敲门,却无人应。

炫雨梅花一掌拍碎木门,飘了进去,脸色一变。

石演赶紧跟入,紧接着却一声哀嚎,整个人都要晕倒。

他的女儿石媛,已被一根弯弯的铁钩从后颈穿过咽喉,腊肉一般,挂在了梁上……

……

第113章 女孩子了不起?(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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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还未消失之前,刘桑便已穿过后园,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房中。

他的衣服都已湿透,整个人也在不断的发着抖。虽然没有完全激活自己的第四魂,但昨晚先杀十八童子,又潜入石府,再杀石媛,所用的魔神之力已是让他吃不消,甚至无法再用劲气保持住衣服的干爽,只能勉勉强强瞒着夏萦尘的灵觉,溜回自己房间。

紧接着却是一种被山压住般的劳累,他艰难的脱下湿衣,塞进床底,也没有余力再穿衣服,几乎是咬着牙,一步一步的钻入被子,躺在床上,才多多少少好过了些。

默察自身,虽然累得够呛,但并没有出现肺腑受创、肋骨折断的情况,看来这种以自身为“大我”,以第四魂为“小我”,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以道家黄老之术约束第四魂和魔丹的方法还是可行的,虽然身体的强韧还是无法跟上魔神之力的煞气,但至少没有受伤,只不过是气力耗尽罢了。

利用从古玉中记下的道家养生术,他通过吐纳慢慢地调节自身,沉沉地睡了过去。

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只睡了一下子。

夏召舞的叫声就在外头传来。他嘀咕道:“一大早的,叫什么叫啊?”

夏召舞在外头听到他的抱怨,气得跳脚,说好的今天一早去究问学宫,你居然给我偷懒,到现在还不起来?

你以为本姑娘吃饱了撑的,喜欢去那种尽是书呆子的地方?还不是为了你?

又叫了几声,见他不肯出来,竟踹开门闯了进去。

“坏蛋,起来!”美少女双手撑腰,雌虎发威。

刘桑打着哈欠,懒得理他。

美少女气道:“天都亮了还犯困,昨晚做贼去了?”

刘桑嘀咕……昨晚人家在拯救世界好不好?大半夜的跑去拯救世界,我容易么我?

美少女心想,既然已经答应了琴姐姐,怎么可以食言?于是抓着他的被子,要把它掀开。

刘桑惊醒过来,大叫:“别拉别拉,我没穿裤子……”

美少女冷笑道:“你以为我会信么?”被子一甩,甩在地上。

紧接着却是一呆……姐夫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整个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夏召舞瞪大了眼,俏丽的脸蛋越来越红,憋得跟蕃茄一样。

刘桑赶紧捂住男人的要害部分,瞅着小姨子那憋红的脸,小小声地道:“我跟你说过的……”

少女一声尖叫:“淫贼!”紧接着就是噼叭乱响。

夏萦尘在主厅,听到妹妹在夫君房中一声尖叫,然后又响起夫君各种惨叫,不由得一阵错愕,连在一旁服侍她的小凰跟鸾儿都面面相觑,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她赶紧掠了过去,进入室中,见木屑乱飞,檀床倒塌,妹妹的俏脸紫中透白,又羞又怒的样子,蹙眉道:“怎么了?”

夏召舞指着被她踹到角落里去的刘桑:“淫、淫贼……”

刘桑鼻青脸肿,裹着薄薄的床单缩在那里,抽泣道:“上次我在野外不小心看到你洗澡,你、你说我是淫贼,现在我好端端的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你非要闯进来拉开我的被子,看光我的身子,你、你还说我是淫贼……55555……”…,

夏萦尘没好气的看了妹妹一眼。

夏召舞抬头看着天花板,用手指轻挠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好像、好像确实不能怪他……

刘桑一直睡到中午才出来。

到了主厅,见夏萦尘席地正坐在案边,翻看书卷,翠绿色的绫罗百褶裙在她身边铺开,有若荷叶一般。

夏召舞却是穿着束胸连衣裙,披着半臂,斜倚着书案,很是无聊的样子,见他出来,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扭过身去背对着他。

书案只有膝部之高,案面乃是长方形。刘桑跪坐在短边处,不过这种正正经经的姿势实在太累,很快就改成盘膝而坐,然后又身子一斜,身体在地席上伸直,以手为枕趴在案上,连打呵欠。

夏萦尘翻动书卷,淡淡地看他一眼:“夫君昨晚做贼去了?”

夏召舞嘀咕:“就算做贼,也是去做淫贼。”

到底谁是淫贼啊?而且我明明是在拯救世界好不好……好吧,就算不是拯救世界,那也是为民除害啊。

“也不是做贼啦,”刘桑赶紧解释,“只不过是……”

夏萦尘道:“是什么?”

刘桑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看着娘子:“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夏萦尘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夏召舞抿着嘴:“还说不是淫贼?”

刘桑叹气:“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好不容易可以眠了,就被一个无羞耻的女流氓冲进来调戏了……”

夏召舞气道:“鬼才调戏你。”

这两个人上辈子是不是有仇?夏萦尘懒得理会他们,继续看书。

一名家将上前禀道:“大小姐,玄捕门总捕头图章前来拜访。”

夏萦尘放下书卷,目光流动:“玄捕门?”玄捕门前任总捕头天捕将岸与“二豹三虎”五大名捕,在调查与追踪天残七鬼的过程中,不知所踪,江湖传言他们已跟天残七鬼同归于尽,夏萦尘虽然知道真相,但事涉始皇地宫,她自然不会说出。

失去天捕和五大名捕,玄捕门元气大伤,威风不再,现在的玄捕门总捕头图章,只是一个在各方角力下挑选出来的老好人。

不知道玄捕门新任总捕头突然拜访,有何要事,夏萦尘放下书卷,到会客厅中等他。

等她一走,主厅里就剩下刘桑和夏召舞两人。刘桑见夏召舞依旧鼓着腮子,好笑地道:“就有那么好气么?”

夏召舞恨声道:“你以为本姑娘好好的没事干,想到学宫去逛?前天卖你画的,是究问学宫秦老博士的女儿,秦老博士说你那两幅画作得好,我看你自己好像没什么信心的样子,才想借着琴姐姐的关系,陪你拜会一下秦老博士。原本是跟琴姐姐约好的,谁知道你这人……哼。”

原来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刘桑倒没有想到这丫头竟也是一片好心,而自己一不小心,害她失约。他笑道:“我们和好吧。”

夏召舞懒得看他:“鬼才跟你和好。”

“你想啊,”刘桑道,“现在我们两不相欠……”

夏召舞怒拍书案:“怎么可能两不相欠?你跑去偷看我洗澡……”

“但你现在也看了我的啊。”

“所以你又弄脏了我的眼睛……”

“喂喂,”刘桑叫道,“我看你身子是你吃亏,你看我身子,结果还是你吃亏,你说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为你个头。”夏召舞气得一本本书扔过去,“人家是女孩子!还有,不要一直说这事。”

“女孩子就可以闯到别人卧室看别人裸体了?”刘桑大叫,“没天理啊没天理。”

“你给我去死。”夏召舞怒跃而起,大力举起书案就要往他脑袋砸。

身后传来轻轻淡淡的声音:“召舞……”却是夏萦尘飘了回来。

夏召舞高举书案僵在那里。

……

第114章 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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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朝小姨子做个鬼脸,用受尽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的声音,可怜兮兮地道:“娘子,她又欺负我。”

夏萦尘没有理他,飘了过来,道:“召舞,总捕头有事找你问话。”

夏召舞将书案扔到一旁,哼了一声:“他有什么事?”

夏萦尘轻叹一声:“五大夫石演的女儿石媛,昨晚在家中被人杀了。”

夏召舞怔在那里。

夏召舞在外头与玄捕门新任总捕头图章交谈。

图章也不是怀疑到她,只是石媛突然被人用铁钩贯穿咽喉,吊死在家中,这几日与她走在一起的,自然都会受到盘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刘桑见夏萦尘坐在那里,颇有一些心神不宁的样子,于是问道:“娘子,莫非还有什么其它事情?”

“嗯,”夏萦尘道,“图总捕头刚才带来一个消息,凌晨时在东效林中,找到了十八个孩童的尸体,经查,那便是血狱门的十八童子。这消息本该是密而不发,不过无伤殿下知道后,让他通知于我。”

刘桑故作震惊:“血狱门十八童子?东郊?”

夏萦尘心念快速转动……妹妹与夫君本打算今日一早前往究问学宫,血狱门十八童子死在他们前往究问学宫的必经之路,这是否只是一个意外?

刘桑小声道:“娘子可是担心,十八童子会在那里,与我们有关?但血狱门想要对付我们,直接在城里动手便是,何必跑到东郊?”

夏萦尘摇了摇头:“王上寿筵在即,各镇诸侯或是他们的代表人已纷纷进入郢都,因那到处流传、难分真假的削藩传言,表面上一团祥和,其实大家极是紧张。石媛不过是五大夫之女,此刻便已闹得满城风雨,估计现在各路人马都在猜测她的死亡,是否会影响到那错综复杂的局势。血狱门的名声一向不好,要是敢在这种时侯,于王城中对一位刚刚升格为郡公主的王侯之女下毒手,只怕谁也保不了他们。”

刘桑道:“所以他们选择在城外动手?”

夏萦尘道:“在城外动手,然后将人掳走又或是毁尸灭迹,不留一点痕迹,到时谁也不知道召舞出了什么事,自也无法追查。不过,如果这是十八童子会在那里出现的目的,那杀了他们的,却又是谁?”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郢都北部十几里外,有一土堡。

炫雨梅花看着前方飞卷的幔布,淡淡地道:“虽不知杀了十八童子的人到底是谁,却可以肯定,那人绝对不弱。”

幔布后头,传来“啪啪”的声音,“啪啪”声停住,一个妇女冷冷地道:“会否是夏萦尘?她知道我们要在那里掳走她妹妹,所以抢先动手?”

“绝无可能,”炫雨梅花道,“夏萦尘或能以一人之力杀得了十八童子,但那人却是赤手空拳,而夏萦尘用的是天地五剑中的雪剑。夏萦尘还未修到宗师之境,无法脱出她冰武双修的束缚,若出手的是她,我绝对看得出来。”

“依你判断,那人的实力有多强?”

“不好说!”

“不好说?”

炫雨梅花道:“十八童子死得较散,且死相不同,可见那人并无一举击破他们的本事,只能靠着游击,各个击破,从这一点来说,那人的实力应当是不及你我。但从现场判断,那人虽未能一举击破十八童子,但十八童子从头至尾都未对那人造成半分威胁,因此不能排除那人跟驿站内的夏萦尘一样,故意隐藏实力的可能。”…,

幔后妇人道:“夏萦尘虽隐藏实力,却瞒不过你。”

炫雨梅花淡淡地道:“但我并未亲眼见到那人出手。”

幔后又传来“啪、啪”的声音。

“此事我已通过公子传达给门主,”炫雨梅花道,“门主让公子传话,你的仇,终究是会替你报的。但既然还有未知的敌人藏在暗处,且当前形势极为复杂,他让你暂时忍耐一下,不要轻举妄动。”

那妇人没有再答,唯有“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炫雨梅花飘走。

幔布之后,地上放着一张纸人。

那妇人拿着拖鞋,一下一下的拍在纸人身上,发出充满怨毒与可怕的尖笑……

送走玄捕门新任总捕头,吃过午饭,有人送来请柬。

夏萦尘接过请柬,略一翻看,又问清详细,让人将使者送出。

“无伤殿下于今晚设宴,邀请随各路诸侯而来的世子又或公主,我们也在受邀之列,”夏萦尘淡淡地看了刘桑一眼,“你怎么看?”

夏召舞嘀咕:“姐姐你问他做什么?他哪知道那么多?”

刘桑先朝小姨子嘿嘿一笑,然后才看着夏萦尘问:“那日我们在路上遇到无伤殿下,娘子可知他是从什么地方回来?”

夏萦尘道:“无伤殿下这一次出王城,名义上是代王上巡察,我曾察过官方行程,他当日本该在泰县,离我们有三十里之遥。”

刘桑笑道:“所以他瞒着朝廷,去了一些不该去的地方?”

夏萦尘道:“这本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

刘桑叹道:“但是局势如此,我们却不能不关心。”

夏召舞疑惑地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夏萦尘不理她,看着刘桑道:“我刚才问了来使名单,他也未做任何隐瞒。今晚被邀之人,并无公侯在内,却又是各方前来拜贺的各镇诸侯身边的重要人物,或是智将,或是世子。”

刘桑道:“定北侯与稚羽公可有入郢都拜贺?”

夏萦尘摇头:“定北侯派来的是他的弟弟吴鳞,稚羽公派来的是他的第二个儿子越子明,他们也都在无伤殿下晚宴的名单里。”

刘桑叹气:“这样就很明白了,难怪削藩的流言会传得如此之烈,因为它一开始就是从郢都传出去的。”

夏萦尘目光闪动:“听说大司马与王后,一直都在怂恿王上在寿筵上,宣布勿疚小殿下为储君,现在储君之位未定,无伤殿下毕竟是大王子,还没有人敢动他。储君之位一旦定了下来,无伤殿下不但地位大跌,且按惯例,将直接封作郡王,令其前往封地,明为分封,实为逐出郢都。”

“要真是落到那种局面,他只怕一辈子也到不了自己的封地。”

夏萦尘道:“所以,无伤殿下此举,其实是为了……”

刘桑道:“挟诸侯以自保!”

夏召舞听得似懂非懂。

……

第115章 学宫论画:天妖御人!

夏萦尘道:“你觉得,今晚的宴席,我们去还是不去?”

刘桑道:“娘子自己作主不就是了?”

夏萦尘瞅着他:“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很简单,”刘桑笑道,“派人打探定北侯的那个弟弟,和稚羽公二儿子的动向,他们去我们也去,他们不去,我们也不去。”

夏萦尘缓缓绽露出笑容:“与我……想的一般……”又看看天色,日头当空,于是笑道:“反正时间还早,我们又要等看清他人动向再作决定,倒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前往究问学宫看看。”

刘桑、夏萦尘、夏召舞来到了究问学宫。

究问学宫倚山而建,占地宽广,楼阁隐现,又有一种儒雅的氛围,仿佛有书香余韵,绕山不止。

夏召舞找到了秦琴,秦琴得知前日的卖画少年竟是她的姐夫,很是惊讶,将她拉到一旁,低声问:“前日你为何不说?我还以为他是你的……”

夏召舞疑惑地问:“是我的什么?”

秦琴轻咳两声。

夏召舞脸就红了,啐道:“尽是瞎猜。”

秦琴问道:“你可知石媛之事?”

夏召舞点了点头,一脸黯然。石媛原本就是她的闺中好友,其实两人以前的关系倒并不是非常密切,但这一次她来郢城,石媛却对她分外的好。

一想到石媛竟然无端端的死在家中,凶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找着,她自然有些难过。

秦琴道:“你原本说清晨会到,结果义父空等了你们一个上午,适才竟径自前往郢城,找你姐夫去了。那两幅画还在丹青之室,你们何不先到那里等他?”将他们往丹青之室领去。

究问学宫以“六艺”分区,按周礼,这六艺乃是五礼、六乐、五射、五驭、六书、九数,其中“舞”归于“乐”,“画”归于“书”。由于历史演变不同,虽然起源同样是周礼,但这一世的“六艺”与刘桑上一世的“儒家六艺”,侧重点亦截然不同,儒家六艺名为六艺,其实只看重其中的礼、乐、书三艺,至于射、驭、数的存在不过是为了继续保留“六艺”之名,早已为儒家所看轻。

而这一世,由于墨学的影响,对其中的书与数尤为重视,只不过其中的“书”不再是儒家六经,而是包括《墨经》在内的,各种偏向于实际应用的书籍。而乐、驭也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倒是被儒家最为看重的“礼”,并没有得到多少重视,甚至是与卜学混为一谈,至于“礼”与“卜”明明没有太多关系,为什么会混在一起加以鄙视,估计还是跟墨家提倡的“非乐”、“非命”有关。(注:墨家的“非乐”,反对的是划分等级的礼乐束缚,提倡废除王公贵族之间繁琐奢靡、极度浪费财力物力的编钟演奏,针对的是儒家的“礼以乐治民”,并非反对音乐本身。)

看着广场上摆出的各种木甲机关和杂物,刘桑更深切的感受到“独尊儒术”和“墨家大显”之间的不同。只可惜墨家的治国理论在乱世时最易被人们接受,而一旦安定下来,各种等级划分慢慢形成,便会受到上层有意无意的打压,故墨家之大显,乃是在大秦崩溃、极度混乱之际,而随着几百年来王公贵族、门阀世家的相继出现,此刻也终究不免走向式微。

秦琴领着他们进入丹青之室,所谓丹,乃是丹砂,所以青,乃是青雘,为彩画必用之颜料。约有三十来名青年才俊坐于画案之后,其中男多女少,女子只有寥寥几名,纵然是深受墨家“尚同”影响,又没有一个写出《女诫》、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班昭,儒家强烈推崇的三从四德也没有大幅推广,但男尊女卑之事仍然存在。…,

究问学宫仿先秦时稷下遗风,颇为自由,人来人去,不足为奇。只是当刘桑进入丹青室后,众人的目光还是刷的一下移了过来,不过不是看他,都是在看他身后的姐妹两人,爱慕之心,人皆有之,至于“非礼勿视”,那是儒家之言,这个世界的男女之防倒是没有那么严重,若是在儒家理学治国的明朝又或清朝,像刘桑与夏召舞这般你看我裸体,我看你裸体,夏召舞除了嫁给他,恐怕就只剩下自杀一途,当然,虽然是个刁蛮的小姨子,刘桑还是舍不得让她自杀的……

夏萦尘天香国色,虽然冰冷如玉,却又自有一种风华绝代的媚。夏召舞虽比其姐略差些许,却也是天生丽质,青春靓丽,两人立在一起,自惹得一众青年才俊目光难移。夏萦尘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自不在意,夏召舞却是一个个的瞪过去。

秦琴将三人领至空着的画案之后,刘桑独坐一张,萦尘、召舞姐妹两人同坐一张。夏萦尘抬头看去,见前方挂着一幅色彩鲜明的画卷,画上画的是一只妖魔和一群拜伏在妖魔脚下的凡人,妖魔张牙舞爪,凶恶异常,那群凡人战战栗栗,俱是惶恐,奇怪的是,每个凡人身后又拖出细细长长的影子,这些影子画得似有若无,聚合在一起,朦胧看去,仿佛一只更大更狰狞的恶兽,但仔细一看,却又因支离破碎,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又跟不存在一般,被那妖魔视而不见。

夏萦尘暗自想着,此画意蕴颇深,令人感触颇多,却又一看即明,绝不艰涩,与以往所见之画截然不同。

夏召舞指着刘桑,侧过身来,在姐姐耳边道:“这幅画是姐夫画的。”

画室原本就极是安静,小姨子其实也未刻意压低声音,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从姐妹二人移到了刘桑身上。

刘桑抬头看天花板……这忽如其来的压力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俊朗青年道:“这位兄台是……”

秦琴微笑:“这位刘公子,正是小妹前日带回来的两幅画的主人。”

“哦?”俊朗青年见刘桑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年纪比他预想的还小,颇为诧异,道,“不知刘兄弟之画技,师从何家?”

刘桑微笑:“全是小弟自己琢磨,不曾拜过老师。”

竟是自学成材?俊朗青年更是诧异:“那刘兄弟学画时日,又有多长?”

刘桑算了一算:“嗯,差不多一个月了吧?”

场上立时一片哄然,虽说学宫风气颇为自由,学生可自由求师,博士可自主招生,但事实上,能够长期待在学宫里的,无一不是人才,而丹青之室里的这些,更是精于画道的青年才俊,走到外头,都是要被各家夸耀的。

对刘桑,其实大家都是一团怨气,对于这些以画道为毕生追求的青年来说,能够得到书画双绝的秦老博士一句赞言,便是莫大荣誉。然而,前日就因刘桑那两幅画,所有人都被秦老博士批成“蠢货”。

今日上午,秦老博士本当为他们授课,就因刘桑可能要来,秦老博士竟然连课也不上,在他自己住处瞎等。学宫内博士并不算少,能够被称作“老博士”的却只有秦如瞿一个,由此可知他在众学子心中地位如何,秦老博士停课,就为了等一个人,这人竟然还放秦老博士鸽子,而下午秦老更是亲往郢都去找他,这让就算秦老不来也不敢离开画室的他们情何以堪?…,

如果这人真是一个有才之士也还算了,现在既知这少年不但未拜名师,且学画不过一月,如果这样一个刚出道的画手,便超越他们,值得秦老如此看重,那从小学习画道,日日用功的他们岂非真的成了“一群蠢货”。

“在下洛郡英路,”俊朗少年盯着刘桑,往前台一指,“刘兄弟这幅《天妖御人图》另走奇径,别开生面,令我等大为佩服。我等对于画道,仍有许多不解之处,刘兄弟何不请上坐,为我等授业解惑?”

其他人开始起哄,秦琴本欲作和事佬,却也忍不住忖道:“义父说刘公子所作这两幅画,既有先秦仓吴遗风,又开前人未有之先河,然他这般年轻,又是新手,怎可能真能比得上自幼侵淫此道的一众师兄?莫非义父年老昏花,看走眼了?”一念既起,竟未阻止。

刘桑本有一些犹豫,但见连娘子和小姨子都看了过来,多少有些怀疑,若是退缩,以后只怕不好意思再在她们面前抬起头来。于是干脆双手一拱:“不敢,不敢!”

口中说着“不敢”,竟是当场起身,大步往前踏去,一副当仁不让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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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学宫论画:知而无畏!

前台正中有一半尺左右的圆台,台上又有一案一席。圆台右侧同样有着案席,位置却与众学生平起,刘桑见英路等都往圆台做出“请”的姿势,也懒得去想,直接踏上圆台,面对英路等人,席地而坐。

众人却再次哄然起来,连秦琴都睁大双眼,心里想着这人怎的如此傲慢?

刘桑自然不知,前台虽有两席,但一高一平,高者为师长讲课授业所坐。众人往高处作出“请”的姿势,其实不过是一种姿态,明为求教,实为问难。一般情况下,被问难者都是坐于平席,于同等地位彼此交锋,其实莫说是学生之间的问难,许多博士第一次讲课,亦是坐于平席,作足“平等交流”的姿态,像刘桑这般昂首挺胸直接往高台上踏的被问难者,前所未有。

其实刘桑也不是全然没数,毕竟两个席位摆在那里,肯定是有区别的。但是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穿越者来了,嚓嚓嚓嚓,看谁怕谁。

墨与儒虽为先秦时两大显学,但追求学问的态度却全然不同。儒家讲究的是“穷经”,从经典之中,研究圣人之言,这也是一众儒生开口“子曰”、闭口“子曰”的主要原因,但凡圣人之言,必定都是微言大义,只可研究,不可质疑。更有甚者,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认为礼乐教化,老百姓只要知道怎么做,不必知道为何做。

而墨家讲究的却是“问辩”,但有疑惑,彼此追问,在针锋相对的交流中求得“天志”,这也是在辩术上,墨家最终能够取代名家,为诸子百家之首的主要原因,甚至在战国后期,墨家辩学比其“非攻、兼爱”这两大主题还更为人关注。

而究问学宫虽非墨家学府,但因墨家为大秦之后的唯一显学,自也不可能不受到墨家辩学之影响。更何况有疑必辩,原本就是先秦时稷下学宫之作风,当年在齐威王的大力扶持下,稷下学宫允许众人“不治而议论”,固七国人才蜂涌而至,各持自家学说,彼此交锋,互相融合,“致千里之奇士,总百家之伟说”,世称“百家争鸣”。

究问学宫效仿稷下学宫,自然有样学样。

书案古朴结实,一块镇纸平平的放在右上角。刘桑正坐于案后,不亢不卑,在他身后,挂着他所画那幅《天妖御人图》,画中情形,倒是与此刻有相似之处,就不知最后是妖唬住人,还是人镇住妖。

英路遥遥拱手,开始问难:“敢问刘兄弟,《画品》有云,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有天骨而少细美!不知刘兄弟以为然否?”

刘桑道:“有理,有理。”

英路讽刺道:“既然多骨为上,多肉为下,故画之道,线写为上,实描为下,不知刘兄弟以为然否?”

刘桑道:“有理,有理。”

竟然还“有理”?这个蠢货。英路不客气的道:“然阁下所作之画,尽用描而少用写,《画品》六法,先要气韵生动,再讲骨法用笔,其后才是应物象形,而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移模写更在其后。泼墨大写意,留白小题诗,写意为上、为先,实描为下、为后。然阁下所作之画,分明先定其形,再定其色,实描为主,写意为次,乃是下乘中的下乘。”

刘桑道:“大谬,大戮,英兄对画道的理解若是仅止于此,卖画换钱倒是有余,要成为大家,终生无望。”…,

英路一怒而起,却又强压下来,重新坐下,冷冷地道:“怎么说?”

刘桑道:“先问阁下,形与神哪个重要?”

这蠢货是要自己挖坑自己往下跳么?英路鄙夷地道:“自然是神为首,形为次,形不可尽,取之以神……”

“这就对了,”刘桑笑道,“形不可尽,取之以神,但要是形神合一,又何必强分彼此?古人说线为上,描为下,只是因为所要表达之意,难以用实描穷尽,只好用线条模糊化,隐喻化,就算不能完全展示出自己想要的‘意’,至少也要做到‘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尽可能接近自己想要的‘神’。但要是‘意’、‘神’都已尽可表达,却还要舍近求远,舍实取虚,那就不是画道,那是故弄玄虚,线也好,描也好,都只是手段,神与意才是目的。英兄若是不能理解此点,还不如趁早扔了丹青,改去画符好了。”

英路张口结舌,一时无语。旁边一人代他出头,嘲弄道:“既然连多位古画师都难做到‘形神合一’,不得不舍形而取神,阁下难道自以为自己能够做到?”

“诸位且看我这画,”刘桑半侧身,指着《天妖御人图》,“我要表达的意,表达的神都已尽在其中,诸位要是觉得意不够深,神不够美,又或是觉得如果少用笔墨,用线而不用描,更能展现其神其意,敬请指教,在下一定洗耳恭听,虚心接受。”

众人看着《天妖御人图》发怔,这幅画虽用实描,却是隐喻极深,天妖强大,人类弱小,但人类的力量若是能合成一处,再强大的妖魔亦不可怕……如此深奥的隐喻要想在这样小的一幅画中展现出来,原本是不可能的,但此画却用精妙的构思和错落有致的层次感,将其完美的展现出来,正是“神形合一”的最佳之作。

至于要如何“用线而不用描”,才能让这幅画中的神与意更加完美,至少他们是想不出,不但想不出,甚至觉得,虽然画品有云“画要写,不要描”,但在这幅画中,果然还是用描合适。

看着众人哑口无言的样子,刘桑自然不觉奇怪,不管怎么说,他的上一世乃是一个信息大爆炸的世界,不管是摄影还是油画,各种奇妙构思层出不穷,实际水平暂且不说,至少在眼界上,根本就不是这些人可以相比。

而他这幅《天妖御人图》,从构思上,其实更接近于在那一个世界的中国古代流传了千年之久的“禅画”,以画喻道,以画喻禅。

这个世界并无“禅机”之说,一时间自然难以被人接受,但“禅画”在他的上一世能够流行一千多年,绝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下羽南林子将,”另一人起身道,“在下认为,阁下此作终究是小道,数画之佳,不过是一时幸运,终将自缚于蝇头小道,难成大器,阁下若是不服,尽管来辩。”

刘桑摇头道:“法于何立?乃我自立!画从心而障自远,我以我心画天,我以我心画地,法自画生,障自法退。阁下说我所用的画法是小道,不过是想当然罢了,请先自行论证出在下绝不可能成就大器的因果关系,再来说我。”

林子将发了一会呆,讪讪坐下……这小子虽然答得虚,但他自己问得也虚,以虚对虚,反而驳住了他自己。

刘桑肚中嘿笑……从小眉那学来的墨家辩术不是盖的。先立一个又大又空的题目,等我“不服去辩”,老子说得越多,错的机率越大,于是你就可以抓住一点攻击其余,哼哼,这种小小辩术,你以为我会上当么?…,

众人纷纷起立,又被刘桑纷纷驳倒。

英路忖道:“这小子既能得秦老看重,于画道的了解自不会差,而看他口才,想要从大处将他问倒,只怕是不太容易。他年纪即小,学画时日又短,须从细处着手,自可以轻易让他出丑。”

正要追问,另一人显然也存了同样想法,起身道:“在下兖边蒋尽!阁下此画,所用黄色似乎与寻常甸黄并不相同,不知是以何为料?”

刘桑道:“取自黄花之汁。”

蒋尽大叹三声。

刘桑道:“蒋兄叹什么?”

蒋尽道:“我是在为刘兄弟可惜,谁不知以花草之汁着色,一时鲜艳,久后色彩自散。可惜了,可惜了,刘兄弟这画能够保存个三年而不改色,便已不错。刘兄弟若是早来求教,在下还可以教教刘兄弟,至于现在,在下只想对刘兄弟批上一句:学艺不精!”

刘桑大笑三声。

蒋尽皱眉:“刘兄弟笑什么?”

“今人多用矿石为颜料,而上古画师无今人之工具与财力,多以花草为颜料,”刘桑道,“但上古岩画多有传世,且色泽未淡,蒋兄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蒋尽道:“因为什么?”

“古人以花草制作颜料的方法多以失传,今人自不得而知,”刘桑道,“其实古人虽然无法像今人这般挖掘各类色矿,只好取花草之色,但会在汁中掺上孔雀石粉,孔雀石可吸收花草颜色,只要将比例调好,作完画后,石粉自会吸附色泽,经年不散,比今人挖矿、淘净、轻研、沸煮……通过各种工序用色矿制作出来的颜料不知方便多少,且同样可以持久,我用的便是古人之法。蒋兄既然不知古人之法,还不虚心求教,反而哀声叹气故作嘲弄,我也批蒋兄六个字:没文化,真可怕!”

第117章 夜宴辩美:你谁啊?

蒋尽哑口无言……这小子说的花汁掺孔雀石粉的方法,他不曾试过,也不知道可不可行,但对方既然能说出用色矿制造颜料的几道工序,显然不是真的学艺不精,毕竟就连这丹青室里的学子,有相当一部分都只知道买料用料,却不知道这些颜料是怎么做出来的。

蒋尽讪讪坐下,其他学子虽然跃跃欲试,却又担心像蒋尽一般出丑,颇有一些犹豫。秦琴暗自惊讶于刘桑的见多识广和对画道的理解,不想让他与众师兄闹僵,有心缓和气氛,微笑道:“刘公子既有学画之心,究问学宫六艺中,书画同源,知名画师自有不少,刘公子为何现在才来?”

刘桑笑道:“其实我现在也不想来的,因为我听说这里蠢货太多,来了之后,更是失望……果然是‘一群蠢货’。”

众学子勃然大怒,纷纷怒起。

刘桑喝道:“还敢说你们不是蠢货?读经应该钻其意而弃其形,你们白学了这么久的画,居然忘了表意是本,线与描都是末节,就因为《画品》里有一句‘一入描便为俗品’,就不管它弃描而用写的本意,本末倒置,这是第一蠢!前日琴姑娘将画拿来,你们个个批它,就因为秦老博士赞了几句,我刚进来时,你们已是在夸它。等一看到我年纪小,学画短,马上就又开始不屑起来,你们到底是品画还是品人?这是第二蠢!再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既难不倒我,又依旧不服,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秦老,你们是否又会不服?古人说因人而废言,绝不可取,你们却是因形而废人、废言、废画,更加不堪,这是第三蠢!难怪秦老说你们一群蠢货,你们真的真的觉得你们不是蠢货?”

众学子被他训得汗如雨下,虽然觉得被这样一个家伙训,很没有面子,偏偏他说的却无一不点中要害,以致于连他们都觉得自己果然是有点蠢。

秦琴呆呆地看着刘桑,实没有想到这人竟会压得一向桀傲不驯的众师兄们抬不起头来。

夏萦尘看着夫君,虽然觉得夫君越来越能干,却仍没想到他这般厉害。

连夏召舞都睁大了眼睛,心里想着姐夫原来竟有这般才华?不愧是看了我的裸体,又被我看了裸体的男人……

刘桑环视一圈:“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

英路等尽皆汗颜,也不知该再说什么。

刘桑举起镇纸,往案上大力一拍,“啪”的一声,震慑全场:“下课!!!”

刘桑、夏萦尘、夏召舞三人回到府中,派去打探消息的家将也已带回消息,说定北侯之子吴鳞与稚羽公的二儿子越子明,都已决定赴今晚大王子的夜宴。

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于是三人各自换了一身衣服,坐着马车,前往王子无伤府中。

一般来说,大王子都是住在宫中,然而王后与大王子之间并无血亲,又将最小的一位王子视作己出,于是诸臣进言,使得大王子被迫迁出王宫。

之所以会这样,自然是敖家在背后操纵,拉远大王子与廪王之间的亲情。只是诸臣虽然屡屡进言,欲让廪王立小王子为储君,廪王却总是犹豫,大司马敖冠生与王后对廪王的性情虽早已摸熟摸透,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无法把握住廪王的想法。

因王上寿筵将至,王子府中自然也是张灯结彩,今晚又是夜宴,自弄得极为华丽。一名仪宾将三人迎了进去,即接着王子无伤迎出,彼此客套一番。…,

宾客三两而至,其中又以年轻人居多。王子无伤不直接邀请进京的诸侯,却邀请他们的子女,显然也是经过了精心的考虑,一方面可以避免落下外结诸侯的口实,却一方面,只要与这些年青人拉好交情,便等于是跟各路诸侯拉近关系。

夏萦尘乃是和洲有名的美女,自然惹得众人纷纷看来,以至于连刘桑都觉得压力好大,不时遭遇到各式各样的,明显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而夏召舞,却已是被许多青年男子众星捧月般围着,让刘桑心中叹息,这丫头也就是长得漂亮,性子不好脾气又坏,你们到底有没眼光啊?

当然,话又说回来,很多男人就是这么的贱,只要是美女就宁可被她踩着踹着,对于这一点,其实刘桑自己也没有太多的资格说别人,毕竟连孔老夫子都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例外。如果非有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说他看到美女不想多看两眼,那他很可能就是喜欢被别的男人多看两眼。

不一会儿,定北侯之弟吴鳞、稚羽公第二子越子明皆已来到。

定北侯与稚羽公,在血缘上亦是王族,不过与现在的王室早已隔了十几代。白凤国建国时,这两家本是孔雀王胞弟,既因血亲,又因战功,各自得到分封,后分别改姓。

以封地为姓,原本就是华夏传统,华夏的许多姓氏亦是由此而来。神州崩溃之前,和洲本是吴越之地,这两家一家以吴为姓,一家以越为姓,单是以此,便可知道他们在和洲诸侯中的地位。

孔雀廪王沉迷于丹石,朝中大事多托付于大司马敖冠生,敖冠生既为权相,又为外戚,敖家势力极速膨胀,朝中文武百官多出于敖家。分封制在和洲已坚持了三百年,乱象早已显现,夏萦尘与夏召舞的曾祖母“紫凤”夏凝之所以能够以女子之身分封凝云城,世代为侯,便是因当年诸侯欲叛,夏凝仗剑护国,手持雪剑,率三千精兵千里奔袭,诛杀为首之乱党,将乱象强行压制下去。

只是那并不能解决掉最本质的问题,诸侯尾大不掉,朝廷政令难行,白凤国要想延续下去,趁着实力犹在时削藩,几可算是唯一手段,否则的话,终不免落到当年周室一样的下场,而和洲也将变成另一个战国。

但是对地方诸侯来说,削藩实是触及到他们最根本的利益,一旦被削藩,不要说家业俱失,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也正因此,廪王欲借寿筵,令诸侯入郢都,强行消藩的流言传了开来,虽真假难辩,定北侯与稚羽公等大诸侯却已是公然抗命,只派出家中相对并不如何重要的人物前来郢都,“代表”一下,这本身表明的就是一种态度。

虽然吴鳞与越子明都非家中爵位的继承人,但毕竟两人所代表的人物,都非同小可,自然得到王子无伤的份外重视,亲自到门口,迎入府中。

越子明进入府中,一眼看到夏萦尘,踏步上前,道:“原来公主已是先到,适才前往贵府,本欲与公主一同前来赴会,可惜未能相见。”

夏萦尘淡淡还礼:“竟让二公子白跑一趟,萦尘失礼了。”

刘桑心里想着,这里有这么多人,这人却直接朝着娘子而来,且脸上堆笑,直有讨好之意,难道他也是娘子的追求者之一?…,

越子明道:“家兄有一件礼物,本欲托我转送于公主,因公主已是出门,只好先留在贵府。”

夏萦尘施礼道:“请代萦尘向令兄致谢。”

越子明却又东张西望:“那个……召、召……”

夏萦尘轻叹一声,往另一边人群一指:“舍妹在那儿。”随口替他唤了一声。

夏召舞对身边一众男子早己不耐烦,舍弃他们,风一般卷了过来,唤道:“姐姐。”

越子明赶紧朝夏召舞行礼道:“灵巫山一别,已有半年不曾相见,前日再上山中,才知师妹已是艺成出山,前日师妹又被王上封作郡主,在下特来恭喜……”

夏召舞怔怔地看着越子明。

刘桑心想,原来这越子明与召舞竟是师兄妹?刚才还以为他是娘子以前的追求者,不过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原来他追求的不是姐姐而是妹妹,唉,没眼光啊没眼光,不过召舞小姨子一看到他就发呆,莫非也是喜欢他,两人本是情投意合?

却听夏召舞声音小小,不太自信地道:“你……谁啊?”

越子明憋红着脸,张口结舌:“……”

刘桑差点呛出来。

……

(那个,谁谁谁说的秦老爷子在画室门口偷听?自己站出来吧。^0^)

第一一八章 夜宴辩美:此言差矣!

(关于更新:以前为了点击好看,所以笨鸟做了好长一段时间的2K党,现在因为已经过了新书期,点击差点问题不大,所以现在改成每章三千字左右。而以前的有时三更,有时两更,现在开始固定每天两更,虽然章节可能少点,其实更新字数并没有少,这样可以看得更爽一些,偶尔还会加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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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其他不认识的人乱打招呼,夏召舞早已懒得理他,不过眼前这人似乎确实有些眼熟。她茫然地看向姐夫,作为她姐夫的刘桑很潇洒地耸了个肩,意思是看什么看?看我也没用。

她只好又看向姐姐,夏萦尘没好气地道:“这位乃是西海镇的二公子,前年不是还在凝云城住过一段时日?二公子的师尊乃是五色阁室火真人,与你算是师出同门。”

越子明牵强笑道:“半年前为兄随师尊往灵巫山,曾与师妹见过一面,师妹大概是忘记了。”

夏召舞讶道:“那个被我一掌打到湖里去的师兄……”

越子明泪目:“就是我!”还以为她知道的。

夏萦尘亦是无奈,前年越子明在凝云城时,显然便对妹妹有极大好感,只可惜妹妹对他却是根本没有什么印象。越子明拜五色阁室火真人为师,而妹妹的师父月夫人与五色阁颇有渊源,两人勉强算是同门师兄妹,两人在学艺的这一年中,应当是见过面的,不过现在看来,妹妹根本就没把这位“被打到湖里去的师兄”跟两年前在凝云城,一看到她就脸红的少年想到一块,又或者说,从头到尾她就没有将这样一个人放在心上。

不由觉得这位二公子也蛮可怜的。

当然,从另一方面,夏萦尘其实也不希望妹妹和越子明扯上太多关系,倒不是因为她对越子明有什么坏感,就越子明为人来说,在一众世家子弟中也算是年轻有为的了。但毕竟越子明乃是稚羽公之子,而稚羽公之野心,人尽皆知。况且,越子明既非长子,亦非嫡出,与其让妹妹嫁到西海镇,还不如在凝云城寻一富贵人家之嫡长子,自己也能照顾得了。

编钟之声响起。

所谓编钟,乃由青铜所铸之扁圆钟,按音调高低悬挂于钟架上,以木槌敲之进行演奏,始于商朝,兴于西周,为王公贵族宴享所必备。编钟之制作极耗财力,乃是集合了锡、铜、铅三种矿物,经过多次火治才达至完美,成品率极低。早期的编钟只是三枚一套、五枚一套,到后来,竟发展到六十一枚一套、六十五枚一套,变成了公侯身份之象征。

墨家的“非乐”,反对的便是这种奢华无度、空自消耗人力财力的宫廷音乐。

乐声既起,各人入席,王子无伤见越子明对夏召舞态度暧昧,竟将两人安排一席,就坐于刘桑与夏萦尘右侧。

众人席地而坐,酒菜俱上,又献歌舞。

越子明对夏召舞献足殷勤,又以编钟的音乐,为其讲解音律。夏召舞对音韵原本是毫无兴趣的,不过因下午姐夫学宫谈画之举,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但因为是自己姐夫,见他坐在台上大杀四方的豪气,还是深感得意,同时对琴棋书画这类东西也多少有了些兴趣,这种兴趣能够保持多久不去说它,至少现在还是热情尤在,自是听得兴起。

刘桑坐在一旁,自也听到越子明对音律的讲解,他虽也从古玉中得到了一些乐谱、几本律书,但并没有仔细研究过,只知道先秦时便已定下的“宫、商、角、徵、羽”这五音,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他上一世的“哆、啦、咪、发、嗦”,“古音十二律”和西方的“十二平均律”,也都有异曲同工之处,看来音乐果然是无国界的。…,

越子明在音律上显然有着极高造诣,只可惜他坐在夏召舞身边,颇有一些紧张,让刘桑想起自己以前待在娘子身边时,也多少有些如此。

心中越是喜欢,往往便越是不敢表达。

越子明在这边讨好美女,另一边却恼了一人,朗声道:“二公子对音律的研究果然了得,只可惜这东西于国无益,于民有害,不过是些毫无意义的奇淫巧技。琴棋书画,唯‘书’可以齐家治国,其余尽是雕虫小技。”此人名为潘骏,乃是当朝郎中令之子,潘家本为名门世家,潘骏自忖文采,以前便是夏萦尘的追求者,现在夏萦尘既已嫁人,只好转追其妹。

潘骏不知夏召舞只是因为姐夫下午论画之举,才对这方面生出一些兴趣,见越子明越谈越欢,夏召舞竟是听得津津有味,不由得醋意大发,出声质疑。

众人一听,便知道潘骏存心挑衅,立时看向越子明。越子明道:“潘兄此话未免过了,琴乐之道,古圣贤便多有追求,既能陶冶情操,又可教化万民,怎能算是雕虫小技?”

潘骏冷笑道:“所谓陶冶情操,原本就是自娱自乐,所谓教化万民,更是想当然罢了。琴乐便与画道一般,一不能治国,二不能当饭吃,我辈大好男儿,当有扶王安邦之志,如今流寇四起,百姓多有人无裹腹之食,二公子不知民间之疾苦,却在此大谈毫无用处的声乐之道,岂不可笑?”

越子明张着口儿,竟不知如何去辩。潘骏见他不说话,更是大肆批判,仿佛现在已是国难当头,越子明却在这里大谈声色,全无忧国忧民之心,果然是不知亡国恨的商女、乐工。

夏召舞虽觉不服,谈一下音律,哪里就扯得上那么大的问题,但见越子明刚才还口若悬河的大谈音律,现在被人一逼问,马上就哑口无言,不由得也小瞧起来,心里想着这人难道只有在女孩子身边才敢表现?

她却不知,潘骏恰恰是抓住了越子明的弱点,他以“国事高于声乐,好男子当有大志”为主题攻击越子明,越子明自然不能去说琴乐之道比扶王安邦更重要,但是以他的身份,却也不敢表现出自己“胸怀大志”。

须知,越子明只是次子,又是庶出,寄情于音乐和山水,既是兴趣,却又何尝不是出于无奈?

夏召舞乃是女子,而自“紫凤”夏凝分封于凝云城,到她也不过第四代,并未形成错综复杂的大家族,流明侯夏岐天性随和,她又自幼极是信服姐姐,姐姐对她也好,哪里会知道越子明这种大门阀庶子的苦处?

潘骏这般问难,越子明若是说声乐之道重于国事,显然不妥,但他又不敢表现出自己并不只是沉迷音乐,同样也关心国家大事的姿态,要知道,在这种场合表现出“大志”,一旦传回家中,那就实在是后果难料。

眼见越子明张口结舌,想要在夏召舞面前表现一下,却又顾忌太多,以至于夏召舞看到他的样子,也不觉有些不耐,潘骏心中暗笑。

在这宴上,越子明虽是上宾,但潘骏根本就不怕得罪他,毕竟说到底,越子明此刻虽是代表稚羽公入郢都,但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正是因为他在越家地位低下,在这种流言四起的重要关头,才会被派到这种凶险之地,越子明的出身就已经注定了他将来的地位。

反而是潘骏,潘家虽然远不及越阀,但也是名门世家,潘骏自身乃是谪长子,继承家业乃是早晚的事,稚羽公绝不会为了一个庶子和这点小事出头。

潘骏继续大批琴、棋、画三技,直指这三技的存在本身就是祸国殃民,众人虽知他明为批判杂艺,其实却是指桑骂槐,暗讽越子明沉迷声乐,乃是绣花枕头,毫无用处。只是这种事情,别人也都不好替越子明出头,更何况稚羽公的名声原本就不算好,越子明更是庶子,一些人甚至抱着看热闹般的心态旁观,当作看笑话。

就在连夏召舞也开始觉得,沉迷于这种杂技果然无用,越子明更是空有其表时,旁边传来轻轻淡淡的声音:“潘兄此言差矣。”

众人立时看去,发现说话的竟是凝云城的附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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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夜宴辩美:何为美?

对于凝云城的这位附马,大家实在是没有多少印象,如果不是他就坐在夏萦尘身边,只怕谁都认不出他来。

从一进门,这位凝云城附马的存在,基本上就等于空气一般。

所谓“附马”,除了那种原本就是公子又或世子,娶上公主算是联姻又或是增加门面的,大多数附马的地位,实同赘婿一般,在家族中的地位甚至比庶子还低。

更何况,一般的附马好歹也是出自名门世家,而这位凝云城附马,以前竟然只是一个农村孩子。和洲第一美女夏萦尘比武招亲,最后嫁的竟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农家少年,这在当时可是传为一时笑谈。

潘骏鄙夷地道:“在下此言,有何不妥?”

刘桑先是呵呵一笑,做出一个人畜无害的表情,才道:“请教一下,潘兄于书法上,可是有深刻造诣?”

潘骏道:“略懂一些。”说的虽是“略懂”,那自得的表情却是谁也看得出来。

“原来如此,”刘桑用小小的、低低的、却又谁都听得到的声音道,“琴棋书画,四技齐名,潘兄莫非是其它三技学得一塌糊涂,这才大批特批?唉,潘兄啊潘兄,这可就不好了。”

众人先是错愕,紧接着不由得哄笑起来,在场有不少人对潘骏都有了解,知道他果然是只精于“书法”一技,其它三技惨不忍睹。

刘桑对潘骏的长处原本一无所知,不过看他大批其中三技,却放过“书”,便可以猜得出来。

自己精通的东西,当然不能拿来批,那是以后装逼用的,自己不会的,那就要大贬特贬,让别人没有办法拿来装逼……这就是人之常情。

至于他刚才说“四技之中,唯书可以齐家治国”,那纯属偷换概念,“琴棋书画”里的“书”专指书法,而不是指用来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各种书籍。

其实刘桑也不是想为越子明出头,只是潘骏贬贬音律也就算了,竟然把画道也贬了进去……拜托啊大哥,我今天好不容易靠着学宫论画在娘子和小姨子面前威风一把,你一下子就把它批作“于国无益,于民有害”的垃圾,你让我以后怎么混啊?

潘骏面红耳赤,这小子随口的一句话,看似玩笑,却一下子就化解了他刚才的咄咄逼人之势,又让人觉得他大贬三技,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对这三技学得不精,在此发泄怨念。

“倒是潘兄刚才那番为国为民之话,实是令人振聋发聩,在下大感佩服,”刘桑眯眯笑,“果然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今国事不稳,民事不振,二公子在这种时局,还大谈声乐之道,可悲可悲。”

潘骏冷哼一声,脸色稍霁。

“不过,我看潘兄身穿檐榆袍衣,头戴昊天金冠,精心梳弄,一身华服,在下猜潘兄出门之前,必定花了不少时间打扮,不知是也不是?”刘桑道。

潘骏冷冷地盯着他。

“那我就不明白了,潘兄既是那般的忧国忧民,二公子于夜宴之上谈谈声乐,你便视其如寇仇,既然如此,潘兄何不将梳弄的时间用于济世救民?衣装这种事,比起音律,更是于国无益,潘兄以后当把打扮的时间,用在国事民事之上,哪怕出门给乞儿送送吃的都是好的。就是现在,潘兄对着美酒佳肴,想着百姓疾苦,想必也是吃得不香,喝得不美,与其在这里花时间批二公子,潘兄其实应该把这些酒菜端出去施舍的,”刘桑微笑,“不知潘兄觉得是不是?”…,

潘骏咬着牙:“阁下说的……有理。”

刘桑心中好笑,潘骏用“扶王安邦、济世救民”去压越子明,用话术来说,其实就是“扯大皮”。就像刘桑上一世在论坛里辩论时,有时候也会做出的事一样,争论之前,先给自己扯上一块“民主自由”的大旗,然后就可以战无不胜,你敢争辩,那就是不民主,你敢反抗,那就是反自由。

当然,他这还是好的了,更有甚者,民主之后杀全家什么的,都有人叫得出来,反正举着民主自由的大旗,什么东西都是对的,至于什么才是真正的民主自由,那跟我有个屁关系?

对付这样的人,跟他实打实的辩论全无意义,你要做的就是,同样举起“民主自由”的大石扔过去,两边都是“民主自由”,然后再看谁的“民主自由”更大一些。

“扶王安邦、济世救民”就是这个时代的“民主自由”,当然,越子明之所以会被这块大石头压得死死的,主要还是由于他在地位上的天然缺陷,导致他没办法跟着举起这块石头,而刘桑却没这么多顾忌,把同一块大石头扔回去,立时便将潘骏的虚伪显露无遗。

但潘骏岂有那么容易认输?他盯着刘桑,道:“我只是要与越二公子探讨一下国事民事,与琴乐之道到底哪个重要,就算琴乐之道并非全然无用,于国于民终究是无益之事,不知附马以为然否?”

“国事民事与琴棋书画都很重要,”刘桑认认真真地道,“而就我看来,它们甚至要比国事更加重要。”

此言一出,众人立时哗然起来,皆因把“四技”摆在“国事”之上,怎么也无法让人接受。潘骏的嘴角溢出嘲弄:“附马终究是书读得不多,竟将这些自娱自乐之事,去与国家大事相比。”

众人也开始觉得,刘桑果然是出身于农家,书读得少,见识不够,竟连“国事为重”这种最基本的立场都弄不清楚。

就连越子明也不由得看了刘桑一眼,虽说刘桑是在替他出头,但这句话却未免过了。

夏萦尘却只是坐在刘桑身边,轻轻淡淡地饮着花酿,仿佛对一切事物都毫不关心。

刘桑却道:“诸位若是觉得在下之言可笑,那是因为诸位只知道琴棋书画,有怡情养神之效,却不知它们最终的目的!”

众人依旧有不屑之色,夏召舞却很想知道姐夫接下来的说法,代问道:“最终的目的?”

“在此之前,在下想问上一句,”刘桑道,“场上这么多人,诸位觉得谁最漂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转向了夏萦尘。

夏萦尘依旧喝着花酿,这般从容淡定、却又美丽优雅的神情与姿态,让场上许多女子都充满了羡慕嫉妒恨。而一众男子的目光很快又移向了刘桑,同样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众位是否有想过,”刘桑朗声道,“为何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美’的概念?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们,什么样的女子才是‘美女’,然而我们天然的便知道美与丑之间的区别。同样的,当一段美妙的曲声响起,和一段锯木头的杂乱声音响起,即使是孩子也知道哪个好听。婴儿发困时,旁边有人说话会大哭,但是母亲对婴儿唱着摇篮曲,却又能够让他安下心来,沉沉睡着。好听与不好听之间的区别,就像美丽与丑陋之间的区别一般,天然的就在我们心中。”…,

他环视一圈,又道:“还有‘完美’这一概念,一个制作玩偶的玩具师做出的东西,我们一眼就能知道哪个更好哪个更差,知道它是否完美,我们站在铜镜面前整顿衣衫,追求自己形象的完美,甚至连三四岁的女孩子都喜欢艳丽的打扮,喜欢别人说她漂亮。然而,这世上从来没有真正完美的事物,我们也从来不曾见过真正极致的美,但为何我们却像是从小就知道什么是美,且天然的就想要去追逐它?”

众人不由得沉默下来,连潘骏都陷入了思索。

“听说每个人体内都有魂魄,难道说我们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见过真正的‘完美’?听说我们是女娲娘娘按照她自身形貌捏出来的泥人,莫非我们所追求的,就是像女娲娘娘一样的美丽?”刘桑缓缓地道,“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感觉,有的时候,看到一朵美丽的花、一片醉人的霞,突然就为之而感动,又或是看到一个娇丽可人的女子轻轻的走过,莫名的就有一种想要将她画入画中的冲动。这样的感动、这样的冲动,它们到底由何而来?这片天地由何而生,我们又是因为什么而存在,这些问题难道大家就从来没有去思索过?”

殿内一片安静。

……

第120章 夜宴论美:永恒追求!

刘桑轻叹一声:“不管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我们一生都在追逐美丽,追求我们生存于这个世界的意义。琴、棋、书、画,正是这种追逐的表现。我们尽可能的用我们自己的方式,来追求最极致的美丽。我们恨不得将宇宙中所有的奥秘融于一幅画中,我们恨不得用音乐来厘清生命的所有意义。从小处说,琴棋书画自然比不得国事民生,但是从大处说,人总是会死,国家总是会湮灭,但是人类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却是永远不变,没有人可以永垂不朽,即便是服食了不死仙药的始皇帝,现在也不知所踪,但是一首动人的诗,一幅美丽的画,虽然微不足道,却可以万古流传,因为它们代表了这世上的每一个生灵,对美丽的宇宙和人生意义的亘古不灭的追求。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琴棋书画的价值,并不下于国事民生,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早已被刘桑的话语吸引,沉醉于他的话语之中。

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对自身存在的疑惑,确实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只是从来没有人这般的去认真思索,自不免被刘桑的话语带动,陷入沉思。

门外却传来一声爽朗的老者声音:“说得好!我们恨不得将宇宙中所有的微妙融于一幅画中,我们恨不得用音乐来厘清生命的所有意义……唯有能够说出这番话的人,才能作出那般不拘一格、开古创今之画作。”

众人愕然看去,却见槛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白须老者,老者盯着刘桑,满是赞赏之色。

场上有不少人立时认出此老,这老人正是究问学宫声名最盛、威望最高的秦如瞿秦老博士,秦老博士博学广知,不知多少人千里而来,只为听他一课。只是他脾气一向不好,若是瞧不上眼的人,任你富贵几许,家世如何,都没有半分好脸色,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王子无伤更是大喜过望,慌忙迎出。秦老博士几乎可代表整个究问学宫,却又从不参与政事,平日里请也请不来,现在他竟会来到自己宴中,宣传出去,自己立时便会声势大涨。

门吏赶紧求罪,秦老博士要往里闯,他也不敢拦截。王子无伤将门吏挥手驱退,拱手问礼:“老博士因何而来?”

秦如瞿却似对他见也未见,大跨步朝刘桑走去。刘桑赶紧立起,秦如瞿大笑道:“小兄弟莫非便是刘桑?”

刘桑道:“小子正是!”

秦如瞿笑道:“老夫今日在学宫侯了小兄弟一个上午,小兄弟竟然未至,老夫只好亲自入城,找了小兄弟一个下午。天黑后回到学宫,听琴儿说起,才知小兄弟乃流明侯府之附马,又赶紧前往贵府,得知小兄弟到了这里,小兄弟真是让老夫好找。”

此言一出,包括王子无伤、越子明、潘骏等人在内,场上众人尽皆错愕……竟然有人敢让学博古今的秦老博士空等一个上午,又为了找他而浪费一个下午,最后竟不顾天黑,追到这里来?

众人议论纷纷,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想起下午有一少年在究问学宫丹青之室论画,批得众学子尽皆低头之事。殿中诸人,亦有许多出自究问学宫,只是此事虽然在事后传得整个学宫沸沸扬扬,但毕竟只是前两三个时辰发生的事,其中细节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先前更没有人将那学宫论画的卖画少年与凝云城的附马联系在一起,直到现在秦老亲至,这才反应过来。…,

众人看着刘桑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惊讶,几分艳羡。单是能够让学识渊源、名满天下的秦老博士连夜寻他,便已可让他身价倍增。

刘桑微笑施礼:“得罪,得罪。”

“若没有这趟追逐,哪里能听到小兄弟刚才这番如饮甘醇之良言?”秦如瞿大笑三声,握住刘桑的手,道,“虽想与小兄弟倾情一谈,然此地人多地浊,颇为无趣,明日一早,老夫在学宫等待,小兄弟可有闲暇?”

刘桑道:“敢不亲至?”

秦如瞿道一声“好”,就这般转身而去。

王子无伤赶紧道:“老师既已到了,何不就在此饮些小酒,让我略尽地主之宜?”

秦如瞿豪朗笑声传来:“兴至而来,兴尽而去!老夫见到要见之人,已是得偿所愿,听到惊世之言,更有意外之喜,何必再留?刘小弟,明日之约,可莫要再让老夫空等一趟。”就这般去了。

刘桑汗了一下,这老头还真是来也如风,去也如风,行事作风,果然与众不同。

接下来的夜宴,仿佛到了另外一个高潮。

刘桑、潘骏、越子明之间的交锋,原本就让气氛显得异常炽热,而秦老博士的来而复去,无形中让这样一场本是单纯的夜宴,充满了不一样的色彩。

众人纷纷讨论着刘桑刚才的见解,至于这场交锋因何而起,却几乎被人遗忘。如果说夜宴刚开始时,刘桑的存在近乎于空气,那此刻的他,仿佛突然变成了散出光热的火焰,一下子变成了夜宴的中心。

潘骏不再被人注意,至于越子明,刘桑虽然化解了他的尴尬,让他颇为感激,然而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上多少。仔细看去,夏召舞对他再没有任何的关注,只是偶尔看向其姐夫时,眼睛里仿佛带着星星般的光亮。

夏召舞对琴乐之道并不了解,只是单纯地看到潘骏压得越子明不敢吭声,而姐夫代越子明出头,又刹那间夺去了潘骏的光芒,所以比来比去,还是姐夫厉害。虽然这个姐夫有点色,偷看自己洗澡,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姐夫嘛。

宴会终于结束,王子无伤亲身将刘桑送了出去。

跟刘桑进府时相比,这毫无疑问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马车往侯府驶去,夏召舞在车中依旧兴奋,又瞅了刘桑一眼:“想不到你对棋琴书画这种东西,还是蛮厉害的嘛。”

刘桑呵呵一笑,我本来就很厉害啊。

夏萦尘却轻描淡写地看了刘桑一眼:“夫君于琴画之道的造诣,为妻并不了解,但就辩术而论,只怕是要远远胜于潘公子等人。”

刘桑笑道:“被娘子看出来了。”

没有多少人知道,刘桑在那番话中,悄悄应用了墨家的辩术,所谓的“从小处说,从大处说”,其实是角度的切换,“琴棋书画重于国事”这种事一听上去就让人觉得离谱,但是换上一个更加宏大的角度,自然就会变得不同。

就好像水一样,从好处讲,水是人们生存的必需品,从坏处说,喝多了也是会死人的。刘桑以众人对夏萦尘的美的欣赏为切入点,循循善诱,不经意带动众人改变思路,从一个超越国事家事,“追求人类自身意义”的宏观角度看待艺术,这才造成了震慑全场的效果,把一个本是可笑的题目,变成了理所当然。

从辩术而论,当某个话题明显于己不利时,悄悄引导对手,以另外一个角度看待问题,也是一种选择。这也不能算是诡辩,因为题目本身没变,只是看待题目的角度变了,当然,不经意间诱使他人改变视角,其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夏萦尘才说他辩术了得。

回到府中,小凰与鸾儿迎了出来。

小凰朝夏萦尘道:“小姐,西海镇稚羽公府上越二公子傍晚时来过,替越大公子带了一件礼物,放在桌上。”

夏萦尘随口“哦”了一声,却看也没有去看那礼物一眼。

小凰又将秦老博士前来找附马,得知附马前去赴大王子夜宴,又匆匆而去的事说出,不过这个三人也是早已知道的。

一夜无话……

(笨鸟^_^:“谁说秦老爷子在学宫门口偷听了?他明明是在王子府门口偷听的好不好?”众读者狂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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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假公济私

第二日一早,刘桑准备独自出门。

夏萦尘却终究不放心,派了一批家将护送他前往究问学宫。

其实刘桑本身并不担心,血狱门很难将他与杀死十二童子的凶手联系在一起,自然也没有理由将他视作目标,而他并没有选择一大清晨出门,而是天色大亮后方才出发,此时路上必定已是人来人往,血狱门也不敢轻易动手。

而且,血狱门的目标似乎是他的小姨子夏召舞,至少那次,十二童子藏于林间,就是为了掳走夏召舞,而不是为了对付他。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娘子的一片好意,他也就没有拒绝。

刚出府门,却有两名骑士,牵了一批雄骏的白马迎面而来,刘桑正觉眼熟,结果发现其中一人竟是英路,另一人昨晚也在究问学宫丹青之室中见过。

两人下马拱手,英路牵过白马,拱手道:“恭迎刘兄,刘兄请上马。”

刘桑受宠若惊:“不敢,不敢,两位……”

英路道:“昨日丹青室中,被刘兄一训,才知我等见识浅薄。秦老令我等前来,迎接刘兄,刘兄不用客气。”他的年纪本是要大上刘桑许多,此时竟是呼刘桑为兄。

刘桑客气一番,推辞不过,只好上马。

三匹俊马一前两后,道中而行,不过数里,又有两匹马迎来,马上两名学子拱手道:“恭迎刘兄。”让向一旁。

刘桑一头雾水……这是搞什么飞机?

五人前行,一前四后,没过几下,再有两人飞马奔至:“恭迎刘兄。”

郢城本是国都,官道之上本就人多,周围看在眼中,不由得议论纷纷。其中一人道:“这几位不都是究问宫里的学子么?现在正是上学之时,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另一人道:“莫非是‘三迎’?”

那人道:“三迎?这是什么?”

另一人道:“三迎乃是究问学宫请博士入宫的高等礼仪,以往能够被‘三迎’的,莫不是著名经师。不过也不对啊,这少年年纪不大,肯定不会是博士,莫不是学子?但以‘三迎’请学子,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说话间,远处又有两骑奔来:“刘兄请!”

刘桑道:“请、请!”

这两骑并非跟在他的身后,而是在前方引路。

眼看二前一中六后,九骑奔驰而去,说话之人呆了半晌,忽地动容:“莫非还有四请?”

府中,夏萦尘正席地而坐,书写给父亲的家书。

夏召舞趴在案上,宛若一只无聊的小猫咪。她虽然很想到外头去玩,但是夏萦尘却不放心,非要把妹妹留在身边。在驿站无端遇袭,血狱门十二童子又死在通往究问学宫的林间,已是让夏萦尘生出警觉。

就这般呆了许多,小凰突然奔了进来:“小姐,小姐……”

夏萦尘微微蹙眉:“什么事?”她不喜欢自己的丫鬟这般失态。

小凰赶紧收敛一些,却依旧显得极是兴奋:“外头的人都在谈论附马爷呢。”

夏召舞抬起头来,夏萦尘则只是轻淡淡地道:“谈他什么?”毛笔依旧在纸上写着。

小凰小声道:“谈附马爷昨日在学宫里舌战诸学子,又在大王子府上驳倒潘公子,还令秦老博士追着他到大王子府上的事。”

夏萦尘并不如何相信,道:“想必只是府外的几个家丁谈论此事,这又有何出奇,让你如此大惊小怪?”…,

小凰道:“不是府上的家丁,是整条街都在谈。”

夏萦尘瞅她一眼:“附马于学宫论画,固然大显威风,但普通百姓如何会去关心这个?至于昨晚夜宴的声乐之争,更不至于传得满街都是。”

小凰低声道:“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知道附马适才出府,究问学宫竟派出七批十四骑,沿路将附马爷迎入学宫,所以满城都在谈论来着。”

夏召舞笑道:“那秦老爷子还真是有趣,难道他是怕姐夫跑了,派那么多人来绑他?”

再一看去,却见姐姐提着笔呆在那里,连墨水啪啪啪的往下掉、将好不容易写好的书信染成黑斑都未注意。好一会儿,夏萦尘才反应过来,惊讶地道:“三迎四请?”

夏召舞小小声地问:“姐……什么是三迎四请?”

……

刘桑被一十四骑簇拥着往究问学宫骑去。

三迎四请,乃是究问学宫请经师入学宫的最高礼仪,他所带的那些家将跟在后头,看着附马进入学宫,亦与有荣焉。

进入学宫,成排的学子坐在那里。英路拱手道:“听秦老博士言,昨夜刘兄在大王子夜宴上有关于琴棋书画与国事孰轻孰重之辩,别开生面,精妙绝伦,还请刘兄上台,再为我等解惑。”

昨天丹青论画只有几十人,现在竟有上千人,这是要把我往火架上烤啊?

刘桑硬着头皮,再次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穿越者来了嚓嚓嚓嚓”的觉悟,走上台去,正坐于席上,开始以“人为何天生知美丑”为切入点,再经由“生灵因美丽而感动”,直达“四艺最终极的目的,和人类自我存在的价值”,再将从古玉里记下的“名人名言”扯下来当作自己的虎皮,其中一部分是他自己的理解,一部分取自柏拉图的“理想国”。

对众学子来说,将四艺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实是闻所未闻,而关于琴棋书画是源于“人天生知美而追求极致之美”的说法,对于众学子来说,亦极是新鲜。

与此同时,刘桑更是配合辩术与话术,将自己的观点解说得淋漓尽致。

对于这些学子来说,喜欢琴棋书画本是常情,一向只当作自娱自乐的巧技,这却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从这种超越国家与历史的高度进行谈论。直至刘桑离席而去,众人依旧沉醉在这前所未闻的言论之中。

刘桑被引到一片园林。

林间鸟语花香,景色迷人。

秦老博士以树桩为桌,坐于园林之间,见刘桑到来,笑道:“小兄弟适才之演说,言锋而意远,就好比饮茶一般,入口清香,回味无穷。”

刘桑讶道:“老博士隔得这么远,也能听到?”难道这老头竟是这样一个高手?

秦老博士笑道:“小兄弟请听。”取一竹杆,将旁边一朵花拔了一下,广场上的各种议论立时传了过来,全都在大谈刘桑适才的演讲。

秦老博士道:“此花名为同声花,广场角落便种有一株,两花之间,可形成某种奇妙共振,若再以机关之术将这种共振转换出来,便可将那边的声音传至此处。”

刘桑大是惊异……这不就跟电话差不多?

他坐在秦老对面,苦笑道:“老博士这是要把我放热锅上烤啊,还好我有一点糊弄人的本事,要不然可就要当众出丑了。”

秦老哈哈笑道:“只凭小兄弟昨晚丹青论画,说得那些蠢材当时哑口无言、事后尽皆心服的本事,便出不了丑。更何况昨晚小兄弟在夜宴时那极是新颖,连老夫也闻所未闻的观点,可不仅仅只是糊弄人。”

刘桑摸着鼻子:“但这‘三迎四请’却实在是太过了,小子实在是担当不起。”

“这个却是另有缘由,”秦老笑道,“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你那与众不同的画作与昨晚夜宴上的文辩,令老夫刮目相看,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答谢你前些日子所做的某件事儿,以及对某个人的照顾。虽然如此,小兄弟却也没有让老夫失望,刚才那番演说,亦让老夫听得如饮佳酿。”

刘桑错愕地道:“老博士说的那个人是……”

秦老道:“丫头,你还不出来?”

几棵桂树后方,转出来一个女孩。

……

第122章 窗含西岭千秋雪

刘桑又惊又喜:“小眉?”不由跳了过去,抓住她来。竟然会到这里见到墨眉,实在是让他大出意外。

墨眉的脸蛋无由地红了起来。

刘桑笑道:“原来老博士与小眉是认识的?”

秦老拂须笑道:“老夫原本就是出身墨门,虽因喜好书画之道,与墨门的理念略有一些不同,但平日无事,亦研究一些机关术数,在墨辩里,亦挂得一个长老虚名。”

刘桑讶道:“小眉,那个时候你说你要到郢城来见一位长老,原来说的就是秦老?”

墨眉低低地“嗯”了一声。

“青鸾山始皇地宫之事,幸有小兄弟照顾,墨眉才能平安归来。我墨家一向看重侠义,乃是有恩必报,”秦老呵呵笑道,“小眉上次来到学宫,便曾与老夫谈到过你,她说你虽出身卑微,却极是好学,凝云城里的书籍必定满足不了你的求知欲,若是日后有一天,你前来学宫,让老夫多少照顾于你。昨日老夫入城寻你时,倒未想到你就是小眉所说之人,直至回来听琴儿提到凝云城附马时,才知世上竟有这般多的巧事。这‘三迎四请’,固是因为你昨日的‘四艺之辩’,令老夫叹为观止,亦是因你照顾小眉、助墨家解决地宫之事的情义。”

刘桑挠着头:“秦老……你这是假公济私!”

秦老博士哈哈地笑着。

“不过秦老你还是太客气了,些许小事,谈什么恩义,”刘桑用肩膀碰着墨眉,“我和小眉谁跟谁啊。”

墨眉俏脸憋红……谁跟你“谁跟谁”了?

“原本想与你好好的就画道一谈,”秦老笑道,“不过你与小眉也有好久不见了,你们且聊。”就这般走了。

刘桑心想,这老头蛮爽快的嘛,是谁说他难以相处的?

再一看去,又见墨眉立在那里,娇小如莲,亭亭玉立,于是问道:“小眉,你不是说你要离开和洲么?”

“嗯,”墨眉脸红红地低着脑袋,“已是去了楚洲一趟,这几日方才来到羽城。”

刘桑探过头去,嘻嘻地道:“是不是想我了?”

墨眉咬着嘴唇,难为情地移着身子……这坏蛋就是喜欢欺负人……

闲来无事,刘桑拉着墨眉到花间坐下,时不时的挑逗她。

其实男人本质上都是喜欢挑女孩子的,当然,也得有女孩子肯让他挑逗。

小眉最有趣的就是一逗就脸红,就像是新鲜的草莓,越红越想让人咬它几口,和着清甜可口的汁儿轻轻咽下。

详细问起,得知墨眉匆匆赶到楚洲,将始皇地宫的事交待后,便闲暇下来。墨门与寻常门派并不相同,除了内部有一个严密的核心,整个组织极为松散,一般来说,墨侠又或墨辩艺成出师后,便是各自游历。

其实墨门也没规定她非得去哪里,结果她却转回和洲,其中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将墨眉逗了好一阵,秦老博士才再次回到园中。

两人饮茶聊天,刘桑将自己对画道的理解和作画的过程详细说出。

他毕竟是从那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魂穿到秦初、又一觉睡了九百年的穿越者,其中许多观点与技巧令秦老大是惊叹。

而秦老也对他的画技作了许多指点,令他受益匪浅。

聊天的过程中,刘桑心中一动,想着秦老既是墨家长老,又有小眉这一层关系在,何不请他相助一二?于是将血狱门的事仔细说出,当然,像血狱门十八童子其实是死于自己之手,这种事却是不能说出,而且就算说出去,也很难让人相信。…,

秦老博士沉吟道:“血狱门十八童子无端端死于东效林间,乃学宫与羽城的必经之地,原本就令人奇怪,如你所说,他们很有可能竟是冲着你与凝云公主、集羽郡主而来?”

刘桑道:“我娘子也想不出自己如何得罪的他们。”

秦老道:“血狱门恶贯满盈,作恶多端,其行为老夫也看不下去。不过我墨门中的墨侠,大多集中于楚洲、中兖、绝翼等处,于和洲并无多少力量,无法助你们对付血狱门。虽然如此,老夫却也有一些人脉,可助你调查此事。”

刘桑拱手道:“多谢老博士。”

“无需言谢,”秦老摇头道,“即便是不考虑你与凝云公主于地宫相助小眉之事,似血狱门那般天良丧尽,我墨家之人,亦是看不下去。”

刘桑自然也是知道,墨门一向以行侠仗义自居,与血狱门这种门派,天然的就誓不两立,这才出言求助,当下再道了番谢,又因日近正午,便向秦老与小眉告辞,离开究问学宫,回郢城去了。

回到府中,夏萦尘与夏召舞姐妹二人已是在等他吃饭。

三人一左两右,隔案而坐。夏萦尘淡淡地道:“就在半个时辰前,宫中派来使者,说勿疚小殿下闻得夫君昨日论画之事,忽起兴致。王后让夫君下午无事时入宫,教小殿下画技。”

刘桑微微一笑:“是么?”

夏萦尘看他一眼:“夫君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刘桑道:“其实蛮惊讶的啦。”心里却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夏萦尘又道:“上午,究问学宫以‘三迎四请’之极重礼数,请夫君入学宫,这可是学宫里许多著名经师都未有之荣耀,城中都在谈论此事。”

刘桑呵呵地道:“秦老博士厚爱了,厚爱了。”其实他是假公济私啦。

夏召舞坐在那儿,单手撑着下巴,扭过头去:“哼,很了不起的样子。”

喂喂,到底是谁“很了不起的样子”?

下午时,刘桑乘着马车前往王宫。

到了王宫,一名太监通报进去,很快,就有人将他带到东宫,来到其中一处偏殿。

偏殿中,小王子戴着束发嵌珠紫金冠,束着双龙戏凤白玉带,登着金锻银底小朝靴,立在阶上,缓缓摆手,驱退太监宫女,以似有若无的冷笑看着刘桑。

刘桑拱手致礼,略抬着头,看着小王子,直等周围无人,才小心翼翼地道:“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小王子冷笑道:“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对上暗号了!

……

(零点左右会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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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隔阂

鉴于“小王子”就是那个时候的“小公子”,刘桑原本就在怀疑,他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穿越者,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

虽然很想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大喊一声“同志,找到你了”,但现在不是抗日时期,他也不是地下党。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两人各自念出半句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杜甫诗句,然后便如无事一般,小王子可有可无地问了一些与画道有关的问题,刘桑心不在焉地回答。

偶尔观察一下这个很有可能会成为下任国主的孩子,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但因为已是知道他穿越者的身份,故能够看到他眼眸深处所蕴藏的凌厉光芒。

“王城里也有许多美景,”小王子道,“不知附马可有什么喜欢的地方?”

“在下对郢都还不如何了解,”刘桑道,“要是让殿下以王城美景入画,不知殿下最喜欢画什么地方?”

小王子微笑:“城南有一座风神祀,祀中神像以冰晶制成,每到正午,便会散出金光,仿佛神人下界一般,要是我的话,就一定把它画下来。”

刘桑道:“既然这样,不如在下明日前去将它画下,再拿给殿下观赏?”

小王子孩子般雀跃的道:“这个好,这个好……”

虽然他样子还是小孩,但刘桑已是知道,他本是一个魂穿的穿越者,身体里的魂魄已不知道多少岁了,所以看到他故意装出的这孩子般的喜悦,真的觉得……蛮恶心的!

恶心死了!!!

恰在这时,敖王后移步进来。

刘桑便以天色不早为由向王后与小王子告辞,敖王后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小王子孩子气般蹭在王后身上,王后温柔地摸着他的脑袋,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刘桑觉得她的表情很是嫌恶。

出了王宫,刘桑乘马车驶在路上,忽见几人走在路上,于是下了马车,招呼道:“谢兄、王兄。”竟是谢斜、王宝和等人。

问了起来,原来他们邀好一同去酒楼喝酒,大家本是熟识,自然也邀上刘桑,刘桑让马车先行回去,与他们上了酒楼,饮酒聊天。

酒过半巡,王宝和牵强笑道:“听闻刘兄弟今日受学宫三迎四请,讲四技之道,令得人人夸赞,恭喜恭喜。”口中说着恭喜,心中却是滋味难言,就在两日之前,他是县附马,刘桑是郡附马,两人的地位都差不多,在郢都这种地方,显得可有可无,混在一起,颇有同病相怜的味道。

然而这两日,刘桑因夏萦尘受封公主,跟着从郡附马升格为附马,这也就算了,却又因丹青论画、夜宴辩乐而声名渐显,紧接着便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当着上千学子讲美学之道,成为全城话题。

王宝和自忖经伦,在家受其妻冷遇,在外总觉怀才不遇,本因刘桑地位与自己相差不多,但因其出身,还更受人轻视,虽与刘桑打交道,骨子里其实仍是觉得自己高刘桑一等。

然而现在,刘桑单是凭着被究问学宫“三迎四请”,享许多著名经师都享不到的礼遇,日后在和洲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重视。

他表面上自然要恭喜一番,其实心中完全不是滋味。

不止是王宝和,连谢斜等人也多有这种感觉,表面上虽然仍是亲切,无形之中,却仿佛多了一条线隔在那里。对此,刘桑亦是无奈,秦老搞出这般阵势,对他日后声望自然极有帮助,但也确实是把他放在火上烤,而这些人,日后只怕也不会再请他赴会。…,

聊聊的对饮了几杯,刘桑便告辞离去……

回到府中,夏召舞正与那些家将逐一比试,这小姨子确实也是玄术上的天才,虽然现在的能力还比不得她姐姐,打这些家将却是绰绰有余,很轻松的就把他们一个个的打得稀巴烂,一个个到处逃窜。

唯一让刘桑想要吐槽的是,你个用玄术的,为什么总是喜欢往前冲?

天黑后,厅中多处燃着烛光,夏萦尘如莲花般跪坐于席上,看着手中书卷。

反正没有事做,刘桑便找来宣纸,搬来画架,用碳笔为她画素描。

夏召舞很是好奇,因为像这样子画画的,她以前还真是没有见过,印象里那些画师都是直接拿了画笔往上涂啊涂,又或者是拿着墨水往上泼啊泼,让他们去画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偏偏你还不能说不像,那些画师可都是有脾气的。

这个色色的姐夫却是用碳笔在那仔仔细细的描啊描,不管是轮廓还是细节,都是那般的细致,与此说是在画画,不如说是最细心的雕刻师在做着玉雕。

虽然刘桑很是认真,不过小姨子却没那么安分。只听她大叫道:“哎呀,姐姐姐姐,他在你脸上画了条鱼……”

“哎呀,姐姐,他把你的衣服给画没了……”

“光头?姐姐怎么会是光头?”

刘桑额上冒着黑线……哪来的鱼?哪来的光头?

“哎呀,姐姐,他把你的眼睛画得一个大一个小……”小姨子继续瞎嚷。

夏萦尘却依旧从容淡定地坐在那里,既不去管刘桑会将她画得怎样,亦对妹妹的嚷嚷充耳不闻。

我说……

娘子……

你上辈子是不是冰山里的哪块冰石修炼成精?

嗡嗡叫的小姨子固然让人头疼,但就算天塌下来都不会有任何表情的娘子,也是蛮让人无奈的。

将素描画好,刘桑把它递给娘子看。夏萦尘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不错。”又继续看书去了。

刘桑觉得自己很有挫折感。

又看向小姨子,嘻嘻一笑。夏召舞往房间里一窜:“我才不会让你在我脸上画鱼。”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在你脸上画鱼呢?

不过我怀里藏了一张,画的是你没穿衣服的样子,你想不想看?我们可以探讨一下,有没什么地方画错了……

……

第124章 风神祀底……

第二日,刘桑告诉夏萦尘,说他听闻郢城内有座风神祀,每到日中便会散出光芒,想去将它画下。

夏萦尘也未怀疑,只是嘱他小心,本想让几名家将跟着他来,却被他婉拒。

刘桑来到了风神祀。

在这个世界里,既无佛教,道家不但不显,亦没有变成刘桑上一世里那种拥有强大神话体系的宗教,故这个世界里,并无佛寺,亦无道观。道家只是跟墨家一般,类似于一个较为松散的大门派,而与极为团结的墨门不同的是,道门因对先秦道学理解的不同,分成了七宗,彼此争斗,宗门七非,便是指此。

正是因为没有佛教,道家也没有形成强大的宗教力量,这个世界的神庙,所祭祀的神灵仍是一些传说中的古神又或自然之神,和先秦时相差不多。

风神祀里祭祀的风神乃是句芒,句芒的形象似乎是出自于战国时便已出现的《山海经》,至于它为什么会从《山海经》里人面鸟身的神人演变成风神,刘桑对此并不了解,反正不会比他上一世里老子演变成“太上老君”更不靠谱。

在他上一世里,道教可是把可以找到的“神灵”全都往自己的神话体系里搬,伏羲也好,斗姆也好,东皇也好,刑天也好,全都放入道教的神话体系里,为了跟佛教相争,更是编出一本《老子化胡经》,连天竺佛教里的佛祖都是来自道家。

风神祀里的句芒之像,竟是以寒冰雕成,不知是否用到了阴阳家的禁制又或是某一类木甲机关,既高且大,寒气森然,纵然在天气热时,寒冰亦是不化。

冰像被围墙巧妙的围了起来,到了正午,日光从上方洒下,照在冰像上,光线折射为彩虹,从远处看去,就像是神灵发光一般。

“日照风神”,乃是郢城的几个美景之一。

在殿中,将风神句芒的神像欣赏了一阵,有人来到他的面前,用尖尖的声音低声道:“这位可是刘桑附马爷?小公子有请。”

刘桑跟着这人,其中旁边一殿,七转八弯,又从一道暗门进去。

一道道石阶向下,夜明珠的光线驱逐着幽暗。刘桑暗自想着,这地方如此隐秘,我要是死在这里,只怕是无人发现得了?

到了更深处,才发现这是一座精美的地底豪宅,虽然建在地底,其豪华处简直堪比他与娘子、小姨子在郢城所住的侯府。领路的人显然是一个太监,很快就将他领到了小王子面前。

小王子坐在榻上,榻前狗一般跪着一个女子,这女子竟也有国色天香之姿,身上只着一件精美肚兜,翘臀裸背,香艳刺激,整个人却又是栗栗发抖。

“想不到这世上,真有两个穿越者,”小王子开口见山,对趴他身前替他舔着脚丫的美女毫不避讳,“你说,要是按着网络小说里的情节,你和我,到底哪个才是主角?”

刘桑赶紧拜倒:“当然殿下才是主角,殿下天生富贵,一身王者之气,令人佩服。”

“是么?”小王子盯着他来,目中闪过刀一般尖锐的光芒,“你真的这样想?”

刘桑把自己想象成夏萦尘,虽然这样子的想象有点奇怪,但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就是夏萦尘那般的从容淡定:“在下穿越到此间,原本也以为自己必是主角,今日看到殿下,才知人上有人,天上有天。每一个英雄盖世的穿越者身边,必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想必我就是为此而来。”…,

“你很有趣,”小王子以仍然带着稚气般声音,森冷地笑着,“有趣得让人很想杀掉你。”

刘桑没有动。

由于体内有着四魂八魄,感知力远胜于常人,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他甚至知道,在这地底豪宅里,藏着好几个高手,这小子要想杀掉他,轻而易举。

又或者说,这小子把他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杀他?

小王子将他盯了好一阵,直盯着他额生冷汗,才一声呵笑,将脚下美女一踢:“这个女人给你。”

刘桑看着翻倒在地的美女,见她慌乱中抬起头来,以充满希冀和哀求的眼睛看着他。只可惜他无法去回应这样的眼神,只是赶紧拜道:“哪里敢要殿下的女人?”

“原本也就是一个贱货罢了,”小王子看着他来,“不过也是,你都已有了一个被称作和洲第一美女的老婆,哪里看得上这样一个贱货?要不,我跟你交换……”

刘桑道:“拙荆年纪大了,配不上殿下。”

小王子捂肚笑着:“放心,我不要你老婆!”笑声一冷,盯着他:“不过,你那小姨子倒也不错,你肯不肯给我?”

刘桑大喜过望:“殿下赶紧把她抓走,那丫头天天跟我作对,我一看到她就烦,又赶不走她。”

小王子一个错愕,紧接着开心大笑:“你看你这个样子,你这样子也配叫穿越者?”

刘桑无奈地道:“在下原本就是穿越者之耻。”

“其实你把那丫头送给我,也是为她好,”小王子忽道,“虽然比不上你老婆,但郢都里像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同样也是不多见了,如果真的被人活埋掉的话,蛮可惜的。”

活埋?刘桑小声问:“殿下的意思是?”

小王子冷冷地道:“你可知道血狱门?”

“自然知道,”刘桑道,“在我们离开凝云城时,血狱门的十二童子曾设下埋伏袭击我们,不过被我娘子杀光了。”

“那根本不是十二童子,”小王子淡淡地道,“不过真正的十二童子前天一早也已经被人杀了……你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刘桑淡定地摇着头。

“那你可能也不知道,”小王子看着他,“敖大将军的大夫人,就是血狱门两位花主中的袭玉琼花?”

刘桑心中一震……原来如此。

“血狱门门主之下,有两大花主,一个是炫雨梅花,一个是袭玉琼花,”小王子低笑道:“敖大将军的儿子敖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勾结敢司山四寇去害你娘子,结果一去不归,袭玉琼花把这份仇恨算在你娘子头上。郢城现在形势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敖家有更远大的目标,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动流明侯府,但袭玉琼花却只想为她儿子报仇,于是发动了血狱门……你现在知道了吧?”

刘桑呼出一口气:“不过这跟集羽郡主又有什么关系?”召舞小姨子此次升格为郡公主,其号便是集羽。照这样说,袭玉琼花恨的应该是夏萦尘,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血狱门要掳走的,却似乎又是夏召舞。

小王子冷笑道:“这个你自己想去。”

刘桑道:“多谢殿下,我对殿下的景仰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一溜马的拍下去。

小王子不屑地看着他……这个人果然是穿越者之耻。

马屁拍完,收功告辞。…,

倒在地上的美女以近乎哀求和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小王子怪笑一声,忽地一挥,一条绳子凭空而现,骤然卷住她的脖子,把她拉了过来。

刘桑暗吃一惊……这小子的本事,超乎他事前的想象,单是凭着这一鞭,除非发动第四魂和魔神之力,他是无论如何躲不过的。

小王子托着美女的下巴,阴阴地道:“你是不是想跟他走?”

美女颤声道:“没、没有……”

自从有了第四魂,刘桑的记忆力便异常惊人,立时知道,这女子的声音他是听过的。

她显然就是天翠楼第一花魁天香珠月,前几日小王子在天翠楼包场时,他听过这位郢城第一名妓的声音,而第二天,天香珠月被人赎身的消息便传了出来,谢斜等当时都还在猜,既有本钱又有本事,能够赎走天香珠月的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这女人那战栗不安的样子,刘桑虽然有些同情,但显然是帮不了她,只能先行告退。

离开时,回头瞄了一下,看到小王子拿着一根短棒淫笑地扑向天香珠月,没过几下,便传来天香珠月绝望的尖叫声……

……

第125章 星月无光、杀意凛然

回到地面,刘桑看着依旧在正午的日光下散出七彩光芒的句芒神像,抹了一把冷汗。

他很清楚地知道,刚刚那地方,藏了许多高手,又或者说,藏了许多杀手。他只要有一步踏错,让小王子动了杀心,此刻只怕已是死在那里。

那小子只怕很不简单。

他在心中忖道:“在下头时,那小子的第一句话是‘想不到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两个穿越者’,这话说得有些奇怪,难道他早已知道可能会有两个穿越者,只是以前不太确定?不管怎么说,那小子看上去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虽然他现在表面年纪小,但毕竟是有可能成为下任国主的人物,还是要小心一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过那小子,就算我不害他,他只怕也早晚会来害我。”其实他刚才已经悄悄做好激活第四魂的准备,如果小王子动手,他必定会抢先杀了那小子。

事实上,他一度以为小王子必定不会让他活着出来,不过,那小子若是真的动手,自己绝对有把握让他先死。

只是,考虑到那周围显然藏了不少小王子的手下,在那里杀了小王子,自己也难以善后,这样子平安出来,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回到府中,夏萦尘静静地坐在花园中,夏召舞却是趴在草地上猫咪般滚来滚去,很是无聊的样子。夏召舞性子好动,偏偏这两天姐姐却将她关在家中,不许她离开自己身边,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刘桑却也很是奇怪,刚到郢城时,娘子也是忙得很,整日里带着他,一个个长辈拜访过去,但是这几天,请她赴会的邀请帖自有不少,而她却再也没有出门。

他好奇地问起,夏萦尘抬头看了天空一眼,淡淡道:“还有三天便是王上寿筵。”

刘桑问:“那又怎的?”

夏萦尘轻叹一声:“这天还真是压抑得很。”

仿佛是毫不相干的两句话,却已让刘桑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刚刚进入郢城时,到处张灯结彩,极是热闹,然而现在,明明王上寿辰将近,气氛却并没有变得炽热,这般的压抑,总让人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凝云城由于地处偏远,再加上势力较小,或者说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势力,只要安安分分地待着,风暴一般是卷不过来,但万一一不小心被卷了进去,那就实在是难以自保了。

见夏召舞实在无聊,刘桑心想,中午时一不小心将她卖了,虽然只是嘴巴上说说,事实上绝不可能就这样将她送人,但还是过意不去。

于是要帮她画幅肖像图。

夏召舞对姐夫的人物素描既有些喜欢,却又怕他作怪,坐在那里让他画,却又总怕他故意把自己画丑,于是时不时的钻过来看一下。

刘桑却把她画得异常可爱,就像那种漫画式的人物,有意的把眼睛加大一些,却又一看就知道是她。尤其是那略为上翘的嘴角,带着孩子般的骄傲,引得夏萦尘也有些好笑。

画完之后,拿给小姨子。

夏召舞翻来翻去的看着,虽然还是把自己画的有点“坏”,但那种古古怪怪的可爱劲,竟连她自己看了也爱不释手。

到了晚上,天色渐黑。

刘桑躺在床上,无聊之下,又把小姨子那张“裸体画”取了出来,观赏一番,画中的美少女酥乳纤挺,峰尖嫣红,玉一般的肌肤透着青春般的活力,腹下的神秘地带在雾水的作用下若隐若现。…,

观画思景,体内的某股热流无意中被勾起,蠢蠢欲动。

他赶紧将画收起,一颗心跳得好快。

越是想要压下绮念,脑海中便越是胡思乱想。一下子又想到天香珠月狗狗般趴在地上的姿势,于是自动将她的模样替换成夏召舞和小眉,之所以是这两个人,大约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也就只看过这两个女孩子的身体,虽然一个是自愿的,一个纯属意外。

这般一替换,竟越想越是兴奋,又想着小眉似乎对我很有好感,又让我看过她的身子,我多去挑逗一下她,她会不会让我那个那个?只是这般一想,又有一种微妙的罪恶感,因为平日里虽然也经常逗小眉,但本意上也只是因为好玩,如果纯属是为了那个那个而去逗她,感觉上总是很不好。

唉,我真是一个好人啊好人。

难怪在我的上一世里,好人是处男的同义词,女孩们拒绝男人的追求时,总要说“你是一个好人”。

意思就是“你是一个笨蛋”!

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排尽思绪。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

他蓦地睁开眼睛,眸中闪过阴戾凶狠的光芒……

戴上薄薄的柳木面具,换了一件宽大的长袍,改变自己的骨架,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

再以龙蛇八术中的“窃风兔视术”监听周围动静,刘桑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出,融入夜色。

原本就是雨水较多的秋季,这几天秋雨绵绵,纵然到了夜间,亦是星月无光。

他上潜下跃,一路来到城南的风神祀,伏在一处屋檐。

身上轻轻腾起的黑气,助他完美的混入夜色。

他并没有进入风神庙,而是溢着冷笑,就这般一直守在这里。

风神庙里的那个暗门,绝对不是唯一入口。

不是唯一的入口,但却必定是最凶险的入口,要是谁敢擅自从那条路闯进去,必定会死得很快。

龙蛇八术,不愧是狐族秘传,借着“窃风兔视术”,周围的点点滴滴全都被他把握在内。

他一动不动,竟有一个时辰之久。

忽地,他将身一纵,消失不见。

一里之外,有一处废宅。

废宅外,停着一辆用来运送垃圾的驴车。

只要是正常运转的城市,都必定有一套用来保持城市卫生良好运作的系统,从古到今,都是如此。在普通人漠不关心的角落里,总是有许多人默默的在黑暗中打扫着白天遗留下来的各种垃圾,再将它们送至城外处理埋葬。

破旧而肮脏的木车停在那里,废宅内,却有两个黑影抬着一个东西,悄悄地走了出来。

驾驶木车的是个老人,他长叹一声:“又有一个?”

抬东西的两人里,其中一个用尖尖的嗓音道:“做好你的事,不要多问。”

老人赶紧噤声。

两人要将那东西扔上车,一不小心,让那东西滚落在地,黑布铺开,露出一个本是美丽,却满身伤痕的女人。这女人本是千娇百媚的尤物,此刻却睁着不瞑目的双眼,娇躯尽裸,乳上青痕处处,肌肤上更是插着银针,滴着腊痕,腿间插着一根粗长的玉棒,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那两人赶紧将这女人重新裹起,扔上车中,老人拿根长根搅了搅,用满车的垃圾将女人掩盖。

“还有么?”老人低声问。…,

其中一人回答:“今晚就这一个。”

老人长吁一口气,驾着驴车离开这里。

那两人进入废宅,对着一个木门叩了七下,三重、一轻、三重……过了一会,木门未开,却是在另一边的空地上多出一个地道。两人进入地道,其中一人忽觉身后有冷风吹过,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却什么也没看到。

两人沿石阶而下,身后暗门关闭。两人脱下黑衣,却是两个太监。

他们继续往下方走去,却没有注意到,一个黑影在他们的头顶,沿着石壁,悄然滑动……

刘桑无声无息地跟着这两名太监,悄然地潜入地底。

他很清楚地知道,刚才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天翠楼花魁天香珠月。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他的心中多少会生出同情,但是现在,以黄老之术“无为无不为”的手段激活第四魂的他,从眸中唯一透出来的就是冷漠。

这是他的天性,还是魔神洪濛的影响,他不知道。

不过无所谓了。

内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杀人,想要不顾一切的杀人。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

强者也好,弱者也好!

敌人也好,亲人也好!

都想要将他们杀戮贻尽。

但是作为“大我”的自我意识,却又死死限制着冲动的第四魂。

就好像澎湃的黄河,任它如何汹涌,都无法脱出河道所限定的流向。

一路上固然有许多机关,但他紧跟着这两名太监,没有触发机关。

路过一处,华丽的屋子里分别关着许多女孩,有的被吊着,有的被捆着,有的虽然未吊未捆,却是战栗不安,缩在角落里发着抖。

刘桑没有去管她们,这些人是生也好,是死也好,与他全无关系。

甚至在内心深处,那嗜血的渴望,让他想要更加残忍的去对付她们,让她们真正可怕的炼狱。

刘桑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确实,他的第四魂能够最为完美的发挥出魔丹的力量,但这种无法控制,甚至会害人伤己的力量,更多的是让他感到不安。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这个世界,让人不安的事实是太多,以至于他不得不放弃一部分的自我,去追求这种可怕的力量。

又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自我”?

人,总是无法去真正的了解人……哪怕需要被了解的人是他自己。

两名太监经过重重关卡一直沿地底秘道往北走去,这一行,已是离风神祀越来越远。最终,他们到了另外一处同样豪华的地下室中。

在他们身后,有黑影一闪,消失不见。

……

第126章 刺杀……

原本就是半夜,此处又是地底,然而由于到处都镶着夜明珠,点着龙须烛,除了一些光线难以到达的角落,到处亮堂一片。

王子勿疚立在台上,他虽然看上去只有十岁,但眼眸中闪动着锐利而可怕的光芒。在他前方台下,有一名穿着锦衣的官员,偶尔抬起头来,看到小殿下森然的笑容,便会不寒而栗。

“敖相已是知会众位大臣,明日一早弹劾无伤殿下,迫使王上立殿下为储君的事已经取消,”官员道,“大王子散出削藩流言,迫使诸侯做他后盾的计划果然成功,已令敖相不敢轻易妄动,王上也顾忌重重。”

小王子笑道:“这是意料中的事。”

“不过属下却是不太明白,”官员道,“一举扳倒大王子,直接坐上储君之位,对殿下岂非也是好事?殿下为何要让属下,间接的给大王子出这主意,令他得己自保?”

小王子冷笑道:“大哥要是被敖家害死,你觉得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官员怔了一怔。

“是我,”小王子继续冷笑,“大哥原本就是长子,又是前任王后所生,王后就是怕他得势,才将我认作她儿子。敖家扶持我,不过是为了压制大哥,大哥一死,万一王后肚子里生下的再是个男子,接下来我也可以死了。”

那官员这才反应过来。

“至于现在,”小王子阴阴地道,“大哥与敖家已经彻底拉下脸,诸侯又以为敖相是怂恿父王削藩的主谋,稚羽公等一旦起事,必定会打着‘清君侧’的名义,直指敖冠生为奸臣,敖家为了在法理上站住脚,势必只能更加的支持我。而王父以前之所以不肯遂敖冠生的意,将大哥逐出郢都,不过是因为大哥做事谨慎,极少犯错。但这一次,大哥虽然挟诸侯以自保,但外结诸侯,在王父心中乃是犯忌之事,现在他声势越盛,将来死得越快。哼,我既要借敖家的势,又不能让他们势大到足以把我这过河桥拆了的地步,只有这样,我才有时间发展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势力,到那时……哼哼……”

官员心底生出阵阵寒意……这人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吗?

只是,不管有多么恐惧,此刻的他早已被小王子绑在了他的战车上,想走也走不了。

小王子道:“我要你配的药,你配好没有?”

“按殿下所教的蒸馏提纯法,已是炼出了一瓶,”那人将一个小小磁瓶小小地递了上去,“属下已做过实验,此水无味无色,药性却比红花强烈得多,而我等用尽手段,亦无法查出其中毒素。”

小王子接过小瓶,嘴角溢着冷笑……以另一个世界更为先进的药剂学制出来的毒药,哪里是这个世界的寻常手段检测得出的?

话又说回来,那个姓刘名桑的家伙,可也是个穿越者来着。

虽然只是一个没用的穿越者,但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穿越者。

就先耍一耍他,再让他慢慢的死在自己面前。

这里已是接近王宫,这座地底密室,便是一头连着风神祀,另一头直通王宫地底。

小王子驱退官员,拿着小小瓶子,带着一丝冷笑,在四名高手的护送下,往王宫行去。

通往王宫秘密出口的地道略有些昏暗,小王子前行中,想起一事,顿了一顿。

就是这么一顿,眼角忽地捕捉到光影的晃动。…,

他刹那间往前一掠,头也不回地叫道:“后头。”

保护他的四人亦无一不是高手,急忙回头。一道黑影如箭一般快速接近,劲气如梭,闪电般击向小王子,却是迟了一步,击在了空处。

四人同时出手,四道气劲互相交错,如无形的枷锁般绞向这戴着奇怪面具的刺客。

那人却诡异地一个扭动,身子如蛇一般缩了一缩,再蓦然一伸,一道黑影破劲气而入,轰在其中一人胸口,那人嘭的一声,撞在石壁上,惨死当场。

此为龙蛇八术中的“爆影蛇袭术”!

另外三人大吃一惊,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们原本是恶贯满盈的死囚,却被小王子放了出来。他们为小殿下而生,为小殿下而死。

三人疯狂的抢攻,那戴着柳木面具的蒙面人并不跟他们正面对抗,而是蓦然一钻,以“破地鼠钻术”钻入地底,却又从另一边窜出,突然出手,扼断另一人脖子。

紧接着又身形连闪,使出花巧手段,将剩下两人快速解决,然后便闪电般一掠,追着小王子的影子。

前方现出光亮,蒙面人纵身而出,在空中一个回旋,落在地上。周围灯火通明,乃是一座华丽的大殿,小王子负手立在那里,一脸冷笑,在他身边,立着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

“苍龙”段我我!

蒙面人眯起了眼。

“苍龙”段我我早已进入宗师境界,乃是和洲有名的高手,单单只是立在那里,便有一种强大的气场,气似苍穹,稳若泰山。

小王子冷笑道:“你是谁?”

蒙面人并不答话。

“我知道你想杀我,你刚才差一点就得了手,就差一点,”小王子的脸庞闪动着深深的嘲讽,“但不管你再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我是不会死的。想要与我为敌的人,要么拜伏在我的脚下,要么死在我的面前,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的年纪看上去是那般的小,但他的语气中却透着深深的自信。

因为他是穿越者,他是注定要成为主角的人。而现实再次证明了这一点,虽然这蒙面刺客所掌握的出手时机妙不可言,他原本无论如何都无法躲过,但是他躲过了,就像是他上一辈子看到的那些YY小说一样,不管现实中有多少危险,身为穿越者的主角总是能够从容脱身。

要么拜伏在我的脚下,要么死在我的面前。

小王子的嘴角溢着自信的笑容。

蒙面刺客却刹那间破窗而出。

“苍龙”段我我身形一闪,势若蛟龙,玄之又玄地追了出去……苍龙翊舞法!

小王子阴阴地笑着:“你逃不了的。”

蒙面人窜出大殿。

周围楼阁错落,空中英招扑翅,远处亦有许多高手扑来。

这里乃是王宫,自然是整个郢都防卫最严,高手最多的地方。

但他只能往这里逃,不能再窜回那个地道,那个地道原本就是陷阱重重,他能够从风神祀一路潜到这里,不过是因为小王子事前没有想到有人潜入,现在再窜回去,只会死得更快。

身后疾风响起,他快速转身。

“苍龙”段我我一掌击出,五道气劲扭在一起,如麻绳一般,带动着周围的空气,呼啸地卷了过来。气场扩散,飞沙走石,几棵大树轰然倒下,散成粉末。

如此惊人的气劲,见证了“苍龙”段我我踏入宗师境界,在和洲开创苍龙门,受尽朝廷礼遇的强大实力。

蒙面人无法挡,不可挡。

要接下这样的气劲,唯有完全放开自己的第四魂,那他就算在这里大杀四方,最终也会身受重伤,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于是他身形一卷,倒飞中加快速度。

恰好有两名宫中侍卫疾扑而来,一名持刀,一名持剑。

刀法霸道,剑法奇诡。

蒙面人脚尖忽地点在地上,急速间一个旋转,刀与剑不但未能击在他的身上,反而绞在了一起。他身子一斜,从刀剑下穿身而过,身体几乎是与地面平行,滑翔中双腿一蹬,蹬在这两名侍卫身上。

只听“嘭、嘭”两声,被他蹬中的两名侍卫冲向段我我,被“苍龙”段我我强大的螺旋气劲轰得如断线风筝一般抛飞。而蒙面人却已借着蹬在他们身上的力道,再一次的加快速度,飞过一处高墙。

……

第127章 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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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段我我勃然大怒,此人这般戏耍于他,实是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同时又暗自惊讶,这蒙面人所表现出来的功力并不算强,但那神鬼莫测的感知力和反应力,却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在他苍龙翊舞法之“五花劲霸”的追击下,这蒙面人不但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清晰地把握住他五花气劲的速度和那两名侍卫的后招,利用那两名侍卫的大意,巧妙的化解了他的杀招。

要知道,他的“五花劲霸”可以借着绞在一起的五道气劲改变周围的力场,让敌人无可避免的在空间上产生错觉,高手过招,对距离的掌握稍微出错,往往便是惨死的下场。

而这刺客,却显然清清楚楚地把握住他五花气劲绞在一起时,旋转的速度和力道的中心,才能如此微妙的借用这两名倒霉的侍卫的身体,挡住他的“五花劲霸”。

这与其说是他的本事,倒不如说是某种不可思议的直觉。

身为在和洲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又是在王宫重地,“苍龙”段我我怎肯让这人如此轻易的从自己手中逃脱?他身形一拔,化作飞龙,朝蒙面刺客疾追而去。

苍龙翊舞法之“苍龙游”!

蒙面人借着夜色,在地势起落不定的王宫中左纵右掠。

周围敌人实在太多,段我我在身后紧追不舍。

若不是体内拥有四魂八魄,比寻常人要多出一魂一魄,因此也拥有着比普通人强大许多的感知力和记忆力,总是能够记住周围敌人的位置,并及时感知到藏在暗处的敌人的杀气,此刻他只怕早已陷入围攻,又或是死于一些侍卫的伏击和突袭。

然而就算如此,此刻的他,仍然像是网中的鱼,纵然能够挣扎于一时,终将难逃这么多高手的围追堵截。

前方有两批人杀来,一批人数众多,且俱是高手,另一方相对薄弱。

蒙面人心中一动,不往弱处逃,反而直接冲向最强的那批。那批人俱是冷笑,他们乃是从和洲各处被聘请来护卫王宫的高手,哪怕是大宗师级的人物,这样子撞上来,也别想有好下场。

蒙面人手指一弹,弹出一道锐风,紧接着却是拔起身来,仿佛要这般扶摇直上,破空而去。那批高手没有想到他突然变向,纷纷扑空。

“苍龙”段我我却是哼了一声,跃空而来,把握住此人冲势衰竭,即将下落的时机,蓄势待发,准备将蒙面人一击重创。人力有时而穷,这人冲得越高,只会跌得越惨。似这般全力上冲,在高处无可凭依,下落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挡住他接下来的全力一击。

上方却又传来一声尖啸。

“苍龙”段我我暗道糟糕,一只英招从他头顶扑腾而过,落下许多羽翅,英招上的骑手惊慌失措。

蒙面人无巧不巧的落在英招的脑袋上,闪电般一点,借力再腾,竟是躲开了“苍龙”段我我蓄势待发的杀招,越过了下方等着他去送死的大批高手。

段我我空自蓄足力道,却是击无可击,气势已衰,不得不先行落下。下落中,看着前方跌撞落下的英招,和在空中借力之后,朝远处大殿飞腾而去的刺客,颇感无奈。

原来这人在腾起前,便已击出石头,飞起之后,石头击在后方的英招上,英招受惊,突然冲刺,成为这人在夜空中的垫脚石。…,

这人的感知力和判断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蒙面人划出一道华丽的弧形轨迹,掠往前方大殿,再裹着气劲破瓦而下。

下方却突然爆出金色莲花,整个空间都有一种快速塌陷的错觉。

而他正在快速的往下掉。

危机关头,他却是异常的冷静,双手一指插入横梁,竟在空中用出“破地鼠钻术”,破顶而出,又再一次的破顶而下。

断去的横梁带着无数瓦片向下方的金色莲花砸下,金色莲花快速一闪,残砖碎片仿佛被撕开的虚空扯入一般,全都消失不见。

金色莲花散去,露出一个妩媚艳丽的女人……血狱门两大花主中的“炫雨梅花”。

眼见身穿长袍的蒙面人方自飞出屋顶,竟然就再次破顶而下,快速飞入大殿另一头,炫雨梅花脸色向变,娇躯一卷,化作五颜六色的神秘珠子,挟着阴冷呼啸的魔音,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追袭而去。

蒙面人却连头也不回,只是盯着前方另外一个女人。

一个惊慌失措,肚子微凸的女人。

王后!

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

在激活体内第四魂时,刘桑一直都在神识的最高处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并藉着周围敌人的强弱和位置分布,快速判断出这里必定藏着一位重要人物,而事实果然如他所料,这里乃是东宫,住在这里的正是已怀孕三甲的敖王后。

蒙面人快速击向王后,身为血狱门两大花主的炫雨梅花,以强大的玄术直袭他的后背。

这样下去,蒙面人会死,王后也同样会死。

无奈之下,炫雨梅花不得不放缓杀意,给对方留下一线生机……为了这来历不明的刺客,牺牲掉王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性命,显然是不值得。

炫雨梅花杀意一缓,蒙面人自然也改击为抓……这个女人活着,自己才能挟持她,她要死了,自己只好给她陪葬。

抓住王后的肩膀,他身子一闪,闪到其身后,冷冷地逼视着炫雨梅花。

恰在这时,段我我也带着大批侍卫闯了进来,见王后已是落在这蒙面刺客手中,面面相觑。

王后被这来历不明的蒙面人挟持着,那腾腾的黑气与冰冷的杀意,让她感到无由的冷。

一名侍卫持刀而上,隔着王后斜指蒙面人,怒道:“立时放下王后,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其他人刷的一下,全都拿眼睛斜他……这人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听你的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蒙面人只是冷冷地挟持着王后,那阴冷的杀意,让人确信,一旦他觉察到危险,真的会让王后给他陪葬。他不说话,排众而出的提刀侍卫一时也变得尴尬起来,将威胁的话再说一遍,全无意义,而只要王后继续在这人手中,他显然也没有办法“不客气”。

沉默并没有维持多久,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大步踏入,那些侍卫纷纷避让。仅仅只是看其他人对这男子的态度,便可知道这人便是孔雀廪王。

孔雀廪王身后还跟着小王子,小王子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廪王怒视一圈,段我我、炫雨梅花等俱觉颜面无光,两位宗师级别的高手,和这么多的宫廷侍卫在这,竟然仍让这刺客劫持了有孕在身的王后,不管怎么解释,都有些丢人。

“放了王后,”廪王冷冷地道,“我们让你走。”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挟着王后慢慢后退,直至墙边,忽地一拳击出,墙壁破出大洞。他就这样,拉着王后不停地退,廪王、段我我、炫雨梅花等亦是无奈,只好一步一步地跟着。

退到王宫外围,蒙面人凑上前去,在王后耳朵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王后怔了一怔,将信将疑地看向小王子,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蒙面人已身子一纵,飞出王宫,投往迷朦的夜色间……

……

第128章 《逍遥游》

天色开始亮了,外头传来召舞小姨子乍乍乎乎的声音。

刘桑躺在床上,全身酸痛。昨晚他已经极是小心,从头到尾就没有去跟敌人硬抗,而是靠着灵敏的感知力和游击战术,一路摆脱敌人,直至挟持王后。

然而就算如此,事后这种难以忍受的疲惫感仍然无法避免。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段我我和炫雨梅花的实力远胜于十二童子,单是从他们手下逃脱,便已花了不少力气。

只是,王子勿疚实在是太幸运了,刘桑自忖出手时的那一瞬间,无论时机、角度、力道,全都是无可挑剔,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王子勿疚实在是没有可能不死的。

但就像那些YY小说里的反角向主角出手一样,明明觉得万无一失,却仍然被对方逃脱,于是只好在心里大呼一声“这不可能”,束手无策。

难道那小子真的是主角?

刘桑心中哀叹,自己上一世被车撞死,穿越到秦初,又一觉睡了九百年,临到头来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配角,这种事实在是难以忍受。

其实刘桑自己本身,并没有太多的野心,就算这个世界并不只有他一个穿越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昨晚之所以会向小王子出手,一方面是受到体内第四魂阴戾之气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小王子所表现出来的残忍手段,让刘桑深知就算自己不杀他,他哪一天也必定会杀了自己,于是放纵自己的杀意,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像被主角光环附身一样,那样子都不死。

不过自己在段我我和炫雨梅花这两大宗师级别的人物,和众多宫廷侍卫的围追堵截下最后从容逃脱,好像也有主角光环噢……活活活活……

刘桑深吸一口气,强行坐起,以吐纳术进行调息。又在脑海中想着:“以第四魂激发魔神之力,再怎么厉害,终究都是伤人害己的手段,并不可靠,还是要想办法尽快提升我自己真正的实力。”

又想着:“九转天仙正易法早已修完,现在该是考虑自己接下来该修行什么功法的时候了。娘子说玄术与武术,彼此不容,若要玄武双修,则要从一开始就找到最上乘的功法才可修行。但不管是只修玄术又或只修武术,灵源阁里的那些功法,与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和小姨子的五彩灵巫顺逆法,都还差了一些档次,召舞当时就是因为自家的玄学功法还算不上是最上乘,这才改拜灵巫山月夫人为师的。”

只是,虽然有自创功法之心,毕竟那段我我不也自创了一套“苍龙翊舞法”,藉此开宗立派,而五百年前的传古大师更是以一人之力,创出“夸父劈日法”、“女魁惔焚法”、“应龙霸江法”三大奇功,他心里想着既然别人能够做到,我难道就做不到?

但是真的琢磨起来,却又不知从何处着手。

刘桑想,单靠我一人之力,肯定是不成的,所以要像牛顿一样“站在巨人的肩上”,先秦时许多圣贤对于天地之理和自然规律都有着极深研究,我何不取法于先贤,再加以开创?

想到这里,脑中忽地一闪,一段文字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段话乃是出自庄子的《逍遥游》,意思是列子可御风而行,十五日后方才回来,但这仍然不是最厉害的,皆因御风而行,仍然是有所依靠。但要是能够顺应天地万物之自性,驾驭六气之变化,遨游于无穷无尽的境域,那还需要什么凭依?是以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既然鲲可化鹏,鹏可化鲲,老庄有云:道为天地之先,万事万物,其源一也。

那为什么明明是同本同源的玄术与武术,却不能互相流转,彼此融合?玄与武之间的差距,真的有那般的大?

既然是“人法地,地法天”,而“无名”又为天之始。

那基础功法修成后,之所以会有玄术与武术之分,就好像道家所说的,道分阴阳,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一般。虽然同样是“道”,因清浊不同,始有天地之别。

但这种界线绝不是不可打破的,所以庄子才说“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鲲可化鹏,鹏可化鲲。若是以更实际的东西来比喻,那就好像水一般,因其无自性,固变化无常形,可平静如湖,可汹涌如海,可腾而为云、为雾,虚无缥缈,可降而为江、为河,触之可及。

刘桑觉得自己已经打开了通往前方道路的大门……

一直快到中午,刘桑才离开自己房间。

大厅上,夏萦尘、夏召舞姐妹两人正在喝茶聊天,夏萦尘现在抱着只要能够平平安安混过王上寿筵便一切都好的态度,拉着妹妹做宅女。

夏召舞虽然天性好动,但被姐姐逼着,也只好天天困在府中,无法外出。

淡淡地看了刘桑一眼,见他一副又困又乏的样子,夏萦尘喝了一口茶,道:“夫君昨夜没睡好?”

“嗯,”刘桑坐在她们对面,认真地道,“我花了一个晚上,终于想通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哦?”夏萦尘悠然道,“什么问题?”

刘桑道:“我想通了,自己要学哪种功法。”

夏召舞喝着茶:“哼,管你学什么东西,我都可以轻轻松松放倒你。你说说,你准备学什么?”

刘桑深吸一口气:“我要自创一套功法。”

夏召舞一口茶喷了出来。

刘桑瞅她一眼:“淑女,要淑女。”

夏召舞用手使劲拍打自己的酥胸,好不容易才喘过气来,尖叫道:“自创功法?你?连你都可以自创功法,你以为那些宗师是那么好当的?”谁都知道,“宗师”乃是一种完全不同的境界,只有进入这个境界,才能触类旁通,将所学各类功法融会贯通,创出全新功法。

夏萦尘却是悠悠闲闲地喝着茶。

夏召舞叫道:“姐,你也不说说他?”

夏萦尘无可无不可,轻描淡写地道:“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吃一堑才会长一智,第一套功法就去自创,以前也有人这般尝试过,虽然俱以失败告终。但只要在玄、武两条路上认定其一,就算第一套功法失败,不过就是浪费些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刘桑却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娘子……我决定玄武双修。”

夏萦尘一口茶喷了出来,使劲咳着……自创功法?玄武双修?一个连基础功法都才刚刚修完未久,离宗师境界还有十万八千里的少年?

刘桑呵呵地笑着,能够看到一向跟冰山一样镇定的娘子如此吃惊,就算自己真的失败,那也值了。

夏召舞捂着肚子拍着茶案,笑得合不拢嘴:“玄武双修?你是说,你要自创一套玄武双修的功法,然后去炼它?你你你……姐,我不行了……”倒在姐姐怀里蹬腿笑倒。

夏萦尘却是放下茶怀,惊讶地看着刘桑:“夫君难道是认真的?”

“我一定会做到的。”刘桑扔下一句,起身离开。

姐妹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夏召舞才道:“姐……他不会真是认真的吧?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正在这时,小凰和鸾儿也一同走了进来。夏萦尘先将此事放下,看了她们一眼:“打听得如何?”

小凰道:“小姐,原来今日全城戒备,到处搜捕,乃是因为昨晚王宫里出现了刺客,那刺客刺杀勿疚小殿下未遂,又在段我我段先生和众多侍卫的包围中,一路闯到东宫,劫持了王后。”

竟然有这种事情?夏萦尘坐在那里,手指轻叩茶案。

竟敢闯入王宫行刺,又从“苍龙”段我我等众多高手手中逃脱,那刺客到底有何来历?

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种原本就极是不重的局势下,发生这样的事,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她的念头快速地动着……

……

第129章 风雨欲来花满楼

王宫某处。

小王子立在台上,双手负后,哼了一声:“你觉得,昨晚那刺客到底是谁?”

立在台下的娇媚女子,竟然是血狱门两大花主中的炫雨梅花。

炫雨梅花流波转动,沉吟道:“昨晚那刺客,与杀死十二童子的应当是同一个人。”

小王子目光闪过阴寒:“难道他是因为知道我和血狱门的关系,冲着血狱门来的?”

炫雨梅花道:“可能性极大。”

小王子道:“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炫雨梅花轻叹一声:“不好说。”

小王子错愕:“上次他杀了十二童子,你只看到他们死后的样子,所以说‘不好说’,这一次你亲眼看到他出手,怎的还是‘不好说’?”

炫雨梅花道:“我与段先生也讨论过他的实力,却连段先生也不敢肯定。那人从头到尾都不敢与段先生以硬碰硬,应当是没有到宗师境界,但是,明明他昨日所展露出来的实力并不算强,却能一路避开围攻,闯过关卡,从我和段先生的全力出手下从容脱出,直至擒下王后。此人颇有一些怪异,我与段先生,都不敢从常理推断他的深浅。”

小王子目光闪动:“你说……他会否是凝云城的那位附马?”

炫雨梅花失笑道:“怎么可能?那附马年纪既轻,体格不健,最多就是刚刚修完基础功法,离那人的实力差了不知多少。”

小王子呼了口气,却又在心中后悔:“虽然如此,昨日在风神祀底下,实是应该直接把他解决掉的。奇怪,事前明明就做好的打算,结果被他拍了几下马屁,竟然就那样子将他放过,这种错绝不可再犯。”

这个世界……不需要有两个穿越者。

炫雨梅花盯着小王子:“昨夜那刺客,离去前对王后说了一句话。”

小王子僵了一下,牵强笑道:“既然是刺客,不管他说的是什么,都不可信。”

炫雨梅花流露着似有若无的嘲弄:“就因为他是刺客,再加上反正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所以他没必要说谎。”

小王子道:“未必,未必。”

炫雨梅花继续盯着他:“门主已有许久不曾露面了。”

小王子淡淡地道:“师父他老人家已是闭关,正处在修行的关键时刻,有什么话暂时由我传达,你不相信我么?”

炫雨梅花面容变得冷漠,一步一步地踏上台去:“不相信!就算我相信了,王后与袭玉琼花也已经开始不相信了。”

“就因为那刺客的一句话?”

“还因为,门主已太久没有露面了。”炫雨梅花冷冷地道。

同时伸出手,缓缓扼向小王子的咽喉。

小王子嘿笑着,不但不避,反扑了上去,扑在炫雨梅花怀中,在她胸脯吮吸起来。炫雨梅花一声娇笑,将他抱在怀中:“你这孩子,难道就真的不怕么?”

小王子笑道:“我知道梅花姐姐不会害我的。”拉开她的衣襟,在她那饱满的乳上吮得更加厉害。

炫雨梅花发出淫荡的娇笑,好一会才道:“莫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王后已经开始防着你了。”

小王子冷笑道:“那又怎样?现在敖家还要用到我,就算不相信我,他们暂时也不能拿我怎样。至于袭玉琼花,她现在只关心怎么替她儿子报仇。”

炫雨梅花道:“但我却是要听她的。”…,

“是啊,血狱门两大花主,袭玉琼花居然在炫雨梅花之上,”小王子微笑,“连我都为梅花姐姐不值呢,再说了,梅花姐姐你去替他们敖家卖什么力?敖家得了好处,难道又会分姐姐你一份?还有血狱门,师傅就算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它也只会落在袭玉琼花手中,袭玉琼花现在已是敖大将军的夫人,一切自然要替敖家打算,难道还真的会去管姐姐和血狱门的死活?”

炫雨梅花牵强一笑,冷冷地道:“你是在挑拨我和琼花的关系么?”口中这般说着,目中却闪过怨毒的光芒。

小王子继续微笑……开心地笑着……

他将整个脑袋都埋了下去……

府中,夏萦尘、夏召舞、刘桑聚在一起。

外头的消息不断的传来。

夏萦尘轻叹一声:“昨夜刺客行刺勿疚小殿下,劫持王后,令王上震怒,命玄捕门高手尽出,捉拿刺客。今日早朝,众人纷纷站出,直指大王子无伤殿下为幕后主谋,虽然没有确凿证据,但王上已是动怒,将无伤殿下软禁府中。”

夏召舞嘀咕道:“既然没有证据,却还将他软禁,好没道理。”

夏萦尘道:“大王子挟诸侯以自保,虽然是迫于无奈,但王上却只看到他外结诸侯。在王上看来,大王子既然敢背着他外结诸侯,自然也就敢杀他弟弟,而外结诸侯和刺杀小王子之后,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别的事来。敖相迫于削藩流言,原本有息事宁人,先行稳住局面的打算,但王上对大王子的疑虑让他看到了一举打垮大王子的机会,于是命百官添火,若非碍于寿筵将至,图个喜庆,王上震怒之下,只怕早已当场将大王子流放。”

刘桑苦笑,这是他昨晚刺杀王子勿疚不成,所带来的副作用。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对勿疚那小子也是一个打击,对于小王子来说,他需要借敖家之势压住王子无伤,却又不能让王子无伤倒得太快,让自己变成随时都可以被拆掉的桥。

然而问题是,这样一乱,局势随时都会失控,然后越演越烈。

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只是想平平安安的在郢城里打一趟酱油,但照这样演变下去,这酱油只怕是没有那么好打了。

当然,如果大将军敖汉的大老婆真的就是血狱门两大花主的“袭玉琼花”,这酱油原本也就不可能平平安安的打下去。

这个消息是小王子给他的,刘桑相信它是真的,皆因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血狱门为何无缘无故的与他们作对。但那小子绝不可能有那么好心,刘桑不得不仔细考虑那小子将这个消息告诉他,背后所隐藏的深意。

到了下午,刘桑以研究画道为名,离开侯府,前往究问学宫,在那里见到了秦老博士,但却没有见到墨梅。

秦如瞿告诉他,墨梅为了帮他追查血狱门,正在外头联络常在和洲行走的几位墨侠。

刘桑将大将军敖汉的大夫人很可能就是血狱门两大花主之一的消息说出。

秦如瞿郑重地道:“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刘桑道:“消息来源,晚辈暂时还不能透露,但应该不会有错。”

秦如瞿道:“血狱门最令人头疼的,便是它的神秘和隐蔽,但既然能够肯定敖夫人便是袭玉琼花,那只要按着她的家世来历进行追查,必可发现些什么,这件事,便交给老夫来办便是。”

刘桑道:“多谢前辈。”

秦如瞿道:“不必言谢,对付这等奸恶组织,原本就是我墨家份所应为之事。况且袭玉琼花之名,我以往也曾听过,听说盗走上千婴儿,培养十八童子之事,便是她的主意,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敖大夫人。这等人竟能活在世上,原本就是老天无眼。”他哼了一声。

两人又讨论了些画道,刘桑回到府中时,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晚饭后,刘桑在后园转了转,昨夜在王宫闹腾一阵,身上的疲惫感到现在都还没有消除。在草地上躺了一阵,身后幽香传来,他蓦一回头,来的正是夏萦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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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超一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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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看着他,道:“夫君莫非真已决定,要自创一套玄武双修的功法?”

刘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第一套功法决定着精气性质的改变方向,不管是修玄术还是修武术,就算第一套功法没有练好,总还有机会弥补,唯独玄武双修极是不同。

只因人力有时而穷,玄武双修时,往往只能在五行中选择一行,与武术的劲气融合,而一旦选择了冰武双修又或是金武双修、火武双修,精气性质便已决定下来,日后只能继续修炼同类功法,而这类功法不但极是稀少,且全都是各家各派秘不外传的宝典,极难获得。

更何况,玄与武之间,就好像是水与火的区别,要想做到水火交融,原本就极是困难。若是功法本身存在缺陷,精气变质,日后就算运气极好,找到同类功法,都有可能无法修炼。

固而,除非从一开始就拥有太玄冰晶法、九天应元法这类双修秘藉,绝无人敢轻易去走玄武双修之路,更别说去自创一套玄武双修的修炼方法,作为自己的第一套功法。

刘桑道:“娘子,我已经决定了。”

夏萦尘道:“夫君可知道,这世上为何会有宗师、大宗师之分?按理说,一个人的成就当只看他自身的努力和所习功法的优劣,功法有好有坏,而同一套功法,不同的人去修行,强弱亦是不同。用同一个标准去对修不同功法的武者、术士进行划分,原本应该是可笑的事,但世上偏偏就是有这种可笑的事,夫君可知其中原因?”

“我试着说说,要是说错了,娘子莫要见怪,”刘桑肃容道,“以我的理解,这就跟棋道一般,虽然是各修各的,但各种流派都有一个相似的‘道’,所以,当一个棋手能够突破束缚,达到某种高度时,就能够以更高的境界去看待整个棋道,这种棋手,一般叫作‘超一流’。所谓宗师、大宗师,就是武道上的‘超一流’,其实不管是宗师也好,大宗师也好,未必代表了他们战斗实力的强和弱,而是表示他们到了一种能够俯瞰武学又或玄学的境界。正如棋道上的宇宙流、小林流……咳,这些是围棋上的一些流派,这些流派最初无不是由那些超一流棋手用出,然后才传播开来,这世上的各种功法,也多是由能够到达宗师、大宗师境界的高手开创出来,皆因只有到达那般境界,才能看清武与玄的本质。”

夏萦尘注视着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逍遥游》中有一段话: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刘桑又道,“意思是知识浅薄的,无法了解知识渊博者的大志,寿命短小的,无法像高寿者那般更多的了解这个世界。所以一日而亡的树菌不知道什么叫作早晚,只能活一个月的蟪蛄无法明白什么叫作春秋。这便是但凡开宗立派的,必是宗师又或大宗师的原因,皆因没有到达那种境界的,无法真正了解武学与玄学的高深与博大之处。”

夏萦尘道:“逍遥游?”

“这个是先秦时与道家老子并称‘老庄’的庄子,所写的一篇文,现在也已经失传了,”刘桑挠着头,“是我小的时候,教我读书识字的那个怪人读给我听的,念《道德经》给我听的那个人也是他……他可以一年不吃不喝,坐在河边动也不动……那个时候我说过的……”…,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夏萦尘将这一句细细玩味一番,然后才看着刘桑,“我本以为,夫君是不明白其中的艰难与深奥,好高骛远,妄自尊大,才作出这种可笑的决定。然而听夫君之言,分明就是深知其中道理,绝非井底观天之辈,既然如此,夫君的信心到底来自何处?”

“我是从道、儒、阴阳三家的一些典籍中找出规律,觉得创出一套总合玄、武的功法,绝不是不可行的。”刘桑道,“阴阳家认为,天有五行,亦自有阴阳;地有五行,亦自有阴阳;人有五行,亦自有阴阳。儒家先贤孔子一向最为推崇《周易》,经他改良后的易传为儒家六经之一,认为易有太极,生有两仪。而‘人法地,地法天’之说更是出自于道家,道家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儒、阴阳都认为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我觉得,从武学、玄学的角度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那些宗师、大宗师之流便是凭着多年修行的经验看到了类似于道家的‘道’、儒家的‘易’、又或是阴阳家的‘阴阳’之类的东西,就好像一名超一流棋手经过多年苦修,从而领悟到所有流派背后的根源一般。”

他立在那里,认认真真地道:“而关于道家的道、儒家的易、阴阳家的阴阳,先秦时早已有许多人进行过研究,我觉得最贴切的莫过于庄子《逍遥游》中说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他开始将自己以《逍遥游》为根本,结合了这些日子读到的诸多功法之所长的全新领悟,详细说出。

看着他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夏萦尘心中只觉无比震撼,明明只是刚修完基础功法,但他对玄学与武学的一些领悟,竟连已经无限接近宗师境界的她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别人是在经过一重重功法的苦修后,从而领悟到武学又或玄学的本质,他竟是直接从一切武学与玄学最本质的地方着手,去理解所有的功法,”她在心中忖道,“以他这般才华,要么自视过高,终因修行出错走火入魔,要么就真有可能成为另一个创出女魃惔焚法、夸父劈日法、应龙霸江法的传古大师,甚至尤有过之,成为秦亡之后,继往开来的第一人。”

“娘子,”刘桑问,“你觉得我说的是否有道理?”

夏萦尘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飘然而去。

“娘子!”刘桑却又赶紧将她叫住。

夏萦尘顿在那里,回过头来。

刘桑道:“今天下午到究问学宫时,与秦老博士谈起血狱门十二童子死在东郊林间的事,原来,秦老博士竟是墨门墨辩一系的长老,他告诉我,大将军敖汉的大夫人、敖德的母亲,就是血狱门两大花主中的袭玉琼花。”

夏萦尘立时动容……

接下来的一天多,刘桑、夏萦尘、夏召舞仍然是没怎么出门。

虽然如此,因刘桑丹青论画,又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名声渐渐传开,开始有许多与凝云城交好的王公贵族前来求画,一时间,他的画竟然成了抢手画货。

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在路边叫卖半天无人理会时的惨况,刘桑大感无奈。画,仍然是这些画,只是经过秦如瞿的点评后,立时身价百倍。

果然是不看疗效看广告,广告做得好,脑残金都会变成脑白金?…,

而那一夜大闹王宫的举动,所产生的后果已是超出了刘桑事先的想象。

王子无伤被软禁在王子府中,心知一旦寿筵结束,自己将难逃被逐的下场,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让手下人大放流言,声称自己是因阻止父王削藩而受责,又直指大司马敖冠生为奸臣。

各诸侯纷纷上书,指大王子受责,全无道理。敖冠生虽欲将这些上书全都压下,但各诸侯表面上是为大王子出头,实际上却是欲趁势打压敖家,并迫使王室彻底打消削藩的念头。

削藩与否,关系到的是各家的切身利益,大王子则是摆出来的旗帜,自然不可能轻易退缩。

那日午间,夏萦尘将一名客人送了出去,回到厅中。

看着刘桑,她道:“明日便是王上寿筵,今日下午,定北侯之弟吴鳞与越二公子欲联结此刻在郢城里的诸位王侯,于王宫前联名上书,请立大王子为储君,你怎么看。”

娘子,我又不是元芳,不要一直问我怎么看啊!刘桑沉吟片刻,道:“大人,以我看来……咳,娘子大人,以我看来,按我们的立场,自该参与其事。最多跟着大家走,不当出头鸟就是。”

夏萦尘道:“你觉得有用无用?”

“用处肯定是有限的,”刘桑道,“但是,几位重要公侯都未入京,尤其是定北侯与稚羽公虎视眈眈,仓促削藩,朝廷并无充足准备,王上和大司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多半会取消对大王子的责罚和软禁,却又将立储之事暂时拖下去。朝廷稳住局面,大王子暂保无事,而上书的诸位王公会得到某种口头承诺,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至少得了面子,于是三方满意,相安无事……应该会是这个样子。”

夏萦尘点了点头:“下午我与召舞便随众人一同上书,明日寿筵结束,我们便马上离开这里,回凝云城去。”

夏召舞叫道:“好啊,我早就想回去了。”

刘桑道:“回去嫁人么?”

夏召舞道:“就算嫁也不是嫁你。”

刘桑道:“你已经嫁不出去啦。”

夏召舞道:“你给我去死。”

夏萦尘虽然很想翻白眼,却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开始喝茶……这两个人上辈子肯定有仇!

……

第131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到了下午,夏萦尘带着妹妹,随吴鳞、越子明等“联名上书”去了。

虽然知道其实不会有什么用处,但是姿态一定要作足,就像许多大诸侯都想取王室而代之,但表面上一定要“尊王攘夷”,历代孔雀王都恨不得马上削藩,把所有权力都集中在自己手中,却不得不压下野心一般。

凝云城地理偏远,又是小诸侯,不至于成为风暴的中心,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正因为它的小,固也难以影响大局,只能随波逐流,很难掌握自己的命运。

娘子和小姨子离开后,刘桑闲来无事,在府中画画,没过多久,一名家将前来禀报,说谢斜、王宝和等人在外头求见。

来到门口,谢斜笑道:“明日便是王上寿筵,寿筵结束,刘兄弟想必就要回凝云城去,我等也免不了分道扬镳。反正现在无事,何不再寻一酒楼坐坐?”

刘桑道:“我还在等我家娘子回来……”

“原来刘兄弟竟是妻管严,”另一人取笑道,“不过就是聚一聚,公主殿下哪里就会管到你来?”

谢斜道:“其实街头右拐的美鲜楼便很不错,我等何不就在那里,喝喝酒,聊聊诗?”

刘桑想,反正无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便回府向小凰交待了一下,与他们一同离去。

登上美鲜楼,对窗而坐,点了酒菜。

刘桑道:“宝和兄会在郢城待上多久?”

王宝和牵强笑道:“我家娘子还未决定。”刚入郢城时,他是县附马,刘桑是郡附马,两人实际上的地位相差不多。但是现在,刘桑声名雀起,其画作在郢城千金难买,画风更是令得人人效仿,大有于画道之上开创全新流派之势。虽然刘桑的成就并不会导致王宝和地位的下降,或者说是毫无关系,但心里的落差远比实际上的影响还更让人难受。

几人连着敬了刘桑几杯,算是践行,刘桑酒量不算太好,却也来者不拒。

就这般喝着,忽地,远处传来一声震响,紧接着便有硝烟腾起。街上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尽皆惊慌。

刘桑动容道:“那是王宫方向?”

谢斜亦是一惊:“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桑担心娘子与夏召舞安危:“去看看。”想要站起,却忽地晕头转向,扑的一声,往地板栽去。

难道是……

迷迷糊糊间,看到谢斜、王宝和等尽皆站起,有的冷笑,有的漠然。

谢斜轻叹一声:“刘兄弟莫要怪我们,这乃是小公子的交待。”

王宝和的脸上更是挂着扭曲的笑容。

眼前一黑,刘桑昏了过去……

王宫前方,广场之上。

血水四溅,一团混乱。

夏萦尘拉着妹妹,看着远处的残肢断体,一脸肃容,就在刚才,他们于宫前聚集,等待王上召见,却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轰了过来,竟将为首的吴鳞与越子明一同炸死。

没有人知道轰过来的东西是什么,只知它速度极快,威力极大,吴鳞与越子明俱非低手,尤其是越子明,乃是五色阁室火真人的得意弟子,然而当那东西轰过来时,他们竟连逃开的时间都没有。

而那东西更是炸出惊人气浪,将周围十几人都卷了进去,连地面都被炸出黑坑。

夏萦尘将视线快速扫过周围,竟无法找出袭击者的藏身之处。…,

十里外,一个极高的建筑内,开着一个圆圆的窗口。

建筑内,藏着一个冒着轻烟的铁管,旁边又立着一个一脸邪气的孩子,和一个妖艳的女人。

妖艳女人娇笑道:“你这轰天炮果然厉害,就算是我,被它突然来上一炮,只怕也会死在那里。”

小王子嘿笑道:“它也就是轰轰那些本事不济的低手,像梅花姐姐你这般厉害的身手,放上十座一起轰,也轰不到你。”

炫雨梅花流波转动:“我都已年近四十,你为何一直呼我作姐姐?”

小王子惊道:“姐姐不要骗我,你看起来这么年轻,我一直以为你二十不到。”

炫雨梅花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孩子不但花样百出,嘴儿也甜,就你这轰天炮,就算是一向擅长机关术的墨家只怕也造不出来,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真无法相信天底下竟会有你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

小王子笑道:“墨家重守不重攻,这种小孩子用来打打闹闹的东西,他们不屑于制造罢了。”

炫雨梅花失笑:“你一炮轰死这么多人,整个和洲的局势都因你一人而改变,如果连这也只是小孩子的玩具,那天底下还有大人的东西么?”

小王子搂住她来,淫笑道:“大人的东西在这儿。”

炫雨梅花在他额上一弹:“可惜,你这轰天炮虽大,但你身上的炮还太小,现在就跟你玩大人的东西,没劲儿。”

小王子道:“我身上的炮虽然还小,但我手法好。”

炫雨梅花娇笑道:“我可不想像天香珠月和被你抓去的那些女孩子一样,被你玩死。”

小王子嘿笑道:“我哪玩得过梅花姐姐?”拉开炫雨梅花的衣襟,在她胸脯吮啊吮……

刘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

他全身酥软无力,丹田处又贴着一张符纸,这张符纸看来是阴阳家的咒印一类的东西,让他无法从精元中引出丝毫精气。

马车不知道是行驶在什么地方,车帘偶尔晃动一下,却没有光线透入,看来天色已黑。

驾驶马车的有两个人,但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刘桑会这么快醒来,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虽然精元已被咒印封住,但刘桑体内还有魔丹,他将魔丹上移,避开咒印的位置,并引出部分魔神之力。

魔神之力快速转动,清除了令他身子发软的迷药的药性。

虽然已是能够动弹,只要取下丹田处的符纸,便可以设法偷袭驾车的二人,但他并没有动,而是在脑海中快速动念。

谢斜、王宝和等人,显然已经被小王子收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其实也是可以想象的事。这些人在各自家族中都毫无地位,需要看人脸色,偏偏心中又多有不甘,而按照目前的局势,小王子很有可能成为王储,甚至变成下任孔雀王。

他们各自怀才不遇,怕的只是没人肯收买,现在小王子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正是莫大的机遇。

他心中暗恨,这几天王宝和心里不平衡,已是开始针对他,他其实也没怎么往心里去。反倒是谢斜,对他依旧兄弟相称,谈笑如故,现在想来,这种人口是心非,实比王宝和那种心胸狭窄之辈,不知要卑鄙多少。

马车忽地停了下来,车旁有人低声道:“张堂主,吴堂主。”…,

“王大人,”其中一人道,“殿下交待的东西,可有办妥?”

“张堂主请过目,”那人取出一物,呈了上去,“这瓶子里装的,正是小殿下令下官制造的毒水。下官将茶子壳、桐子壳、葵花子等烧成飞灰,按小殿下所教,提炼出殿下称作碳酸钾的东西,又以茅厕之浊气混入,共同加热,融于水中,去除杂质,得出这名为‘氰化钾’的剧毒。此水无形无味,却比鹤顶红和砒霜还毒上百倍,下官亲自做过试验,再凶残的野狗,只要服上一滴,立时窒息毙命,若是抹于刀剑之上,只需将野兽割开些许小口,见血封喉,更重要的是,以当前所有的测毒手段,纵然用上阴阳家的阴阳术和道家的道术,都无法将它查出。”

张堂主道:“殿下让你找几个人去试毒,你为何只用野兽?”

那人擦着冷汗:“这、这个……理、理论上是一样的。”他只是一个长于草药与格物的文官,跟这些亡命天涯的匪类不同,这种以人命试毒的事,终究是有心无胆。

张堂主哼了一声,接过磁瓶收入怀中,与王堂主驾车而去。

刘桑躺在车上,心中忖道:“氰化钾是剧毒,这个在我上一世里,经常看侦探小说又或是《名侦探柯南》的人都知道,但要怎么将它提炼和制造出来,却是没有几个人清楚,看来那小子,上一世学习成绩不错……而且肯定是理科生。”

话又说回来,记得上一世里看那些穿越小说,穿越到古代又或异界的基本都是文科生,抄诗抄词厉害,物理化学不行,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学文科的比学理科的更容易掉进时空涡流?

百思不得其解。

又想着,不知他们要把我带到哪里?

念头快速转动,心中生出一个主意,于是先闭上眼睛,只激活些许第四魂,催发魔神之力,以“窃风兔视术”把握周围的点点滴滴。车身时起时落的震动,远处夜鸟的哀鸣,辘轳转动的声音,远处流水的哗啦,无不被他微妙地掌握在自己心头。

他伸出手,魔神之力透过木板,悄然袭向下方的车轮。

左侧车轮忽地飞出,刚好又是马车沿江左转的时候,车厢倾倒,马匹惊呼。

两名堂主措不及防,也来不及做些什么。车中少年飞出,将张堂主撞了一下,又滚了下去,落在江边。

张堂主与吴堂主同时掠起,落在地上,本是担心有敌人袭击,却见周围并无动静,那少年也昏在那里,一动不动。张堂主仔细检查,发现是马车其中一轮磨损严重,崩裂开来,不由骂了一声:“他娘的,谁找来的马车,明天老子灭了他。”

吴堂主道:“小公子可能已在等我们,不可耽搁,我们背上这小子,以纵提之术翻山过江,还更快些。”

张堂主道:“就这么办。”将昏睡的少年拎起,放在王堂主背上。

两人施展纵提之术,越江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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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请喝茶!!!

天色已黑,夏萦尘坐在花园中,在她的身旁放着雪剑。

夏召舞在一旁走来走去。

小凰、鸾儿掠了过来,告诉她们东西都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以离开郢城。

远处马蹄之声不绝,许多地方腾起火光。吴鳞与越子明的死,就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原本也就一点即着的森林。大小诸侯纷纷逃出京城,大司马敖冠生深知不管吴、越二人的死真相如何,定北侯与稚羽公都会将他们的死算在朝廷头上,尤其是原本就野心十足的稚羽公,必定会借此机会,以“清君侧”之名起事,于是上言廪王,先下手为强,开始四处抓人。

整个郢都乱成一团,而这还只会是更大混乱的开端,星星之火已经燃起,整个和洲必将陷入燎原般的战火。

夏召舞坐立不安:“气死人了,姐夫到底去了哪里?”

夏萦尘心中忖道:“仔细想想,自成亲以来,他从不曾让人替他担心,现在突然失踪,必定是出了事。”

夏召舞道:“姐,我们去找他……”

夏萦尘道:“不用。”

夏召舞道:“我们不是要马上离开郢城么?”

夏萦尘抬头看着夜空:“等我们有命离开这里再说。”

血气,漫天的血气。

如梦如幻般的血气,杀意凛然的血气。

四面传来兵刃相交、劲气对撞的铿锵与爆裂声,显然是有大批敌人正在攻入。府中的家将虽然训练有素,但是敌人亦尽是好手。

阴森诡异,气氛森然。

夏萦尘静静地坐在那里,神识铺展开来,忽道:“召舞,正门的敌人太多,你带小凰与鸾儿去接应他们。”

夏召舞立时带着小凰、鸾儿急掠而去,掠到正门,数十名蒙面杀手与府中家将杀得正酣,敌人实在太多,家将倒下一片。夏召舞大怒,纵上前去,五彩玄气快速闪过,水生火起,电闪雷鸣,只一瞬间便击倒数人。

小凰与鸾儿持剑而上,护住二小姐两翼。众家将见集羽郡主前来支援,亦打起精神,全力奋战。

夏萦尘静静地正坐于草地上,面前放着茶案,案上有杯有茶。

凤髻霓裳,体态端庄,她优优雅雅地举起杯子,缓缓吮饮,就仿佛这里依旧是让她赏花怡情的后园,弥漫的血气与垂死的惨叫,不过是月下花间的些许点缀。

两道尖锐的啸声破空而来,几名家将纵起拦截,却又变成尸体坠了下去。两个人落在她的前方,一高一矮,却都是满脸横肉,面目狰狞。

两人恶狠狠地打量着夏萦尘,眸中却又很快闪出惊艳之色。四面八方,喊杀越来越近,整个府邸都变成了凶地,她却依旧是那般的冷艳动人,妩媚而又端庄。

高者朗声道:“敝人乃血狱门袭玉花主座下,败破堂堂主段败,门中兄弟抬举,给敝人送了个外号,唤作‘摧花破败’。”

“摧花破败”段败像模像样地一个揖礼:“今日看到凝云公主,才知什么是真正的花儿,竟连敝人这‘摧花破败’,都不忍心摧了。”

矮者冷笑道:“老子破魂堂堂主洪破魂,段兄怜香惜玉,老子却只为杀人而来,公主若是自戮于此,老子至少会对公主的尸体怜惜一些,不让底下兄弟碰公主一根毛发,否则的话,等公主受尽各种屈辱时,莫要后悔。”

夏萦尘并未开口,只是风轻云淡般,以竹镊夹出两个小杯,斟上热茶,右手轻挽左袖,左手微抬……请。…,

段败、洪破魂目光微缩……从他们落下来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放出强大杀气,他们杀人如麻,阴狠毒辣,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们这般强大的杀气下,还如此镇定。

洪破魂大笑道:“久闻萦尘公主虽为和洲第一美女,却是冰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段败阴阴冷笑:“就不知公主被人压在身下,痛的时候,是否依旧如此?”

两人慢慢逼近,忽地一个纵身,同时出手。段败号称“摧花破败”,果然是辣手摧花,手握毒刺,以凌厉气劲,将空气切割出刺鼻焦味。洪破魂却更是阴毒,出手一刀,直袭夏萦尘酥胸,要将她开胸破腹,那惊人的刀光,挟着鬼哭狼嚎般的颤音。

剑光一闪,有若昙花一现,在午夜里绽出惊艳的冷光。

夏萦尘蓦地出剑,剑气化作一朵绚丽的冰花,高速地旋转着,刹那间破去刀光,以最为华丽、令人炫目的轨迹划向洪破魂的腰际。

洪破魂大吃一惊,想要变招,但已太迟,闪耀的冰花切入他的身体,只一瞬间,便将他切出数十道伤口,鲜血乱溅,却无法抹去冰花在黑夜中的闪亮与晶莹。

段败没有想到洪破魂只是一招,便死在夏萦尘剑下,他更是深深的知道,这一招如果是冲向自己,自己也同样必死无疑。但是没有关系,因为他是幸运的,夏萦尘这可怕的杀招冲向的是洪破魂,而他已冲到夏萦尘面前,毒刺闪电般刺向这和洲第一美女的脑门。

就算这女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同时面对自己和洪破魂两人。

眼看毒刺钻入了凝云公主的螓首,段败得意地笑着。虽然死了洪破魂,但只要杀了这女人,功劳就变成他一个人的,他甚至有机会借此将破魄堂也吞并进来,扩大自己在血狱门中的地位。

毒刺钻入了凝云公主的脑袋……钻入了么?

段败忽地顿在那里,惊出冷汗。

这美丽的女人依旧坐在那里,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嘴角溢着冰冷的嘲弄。

明明算准距离的,明明早已将自己踏出的每一步,以及臂展、毒刺的长度全都计算在内,然而现在,本该钻入她的脑门、刺穿她的脑浆的刺尖,离这女人的额头,竟然还留有一寸距离。

一寸距离,并不太长。

段败却是冷汗直流……因为他的招式已经用尽,用老。

他连这一寸都攻不下去!

为什么会在距离上,产生如此严重的错觉?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退。

那高速旋转的冰刃斩过洪破魂,锐不可挡地向他划来。

多年来的出生入死,让段败在这一瞬间发挥出超出平常的能量,刹那间倒转精气,变进为退,一下子就退出了一丈。

冰花从他身前划过,一闪而灭。

雪剑入鞘。

躲开了!段败终于松了口气。

夏萦尘伸出纤纤手指,将其中一个小杯轻轻一弹:“请喝茶!”

茶水脱杯而出,箭一般飞向段败。

她在做什么?段败心中疑惑,皆因她这一弹并无多少力道,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轻易闪开。虽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但段败常年行走于江湖,疑心极重,并不敢去喝她的茶,于是想要闪开。

但他闪不开。

在他的胸膛,突然破出一个血沟,鲜血并没有流出,因为在划破的肌肉上结着寒冷的冰,所有的血液都被冻在那里。

茶水飞入了他的口中,他想咽,咽不下去,想吐,吐不出来。

他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胸膛上那结了冰的剑痕。

刚才明明……躲开……了的……

他一头栽了下去。

轻轻松松杀了两人,夏萦尘并没有任何的喜悦,只是将视线穿过夜色,仿佛能够透视一般,看向另一边的花丛。

花丛后响起轻飘飘的掌声:“好一招‘千刃昙花’,萦尘妹子,果然没有让姐姐失望。”一个女子飞了出来,竟是炫雨梅花。

夏萦尘袖子一拂,茶案清空,重取两杯,优优雅雅地将其斟满。

一手挽袖,一手微抬:“请!请喝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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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夏萦尘vs炫雨梅花

刘桑被那张堂主和吴堂主带着,远离郢城,来到一处残破的土堡,早有一批血狱门高手守在这里。

他们将刘桑带到地底深处,用粗大的铁链拴住他的双腿,锁住他的咽喉。

张堂主鄙夷地看他一眼:“这小子真是没用,竟然昏到现在。”

吴堂主笑道:“那迷汤的配方,乃是小公子所创,就算是你我,也没有这么快醒来。”两人往少年脸上泼了冷水,让他早点清醒过来。

一名黑衣人掠了过来:“小公子到了!”

他们赶紧迎了出去,在外头,果见小公子意气风发,踏步而来。

在小公子身后,竟然跟着“苍龙”段我我。

为什么这创立苍龙门的一代宗师,竟然会到这本属于血狱门的隐蔽重地?张堂主与吴堂主都有些疑惑,但他们不敢问。

这并不只是因为小公子乃是门主唯一的弟子,门主闭关,小公子正代替门主发号施令。同时也是因为,他们早已深深的知道,小公子年轻虽小,却拥有他们所不了解的惊人本事和可怕手段,这个孩子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

两位堂主将凝云城附马已经带到的事禀报一番,张堂主又取出一小小玉瓶:“公子让王大人熬制的毒水在此,王大人已用野狗试过,端的是入口即死,见血封喉。”

小公子淡淡地道:“我不是让他找几个人去试的么?”

吴堂主笑道:“公子虽然有吩咐,但他却没有那个胆量。”

小公子冷哼一声,带着“苍龙”段我我往下方行去……

远处,到处火起,乱马奔逃,郢城的混乱越演越烈,就好像不断有人往那熊熊的大火中浇上热油。

近处,兵刃交击,血气翻卷,夏召舞的怒叱与敌人的惨叫连番传来。

夏萦尘道:“请、请喝茶。”

炫雨梅花与她隔案而坐,以同样优雅的姿势,端起茶怀,慢慢吮吸,再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轻轻放下:“好、好茶,此茶必是‘言香’,相传最初只在海外十洲中的祖洲才有,始皇帝一统四海九州后,才移至神州,却也只在羽山有种。”

夏萦尘道:“姐姐乃是雅客。”

炫雨梅花道:“妹子才是雅致之人。”

如此狂乱的夜,如果凛然的夜,身边倒着两具尸体,洒了许多血水,周围刀光剑影,惨叫连连,她们却在这里喝着茶,聊着天,仿佛在良辰美景下谈着风,谈着月。

炫雨梅花道:“不瞒妹子,愚姐乃是血狱门两大花主之一。”

夏萦尘道:“小妹早已猜到。”

炫雨梅花叹息一声:“萦尘妹子如此雅致,连愚姐都是我见犹怜,可惜,可惜。”

夏萦尘道:“姐姐可惜什么?”

炫雨梅花道:“妹子此刻虽然让人怜爱,但等妹子变成尸体后,愚姐只怕再不会多看妹子一眼。这让愚姐略有一些感触,雅致也好,庸俗也好,灰飞烟灭之后,全无区别,既然如此,我等活于世上,为何要这般庸庸碌碌?”

夏萦尘再斟一杯:“花落成泥,雪落成水,虽然留下来的,不过是一场空空,但花总是开过,雪总是飘过。萦尘想要做的,就是那开过的花,飘过的雪,但求生前活得写意,就算死后化泥化水,至少已是不负此生。”

炫雨梅花动容:“妹子果然与他人不同,此话要是由别人说出,只会让人觉得虚伪,但由妹子口中说出,竟让人觉得理当如此。”又盯着斟满的茶杯,微笑道:“这一杯,愚姐还是不喝了。”…,

夏萦尘目光清澄:“为何?”

炫雨梅花道:“再喝下去,我会醉的。”

夏萦尘道:“这是茶,不是酒。”

炫雨梅花道:“醉的从来就不是酒,而是人!再饮下去,我怕我会舍不得杀死妹子。”

夏萦尘将手一挥,茶杯飞去:“姐姐若是消了杀念,小妹也会深觉遗憾。”

炫雨梅花盯着她:“妹妹不怕死?”

夏萦尘道:“怕。”

炫雨梅花道:“妹妹有赢我的自信?”

夏萦尘道:“完全没有。”

炫雨梅花道:“既如此,我若消了杀念,妹妹岂不应当高兴才是?”

夏萦尘回视着她的目光:“既已踏上剑道,生死无悔,对上姐姐这般的强敌,小妹虽然害怕,却也兴奋。”剑光一闪,冰晶乍现,尖锐的剑气将空间撕出裂痕。

一出手便是太玄冰晶法中的至强杀招“刹那芳华”。

炫雨梅花却像是早有准备,身子一飘,如水泡一般破灭,令夏萦尘一剑斩空,又化作轻风,围着夏萦尘飘动不休,娇笑道:“妹子越来越让愚姐喜欢了。”

随着她的飘动,以夏萦尘为中心,形成一股龙卷风般的涡流,强大的离力心撕扯着夏萦尘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撕成碎肉。夏萦尘脸色一变,认出这是五行仙术中的“木芒裂空法”,赶紧将剑一举,冰花以剑尖为中心,逆着龙卷风高速旋转,强行抵御“木芒裂空法”那强大的撕扯力。

炫雨梅花笑道:“萦尘妹子,小心了。”天地忽然一暗,空间破碎,就好像升到高空的泰山突然间下坠,被抽离的空气挟着无数劲气倒流而回,呼啸般冲向夏萦尘。

夏萦尘脸色大变,这种整个天地都在压向自己的感觉,乃是阴阳家的“水祖破天法”,取传说中水王共王撞破不周山而至天塌地陷之意。

“木芒裂空法”她应付得了,“水祖破天法”她也应付得了,但由“木芒裂空法”刹那间切向“水祖破空法”,显示出炫雨梅花身为宗师级高手的惊人实力。

两大功法的快速切换,叠加在一起的效果岂止以倍数相计。就好像一块数斤重的石块未必砸得死人,但同一块石头,若从极高之处以加速度冲下,纵然是钢铁也可砸碎。“木芒裂空法”造成的涡流被“水祖破空法”迅速地倒卷回去,两种玄气层层叠叠、高密度地压向夏萦尘,直要将她压成肉酱。

冰晶闪过,炎气疾卷。

冰与炎两道气劲互相撞击,在高密度的玄气间撕出缝隙。

炫雨梅花眯起了眼,她看到强大的玄气间,爆出一道精光,紧接着便碎散开来,直卷得周围杂草乱飞,花木尽倒。

夏萦尘手持雪剑现出身来。

炫雨梅花注视着夏萦尘,轻叹一声:“萦尘妹子,实在是给我太多的惊讶。我本以为自己早已摸清了妹子的底细,却没想到妹子竟还隐瞒了实力。看来妹子不但修成了太玄冰晶法,还在暗中练成了女魃惔焚法。”

夏萦尘立在那里,忽地喷出一口鲜血,落红洒地,与残花混在一起……炫雨梅花以快速切换的“木芒破空法”与“水祖破天法”,生出惊人效果,她虽以太玄冰晶法和女魃惔焚法同时应对,但终究是无法像已经踏入宗师境界的炫雨梅花那般,将两种功法转换得如此自如。

“虽然妹子实在是让愚姐刮目相看,”炫雨梅花娇笑一声,“但若妹子技止于此,终究是难逃一死。”…,

身子一闪,以更强的杀招攻了过去。

炫雨梅花用的是玄术,各套功法快速切换,层出不穷。夏萦尘只能以太玄冰晶法和女魃惔焚法应对,一般来说,玄武双修只能着重于一套功法,再以像玉女玄经、性命日月功等各类功法加以辅助,在不断的修炼中,直至突破宗师境界,才能反过来修行其它功法。

然而夏萦尘的太玄冰晶法与女魃惔焚法,却是冰武双修、炎武双修。同时修炼两行的玄武双修者已是不多,这两套又都是专为女子而设的上乘功法,夏萦尘竟能将它们全都修完,难怪如此年轻,便已接近宗师境界,被誉为和洲年青一辈中最出色的奇女子。

但是,能否踏足宗师境界,乃是武道的分界线,这种分界线就像是棋道上“超一流”与普通高手的区别,看似只隔着一层薄纸,却是有天壤之别。夏萦尘虽然同时主修两套上乘的玄武双修功法,又兼修了许多辅助功法,离宗师之境毕竟是有些距离。

炫雨梅花各种奇功变化无穷,夏萦尘只能咬着牙艰难面对。

死并不可怕,但是自己一旦倒下,很可能已是落在敌人手中的夫君、在外头艰苦作战的妹妹,只怕也会跟着遭遇不幸。

雪剑可以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以至于每一招每一式,都会受到强大的反弹。玄气几乎无孔不入,一招不慎,便是香消玉殒的下场。而太玄冰晶法与女魃惔焚法的轮番切换,对于还未踏足宗师境界的夏萦尘来说,亦是苦不堪言,这般下去,就算炫雨梅花没有伤到她,她自己都会倒下。

然而,就是这强大的压力,亦激发了她内心深处对胜利的渴望,就好像弹簧一般,压得越紧,弹得越狠。

一句话如电光一般闪现在夏萦尘的脑海:“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背,不知其几万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万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

前日夫君以《逍遥游》讲解他想要开创的玄武双修之道,夏萦尘只是觉得似有可行之处。然而现在,当她在这强大压力下,体会着炫雨梅花的玄功变化时,夫君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浮现出来,与眼前这妙不可言的玄气变化一一对应。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夏萦尘剑势一转,剑气变化,冰与火互相交融,挥动间,发出刷刷刷的颤音,将攻来的每一道玄气全都破尽。虽然仍然无法拓展空间,但剑气与玄功的运转已是越来越自如。

炫雨梅花大吃一惊,夏萦尘明明已是到了千钧一发之际,即将死于自己手中,然而突然间,她的剑气竟是变得妙不可言,冰武与炎武互相交融,相生相克,挡住了自己的所有变化。

更让炫雨梅花惊讶的是,夏萦尘盯着她时,那极致的专注力和眸中闪动的喜悦,就仿佛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为她演示一般。作为宗师级高手,炫雨梅花深深了解这种感受,这分明是在武道上有着全新领悟和更深突破的表现。

此刻的夏萦尘,整个人都像是与天地融成一体。炫雨梅花深知,现在的夏萦尘,其精气神都己达臻最完美的状态,而自己继续攻下去,不但杀不了她,反而是在帮她突破,这般下去,夏萦尘只怕在今晚就能直接进阶,成为这世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

于是果断收手,刹那间飘飞开来,足点一株残缺桂树,飘飞在那。

夏萦尘收起雪剑,看着飘飞在月下花上的炫雨梅花,既有一些遗憾,又有莫名的兴奋。如果对方没有突然中断,而是再给她一些时间,她相信自己必定会有更多领悟,只是炫雨梅花亦是聪明的很,感应到她的如虹气势,知道不可让她继续下去,立时先退。

虽然如此,这一战对她的帮助,已是极大,让她更加的接近宗师境界。与此同时,她在心中亦不由得暗暗的佩服夫君,在她刚才因受到强大压力而达至极点的精神感受下,炫雨梅花的玄气变化,与她对玄武双修的全新领悟,仿佛都在印证着夫君所说的那些道理。

这世上的高手,多是在经过一次次的修炼后,才开始慢慢理解所有玄功背后的本质,而夫君竟是从一开始就直指本源,然后反过来理解功法。在功法上,夫君也许只是一个刚刚练成基础功法的小人物,但是在对武学的理解上,他只怕已是不输于任何一位宗师,甚至是尤有过之。

……

第134章 谁是主角?

夏萦尘盯着炫雨梅花,考虑着要不要继续挑战。

远处却传来凄厉的女子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天际而来,急速接近。

夏萦尘脸色一变……单单只是听其声势,便可知道,那是另外一位宗师级的高手。炫雨梅花轻叹一声:“琼花到了。”

一道惊人的光影破空而来,往下疾落,正门处传来夏召舞的惊呼。小凰与鸾儿同时惊叫:“二小姐?!”

夏萦尘大惊,风一般卷了出去。

炫雨梅花也未阻她。

掠到前门,地上倒着许多尸体,妹妹被一个妇人拎小鸡一般拎着,小凰与鸾儿伤重倒地,残余的家将护着她们,盯着那忽如其来的妇人。

“敖夫人?”夏萦尘轻叹一声,她以前也只见过大将军敖汉的这个妻子一面。

“夏萦尘!”敖夫人发出阴狠的叫声,“我儿子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夏萦尘看着她,缓缓摇头:“不是……你把我妹妹放了。”

敖夫人凄然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身子一纵,如黑色长虹般掠往天际。

如此纵提之术,快得近乎不可思议。

夏萦尘纵身欲追,却又滞在那里。

似有若无的杀意从身后遥遥逼来。

炫雨梅花在她身后远处,淡淡地道:“萦尘妹子,你我再战一场。”

夏萦尘脸色微变,刚才她因武学境界的突破,精气神达至最完美的状态,但是现在,她心悬妹妹安危,已无战志,炫雨梅花武学造诣原本就胜她许多,她又状态不佳,这一次,只怕几招之内就会死于炫雨梅花之手。

周围的蒙面人越来越多,显然是身为血狱门两大花主之一的敖夫人,趁着郢城大乱,又带了一批血狱门的人潜入这里。

夏萦尘慢慢转身,面对着炫雨梅花,剑尖斜指。

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夏萦尘心知此番已是难逃一死,残存的家将亦是脸色苍白。

炫雨梅花一声冷笑,正欲下令杀戮。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高处直落而下,轰的一声,落在了空地上。那是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形木甲,磁木为骨,玄铁为甲,单是立在那里,便令人心惊。

炫雨梅花脸色微变:“飞甲铜人?”竟是当年始皇帝集结天下著名机关师设计出来,以对抗龙族的木甲机关。

高大的木甲机关中传来女孩的声音:“郡主,我们来助你。”

夏萦尘一个错愕……墨眉?

再一看去,四面八方,多了许多奇怪的人,这些人一个个的,在黑夜里披着蓑衣,戴着蓑笠,穿着草鞋,沉默而寡言,他们虽然只是出现在那里,却已有无形的压力制约着血狱门的那些杀手,令他们不敢有任何妄动。

炫雨梅花目光阴寒:“墨门?!”

黑夜森然,火光冲霄,杀意四卷,乱马狂奔。

这是一个充满杀意的夜,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夜。

……

刘桑慢慢地醒了过来。

在他对面,小王子舒舒服服地坐在铺了虎皮的檀木椅上,手中持着夜光杯,怀中盛着晶莹剔透的葡萄酒。

刘桑左看右看,看着锁住自己双腿的粗大铁链,想要挣扎。

小王子笑道:“你再怎么弄也不没用,这粗链是用精刚制成,除非你已练到宗师境界,才有可能单凭蛮力把它弄断。”

刘桑叹气:“我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你是穿越者,我也是穿越者,”小王子道,“你上辈子没看过那些YY小说么?穿越者基本上都是主角,这个世界有一个主角就够了,不需要再多一个。”

刘桑道:“我可以给你做小弟,主角身边总是要有小弟的。”

小王子讽刺地道:“我的手下已经够多了,今晚过后,连血狱门和苍龙门都会在我的控制之下。你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我还有可能放过你,但你现在已经开始出风头了,受到究问学宫的三迎四请,这可是许多著名经师都难以得到的礼遇。”

刘桑叹气……看来自己要被秦老爷子的假公济私给害死。

小王子将手一按,一座玉台缓缓升起。小王子斟了一杯美酒,伸手一推,玉杯滑到刘桑面前。他得意地笑道:“这是我亲手酿制的,用的是那个世界才有的蒸馏技术,这个世界的人想喝都喝不到,你尝尝。”

刘桑盯着怀中美酒,仿佛要将它看穿看透。

他道:“你还会做酒?”

“我会做的东西多着呢,”小王子冷笑,“你是文科生吧?最讨厌你们这些文科生,穿越后就只知道抄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刘桑:“……”理科生很了不起么?

而且他也不是文科生……他上辈子还没来得及分科就Q掉了。

小王子道:“你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刘桑道:“被车撞的。”

“这么蠢的死法?”小王子鄙夷地道,“我是被雷劈的。”

刘桑大怒,大家都是死,凭什么被雷劈死的就高档一点?

而且雷电穿很土好不好?你看那些穿越小说,一开始很多雷电穿,后来再没人写了,因为它很土……当然,车祸穿也蛮土的。

他继续盯着面前的酒:“我……能不能不喝?”

小王子冷笑道:“你听!”

刘桑仔细听去,远处,传来凄凉的哀歌,如泣如嚎,极尽哀绝。小王子淡淡地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在做什么?”

刘桑问:“在做什么?”

小王子道:“葬礼。”

刘桑错愕:“葬礼?谁的葬礼?”

小王子冷笑道:“敖德。”

刘桑目光微缩:“敖德?”

小王子冷冷地道:“敖家已经找到了敖德的尸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现在才给他送葬?因为袭玉琼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在阴曹地府里寂寞,所以要在他死前替他完婚……你知不知道新娘子是谁?”

刘桑动容:“夏召舞?”

“不错,就是你的小姨子,”小王子笑道,“敖德生前喜欢的虽然是夏萦尘,但夏萦尘已经成了亲,袭玉琼花不想给自己儿子找一个破鞋,所以指定了夏召舞。她已经抓来了夏召舞,很快,她就会把夏召舞跟她儿子一起放入棺材,跟她儿子一起埋掉。你知不知道王后为什么要找借口,把夏召舞升格为郡公主?这也是袭玉琼花的主意,为了让夏召舞能够更配得上她儿子。”

那个死女人竟然是这样的变态,自己儿子死了,还要拖别人跟他一起死?刘桑心中大叹。

“你喝掉这杯,”小王子得意地看着他,“我就帮你去救你小姨子。”

刘桑咬着牙:“她如果落在你手里,也不会有好下场。”

小王子笑道:“那也未必,不管怎么说,她总是长得很漂亮,说不定我有兴趣多玩一些,还有你老婆,她现在只怕也已经被炫雨梅花擒了下来……哼哼……”…,

刘桑大吼一声,扑了上去,却被铁链拴住脖子,扣住双腿,连小王子一根寒毛也无法碰到。小王子阴阴地看着他:“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喝下这一杯,我答应你,一定会放过你老婆和你小姨子,我数五声,一、二、三……”

刘桑额上尽是冷汗,忽地端起玉杯,一口喝了下去。

紧接着便扼着自己脖子,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耳边传来小王子得意至极的笑声:“你真觉得我会放过你老婆和小姨子?我只不过是在逗你玩!”

刘桑嘶哑着,想要扑去,却栽在那里,身子不停地抽搐着。

小王子开心地笑着,这个人果然是穿越者之耻,竟然死得这么不堪。

不过,不管这人聪不聪明,结果终究都是一样,因为只有我才是主角。

小王子翘着二郎腿,将自己怀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回味着那甘美的滋味。他是穿越者,他会让这个世界变成他一个人的世界,现在他已经将郢城搞得一团乱,很快,这团乱局就会扩散到整个和洲,而他将借势而起,成为白凤国的主人。

他得意地站起,外头的葬礼还在继续,那丫头长得不错,让她就那样子被活埋,实在是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他早已经在墓里做了手脚,那丫头很快就会变成她的女人。

要怎么来玩她?小王子向外走着,同时发出兴奋的声音。

兴奋的……干哑的声音……

他身子一软,扶着墙壁,使劲地喘着气,他的肌肤开始变得僵硬,他的心脏变得麻痹。这是怎么回事?这种反应是……是……

他的脑海中闪过电光……这是氰化钾中毒后才有的反应……

但这是不可能的,氰化钾还在他的怀里,而那些人也都开始对他又惧又怕,绝没有人敢反抗他。更何况,酒是他自己酿的,根本没人有机会在酒里下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惊又怒间,眼前光影闪动,一个人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居然是刘桑。他喘着气:“你、你……”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刘桑冷笑道,“你亲手给我倒的酒,你亲手往酒里下的毒,为什么中毒的却会是你?”

小王子颤声道:“为、为什么?”

“因为他们把瓶子交给你时,里面的氰化钾早已被我换成了水,”刘桑缓缓拉开自己的衣襟,里面湿漉一片,“真正的氰化钾在这里。”

小王子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终于明白,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了这个人,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在装昏,他早已把所有的一切都计算在内,他刚才歇斯底里地扑过来,就是为了在自己的酒中下毒。

氰化钾无形无味,只要一小滴,便足以让人毙命。

“不可能的,”小王子脸色苍白,忽地愤怒起来,嘶哑地道,“不要以为你、你真能害死我,我、我是穿越者,我、我是主角……”

“你是主角?”刘桑冷笑着,“你确定?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掉下悬崖而不死?”

小王子怔道:“我、我……”

刘桑鄙视他:“我有。”

又问:“你有没有在野外看到美少女洗澡?”

小王子道:“这个、这个……”

刘桑继续鄙视他:“我有。”

他叹一口气:“连这种事都没撞上过,你也敢说你是主角?”

小王子整个人都在发怔。…,

“我再问你,”刘桑道,“如果你真的是主角,那肯定会有班花、校花之类的美女喜欢你,你有么?”

小王子蓦地挺起胸膛:“我收了羽城第一名妓……”

“第一名妓?”刘桑指着他,笑得肚子疼,“亏你还是穿越者,连全处全收都不知道?一个妓女也好意思说得出来?”

紧接着面容一整,淡淡地道:“我老婆,是和洲第一美女。”

小王子一口血喷出,栽倒在地,如虫子一般抽搐着。

刘桑耸了耸肩,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一个主角,那个人也只会是我,至于你……不过是一个打酱油的。”

小王子悲吼一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再也无法动弹。

刘桑从怀里取出那薄薄的柳木面前,戴在面具。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他的身子一个子就变得伟岸起来,突然伸手,抓住锁着他的那些铁链,一声怒吼,使劲一拉,铁链尽碎,整个秘室都在震动。

在小王子出现的那一刻,刘桑就一直有机会杀他。

刚才只不过是在……逗他玩……

……

第135章 刘桑vs苍龙、袭玉琼花

凄风冷月,却是良辰美景。

夏召舞穿着红衣,蒙着红色面纱,全身发软地坐在花轿上,心中一阵阵地叫苦。

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抢亲?三更半夜里抢亲?

身边传来唢呐和喇叭的乐声,远处却有许多女人在嚎哭。

哭什么哭?死儿子啊?

哭声越来越近,有人将她扶出花轿,又按着她的脑袋,与人拜了天地。

旁边一人用竹枝挑开她的面巾,此时,她心中也极是好奇,这些人费这么大工夫把她抢来,到底是要把她嫁给谁?于是恨恨地斜眼看去,紧接着却是吓了一跳……我的娘啊!

旁边坐着一具尸体,虽然被抹了药物,却依旧发着淡淡的尸臭,尸体的脑袋都被人摘掉过,被人用线缝了上去。旁边一个女人托起他的手臂,用竹枝挑开面巾的就是这只手。

有人唱诺道:“送入洞房!”

四个女人分别抬起了新郎和新娘,送往洞房……一口大而华美的棺材。

三更半夜被人抢亲已经很糟糕了,更糟糕的是要嫁的居然还是个死人。夏召舞大叫:“去死,你们给我去死。”

敖夫人探了过来,慈祥地看着她:“儿媳妇啊,到了地底下,要对丈夫好,成了亲的女人是不一样的,要温柔一些,体贴一些,早点生个胖乎乎的小子……”

“去死,老太婆你给我去死。”夏召舞大叫。

“媳妇儿,乖,今日是个好日子,大家都在看着呢。”敖夫人伸出手,一道劲气送入她的体内,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上方的光线开始淡去,棺盖被人合上。

看着被抬入坑中的棺木,敖夫人一声大哭:“儿子唉,你走好,以后娘再也不能照顾你了……”用双手往坑里洒土。

远处突然传来一连串的惨叫。敖夫人勃然大怒……竟然有人在她儿子的好日子里闹事?

这里乃是敖家堡的坟地,此时此刻,虽然因郢城大乱,敖家的主力都被调入郢城协助大司马与大将军平叛,但堡中高手仍有不少。然而惨叫声越来越近,显然是来人实在太强,根本无人能将其阻住。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一个戴着奇怪面具,高瘦阴冷的男子从黑暗中慢慢走出,在他身后,尸体像肉串一般排在那里。

“什么人?”敖夫人怒视着他。

蒙面人的声音,轻淡而又森冷:“你儿子……是我杀的!”

敖夫人怒容满面:“杀了他。”

众女人纷纷跃去,兵刃交织,仙术乱卷。

血,一串串的血。

敖夫人瞳孔微缩,她看到这些妹妹一个个的冲上前去,却又一个个的被杀死。这个人的身法实在诡异,飘忽,迅捷,飞跃如风,疾落如雷。

敖夫人怒极,左手轻颤,右手划圈落在左手之上,念动秘咒。只听轰然一响,一团火焰化作张牙舞爪的巨兽冲了过去。

蒙面人一拳轰去,劲气与火兽撞在一起,精光四闪,火焰乱飞。紧接着,火兽便开始崩裂,直至烟消而散。

敖夫人动容……此人到底是谁?

她腾身而起,闪电般跃上夜空,手舞足蹈,一只只怪兽挟着惊人的劲气和变化多端的玄气冲向蒙面人。

敖夫人,本是血狱门两大花主之首的“袭玉琼花”,在血狱门中的地位,仅次于许久不曾出现的门主。她自幼玄武双修,此时早已晋身宗师,她的“麒麟四象群走法”玄术为骨,劲气为用,千变万化,凶猛异常。…,

蒙面人一团乱战,明明全无章法,却将冲来的玄兽全都击散,紧接着纵身而起,势若飞龙……龙蛇八术之“旋云龙腾术”。两人在空中战在一起,从东到西,从南到北。

突然间,劲气一闪,敖夫人倒撞至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蒙面人往地上一落,双腿一蹬,挟着疾风冲来。

忽地,上方传来一声龙啸,少年猛然抬头,只见一道金龙以惊人之势,破空而来。少年冷笑一声,双手一推,在他面前形成黑色的屏障,金龙撞在气墙上,一波波的爆散,连地面都被震出一圈圈的裂缝。

一名魁梧男子落在地上……“苍龙”段我我。

敖夫人咬牙而起,哼了一声:“这人很难缠。”段我我冷然道:“小殿下被他杀了。”

敖夫人一惊,在这种一团混乱,整个和洲都将陷入战火的局势下,小殿下的死,对敖家会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段我我道:“绝不能放过他。”

两名宗师级高手分左右,挟着惊人的气势,逼了过去。

段我我身子一闪,刹那间又折个方向,以诡异的角度攻了过去。他乃是武学宗师,这一出手,强大的劲气划出一圈又一圈的轨迹,一道光束破圈而入,冲向少年。

少年被无数的劲圈罩着,无法避,不能躲,于是一拳击去,拳还未至,拳影先出,“爆影蛇袭术”化作黑影破去光束。

段我我脸色一变,同时施展出两种不同的奇功,脚点虚空,在黑暗中留下道道残影,劲气更是四面八方的冲向少年,无一不猛,无一不实,任何一击都有开山裂地之势。

少年身上黑气一晃,乱拳击出,爆影蛇袭术划出道道光影,硬生生将段我我的所有攻击都接了下来。

段我我身子一闪,飘身而去。敖夫人却从上方一压,玄气化作山峰,朝少年当头镇下。

少年往上方闪电般一击,只听“嘭”的一声,山峰四分五裂,又化作水泡消失不见。敖夫人快速一旋,散开的玄气快速聚集,以“冰符箭”轰向少年。

另一边,段我我身子再闪,掠到少年身后,劲气如龙,挟着山崩地裂般的轰隆声贯向少年后背。

两大宗师互相配合,同时出手,直可让风云变色。

少年忽地一转,如陀螺一般裹着黑气快速转动,月色越来越亮,他却越来越黑,就仿佛整个夜色都要被他卷了过去。这种完全违背自然之理的错觉,竟连“苍龙”段我我和“袭玉琼花”敖夫人这两大宗师级高手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诡异感。

冰符箭与劲气同时轰在少年身上,却又砰、嗤两声,一个碎散,一个弹开。

两大高手同时色变……和洲之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物?

这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但是他们不会有任何的退缩,能够修到他们这种地步的,莫不是经过一次次的凶险,有着坚定不移的意志。两人俱都施展出最厉害的手段,兔起雀落般攻向少年。

激战,激战。

疯狂的激战!

敖夫人久战不下,忽地一声厉啸,身子往地底一钻,再飞起时,已是裹着千斤重的泥土,泥土生出变化,化作坚不可摧的晶石,轰向了蒙面的少年。少年一拳击出,晶石竟然不破,反而节节开花,锵锵锵地向他袭来,他的手,他的身体立时都被“冻”住。…,

与此同时,段我我身子一闪,蓦地出刀。

战了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刀。

段我我开创苍龙门,许多人都只以为他拳劲惊人,却不知道他其实是有兵器的,他的辟空刀,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才会用出,当他辟空刀出刀的时候,不管面前是什么样的敌人,都只能倒下。

从无例外。

蒙面少年的身体已被敖夫人的袭玉大法困住,整个人都已无法动弹。

所以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坚不可摧的晶石,出刀必杀的凶刀。

不管是什么样的高手,在这种处境下都只能死。

少年突然一声长啸,啸声如水纹一般,荡入坚不可摧的晶石,晶石先是发出“锵”的一声细响,紧接着就崩裂开来。

敖夫人大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种“以音破玉”的手段,破去她的袭玉大法。

以挟着强大劲气的声音冲击晶石,在其内部引发共振,让原本无论如何也无法毁去的晶石,因内部的失调而变得脆弱,从而将它一举破坏……这个人不但有着可怕的实力,还有着惊人的智慧。

但是段我我的凶刀已是杀到。

凶刀划出最为完美的轨迹,欲将蒙面少年直接劈成两半。

“锵”!

精光溅起,在黑夜中闪动着炫丽的火花。

凶刀劈中的,竟是一块残玉。

晶石崩裂的那一瞬间,少年便已抓住其中一块,甩向自己身后。

刀玉相交,刀毁玉碎。

好锋利的刀,好坚硬的玉。

就像那“能够刺破一切的矛”、与“能够挡住一切的盾”所引发的矛盾之说,在现实中进行了一次较量,结果既不是矛刺破了盾,也不是盾挡住了矛,而是两者同时毁去。

两位宗师级的高手同时用出最强的招式,却被这少年以最巧妙的手段轻松化解。

段我我大吃一惊,想要退。

崩裂的刀尖飞了起来,少年转身之间随手夹住,轻轻一弹。

刀光在夜色间划出光芒,破入了“苍龙”段我我的眉间。

段我我扑的一声,倒在地上,兀自睁着大大的、难以置信的眼睛。

好不容易一步步的修到这等境界,声望与名气接踵而来,创新门派,为王子师,一世的荣华富贵与开宗立派的千古之名就在眼前。

结果却突然之间死在这里。

死于这仿佛在嘲弄一切的凄风冷月之间。

……

第136章 谁叫我是你姐夫(本卷完)

段我我就这般死了?!敖夫人心中有着难以诉说的震撼。

她的心开始怯了,她想要逃。

她相信自己绝对能逃得掉,她的“袭玉纵空术”,没有几个人能追得上。

少年看出她的怯意,冷笑一声,忽地掠至坑中,一把掀开棺盖。

棺木里躺着一具尸体,和一个穿着大红衣裳、昏迷的美少女。

少年一把抓起尸体,跃到地面,看着敖夫人,阴阴渗渗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杀死他的?就像这样……”

一巴掌,拍掉敖德的脑袋,拉断他的手臂,斩断他的腰,再把他扔在地上,使劲踩。

敖夫人疯了,这人不但杀了她的独子,此刻更是当着她的面,虐待他的尸体。她气极恨极,她怒不可遏,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少年,晶石满地,节节开花,在黑夜中绽出美丽的色彩。

艳丽的色彩,血红的色彩。

凄风、冷月。

却是良辰、美景……

夏召舞慢慢地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被一个人背着,在漆黑的夜色间行走。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挣扎,却又全身酥软无力。

“不要乱动,”虚弱而又低沉的声音传来,“……很累的。”

夏召舞小小声地道:“姐夫?”

刘桑低声地“嗯”了一声,背着她,在黑夜中一高一低地走着。

虽然杀了段我我和敖夫人,但此刻的他,也是虚弱得随时都会倒下。如果不是为了要尽快带着召舞小姨子远离敖家堡,他真的很想就这样一头栽下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唯一幸运的是,或者是因为自己始终用黄老之术控制着第四魂,或者是因为他的身体已开始逐渐适应魔神之力的爆发,虽然累得一塌糊涂,却没有像在始皇地宫里杀天残七鬼时那般,自己也重伤垂地。

虽然段我我与袭玉琼花实力惊人,但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激活第四魂和魔丹,一方面是因为“苍龙”加“袭玉琼花”,并不见得比天残七鬼加二豹三虎更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跟那个时候比起来,他对武学已经有了更多的了解,以“大我”全面发挥四魂八魄带给他的强大感知力,和对武道的全新领悟,以“小我”激活第四魂,将魔神之力发挥到可以忍受的极限,他终于成功的杀死那两位宗师级的高手,却没有让自己跟着倒下去。

“姐夫,”夏召舞伏在他的背上,低低地问,“是你救了我?”

刘桑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着:“嗯……谁叫我是你姐夫呢。”

“姐夫……谢谢。”

“谢什么啊,你姐夫我……”他喘了一阵气,才道,“只是不想让一个死人,变成我的妹夫,很、很丢脸的……”

“你去死。”

“不要一直用这句,”刘桑步伐沉重,就像灌了铅一样,“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去死去死去死。”

“啪!”刘桑栽了下去。

夏召舞一惊:“姐夫?”

“休息一下,就一下。”刘桑喘着粗气,“一下就好……”

趴了一下,又艰难爬起,咬紧牙关,背着小姨子继续往前走。

夏召舞伏在他的背上,心中涌起暖意。

前方忽有风声传来!刘桑滞了一滞,顿在那里。

“夫君,召舞?”夏萦尘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又有更多人的出现在她的身后,火把燃起,还有一个巨大的木甲机关从空中落下,内头传来墨眉的声音:“公子……”…,

刘桑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夏萦尘赶紧掠了过去,将他与妹妹扶住。

“娘子,”刘桑嘴角咧了一咧,“我们……回来了……”

栽入她的怀中……

天色终于大亮,远离郢城的山林间。

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阳光洒下,流移的光线铺满了山林。

刘桑坐在马车上,看着车旁的墨眉。

远处,那些穿着麻衣和草鞋,披着蓑衣戴着蓑笠的墨侠,正在等着女孩。

刘桑低声道:“小眉,这次多亏了你。”

墨眉羞涩地红了红脸,低声道:“对付血狱门那种邪派,原本也就是我们墨门份所应为的事,其实我也只是帮着召集了一下,大家知道要对付血狱门,便纷纷聚集过来。”

刘桑道:“你又要走了么?”

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四处流浪,风雨为家,仗义,行侠,诛邪,除恶……这就是“墨”。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孩子,甚至只是一个纤细而瘦弱的女孩子。

但刘桑知道,她同时也是一个真正的墨者。

她善良,易羞,但在内心深处,她却是那般的聪明和坚定。

墨眉跟着那些墨侠离开了。

刘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她。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跟她一样,天涯海角的四处流浪。

会么?不会么?

他不知道。

未来似乎总是近在眼前,却又总是那般的遥远,谁也不知道命运会带着自己走向什么样的未来。

又或者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命运,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着自己的努力?

这,应该就是墨子当年所说的“非命”吧?

没有什么主角,也没有什么配角,所有人都在走着自己的路。

唯一的区分,不过是有些人走得茫然,又或是怨天怨地,而有些人虽然走得艰难,却是风雨无阻,无怨无悔。

两名家将驾驶马车,往前方驶去,夏萦尘骑了一匹骏马,领着一些将士,护车而行。

刘桑全身酸痛地倒了下去,扭头看去。

夏召舞躺在那里,撇了撇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刘桑活活活地笑着,笑得她一阵阵的发毛……

同一时间,极远之处。

炫雨梅花踏残花而行,落在一处湖边。

一个身穿箭袖紫衫、同样美丽的女子等在那里。

炫雨梅花落在她的身后,道:“昨夜,我已经跟凝云公主交过手。”

紫衫女子淡淡地道:“你怎么看?”

炫雨梅花道:“给她一年时间,只怕我已不是她的对手。”

紫衫女子盯着平静的湖面,露出一抹笑容:“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

炫雨梅花道:“昨晚还发生了另一件事。”

紫衫女子道:“什么事?”

炫雨梅花道:“苍龙与袭玉琼花,都被人杀了。”

紫衫女子目光闪动:“什么人做的?”

炫雨梅花蹙眉:“难道不是你?”

紫衫女子冷冷地道:“不是。”

炫雨梅花道:“除了你,我想不出郢城附近,还有谁能同时杀死他们两人。不管怎么说,那个刘桑的小子总是萦尘的丈夫,召舞也是你的女儿。”她轻叹一声:“我本以为是你改变心意,去救了他们。”

紫衫女子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

炫雨梅花心中生出一丝寒意……这个女人,心中只有她自己的剑道,既可以为了一本《太玄冰晶法》嫁给她毫不在乎的男人,也可以轻易的抛夫弃女,远走它乡。…,

她甚至可以对自己即将被活埋的女儿、和被人抓去的女婿不闻不问。

炫雨梅花道:“既然不是你,那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紫衫女子道:“不管是谁,那都不是我所要关心的事。”

炫雨梅花道:“你现在只关心一人?”

紫衫女子道:“不错。”

炫雨梅花道:“你当年既然可以不要她,你既然可以连她的妹妹……你另一个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不顾,为什么却要为她回来?”

紫衫女子蓦地出剑……那是一支青色的剑。

剑光一闪,疾风乱过,整片湖水冲天而起,又化作雨水落下。

她冷冷地道:“这……就是我的事了!”

漫天的风,漫天的雨。

漫天的杀气回旋不休……

……

《魔魂启临》第二卷终于结束,接下来请看第三卷“祖海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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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海霸”赵兀庚

和洲以北,大海深处,一艘足以容纳三四百人的大舰破海面而行,十几只蒙冲前后跟随。

大秦之前,海上本有十洲,分别是祖洲、瀛洲、炎洲、玄洲、长洲、元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

这十洲,大如玄洲,方圆七千二百里,小如祖洲,方圆亦有五百里。

十洲之外,传说中又有三山,分明是蓬莱、方丈、圆峤,据说乃是上古神人所居之处,至于是或不是,却没有人真的知道,曾有传言,说当前徐福率数千童男童女出海,前往蓬莱,为始皇帝求得不死仙药,当然这也只是传说罢了,徐福所去之处,其实只是十洲中的瀛洲。

当年始皇帝失踪,神洲崩裂为八洲,而海外十洲更是纷纷陆沉,其中原因,到现在也无人知晓。陆沉的海外十洲,有一些已是完全不见踪影,有几洲虽然陆沉,却是崩成一些岛屿。

这艘大舰和随行的蒙冲,要去的便是当年祖洲陆沉后,在东海残留的一些小岛。

赵兀庚立于大舰船头,负手而立,看着远处逐渐出现的岛屿,想着马上便能回到家中,见着自己温柔的妻子,和方自两岁的孩儿,心中涌起暖意。

这一次,他带着众兄弟绕过和洲,深入中兖附近,劫了几只商船,收获颇丰,却也因离岛太久,份外的想念妻儿。

赵兀庚,人称“海霸”,其先人本是扬洲王族,后因被人陷害,举族逃往海上,以劫掠商船为生。他年少之时,便已在族人中展现出出奇的武学天分,为祖海群寇之首,和洲、楚洲、扬洲各处官兵,闻其色变,更有人将他说得三头六臂,狰狞可怖,虽然如此,族里的众兄弟却是对他极为敬重,不论老少,俱将他呼作大哥。

为首的蒙冲,吹起归乡的号角,惊得飞鱼四散。

众人哄笑着,唱起豪迈的歌声,直等着妻女老幼的迎接。对于族里的亲人来说,只要他们能够平安归来,便是一大盛事,更何况这一次,他们确实是颇有收获。

大舰迎风破浪,海风份外凉爽。

赵兀庚却皱起了眉,而众兄弟的歌声也慢慢地小了下来。

因为实在是太安静了。

涛声连绵,海鸟惊叫,大海之上,永远都有各种声音,但这显然不是他们想听到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回家的号角已经吹响,为什么往常那热闹的场景却没有再现?

赵兀庚纵身而起,化出一道完美的轨迹,投往海岛,距离虽然太远,但他途中在一只飞鸟背上点了一下,竟是身形再拔。

如此出色的纵提之术,若是往常,必定会赢得兄弟们的一声喝彩。

但是现在,已是没有人再有这样的心情。

赵兀庚掠至岛上,继续前纵,脸色已是变得极为难看。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艳红的、残缺的尸体。

这些尸体就像是被某种野兽啃食过一般,惨不忍睹。

到底出了什么事?赵兀庚忽地顿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岛上的山峰。

山后,先是一片安静,又传来一连串的嗡声,紧接着便飞出上千只拍着翅膀的蛇形怪兽,獠牙红信,尖角蓝鳞,簇簇拥拥,浪潮般涌来……

凝云城,流明侯府。

流明侯正与长女夏萦尘在阁中谈论时局。

由于在廪王寿筵前一日,小王子、定北侯之弟吴鳞、稚羽公第二子越子明,尽皆被人所杀,郢城一片大乱,和洲的形势原本就一触即发,那腥风血雨的一夜,直接便引发了一连串的战事,在大司马敖冠生的主持下,朝廷开始削藩,而定北侯、稚羽公等则以“清君侧”之名起事,整个白凤国风摇雨动,谁也不知局势最后会变成怎样。…,

而事后,夏萦尘更是知道,连“苍龙”段我我与大将军敖汉的大夫人,也在那天夜里为人所杀,但是凶手是谁,却是无人知道。按刘桑所说,他当日亦是被敖家的人擒去,等他用计逃出来时,段我我与敖夫人就已经被人杀死,他也不曾看到凶手。

以种种线索推测,杀死“苍龙”与“袭玉琼花”的,与在那数日之前,夜闯王宫刺杀小王子、劫持王后的应当是同一个人,但那个人到处是谁,有何来历,刺杀小王子的目的又是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夏萦尘与父亲一边说话,一边悠闲地饮茶。

窗外远处,却传来一连串的炸裂声,由东到西,由南到北,间夹着少年气急败坏的大叫,和少女得意洋洋的娇笑。

两人看去,见另一头的广场上,刘桑到处跳来跳去:“停、停……”

夏召舞在他身后追杀:“你说停就停,我多没面子?”

刘桑叫道:“今天不练了。”

夏召舞继续追杀:“你说不练就不练,你以为你谁啊?”

刘桑就地一滚,三块大石呼呼呼地从他头上飞过,他急急跳起,然后……泪奔……

流明侯呵呵地道:“今天天气真好。”

“嗯,”夏萦尘慢地饮茶,“天气真好。”

对于刘桑来说,实在是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日子。

以前他是每天早上去虐小珠,逼着小珠做早操,绕圈跑,现在他是每天早上被小姨子虐,被小姨子各种手段追杀。

既然想要自创功法,闭着门空想肯定不行,必须要在实战中一步一步的验证自己的想法。刘桑开始时只是找军中的那些将领陪他练习,但因为他是附马,那些人也不好认真起来,想要去找娘子,然而现在事务繁多,夏萦尘自己也在修行的重要关头,自然没有多少时间陪他,于是指定了她的妹妹。

刘桑大力拒绝:“不行,那丫头绝对会公报私仇……”

对此,夏萦尘只是淡淡地道:“压力越大,进步就越快。”

所以刘桑现在压力很大……超级的大。

别看在郢城时,夏召舞被敖夫人轻松擒下,要知道,敖夫人怎么说也是血狱门两大花主之一,宗师级别的高手,败在敖夫人手中不算丢人。

至于凝云城中,高手却没有那么多,夏召舞出身候门,从小就接触最上乘的功法,其后又拜在灵巫山月夫人门下,其姐乃是和州年青一辈中的天才,她的资质自然也是不差,在凝云城里,她的实力可以说仅次于夏萦尘和城守晃嵩。

刘桑基础功法方成未久,自创的功法还只在理论阶段,虽然成竹在胸,毕竟也只是“在胸”而已,远没有到实战阶段,自然只能被她各种虐。

唉,臭丫头啊臭丫头!

不就是看过你的裸体?你不也看过我的?

至于恨这么久么?

远处,胖乎乎的小珠坐在假山高处,咬着蜜饯,看着被二小姐四处追杀的附马爷,得意洋洋……爷,这是你的报应……

……

第138章 军师将军

那天下午,流明侯、夏萦尘、城守晃嵩、刘桑、夏召舞、以及凝云城的几名重要将领在厅中议事。

晃嵩叹道:“西海镇已经开始起事,各种诸侯有的被迫依附,有的招兵买马,力图自保。和洲已是开始洗牌,我们现在虽然能够勉强保持住中立,但到最后,不管谁胜出,我们都将难以自保。”

夏萦尘亦是忧虑,凝云城地处偏远,势力又小,好处是一开始并不为人所重视,坏处却是发展无力,一旦大局已定时,凝云城就是那被秋风扫入历史尘埃的落叶。

流明侯苦笑道:“本侯不过是仗着先人当年的一点福荫,能够享到这般富贵,已是心满意足,最多等大局定下来后,不管胜出的是谁,主动交出此城,别人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众将面面相觑……侯爷心态虽好,但这等于是在将自己的未来交到别人手中,总是让人很不甘心。

夏萦尘却道:“父亲虽有随波逐流的想法,怕就怕我们肯安分,别人却也不肯让我们安分。局势既已大乱,只怕要经过多次洗牌,才最终能够安定下来,我们周边的青木、金鸿诸城都已在招兵买马,他们若是来侵占我们,我们是战还是不战?这场乱局,可不是三五年就能够结束得了的。”

夏召舞哼了一声:“既然别人可以招兵买马,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谁敢杀来,我们杀回去就是。”

几名将领纷纷点头……虽然诸侯的兵力都是有限制的,但像那些大诸侯暗地里从来就没有把朝廷的限令当一回事,小诸侯顾忌虽多,但这个时候,大家为了野心或是自保,纷纷打破限令,而朝廷也管不过来。

“哪有那么容易?”夏萦尘轻叹一声,“要想发展,就要有钱有粮,我们无钱无粮,又仅有这么一城,招兵,谁肯来投?买马,用什么去买?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要么不做,一旦动起来,是收不了手的。”

夏召舞知道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只好闭嘴。

刘桑亦是知道,凝云城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底子太薄,分封到此不过三代,就算将萦尘两姐妹都算上,也不过是第四代,别说跟那些大诸侯比,就算跟那些世家门阀相比,实力亦是太小。在这种处境下要想自保,要么就是彻底中立,但正如娘子所说,束手待毙的话,仅便是周边的几路小诸侯,都有能力将凝云城吞并,要么就是依附某个大诸侯,但局势乱成一团,万一站错了队,下场只怕还更加糟糕。

他摊开地图,道:“我觉得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的弱势是靠山靠海,难以发展,但我们的优势岂非也是如此?和洲北方的绝冀洲虽然连连战乱,但西边的扬洲、楚洲相对太平,大战一起,各种资源必定稀缺,我们可以将凝云城建成海港,与其它几洲进行交易。”不管是他上一世那个独尊儒术的古代,还是墨家独显的今生,对商业都不够看重,但身为穿越者,刘桑自然深知商业的重要性,尤其是海上贸易,常常有着一本万利的巨额利润。

夏萦尘道:“没有用的。自神州崩裂之后,海上许多地方都被流沙阻断,称作流沙之河,寻常商船根本无法来去,而从我们这里前往扬洲的海路,恰恰就有两条流沙河,要想从海路绕过流沙河,只怕经年累月,还不知能否做到。”…,

晃嵩道:“其实流沙河也并非绝对无法穿过,但就算我们找到海路,建了商队,亦要面对海上的那些海盗,那些海盗便是仗着那些流沙河,来去无影,就海上贸易的位置来说,稚羽公实比我们更好,但就是因为有那些海盗,外海的贸易怎么也发展不起来。”

夏萦尘道:“听说青丘狐族倒是掌握了一条可能穿过流沙河的秘密海路,所以狐族之富,几个敌国,但这样的海路,他们自不会随便透露出来。”

刘桑道:“可以试着去找翠儿姑娘,她是狐族的公主……”

“没有用的,”夏萦尘道,“狐族的‘公主’,只不过是一个美名,并无实权,更何况狐族不讲情面,只讲恩怨,除非他们能从我们这得到好处,否则是绝不会平白无故给我们好处。”

刘桑道:“那我们就与他们做生意好了。”

“用什么做生意?”夏萦尘苦笑道,“我凝云城除了靠山靠海,有一些让外人看不眼的特产,其它什么也没有。”

刘桑毅然道:“这个就让我来想办法好了。”

夏萦尘疑惑地看他一眼。

刘桑笑道:“反正就算不成,也没有什么损失,试一试。”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又环视一圈:“明日起,我将前往羽山闭关三个月,城中之事,就有劳诸位了。”

夏萦尘乃是凝云城的主心骨,在这种时候突然离开,本是不怎么合适,但大家亦都知道,她的功法正值关键时刻,选择这个时候闭关,必是有了突破的把握。如果她这一次闭关成功,将很有可能成为和洲之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对周边一些心存野心的地方诸侯,也会是一个威慑力。

于是纷纷打下保票,让公主安心闭关。

夏萦尘又看向父亲,流明侯早有意会,道:“从即日起,附马兼任军师将军,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诸位对望一眼,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宣布的虽是侯爷,但众人自然知道,这是公主的意见,自郢城归来后,众人便已看出,公主对附马的态度跟以前截然不同,城中要事,亦会让附马参与进来,听他意见。

他们原本就是凝云城夏家的私将,刘桑是公主的夫婿,只要侯爷和公主无意见,参与政务,正常的很。更何况“军师将军”只是一个杂号将军,并不会影响到谁的地位。

这个时代,就与先秦一般,文武不分家,尤其是杂号将军,随兴头而起,各式各样的都有,掌握农田水利的有“典农将军”,掌握天文地理的有“天文将军”,这些将军的实权可大可小,其实全凭上位者说了算,就像刘桑这“军师将军”,权重时,可以决策城中大大小小所有政事,与守尉相当,权轻时,也就相当于一个幕僚,没有什么太多用处。

而流明侯现在只是给了刘桑一个“军师将军”的头衔,既没有让他带兵,也没有让他监管军务,考虑到他原本就是附马,只要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实权,众人自然不会为了这点事生出意见。

……

第139章 海上魔音

夏萦尘闭关后,刘桑利用“军师将军”的一点小小权力,将城里的许多工匠和铸剑师、铁匠召集在一起,又在城外找了个地方大建高炉,运了许多砂子、石头,至于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却是谁也弄不清楚。

跟他这上一世那个独尊儒术的古代不同,在这里,受重实用的墨家影响,对工艺这一块原本就较为重视,虽然他总是带着一群工匠往炉子里钻,但也没有人说他不务正事。

倒是夏召舞一直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在找借口,躲开她的“虐待”。

似这般过了半个月,刘桑便对那些工匠和高炉放手不管,让他们自己折腾,又开始去研究他的“自创功法”,而夏召舞又开始追着他到处跑。

两个人的追逐打闹简直成了侯府每天必不可少的风景,以致于开始有人觉得,刘桑嫁给……咳,与凝云公主成亲也许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他跟他的小姨子才是天生一对?

那天下午,夏召舞又在追着刘桑到处跑,一名将领却骑着马从他们中间匆匆而过,赶去向流明侯禀报。

入府而不下马,见到郡主亦不施礼,两人立刻意识到必定是有重大事情发生,于是不再玩耍……咳,不再练武,一同赶了过去。

见到流明侯时,那名将领正在向流明侯禀报,他们一同听完,彼此对望。

刘桑道:“竟有这种怪事?我去看看。”

夏召舞叫道:“我也去。”

两人领了一队人马,策马奔出凝云城,直达海边渔村,许多渔民早已聚集在海滩上,议论纷纷。

刘桑赶了过去,只见到处都是尸体。

这些尸体俱是人身而鱼尾,换句话说,他们全是人鱼。

虽然大海深处住有人鱼的传说自古就有,老百姓也津津乐道,但以前其实真没有多少人见过,而这么多的人鱼残缺不全的被冲上岸,更是前所未有。

没过多久,城守晃嵩也带人赶到,几人检视之后,又互相商量,却只看出,这些人鱼似乎是死于某种怪物的嘶咬之下,但它们原本住于何处,又是什么样的怪物攻击它们,却是全无头绪。

无奈之下,晃嵩正要收队,忽地,远处有大雾涌来。

原本就是下午,如此浓雾凭空而现,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众人纷纷后退。

大雾漫天盖地,却又停在海上,随着浪潮时冲时退,一眼看去,白雾涌动,就像有许多妖魔在雾中挣扎。

晃嵩皱起眉头,村民与士兵头皮发麻。

连刘桑亦是紧紧盯着前方的浓雾,想着这到处是怎么回事?

雾中却有魔音传出,如幽如泣,似怨似哭。

刘桑眯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将它看透。旁边有人向前走去,他扭头一看,却是夏召舞泪流满面地看着前方,似痴似迷,仿佛要这般走入雾中。

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夏召舞仿佛在梦呓一般:“娘……”

这丫头疯了?刘桑错愕地看着她。

浓雾随着浪潮不断涌动,直到黄昏,才慢慢褪去。

那奇怪的魔音也随之消失。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面面相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了?”刘桑担心地看向夏召舞。

美少女像是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哭过,赶紧擦干泪水,又狠狠瞪了刘桑一眼。

刘桑翻个白眼!

夏召舞却又茫然地看着海面:“刚才那首曲子……我以前好像听过。”…,

刘桑道:“是你娘唱给你听的?”

夏召舞大惊:“你怎么知道?”

刘桑继续翻白眼……你刚才连“娘”都叫出来了。

“不要做这种鬼脸!”美少女将手一指,沙土卷起,化作巨石轰了过去。

刘桑早有准备,就地一滚,躲了开来。

“不要跑!”夏召舞又开始追杀……咦,我为什么要说“又”?

最终,那些人鱼尸体都在士兵与渔民的配合下,全都埋葬。

海边的渔民却已是惊魂不安,正因为弄不清反生了什么事,于是各种流言层出不穷,或说妖魔,或说鬼怪。

无奈之下,晃嵩又留了一名将领、百名士兵守在这里。

回城路上,刘桑旁敲侧击,得知小姨子对那首魔曲的记忆,也仅仅只限于“印象”。记忆中这是她母亲在她睡觉时,经常为她哼的曲儿。

刘桑却又觉得奇怪:“你才一岁多时,岳母大人不就已经去世了么?”

夏召舞道:“是啊。”

刘桑没好气地道:“那你怎么记得她哼过什么曲子?”除非你是神童,不过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神童。

夏召舞点着脸颊,沉思良久,道:“虽然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这首曲子我却好像一直到三四岁时都有听到。现在想来,娘亲死后,只怕都是姐姐在那里唱着。”

刘桑一想,这样子倒是说得过去。

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刚才那奇怪的音乐,岂不表示娘子也会唱?

可惜娘子入山闭关去了,要不然倒可以找她问问。

回到侯府,天色已晚。

吃完晚饭后,刘桑独自一人在后花园中修炼功法。

经过这段时间的琢磨,他对自己的“御气逍遥法”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事实上,在从郢都回凝云城的路上,夏萦尘便与他详细谈过,并充分肯定了他的思路,让他有了更多的自信。

在郢都的那天晚上,夏萦尘便是仗着他对庄子《逍遥游》“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领悟,对上早已踏入宗师境界的炫雨梅花,在关键时刻突破自身,最终撑了过来。

他盘膝坐在那里,将一支重剑放在自己腿上。

这支剑既重且大,隐隐有雷光显现,正是天地五剑中的雷剑。

“雷侠”禽尤死后,这支剑便落在夏萦尘手中,夏萦尘本要将它还给墨眉,但墨眉并不想要它。对于墨眉来说,天地五剑最初虽然是由墨家为始皇帝而铸,但并不能算是墨家的东西,她父亲已死,雷剑便是无主之物,并不因为她是雷侠的女儿,这支剑便归她所有。

墨眉身为墨者,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不想要,别人也无法强塞给她,夏萦尘也只好作罢,只是夏萦尘自己已经有了雪剑,于是前些日子,便将雷剑给了刘桑。

只可惜墨眉虽是雷侠的女儿,但她并不会九天应元法,否则刘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找到她来,向她请教。

虽然拥有雷剑,不过刘桑其实并不打算练剑。

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精气在体内快速转动,以某种奇怪的韵律互相转化。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先天者,儒家曰“易”,道家曰“道”,阴阳家曰“阴阳”,万象皆由之而生。

刘桑要练的,既非武学之劲气,又非仙术之玄气,而是这股“先天”之气,借“天地之正气”,玄武双修,不束缚于气血,不拘泥于五行。

精气化作一股全新的气流,在他体内慢慢成形……

……

第140章 又见狐尾娘!

第二天上午,驻守渔村的士兵飞马来报,说海上又有大雾出现,魔音传出。

若是不把事情弄个清楚,渔民不敢再出海打渔是小,各种流言是大。

刘桑与夏召舞一同赶出城外,只是方自快到城门,刘桑眼尖,发现有人在向他招手,干咳两声,道:“你们先走。”

夏召舞瞅他一眼:“你去做什么?”

刘桑捂着肚子:“肚子疼!”等夏召舞出了城门,这才把马拴在一旁,往另一边行去。

一个少女转了出来,嘻嘻地看着他:“桑公子!”

等在这里的居然是胡翠儿。

胡翠儿青衫绿裙,狐尾也已收入裙下,未露出来。

刘桑小声问:“翠儿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胡翠儿笑得跟花儿一般,也不管他乐不乐意,拉着他往旁边店里一钻,点了两碗豆腐花。两人隔案而坐,胡翠儿双手托着下额,眯着水灵灵的眼睛:“桑公子,这么久不见,你有没想我?”

喂,用得着问得这么直接嘛?

就算你是狐狸,可也是母狐狸啊。

不过这狐尾娘一向就喜欢捉弄人,刘桑也未在意,应付了事地道:“有,有。”开始吃豆腐花。

狐尾娘却把凳子一般,坐他旁边,与他一起吃,刘桑往边上坐一点,她就往他挤一点。刘桑问:“你不吃豆腐花么?”

狐尾娘红着脸儿,搂住他的胳膊,侧对着他,嘟着可爱的嘴儿:“你喂我。”

喂喂,男女授受不亲……不是,人狐授受不亲啊……

胡翠儿原本就是在狐族选美大会“美月”上获得公主头衔的狐族美女,可爱而又娇美,再加上有狐女天然的魅术加乘,实不比夏萦尘逊色多少。刘桑的胳膊被她搂着,那饱满而火辣的胸脯隔着衣裳紧贴着他的手臂,嘟起嘴来,面靥如花,简直是在诱惑刘桑亲她。

刘桑实不曾跟一个女子这般亲近,一颗心不由得砰砰乱跳,舀了一勺豆腐花,向她喂去。

胡翠儿却轻贴着他的手臂,轻轻滑动身子,往他的嘴亲来。

非礼啊!刘桑既不是觉得香艳,也没有觉得幸运,而是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呼”的一声,身后有什么东西向他飞来。

刘桑早有所备,身子一滑,躲了开来。一把凳子轰在桌上,直震得豆花乱飞。

而那明显存了害人之心的狐女,早已经闪得远了。

“你们两个做什么?”一个美少女双手插腰立在门口,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又大吼一声:“胡翠儿,离我姐夫远点。”

来的居然是夏召舞!

胡翠儿身子一闪,继续搂着刘桑胳膊,幸福地靠在他的胸膛,娇笑道:“我和你姐夫有正事要谈,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多事。”

夏召舞大怒:“你们两个淫贼。”手一招,桌椅乱飞,全都撞了过去。

“不关我事啊。”刘桑到处乱逃。

胡翠儿居然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身子都被他带得飘起。

“还敢说不关你的事?”夏召舞气极怒极,“姐姐一不在,你就在这里偷腥,什么人不好偷,偷这个臭狐狸……”

“你的意思是我偷其他人就可以了?早说嘛……”

“去死去死去死!”夏召舞桌子椅子继续砸。

“你姐夫就算偷人,也有你姐姐管着,关你什么事了?”胡翠儿不搂胳膊了,改搂刘桑脖子,居然还朝夏召舞眨眼,“啊,我知道了,你是在吃醋。”…,

“我吃醋?我吃他的醋?”夏召舞双手插腰,哈哈两声,“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胡翠儿道:“啊,是了,你是他的小姨子。”

夏召舞哼了一声:“本来就是。”

胡翠儿道:“还是故意在野外洗澡,让姐夫闯进去把你看光光的小姨子。”

夏召舞僵了一僵,恶狠狠地瞪着刘桑:“谁、告、诉、她、的?”

拜托啊,那个时候她就在附近,我被雷兽追时都还抱着她,虽然那时候她变成了小狐狸……你难道没看到?

刘桑赶紧开口,准备解释。

胡翠儿却是整个人都挂他身上,抢先道:“当然是你姐夫说的,他说从来就没见过身材那么差的丫头……”

“去死!!!”夏召舞大吼一声,双手一举,玄气卷过,整个店铺都砸了下来,把倒霉的少年和娇媚的狐狸埋了进去。

“全都给我去死!”她娇躯笔直,气鼓鼓地转身就走,不想再看到这对狗男女。

刘桑从碎木堆里钻出,右手撑着残破的半张桌子,左手敲着桌面。

狐尾娘居然还挂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嘻嘻笑道:“桑公子,好不好玩?”

一、点、都、不、好、玩!

旁边又钻出一个脑袋,嚎啕大哭:“我的店哟!!!!”

刘桑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胡翠儿在他身后搓着衣角,委委屈屈地跟着。

刘桑叹一口气,回过头来:“翠儿姑娘,你……”

狐尾娘开心地抓住他来:“你叫奴家翠儿就可以了。”

表情不要变得这么快好不好?

刘桑发现自己拿这姑娘一点办法都没有。

“桑公子好像越混越好了,”狐尾娘掩嘴窃笑,“奴家本以为,召舞那丫头肯定会用扫把把你从侯府轰出去。”

差一点!

还不是你害的?

“还有呢,”狐尾娘双手抱在饱满的酥胸前,眼冒星星,“桑公子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谈美论画之事,都已经传遍了和洲,人家都说,桑公子乃是和洲的第一画师,现在桑公子你的画,可是惹得人人效仿,一画千金都不为过。”

我说……那是我的事……你这么幸福做什么?

刘桑问:“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狐尾娘蒙着脸,摇来摇去:“奴家、奴家就是来看看桑公子。”

刘桑掉头就走。

“桑公子,等等我!”胡翠儿在他身后追。

刘桑跑到城门处,一跃上马,胡翠儿居然身子一翻,坐到他的身后。

城门的将士全都在看着他们这位附马,和跟附马如此亲昵的娇媚女子。

刘桑绷着脸,却也是毫无办法,只得策马冲了出去,途中狐女又各种搞怪,让他很想把这姑娘拖下来狠狠打屁股。

似这般拖拖拉拉,终于来到海边渔村,却发现这里乱成一团。浓雾早已消散,魔音也不可闻,到处都是积水,渔民与士兵乱成一团。

他赶紧冲过去:“出了什么事?”

“郡公主,”一名副将冷汗直流,“刚才海水冲上来,将郡公主卷下去了。”

召舞?刘桑大惊失色。

……

第141章 嬴鱼与乖龙

夏召舞被海水卷走了?

刘桑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身边将士逼着那些会水的渔民出人出船,前去寻找,却没有人能够找到,而他们也不敢离得太远,人人都在传说,那些浓雾乃是海上的蜃怪吐出的气息,蜃怪就藏在里头,进入雾中的人这一辈子都无法再回来。

眼看时间一点一点的耗去,刘桑一咬牙,往前一冲,身子一纵,跃入海中。

“附马?!”那些将士大吃一惊,郡公主被海水卷走,只怕已是凶多吉少,要是连附马都出事,他们如何承担得起?

然而刘桑冲得太快,已是无人能将他拉住。

刘桑并不是个楞头青,他之所以敢冲入海中,并不是为了找死。

龙蛇八术中有一术名为“遁海鲤游术”,便是一种可以利用水脉在海中来去的奇术。

龙蛇八术,旋云龙腾术可以腾空,破地鼠钻术可以钻地,窃风兔视术可以听风,爆影蛇袭术可以借影,而遁海鲤游术可以遁水。

法是法,术是术,刘桑还在练九转天仙正易法时,并无法使用龙蛇八术,每次使用都是在利用第四魂激发魔神之力的时候。然而现在,他抛开外象,直达术法本源的“御气逍遥法”已有小成,而对魔神之力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此刻,他将小部分魔神之力引出,化作被他称为“逍遥真气”的全新精气,就算不激活第四魂,也已可以从容用出龙蛇八术。

借着水脉,他在海底四处搜寻,却无法找到夏召舞。

直至喘不过气来,他不得不浮出海面,喘了几个气,又往海里一扎。

他想着,近海处有那些渔民搜寻,于是往更深处游,只是大海茫茫,要想找到落海少女,谈何容易?

正当他心中焦急的时候,仿佛听到有人在向他呼唤,他错愕回头,居然又看到了胡翠儿。

胡翠儿骑着一只长着翅膀的怪鱼向他游来,人与鱼都被大大的水泡包着。

见她在向自己招手,刘桑于是游了过去,进入水泡,试着呼吸一下,居然毫无阻滞。胡翠儿道:“桑公子,我们一起找。”把他拉上鱼背。

刘桑坐在她的身后,面无表情。

胡翠儿跨坐在飞鱼之上,飞鱼振翅,裹着水泡“飞”在海底。周围鱼虾嬉戏,光影千幻,海底世界多姿多彩,流幻着各式各样的神秘色彩。

飞鱼越游越远,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无法再往前行。前方是一条截断海水的奇怪河流,无数粗沙随着暗流涌动,而海水则被某种力量带着向两侧流动,无法冲入流沙。

刘桑知道,这个就是娘子和其他人提到过的流沙河,自神洲崩裂后,这种流沙河在外海到处出现,至于它们到底从何而来,却是没人能够弄个明白。

飞鱼往上浮去,浮出海面。刘桑抬头看去,日头已落,月朗星稀,粼粼的月光在周围晃动,有若画境一般。

胡翠儿回过头来,歉意地道:“对不起,桑公子,没能找到召舞妹子……呀。”

刘桑一把把她抓起,将她横按在自己腿上,掀开她的绿裙,露出摇动的狐尾和香香嫩嫩的翘臀,然后啪、啪、啪……狠狠打她屁股。

狐尾娘痛得惨哼。

刘桑面无表情:“你把召舞弄哪去了?”

狐尾娘趴他腿上,揉着发肿的臀部:“55555……”

刘桑瞪她:“快说。”…,

“又不关奴家的事,”狐尾娘嘀咕,“是那些人鱼把她请去,帮忙做一件事儿,做完后就会把她送回来。”

这姑娘果然一早就知道内情,也不早点说出来,让自己白担心!刘桑恨恨地想。

狐尾娘摸着香臀:“好疼……桑公子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

你这是活该,看你还敢不敢作怪。

胡翠儿娇羞道:“你、你还不帮人家揉揉?”

啊?刘桑发怔。

“快点嘛……”她居然还撒起娇来。

刘桑干咳一声,抬头看着星空,伸出手在她滑滑嫩嫩的香臀摸啊摸,那水一般滑腻的触感,给人的感觉极是美妙,若再往下摸一些,两片圆圆翘翘的臀.瓣紧紧贴合在一起,所形成的神秘缝儿在手心滑动,更是异样的刺激。

狐尾娘偎在他的怀中,幸福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

刘桑想,她应该只是在捉弄我吧?

虽然这般想着,却是舍不得放手……

飞鱼浮在海面上,发出鹦鹉般的动听声音。

胡翠儿告诉刘桑,这有翼之鱼唤作嬴鱼,卵生于奎山,沿蒙水而下,在海中成长,非常少见。

刘桑问她,那些人鱼把夏召舞带去哪里?

胡翠儿道:“其实他们要找的本是你家娘子,不过你家娘子不在城中,只好找召舞。”

刘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翠儿道:“你可知道,从这里到扬洲,隔着两条流沙河?流沙河之间的海底深处,有一座鲛宫,里面住着许多人鱼。当年的凝云公主‘紫凤’夏凝,曾为鲛宫设置结界,让鲛宫免受外敌入侵,然而现在,结界已是变得微弱,许多妖魔虎视眈眈,要想恢复结界,需要用到‘紫凤’的嫡亲之血,而且必须是女子。这件事你娘子应该是知道的,海上大雾,雾中仙音,都是鲛族发出的请求,但是时机好像有些不对,知道这件事的萦尘姐姐不在家中,而召舞小妹却不知道这件事,偏偏鲛宫发生了一些意外,那些人鱼急不可待,只好把召舞‘请’了去。”

刘桑又问:“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胡翠儿道:“此处的鲛族与我青丘的狐族原本就有来往,更重要的是,我族与扬洲、楚洲的生意来往都要通过鲛宫,没有那些鲛人帮忙,我们就无法从海路穿过这两条流沙河,损失极大。”

刘桑心中一动……要是这样的话,让召舞给那些鲛人一些恩情,对凝云城发展海上贸易似乎也有好处。

正要说话,胡翠儿忽地叫道:“桑公子,你看?”

刘桑定睛看去,却见流沙河上,一个男子正飞奔而来。

流沙河里流动的也不知是什么水,遇木即沉,唯有那无数沙粒被水流冲带着,流动不休,这人却强行提气,在流沙河上纵跃如梭。看到他那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妙不可言的纵提之术,刘桑不由动容,此人的身手,几乎已到了“苍龙”段我我和“袭玉琼花”敖夫人那般境界。

那男子飞纵而来,洒下一路鲜血,血水落在流沙之上,被流沙冲滚,好不容易越过流沙河,便已无力支持,落入水中,溅起水花。

这人如此身手,却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身受重伤,性命不保,让刘桑看着不忍,于是一个纵身,以“遁海鲤游术”将他拎起,跃回嬴鱼背上,低头看去,这人身上血水直流,已是昏迷。

远处却有一群拍着翅膀的蛇形怪物追着血腥,疾飞而来。

胡翠儿失声道:“乖龙?”

乖龙?那是什么?但不管它们是什么,若是连这显然已有宗师境界的男子都只能被它们追着,一路逃到这里,那他们显然也挡不住这些怪物。

胡翠儿赶紧拍了拍嬴鱼,嬴鱼却早已被那些乖龙吓到,身子一摇,裹着一层气泡沉入海中,疾游而去。

那些乖龙振翼追到这里,失了血气,在海面飞来飞去,又飞入海中,却未能找到它们想找的人,最后终于又飞了回去……

……

第142章 狐女厚脸皮(求收藏)

对于这片海域,胡翠儿显然极是了解。

嬴鱼带着他们飞入一片珊瑚林中,潜藏许久,才在一座珊瑚礁旁浮出水面。

刘桑将那男子放在礁石上,准备替他包扎伤口。

胡翠儿道:“桑公子,我们真的要救他么?”

刘桑道:“怎么说?”

胡翠儿道:“我们既不知道他是不是好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现在救了他,谁知他醒过来后会不会杀了我们?就算他不杀我们,我们又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若是没有好处,我们何必做得这么辛苦?”

刘桑直摇头:“你们狐族做事情,都是要讲好处的么?”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没有好处的事还做,那不是傻子么?”

刘桑道:“好吧,但我们可以反过来想,这个人身手如此了得,在江湖上必是有名之辈,我们与这个人无怨无仇,只有救命之恩,将他救活,他想来不至于害我们,若是有心报恩,我们还可以得到更多。这就像是赌博一般,而赢得好处的机率更大一些,是不?”

胡翠儿盯着这个人看个不停,忽地嫣然一笑:“桑公子,我们救他吧。”

刘桑讶道:“刚才你不是还说不要救?”

胡翠儿眯眯笑:“我只是猜到这个人是谁了。和洲外海,踏浪而行,天底下对得上号的人可是不多。再仔细一想,就算这人以怨报德,有桑公子在这儿,我们难道还用怕他?霸王鬼、无面鬼、‘苍龙’段我我、血狱门两大花主之一的袭玉琼花,可都是死在桑公子手中的。”

刘桑一僵:“段我我和袭玉琼花的事……你怎么知道?”

胡翠儿捧着脸摇动身子:“人家可是一直都在关注桑公子你的事儿,哪像你,这般的没良心。”

刘桑汗了一下,懒得再理她。

他原本也就打算救人,也没有问她这人是谁,开始进行救助,而胡翠儿也取出几粒丹石,给这人喂了下去。

这人本是伤得极重,幸好他自身功力深厚,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终于惊醒过来,一跃而起,直至看到周围并无危险,再盯着刘桑和胡翠儿,略一沉吟:“两位是……”

刘桑微笑:“昨晚我姐弟二人在海上游玩,见到阁下身受重伤,于是救到这里。”

“谁说是姐弟了?”胡翠儿捂着脸儿,“昨晚我们两人在海上偷情,阁下无端端跑来侵扰,好没礼貌。”

刘桑汗了一下。

我说,翠儿姑奶奶……你别再作怪好不好?

那人长叹一声,道:“多谢!”

刘桑道:“举手之劳,客气,客气。”

胡翠儿道:“虽说是举手之劳,但人家说救命之恩大于天,赵岛主拿什么报答我们?”

“喂,”刘桑小声问,“你会不会太直接了?”

胡翠儿眯眯笑:“奴家本就是直接的人。”

那人目光一闪:“姑娘认得我?”胡翠儿娇笑道:“称雄祖海的‘海霸’赵兀庚赵岛主,奴家虽不认得,却早有听闻。”

“海霸”赵兀庚道:“姑娘是……”

胡翠儿道:“小女子胡翠儿,这是奴家的情郎桑公子。”

刘桑黑着脸:“不是情郎。”

胡翠儿道:“那就是奸夫。”

刘桑没好气的道:“我要是奸夫,你岂不成了淫妇?”

胡翠儿又开始摇来摇去:“桑公子,你好坏哟,居然说你跟人家是奸夫淫妇,就算真的是……你也别说出来嘛,被人家听了去,多不好意思。”…,

刘桑……败!

“海霸”赵兀庚显然也汗了一下,却又将胡翠儿略一打量:“姑娘来自狐族?难怪难怪!人家都说狐女多情,果然如此。”

刘桑小心地问:“他们有没说,狐女厚脸皮?”

胡翠儿捶他。

“不过奴家却是好奇,”胡翠儿瞅着赵兀庚,“赵岛主名震外海,此处离祖海虽然隔着流沙河,路程其实也算不上太远,乃是赵岛主称雄之处,赵岛主为何却沦落至此?”

赵兀庚看着远处,双拳紧握,却不答话。

刘桑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现代人”,不喜欢探人隐私,于是岔开话题:“我们还是想办法离开这里吧,这里是海上,连清水都没有。”

胡翠儿道:“但是我的嬴鱼,只可以骑两个人,这里又没有船只。”

刘桑心知赵兀庚重伤未愈,就算痊愈,他那踏浪而行的本事也不可能持久,无法脱出这茫茫大海,正自犹豫。

胡翠儿流波一转,道:“这里与鲛宫不远,奴家与鲛宫里的人鱼颇有些交情,不如让我再去借只嬴鱼,赵岛主且等在这里,我们很快就回来。”

赵兀庚叹道:“既已承受大恩,此刻便不再言谢。”

当下,赵兀庚留在这里,胡翠儿与刘桑再次乘上嬴鱼,往深海游去。

虽然是在海底,对于寻常人来说,方向难辩,更别说穿过横贯大海的流沙河,但胡翠儿所骑的这只嬴鱼原本就是从鲛宫借来,老鱼识途,竟带着她和刘桑找到一条路,穿过流沙河底。

看着这充满灵性的大鱼、诡魅美丽的海底、连木板都可沉了的流沙河,刘桑只觉大千世界,果然是无奇不有。

远处有一座水晶宫殿,隐隐散出珠光。

胡翠儿本要让嬴鱼载着他们过去,拥有四魂八魄的刘桑却蓦地生出危机感,从背后拉了一下她。

被他一提醒,胡翠儿也觉察到有不对劲的地方,绕着鲛宫,悄悄藏在暗处。

血,很多很多的血。

鲛宫内,竟有许多乖龙飞来飞去,到处飘着人鱼的尸体,还有许多人鱼被这些乘龙包围着。

此外,竟还有许多怪异的人类,将这些鱼人套上枷锁,令乘龙拉着它们,不知被拉往什么地方。

胡翠儿低声道:“这几日保护鲛宫的结界被人用咒法在暗中破坏,他们也正是为此,前往凝云城去请紫凤的后人,想要重建结界,现在看来,召舞妹子还是没能赶上。”

刘桑却是一惊:“召舞在哪里?”

胡翠儿摇了摇头,亦是忧虑。

刘桑从远处看着那些怪人,那些乖龙本是一个比一个凶残,但那些怪人对它们又鞭又打,而它们却不敢反抗。他低声道:“这些是什么人?”

胡翠儿也盯了好一会儿,见内中有六人相貌丑陋,还能召出许多黑影,心中忽地想起六人,低呼道:“难道会是六异凶魔?”

刘桑小声道:“六异凶魔?”

“异鬼门六异凶魔,”胡翠儿动容道,“天残七鬼中的怨鬼就是来自异鬼门,异鬼门一向只在楚洲一带为非作歹,这六异凶魔乃是异鬼门门主魑魅朱座下的六大高手,也不知怎会跑到这里来。况且,以前只听说异鬼门有通魔御鬼的本事,倒不曾听说他们还会驯养乖龙。”

刘桑道:“这些乖龙又是什么东西?”

胡翠儿道:“乖龙乃是最低等的龙族,龙族被始皇帝灭掉后,有一些乖龙四散逃走,存留下来。它们虽然算是龙族,其实也没有多少人真的把它们当龙看,在龙族之中,地位和畜类差不多。虽然如此,它们却也像龙族一样,天生神通,凶恶异常,绝不好惹。”

又道:“这六异凶魔,分别是天魔洪、地魔骇、惊魔闪、淫魔杜、金魔沉、血魔娇,其中任何一人,都有天残七鬼中白发鬼、无面鬼那般的本事,在和洲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在楚洲却是无人不晓,其恶名能止婴儿夜啼,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那就糟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刘桑道:“其实被他们发现,也不见得有多糟。”

胡翠儿抱怨道:“桑公子莫要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刘桑抬起头来,喃喃道,“因为我们好像……被更糟糕的东西发现了。”

上方有极大阴影压来,胡翠儿抬头一看,立时看到一巨大水兽,虽然是水兽,却又长得跟苍鹰一般,发出婴儿般怪异的叫声。胡翠儿失声道:“蛊雕?”

刘桑立时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山海经》里所说的蛊雕?

水中有兽,名曰蛊雕,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声,是食人。

……

第143章 蛊雕

蛊雕拍着水浪疾扑而来,胡翠儿使劲拉着座下嬴鱼的鱼须,嬴鱼却已被蛊雕的凶性吓得瘫在那里。

眼看危险已至,刘桑二话不说,搂着胡翠儿一纵,以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脱身而出。回过头时,蛊雕已将嬴鱼用利牙咬断,大口吞下,鱼血染红了海水。

刘桑心想,原来畜类太有灵性,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这嬴鱼要是灵性少些,看到蛊雕冲来,出于动物的本能便会逃窜,现在它灵性太足,深知蛊雕可怕,反而被吓得动弹不得。

蛊雕发出婴儿哭啼般的吼声,拍水追来,远处,六异凶魔亦发现有人窥探,其中淫魔杜、金魔沉、血魔娇三魔率一批乖龙追来。刘桑暗道不好,此时此刻,最糟糕的事是被六异凶魔发现,比起被六异凶魔发现还更糟糕的是被凶兽蛊雕发现,比起被凶兽蛊雕发现还要糟糕的,是被蛊雕和六异凶魔同时发现。

他一声大吼,魔神之力裹着气劲轰在海底,污泥乱起,搅得海水一片混沌。

胡翠儿暗自佩服,蛊雕就在身后,刘桑不急不躁,想到的不是逃窜也不是反击,而是学喷出墨汁的墨鱼,先将海水弄混,扰乱蛊雕和六异凶魔的视线。

狐族原本就擅长幻术与魅术,借着海水一片混沌,胡翠儿再施幻术。

等污泥渐乱,六异凶魔和那些乖龙赶到时,刘桑与胡翠儿已不知去向。

蛊雕吸着海水,发出阵阵婴吼,海水在它身边一阵阵的扩散,却是徒然暴怒。

六异凶魔无法,只好命一众异鬼门门人,四处搜寻……

蛊雕在海中游动,那些乖龙亦是不敢靠近。

直至远离鲛宫时,腹下一块淤泥忽地脱出,从它身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刘桑弄得海水混沌,却是不逃,反而借机“贴”到蛊雕身上,胡翠儿又弄了一些幻术。六异凶魔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大胆,那些乖龙根本不敢靠近蛊雕,而蛊雕由于“灯下黑”,更看不到自己腹下,于是被他们躲过一劫。

憋气太久,刘桑已开始坚持不住。

胡翠儿念动巫咒,海水分开一些,一团水泡将他们裹住,刘桑感觉好了许多。

水泡在海中漂浮,胡翠儿却是忧虑。这片海域位于两条流沙河之间,没有那只嬴鱼,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脱出这里。

刘桑亦是担心,照刚才的情形来看,鲛宫似乎被攻破未久,但召舞小姨子去了哪里?又是否有危险?

两人快速商量一番,胡翠儿问:“现在怎么办?”

刘桑心知这里既已落在六异凶魔和那些乖龙手中,待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于是问:“那只蛊雕并不是鲛宫的?”

胡翠儿道:“当然不是,我以前也多次来到这里,并没有看到这只凶兽。”

刘桑道:“那我们就一直跟着它来,它多半知道出去的路。”

两人手牵着手,裹着水泡,一同施展遁海鲤游术。

蛊雕虽然凶残,但身体太大,且毕竟是兽而非妖,智商还不如那只嬴鱼。两人借着狐尾娘的幻术,藏在它身后,不让它见着,就这般一直跟着它来。

远处本有许多乖龙四处搜寻,这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蛊雕游荡许久,最后竟从流沙河底一处隧道钻过。看着头上滚滚的流沙,两人心知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穿过流沙河,蛊雕浮出水面,婴儿般的大叫两声,惊得鱼群乱窜,继续往前游。

胡翠儿道:“桑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刘桑沉吟一阵,道:“不如继续跟着它。”

胡翠儿道:“这是为何?”

“不跟着它又能去哪里?”刘桑苦笑,“我们好像离凝云城和赵岛主更远了。”

胡翠儿大惊:“公子的意思是……”

“鲛宫周围有两条流沙河,”刘桑叹气,“我们刚才穿过的,好像不是我们来的那条。”

胡翠儿哑口无言……大海深处方向难辩,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但是拥有四魂八魄的刘桑,其感知力极为了得,对此却是比较确定。

如果说,他们刚才离回家的路只是隔着一条流沙河,那现在隔了两条流沙河,显然已是变得更加糟糕。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设法游到陆地,再从陆地回去,但在凝云城讨论海路时,刘桑便已知道,这两条流沙河虽然离和洲更近,但却是以两条弯弯曲曲的弧线将和洲和扬洲的外海分开,要想到陆地,他们很可能将不得不游到扬洲去,那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继续跟着蛊雕。

没有嬴鱼可以骑乘,纯靠精气游着,纵然有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亦是让人吃不消,好在刘桑的“御气逍遥法”已有小成,源源不断地将魔神之力转化成他的逍遥真气,倒也勉强支撑。

似这般过了许久,蛊雕到了一座海岛旁,婴儿般哇哇地叫了几声,潜了下去。

一人一狐对望一眼,既已跟到这里,干脆以遁海鲤游术跟着继续往下潜。

海底的岩壁处竟然有一个拱形的大洞,他们跟着蛊雕钻了进去,浮出水面时,发现这里乃是一座环形海岛。

此时天色已暗,岛上却有惨叫连连,嬴鱼本是带翼海兽,拍着翅膀笨拙地飞到岛上,扑腾了几下,于是有人前来喂食,喂的竟是一具具人类又或人鱼的尸体。

由于又渴又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岛,岛上的又是什么人,他们还是悄悄潜了上去。好在现在已是深夜,这些人也没有想到茫茫大海中,会有人跟着蛊雕到达这里,自是没有人发现他们。

此处以前应该只是一座荒岛,只是最近才开始住人,许多地方仍是杂草丛生,乱林处处,他们找了一条溪流,喝了点清水。刘桑一边喝一边感叹,这种看着身边尽是水却又不能喝的感觉,以前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

这个时候不由又怀念起夏召舞来,修玄术果然还是有好处的,召舞小姨子要是在这里,利用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在沙漠里只怕都不会渴死,而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凝结水气,结冰化水,显然也没有问题。

至于他的“御气逍遥法”,虽然是玄武双修,他深信一旦练成,其奥妙处绝不在五彩灵巫顺逆法和太玄冰晶法之下,但现在只是真气初成,还无法自如使用。

他们趴在一处满是葛藤的峰头,一边以狐族秘传的窃风兔视术警觉周围,一边借着月色查看下方,二十多只乖龙飞来飞去,峰底用栏栅圈养着许多老弱妇孺。而关押和看守这些妇孺的,都是一些丑陋而怪异的家伙,操纵着一骨骨尸体和骷髅,让人望之生畏。

胡翠儿低声道:“这些全都是异鬼门的人,异鬼门的人时时接触鬼气,再正常的人都会变得阴阳怪气,丑陋不堪。”…,

刘桑道:“那被他们关着的这些又是谁?其中大多数衣着相似,似乎是同一个族里的。”

胡翠儿讶道:“这么远的距离,我只能看到好多人被关在那里,哪里看得清他们的衣着?桑公子好眼力。”

刘桑道:“我也看不清楚。”

胡翠儿错愕:“那公子又说他们衣着相似,是同一族的……”

刘桑道:“不同族群又或是不同阶层,会有不同的风俗习惯,就比如儒生常穿宽袖、深衣,武生爱穿箭袖、短襟。又比如先秦时的楚国人士爱风雅,逢人作揖,鲁国好周礼,规矩繁多,秦国却被视作蛮荒,全无讲究。这些衣着和风俗习惯的不同,对人的影响极大,我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穿着,但看他们的举止动作,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显然是有着相同的风俗习惯,所以我说他们是同一个族的。”

胡翠儿暗自诧异,心想这道理说的简单,但有几个人真能隔的这么远,就凭着那一个个月色下的身影,判断出来?

……

第144章 青囊冲克

(求收藏,大家记得收藏啊。)

说话间,远处的海面上驶来四只楼船。

楼船周围,竟然有不知多少的人鱼,被人用一串串铁链、牛皮绳、鱼网等物或拴或绑,被楼船拉着走。楼船停在岛边,六异凶魔领着一批异鬼门门人跃上海岛,那些人鱼则被成批乖龙驱赶着,从海岛底部的拱形洞口进入,关在环形岛的内湖里。

刘桑与胡翠儿对望一眼,异鬼门六异凶魔领着大批异鬼门人和众多乖龙,攻下鲛宫,又把这些人鱼抓到这里,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当然,与其同情这些人鱼,他们更要担心的显然是他们自己,才脱狼穴,又入虎口,茫茫大海之上,他们连这座岛的具体位置都弄不清楚,也不知该如何离开。

刘桑低声道:“到岛上的其它地方看看。”

两人悄悄折回。

远处有一连串的惨叫传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潜了过去,前方是一片高耸的松林,他们纵上一棵高松,藏在枝上,悄然看去,见前方空地上吊着十几人,几名异鬼门门人给这些人喂下奇怪丹药,又用鞭子使劲抽打,直打得他们鲜血淋漓,命送当场。

刘桑看得心中极是不忍。

胡翠儿小声道:“他们莫非是在拿这些人试药?”

刘桑正要说话,心中却是一动,危机感无由而生,拉着胡翠儿身子一闪,换了一个更隐蔽的位置。

一只拍着翅膀的扁平怪兽仿佛从月色间飞来,又缓缓落下,兽背上立着两人,一个是丑陋可怖的老者,一个是冷峻的青年。看着因试药而死,被拖去喂蛊雕的那些尸体,冷峻青年阴冷地道:“朱门主,看来,这一批药仍是未能制好。”

那丑陋老者乃是异鬼门门主魑魅朱,魑魅朱声音平板,却又略带讨好地道:“金侠公子只管放心,我们已弄清地霸丸所含的大致药材,只要花点时间一一试验,早晚能复制出来。”

冷峻青年道:“盟主已是应诺,只要能复制出秦制地霸丸,盟中九首,必有朱门主你一席之地。”

又道:“赵兀庚的尸体可有找到?”

魑魅朱道:“赵兀庚实无愧‘海霸’之名,受了老夫一击,居然还能踏海逃走,只是他身受重伤,大海险恶,此刻只怕是早已葬身鱼腹。至于那些逃走的海盗,找不到赵兀庚,竟不死心,已是召集其它各处分舵的高手赶了回来,想要在后日突袭,夺回祖岛,嘿嘿,老夫却早已让左右护法在祖岛布好陷阱,就等着他们前去送死。”

冷峻青年冷笑道:“试药之人,越多越好。”

魑魅朱怪笑道:“老夫会多多生擒,让他们想死都死不了。”

冷峻青年道:“在下只是说说,朱门主自己做主就好。”静了一静,忽地看一旁,嘴角溢出森冷的笑容。看到他流露出来的杀意,魑魅朱视线同样转去,脸色一沉,突然出手,一团黑雾呼啸而去,内中有魔影涌动,二十多棵苍松轰然倒下,一团血水溅出。

被轰死的却是两只在林间嬉戏的松鼠。

魑魅朱笑道:“金侠公子只管放心,大海茫茫,就算是赵兀庚也无法轻易找到这里。”

金侠公子道:“若非如此,如何目睹得到朱门主的造图二十四路青囊冲克法?”

魑魅朱道:“在金侠公子的天剑面前,敝人的青囊冲克法不过是个笑话。”…,

金侠公子道:“朱门主过谦了。”扁平怪兽飞起,载着他们飞出海岛,往圆月飞去。

直等这两人去得远了,下方草丛间,一人一狐才钻了出来。

狐尾娘低声道:“那个什么金侠公子好厉害,魑魅朱已经是宗师级的高手了,那金侠公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感觉好像比魑魅朱还厉害一点。”

刘桑道:“功法不同,修为的偏向和所长自也不同,也许他修的就是这种长于听风辩位的功法。”

狐尾娘道:“幸好桑公子反应极快,要不然可就糟了。”

刘桑道:“就是可惜了这两只松鼠。”

胡翠儿甜甜地道:“桑公子心肠真好,对松鼠都这么有爱心。”

咳,把两只松鼠送去死,事后同情一下,这个就叫有爱心啦?那这爱心也来得太简单了。

胡翠儿捧着脸儿:“桑公子对松鼠都这么好,对狐狸肯定也很好,奴家真是好幸福。”

她这还真是神展来……刘桑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狐尾娘道:“不过那金侠公子也不知到底有何来历,看魑魅朱对他的态度,竟似还有些巴结,奴家完全想不出江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刘桑道:“八大洲上人才辈出,也不可能每个人都知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狐尾娘道:“怎么离开?”

刘桑道:“岛上肯定有海图,我们偷张海图,再偷条船,装些清水和食物。”

狐尾娘开心地道:“桑公子好聪明。”

刘桑额生黑线……这个是吐槽吗?难道是真心夸我?

但这主意只要是正常人都想得到……她应该只是吐槽吧?

还是她脑袋秀逗掉了?

他们避开那些异鬼门门人,潜了一阵,胡翠儿忽道:“桑公子,与其偷船偷图,其实不如救出几名鲛人,这些人鱼不但熟悉这片海域,且可以带我们穿过流沙河,回和洲去。”

刘桑想,这个主意果然更好,明明有更好的主意,还要夸我“好聪明”,看来她刚才真的是脑子短路。

他们往海岸溜去,才刚靠近沙滩,忽见前方飞沙走石,水火乱起。

刘桑心中一惊,前方显然有人正在跟那些异鬼门门人交手,而那人使用的五行玄术颇有一些眼熟。

他与胡翠儿对望一眼,赶紧沿暗处纵去,躲在石后,悄然探出头来。

在那里与敌人动手的,果然是夏召舞……

皎月挂在西方,天色已是快亮。

海滩上,一群异鬼门门人冲向夏召舞,被她打得落花流水。

刘桑对此当然并不觉得如何奇怪,夏召舞的本事虽然比不得她姐姐,却也是相当厉害的了,不是谁都欺负得了。

不过小姨子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却让刘桑想不明白。

夏召舞五彩灵巫顺逆法施展开来,虹光乍现,五彩闪耀,玄气时而变火,直而化土,那些异鬼门门人甚至近身不得。

刘桑很想冲上去,让她快走,但是迟了。

六道黑影呼呼的破空而来,落在她的周围。

夏召舞虽然有时冲动,却也不是傻瓜,只看这几人的速度,立知来的都是高手,玄气化火,将身边敌人迫退,紧张地顿在那里。

来的这六人,正是异鬼门六异凶魔,分别是是天魔洪、地魔骇、惊魔闪、淫魔杜、金魔沉、血魔娇。

……

第145章 岛上风云

血魔娇虽为男子,却是声音尖尖,阴阳怪气,妖声妖气地道:“哪来的臭丫头?”

淫魔杜三粗五壮,却是女子,冷笑道:“不管她是哪家丫头,都不可将她放过。”

惊魔闪目光转动,道:“她用的是五彩灵巫顺逆法。”

其他几魔一惊,血魔娇道:“难道是灵巫山月夫人的女弟子?”

惊魔闪冷笑道:“月夫人只收了一个徒弟,那就是凝云城的集羽郡主,其姐便是被称作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夏萦尘。”

夏召舞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知道她,颇为得意,却又哼了一声:“你们这些怪物,快把这些鲛人放了,否则莫要怪本姑娘不客气。”

六异凶魔俱是大笑,血魔娇更是笑个不停:“她说她要不客气?”

天魔洪乃六异凶魔之首,淡淡道:“我们原本就打算控制祖海,踏平鲛宫后,攻下和洲海岸的凝云城和青木城,没想到我们还未去,这丫头就先跑来送死。”

惊魔闪阴阴地道:“不如先把这丫头擒下,有她当人质,流明侯和夏萦尘也就只能把凝云城乖乖送上。”

地魔骇负手而出:“我来拿她。”又怪笑道:“小丫头,你若老实一点,我们还可以让你少受些苦。”

忽地出手,手掌处飞出古怪黑影,张爪舞牙般扑向美少女。

夏召舞本是欲为那些被抓的鲛人出头,却没想到这些人竟反过来,要抓她去威胁父亲和姐姐,心底已是大怒。

眼见地魔骇以怨气化魔,疾扑而来,于是一拳击出,一道红光在她身上泡沫般涌出,紧接着又凝成光箭,直接刺破黑影,袭向地魔骇。地魔骇没有想到这丫头竟有这般本事,亦是动容,身子一闪,从各个角度,奇诡无比的袭向少女,滑行中,怨气聚集,强大劲气无形无影劈向少女,竟是欲直接将她斩下一臂。

夏召舞面现惊惶,身子一缩,想要纵身逃走。

地魔骇冷笑一声:“迟了。”加快速度。

夏召舞忽地一声娇笑,不退反进,水火交织,妙不可言的避开怨气,从侧面轰向地魔骇。

地魔骇没有想到这一眼看去,天真冲动的丫头竟会用计,大意之下,竟被玄气轰中,身子焦了半边,抛飞开来。

金魔沉、血魔娇也没有想到以地魔骇的本事,竟会着了这丫头的道,立时动容,同时出手,从两侧攻了过去。

夏召舞左拙右支地应付了几招,终究是不敌二魔联手,纤腰后翻,闪电般一个后纵,落在沙地上,额生冷汗,叱道:“卑鄙。”

以六异凶魔之恶毒,自不会在乎尊严或是面子,而这丫头的本事亦是大出他们意料。地魔骇身上被炙得一片水泡,强忍伤痛,怒道:“死丫头!”

其实以地魔骇的本事,不该这么简单就输了一阵,只因他虽知这丫头乃是灵巫山月夫人的徒弟,但毕竟年纪还小,按他猜想,再怎么有天分都是实力有限,没有想到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修炼有成,又利用他的轻视,卖了个破绽,诱他中计,若非他护身功力亦是了得,此刻早已被夏召舞召出的玄火轰成了灰。

至于夏召舞,以前本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更不会用计,但这些日子时时跟姐夫对打,姐夫打不过她,各种搞怪,她屡屡中计,次数多了,不由也跟着用出各种谋略,这种以退为进、又或是似狠实虚的手段,就是从姐夫那里学来的。…,

只是,虽然击伤地魔骇,但地魔骇伤而不退,反更暴怒,与其他五魔恶狠狠地逼近。

美少女已是判断出,这六人中任何一人,她都有一战之力,但只要两人联手,她便是凶多吉少,现在六人合围,她已是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远看危险将至,后方突然腾起火光。

六魔色变,天魔洪阴阴地道:“看来她还有帮手,有其他人溜了进来。”

惊魔闪、淫魔杜道:“你们擒下这丫头,我们过去看看。”纵身而去。

天魔洪、地魔骇、金魔沉、血魔娇同时出手,欲一起擒下少女,其中地魔骇因恼羞成怒,出手最为狠辣。

夏召舞脸色苍白,飞退之间,四魔已接连扑到,虽勉强挡住金魔沉、血魔娇两击,却也被震得像断线风筝一般,向后抛飞。她学的本就是玄术,护身气劲弱,这一震,气血翻腾,根本无力再战。

天魔洪、地魔骇已是恶狠狠向她抓来。

美少女脸色苍白,已是无法再躲,只是想着纵然是死,也不让他们拿自己去威胁爹爹和姐姐,想着要咬舌自尽。

身边却是黑气一卷,只听“嘭、嘭”两声,地魔骇一声惨叫,天魔洪则是皮球一般抛跌开来。

有什么人,搂着她快速转了一转,将她放在地上,护在身后。

金魔沉、血魔娇大惊,他们与天魔洪、地魔骇几乎同时出手,天魔洪、地魔骇不过就是抢先了半步,结果来人刹那间击杀地魔骇,击退天魔洪。

此人不但出手狠辣,且快得不可思议。

两人立时后掠,天魔洪则是凌空一翻,落在他们中间,三人看去,却见来的是一个戴着薄薄柳木面具的蒙面之人,看其身材,年纪应该不是太大,然身上肃杀之气涌动,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

夏召舞微喘着气,呆呆地看着将她救下,冷然挡在她面前的奇怪青年。地面上则倒着地魔骇的尸体,虽说地魔骇原本就已受伤,又没想到有人会从暗处突然窜出,但这人能以如此可怕的速度在四魔间,将地魔骇一举击杀,展现出他惊人的实力。

天魔洪一声长啸,远远近近,许多异鬼门门人领着乖龙团团围来,连惊魔闪、淫魔杜亦放弃寻那放火之人,赶了回来。

天魔洪看着蒙面青年,冷然道:“阁下何人?”

蒙面青年自然就是刘桑,他戴了面具,又强运功法改变自己体形,此刻就算是夏召舞也无法认出。他深知若是这五大凶魔联手,自己唯有完全激活第四魂才可能将他们杀死,但这里到处都是敌人,就算杀了六异凶魔,负作用反噬,他与夏召舞也还是会死在这里。

于是伸手一拎,竟拎小猫一般拎起夏召舞,脚步未动,身形飘退。

“别让他们逃了。”天魔洪大吼一声,与另外四魔纵身而起,同时出手。

五魔联手,威力无穷,五道气劲互相交错,如撕裂山川的狂风一般卷向刘桑和夏召舞。

夏召舞心中大惊,想着他们如何能够躲过?腰身却是一紧,已被这蒙面青年提着,有若腾云一般直掠而上,紧接着又是一旋,竟奇诡地改变了方向。

狐族秘传,龙蛇八术之旋云龙腾术!

上空却有十几只乖龙呼啸冲来。

刘桑以“大我”控制自己,以“小我”激活第四魂,发挥出魔神之力。魔神之力涌出,又被他以“御气逍遥法”化劲为玄,忽地张口一喷,烈火喷出,熊熊火焰竟将冲到最前面的三条乖龙烧得惨嘶坠落。

夏召舞大是惊讶……看这人刚才劲气了得,还以为他是武学高手,却原来他还会操纵火气?

莫非他是玄武双修?

但看他喷出的火焰,与玄武双修的两气融合并不相同,乃是最纯净的火行精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

第146章 战凶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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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刘桑杀了三条乖龙,在他身后,一批异鬼门门人已操纵怨气,怨气化龙化虎,化着各种异兽向他扑来。

异鬼门通魔御鬼,最擅长的就是以怨气化作鬼怪,吸人精血,蚀人魂魄。

一旦被这些怨气所化的鬼怪扑中,不管是刘桑还是夏召舞,都将惨死当场。

只可惜,异鬼门虽然擅长操纵怨气,但刘桑体内的魔丹却是来自上古魔神洪濛。

洪濛是操纵怨气的祖宗。

只见他身上黑气一卷,如旋风一般卷过,所有怨气都被吸入其中。

但是更多的乖龙,也已恶狠狠的冲来。

刘桑落在海面上,一拳下击,怨气化作劲气,劲气贯入海水,又化成玄气。

一道道水柱爆炸一般,冲天而起,凡是被击中的乖龙,莫不抛血惨死。

天魔洪等俱是动容……这到底是什么人?

夏召舞亦是大惊失色,这人不但火武双修,还水武双修?但他用的又怎么看都不像是双修功法,要知道,寻常的双修功法乃是玄、劲二气,彼此交融,混成一气。这人却像是同时修炼武学与玄学两种截然不同的路子,居然还能大成一般,不论劲气还是玄气,莫不至精至纯。

“大我”暗施御气逍遥法,“小我”发动魔神之力,刘桑的功法,竟是任谁也无法看透。

天魔洪、惊魔闪、淫魔杜、金魔沉、血魔娇虽然吃惊,但他们本是凶徒,悍不惧死,亦不想放过这蒙面青年和夏召舞,竟率着大批异鬼门门人纷纷纵来。

蒙面青年却拎着美少女背上绳绦,如踏浪一般,踩浪花而行,朝远处疾奔而去。群魔全都扑空,落入海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击杀地魔骇后,将夏召舞从容救走。

血魔娇心惊道:“这人到底是谁?”

天魔洪等面面相觑,完全想不起世上有这样一名高手……

夏召舞被这人拎着,远离海岛。

虽然知道这人是来救她的,但悄悄看去,只觉这人浑身阴渗,杀意凛然,虽然除了戴着面具,看不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给人的感觉却极是可怖,让人下意识地就想离他离得远远的。

她开始挣扎。

蒙面青年却顿在那里,慢慢地伸出手,一松。

夏召舞“叭”的一声栽在海里,手舞足蹈地浮出海面,抬头看去,却见这人踩着浪花,虚虚渺渺地立在海上。一缕晨光撕裂天地,照了下来,却像是不敢照在这人身上,连光线都在扭曲。

夏召舞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瞪着眼睛:“你是谁?”

蒙面青年低下头,淡淡地看她一眼,目光森冷。夏召舞被他看着,全身有种发僵的感觉。

远处游来几只人鱼,其中一名叫道:“郡主……”

几名人鱼紧张地围着夏召舞,一同看着这戴着面具的神秘青年。他们一直都藏在暗处,亲眼看到这人从六异凶魔和众多异鬼门门人、大批乖龙围攻中救出夏召舞,只是他们也跟六异凶魔一般,猜不出这人是谁。

蒙面青年缓缓转过身去,背对他们,冷峻地看着远处。

看着他那有若遗世独立的背影,夏召舞不知怎的,有种怦怦跳的感觉。她道:“你……”

蒙面青年头也不回:“滚!!!”

夏召舞大怒:“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人家就要对你低声下气的……”…,

蒙面青年黑气一卷,再次怒喝:“滚!!!!!!”

夏召舞滞了一滞,那些人鱼被这人惊人的杀意和煞气所惊,生怕夏召舞得罪他,忙把她拉走。夏召舞却不甘心,冲着这人的背影,还要再说,却忽地发现,远处的海面上滚起重重波涛,似是有巨大怪兽怒冲而来。

蒙面青年背对着她,向后随手挥了几下,然后便动也不动。

夏召舞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忖道:“原来还有强敌杀到,这人是要我先走,这人要真的如此冷淡,那又何必救我?看来他竟是外冷内热。”感激地看他一眼。

那些人鱼拉着她,匆匆游走。

波涛滚滚,朝刘桑疾冲而来,忽地,一只巨兽冲出海面,带出惊人的巨浪,大口咬向刘桑。

凶兽蛊雕!

刘桑大吼一声,黑气卷动,一拳轰去,劲气挡住蛊雕,彼此不退。

蛊雕虽是海兽,形样似鹰,双翼一振,腹下伸出双爪抓了过去。刘桑向后接连空翻,明明踏的是海水,却如履平地。蛊雕快速追击,利爪在海面上击出一道道巨浪。

刘桑在海浪中穿梭,一次次躲过蛊雕的攻击。

蛊雕发出婴儿般的啼叫,震得海水一波波向外翻涌,它瞅准机会,使劲一吸。刘桑连着海水被它一同吸向那满是尖牙的血口。危机关头,刘桑先用遁海鲤游术,再用旋云龙腾术,冲天而起,直落而下,一拳轰在蛊雕身上。

蛊雕惨嘶一声,却益发彪悍,身子在海中一卷一扭,再次咬向刘桑。

刘桑发出长啸,踏着奇诡的步伐,一次次打在它的身上。这凶兽却是硬朗,即便是被揍得皮开肉绽,却没有半点退缩,竟是越战越凶。

一人一兽缠斗许久,蛊雕固然被打得满身是血,刘桑却也暗道不妥,他以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并不能持久,若不能快速解决掉这家伙,就算最后赢了下来,他自己也会重伤待毙。

眼看蛊雕再次冲来,他踏浪飞退,飞退间调整脚步,忽地看准机会,一拳轰出,立时轰中蛊雕脑袋。蛊雕再次惨嘶,硕大的兽身竟被震得向空中一个抛飞,再落下来,虽满是伤痕,却要再冲。

刘桑身上魔气一卷,恶狠狠地盯着它来。

一人一兽互相对视,刘桑在这巨大海兽面前,虽如大象前方的蚱蜢,但那腾腾的杀意和惊人的魔气,却让已被揍得脑袋发晕的巨兽缩了一缩,低沉地叫了几声。

见这巨兽虽已生出怯意,却兀自挣扎,既是害怕,却又暴躁,刘桑踏着浪花,一步一步向它靠近,忽地一个翻身,落在它的身上,双手下按。一丝丝黑气从蛊雕身上涌出,被他吸入体内。

蛊雕渐渐安静下来,发出可怜兮兮的婴儿哭声。

将蛊雕体内的黑气吸收完毕,刘桑跃到它的脑袋上,在它脑门摸了摸,道:“你伤得很重,我也打累了,我们不要再打好不好?”

就在适才,这巨大海兽还只知道逞凶斗狠,此刻却像是懂得人性一般,眼中透出感激,低低地啼了两声,在海面上缓缓游动。

刘桑倒了下来,对着已是升起的太阳张开四肢,舒了口气。

远处,一个美丽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游了过来:“桑公子?你对它做了什么?”她一直都在远处看着。

……

第147章 盟中九首?(三更求收藏)

刘桑笑道:“只是把它身上的怨气吸收掉罢了。”异鬼门为了控制这只海兽,竟在它身上种了许多怨气,这些怨气本是异鬼门用来控制死尸又或骷髅的无形尸毒,种在蛊雕身上,蛊雕自然就变得性情暴戾,除了听命于人,什么也无法去想。

胡翠儿道:“奴家可以上去么?”

刘桑摸着蛊雕的脑袋:“让她上来好不好?”蛊雕欢快地叫着。

胡翠儿跃了上去,与刘桑一同坐在蛊雕头上。刘桑实在太累,虽说一直都在以黄老之术控制第四魂,将魔神之力保持在身体可以承受的范围,但先救小姨子,再战海兽,持续的时间实在太长,此刻又困又乏,干脆便以胡翠儿的美腿为枕,沉沉睡去……

刘桑醒过来时,竟已到了下午。

脸庞所触之处香香嫩嫩,竟是胡翠儿光滑的大腿,她的绿裙全都褶在腿根处,若再把它稍为拉开一些,便能看到……咳。

刘桑赶紧坐起来。

胡翠儿眯眯笑地看着他。

他问:“我们到了哪里?”

胡翠儿指着前方:“我们到了流沙河边。”

刘桑错愕:“为什么来这里?”

胡翠儿摸着蛊雕:“古古,古古,你带我们穿过这条河好不好?”

蛊雕欢快地叫了几声,开始往下沉。

刘桑汗了一下,这两个人……不,这两只动物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了?

莫非这只蛊雕是公的?

胡翠儿略施法术,为她和刘桑罩上气泡,蛊雕带着他们,竟从深海底部越过流沙河,绕过鲛宫,又穿过了接近和洲的另一条流沙河。

路上时,刘桑问:“翠儿姑娘,你也听到了,在岛上时,那个朱门主和什么金侠公子,在谈论秦制地霸丸,难道……”

“嗯,”胡翠儿忧虑道,“只怕是在青鸾山下始皇地宫里,怨鬼被桑公子你杀死前,便已用‘晦歌侵克尸解控尸术’操纵死尸,送出了几颗秦制地霸丸,异鬼门得到地霸丸后,分析成分,并用那些人做试验,想要弄清配方。”

刘桑想,很可能便是如此。

他们来到那礁石岛上,再次见到了“海霸”赵兀庚。

此处虽是荒岛,但以赵兀庚的功力和对水性的熟悉,若是非要离开,其实也绝不是无法做到。但他前日便已深受重伤,以他这样的伤势,若是强用功法离开这里,大海茫茫,实是等于送死,所以只好留在这里,以鱼虾裹腹,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运气疗伤。

看到刘桑与胡翠儿,他舒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两位已遭遇不幸。”又看着巨大海兽,动容道:“这蛊雕为何会与两位在一起?”

刘桑也不隐瞒,将他们前去鲛宫,结果鲛宫已是落在异鬼门手中的事说出,又道:“这蛊雕被一个戴面具的怪人打得奄奄一息,怪人离去后,我和翠儿姑娘悄悄接近,翠儿姑娘发现它被异鬼门的人下了尸毒,这才不得不接受那些恶人的控制,翠儿姑娘乃是狐族公主,懂得驱除尸毒的法子,助它恢复,它心存感激,所以一直跟着我们。”

狐族原本就有许多与人类不同的奇特功法,赵兀庚自然不会起疑。他叹一口气,道:“两位在岛上看到的那些被关押的老弱,只怕便是我族的亲人,我妻儿很可能也在其中。前日我带着众兄弟回到祖岛,不想护岛的弟兄都已被人所杀,我妻儿跟其他族人更是不知所踪,异鬼门设下埋伏,我拼死断后,让众兄弟先行离开,待要突围时,不想被异鬼门门主魑魅朱偷袭,身负重伤,又被乖龙追击,若不是遇到两位,此刻早已葬身鱼腹。”…,

刘桑道:“异鬼门占了祖岛,攻下鲛宫,下一个目标似乎是和洲的青木城和凝云城。”

“原来如此,”赵兀庚道,“魑魅朱必是觉察到和洲将有连年战乱,是以想要打通一条连结和洲、扬洲、楚洲的海路,只要霸占了这条海路,单是靠着海上贸易,便可大发战乱之财。”

胡翠儿却道:“魑魅朱和他的手下,只怕是没有这样的商业头脑,应该是出于其他人的指使。奴家当时,听到他们提及什么盟,又提到‘盟中九首’,赵岛主可有什么线索?”

赵兀庚一阵沉吟,终是摇头:“我以前也不曾听过‘盟主九首’,只是,不管那是什么盟,竟能让魑魅朱带着整个异鬼门投其盟下,其势力必定都是不可小窥。”

刘桑道:“岛主身边,必定有敌人的奸细。”

赵兀庚目光闪动:“怎么说?”

刘桑叹道:“岛主的那些弟兄,似乎是要在明日凌晨发动总攻,夺回祖岛,但是魑魅朱早已让他的左右护法设下埋伏。总攻都还没有发动,异鬼门提前两日便能知道消息,除了内奸,难道还有别的解释?”

赵兀庚沉默良久,叹道:“小兄弟所猜,必定无误,事实上,我对此也早有怀疑,而且,经过前日遇袭之事,对谁是内奸,已然心中有数。”

胡翠儿道:“岛主打算怎么做?”

赵兀庚道:“弟兄们既然有危险,我自然不能不管,无论如何都要赶去,截住他们。”

胡翠儿流波转动,道:“异鬼门虽然占去了鲛宫,但我看鲛宫宫主鲐鲟与鲛族的许多精英并未被他们抓住,想必是躲了起来。岛主要救回妻儿,鲛族同样要救回他们的亲人,岛主何不与他们联手?”

赵兀庚沉吟道:“我与鲛族不熟……”

“这个就交给奴家好了,”胡翠儿道,“我虽不知鲐鲟和鲛族精英的藏身之处,但他们遇险,必定会向我狐族求救。这条海路关系到我青丘狐族与外界的海上贸易,我们自然不能不管。我去找找他们,他们只要看到我,必会与我联络。”

当下,刘桑与赵兀庚等在这里,胡翠儿乘着蛊雕先行离去。

赵兀庚再次问起那海岛上的详细,得知他的族人很可能是被异鬼门抓去试药,更是忧虑。

过了一阵,胡翠儿果然带着几名人鱼来到这里,与他们一起的,竟然还有夏召舞。

……

第148章 出谋划策

随胡翠儿而来的,自是鲛族里的重要人物,代表鲛宫宫主鲐鲟与赵兀庚在那商谈。

刘桑却与夏召舞在那对瞪,瞪到后来,两人都有些没力气了。刘桑问起,才知那些人鱼将她“请”入海中后,向她讲起“紫凤”夏凝当年为鲛宫设置结界的事,夏召舞既已得知其中因果,又知鲛宫正处于危机之中,便随他们前去,只是还没有等他们到达,鲛宫竟已被六异凶魔攻破。

夏召舞年轻热血,一向以美少女……咳,以侠女自居,见那些人鱼受苦,看不下去,便仗着她五行顺逆的玄术,与鲛族的几名精英跟踪六异凶魔,没想到却在那岛上遇险。

她瞪着刘桑:“翠儿说你们也上了那岛?”

刘桑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为了找你。”把他们无意中救下赵兀庚,前往鲛宫找她时遇险,又悄悄藏在蛊雕身后,跟着它到了那岛上,后来见蛊雕被一个“蒙面高手”打得快死,“蒙面高手”离去后替它治疗的事说出。

夏召舞呼出一口气:“那人确实厉害,也不知他到底是谁。”

刘桑瞅她一眼:“人家是艺高人胆大,你明明艺低还要跑到敌窝里去,要别人去救你,真是艺低爱送死。”

夏召舞俏脸一红,气得要踢他。不过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是她自己太过大意,跟踪到那环形海岛周围时,她自恃仙术了得,非要潜上岛去查探一下,那些人鱼既无法劝住她,又无法跟她上岸,只好在外头看着。

其实以夏召舞的本事,当时又是深夜,只要避开六异凶魔等少数几名强手,那么大的一个岛,异鬼门也不可能处处防住,潜入岛上窥探并不是那么的难。

但她显然没有做贼的经验,一下子就被人发现。

那个时候,刘桑不但戴着面具,还运功改变他的骨格,变得高大了许多,夏召舞自然不会想到那人就是自己姐夫,甚至连想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只是想起那人,既觉那人功法了得,又觉他冷得很酷,猜不出他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另一边,“海霸”赵兀庚也与那几名人鱼商量完毕,两方以前原本就无过节,现在又有共同的敌人,且都有族人要救,自然是一拍既合。

当下,那些人鱼便带着赵兀庚等人前往他们藏身之处。

刘桑与胡翠儿、夏召舞乘着巨大的蛊雕跟着他们,好不威风……

鲛族族长鲐鲟与其它逃出鲛宫的鲛族战士,所藏之处,乃是紧靠流沙河的一处隐蔽所在,那是一个山一般的兽骨,也不知生前是什么怪兽,外头长满珊瑚,不知情的人看到,只会以为这是一座珊瑚礁。

赵兀庚与刘桑、夏召舞虽是人类,但鲛族自有许多可以帮助他们辟水的术法,胡翠儿也同样精通此术,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进入礁内,与鲛族族长鲐鲟见面,鲐鲟年岁已长,满腮鱼须,与“海霸”赵兀庚彼此客气一番,紧接着便商谈正事。

鲐鲟叹道:“我族在流沙河底部已生活了数百年,当年也曾遇到凶险,幸有人族的紫凤助我们驱退敌人,又为鲛宫布下结界。想不到几十年后,结界方一变薄,便有新的敌人来到。赵岛主肯相助我们救出族人,实是我族之幸。”

赵兀庚淡淡地道:“族长不必客气,赵某的家人同样落在异鬼门手中,助人便是助己。”又道:“不知贵族,还有多少人可以战斗?”…,

鲐鲟道:“当时异鬼门突然偷袭,又带了蛊雕和许多乖龙,好在海底原本就是我族的地盘,鲛宫底部又建了秘道,虽然死伤不少,主要战力却勉强逃出。只是我鲛族战士,只可在水中与人战斗,无法上岸,更不像那些乖龙,既能飞天,又能入海。”

刘桑却道:“那些乖龙是心甘情愿听从异鬼门命令的么?”

鲐鲟摇头:“乖龙虽是劣等龙族,但好歹是龙非兽,如何会心甘情愿听从人类号令?我看必是异鬼门,用了什么奇特手法控制它们,让它们不得不受控制。”

赵兀庚头疼道:“若是这样的话,只怕还是难以救出你我两方的族人。”又苦笑道:“赵某长于行兵,却不长于谋略,可惜,我身边本有一位幕僚,前日遇袭时,亦被人所杀。现在想来,杀死他的不是敌人,而是我身边的内奸,异鬼门有心算无心,而我们却不知道早已被人盯上,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刘桑心中一动,微笑道:“族长与赵岛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在下为两位,当一当临时参谋。”

赵兀庚看着他,一个错愕!鲐鲟道:“这位公子是……”

胡翠儿微笑:“他是凝云城的附马爷。”

刘桑继续微笑:“兼职军、师、将、军!”很威风、很有自信的样子。

夏召舞哼了一声,在心里腹诽:“就当了一个多月,也没看到你出过什么谋,划过什么策。”

军师将军这个职位,虽然不是正牌将军,但能够担任这个职位的,莫不是军中最主要的智将又或智囊,在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汉之诸葛亮、魏之荀攸莫不担任过这个职务,且都是刘备、曹操身边最重要的参谋,几乎是言出必听。

对于鲛族来说,原本就很少与外界接触,故而一遇袭就手忙脚乱,毫无对策。而赵兀庚虽为“岛主”,其实却是海盗头子,以往之所以能够纵横和、扬两洲之外海,便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他长于作战,却不擅奇谋,亦知道用人取长的道理,不过他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他人能力,只是看着刘桑,想看看他有何主意。

刘桑踏前一步,却是先将鲛族的战斗力、赵兀庚那些手下的实力和现在藏身的位置、他认定的奸细等等,全都问个清楚,然后才对着鲛宫的海图,指手划脚……

月黑风高,黎明之前。

祖岛东面十里之外,九艘大舰,数十艘蒙冲、小舰沿着海面,往祖岛快速接近。

祖岛,秦以前本是海外十洲中的祖洲,祖洲陆沉后,有数座高峰裸露于海上,是为祖岛。

一只巨大的海兽浮于海上,刘桑、赵兀庚、胡翠儿立于兽背,从远处盯着那些战船。

赵兀庚道:“刘兄弟之计虽然可行,但前提是要能对付得了那些乖龙,否则的话,只会导致玉石俱焚。”

刘桑道:“赵大哥只管放心,翠儿姑娘连蛊雕都救了,对付那些乖龙,完全没问题。”

赵兀庚道:“那就好。”身子一闪,破空而去,一纵数里,又在海浪上几个纵跃,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为首的大舰,紧接着身子一闪,划出华丽的轨迹,掠至船头。

舰上本有二十多名高手,其中一人怒叱道:“好胆!”刀光一闪,破空劈来,劲气十足,连空气都划出道道涡流。

如此惊人的一道,换作是其他人,只能先避再说。

赵兀庚却似早有所料,不退反进,双手奇诡地连闪几下,似慢似快,一下子就拍中刀锋。

出刀者脸色大变,心中却又一动,能够以这种手段接下他“断魂刀”的,以往只有一人。

周围风声四起,其他人亦已出手,出刀者却低喝道:“大家住手。”

众人立时顿住。

黑暗中,赵兀庚长叹一声:“毅刚、众兄弟……是我!”

……

第149章 血酒壮志

“大哥?”出刀者名为吴毅刚,乃是赵兀庚身边两大助力之一,亦是他的前锋。在踏上这艘为首的大舰之前,赵兀庚便已知道,船头必有吴毅刚,第一个冲到他面前的必是吴毅刚。

吴毅刚与其身边悍将又惊又喜,若非这里离祖岛太近,深怕被敌人发现,此刻早已大声欢呼。

有人想要通知其它船上的弟兄,赵兀庚却先将其止住,又环视一圈,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吴毅刚恨恨地道:“那些人强占祖岛,也不知将我们的亲人掳到哪里,我与魁元又都以为大哥你已遭不幸,本打算突入祖岛,替大哥报仇。”他说的魁元乃是赵兀庚另一助力南宫魁元。

赵兀庚目光闪动:“你们打算如何做?”

吴毅刚道:“兀辛兄弟说,敌人首脑必是在耐犯岛上,我们只要趁着他们大意,直入虎穴,擒贼先擒王,必可获胜。”

赵兀庚冷冷地道:“你们直接攻打耐犯岛,敌人只要在猿、凫两峰设下埋伏,直接便可让你们全军覆没。”

吴毅刚牵强笑道:“除非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怎可能提前在那里设好埋伏?”

赵兀庚哼了一声:“你把魁元和兀辛找来。”又道:“你亲自带人去找兀辛。”

吴毅刚命人急去,不一会儿,一道风声急掠而来。来人又惊又喜:“大哥?”此人瘦长而壮硕,正是南宫魁元。

赵兀庚缓缓点了点头。

过了一阵,吴毅刚带队跃了回来,道:“兀辛不见了。”

南宫魁元错愕:“兀辛兄弟不是在后船掠阵?”

吴毅刚亦有些不知所措:“船上弟兄说,半个时辰前就已没人看到他。”

赵兀庚面无表情地道:“他生怕跟着你们陷入包围后,被敌人误伤,自然要先悄悄逃走。”

南宫魁元、吴毅刚、船上的其他汉子尽皆怔在那里,大哥此话,分明是说他的亲兄弟赵兀辛是敌方的奸细,这却如何可能?

海水突然开始翻涌,南宫魁元、吴毅刚等赶紧戒备。

赵兀庚却道:“自己人。”

十只名人鱼浮出水面,紧接着就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被扔上船。

一个身穿鲛纱的美少女破水而出,掠至船头,冷哼一声:“这人从你们的战舰后头,乘小船偷偷溜走。”

赵兀庚缓缓走到那人面前,那人看到他,原本就已苍白的脸,更是变得毫无血色:“大哥……”此人竟是赵兀庚的亲弟弟赵兀辛。

赵兀庚长叹一声:“你为何要背叛我?”

赵兀辛失魂落魄:“我、我……”却又想到事已败露,再怎么辩解都是无用,脸庞一下子变得扭曲起来,大声道:“从小到大,什么都是你的,祖岛是你的,名声是你的,连、连……”

赵兀庚冷冷地道:“连阿琪也是我的,是与不是?”

赵兀辛缩在那里,发着抖。赵兀庚摇着头:“名声我可以不要,阿琪是她自己选择了我,但是祖岛不是我的,它是我们所有人的……但已经不是你的了。”从吴毅刚手中抢过大刀,一刀斩下弟弟首级,又低喝道:“取酒来。”

众人取了酒缸,赵兀庚将手中被削断脖子的尸体一倒,血水从断颈处注入酒水,将烈酒染红,紧接着便将尸体扔入海中,冷冷地道:“大战在即,将此酒分发下去,以助战意。”…,

此时,其它各船的海盗已是知道大哥平安回来,虽说赵兀辛竟是内奸,大出众人意料,但兴奋之情仍是难以压制。血酒在黎明前的黑夜中无声无息地分发下去,众人俱是热血沸腾。

吴毅刚瞅着破水而出的美少女,嘿笑道:“这位姑娘可要喝两碗?”

夏召舞向后退了半步,撇着嘴儿……好恶心!

战船快速驶向祖岛。

赵兀庚双手负后立在船头,冷冷地发号施令。

即将接近祖岛时,九艘大舰、数十艘蒙冲突然放慢速度,又变得慌乱,就像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犹豫不决,一片混乱之后,纷纷撤退。

祖岛内发一声喊,上百艘战船冲出。

赵兀庚溢出一丝冷笑,祖岛内设下埋伏的那些人看到他们一团乱象,必会以为他们只是临时发现不妥之处,不肯放他们这样离去。

他们快速逃窜,诱敌人追击。

但是从岛上又飞出数百只乖龙。

赵兀庚看着那些乖龙,动也不动。

他们不惧海战,但这些乖龙上能飞天,下能入海,却是不好对付。

就算他们反过来对敌人设下埋伏,但对手有这些乖龙相助,胜负亦是难以预料,很可能会是两败俱伤。

现在,只有看那狐族公主,是否真能处理得了这些乖龙。

……

胡翠儿自然处理不了这些乖龙。

只不过是刘桑让她夸下海口,她顺着刘桑的话说罢了。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要对付这些乖龙的,原本就不是她,而是刘桑。

蛊雕浮在幽暗的海面上,刘桑立在兽背上,黑气腾腾。

忽地,他双臂一振,无数黑气,从那些乖龙身上飞出,源源不断地向他飞来,被他吸入体内。

就跟异鬼门用来控制蛊雕的手段一样,那些乖龙体内亦是充满了怨气,它们正是被这些怨气折磨着,不得不听从那些阴险人类的号令。

而刘桑体内的魔丹和第四魂、第八魄都是来自上古魔神洪濛,天然的便具有吸收怨气的作用。

无数怨气从那些乖龙体内脱出,它们飞在空中,先是彷徨,继而茫然,然后很快就弄清楚了它们的现状,于是一只只暴怒起来,竟掉转头来,冲向它们下方的“自己人”。

它们跟祖海的那些海盗无怨无仇,但是异鬼门的这些人却一直在用卑鄙的手段折磨它们,现在它们既然已不再受其控制,如何不怒?如何不狂?又怎么不会想要报复?

那些异鬼门门人原本是抱着必胜的信心冲向祖海海盗的战船,却没有想到这些乖龙刚才还冲向敌人,现在却发狂般杀了回来,而他们操纵怨气的手段竟然无效,立时大乱,不得不与这些乖龙战在一起。

另一边,赵兀庚、吴毅刚、南宫魁元、夏召舞等亦是有些吃惊,虽然刘桑与胡翠儿一再保证,不用担心这些乖龙,但这些乖龙竟会反过来去跟异鬼门血战一场,实是远远超出他们预期。

吴毅刚磨拳霍霍:“大哥,要不要现在就杀过去?”

赵兀庚淡淡地道:“不急。”

眼见异鬼门与那些乖龙杀得血流祖海,那些乖龙发泄一通,才愤愤离去。

赵兀庚一声号令,群船冲去,敌方船队见势不妙,想要退回祖岛重整阵脚,海中又有许多人鱼出现,结起阵势,将这些战船纷纷凿沉。大海本是这些人鱼的地盘,没有乖龙相助,这些落海的异鬼门门人纷纷惨死。

赵兀庚下令射箭,火箭齐发,未被凿沉的敌方船舰亦是难以幸免,纷纷起火。

赵兀庚低喝道:“杀!”

吴毅刚早已等待不及,率座下兄弟齐齐跃起,南宫魁元无奈失笑,与夏召舞紧随其后。异鬼门一方败势己定,死伤惨重。

虽然如此,敌方却又有两人,在一艘大船上率着一批高手大杀四方,竟将围攻的海盗和鲛人纷纷迫退。

赵兀庚一声冷笑,纵身而起,直落而下,强大气劲铺天盖地。

那两人大吃一惊,失声道:“‘海霸’赵兀庚?!”同时出手。

两道气劲快速一撞,轰然炸响。

赵兀庚以一敌二,轻飘飘的落下。

那两人却是同时一震,掠开半丈,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兀庚。

赵兀庚冷笑道:“‘刑魂超天’任悲、‘阴骘卜葬’甫葬……异鬼门两大护法,原来也不过如此。”

……

第150 “小剑圣”倪金侠

任悲与甫葬又惊又疑,又是大怒。他们本以为赵兀庚前几日被门主暗算,重伤而逃,此刻早已葬身大海,这一趟只需要对付赵兀庚座下的吴毅刚与南宫魁元这两大悍将,却没有想到赵兀庚不但未死,反而料到他们的埋伏,联合鲛族,又以神秘手段策反乖龙,给他们以重创。

看着赵兀庚那满是嘲弄的冷笑,任悲与甫葬心中大怒,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纵起,攻向赵兀庚。虽说赵兀庚已是进入宗师境界的高手,但他们离宗师境界,也只有一线之隔,是否到达宗师境界,很多时候只是武学认识上的差距,而非实力上的差距,他们自忖两人联手,未必就会输给赵兀庚。

任悲劲气阳刚,凶猛异常,甫葬出手却是至阴至柔。两人配合默契,彼此交错,再厉害的高手,也难以同时面对他们这阴阳相反的两种气劲。

赵兀庚却是冷笑一声,右手左穿,实打实的一拳轰去,轰中任悲刚烈的气劲,左手右穿,途中连颤了十二下,以玄之又玄的手段穿花一掌,劈中甫葬阴柔的气劲。

任悲、甫葬同时一震,两人各退三步,心中极是震惊,他们的气劲截然想反,完全不同,但赵兀庚竟是在同一瞬间,施出两种完全不同的劲气,以刚克刚,以柔克柔,竟以比任悲更为霸道的阳刚之气,比甫葬更为缠绵的阴柔之气,同时将二人击退,展示出其身为宗师级高手的强大实力。

击退异鬼门两大护法,赵兀庚身形再闪,以刚柔并济的武学奇功,同时攻向二敌,狂风大作,劲气爆散,任悲、甫葬虽为异鬼门两大高手,其地位尤在六异凶魔之上,却被赵兀庚一人压着打,二十多招过后,两人已是气喘吁吁,浑身冷汗。

赵兀庚劲气一闪,两大护法同时喷出鲜血,不敢再战,纵身飞退,意欲逃窜。

吴毅刚、南宫魁元却早已等待多时,一个大笑,一个冷笑,刹那间截住任、甫二人。任悲、甫葬脸色惨白,吴毅刚、南宫魁元二人的本事原本就与他们相差不多,此刻他们已被赵兀庚耗去大半精气,又受了伤,虽然是以一敌一,各战一个,却己是束手徒毙的局面。

任悲朝吴毅刚怒道:“趁人之危,算什么好汉?”

吴毅刚失笑道:“你们几次设伏,尽用些阴险手段,竟然要别人做好汉?你们算什么好汉,我们就算什么好汉?”

另一边,南宫魁元答道:“我们是强盗,你们是恶棍,强盗杀恶棍,居然还要讲江湖规矩?你们门主偷袭我们大哥时,江湖规矩跑哪去了?”

两人一边嘲弄,一边痛下杀手。

只听“刷”的一声,吴毅刚凶刀劈去,将任悲劈成两截,朝南宫魁元大笑道:“老子更快一些。”

南宫魁元微笑:“我不跟你争!”连闪甫葬四招,等他气力耗尽,忽地一扇点出,贯入甫葬眉心,甫葬倒了下去。

此时,黎明已至,夜色快速地褪去,海天一线涌出大朵大朵的云霞,就仿佛那五颜六色的色彩,要席卷至整个天地。异鬼门一方所率的战船,已是沉的沉,残的残,祖岛海盗与鲛族一方这几日被异鬼门乒得死,此刻击杀异鬼门两大护法,大破异鬼门,自是兴奋莫名。

赵兀庚却无喜无忧,看着远处祖岛。

旭日东升,祖岛之上,却也升起了一颗新星。…,

一颗炫目的、几乎连旭日的光芒都要夺去的新星。

新星划出一条华丽的弧形轨迹,挟着惊人的霸气,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

吴毅刚、南宫魁元、以及另一边收了手的夏召舞同时动容,来敌杀气之烈,速度之快,都已到了势不可挡的地步,显然是一名突破了宗师境界的高手。

直到那炫目的光芒如划夜的流星一般迫近,他们终于发现,那是一支剑。

一支光一样烈、地一样沉的剑!

难道来的会是异鬼门门主魑魅朱?

但是谁都知道,魑魅朱虽为宗师级高手,却并不用剑。

那华丽到极致的光芒,纵连身为祖岛第一猛将的吴毅刚,都不敢挡其锋芒。

赵兀庚纵身而去,挟着强大气势,朝那炫目剑光倒迎而上。

就有如天上最亮丽的两颗星蓦然间相撞,撞出一团团闪亮的火花。只见轰然一响,光华乱溅,仿佛连空间都被撕出道道缺口。两位宗师级高手倾尽全力的一击,直令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

赵兀庚向后一闪,落回船头。

那人亦倒纵而回,踏着海上的一片浮木,飘飘摇摇,一脸冷笑。

那,竟是一个英俊的青年男子。

吴毅刚、南宫魁元、夏召舞俱是惊讶,能够跟赵兀庚全力一拼而无丝毫败象,这人的实力显然也已经到了宗师境界。

然而这人实在太过年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绝未超过三十。如此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实是出人意表。

赵兀庚却是盯着这青年人,缓缓道:“楚洲,天剑门小剑圣……旭日公子!”

吴毅刚与南宫魁元同时动容,楚洲“小剑圣”旭日公子,本是名动楚洲的年青高手。其师天剑门‘天剑’雄涂霸,乃是一位接近大宗师境界的知名高手,许多人都认为,他很有可能成为当今世上的第八位大宗师。

旭日公子十几岁时,便已得绰号“小剑圣”,成为楚洲年青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吴毅刚与南宫魁元虽然早已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仍没有想到,此子如此年轻,竟真的踏足宗师境界,甚至与他们的大哥“海霸”赵兀庚有一拼之力。

旭日公子盯着赵兀庚,冷然道:“敝姓倪,倪金侠!”

赵兀庚淡淡道:“以前从无人知道旭日公子的姓名。”

“小剑圣”倪金侠道:“那是因为,在下年幼之时便已立誓,若不进阶宗师境界,绝不使用自己的名字。”他在海面上抬起头来,环视一圈:“但是从今往后,八大洲上,人人都将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小剑圣,他的名字叫倪金侠。”

那般的傲气,那般的骄横!吴毅刚,南宫魁元等虽然尽皆动怒,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是有骄傲自得的本钱,只凭他二十多岁进阶宗师,成为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便已无愧于楚洲“小剑圣”之名,实乃四海八洲的天之骄子。

夏召舞以前倒是没有听过这“小剑圣”的名头,毕竟和洲与楚洲相距较远,但见这人从祖岛之上一纵十几里,有若传说中的御剑一般,与称雄祖海的“海霸”赵兀庚硬拼一招又从容后退的实力,便已知道,此人绝对是个高手,就算她以前没有听过这人的名字,以后也一定会一次又一次的听到。

赵兀庚盯着倪金侠手中黄灿灿的宝剑,淡然道:“你手中的,莫非就是天地五剑中的岩剑?”

倪金侠冷冷地道:“正是岩剑。”

赵兀庚却又盯着海水:“旭日公子既已到了,想来天剑门纲常七剑中的其他六剑也已到了。”

倪金侠道:“赵岛主好眼力……几位师兄出来吧。”

六道身影破海而出,乃是身背各式宝剑的用剑之人。这六人乃是赵兀庚的六位师兄,分别是“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灭亲公子”仇蜩、“师剑公子”慕荣荣、“长星公子”主海星。

其中“师剑公子”慕荣荣虽被唤作“公子”,其实却是女子,只是好作男子打扮。

这六人与“旭日公子”倪金侠合称纲常七剑,这七人,倪金侠年纪最轻,成就却是最高,虽是师弟,却隐隐然已是七剑之首。

……

第151章 只可强攻,不可智取

赵兀庚心中暗自惊异,天剑门在楚洲也算是名门正派,异鬼门却一向被视作邪派,这两派如何会混在一起?他看着倪金侠,冷冷道:“旭日公子既已出剑,你我何不就在这里战上一场,分出胜负?”意欲趁着这个机会,将他击杀。

倪金侠环视一圈,见异鬼门两大护法所率门人已是全军覆灭,赵兀庚手下却是成群结队,冷哼一声,傲然道:“在下虽有此意,只可惜现在还不是时侯,下次有机会,再向岛主讨教。”率其他六剑纵身一跃,有若七道疾光,破空而去。

吴毅刚道:“大哥,岛上必定还有敌人,可要一举将它攻下?”

赵兀庚目视祖岛,淡淡地道:“祖岛暂且留给他们,我们先去救被抓去的族人。”这个时候攻下祖岛自不太难,但显然不是当务之急。

刘桑、赵兀庚、胡翠儿、夏召舞、吴毅刚、南宫魁元等聚在一起。

赵兀庚道:“幸有军师的诱敌之计,再加上翠儿姑娘解放了那些乖龙,我等才可如此轻松地解决掉此处伏兵,不知接下来,军师有何谋划?”

刘桑道:“异鬼门毕竟只是江湖门派,不是割据一方的豪雄,兵力有限,所以不得不利用蛊雕、乖龙等各类生灵,这一战,他们留在这里的人手近乎全灭,对他们的实力必定是一个重大打击。但正因如此,他们用来关押你们族人的那个海岛上,必定是精锐聚集,异鬼门门主魑魅朱、六异凶魔,还有相助他们的纲常七剑,只怕都会在上面。”

又道:“此外,他们知道你们必定要救出族人,而鲛族精英只能在海中作战,无法上岸,因而这一次,他们将不会再中诱敌之计,而是始终固守海岛,以逸待劳,所以这一次,只可强攻,不可智取。”

夏召舞嘀咕:“只听说‘只可智取,不可强攻’,没听说只可强攻却不能智取的,都不能智取了,要你这军师做什么?”

刘桑微笑:“既然我这军师无啥其它用处,不如就为大家作先锋,打头阵好了。”

众人错愕……

异鬼门门主魑魅朱立于崖上,极是震怒。

六异凶魔中的天魔洪、惊魔闪立他身后,不敢吭声。

原本以为,既有赵兀辛做内应,又有大批乖龙相助,可以轻轻松松灭掉那些残存的海盗,却没有想到“海霸”赵兀庚竟然未死,不但未死,还在关键时刻复出,反过来将异鬼门中两大护法和他们所率的门人全歼。

如此大出意料的战况,魑魅朱心中如何不怒?

惊魔闪道:“门主只管放心,就算让他们夺回祖岛,他们的族人在我们手中,我们仍然占尽优势。两位护法之所以会失败,一因没有算到赵兀庚竟然未死,二因有鲛族残党与他们合流,但现在有门主和金侠公子在此,足可抗衡赵兀庚,我们只要死守此岛,鲛人无法上岸,而赵兀庚和那些海盗又不得不上岸救人,只能自投罗网,我方必可将他们一股歼灭,令他们来得去不得。”

魑魅朱连连点头,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是有胜无败。

几名异鬼门门人御着海兽游来,飞跃上岸,奔到魑魅朱面前,道:“来了。”

魑魅朱以精气聚于双目,定睛看去,只见九艘大舰,近百艘战船疾冲而来,冲在最前方的却是海兽蛊雕。蛊雕背上又立着一个少年,两名少女,少年双手抱胸,威风凛凛,两名少女千娇百媚,姿态殊绝。…,

异鬼门为了抓这只蛊雕,当时费了不知多少气力,却没想到这只蛊雕此时竟然会为敌方所用。蛊雕发出婴儿般的啼吼,双翼乱拍,惊得波涛一排排的荡开,而它身后的那些战船更是战鼓齐鸣,气势惊人。

惊魔闪冷笑道:“看来这些人也知道除了强攻别无它法,已是抱着必死之心,要与我们决一死战。”

魑魅朱森森然道:“那就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淫魔杜、金魔沉、血魔娇亦率着异鬼门大批精英齐涌而来,布好阵势,只等敌方闯岛。谁知敌方船阵在离海岛数里之遥时,又缓缓停住,只将战鼓越擂越响。

魑魅朱乃是宗师级别的高手,运目看去,见海下海流涌动,分明潜伏着众多人鱼,于是冷笑道:“这些蠢货还想故技重施,诱我们离岛,在海上与他们作战,他们原本就是擅长海战的海盗,又有鲛族相助,真以为我们会上这个当么?”

蛊雕发出连串怒啼,似是不耐,又似是挑衅。

似这般对峙许久,魑魅朱越看越不对劲。惊魔闪目光闪动:“难道……”

魑魅朱喝道:“跟我来。”率天魔洪等一批高手,纵身而去,冲往敌方战船。他们乃是异鬼门中最顶尖的高手,明明有近十里的距离,他们或是跃空,或是踏浪,不用船只便行靠近。

路上魑魅朱虽小心戒备,打算等敌方高手一出现,便先行折回。谁知还没等他们接近,那一个少年、两名少女便受惊一般,一声呼啸,蛊雕立时带着他们沉入海底,战船上那些擂鼓又或呐喊之人亦纷纷跳海逃窜。

魑魅朱跃上大舰,来回搜索,近百舰战船上,竟是空无一人。魑魅朱等立知中计,敌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竟是故弄玄虚,乃是声东击西的手段,只不过他们以蛊雕领头,又借助了一些幻术,魑魅朱是没有想到,异鬼门中的探子则是惧怕蛊雕,不敢靠近,使得魑魅朱等大批高手,与这些空船对峙了这么久。

魑魅朱气极怒极,知道对方必是绕到了他们后方,赶紧率众回头。他们方自回到岛上,四处便已火起,六异凶魔率队冲去,谁知敌人却处处设伏,一些必经之处,要么有敌人伏击,要么被燃油烧成火海。

魑魅朱既怒且惊,这里本是无人知道的荒岛,他们在这里筹备已久,然而此刻,赵兀庚一方却似比他们更加了解岛中地势,排兵布阵,无一不是扼中要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蛊雕从岛的另一端浮出水面。

岛上四处火起,一片混乱,几名人鱼送回消息,局势整体上都在掌控之中。

刘桑取出一张岛图,岛图是他亲手所画,布用的是鲛族特制的鲛纱,墨用的是鲛族弄来的玉红,可以经水而不化。

夏召舞瞅他一眼:“你真的是只在岛上绕了一圈,就把岛上的细节全都记了下来?你的记忆力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刘桑嘿嘿嘿地笑……你姐夫我本来就很夸张。

胡翠儿掩口笑道:“比这惊人的记忆力更夸张的是,桑公子好像早就想到会在这岛上发生战事一般,哪里适合放火,哪里适合伏兵,竟是把握得一丝不漏,连天气和风向都考虑了进去,莫非前夜我们潜入岛上时,桑公子便已作好了杀人放火的打算?”

刘桑笑道:“谁叫我是军、师、将、军!”

夏召舞翻个白眼。

……

第152章 安全第一(加更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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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人鱼游来,欣喜地道:“郡主、军师,我们的族人已是救出。”

刘桑道:“这就好,不过赵岛主那边,还请多多帮忙。”

为首的人鱼道:“军师只管放心,我们虽无法上岸,但我族熬制的鲸油就算是在海上都可烧着,现在已是按着军师的吩咐,从海岸和水路,用火箭发动袭击,配合风向阻断敌人。”

过一会儿,远处传来响亮的号角声。那人鱼喜道:“他们的族人也己救出,这是让大家放手攻击的号令,那些人太过可恶,我族与他们无怨无仇,却来毁我鲛宫,抓我族人,我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离开这里。”率身边的鲛族精英游去。

夏召舞纵身欲跃:“我去帮忙。”

刘桑赶紧将她拉住:“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在这看看热闹就好。”

夏召舞道:“怎会没有关系?那异鬼门伤天害理,人人得而诛之。再说了,你不也讲过,他们想要霸占和、楚两洲之间的海路,放着不管,下一步就会去害我们凝云城?”

刘桑道:“这不还没害么?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夏召舞气道:“懦夫!”

刘桑道:“这和懦不懦夫没关系,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你姐交待,怎么向你爹交待,怎么向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交待,怎么向……”

“要你管!”夏召舞一甩袖,纵身便走。她实力不及赵兀庚、倪金侠、魑魅朱,并无那种只凭气劲与身法踏浪而行的本事,但她修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乃是最上乘的玄术,能使五行顺逆,脚踏之处,海水亦结成木石供她落脚,确实是神奇无比。

刘桑大感无奈,这小姨子性子要强,论起实力其实亦不算弱,年纪虽小,与六异凶魔中的任何一人交手,都可以做到不落下风,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她拜得名师,学的是最上乖的玄术,却也是因她天分了得。

但她最大的缺点却是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况且像这样的乱战,与寻常的比武完全不同,赵兀庚等誓死报仇,异鬼门一方狗急跳墙,什么样的凶险都有可能出现,她这样冲上去,后果难料。

当然,夏召舞既然踏足玄学,早晚也是要历经各种考验,世间的宗师、大宗师哪一个不是经过一次次生死考验,成就一身绝学?历练一番,对她只有好处。

但不管怎么样,总是自己的小姨子,而且是被自己看过裸体的小姨子……咳,这点其实不是很重要,让她就这般闯入战火,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想了一想,又叹一口气……算了,管她去死。

就算是女儿都有管不过来的,何况只是小姨子,是不?

像她这种年纪的丫头,原本就既是要强,又是叛逆,有道是人不中二枉少年,她现在正值中二期,让她去死就可以了……刘桑在心里狂吐槽,却忘了自己跟夏召舞其实差不多大,正处在“人不中二枉少年”的年纪,只不过他两世为人,小时侯日子又过得苦些,比起他的小姨子顾虑更多罢了。

再说了,如果不动用第四魂,以他的本事,跟上去,异鬼门随便哪个小兵都可以灭了他,动用第四魂的话,这几天里,他已是两次激活第四魂,动用魔神之力,一次是从六异凶魔手中救出夏召舞,杀死地魔骇,另一次则是强行吸收那数百只乖龙的怨气,虽然他已极是控制,但已开始感到疲倦,要是再次动用第四魂,后果难料。…,

胡翠儿瞅着他:“你不去看着她么?”

刘桑道:“管她去死,管她去死。”就这般静了很久。

然后才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薄薄的柳木面具,戴着脸上,慢慢激活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桑公子,你去哪里?”

刘桑冷冷地道:“我去死!”身子一闪,带出诡异的黑气,纵身远去。

……

夏召舞飞身上岛,领着一批海盗,杀向乱成一片的异鬼门门人。

姐夫似是懦弱,其实却是在担心她,她如何看不出来?但是她也有她的坚持,除非放弃玄武之道,她总是需要面对强敌,如果总是靠着他人的保护,那就永远也不可能成长。

更何况,这些敌人,下一步的计划摆明了就是和洲海岸的青木城和凝云城,她并不只是在为鲛族而战。

五行交错,玄气爆散,刹那间杀了数名敌人。她身边的那些祖海海盗亦无一不是强手,他们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风里来,浪里去,此时既知他们的亲人已被岛主救下,正被鲛族护送至安全之处,再无顾忌,刀光剑影,横冲直撞,反而是那些异鬼门门人平日里阴险惯了,似这种硬打硬的血拼,不免有些心怯,被杀得满地尸体。

敌我交锋很快就变成混战,一个声音挟着怒气由远而近:“又是你这死丫头!”

冲来的乃是六异凶魔中的淫魔杜。

淫魔杜长得三粗五壮,其实却是女子。

她与地魔骇本有一腿,地魔骇先被夏召舞所伤,后又死在刘桑所扮的“蒙面青年”手中,此刻淫魔杜看到夏召舞,自是恨之入骨。

淫魔杜一出手,劲气带着古怪的香味扑向夏召舞。

夏召舞战斗经验虽然不足,但也并非表面上的那般粗心,眼见淫魔杜出手方式极为怪异,心知必有玄虚,娇躯随风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曲线。

淫魔杜劲气击空,两名海盗被香气卷了进去,抽搐倒地。

夏召舞五彩灵巫顺逆法施出,漫天花雨洒了过去,途中又化作金针,带出道道疾光。淫魔杜暗自惊异,灵巫山月夫人的秘传玄术果然是不同凡响,但她本是出了名的凶魔,哪里会惧怕夏召舞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劲气狂卷,扫光金针,再次冲向夏召舞。

夏召舞却仗着身法了得,与她游斗,淫魔杜劲气霸道,又暗藏毒素,却远不及夏召舞轻灵。夏召舞水火交织,屡屡找到机会,轰在淫魔杜身上,虽无法直接轰破她的护身劲气,却让她从轻伤到重伤,一次次的加重……

……

第153章 “师剑公子”慕荣荣

断崖之上,以倪金侠为首,纲常七剑并排而立。

“天昏公子”常哲道:“异鬼门快不行了,我们可要出手?”

倪金侠溢出一丝冷笑:“异鬼门兵败如山倒,他们是死是灭,和我们没有太多关系,犯不着为他们去拼死拼活。”

“地暗公子”白降道:“赵兀庚之用兵倒也了得,明明异鬼门一方提前占据这座荒岛,却反而是赵兀庚一方占据地得,莫非异鬼门中,也有赵兀庚的奸细?”

倪金侠淡淡地道:“异鬼门中若是真有奸细,赵兀庚那时也就不会被魑魅朱偷袭,弄到差点全军覆没的下场。”

常哲道:“赵兀庚还未现身。”

倪金侠道:“赵兀庚心知岛上有我与魑魅朱两个可以和他一战的人,他潜藏起来,才可以牵制住我和魑魅朱,令我二人缩手缩脚,不敢大意。”又冷笑道:“他担心我与魑魅朱联手对付他,不过我对此原本也就没有多少兴趣,若是与魑魅朱联手杀他,胜了也觉无趣,只希望他早点出现,我好看看纵横外海的‘海霸’,到底有何真材实料。”

常哲等知道他心高气傲,对他这番话,并不觉得如何奇怪。

“扶君公子”天因帅道:“异鬼门若是败在这里,对我们日后的计划亦是打击。”

倪金侠往右侧极远处斜了一眼,淡淡地道:“凝云城的郡公主在那里。”

“师剑公子”慕荣荣眯起了眼:“师弟的意思是?”

倪金侠道:“盟主之所以选中此时,便是因为知道鲛宫的结界正好处在最衰弱的时候,只要不让鲛族再次布下结界,就算异鬼门覆灭于此,日后卷土重来就是。鲛宫的结界,乃是‘紫凤’夏凝数十年前所布,恢复结界,需要用到她后代的血液,而且必须是女子,也就是说,唯有和洲的凝云公主和集羽郡主两人可以恢复鲛宫的结界。”

“长星公子”主海星道:“所以只要我们擒住集羽郡主,再威胁其姐,不让她们有机会为鲛宫恢复结界即可?”

“师剑公子”慕荣荣冷笑道:“我去擒她。”剑光一闪,纵跃而去。

“灭亲公子”仇蜩道:“我也去!”紧随其后。

倪金侠对远处的夏召舞不再多看一眼,因为他早已判断出,自己五个师兄、一个师姐中,任何一人的实力都在夏召舞之上,慕荣荣、仇蜩两人同去,必可生擒夏召舞。

淫魔杜又惊又骗,没命逃窜。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以自己的本事,竟然会被身后那丫头迫得如此狼狈。

此刻,她身上已是伤痕累累,这些伤全是小伤,但一个个小伤累积起来,连她这凶名远播的“六异凶魔”之一,都坚持不住。

她虽知自己实在是太小看了这丫头,此刻却是后悔莫及。

夏召舞身子一闪,带出一道虹光,挡在她的面前。

淫魔杜怒叱一声,疾冲上前,她心知夏召舞不管是精气的浑厚还是功法的威力,都不及她,只要她能够冲到夏召舞面前,给夏召舞实打实的一击,夏召舞必定倒下。

夏召舞却身子一卷,只见光华乱闪,五彩斑驳,淫魔杜冲到她的面前,却像是一只蚂蚱撞入鲜艳的花丛,到处都是摇坠的光影,竟连东西南北都无法分清。

在她头顶上,美少女御着清风,袖子里飘出一条彩带,快速一卷。…,

五彩灵巫顺逆法——漫天飞红!

一朵朵鲜花全都撞在淫魔杜身上,淫魔杜惨叫一声,倒了下去,身上鲜血淋漓。

夏召舞杀了淫魔杜,收起彩带,娇笑一声,飘身欲走。

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压得她不能动弹。

她暗吃一惊,知有强敌出现,强迫自己转动步伐,化土成金,一道金盾从地面窜出,与剑光撞在一起。

金盾四分五裂,金光继续压迫而来。

她却抽得一线机会,向后飘飞。定睛看去,一个身穿男装,手持宝剑的女子飘然而下,正是纲常七剑中的“师剑公子”慕荣荣,另外又有一人落在远处枝头,束手旁观,则是“灭亲公子”仇蜩。

夏召舞怒道:“出手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最后四字说得很轻,只因想到这家伙也是个女人,估计她原本就没想做“英雄好汉”。

慕荣荣冷笑一声,懒得多话,身子一闪,掠向夏召舞,途中剑光爆散,如银河泻地一步,无数星点冲了过去。

看着那漫眼的剑花,夏召舞猛一咬牙,身子乱飘,玄气急卷。她深知对方习武,自己修玄,对方剑气强劲,与之硬拼全无机会,于是仗着师傅教的“虹光闪”,如穿花蝴蝶般围着慕荣荣转,想以对付淫魔杜的手段,以快制强,击杀慕荣荣。

慕荣荣却是一声冷笑,剑气闪动,刷刷刷地带出锐利风声,不管夏召舞如何转,她都能提前防范。

夏召舞越转越快,心中叫苦,初始时明明是她围着慕荣荣打,然而对方的剑意无懈可击,无孔可入,慢慢的竟变成慕荣荣的剑气追着她跑,而她的速度已不敢有一丝减慢,只要慢上一分,就会被宝剑重创,落在慕荣荣手中。

但要是这样一直跑下去,慕荣荣用的是劲气,更能持久,她用的是玄术,变化虽多,不能持续,等她气力一竭,终究是要完蛋。

慕荣荣嘴角溢着一丝嘲弄,追着夏召舞,有若耍猴一般。

夏召舞叫苦连天,眼看就要出丑,一个似有若无的阴冷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玄气化金护住左肩,左踏旋宫,半步青虹,打她脸。”虽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但后头剑气袭来,恰好是点她左肩大穴,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以玄气化作金块披在左肩,只听锵的一声脆响,玄金碎散。

她立时踏着旋宫,再往左旋,心里想着这女人剑气在左,自己岂不是该往右转才对?往左转不是送死么?

谁知她方一踏出,慕荣荣的剑气已往她右侧袭来。

原来慕荣荣所用恰好是一套连环剑,打算先刺住她左右肩穴,废她双手,再点她几处大穴,令她倒地。

谁知夏召舞抢先一步用玄气护住左肩,单论强度而言,修玄者的玄气自然比不得习武者的护身劲气,但因为慕荣荣想要将她活捉,不敢将力道用死,于是两相抵销。等慕荣荣依着套路剑气一滑,去点她右肩时,夏召舞竟像未卜先知一般,先往左旋,让慕荣荣一剑点空。

夏召舞大喜,再施灵巫山秘传“半步青虹”,一下就踏到慕荣荣面前,慕荣荣颇带英气的面容现出吃惊与恐惧的表情,想要退,却已来不及了。

夏召舞挟着炎劲的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另一边,发现师姐处境危险的仇蜩亦是大吃一惊,以身和剑直袭而来。

夏召舞再施“虹光闪”,一下子就飘退开来。

仇蜩落在慕荣荣身边,慕荣荣抚着自己的左脸,却是火辣辣的痛。仇蜩看去,见师姐脸上焦一块红一块,水泡鼓出,触目惊心,分明已是破相。

慕荣荣虽然好作男子打扮,终究是个女人,容貌尽毁,如何不怒?尖啸一声:“臭丫头!”剑气疯狂涌起,身子一纵,轰的一声冲向夏召舞。

……

第154章 乱世凶魂

仇蜩虽然知道,按计划本该将那少女生擒,但师姐既已如此动怒,他也毫无办法。又想到刚才自己替师姐掠阵,明明见师姐胜券在握,也不知为何突然着了道,担心师姐再次遇险,干脆身子一闪,欲与师姐联手,将这少女尽快解决。

夏召舞俏脸苍白,这两人,单独对上一人,她就算会败,至少也可以撑上一阵,现在两人同时出手,其中慕荣荣又恼羞成怒,那轰然的剑气,显然是其最强的杀招,要将她直接击毙,在这种处境下,她根本就没有生还的机会。

眼看她就要死在这里,忽地,一个人影横掠而出,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他?!看到这戴着柳木面具,深身散出阴冷气息的男子,夏召舞的心蓦地跳动了几下。

竟是曾从六异凶魔手中救出她的蒙面男子。

慕荣荣已是气急败坏,见有人挡在夏召舞面前,也不管那么多,剑势爆涨,要将这人跟夏召舞一起杀死。

她虽是女子,却从小自强,此刻全力出手,剑气凶猛如虎。

蒙面男子却蓦地一拳,黑气拳劲海啸一般击出,刹那间击退慕荣荣的宝剑,轰中她的胸口。以慕荣荣的本事,就算这人实力再强,她本也不至于死得这般直接,只可惜她为了杀夏召舞,已是全无留手,就好像一个人以拳头击墙,气力用得越大,可供变招的余地越小,要是倾尽全力,若不能破墙而出,受伤的将是自己骨头。

蒙面男子的黑色劲气,就像是攻不破的墙,不但攻不破,整座墙反而撞了过来,黑色气劲从慕荣荣乳间贯入,后背穿出,带出惊艳血光。

仇蜩大吃一惊,对方这一招击杀慕师姐的本事,就算是他们纲常七剑中最强的倪师弟也不可能做到。眼见师姐惨死,他心胆俱寒,不敢恋战,身子一退,便要提气飞走,蒙面男子已闪电般迫来。

仇蜩几个纵跃,竟无法从蒙面男子的追击下脱出,于是发起狠来。他号称“灭亲公子”,剑招阴狠毒辣,刹那间刺出五十多剑,以各种角度袭向蒙面男子,蒙面男子竟一步不退,纯凭气劲,硬生生接下他奇诡刁钻的五十多剑,再破剑气而入,扼中仇蜩咽喉,只听“咯嚓”一声,仇蜩颈骨折断,随着蒙面男子的松手,整个人栽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此气绝。

夏召舞呆呆地看着蒙面人的背影,这人已是第二次将她救下,他到底是谁?又是如何修得这一身神奇的本事?

蒙面青年掠到她的面前,冷冷地看着她,那森然的黑暗气息,明明诡异得让人心悸,不知为何,却又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人不是来害她的,这人是来保护她的。

她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

蒙面青年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转过身去,看着远处疾掠而来的三个人。

那三人,竟是异鬼门门主魑魅朱、以及六异凶魔中的天魔洪、血魔娇。

魑魅朱看到地上淫魔杜、慕荣荣、仇蜩的尸体,脸色微变,又看向蒙面青年与夏召舞。

祖岛海盗与鲛族两方,互相配合,利用声东击西的手段,占据主动,异鬼门一方兵败如山倒。魑魅朱想要稳住阵脚,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出“海霸”赵兀庚,将赵兀庚杀死。

他适才感应到此处有强大气劲,以为赵兀庚已是现身,是以带着天魔洪、血魔娇两大手下急急赶来,想要凭着自己功力深厚,与赵兀庚一决生死,却没有想到赶到这里,看到的居然不是赵兀庚。…,

魑魅朱冷冷喝道:“你是何人?”

他的语气森冷,蒙面之人却是以更森冷的眼神看着他。

天魔骇沉声道:“地老二就是这人杀的。”

魑魅朱勃然大怒,这人不但杀了他两个手下,还敢以如此不屑的眼神盯着他。魑魅朱纵身而起,一掌拍了过去,他乃是踏足宗师境界的邪派高手,这一招击出,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正是他生平绝学“百鬼恸嚎法”。

劲气、怨气、肃杀之气三者合一,又间杂着恶鬼群嚎般的慑人声音,直夺蒙面人的体与魂。蒙面人却激发出更强的杀意,倒迎而上。

两个人的劲气彼此撞在一起,撞得山崩、地裂。魑魅朱越战越是心惊,祖海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高手?他心中极是惊讶,他已是竭尽全力,对方却丝毫不弱于他,像对方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绝不会是无名之辈,然而他却想破脑袋也想出这人到底是谁。

而一般来说,像这种程度的高手,也没有必要藏头露尾,然而对方却散出黑气,戴着面具,仿佛从无间地狱里走出的恶魔一般。

魑魅朱冲天而起,身上发出咯咯咯的乱响,数十只上古凶兽之魂魄急窜而出。

这是他的秘传绝学“乱世凶魂”,乃是以最神秘最残忍的手段,将上古凶兽之孤魂恶魄禁锢于自身体内,以精气束缚,以精血喂食,是他秘藏的最强杀招,以往从来不曾对人用出。

正是因为拥有这秘传杀招,他才敢主动找上赵兀庚,想要凭着这一招将赵兀庚一举击杀,挽回当前的颓势。

数十只上古兽魂如山崩,如海啸,汹涌地冲向蒙面青年,天魔骇、血魔娇仅仅只是看着,便觉双腿发软。夏召舞立于蒙面青年后方,亦觉惊心动魄,头皮发麻,到此才知这恶人不愧是宗级境界的强手,心里暗暗替蒙面之人担心。

蒙面人却怒吼一声,强大的杀意被劲气裹挟着滚滚而去,这些上古兽魂如同受惊一般,惊散逃开,渐至稀薄。魑魅朱心中一震,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为了寻找这些上古兽魂,他不知花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心血,结果却禁不住这人的一吼之力?

这到底是什么人???

蒙面人飞掠至魑魅朱上方,劲气压顶,魑魅朱强行抵御,竟是汗如雨下。天魔洪、血魔娇对望一眼,齐纵而上,他们已看出再不出手,门主已是坚持不住。

四道光影彼此交错,夏召舞直看得惊心动魄,这蒙面人竟有同时抗住一位宗师级与两位接近宗师级高手合攻的能力,实是让她吃惊。眼见四人相持不下,她忽地冲出,玄气一卷,轰在天魔洪背上,天魔洪正好与蒙面青年拼了一招,无法防御,被她轰在后心,当场死去。

杀了天魔洪,夏召舞身子再旋,朝血魔娇作势欲扑,血魔娇大惊失色,一个恍惚,被蒙面青年找到机会,一腿踹中他小腹,撞在崖上,倒在地上抽搐。

身边两大助力俱死,魑魅朱大惊,刚才他与天魔洪、血魔娇三人战这蒙面人不下,现在天魔洪、血魔娇俱死,蒙面人劲气为主,夏召舞玄术为侧,两人同时冲着他来,他如何还有信心?

身子一闪,魑魅朱纵跃而逃。

蒙面人低吼一声,一拳轰去,劲气后发先至,轰中魑魅朱后背。

魑魅朱喷出一口鲜血,加速逃窜,刹那间翻过一座山峰、两片已是变成火海的密林。

极远之处,却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这不是朱门主么?”

“赵兀庚?”魑魅朱发出绝望的怒吼。

……

第155章 最年轻的宗师?

夏召舞心中暗笑,这倒霉催的,拼着硬挨一击也要脱出这里,结果什么地方不好逃,居然逃到赵兀庚面前,以他现在的伤势和斗志,要是能够从赵兀庚手下逃生,她名字都可以倒过来写。

转过身来,正欲对这蒙面青年道一声谢,却见他立在那里,身上散出更强的黑气、更深的杀意,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黑气却有一种莫名的扭曲,似癫狂,似疯乱,让她莫名地感到害怕。

她不安地问:“你受伤了么?”

蒙面人却低吼一声,黑气狂卷,杀意凛然。夏召舞吓得后退一步,这人却已身子一闪,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而去,她只能看着这人的背影发怔。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少女不敢在这里多留,御着“虹光闪”,急急离开这里。

只一会儿,又有几道剑光纵来,一个青年“嗖”一声落下,正是“旭日公子”倪金侠,倪金侠看着倒在地上的慕荣荣、仇蜩的尸体,怒容满面……

半个海岛都已陷入火海,异鬼门一方已是死伤惨重。

飞掠中,夏召舞杀了数人,来到相对安全之处,旁边草丛里却滚出一人,吓了她一跳:“姐夫?!!!”

刘桑趴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艰难地抬头看她。

夏召舞大惊,掠过去将他扶去:“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刘桑虚弱而又没好气地道:“还不是……为了找你。”

夏召舞道:“你受了伤?”

刘桑往旁边一指,无奈地道:“遇到敌人,从那里……摔了下来。”

夏召舞抬头看着旁边满是荆棘的斜坡,翻个白眼:“姐夫,你不是军、师、将、军么?怎么连自己的安危都算不清楚。”

刘桑泪目……谁让我有个不听话的小姨子?

远处依旧刀光剑影,夏召舞赶紧道:“我先背你离开这里。”

让姐夫趴在她背上,将他背起,往海岸飞掠,却又忍不住抱怨道:“姐夫,你真没用。”还要加上一句:“没用死了。”

刘桑很想找个东西敲她头。

飞掠未久,另一边却有呼啸的剑气直冲而来,沿途惨叫四起,血光冲天。夏召舞暗道不妥,背着姐夫纵身欲逃,前方已是剑光一闪,一个青年点着一根长长的杂草,冷冷地挡在她的面前。

夏召舞再怎么自信,也没有胆量与倪金侠这种宗师境界的高手交战,虹光一闪,想要折个方向,却又有两道剑光飞来,乃是“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

夏召舞脸色微变,只好定在那里。

倪金侠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她:“杀了我师姐与师兄的……是谁?”

夏召舞恨声道:“我怎么会知道?”

倪金侠蓦地拔剑,剑气遥遥逼着夏召舞,那强大的气势,有若旭日的光芒,是那般的刺眼与耀目。夏召舞额生冷汗,不敢妄动,刘桑却也是心中叫苦,他这两三天里,连着几次激活第四魂,刚才面对的更是魑魅朱这种宗师级高手,此刻已是消耗过度,刚才既为了保护自己,又为了避免第四魂失控,误伤夏召舞,强迫魔丹陷入沉寂,此刻竟是束手无策。

夏召舞却将姐夫放下,护着他来,摆出架式,紧咬着牙。

倪金侠心高气傲,不愿对这样一个女孩子出手,冷冷地道:“常师兄、白师兄,麻烦你们将她擒下,逼问凶手下落。”…,

夏召舞心知此番只怕难以讨好,低声道:“姐夫,你先走。”

刘桑泪目……我也想走啊。

他现在瘫软在地,动都动不了。

“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纵剑而上,欲一举拿下夏召舞。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声娇笑忽从白降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是光影连闪。“地暗公子”白降没有想到身后竟然藏有敌人,暗吃一惊,剑光横斩,明明觉得自己斩中敌人,眼前却是一花,再一看去,一名狐女已是挡在他的面前。

另一边,“天昏公子”常哲剑气压向夏召舞与刘桑,忽觉上空一暗,赶紧向后纵去,一道焰光冲来,将地上炸出大坑,紧接着便有一座巨大的木甲铜人从高处直落而下,震得大地颤了一颤。

墨家的飞甲铜人?!

常哲脸色微变。

常哲与白降被飞甲铜人和狐女挡住,倪金侠却是低哼一声,剑光一闪,欲擒下夏召舞。他虽为师弟,却是七剑之首,刚才只是在岛上转了一圈,回过头来,慕荣荣与仇蜩便已被人所杀,心中不免动怒,他心知以夏召舞的本事,绝对杀不了慕荣荣与仇蜩,而赵兀庚又在另一头截住魑魅朱,赵兀庚身边吴毅刚、南宫魁元两大高手也正与六异凶魔中的惊魔闪、金魔沉交手,无法抽身,纵能抽身,以他们的实力亦不可能这般轻易杀死他的师兄师姐。

刚才在海岛的另一头,他便已感应到此处有强大气劲,赶过来时,却已太迟。

虽然如此,他已是深知,这海岛之上,必定还藏着另一位宗师级高手。

若不能将凶手找出,他自觉无颜回楚洲面见师尊,于是飞纵而去,掠向夏召舞。

远处,天空,却有白雪飘飘。

晴朗的天,无垠的海,血火冲天的岛,无由而现的雪。

倪金侠顿在那里,眯起了眼。

一道冰冷的剑光从雪花中破出,挟着惊人的剑意,流星般贯向倪金侠。

常哲、白降尽皆动容,这剑气锋芒之锐,杀意之凛,竟是出人意料,来敌显然是另一位宗师级别的强敌。

倪金侠岩剑在手,那人的气机已是将他锁定,让他无法再对夏召舞出手。但他全然不惧,只是爆出剑光,与那冰冷之剑气撞在一起。只听锵然一响,惊人的交击声传遍整个海岛,爆散的剑气,连周围汹涌的火海都在这一瞬间被压得黯淡。

数里之外,本已身受重伤,又被赵兀庚强攻,心神失守的魑魅朱被这惊天一响触动,震伤肺腑,倒了下去。

赵兀庚收拳,回头看向声音传来之处,亦是惊讶。

在另一头交手的吴毅刚、南宫魁元、惊魔闪、金魔沉亦不由得滞了一滞,下意识地往锵响之处看去。

其他人修为略差一些,只觉得这声音极是响亮,反而没有受此干扰,依旧血战。

双剑相交,倪金侠退出半丈,一声冷笑,紧接着却怔在那里。

一个靓丽的身影飘身而退,容貌秀美,姿态动人,竟是天香国色,别有媚态。俏影掠到夏召舞面前,夏召舞又惊又喜:“姐姐?!”

来的是被称作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凝云公主?倪金侠看着这绝色的女子,整个人都在发怔。

连常哲、白降都怔在那里,当来人与他们的倪师弟剑光相撞时,他们本以为,来的必定是某个名满天下的人物,皆因这人竟能以气机逼住倪金侠,与之强拼一招而没有丝毫败象,分明就是一位宗级师高手。

然而,大出他们意料的是,当这人现身时,竟会是一个最多只有双十年华的年青女子。

一个二十岁左右,比他们的倪师弟还要小上好几岁的宗师级高手?

莫说他们难以置信,连倪金侠都有些失魂落魄。

倪金侠自幼倔强,从小便立下重誓,不踏足宗师境界,誓不以真名见人,十几岁时,便已得“小剑圣”之名,被誉为楚洲年青一辈中的“天之骄子”,今年二十七岁,便已踏足宗师境界,心中自是不免自得,而他亦有骄傲的本钱。

然而此时、此刻,飘在他面前的却是另一位天才,一位突然之间,让他这“最年轻的宗师级”的名号成为笑话的美丽女子,他心中失落,可想而知。

……

第156章 做生意?

夏召舞与刘桑对望一眼,亦是又惊又喜。

在娘子此次闭关之前,刘桑便已猜到,她这次闭关,很有机会突破自身,到达另外一个高度,却没有想到,离她约好的出关之日明明还有大半个月,她便已破关而出,此刻更是出人意料的来到这里。

人比人真的是会气死人,作为年仅十九岁的宗师,娘子这“和洲第一奇女子”,无疑是让倪金侠这“楚洲天之骄子”一下子黯淡了许多,难怪那家伙的脸色,会那般阴晴不定。

再往旁边看去,截住“地暗公子”白降的自然是胡翠儿,而驾驶飞甲铜人挡住“天昏公子”常哲的,竟然会是墨眉。

小眉为什么会跟着娘子一起来到这里?这个他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远处又有两道剑光飞来,乃是纲常七剑中的“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两人看到倪师弟正与一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对峙,还没怎么弄清状况。倪金侠却对他们看也不看,只是盯着夏萦尘:“凝云公主?”

夏萦尘清清冷冷地道:“何事?”

倪金侠道:“杀我慕师姐与仇师兄的,是不是你?”

夏萦尘面无表情:“你的师姐与师兄?”

倪金侠冷然道:“不错。”

夏萦尘道:“你是谁?”她觉得这人有点蠢,她连这家伙是谁都还没有弄清楚,怎知道他的师姐师兄是谁?

倪金侠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虽然如此,倪金侠心中已是知道,慕荣荣与仇蜩其实并非夏萦尘所杀,皆因夏萦尘所持宝剑,显然便是与他的岩剑并列为“天地五剑”之一的雪剑,而慕荣荣与仇蜩死于某种阴冷黑暗的霸道气劲,并非死于剑下。

他往远处淡淡地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们走。”远处有人快速接近,如此快的速度,自然是“海霸”赵兀庚,这岛上既有赵兀庚、夏萦尘这两大强敌,又潜藏着一个到现在都还不知是谁的神秘高手,纵然是他,也不敢多留。

带着常哲、白降、天因帅、主海星四位师兄,他朝着背对赵兀庚的方向,飞纵而去……

战斗终于结束,门主、两大护法、六异凶魔相继被杀的异鬼门全军覆没,几乎无人能够逃脱。

赵兀庚一方与鲛族,杀死一千,自损八百,死伤也不可谓不惨重,当然,祖岛这些海盗原本就是过着生死置之度外的日子,而让他们欣慰的是,他们的家人终于平安无事。

吴毅刚、南宫魁元率着一批战船,前去夺回祖岛。

墨眉所驾驶的飞甲铜人则生出变化,像船一样浮在海面上,虽然人人都知道,飞甲铜人乃是当年墨家为始皇帝所设计的机关战甲,但亲眼见到它既可像飞船一样飞于天空,又可像战船一样浮于水面的各种奇妙之处,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火势开始衰减的海岛上,夏召舞纵来跃去,也不知在找些什么。

夏萦尘则与鲛族的几名首领在那交谈。

刘桑好好的睡了一大觉,虽然依旧又累又乏,全身上下都是痛的,却也勉强可以支撑。他来到变得像战船一般的飞甲铜人之上,用肩膀撞了撞墨眉小巧的香肩,嘻嘻笑道:“小眉,你怎么会到这里?难道是来找我的?你到底有多想我?”

墨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些女子中,刘桑在夏萦尘面前不敢太过放肆,对着夏召舞则时常斗嘴,而与胡翠儿在一起时,似乎是被调戏的份。…,

唯有跟墨眉在一起时,也不知怎的,就是喜欢去逗她。

大概是她最好欺负吧?

女孩脸蛋虽红,面容却是凝重:“小眉只是知道凝云城有危险,所以赶去那儿,想到通知你与公主,谁知到了凝云城,那里却是乱成一团,然后才知你与召舞郡主落入海中,失踪之事。城守晃大人担心你与郡公主安危,赶赴羽山请公主出关,我们便乘着飞甲铜人赶到这里。”

刘桑道:“大海茫茫,你们怎么找得到这?”

墨眉低声道:“这个,小眉也觉得奇怪,一路上都是公主殿下指明方向,她好像早知你与郡主在此。”

刘桑暗自奇怪,这座海岛显然是异鬼门的秘密基地,他也是跟踪蛊雕,方才知道这里,娘子怎会直奔而来?

他问:“你说凝云城有危险,难道你已是知道异鬼门下一步的举动?”

墨眉道:“不是异鬼门,是混天盟。”

刘桑道:“混天盟?”

墨眉道:“混天盟,乃是八大洲上,一个很少人知道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也不知起于何时,势力极大,不但野心勃勃,且不择手段,我墨门一直都在调查它。近日,我们探得消息,得知混天盟想要趁着和洲大乱,打通一条连接和、扬、楚三洲的海上通道,大发横财,而凝云城,恰好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我担心公子有危……我、我自不能任由混天盟坐大,所以赶赴凝云城……”

刘桑心生暖意,又问:“难道异鬼门和天剑门,都是混天盟的下属?”

墨眉低声道:“异鬼门门主魑魅朱带着整个异鬼门投向混天盟,此事我们早已知晓,但天剑门竟会跟异鬼门同流合污,却是有些出乎我们意料。不过混天盟势力之大,早已超出许多人的想象,就算天剑门之主‘天剑’雄涂霸暗中勾结又或是早已投向混天盟,亦是不足为奇。”

说话间,夏召舞掠了过来,有些失望的样子。

刘桑心想,她难道是在找“我”?

另一边,夏萦尘、胡翠儿亦是乘着蛊雕,快速接近这里。

夏召舞低低地唤了声“姐”。

夏萦尘淡淡道:“我们先到鲛宫去,助他们恢复结界。”

刘桑微笑:“且待本军师与赵岛主说一些事。”

赵兀庚立于大舰船头,看着远处黄昏下的茫茫大海。

刘桑来到他身后,道:“岛主以后,打算何去何从?”

赵兀庚回过头来,扫视周围,吴毅刚、南宫魁元二人虽已前去夺回祖岛,但这里还有许多伤员需要安置,他们的亲人也只是在鲛族的帮助下,暂时藏身。

他缓缓道:“祖岛是唯一可供我等容身之处……”

“但它现在已不再安全,”刘桑道,“祖岛以前之所以安全,是因为它处于外海,极是隐蔽。你们深入内海打劫官商,扬洲、楚洲、中兖洲等各地官府不过是惧于海上风浪和难以琢磨的流沙河,不敢追出外海。但是现在,想要霸占祖岛的并非官府,而是另一股更加强大,同时也更加不择手段的势力……”

他将混天盟的事说出。

赵兀庚动容:“混天盟?这个组织我以前从未听过,这消息从何而来?”

刘桑道:“就是刚才那个很好玩……咳,很容易脸红的墨家小姑娘告诉我的,她是持有天机棒的墨家弟子,据她说,墨家一直都在调查混天盟,而异鬼门正是在为混天盟做先锋,照现在的情况看,弄不好天剑门也是混天盟的下属。混天盟这次打下祖岛、占有鲛宫的计划受挫,但岛主怎知,他们不会有下一步的举动?”…,

赵兀庚盯着他:“军师有何建议?”

刘桑微笑:“岛主与你身边的众兄弟出生入死,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自然不惧,但你们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的亲人,也跟你们一起陷身险境?这一次,异鬼门无疑是想抓你们的族人去试药,才给了你们救出亲人的机会,但下一次的敌人,又是否会大开杀戒?”

他道:“我凝云城城单地少,却也还算安全,岛主何不先将族人迁至凝云城?”

赵兀庚冷冷地道:“你是在招安我们么?”

“岛主言重了,”刘桑道,“听闻贵族的先人,本是扬洲王族,却落难海外,但不管你们与扬洲王室有何恩怨,凝云城却是在和洲。据我所知,混天盟此次要是成功占据祖岛和鲛宫,下一次的目标就是凝云城,帮助你们其实也是帮助我们自己。其实就算不考虑这些,岛主难道打算让你的族人,世世代代在海上为寇为盗,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他干脆豁出去:“直说吧,我们需要贵方在外海的势力,同时也可以为你们的亲人提供容身之所,这应该是合则两利的事,尤其是考虑到混天盟对你我两方的威胁,更是如此,岛主可以认为我们是在招安贵方,但我更觉得这只是一个选择,岛主不妨考虑一下。”

“刘兄弟果然是个直率人,”赵兀庚道,“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刘桑道:“岛主请说。”

赵兀庚道:“我们若是投靠凝云城,日后自不能再劫掠商船。既然如此,你如何保证我这些兄弟在海上的生活?”刘桑说的虽是“合作”,但事实上,一旦决定下来,他们无疑是举族投靠,虽然对他的族人来说,从只能靠着在海上四处劫掠过日子的海岛迁往陆地,是一件好事,但其中的顾虑自然也不少。

刘桑笑道:“做海盗终究是既危险又辛苦的活儿,赵岛主何不考虑一些更安全更轻松,却又能赚更多钱的路子?比如说……做生意。”

赵兀庚目光闪动:“做生意?”

刘桑使劲点头:“做生意!!!”

(关于上架:本来以为会是下个星期,没想到早上责编突然发了消息,通知上架。笨鸟目前在发书三本,这本大概是入v最早的了。虽然今天就可以发v章,但不管是对笨鸟自己还是对读者,都有些太过突然,所以明天还是会发公众章节,明天晚上零点开始发v章,希望能够得到大家更多的支持。^_^)

第157章 女孩的邀请

蛊雕裹着一个巨大的水泡,穿过流沙河底,往鲛宫游去。

刘桑、夏萦尘、夏召舞、胡翠儿四人立在蛊雕背上。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做生意?”

刘桑道:“没错,做生意。”

胡翠儿无奈地道:“奴家虽很想帮助桑公子,但在我们狐族,情面是情面,生意是生意。”她捧着脸摇来摇去:“就算奴家跟桑公子都已经那个那个了,这种事情,却也不好插手的。”

喂喂,我跟你“哪个哪个”了?

当着别人老婆和小姨子的面,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好不好?

悄悄瞅向娘子,娘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夏召舞却狠狠瞪他一眼!

好吧,只要娘子不生气,小姨子气死也没关系……不过娘子的表情一天到晚都是这样,也很难说有没有生气。

刘桑道:“我自然不是要你帮我说情,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牵根线,让我跟你们管事的几位首领见上一面,其它的事情我来谈。既是生意,自然是要让大家都有钱赚,赵岛主已经答应加入我方了。”

胡翠儿眼睛一亮:“真有此事?”

刘桑耸肩:“我还会骗你?”

胡翠儿欣喜地道:“要是这样的话,牵线就简单多了。我们青丘狐族虽与鲛族联手,靠着海底的秘道做一些小买卖,但因为离祖海太近,生怕得罪赵岛主,不敢把生意做大。既然你们已跟赵岛主合作,若青丘、凝云城、鲛宫、祖岛四方联手,生意的前景可就大了,相信几位首领也不可能不心动。”

又嘻嘻笑道:“再说了,青丘的实务虽然是几位首领在做,但真正做主的仍然是我爷爷,实在不行,我缠着他来。”

刘桑笑道:“那就好。”

夏萦尘却轻淡淡地看他一眼……赵岛主不是还在“考虑中”么?

在一些人鱼的带路下,他们来到鲛宫,鲛族族长鲐鲟知道凝云公主与集羽郡主已到,亲自迎了出来。

鲛宫在异鬼门的破坏下,已多处损坏,虽然如此,内中水晶制顶、鲛珠满地的奇异景象,仍是看得人目瞠口呆。不过不同种群原本就有许多不同之处,相信这些人鱼若是到了城高池深、极是豪华的羽城,也会是同样感受。

鲐鲟请公主与郡主帮助恢复结界,这结界乃是当年“紫凤”夏凝所设,唯有紫凤的后人才能重建,夏萦尘对此早有了解,夏召舞却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听姐姐和父亲说起这事。

夏萦尘淡然道:“此事,当年曾祖母只告诉过祖母,祖母去世前曾说与我听,连爹都不知道,那时候你还小,自然更没有人说给你听。”

夏召舞没有想太多,刘桑却觉得有些古怪,按理说这种奇事,夏萦尘就算当作故事来讲,也会告诉她的妹妹,她竟然一直藏着,没有将它说出来,难道是别有隐秘?

他们随着鲐鲟到了鲛宫深处,路上刘桑又与鲐鲟谈及“生意”,并告诉他连“海霸”赵兀庚都求着加入,听得鲐鲟极是心动,由于夏家对鲛宫的恩情及这次相助对抗异鬼门之举,鲛宫原本就欠了凝云城人情,再加上一听便是有利可图,自然更好说话。

鲛宫深处立着一水晶伞,伞上刻着许多阴阳咒符。

夏萦尘让妹妹刺破指尖,滴些血液到水晶伞上,又念动咒符,水晶伞发出神秘光晕,一层层的扩散开来………,

鲐鲟对夏家姐妹感激万分,欲摆宴席,夏萦尘却只是淡淡地道:“原本就是曾祖母当年交待之事,举手之劳罢了。”

夏萦尘的样子太过冰冷,鲐鲟倒是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自奇怪,这对姐妹的性情相差怎会如此之远,一个清冷似冰,一个热情如火。为表感谢,他送了许多鲛宫里所珍藏的珠宝,夏萦尘略一沉吟,倒是没有拒绝。

夏萦尘、刘桑等离开鲛宫,乘着蛊雕,先往祖海。

到了祖海,夏萦尘独自与赵兀庚相见,道:“我凝云城城尉一职,空缺已久,岛主若是不弃,希望能前往凝云城,担当此职。”

对于此事,赵兀庚其实也已考虑透彻,混天盟势力如此之大,既然对这片海域心存野心,那就随时都有可能再次入侵。而他以往率着众兄弟在楚、扬、中兖三洲外围劫掠,一旦失了祖岛,将再无容身之处,若是投向凝云城,族人至少多了一个栖身之所。

此外,也正如刘桑所说,祖岛太小,他的族人要想生存,就只能靠四处劫掠,但他们不可能世世代代做海盗,这种事,风险太大,仇敌又多,一不小心就是举族覆亡的下场。

既有混天盟这现实中的威胁,又有对未来的考虑,赵兀庚自是应诺下来。

此时,吴毅刚、南宫魁元也已夺回祖岛,彻底剿灭异鬼门残党。赵兀庚召集族中主要人物,共同商讨,他既已作好打算,其他人自无意见。

当下,赵兀庚留下南宫魁元与一批弟兄驻守祖岛,以大队楼船护送族人,跟着夏萦尘、刘桑等人前往凝云城。

祖岛与凝云城,本是隔着两条流沙河,但赵兀庚称雄外海,早已知晓这两条流沙河的流向,又有鲛族相助,自是平平安安越过。

楼船船头,夏召舞将她两次被一“神秘蒙面人”所救之事告诉姐姐。

夏萦尘略微有些动容:“想不到祖海之上,竟还藏着这样一个高手,但他既要救你,为何却又要蒙面?”

“谁知道呢,”夏召舞遗憾地道,“我也问过赵岛主,但就连赵岛主也猜不出那人是谁。”

刘桑一旁嘿笑道:“原来你在岛上到处乱找,就是为了找那神秘男人?嘿嘿,是不是美女被英雄所救,于是芳心暗许,不嫁给他誓不罢休。这两天见你吃饭都没心事,难道是朝朝暮暮都在想他……”

“想你个大头鬼!”夏召舞狠狠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刘桑倒在地上抱脚叫疼。

胡翠儿在一旁掩嘴笑道:“听召舞妹子这么说,想来那人必定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帅气有为英雄盖世自古豪杰出少年天生他才必有用(省略数百字)……”

刘桑趴在地上,额生冷汗……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夏召舞嘀咕:“蒙着脸呢,谁知道是不是英俊潇洒?”

其实还是蛮英俊,蛮潇洒的。

夏萦尘却是在那沉思:“当日在郢城时,有一人夜闯王宫刺杀小王子,又从‘苍龙’段我我、炫雨梅花及大批王宫侍卫的围追堵截中从容逃脱,听说那人亦是戴着面具,难道与救下妹妹的会是同一个人?后来妹妹被身为血狱门两大花主之一‘袭玉琼花’的敖夫人抓走,又有人在敖家的坟地里杀了段我我与敖夫人,莫非也是那人?”

暗自猜着那人到底是谁,却是怎么也猜不出来。…,

夏萦尘、胡翠儿、夏召舞在这说话聊天。

刘桑跃到旁边的一艘“战船”上,这“战船”却是飞甲铜人所变,墨家所制的这个飞甲铜人确实神奇,以墨核为心,以玄铁为肉,以磁木为骨,内藏黑油和各种机关,有着诸多变化,难怪当年始皇帝大批建造后,能以此灭掉龙族。

只不过这种飞甲铜人的制作原理,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完全流传下来,就算是墨门,现在所藏亦是不多。

墨眉抱着天机棒,安静地坐在那里,刘桑倒她身边,直揉着腿。

这些天,他几次激活第四魂,本就极是疲倦,又被小姨子那么一踢,全身都跟要散架一般。

揉了一会,他问:“小眉,回去后,你又要离开了么?”

墨眉低低的“嗯”了一声。

刘桑道:“难道你就不能留在凝云城?”

女孩道:“我们墨家弟子,原本就是以天下为家,四处流浪……”

刘桑笑道:“既然是天下为家,那凝云城和其它地方并无分别,既然是四处流浪,那你就流浪到那里好了。”

女孩咬了咬嘴唇,忽道:“公子……”

刘桑奇道:“小眉,你那时候明明叫过我桑哥哥的,为什么现在又不叫了?你又不真是我丫鬟!”

女孩的脸一下子又憋得红了,好一会儿,才道:“公子……”

刘桑捂着耳朵,不听。

女孩只好气馁地道:“桑哥哥……”心里却又羞涩地想,我为什么就非得受他欺负?

刘桑嘻嘻地笑:“你说。”

女孩低声道:“桑哥哥可有兴趣加入墨门?”

刘桑错愕:“加入墨门?”

墨眉认真地看着他:“以公子……以、以桑哥哥你、你的天分和才学,不管是做墨侠还是墨辩,都无问题,秦老博士也很看重桑哥哥你,只要有我和秦老爷子做推荐人,矩子绝不会拒绝。”

刘桑错愕地道:“为什么要加入墨门?”

墨眉臀坐腿上,跪坐在那里,有些难为情地看向一旁:“原本,每一个初入江湖的墨辩身边,都会有一位墨侠,小眉身边的墨侠原是哥哥,现在哥哥已经死去,矩子本要为我重新安排一位墨侠做搭挡,如果、如果桑哥哥你、你肯加入墨门的话……”

看着她那害羞的样子,刘桑心中涌起暖意,却又轻叹一声:“小眉……我不会加入墨门的。”

女孩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刘桑道:“虽然很想陪着你,去过那种四处游历的日子,但是现在,我却不能就这样离开凝云城。”

女孩不敢看他:“为什么非要留在那里?公主对你,好像还是那般冷淡,郡主和你的关系又不好……”

刘桑笑了一笑,娘子的性情原本就是那个样子,外冷而内热,其他人难以猜透她的心思。至于夏召舞,看上去打打闹闹,其实关系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糟,感觉上真的像是一家人。

他看着女孩:“小眉,你只是……寂寞吧?”

墨眉低着脑袋,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刘桑暗叹一声,开始明白她的心事。

其实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不管表现得如何坚强,内心深处总是不免纤弱。她的父亲与哥哥都已死去,虽然作为一个墨者,理所当然的应该坚硬,但在没有人的时候,想必也是偷偷的哭过。…,

她是喜欢我的么?对于这一点,刘桑猜想,其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也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她的坚强,了解她的脆弱,又或者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两人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女孩已经失去了她的亲人,而就算亲人仍在的时候,父亲行侠在外,很少与她见面,哥哥更是因信念的不同,与她分道扬镳,而刘桑自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其实也是这个样子,虽然在凝云城里有一个家,其实却是孤身一人。

如果是在刚从始皇地宫出来的时候,女孩就邀请他,刘桑很有可能真的会跟她走。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是寂寞的,他有家,有妻子,但却又谁都不需要他。

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慢慢被人所需要,在凝云城里,他已经开始有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之不易……他无法就这样抛下。

女孩没有看他。

她只是低着脑袋,跪坐在那里。

原本以为,他们两人是一样的,天地虽大,却没有家,没有亲人,就算有一个容身之处,心灵却无法找到归属。

但是现在她终于知道,就算他们曾经有过相似之处,现在也变得不一样了。

墨眉本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但正因为她的坚强,许多时候,反而会更加的孤独,明明在暗地里哭个不停,却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从不告诉别人自己的心事,却又渴望着有人了解。

刘桑的捉弄与“调戏”,并没有让她觉得反感,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其中原因她也说不清楚,或许只是因为,在内心深处,她知道这个人是关心她的,这种关心,与其说是男人对女人的欲望,倒不如说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

女孩足够坚强,却也分外敏感,正是因为这种敏感,让她微妙地觉察到这种兄长般的关怀,于是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亲切。

他是第一个看过我身体的男人。

他虽然喜欢捉弄人,但其实是真正的在关心我。

这种微妙的想法,不经意间触动了她少女般的情怀。

但是他现在……拒绝了她。

女孩的心中,有着无法诉说的失落……

……

第158章 私奔???

终于,他们回到了凝云城。

自那日,小女儿与女婿落海失踪后,流明侯始终焦急万分,赶紧让人前往羽山,让大女儿出关,现在他们平安回来,他终于放下心来。

而称酗、楚两洲外海的“海霸”赵兀庚和他手下的大批海盗,举族迁至凝云城,其中赵兀庚更是受凝云公主亲聘,担任凝云城城尉一职,亦让凝云城声势大盛。

与此同时,凝云公主再次突破,成为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来,毕竟,二十岁不到的宗师级高手,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夏萦尘一边安置从祖岛迁来的百姓,一边召集城中重要人物,于殿中商议。

城守晃嵩道:“幸好公主及时归来,周围有一些诸侯得知郡公主与附马失踪,公主出海未归,已是蠢蠢欲动,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公主归来,又有赵将军加入凝云城,短时间内,他们当不敢妄动。”

其中一名将领恨恨地道:“与其等他们打过来,不如我们打过去。”

夏萦尘沉吟一阵,看向刘桑:“军师有何看法?”

几名将领想着,为何问他?

赵兀庚却与夏萦尘一般,看着刘桑,等他说话。

刘桑微笑:“以凝云城的地理位置,从陆地上发展,毫无前途。其实我们周边原本也就没有什么大的诸侯,他们之所以蠢蠢欲动,同样也是因为不安、害怕,担心在这越来越纷乱的时局中,无法掌握自己的未来,想要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却又没有那样的实力,只要稍为威慑一下,他们便不敢妄动。从海上发展,可以说是我们唯一可走的道路,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兴建码头,建造商船与战舰,大力发展海上贸易,扩充海军,将我们的纵深扩展到广阔无垠的大海,以待天时。”

赵兀庚道:“凝云城不但靠海,而且依山,木材极多,我的族人中亦有许多擅长造船的巧匠,建船并无问题。”顿了一顿,却又道:“不过我们的工匠,跟墨家墨辩一系的机关师却是无法相提并论。”

夏萦尘看向刘桑……墨眉乃是墨门小一辈中的天才,其天文地理、机关术数都有过人之处,而墨家的建筑与守城之术,更是天下闻名,“墨守成规”甚至已是变成人人尽知的成语,她要是肯留下来,对凝云城会是一大助力。

刘桑却是苦笑……小眉这丫头,看似柔弱,其实极有主见,要想说服她留下来,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就算是他也难以做到。

会议结束,刘桑出了凝云城,到达城北密林之处。

墨眉独自一人,安静地等在那里,在她身后,座落着高高大大的飞甲铜人。

刘桑无奈地看着她:“小眉,你现在就要走了么?”

女孩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桑想要挽留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装出嬉皮笑脸的样子:“离开后,你会想我么?”

女孩又“嗯”了一声。

刘桑道:“你还会来找我么?”

女孩轻轻地道:“会的!”

刘桑苦笑:“不要骗我……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墨眉错愕地抬起头来。

刘桑大跨步,来到她的面前,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注视她的脸:“你会想我,但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对吧?”因为她的心是纤细的,所谓的少女情怀,有的时候就是这般的懵懂而又期待,坚强而又容易受到伤害,她觉得她已经被拒绝了,她会默默的一个人离去,纵然哭泣,也不回头。…,

女孩手足无措:“不,我会……”

刘桑毅然道:“不要骗你自己!你不会的!”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凝重的脸庞……原来他竟是这么的了解我?

刘桑牵起她的手,道:“小眉,我们走吧。”

“啊?”女孩睁大眼,“去、去哪里?”

刘桑道:“私奔!!!”

女孩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私、私奔???

刘桑道:“你不是要跟我跟一起走吗?我已经决定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也不是私奔好不好?女孩的脸开始憋红。

自己确实是邀请过他,但那也只是希望他跟自己闯荡江湖,做她身边的墨侠啊,在墨门里,墨侠墨辩结伴同行原本是很正常的事,现在被他这么一说……私、私、私奔……总觉得哪个地方怪怪的……

“小眉,”刘桑看着她,“说真的,你要我跟你私奔的时候,我吓了好大一跳,你真的很大胆,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

人家没说要跟你私奔啊!!!

虽然、虽然性质差不多……就跟私奔一样……

女孩的心怦怦怦地跳着。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桑哥哥,你……你不是要留在凝云城么?”

听到她又叫自己“桑哥哥”,刘桑有一种轻松下来的感觉,他凝重地道:“但我知道,如果让你就这样走了,以后我真的会再也见不到你,那样的话,我以后都会后悔的。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所以我决定跟你走……我是认真的。”

墨眉微抬着水灵的眼睛,充满喜悦地看他一眼。

“小眉,你在这等我!”刘桑抓住她的双手,盯着她的眼睛,“我回去留一封信,就跟你走。”

墨眉眼睫轻轻地跳动着,小小声地“嗯”了一声,却无法掩饰内心中的高兴。

刘桑先将她留在这里,大跨步地向林外走着。他确实是很想留在凝云城,但是他又怎能看着这个女孩,孤伶伶的独自离去?以小眉的坚强,会开口邀他,那是因为她真的需要他,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哥哥,天地虽大,她却只是一个没有家、没有亲人的女孩子。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只顾着自己,凝云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其他人也不像小眉那般需要他。单是看着女孩适才那藏不住的喜悦,刘桑便觉得自己的允诺是有价值的,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伴着她,天涯海角的走,更何况这种逍逍遥遥、无拘无束的日子也是挺不错的,很适合身为穿越者的自己。

想象着一个身为江湖游侠的自己,刘桑突然有种莫名的兴奋,然后一脚踏空,“呀”的一声大叫……

刘桑凄惨的大叫声传了过来,传到女孩耳中。

女孩心中一惊,跳上飞甲铜人,飞甲铜人生出变化,将她裹在里头。

操控着飞甲铜人,她大跨步的纵出森林。

来到林外的草地上,周围却是空空旷旷,一个人也没有。

桑哥哥?她左看右看,看到远处一只黑影快速逃窜,赶紧追了上去。

飞甲铜人块头巨大,在地上踩出一个个深邃的脚印,那黑影逃得虽快,但飞甲铜人可是能与飞龙作战的木甲机关,奔跑中,墨眉按住一个按扭,飞甲铜人张开一对木翅飞了起来,又直落而下,挡在黑影面前。

那黑影却是一个丑陋的妖魔,在它的利爪上拎着不醒人事的刘桑。…,

女孩娇叱道:“把公子放了。”

妖魔阴阴冷笑,一爪抓住刘桑,另一爪在他咽喉轻轻划动,划出一丝血迹。

女孩惊道:“你做什么?”

妖魔诡异地笑着:“从你的木甲机关里出来,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女孩又惊又怒。

妖魔抓住少年的胳膊,阴险地道:“要不,我先撕掉他一只手……”

“我、我这就出去。”女孩担心它伤到刘桑,不得不从飞甲铜人上下来。

她一只手藏在身后,悄悄抓着天机棒,战战栗栗地站在草地上,心里想着,等这妖魔大意时,先用“金闪”发出强光,刺花它的眼睛,再小心避开刘桑的身体,以“银爆”偷袭这妖魔,救出刘桑。

妖魔怪笑着,向后退了几步。

距离远了点,女孩手心冒汗,不由得踏前两步,忽地脚下一紧,一根绳圈卷了起来,套住她的腿,把她直往上吊。女孩尖叫一声,想用天机棒时,已是来不及了,那妖魔纵身一闪,从她手中夺走天机棒,又朝她喷了什么东西。

花香袭过,在它得意的怪笑声中,女孩晕了过去……

慢的醒过来时,女孩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极是窄小的空间里,背上清凉一片,全身光溜溜的,胸腹等处却是暖暖和和,显然是伏在某个同样光着身子的男人身上。

一只手还在她的身上摸啊摸。

女孩大惊,猛地抬起,脑袋却在木板上狠狠撞了一下,一阵疼痛。

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子声音:“小眉,别动。”

“桑哥哥?”感受着他那贴身而至的男子气息,墨眉一阵紧张,“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桑苦笑道:“好像是一口棺材。”紧搂着女孩滑嫩的裸背。

墨眉一阵错愕,那妖怪把她和刘桑抓住,却又把他们脱光衣服,扔进一口棺材里?

刘桑道:“我们好像被埋在了地里,不过这里有个孔,好像有根竹子通到外面,看来她不想让我们闷死。”在她的背上摸啊摸。

墨眉小小声地道:“那妖怪到底是谁,怎的这般恶作剧?”

刘桑在黑暗中翻个白眼……会开这种乱七八糟的玩笑的,全天下估计也就只有那一只妖怪。

棺材实在太窄,两个人又尽皆赤裸。刘桑感受着女孩那几乎是压着他的胸膛的酥乳,心猿意马。

墨眉羞羞气气地道:“公子你、你不要乱摸!”他一直都在摸她的背。

刘桑讶道:“你怎么不叫我桑哥哥了?”

女孩脸蛋发热……在这种处境下叫他“桑哥哥”,实在是有些害羞。

刘桑在她耳边低声道:“而且,刚才你还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全都摸过一遍了。”

墨眉“呀”的一声尖叫。

刘桑嘻嘻笑道:“骗你的。”

墨眉道:“你、你……”

“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是不会乱摸你的,”刘桑搂住她来,在她耳边厚脸皮地问,“小眉,我想要摸你……可以么?”

“不、不可以……呀。”一只手沿着她的背往下滑去,按在了她的翘臀上。

她气道:“我说了不可以的。”

刘桑道:“我假装你同意了。”

女孩……僵!

这种事是可以“假装”的么?那你还不如不要问。

刘桑道:“反正我们都要私奔了,摸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不是私奔啊!女孩想要装作气恼,却又羞得全身发热,心里知道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摸自己的,于是只好认命。

刘桑轻轻摸着她那浑圆的翘臀,又忍不住从她臀间缝处往下挤去,不经意间触动了某个温热而又微湿的神秘泉眼,女孩在他怀中颤了一颤,仿佛触电一般。

(今晚零点过后上传v章,看在主角即将破处的份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_^)

(明天会上传两章,从下周一开始改成一天一章,每章五千字以上,笨鸟存稿很多,大家不用担心断更。跟过笨鸟《剑侠》的都知道,那本两百多万字完结,其间无断更,不注水。笨鸟此前在网上写书四本,三本完结,其间都未断过更,只有《mm都在天上飞》这一本虽然没有断更,但最后留了个大纲,算是烂尾。四本完结三本,总的来说,笨鸟的人品应该算是不错的。^_^)

(《魔魂启临》新建读者群:73206810,喜欢本书的朋友可以加入讨论,只收书友,验证时请输入作者或主角、女主名!)

第159章 第一次……

刘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碰触到少女的这种地方,身子也不由得涌起热流,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阵一阵的冲击着他的每一个细胞,腹下开始生出强烈的反应,忍不住强行翻身,把女孩压在身下,抵住她的那儿。

觉察到腿间异样的滚热,墨眉惊慌地道:“不、不行的”

刘桑喘着气:“我受不了了。”他只是一个血气方刚,还未经历男女之事的少年,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

女孩小小声地道:“我会生气的!”

感受到她的不安与抗拒,刘桑强忍着将她破瓜的冲动,左手搂着她的粉颈,右手轻轻地抚上她小巧的嫩乳。对于他的抚摸,已经认命的墨眉倒是没有反抗,只是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柔美的两个软峰在少年的手中滑来滑去,他忍不住伏下身子,大力吻住她的双唇。两个人都像是被某种神秘的能量轰过,身体开始变得有些僵硬,却又都慢慢的放软。刘桑的舌头挤压进她的嘴儿,肆意的挑弄,女孩却也忍不住吮吸起来。

气氛变得美妙而又暧昧,原本就都是初吻,又作好了“私奔”的打算,两个人的热吻生涩却又陶醉,渀佛只为了这样一个吻,就足以让所有的冲动全都沉静。

唇分之后,两人开始喘着气,又都有一种想笑的感觉。紧接着,刘桑又开始摸她,这一次,从乳到腹,连一寸地方也不放过。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就翻向一旁,尽可能的往旁边缩去。

墨眉小声地道:“桑哥哥…,…”

刘桑苦笑道:“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女孩却也是被他摸得全身发热,某个地方更是像被潮汐冲刷一般,涌来涌去。只是她终究害臊,虽然被他抚摸得极是舒服,简直是让人恋恋不忘,却不好意思让他继续。

虽然很想分开一些,但这里实在太窄,想要不碰触完全是不可能的。刘桑被身为男性的冲动折磨得极是难受,于是想着,看来还是要想办法离开这里,他将手按在棺盖上,暗用劲气,却是无法将它推开,而〖体〗内的魔丹又因前几日消耗过大,陷入沉寂。

墨眉却是聪明一些,低声道:“桑哥哥,我们既然可以自如呼吸,棺材上必有裂口,可以从那里用劲。”

有一个裂口,可以用劲刘桑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捶自己。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又把女孩碰来碰去,甚至连两人那区别最大的地方都摩擦了好几下。刘桑只觉得再这般下去,他的整个身体都要爆炸。

终于找到了气孔,处男的怨念加上无法抑制的冲动,让他将所有的怨气都转化成了劲气,一拳轰去,棺木破开。他搂着墨眉破土而出,将她放下,弯着腰直喘着气。

此时已经入夜,月色清冷如雪。

墨眉微有些冷,却又安下心来:“桑哥哥”

刘桑蓦地抬起头来,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响。刚才虽然碰来碰去,但毕竟是黑暗里,看不真切,现在在月光下看去,女孩那窈窕的体态,晶莹的酥乳,光洁的小腹和腹下的神秘,莫不映入他的眼中。

他再也忍不下去,如恶狼一般将她扑倒,女孩没有想到刚才在棺木里你贴着我我贴着你,都没有发生什么,现在出来了,他反而更加的冲动,被他压在身下,只觉酥软无力,居然也很是期待,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默默地放开了自己的身心。…,

少年那膨胀到极点的,在几次尝试之后,终于狠狠的贯入了温润的泉眼,得到了一遍又一遍的冲刷。女孩强忍着羞涩和痛楚,在月色间紧紧地抱着他,娇小的身体有节奏地被推动着,只是在害臊与体验生命中第一次绽放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了一下怎么最终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而作者也忍不住要出来吐一下槽,刘桑同学,既然最后还是要推倒,你刚才忍什么忍啊……

月下草间,刘桑搂着女孩,舒舒服服地叹出声来,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种事儿的快感和乐趣,这种真〖真〗实实的感觉,跟上一世里看爱情动作片不一样,跟那些事后连想都想不起来的春梦不一样,他差点想要跳起来,冲到城里到处乱吼,告诉大家他终于不是处男,当然这也只是想想,不可能真的这样去做啦。

墨眉伏在他的身上,鸵鸟般害羞地低着头,不敢看他。刘桑欣赏着她玲珑的体态,而心情跟以前看她的时候并不相同,因为现在,她已是彻彻底底的属于他,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搂在怀中,又摸了一阵,忍不住再次涌起激情,一夜之间,竟是梅开几度。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刘桑这才牵着墨眉往外走,到了空地上,却发现飞甲铜人、天机棒、他们的衣服竟然全都在那里。

墨眉悄悄瞅了一下她的桑哥哥你跟那妖怪是不是串通好的?

两个人开始穿衣服,刘桑不但自己穿,还要看她穿,看着看着又帮她脱了,看来两世为人的他还真的是憋坏了,小眉只是一个初尝雨露的女孩,哪里禁得起他这般折腾,被他弄得疼疼的。

天色已经大亮。

刘桑牵着墨眉,从山头看着下方的凝云城。

墨眉道:“桑哥哥,你不是要回去留书么?”

刘桑耸了耸肩:“其实想一想,反正都要走了,留不留书还不是一样?”如果说昨天他还有一些犹豫,那他现在已是完全决定下来,虽然心中仍会有一些留恋,但小眉已成为他生命中第一个女人,他自然更不可能让她孤伶伶的一个人离去。

墨眉却是低着头,小小地瞅了他一眼:“要不,我们就留下来吧。”

刘桑先是一喜,却又看着她来,笑了一笑:“还是不了。

“我是说真的”墨眉眸中含笑“其实我们就算离开这里,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只要桑哥哥你愿意陪着我,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样啊,其实我昨天本来也是想要劝你留下来的,却不知道怎么开。”刘桑笑了一笑,却又担心她误会,赶紧解释“我可不是为了要把你留下,才对你。。一一一一一我只是一一一一一一咳一一一一一一“女孩低着头,碰着脚尖:“小眉知道的。”

原本打算跟她一起私奔,却没有想到女孩突然又改了主意,想要留下来。刘桑倒是又惊又喜,于是将夏萦尘想要请她留在凝云城,以客卿的身份帮忙造船的事告诉她,她竟然真的就这般答应下来。

刘桑本是想带着她一同进城,墨眉却是害羞到极点,又怕让人知道她与刘桑的关系,给刘桑带来麻烦,非要让他先回去。

刘桑心中一动,拉着她:“小眉,不如我们结拜兄妹吧。”…,

墨眉怔了一怔。刘桑赶紧道:“不过我说的结拜,就是在别人面前装一下。”他笑道:“这样就算你在别人面前叫我桑哥哥,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他有些愧疚地道:“我们明明都已经是这种妾系了小眉,我们还是…”心里想着与其让小眉只能以义妹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还不如带她离开算了。

墨眉却红着脸道:“你不要动!”踏前半步垫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刘桑搂着她的腰:“小眉……”

“就算一辈子都只是做个义妹”女孩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小眉也是心甘情愿。”

一个乖巧却又极有主见的女孩子,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刘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于是冲动地向她保证,只要她愿意,自己随时都会跟她离开。女孩却只是笑了一笑,既是宽容,又是理解。

女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去放飞甲铜人,在一个无人的山谷里,她将天机棒挥动了几下,飞甲铜人竟变化成螺旋状,自行钻入土中,被泥土掩盖。两人又在森林里你追我逐地嬉戏一阵,墨眉本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这一刻却显得异外的活泼。

到了山脚下,墨眉终是不好意思跟他一起入城,要他先走。刘桑想了想,说那只妖魔很有可能会再次出现,自己哪里放心将她一个人留下?于是先看着墨眉入城。

等墨眉消失在城门,刘桑正要跟去,暗处却传来一声娇笑。

刘桑被笑得头皮发麻,无奈地转过身来,一道倩影已扑了过来,将他扑倒。

看着扑他身上,从裙后伸出尾巴摇啊摇的胡翠儿,刘桑叹一口气:“昨晚一直在捣蛋的人就是你吧?”

胡翠儿嘻嘻笑道:“开不开心?”

刘桑翻个白眼我开不开心,和你捣不捣蛋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虽然你的捣蛋是因,我推倒小眉是果,但我绝不会谢谢你的他躺在地上左手撑颊,右手敲着地面:“这样子很好玩么?”

胡翠儿却是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不是在玩。”

刘桑疑惑地道:“不是在玩?”

“谁叫你要跟她私奔的?”胡翠儿嘀咕“她是墨门的人,墨门的人总是四处乱跑,而且和洲也不是墨门活动的主要场所,你就这样跟她走了,奴家很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刘桑错愕地看着她……她是认真的么?

他不解地问:“所以你就把我和她脱光光,扔到棺材里?”

胡翠儿眯眯笑:“孤男寡女暗室相处,又是妾有意郎有情,两人都要私奔的,总会发生点什么吧?”

刘桑道:“我和她发生了什么那我不是更会和她私奔么?”

胡翠儿娇笑道:“你们现在私奔了么?应该是她留下来了吧?”

刘桑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桑公子”胡翠儿伏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你虽然是个聪明人,但你还是不明白女孩子的心事。对她来说,既然你已经决定跟她走了,那你们是不是真的私奔,也就无关紧要了。”

“我已经决定跟她走了,所以是不是真的走,就无关紧要了?”

刘桑似有所悟,却又一头雾水。

“像她这么聪明而又敏感的女孩子,怎么会看不出,桑公子你其实是想要留在凝云城的?”狐尾娘道“她原本以为,桑公子你拒绝了她,于是她心中难过,结果最终,桑公子你决定抛下这里的一切跟她走,对于一个像她这般懵懵懂懂却又向往爱情的女孩子,这已经是纵然倾尽一辈子也无悔无恨的幸福,如果说她以前对你只是情窦初开的好感,那她现在,已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你。”…,

刘桑问:“那你又为什么给我们创造这样的机会?”

“像她这样的女儿家家,是很容易害羞的”胡翠儿道“她害羞,你又不主动,你们两个就只好私奔,在外面慢慢发展感情了。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她既已真正变成了桑公子你的女人,自然就会开始全心全意的蘀桑公子你着想,她知道你其实是想留下来的,于是就不会再拐你走了。”

刘桑道:“你就这么了解她,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他有点不太相信:“碰巧的吧?“奴家也是女孩子嘛,女孩子当然明白女孩子的心事”胡翠儿嘻嘻地笑“当然,如果是奴家的话,既然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更要把你拐走,让你再也见不到你娘子。但是那傻丫头是墨门的女孩子,墨门的人脑瓜子都有点不太好用,他们讲的是牺牲和奉献,别人对我好一分,我就要对那人好十分,那丫头一看就知道是被墨学洗过脑的,桑公子你对她好,又是她喜欢的人,她自然是一门心思的向着你,更不会去让你为难。”

刘桑动容:“你看人倒是看得很透。”被她这么一分析,他不得不承认,这姑娘对小眉的分析真的很有道理,看来她真的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狐尾娘摇着漂亮的火红狐尾:“我们狐族的女孩子,最擅长的原本就是幻术和魅术,而这两样都要尽可能的看透人心,所以我们也经常研究那些知名学派。虽然例外总是会有的,但总体而论,儒家的人虚情假意,道家的人空泛大气,阴阳家的人阴阳怪气,墨家的人傻里傻气……”

咳…谁说小眉傻了?谁说她傻我跟谁急!

第160章 极品琉璃?

“桑公子,我问你一件事儿。”狐尾娘眯眯笑地看着他。

“什么事?”刘桑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桑公子。”狐尾娘轻轻地伏下娇躯,饱满的胸脯挤压着他的胸膛“如果是奴家想要你跟我私奔,你会不会跟我…………”不会。”刘桑直截了当地回答。

“为什么?“胡翠儿气得捶他胸。

“因为我怕被你卖掉……啊!!!”一声惨叫……这姑娘竟然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上…………

回到侯府时,刘桑依旧咧着嘴,揉着他可怜的肩膀。

回房间换了身衣衫,胖胖的小珠瞅着他:“爷,你一个晚上跑哪去了?谁都找不到你。”

刘桑呵呵地笑了笑,又去找夏萦尘去了。

后园中,夏萦尘正在指点妹妹功法,瞅见刘桑回来,亦问他去了哪里。刘桑赶紧找了个借口,夏召舞却是嘀咕:“肯走是跟那只母狐狸在一起。”

刘桑赶紧叫道:“不是啊。”是跟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一起。

他向娘子道:“刚才见到翠儿姑娘,她说明日青丘狐族的领胡跃不见会来凝云城,与我们谈生意。”

夏召舞笑道:“还说不是跟她在一起?”

都说了不是啦!

夏萦尘却是沉吟道:“就算赵将军加入我方,我们却也终究没有拿得出手的资源,可以跟他们合作。”

刘桑打着保票:“这个只管交给我就是,我这军师将军可也不是白当的。”

夏萦尘道:“上午时我与墨眉见了一面,她已答应我,留下来助我们建造战船和机关器械。”她若有所思:“我本以为她绝不会留下来。”

刘桑心虚地把自己跟墨眉已是结拜兄妹的事说出夏萦尘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道:“这样也好!她职是来自墨家的客卿,又是你的义妹,一个女孩子家住在府外有些不便,我会让小凰在府中给她安排屋子。”

刘桑却是想着,其实小眉住在府外蛮方便的…………

夏萦尘瞅了他一眼:“夫君的御气逍遥法练得如何?”

刘桑谦虚地道:“只是有了小成。”

夏召舞讶道:“那东西怎可能真的练成?”

刘桑嘿然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嗯,我就是有心人。”

小姨子嘀咕:“你是不要脸的人。”

刘桑学她嘀咕:“跑到别人房间里掀别人被子看别人的姑娘家,也敢说别人…………”

“啪!”一块大石狠狠砸了过来。

刘桑蓦一伸手,一指点在大石上,指尖电光闪动,大石先是碎裂。再被指头点中,轰然散开。

夏萦尘、夏召舞尽皆动容……,刘桑这一指不管是劲气还是玄气都不算强但这种化劲为玄、化玄为劲的本事,却是前所未见,虽是玄武双锋,却又跟普通的双修功法完全不同根本就是武学与玄学同时修炼。

夏萦尘叹道:“别人是先有功法的积累,才有玄武境界的领悟,夫君却是先有宗师境界、甚至是超越宗师境界的领悟再开始功法的修行,夫君之前途,不可限量。”

夏召舞虽已心生佩服,却还是不免错愕“……姐姐竟给他这么大的评价?

傍晚时,刘桑出了一趟城,到城外的高炉转子一圈,那里仍有许多铸剑师、工匠、铁匠聚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天黑后回到自己房间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昨日初尝男女之事。此竟仍是回味无穷,只是小眉虽也住进了侯府他却不好去找她。虽说这种偷偷摸摸的关系,让他觉得自己对不住小眉,只是不知怎的,却又觉得分外刺激难道真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不过在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娘子最好啊?

啊,对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后面好像还有一句“……偷不如偷不着…………

虽然是他娘子,但夏萦尘现在仍属于“偷不着”的阶段。

练了一会功法,又把小珠抓来调戏了一番,居然还抱着她那胖乎乎、很有肉感的身子睡觉,虽然没做什么”小珠却是紧张的死,一忽儿想着附马爷怎的突然变得这般大胆,一忽儿想着要是被大小姐看到了。那就糟了。

到了第二天,青丘狐族的领胡跃不见,带着几名狐仙来到了凝云城。

在狐族中,变化成人时,可以将狐耳、狐尾等特征完全消除的便是“狐仙“若是虽能变化,却还是保留着部分特征,那就只能算是“狐妖。”要是连变化都做不到……,那当然就是普通的狐狸。

流明侯领着夏萦尘、刘桑、晃嵩、赵兀庚等几名重要人物接待了胡跃不见,胡跃不见听到“海霸”赵兀庚奉族投靠凝云城时,原本还多少有些不信,现在亲眼见到赵兀庚在此,大吃一惊,终于信了。

刘桑等,见胡跃不见亦是魁梧健壮,看上去就像是最普通的人类汉子,完全看不出他的真身本是狐狸。

胡跃不见道:“听说侯爷与公主,要与我族商谈海上的‘生意”却不知是什么样的生意?”

夏萦尘道:“听闻青丘与扬、楚二谈在海上俱有生意往来,我们想与贵方合作,不知可否?”

胡跃不见略一沉吟,道:“听说凝云城欲大建码头与船只,不知你们要做的生意,到底是什么生意?“心中暗自警觉,皆因以凝云城本身的资源,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供大量买卖,衡是“海霸“赵兀庚和他的手下原本就是海盗,现在大批加入凝云城,而凝云城又大量建船,不免让人产生某种联想“……也许他们想做的,是那种空头抽税的“大买卖”。

胡跃不见暗中咐道若真是如此,那就算现在暂时满足凝云城的欲望,日后也会生出各种事端,看来只能暂时放弃外海的贸易“……或者干脆用些手段,联结周围的各方势力,趁早灭掉凝云城。

夏萦尘却是看向刘桑。

刘桑微微一笑招了招手,另一边,夏召舞与墨眉各捧着一个大大的盒子踏了进来,两个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夏召舞一边捧着盒子,一边狠狠地瞪着姐夫,这家伙说什么今天要用到她,让她穿得漂亮些,以壮声势,她还以为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搞了半天,原来就是把她当丫鬟使唤?

两个盒子一同放在桌上。

胡跃不见缓缓道:“这里面的是…………”

再一望去,却见流明侯、夏萦尘、晃嵩、赵兀庚等也都在看着刘桑…………看来连他们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桑微笑道:“这就是我们要与贵方合作的,生意”先打开其中一个盒子,里面却是晶焕焕的一片。

众人忍不住一同看去,连夏召舞、墨眉亦极是好奇,却见那里面装着的,乃是一块块平整透明的新奇事物。

夏萦尘道:“这些是……。”琉璃?”

刘桑使劲点头:“嗯,这种是特制的琉璃,比普通的琉璃还要高档,我更愿意叫它…………玻璃!”

胡跃不见取出一块,来回摆弄,心中暗自细思。如此透明、不含一丝杂质的琉璃,倒是极其少见,看来凝云城的这位附马确实是掌握了某种他人所不知道的工序。…,

要知道,琉璃原杜是华夏五大名器

之,而制造琉璃的工序不但繁杂,而且只掌握在八大洪上的某些富豪和王公手中,古人佩玉本是常事,但是琉璃,因其比玉石还要稀少,于是成了王公贵族的象征,平民老百姓见都难以见着,而只要掌握了制造琉璃的工艺,成为一方富甲绝无问题。

只是,一般的琉璃,乃是将水晶琉璃母石以高温熔化而成,虽然流云漓彩,美伦美焕,却从无这般透明,像这么透明的琉璃,只有阴阳家的阴阳术师藉由某种术法才能造出,但那样的琉璃,乃是少之又少,绝不会在市面上出现。

胡跃不见沉吟道:“若只是为了卖出这种琉璃,贵方似乎无需与我们合作,单是和洪的王公贵族,应当便足以满足你们的销量。”

刘桑却道:“正因为和谈满足不了,我们才需要与贵方合作,这种琉璃,可以成批量的制造,况且现在的和谈局势不稳,我们需要一条稳稳当当的生意线。”其实卖玻璃只是目的之一,藉此拓展凝云城的海上纵深,同样也是一个重要目的,当然这种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胡跃不见动容:“可以大批量制造的琉璃?”要知道,琉璃之所以稀少,并不只是因为它的制作工艺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更因为它的成品率极低,四十多道工序,只要有一道出了差错,立时就成了废品。

也正是因为如此,琉璃的利润虽然高,但它本身的成本亦是不低。而可以大批量制造的琉璃,其成本肯定会降低很多。

胡跃不见看着另一个盒子:“这里面装的又是何物?”

“请看!”刘桑将它打开,里面装着的,却尽是一些小巧的东西。有镜子,有为罩,还有许多用这种“玻璃”制作而成的精美挂坠和各种摆设。

众人越看越是精奇,刘桑则取出两个精美镜子,往夏召舞和墨眉一人送了一个两人来回照着,纵连墨眉这种出身于墨家的朴素女孩子都是爱不整手。要知道,普通镜子只是以青铜制成,影像模糊,并不清晰,而且隔一段时日便要找人磨一磨才可再用,而王公贵族所用的琉璃镜原本就极是稀少,而且就算琉璃,其透明度也是有限。

这两面镜子,以玻璃为镜面,以檀木为框底,不但精美,且照出的人影,竟是纤毫毕现,绝无半分失真,令人大为惊讶。

当然,在刘桑的上一世,像这样的镜子到处都是,反而是制作琉璃的青铜脱蜡法已经失传。但在这里,如流明侯、胡跃不见、夏萦尘、夏召舞这样的富贵之家,琉璃见得多了,这种“玻璃”却是见所未见。

而那木盒里,还有各种颜色的玻璃制品,其色泽比起琉璃,毫不逊色,而纯净度却超出不知多少。

只看夏召舞与墨眉那爱不经手的样车,便已是最好的广告。

墨眉朴素惯了,要将这精美镜子还回去,道:“如此贵重的东西。小眉不敢收。”

刘桑笑道:“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

胡跃不见取一块玻璃,问道:“似这一块,其成本几许?”

刘桑说了一个数字,众人尽皆错愕…………竟然这么的低?

夏萦尘动容道:“哪怕是将它按琉璃百分之一价格卖出,已是暴利。”

刘桑心中嘿笑…………其实他还把成本翻了十几倍上去。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皆因琉璃的制作材料要用到水晶琉璃母石,水晶琉璃母石原本就不太好找,而其成品率百中只有一二,自然极贵,而玻璃所用的材料不过是最普通的沙石,只要工序对头,大量生产根本不成问题。在他的上一世,当玻璃开始出现时,欧洲有许多人便是靠着它一夜暴富。…,

胡跃不见〖兴〗奋地道:“不知贵方要如何合作?”琉璃已经是暴利了,这玻璃的光泾和透明度比琉璃要好,成本却连琉璃的零头都不到。这生意做起来,他们随便抽一点,都将马上发财。

刘桑道:“我们可以大量制造这种玻璃,同时也可以保随和洲外海的畅通,但是在销售的渠道上,却是要借用贵方。”

胡跃不见笑道:“我们狐族在各谈都有生意,铺起货来容易得很,不过我建议,一下子不要铺太多,先将它当作极品琉璃全力宣传,每一个地方都只少量出现,不妨再给它加上一些神秘色彩,就像玉石明明不辟邪,却被大力宣传成辟邪之物一般,这玻璃如此纯净透明,只要编一些传奇故事,便可以让它变成吉祥事物。初始时,要让它卖得比琉璃贵,让别人抢都抢不到,然后再慢慢降低价格,一步一步取代琉璃,最后开发它的各种用途,让所有人都离不开它…………”

胡跃不见滔滔不绝地说着,众人听得大是佩服,这家伙真不愧是一只老狐狸。

刘桑鼓掌道:“我的想法,与胡跃先生一般无二。

原来还有一只小狐狸…………

第161章 有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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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与胡跃不见关起门来商量许久,胡跃不见终于〖兴〗奋离去。

刘桑自然早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现在他们有大幅兴建的港口,有对绞族的恩情,有称霸祖海的“海霸”及其手下,又掌握着远比琉璃还更暴利的玻璃的制作工艺,狐族要有多蠢,才会不跟他们合作?

凝云城的一切,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由于有狐族的投资,再加上墨眉设计出的各种工具和图纸,船只正在大批的建造,玻璃也开始悄悄铺货。狐族在人心这方面原本就极是拿手,做生意时也是如此,利用一些王公贵族喜欢华贵事物的心理,让玻璃成为千金难买的奢侈品,而刘桑又为它设计了一些“美丽传说”。

就好像琉璃一样,其实琉璃虽然好看,但毕竟不像翠玉那般“天然。”但一方面,因为稀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西施“流蠢”的传说,价值倍增。

传说西施当年与范蠢泪别时,晶莹的泪huā滴落在范蠢送给她的信物“蠢”上,这就是“流蠢”之名的由来,后来慢慢的,取其谐音,称作“琉璃”。

刘桑则是发挥仙身为穿越者的优势,把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爱情故事修改了一下,当然,两人的名字都要换掉。原本就是曲折动人、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自然一下子就流传开来,只不过结局有些不同,罗密欧以为朱丽叶真的死去,服毒自杀,朱丽叶醒来后泪流不止,那无数泪huā凝结成最美丽的事物,将他们与那凄美的爱情,永永远远的冻结,不用说了,那美丽的泪huā就是玻璃……,刘桑找了几名长期跟随夏家,忠厚可靠的老人进行管理,对玻璃进行流水线作业,每一个工匠只掌握自己所操作的一道或是几道工序,以防止玻璃的制造方法被泄漏出去。当然,这个时代原本就是信息不畅,再加上凝云城夏家原本就是诸侯,就算只是小诸侯,军事与行政也是完全控制在自己手中,并没有太多问题,刘桑也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不知不觉,冬天便已过去,春季到来。

由于时代不同,这里倒是没有“过年”一说,刘桑上一世里的“过年”始于汉朝,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却根本没有出现过汉朝,沿袭的只是先秦时在岁首祭神与祭祖的传统,与“过年”根本就是两码事。

至于岁首,春秋战国时都是以正月为岁首,但是在大秦的三百年间,却是以十月为岁首。而白凤国王族自称少昊后裔,许多传统自然不能再沿用大秦风俗,于是又改回先秦时的习惯,同样以正月为岁首。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一方面到了岁首,一方面和洲战乱四起,刘桑自然也跟着忙碌了好一阵。

那天夜里,刘桑躺在床上,将那枚古玉放在胸口,进入梦乡。

梦中他脚踏虚空,那一颗颗神秘星辰再次出现,这些都是先秦之前诸子百家的各种典籍,此时大多都已失传。

对这古玉,刘桑早已用过多次,也开始明白了这些“书籍”是如何排列的,很快,他就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书藉……,《周易》、《易传》,以及其它各家与“易”有关的经典。

仅仅只是在梦中碰撞到记载它们的星辰,它们便自动飞入刘桑的魂魄,一觉醒来时,竟是一字不漏。

刘桑心想,上辈子读书时要是也能够这样子就好了……,不过好像也没啥用处,要是早知道高一时会被车撞死,什么书他都给烧了。…,

《易》,乃是华夏古代最为神秘却又最被推崇的宝典,儒家以之为五经之首,玄学、道家奉其为三玄之一,阴阳家之所以取名“阴阳。”更是源于《周易》中“一阴一阳之谓道。”其五行相生相克之论,便是因《易》而来《易》,传说中乃是由伏羲所创,易书《系辞传》曰:“古者包牺氏王天下也,仰者观象于天、俯者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扑,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包牺氏就是伏羲,而“仰者观象于天,俯者观法于地”亦可以说是“人法地、地法天”之说的源头。

易学虽然起于伏羲,乃是最古老的占卜之法,却是成于周文王。

伏羲之易只有八扑,周文王则将八扑演变成六十四扑、三百六十四文,据说能推上下古今之事,藏神鬼莫侧之机。

而在那之后,孔子作《易传》,认为“易”中有言,天尊而地卓,阳尊而阴卓,故男尊而女尊,君尊而臣卓,儒家弟子所说的“易之三圣。”便是伏羲、周文王、孔夫子,在刘桑的上一世中,由于汉朝之后独尊儒术,对于《易传》自然没有人敢去质疑,但在先秦时,许多名士却认为《易传》只是“儒家易。”根本就不是正宗周易,不过是儒家利用周易来为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尊卓理念扯虎皮罢了。

如道家便一直认为,没有地就没有天,没有阴就无所谓阳,天与地、阴与阳不过是同一事物的正反两面,并不存在所谓的尊卓,而在刘桑的上一世里,经过考古学等各种考证,甚至有许多证据表明,《易传》很可能根本就不是孔子所作,不过是后来的儒家弟子假孔子之名写出,但不管怎样,“儒家易”对“周易”的许多地方都有曲解之处,早在战国后期,就已经有许多人批评儒家其实“不懂易学。”只不过是在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这些批评渐渐的无法再发出声音罢了。

那几日里,刘桑一有空就在研究易学,不管怎么说,易学既然会被儒、道、阴阳等各家如此推崇,肯定是有它的原因的,连庄子都说“易”乃天地之道口只是这东西实在是艰涩难懂,他枉有四魂八魄,却是怎么也看不明白,那些字他明明全都认识,结合起来却跟天书一般,什么“潜龙勿用。”什么“飞龙在天。”什么“终日乾乾。”什么“亢龙有悔,……”这是要练降龙十八掌吗?

无奈之下,他只好去请教墨眉,毕竟这小姑娘天文地理无一不精,而“周易”里涉及到很多天文、时令之类的东西,谁知道小眉一听说他在学周易便抓着他来,苦口婆心地劝他不要去学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于是刘桑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周易”最大的用处乃是卜扑但是墨家一向讲究“非命。”可以说是朴素唯物主义者对周易这种唯心的东西嗤之以鼻,更不相信有可以预侧的“命运”。诸子百家中,推崇周易的应有尽有,唯独墨家却是例外。

“桑哥哥”小眉喘着气“易书都、都是骗人的东西你、你不要去学它……”

“嗯,我知道了。”荒郊野外中,刘桑从后头扶着她的翘臀,啪啪啪啪……

说虽是这么说,但刘桑是什么人?他可是很无聊……,咳,很有毅力的人,既然已经开始学了,那就怎么也不肯放下。既然单用《周易》无法看懂,于是他开始结合儒家的《易传》、阴阳家的《月令》及其它经藉进行研读。…,

钻研了好一阵,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略有所得,于是焚香起课,按照周易原理,给自己算了一扑,得了个“坤上坎下”。

一师地水师,坤上坎下!九二: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

一一象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口王三锡命,怀万邦也。

好……扑……,啊……,他暗自忖道:“按着扑象所说,现在对北方用兵,不但绝无危险,而可以‘承天宠也”只是往海上发展是我给大家的建议,没理由好端端的从陆上用兵。况且凝云城正值发展之际,兵还不多,粮还不广,往北用兵,打谁去?”

按着扑象去做吧,好像不符合大局,不按它做吧,这等好扑,弃之可惜。刘桑犹疑着,来到议事殿,却见娘子与晃嵩,正看着地图,彼此商量。

见他来到,夏萦尘淡淡地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派人去找你。北边传来消息,一伙盗寇在洪山占山为王,四处劫掠,晃老将军建议趁他们势力还小,先将他们剿灭,免得日后成为祸患,但我们现在人手有些不足,我想再等些时日,你怎么看?”

刘桑大喜……,竟然这么巧?

看来周易这东西,还真的是准啊。

他赶紧问:“那山中有多少高手,多少人马?”

夏萦尘道:“大约两千人,多是逃散的乱兵,并无什么高手。此刻朝廷正与定北侯在冲原附近大战,其中一些乱兵四处逃散,沦为盗寇。这些人若是放着不管,对老百姓危害极大,但我们的人手大多都开始转习海战,一时间难以调回来,目前可供驱使的,只有八百人不到。”

“八百人就够了”刘桑打着保票“我方训练有素,而对方却只是一些刚开始占山劫掠的流寇,只要计谋得当,剿灭他们不在话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凝云城正处在从海上发展的关键时刻,赵兀庚、吴毅刚等都已回到祖海,晃老将军身为城守,仍要坐镇此间,一时间,她也派不出别人。而夫君既是凝云城军师将军,以后总是不免要带兵打仗,先锻炼一下,也是好的,毕竟要对付的只是一些寻常山贼,以他以往表现出来的才智,当无问题。

晃嵩调兵去了。

夏萦尘看着刘桑,道:“夫君的御气逍遥法已有小成,却不知所用之‘术,却又如何?”法是法,术是术,法乃是精气的运作,术才是对敌的手段。

刘桑道:“不管是玄术还是武术,都是要靠着与敌人的多次交手,一次又一次的创新和磨砺,这个却是没有办法空想出来的……”

“我想也是”夏萦尘道“为妻本有一套‘青霞六剑”乃是纯粹的剑术近日又作了一些改善,不如就先教予夫君作防身之技?”

刘桑喜道:“这个好。”当下,让小珠帮他取来雷剑。

夏萦尘领着他来到后园,将“青霞六夕”传授给他。

一般来说“术”本身是依托于“法”的存在离开“法。”便难以发挥出来。

但一方面,刘桑的御气逍遥法能玄能武,仿佛是没有自身形态的水,这就使得他,就算是基于其它功法的“术”亦有学习的可能,而另一方面“青霞六剑”乃是单纯的剑技只对劲气的强弱有所要求,要劲气本身的性质并无要求,刘桑学习起来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方自学完“青霞六夕”夏召舞便已掠了进来:“姐姐小美、小天、夏夏他们到了。”…,

夏萦尘带着刘桑、夏召舞来到〖广〗场上,一名锦衣男子等在那里,立在他身后的,则是金天美、金天天天、夏夏这“小屁孩三人组”。

刘桑自然知道,那男子便是青鸾山正易门的新任门主。

在去年的地宫之变中,包括朱老夫人、舍天楼、金天棍烬、金天昏乱等在内的大批正易门高手“失踪”正易门一下子就沦落为和洲的小门小派,声势不复从前,更糟糕的是,许多秘传功夫也随着朱老夫人等的失踪而消失。

由于事关始皇地宫,夏萦尘虽然知道内情,却不敢向外透露,于是到现在,那些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新任门主虽然选出,但是正易门却已无可避免地开始没落,恰在这时,夏萦尘晋身宗师境界的消息传了出来,新任门主立时作为决定,让族中相对出色的几名孩子前来,拜夏萦尘为师,一方面是因为,夏萦尘身为朱老夫人的外孙女,藏有一些正易门中其他人以前无法接触到的秘传心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宗师之所以是“宗师。”便是因为一旦踏入这个境界,便能够自创功法,因材施教,纵是开宗立派亦不出奇。

夏萦尘身为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又与正易门有莫大渊源,正易门让金天美、金天天天、夏夏前来跟她学武,不只是为正易门的将来作准备,亦是为他们的前途考虑,正易门中高手尽失,他们继续留在山中,已是难有前途可言。

夏萦尘与正易门新门主在那交谈,城守晃嵩已是安排好兵将,前来汇报。

军师将军刘桑兴冲冲的,接令箭而去。

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王三锡命,怀万邦也……,他心中〖兴〗奋莫名,如此吉扑,这一仗可说是师出必胜。嘿嘿,现在正是验证我这断阴阳、推凶吉的易学大师的高深本事,让我大显身手的最佳时刻。

另一边,夏夏怯怯地往刘桑的背影瞅了一眼,小小声地道:“你们有没觉得,姑丈的头上有黑……”

小美、小天刷的一下扭过头来,瞪着姚……前年你说蜜妓头上有黑气,当天晚上蜜妓就死了,去年你说筹表哥头上有黑气,没几下筹表哥就被怨鬼杀了,还有那天,你说老奶奶、门主、昏乱伯伯、猥烬伯伯……,好多好多人头上有黑气……,夏夏赶紧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什么话也不敢说。

虽然没有发出声,但她心里还是要说,姑丈的头上……,有、黑、气……,刘桑率八百精兵,赶了几天的路,来到洪山附近。

他率着一只英招飞上天空,从高处用一只望远镜察看远处山寨的布置。

望远镜倒不是他这个穿越者设计出来的,这个时代,由于墨家大显,各种奇淫巧技倒是有不少,毕竟在一千多年前,墨家祖师爷便已发现了“小孔成像”的原理,望远镜这种东西也早就被设计出来,而在青鸾山的始皇地宫里,墨家的机关设计师更是利用光线折射的原理制造出了火海幻象,此外,虽然历史已是不同,但纸张、指南针等也早已出现,而且大多都是由墨家之人制作出来。

只不过,由于以前并没有“玻璃。”墨家设计出的望远镜只能采用水晶、琉璃之类的东西,成本极高,且透明度不够,而现在,由于玻璃的出现,望远镜的性能自也得到大幅提升,凝云城卖出去的琉璃制品中,高档的望远镜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日子,他也从墨眉那里学到了墨家的守城之术,以“墨守”的标准看去,那山寨的建造简直是处处漏洞,让他大摇其头,看来这些山贼并没有什么出色的领袖,不过是一些逃兵乱兵落草舟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山贼也是走投无路,但他当然不会心存仁慈,这种乱兵因上过战场,许多时候要比寻常贼寇更加凶残,放着不管,对周围的老百姓和商旅乃是极大的祸害。

骑着英招落了下来,两名副将迎上。刘桑取来一些木枝碎石,布成山寨形状,道:“今晚夜半,二百人从西面闯入,以火箭放火,敌人必定乱成一团,其他人趁机杀入,直袭敌人要害,诛除首恶,剩下的根本不足为虑。”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两名副将见附马连风向、进攻的路线、山寨的布局等全都考虑在内,无法挑出一丝漏洞,暗中佩服。

当天夜里,刘桑手持雷剑,亲领两百人冲入山寨。

原本想要杀人放火,却又突然全都怔在那里。

此时本是深夜,按理说,除了一些巡夜的贼寇,其他人都该熟睡才是。

然而现在,他们看到的却是诡异的一幕。

〖广〗场上,两千多名山贼围成五个圈子,栗栗发抖,不断跪拜。月夜无声,他们的跪拜亦是无声无息。火光照耀,刘桑等人发现,他们所跪拜的乃是一个怪异的图腾,明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恐惧与害怕,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迫着他们,他们双手前伸,举起、拜下、举起、拜下”…那整齐划一的动作,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在扯着他们,没有人快上一分,没有人慢上一分。

这些人是在做什么?所有的兵士都看得目瞪口呆,忘了射出手中的火箭。他们骑着马,马蹄纷乱,火光摇晃,这两千多人却像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存在,甚至没有人看他们一眼。

忽地,两千多人一声怒吼,直吼得山摇地动,〖广〗场中心巨大的图腾上,涌出红蓝两色的奇怪东西,红的像血,蓝的像海,两色彼此交错,快速旋转,它们越聚越多,越涨越大,大得仿若巨兽一般,紧接着就轰然炸开,炸成两千多个碎片落在那些人面前,那些人立时扑了上去,将这些血肉一般的奇怪东西抢在手中,吞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双眼通红,发出嗷嗷般的狼叫。

纵连刘桑都看得头皮发麻,他身后的那些兵将亦是惊心动魄。

两千多人忽地扭过头来,看着他们,目现凶光,满面狰狞。刘桑暗道不好,喝道:“射!走!”策了英招便走,两百多名士兵纷纷射出火箭,策马便走。

那些山贼却已如野兽一般,以超出普通人类的速度避开火箭,纷纷扑上,一只只有若恶狼,不但皮坚肉厚,且力量大得不可思议。

同一时间,远处的夜空中,有两人飘飞在空中,看着山寨里的一切。这两个人,一男一女,男者年纪不大,却是一身艳丽,凤髻红裙,打扮得有若女子一般,女者年岁苍老,却是虎背熊腰,身穿貉皮,反而像个男子。

艳丽少年阴渗渗地怪笑:“月朗星稀,天狼再现!原本只是想试‘本木狼,能否使用,想不到却有人跑来送死,刚好试试它的‘狼神,之力。”

魁梧老太婆道:“那小子是凝云城的附马,异鬼门控制祖海的计划,似乎就是被这小子破坏。”

艳丽少年阴然道:“鬼魅朱自不量力,想要与星主争‘九首,之位,结果连一个祖海都搞不定。‘天剑,雄涂霸派出座下纲常七剑,结果也是无功而返,七剑只剩了五剑,实是可笑。”

看着被狼群一般的众多山贼追逐着的凝云城将士,两人发出阴阳怪气的冷笑……,(未完待续

第162章 阴阳家

刘桑雷剑挥出,青霞六剑在夜色间划出道道光华,虽然斩杀两人,但这些山贼实在是凶残而又古怪,竟像是被打了激素的野兽,暴虐而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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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副将带着六百名士兵冲上来接应,他们冲出山寨,但那些山贼越迫越近。

刘桑大吼一声:“你们先走。”率近百人断后。

两名副将齐声道:“附马……”

刘桑喝道:“先走。”剑气如梭,击杀一名山贼。

情形危急,两名副将无奈,率众脱出。

刘桑带着数十名兵士利用地势之狭窄,强行挡住群寇,身边同伴却越来越少。处境越来越是凶险,眼看连自保都无法做到,他不得不低吼一声,强行发动第四魂,魔神之力疯狂涌出,黑气狂卷,刹那间杀了十几人。

但敌人实在太多,纵然有魔神之力作后盾,亦是难以应付。他身形连闪,雷剑连劈,斩出道道光华,众多贼寇身异处,却兀自在地上爬动。

他一声暴吼,将扑上来的数十名贼寇震飞,但是更多的敌人却已将他围上,而他的英招早已被这些贼寇杀死,一时间,他连脱身都无法做到。

天空中传来两声低啸,他落在地上,在贼寇的包围中,黑气腾腾,冷冷地看着落在远处峰头的两个人。

一个红衣红裙、男身而女装的少年。

一个粗纹貂皮、古怪的老太婆。

两人看着立在那里的少年,和倒在他身边的数十具尸体,都有一些动容。

艳丽少年目光闪动,忽道:“听闻在祖海时,曾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怪人,不但杀了纲常七剑中的慕荣荣和仇蜩,连魑魅朱都不是其对手,而事后,却完全没有人猜出那人到底是谁。”

老太婆森然道:“又有传闻,苍龙门的段我我与血狱门的炫雨梅花。亦是被一个蒙面之人所杀,同样也没有人知道杀他们的,到底是谁。”

艳丽少年阴然道:“现在我们知道了。”

老太婆冷笑道:“原来那神秘之人。竟是凝云城的附马。”

刘桑站在那里,冷然道:“你们又是谁?”

艳丽少年怪笑道:“我叫玄英,阴阳家的‘山童’玄英,你最好记住了。”

老太婆道:“老婆子成姆。阴阳家的‘蛊姥’成姆,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竟是诸子百家中,最为神秘莫测的阴阳家。

“山童”玄英道:“你是要自己死,还是要等我们来杀你?”

刘桑面无表情地道:“也许我可以先杀了你们。”

“杀了我们?”玄英失笑道,“这里有被奎木狼狼神之力附身的两千多人围着你。哪怕你是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现在也只能死在这里。”

“蛊姥”成姆低笑道:“也许他不信。”

玄英道:“他为何不信?”

成姆道:“因为很多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玄英道:“他现在就算想哭……也来不及了。”一声低啸。

群寇立时杀了上去,层层叠叠,永无休止。

刘桑魔神之力乱卷,虽然杀了一批又一批,自己却也开始伤痕累累。正如玄英所说,就算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陷身于千军万马之中。也难以活命,而这些附有狼神之力的贼寇,实不亚于千军万马。

眼看就要死在这里,忽地,他在一根苍松上一蹬,如箭一般。快速接近“山童”与“蛊姥”。…,

一群群山贼扑上,却被他凭着强大力量强行震开。玄英与成姆俱是冷笑。就算这人再怎么厉害,想要在这样的处境下冲到他们面前。几无可能,就算能够冲到,亦只会是强弩之末,只有等死的下场。

刘桑自也知道,这样子往前冲,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但这些山贼明明眸现恐惧,却悍不畏死,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他唯一想到的脱身之计,就是杀了这两个人,否则的话,他将在群寇的围攻中力尽而亡。

他不断提升魔丹的威力,同时连番施展出龙蛇八术的旋云龙腾术、破地鼠钻术,各种身法结合在一起,突破一层又一层的阻力,眼看着就要接近那两人。

玄英、成姆身子一飘,先行出手。

玄英玄气如梭,直往少年心口钻去,成姆精气变化,具现出一条凶恶的长虫咬向少年。

少年大吼一声,不得不再一次的放开用来束缚第四魂的“大我”,黑色劲气暴散,一拳轰死长虫。那一瞬间变得更加霸道的强大劲气,显然大出成姆意料,抽身欲逃,却已被劲气贯穿身子,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玄英脸色微变,玄气不停。

不管怎么说,这家伙都死定了。

刘桑却对他箭一般的玄气不闪不避,玄气从他的右胸贯入,后背穿出,他却倒迎而上,刹那间掠至玄英身前。

玄英额生冷汗……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刘桑一拳轰在这阴阳怪气的家伙身上,玄英喷出鲜血,鲜血将刘桑溅了一身。

这两人虽死,群寇却依旧扑来。

刘桑却也是满身冷汗,第四魂蠢蠢欲动,让他有一种放开杀戮的渴望,想要杀人,想要杀很多很多的人,想要杀死全天下的人。他心知一旦放开这种嗜血的渴望,他就会不顾一切的与这些山贼大杀一场,要么杀光所能看到的一切,自己也爆体而亡,要么气血枯竭,还没等他杀光这些山贼,便已死在这里。

他抓着玄英的尸体,强迫自己闪躲着这些贼寇的攻击,又有几道劲气轰在他的身上,让他咽喉苦涩,嘴角溢血。心中的杀气更多,满脑子都是对血的饥渴,他就地一滚,终于成功地从玄英身上搜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狼形的玉石,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所要找的东西,只能紧咬着牙,最尽残存的自我意识,双手一压。

玉石如琉璃一般砰然碎裂。化作古怪的阴阳二气,消失不见……

两名副将领着残军逃出洪山,回过头来。心有余悸。

其中一人道:“附马爷没有跟上,如何是好?”

另一人亦是犹豫,将附马失陷在敌阵之中,回到凝云城。他们不免受罚,然而要他们再杀回去,他们却已是失了这个胆量。

迟疑间,远处有人如白色流星一般划来,眼见来人速度极快。众将士赶紧摆开阵势。

那人却是直落而下,就这般落在阵中。两将又惊又喜,连忙翻身下马:“公主?!”

夏萦尘见他们如此狼狈,蹙起眉头:“出了何事?附马呢?”

两将对望一眼,赶紧将刚才的怪异之事说出。夏萦尘越听越是心惊,若按他们这话,夫君岂非已是凶多吉少?

两将不安地道:“公主……”

夏萦尘冷冷道:“你们先到南边小镇上驻扎待命。”身子一闪,往洪山飘然而去。…,

掠上洪山。来到靠近山寨之处。却见满地都是尸体,这些尸体有一些是未能逃脱的凝云城兵士,更多的却是洪山的寇贼,他们的死相极为怪异,就像是互相撕咬而死,一个个肢体残破。狰狞扭曲。

夏萦尘在这些尸体间飘来飘去,却未能找到刘桑。

他是逃了出去。还是死在了一时间难以找到的角落?

飞掠间,夏萦尘蓦地停了下来。目光闪动,紧接着身子一窜,掠上旁边断崖,藏身密密的枯藤之间。

远处,有三人疾飞而来,落在这些尸体之间。这三人,一个是矮小的老者,一个是脑袋较大、身材比例略有些不协调的中年男子,倒持着一柄长长的钩镰,剩下一个则是红衫红裙、背着红蓝两色枪旗的女孩。

夏萦尘心中一动,忖道:“这三人,莫非就是阴阳家‘星门’的三才使者——喜老、钩叔、旗婴?听说阴阳家分裂成三派,其中的星门以往只在绝翼洲出现,这三人为何却会到这里?”阴阳家一向神秘,但由于某些原因,她对阴阳家仍是多少有些了解,故而一看到这三人,便将他们认出。

喜老在成群的尸体间找到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少年的尸体,皱眉道:“成姆和玄英都死了。”

钩叔踱了过去:“会否是他们使用‘天狼’出了意外,反而被这些天狼附身的山贼所杀?”

“有可能是,”喜老冷冷地道,“也有可能不是。”

钩叔道:“小婴,你怎么看?”

红衣女孩旗婴突然伸手,拔出后背上的蓝色枪旗,随风一展。

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枪旗一指,指向崖壁,喜老与钩叔立时纵起,直划而去。

崖壁上却有一道剑光飞出,避开两人,落在地上。

喜老、钩叔飘落,与旗婴一起,形成三角之势,将这从崖上落下的绝色女子围住。

喜老双手负后,见这女子国色天香,倒持着晶莹似雪的宝剑,动容道:“雪剑?凝云公主夏萦尘?”

钩叔冷冷地道:“传闻中,未到双十年华便已到达宗师境界,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和洲第一才女夏萦尘?”

夏萦尘未答他二人,只是看着红衣女孩手中的枪旗,淡淡道:“星界双宝,梦幻灵旗?”她自忖自己藏在崖上屏息静气,以这三人的灵觉绝不可能感应得到她,结果却还是被他们发现,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女孩手中宝旗有不可思议的玄妙之处。

喜老、钩叔亦是动容,喜老淡淡道:“公主如何知道星界,又如何知道灵旗?”

夏萦尘道:“这星界,当然不是天上的星辰,而是你们阴阳家的‘星界’。”

喜老道:“不错。”

夏萦尘看着满地尸体,道:“你们刚才提到天狼……月朗星稀,天狼再现!这‘天狼’莫非就是奎木狼?难道你们阴阳家,仍在试验‘二十八宿’?”

喜老冷然道:“公主对我阴阳家之事,知道很多。”

夏萦尘轻叹一声:“只是在我小的时侯,有人跟我说过一些罢了。”

喜老道:“不是我阴阳家的人,绝不可能知道‘二十八宿’!”

夏萦尘淡淡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阴阳家的人,我从来也不曾了解过她。”

喜老冷然道:“那人是谁?”

夏萦尘面无表情:“那就不关你们的事了。”…,

喜老目光一冷:“公主年纪轻轻,便已有这般修为,可喜可贺。只是和洲一向太平,高手寥寥。要是到了绝翼洲,像公主这般的修为,其实算不了什么。”

夏萦尘道:“我也听说。绝冀洲为戾气所附,自大秦崩溃之后就从未有一日太平,在那里,能够生存下来的武者与术师莫不是经过无数生与死的试炼。”

喜老道:“公主虽然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但所谓宗师、大宗师之分,不过是道家提出‘人法地、地法天’之后,对术法之境界的划分,未必代表了一个人实力的强弱,若要用在我们阴阳家的头上。更是可笑。”

夏萦尘道:“宗师又或大宗师,不过是对武学境界达到某一领悟时,约定俗成的说法,境界高,未必就代表了实力强……尤其是杀人的实力。大秦崩溃之后,现在的武学基础总的来说,还是以道家的理论发展而成,这种境界划分。自然也无法套用在阴阳家头上。事实上,不只是阴阳家,连墨家对宗师、大宗师之分,亦一向嗤之以鼻。”

喜老冷笑道:“所以,就算你是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此时此刻。也很有可能死在这里。”

夏萦尘叹道:“在阴阳家的三才使者面前,有几个人敢夸口说一定能够平安无事?”

喜老负着手。与钩叔一同,绕着夏萦尘走。奇诡的风随着他们的走动,以夏萦尘为中心,旋成了一个神秘的圆,若从高处看去,就像是一个完整的阴阳图案。喜老冷然道:“公主似乎不怕?”

夏萦尘立在太极图形的旋风之中,在夜色间,倒持晶莹发亮的雪剑,淡淡地道:“我若是那般容易害怕,此刻也没有资格站在你们面前。”

喜老森然道:“既然如此,小老儿倒要领教领教,和洲第一奇女子有何绝学。”身子一晃,与钩叔同时出手,两团玄气有若互相对撞的涡流,疯狂地撕向夏萦尘,其中一团亮至极点,另一团暗至极致。

万物抱阴而负阳,喜老、钩叔的出手,正是暗合阴阳家相生相克的理念,两种截然相反,却又彼此相生的强大玄气冲向敌人,哪怕是再厉害的人物也难以应付。

夏萦尘处在滚滚的玄气之中,那强大的压力几乎要让人窒息。眼看她就要被这撕天裂地般的气流扯成碎片,她忽地出手,身子快速一旋,旋出火热与晶莹的两道光芒,只听轰然一响,光华乍现,激撞而来的两团气出现怪异的裂痕,紧接着便四分五散。

喜老、钩叔同时动容,他们的“阴阳轮转”原本就是用来对付夏萦尘这种宗师级高手的绝招,在出手时,他们便已意料到对方劲气的强大,但以他们这相生相克的猛烈玄气,夏萦尘破掉其一,就必定要被另一团玄气击中。而正常情况下,没有人能同时破掉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玄气,于是,按他们猜想,夏萦尘除了纵起逃避,别无其它应对手段,但他们早已计划好接下来的杀招,勿要让夏萦尘纵起之后,只有尸体回到地面。

谁知夏萦尘竟以一剑,同时施展出两种同样是截然相反的气劲,一冰一炎,彼此生克,喜老与钩叔这才知道,原来这女子竟已掌握了太玄冰晶法和女魃惔焚法,更能将它们同时施展出来。

夏萦尘既已踏入宗师境界,功法的快速切换自是不足为奇,但是在同一时间将两种彼此冲克的劲气用出,这却绝非任何一个宗师级高手都能做到。…,

夏萦尘强行破去“阴阳轮转”,却是身子一闪,电光般轰向钩叔。

钩叔心中一凛,知道自己与喜老因未能料到夏萦尘的应对,“阴阳轮转”被夏萦尘旋身破去之后,两人的配合生出微妙的差错,而夏萦尘竟把握住这一丝机会,疾冲而来,强行破掉他与喜老之间的“平衡”。

眼见夏萦尘剑光凌厉,钩叔急急出钩,钩镰接连划出三十六道光影,流星般击向夏萦尘。他的钩镰快,夏萦尘的剑却更加的快,剑光一闪,剑气化冰高速旋转,破入钩叔的镰影,直袭他的面门。

钩叔大吃一惊,强挡一枪,借劲一滚,狼狈地从夏萦尘剑下逃生。

另一边,喜老也已杀到,他裹着玄气,如烟尘一般涌来,万千光影闪向夏萦尘的后背。钩叔与他配合默契,手持钩镰往前一滚,横斩向夏萦尘双腿,出手位置虽然龌龊阴毒,但阴阳家的人从来就不在乎声名与道德,只要能击杀敌人就好。

两人本以为这一击肯定能将夏萦尘击杀,谁知喜老却先滞了一滞,眼看他的玄气就要轰在夏萦尘的背上,不知怎的,夏萦尘的位置却又与他事先计算的有些不同,就是这种微妙的错位感,让他大感不妥,赶紧收回玄气,想要重新寻找机会。

而夏萦尘早己旋动娇躯,只见光芒一闪,斩断袭来的钩镰,再次劈往钩叔。钩叔在钩镰断去的那一瞬间,觉察到剑气沿钩镰而上,却已无法抵挡,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面对的却是夏萦尘更加凌厉的剑光,一张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

第163章 天宠老人

眼见钩叔便要死在夏萦尘剑下,幸好喜老及时发现不妥,玄气快速调整,再次攻向夏萦尘,围魏救赵,迫使夏萦尘收剑自救。

虽然未能一举杀死钩叔,但夏萦尘先一剑破掉“阴阳轮转。”利用两人之间配合上的差错强攻钩叔,同时看准喜老必救钩叔的心理,借着奇妙的身法和冰晶对月光的折射,让喜老在空间上产生错觉,进而斩断钩叔的武器,令其受伤。

此刻,喜老与钩叔虽试图重整阵脚,但夏萦尘已是凭此占尽优势,从气势上就一直压迫着他们。喜老心知这般下去,他与钩叔必死无疑,两人同时一退,他沉声喝道:“小婴!”

一直都只是立在远处,动也未动的红衣女孩旗婴,突然挚出背上的红色灵旗,纵身而起,灵旗快速一卷,只见飞沙走石,狂风大作,整个天地都像是被某种怪兽吞噬一般,原本就昏暗的夜色,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线。

夏萦尘整个人都被这诡秘的暗吞了进去。

喜老、钩叔落在远处,看着裹住夏萦尘的暗,同时呼出一口气,这凝云公主实不愧是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她的实力,竟是超出了他们事前的预料。

只是她虽然厉害,面对旗婴手中的梦幻灵旗,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真的难逃一死么?

高密度的黑暗中,突然闪出一线光亮,一道美妙的身影破出黑暗,冲天而起。

喜老、钩叔同时动容……她竟能从梦幻灵旗的“百骸”中脱身而出?此女既被称作和洲第一奇女子,又是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夏萦尘在天空中一个回旋,落在远处崖上,回过身来,冷冷地看着旗婴。

红衣女孩亦抬起头来,木木然然地看着她,没有喜。也没有忧,既不因夏萦尘的脱出而失落,亦不因夏萦尘的视线而动怒。

夏萦尘将旗婴盯了许久。再将视线缓缓扫向喜老与钩叔,冷然道:“她、就是那个三百年前,出生于‘星界’的女孩子?”

喜老、钩叔齐齐色变……她怎可能连这么隐秘的事都知道?

夏萦尘冷然道:“分而象两,挂一象三……你们身为‘三才使者’。本该三人联手,发挥出阴阳家星门的‘三才神魔阵”但你们现在却是分开来出手,看来是你们两人……还没有与她联手的资格。”

喜老眯着眼睛:“小老儿倒是越来越奇怪了,我阴阳家的秘密。公主怎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夏萦尘淡淡地道:“我说过了,在我小的时候,有人告诉过我。”

喜老森然道:“公主还是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夏萦尘冷笑道:“你们有资格问么?”

喜老、钩叔面现怒容。

夏萦尘继续冷笑:“单凭你们两个,与本公主交手,绝无胜算。旗婴虽然与我有一拼之力,但她手中梦幻灵旗威力极大,她出手时,你们不敢靠近。你们出手时。亦不敢让她出手。她显然脱出你阴阳家的‘星界’未久,你们若强行逼她杀我,杀得了还好,要是杀不了,反被我毁了她和梦幻灵旗……你们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么?”

喜老叹道:“公主所言极是,其实我们与公主本无仇怨。不如今晚就此作罢,我们三人。今晚不再与公主作对,公主也莫要再来找我们麻烦?”

夏萦尘淡然道:“也好。”身子一飘。从山崖的另一边翻身远去。

钩叔咬着牙道:“就让她这样走了?成姆和玄英,很可能就是被她杀的。”…,

喜老狠狠地道:“她说的没错,我们的‘三才神魔阵’未成,不要说杀她,连留都留不住她。再说了,我们三人不与她作对,但在这附近的……可不只有我们三个。”

钩叔立时反应过来,与喜老一同,阴阴然地冷笑着。

另一边,旗婴却只是将手中的两面灵旗,缓缓插回背后,木木然然的,一句话也不说……

夜色间,夏萦尘又在周围四处搜索了一阵,却无法找到刘桑。

当她穿过一片密林的时候,没过几下,刘桑却抱着雷剑,从杂草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刚才从前方快速掠过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人,更是不敢现身。为了杀死成姆和玄英,再从那发了疯的两千多名山贼中脱围,他已是动用了第四魂和魔神之力,此刻竟是肺腑错位,全身虚弱无力,而这个地方似乎极不安全,一个晚上,已有好几批身影来来去去。

他心中暗暗自嘲,刘桑啊刘桑,你不是用“易”小卦,算出这一趟“在师中吉,承天宠也”么?都“承天宠”了,这一战应该战无不胜啊,怎么还会落到这种地步?

强迫自己抬起仿佛灌了铅的脚,他背着雷剑,一步一步的往山下移。他在心中忖道:“以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虽然可以一下子变得厉害,但却像是饮鸩止渴,后作用无穷。且不说每次都是用完之后,便跟烂泥一般,就算暂时无事,次数一多,身体总会受到伤害。看来还是要加紧修炼御气逍遥法,让魔丹能够真正的为我所用。”

仔细想想,对于他来说,魔丹终究是外来之物,魔神之力虽然强大,但并非产自他自身精元,过分使用原本就不妥,而它所蕴含的煞气又实在太重。他在心中哀叹,如果自己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魔丹是他的“金手指。”那为什么不能让他像超人又或者是蜘蛛侠一样,可以随心所欲的使用自己的力量?

这真是搞什么搞啊?

在这般自我吐槽的时候,他忽地一脚踩空,整个人都往下栽去。原本也就全身无力,这般一滚,竟然沿着斜坡滚个不停,紧接着又往下掉。

不会又要掉悬崖吧?就算我是穿越者,也没这么折磨人的……

念头刚刚涌出,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扼住他的咽喉。他无力地挣扎了几下,那只手却又一摔。将他摔在地上。

他喘着气,抬起头来。一缕月色从树梢间窜下,借着月色。他看到一个本是高大魁梧,却又有着乱蓬蓬的白发的老头,老人一掌按在他的脑袋上,劲气欲吐未吐。刘桑本有四魂八魄,此刻虽然气力尽失,心里却生出明悟,立时猜到这人是在试探他的功力,这一掌按在自己的天灵盖上。随时都可以将他毙命,哪怕只是出于身体对危险的感知,他的护体劲气也会发动,这老人一下子就可以弄清他的实力。

只不过,他〖体〗内的魔丹暂时陷入沉寂,而御气逍遥法虽然玄武双修,极是神奇,但毕竟只是小成罢了。精气本身还不够强劲。

老人哼了一声。将他扔在地上,冷然问:“你是何人?”

借着月光,刘桑见这人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身上隐隐传来一股腐臭。他小声地问:“前辈是……”

老人挥出一掌,劲气隔空打在刘桑脸上“啪”的一声极是响亮。刘桑心中大怒,一时间却也只能隐忍。老人森然道:“本尊是在问你。你最好不要说谎,在本尊的面前。还没有人瞒得过我的眼睛。”…,

刘桑无奈,将自己本是凝云城附马,带兵前来剿匪结果剿到沟里去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山童”玄英与“蛊姥”玄姆被他所杀之事,却是小心瞒着,只说他没命乱窜,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滚到这里。

老人目光闪动,低哼一声:“山童与蛊姥既已到了,只怕喜老和钩叔也在这附近,更有甚者,星门的‘四十九子’也在这里。哼,他们肯定是动用了旗婴和她的梦幻灵旗,才能找到这里。”

什么喜老钩叔,什么梦幻灵旗?

这老头到底在说什么?

刘桑以更小更小的声音问:“不知前辈是哪位高人?”

老人冷哼一声:“你可听说过血狱门?本尊便是血狱门门主,他们都唤我作天宠老人。”

血狱门门主?刘桑先是一惊。

紧接着又在那发怔……天宠老人?

在师中吉,承天宠也……承天宠……承天宠……

刘桑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捶死自己!

天宠老人见他似已被自己的名头吓得傻了,于是冷哼一声。

刘桑心虚地问:“前辈怎么会在这里?”

天宠老人怒容满面:“本尊一时大意,竟被自己的徒弟所害,沦落至此!”

“你徒弟?”刘桑失声道:“王子勿疚?”

天宠老人冷冷地瞪着他:“你如何会知道?”

刘桑硬着头皮道:“敖大将军的大老婆,不是贵门的袭玉琼huā么?她抓了我小姨子,要把我小姨子跟她那死去的儿子配冥婚,所以小子知道一些内情。后来也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神秘高手,将敖夫人和勿疚小殿下一同杀了……”

天宠老人沉声道:“勿疚被人杀了?”

刘桑道:“原来前辈还不知道?”

天宠老人大笑道:“死得好,死得好,本尊就是被他下毒,弄得这般死不死活不活,想不到他竟然也有此报。”

刘桑故作错愕:“小殿下不过十岁左右,前辈怎会为他所害?”

天宠老人怒哼一声,却也有些气馁:“那小子实在有些古怪,本尊就是看他年幼,假作收他为徒,好扶持他当上孔雀王,借机发扬我血狱门。谁知他年纪虽小,却是一肚子祸水,也不知他小小年纪,从哪学来的那么多害人手段,本尊只将他当小孩子看待,结果竟是着了他的道儿。”衣袍一掀,其腹下竟已腐烂。

刘桑暗自心惊,心想都烂成这个样子,他怎么也活得下来?

天宠老人叹道:“那小子借我练功之际,假作孝顺,竟然给我下毒,本尊本是出身于阴阳家,以前什么样的毒不曾见过?偏偏就是他所用的奇毒,本尊事前竟是毫无觉察,等发现中毒之时,已是迟了,只能强行将毒素逼往下身,任由半身腐烂,借水遁逃出。那小子。简单就是天生的魔种。”

刘桑心知小王子虽然看着小,其实却是两世为人的穿越者,这老人再怎么神功盖世。毫无防备之下,自也不免被他算计。

好在小王子虽然聪明而又恶毒,但还是过于自大,聪明反被聪明误。死在他自己派人炼制出来的毒水之下。

天宠老人看着刘桑,目光略一闪动,忽道:“小子,阴阳家星门的人既已出现,他们为追捕老夫而来。很快就会搜到这里,老夫见你年轻,不想让你死在这里,你可想离开?但你就算要走,他们担心你从老夫这里带走什么,势必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刘桑赶紧道:“还请前辈指点生路。”心里却想着,刚才这老头还“本尊本尊”的叫,现在突然客气起来。自称“老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天宠老人道:“你过来,老夫将我〖体〗内的玄功暂时过一些给你,可以助你逃出此间。你只管放心,老夫绝不会害你。”

血狱门门主,不会害人那才有鬼!刘桑虽然知道这点。但此时此刻,他〖体〗内魔丹沉寂。这老头若要杀他,轻而易举。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

天宠老人一掌拍在他的身上,霸道的玄气涌入他的〖体〗内,同时在心中忖道:“山童和蛊姥既已出现,三才使者多半也已到了。旗婴持有梦幻灵旗,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倒不如利用这小子骗过梦幻灵旗,诱走星门追捕我的敌人,我再以木杖为脚,离开这里。”

阴冷黑暗的玄气涌入刘桑〖体〗内,刘桑立时变得浑浑噩噩。天宠老人低沉而又阴森地道:“你离开此间,立时往东面奔去,不管谁要阻你,先杀再说,你听到没有?”

刘桑木木然然地睁大眼睛。

天宠老人缓缓收掌:“去吧。”他已将自己混有怨咒的玄气度入刘桑〖体〗内,藉此控制他的心神。梦幻灵旗可以通过“气”的感应发现他人位置,刘桑带着他的玄气往外逃窜,自能诱走星门的那些阴阳术师,而自己就可以借机,从反方向逃走。

刘桑却是滞在那里。

天宠老人喝道:“还不快去?”

“去你妈!”刘桑突然拔出雷剑,一剑劈在天宠老人胸膛。

天宠老人大吃一惊,他身上剧毒原本就未除尽,此刻为了让刘桑替他诱走敌人,不得不暂时将自己的大半玄气输入刘桑〖体〗内。按理说,玄气之中浑有怨咒,且他刚才便已试过刘桑,这小子的护体劲气弱得不成样子,根本挡不住他的玄气,此刻,这小子应当已被他的玄气和怨咒控制,只会听从他的命令往东狂奔,力尽方竭,却没有想到这小子竟会突然出手。

血huā溅出,天宠老人低吼一声,竟是没有应变的时间,被刘桑一剑劈入心脏,惨死当场。

刘桑抽出雷剑,以剑支地,不停地喘着气。

他原本也不是那么喜欢说脏话,但刚才这“去你妈”三字还是忍不住爆出口来,说到底,他跟这死老头无冤无仇,这死老头却分明是要他出去送死。人家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家伙却是为了他自己,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利用。

其实以刘桑的本事,除非激活第四魂,发动魔丹,否则就算是中了毒后半身不遂的天宠老人,要杀他亦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刘桑因为使用第四魂和魔神之力的后遗症,此刻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只是天宠老人万万没有想到,他输入刘桑〖体〗内的玄气,竟会被刘桑利用御气逍遥法转化成自身精气,而对于经常被阴冷黑暗的魔神之力肆虐过的刘桑的身体,怨咒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于是乎,机关算尽太聪明,刘桑强行使用天宠老人输过来的玄气,反结果了天宠老人自己的性命。

天宠老人枉为血狱门门主,一代宗师,却是先被一个穿越者害得近乎瘫痪,现在又死在另一个穿越者剑下,也算是倒霉透顶。

杀了天宠老人,刘桑却也是浑身刺痛,天宠老人敢把自己的玄气输入到他的〖体〗内,自然是因为每个人的精气都不相同,他以玄气混入怨咒,不过是要通过类似于“控尸术”的手法控制刘桑的心智和身体,却没有想到刘桑“乘天地之正气,而御六气之辨”的御气逍遥法太过神奇,竟把他的玄气借了过来。…,

虽然如此,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精气,强行使用,刘桑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变得更加难受,眼前像是冒着无数的星星,整个心脏都在压抑中怦怦乱跳。他倒了下去,不断地喘着气。

有什么东西,从天宠老人被雷剑划破的衣襟里滚了出来,落在他的面前。

他喘了好一阵,多少好过了些,这才艰难地伸出手,将那发亮的东西捡了过来。

那是一块奇怪的水晶,单是拿着,便有一种触电般的神秘感,也不知有何用处。

虽不知有何用处,但这老家伙既然贴身收着,想来就算不是什么宝贝,至少也是很值钱的东西。刘桑将它暂时放入自己囊中,又想着,自己这样子算不算是杀人夺宝?虽然这般想着,但毕竟是这死老头先要害他,没有把这老家伙碎尸万断已经很对得起他了。

自己也不知道是倒了几辈子的霉,信心满满的跑来剿匪,竟然剿到坑里头。

但不管怎样,现在抱怨也已是无济于事,他把雷剑背回背上,艰难地爬出去,在荆棘中滚了几滚,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虽然站不起来,但这个地方显然很不安全,听那死老头刚才的话,似乎阴阳家的什么星门正在四处找他,除了今晚被自己杀死的“山童”玄英和“蛊姥”成姆,刘桑以前并没有见过阴阳家的人,但只看这两个人,胡翠儿说阴阳家的人怪里怪气,显然没有说错,阴阳家的人不但神秘莫测,而且行事作风完全不讲常理,要是看到他,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杀人灭口,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他手脚并用,想要往山外爬去,只是实在太累太乏,甚至有一种宁可死去也不想再动的感觉。

忽地,身后一道疾风刮来,他身子一轻,已是被人拎着飞向远处。(未完待续

第164章 大衍之数五十

刘桑心中一惊,也不知这人到底是谁,只是那淡淡的衣香,却又让他有种异样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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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快//于是他心中又惊又喜,皆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也到了这里。

那人拎着他,飞上一处小峰,将他放下,扫视远处,目光闪动。

刘桑转过头来,在昏暗的夜色中呆呆地看着她那清冷而又美丽的脸。他小小声地问:“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萦尘淡淡道:“夏夏跑去找我,说你头上有黑气,以前被她说头上有黑气的人,似乎都下场不好,我不放心,过来看看。”

刘桑有一种想要大哭的感觉……自己辛辛苦苦研究易学,还不如夏夏那小丫头随随便便看个两眼?

他低声道:“娘子,这附近好像有很多阴阳家的人……”

夏萦尘清清冷冷地道:“我知道,我已经遇到了几个。”

看着她那凝重的表情,刘桑知道,就算自己不提醒她,她也已知道周围危机幢幢。

夏萦尘缓缓道:“夫君,我背你走。”

刘桑无奈,明明自己才是男人,结果却几次三番的,要娘子来保护。只是现在显然不是客套的时候,他伏在夏萦尘身上,夏萦尘背着他,娇躯一闪,纵身而下,沿着低处飞掠。

长夜已经过去了大半,春天的雾气极是深浓,此时正是天亮之前,最黑最暗的时候。

周围响起道道风声,夏萦尘忽地顿在那里:“来了。”

数十个身影围着他们,到处飘飞,四周阴风惨雾,鬼哭神嚎。黑暗中传来一个飘飘渺渺的女子声音:“夏萦尘,山童与蛊姥,是不是被你所杀?”

夏萦尘冷冷地道:“本公主不认得他们。”

黑暗中的女子低沉地道:“是么?”

夏萦尘淡淡地道:“是或不是,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那女子道:“怎么说?”

夏萦尘道:“阴阳家之所以神秘莫测,是因为你们做事时。从来不肯让人看到,故而一旦出手,连旁边无辜之人都要除掉。我既然已经在这里遇到三才使者。那你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我离去。”

暗中女子杀气凛然:“看来你对我们阴阳家的行事作风,果然了如指掌。”

刘桑却想着,血狱门似乎也是这个样子,虽然人人都知道它是邪派。但这个门派里到底有些什么人,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一个人人厌恶的门派却可以做到如此神秘,自然是用了许多阴毒残忍的手段。从当前线索来看,血狱门门主天宠老人似乎也是阴阳家的人。只不过不是来自这个“星门”罢了。

就像道家分裂成七宗,阴阳家内部分裂成几个门派,自也不足为奇。

“凝云公主剑术了得,胆气过人,”暗中女人冷笑道,“那就看看,在我阴阳家四十九子的‘七重涂苦诛神大阵’之下,你可以坚持多久。”

四十九道黑影飘来飘去。逼近夏萦尘。夏萦尘背着刘桑。纵身而去,眼见有人阻截,立时一剑削去,冰晶乍现,刹那芳华,凌厉的剑气如昙花一般绽起。水银泻地般卷去。

她原本就知道阴阳家的人不太好惹,固一出手就是杀招。谁知剑光轰去,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所阻。

四十九人被一种神秘的韵律带动着。她攻向一人,就仿佛是在攻向所有人,一人向她出手,就仿佛是所有人都在向她出手。周围光影闪动,夏萦尘可腾挪的空间竟是越来越小。…,

藏在黑暗中的女子发出得意的冷笑,“七重涂苦诛神大阵”一出,就算是夏萦尘,也只有香消玉殒的下场。

夏萦尘自然知道自己被阵法所困,只是这阵法她看不透,摸不清,以她的才学,竟也是找不到一丝破阵而出的机会。

见她时不时的陷身危机,刘桑自然也知道这样子根本不是办法,而自己不但帮不上忙,显然还拖累了娘子,在周围的敌人从背后袭击时,娘子不得不屡屡回剑救他。他也很想开口,让娘子把他扔下不管,只是他知道这样的话全无意义,娘子这人,实是有些外冷心热,纵然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也不过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一道玄气从侧面袭来,夏萦尘“女魃惔焚法”轰去,与玄气对撞,虽然成功的借力飞退,却也是震了一震,有一种五内俱焚的感觉。这四十九名敌人,任何一人都不是她的敌手,但四十九人合力,让她像是落入网中的鱼,徒然挣扎,却不过是等死罢了。

刘桑却盯着周围飘来飘去的影,强大的感知力,在这最危机的时刻,被激发到了极点。他知道娘子在不断尝试着找到阵眼,只是那原来越大的压力,让他知道娘子的方向是错的。

看了许久,他心中忽地一动,搂着夏萦尘的肩,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子,他们不是四十九人,而是五十个人。”

夏萦尘立时知道自己破阵的方向是错的,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不得不全力应对敌人,没有太多思考的空间,只能凭着一些小线索进行推敲。她从“四十九”推出“七七”之数,再从七重、七星、七路等角度进行尝试,但是此阵号称“七重涂苦”,其实却跟“七”毫无关系,取一个“七重”之名,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

在不断的闪躲中,她低声道:“第五十人在哪里?”

刘桑道:“第五十个不是人。”

夏萦尘道:“不是人?”

刘桑道:“虽然只有四十九人,阵法本身却是按五十人来运作。阴阳家一向奉周易为宝典,按照周易,天数五,地数五,五五相得而各有合。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他们虽是四十九人,却是按五十人来运转。”

夏萦尘道:“第五十人是阵眼?”

刘桑道:“不是阵眼,此阵只怕没有阵眼,就像是十张椅子九人轮坐。任何一张椅子都有可能是‘第十人’,也有可能不是。”

夏萦尘本是聪慧之人,立时反应过来。道:“如何将那‘不是人的人’找出?”

刘桑道:“易曰: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若将天指代阳,地指代阴,阴阳之数五十有五。其中五行通气,五行减五,合五十,正是大衍之数……”他快速解说。

之所以要讲解出来,而不是直接告诉夏萦尘该如何做,实是因这阵法的演变实在太快,那“第五十人”变来变去,若是等他指出。夏萦尘飞去。已是来不及了。

虽然临时解说,但夏萦尘对阴阳家本就有许多了解,很快就心领神会,忽地冲天而起,周边四十九名敌人如天罗地网般盖来。她却闪电般一折,脚尖点着一棵芳草。如兰花一般俏立不动。

原本向她扑来的四十九人,蓦地顿在那里。跟着她一动不动。

晓光将黑暗与浓雾撕开一道缝隙,洒了下来。照在她与刘桑身上。周围的情形突然变得极是怪异。她背着刘桑,静静地立在那里,那凶神恶煞般的四十九人,明明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却全跟着定在那里。…,

就像是一个神秘的木偶戏,扯线的人不知为何突然消失,于是所有的木偶只能瘫在那里。

夏萦尘看着远处某个依旧阴暗的角落,淡然道:“阴阳家星门的大阵,原来也不过如此?”

躲在暗处的女子显然也没有想到破阵之法这么快就被她找到,一时沉默。

夏萦尘此刻所立之处,正好是这七重涂苦诛神大阵“第五十人”的位置。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好像五十张椅子四十九人去坐,才可生出千变万化,若是五十个位置全都坐满,立时无方可变。

夏萦尘代替那“不存在的第五十人”填满了第五十张椅子,她虽然还未破阵,大阵却已无法运转下去。

依旧看着阴暗的角落,夏萦尘冷然道:“此阵已废,姑娘何不就此现身,亲自与我一战?”

暗处的女子依旧沉默。

夏萦尘冷笑道:“既如此,本公主便去了。”身子一纵,化作青虹,腾空而去。

她一动,大阵自然能够再次流转,只是这些人的实力本不如她,阵法又因她而停滞,她先动,这些人再动,虽然只是刹那间的快与慢,却已足够让她脱阵而出。

藏在暗处的女子和阴阳家星门“四十九子”,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离去。

……

天色已经大亮。

远离洪山的某处山涧,夏萦尘轻挽衣袖,双手捧起泉水,就这般洗了洗脸。

刘桑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她,阳光从峰头游移而下,洒在她的身上,宛若娇艳的莲花亭亭的绽开,即使是一夜忙碌,那绿纹缀边的深衣,腰间轻系的宫绦,都未见有一丝凌乱。

就仿佛她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也只会是这个样子。

她轻轻地解下发髻,优雅地甩了几下,秀美地披在脑后。刘桑想起上一世的历史故事中,虬髯客见红拂女梳发,那惊为天人的感觉,想必也不过如此。

两人在这里休息一阵,刘桑从怀中取出那颗水晶,拿给娘子观看。

夏萦尘伸出纤纤玉指,取了过来,略一沉吟,道:“原来血狱门的门主,竟也是阴阳家的人?”

刘桑道:“看起来是这个样子,他被人下了毒,逃到那附近,阴阳家星门的人好像就是要为了搜他,才会出现在洪山。”

夏萦尘略一沉吟,忖道:“如此就说得通了,血狱门门主逃到洪山,星门虽然追到那里,一时间却无法找出他的具体位置,于是用‘天狼’操控山寨里的那些贼寇,想利用那些贼寇帮他们搜山。只是‘天狼’似乎出了差错,导致山童与蛊姥俱死,而夫君逃亡中误打误撞,反而撞见了血狱门门主。”

看着那荧光流转,仅仅只是触着,便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的神秘水晶,夏萦尘略一思考,叹道:“我知道这是何物了。”

刘桑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萦尘道:“据我所知,阴阳家目前一共分裂成三宗。分别是金乌谷、蟾宫、星门,暗合日、月、星三光之意。这三宗里,又各持有一件阴阳家的上古之宝。分别是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金乌谷与星门人才辈出,唯独蟾宫开始没落,血狱门门主只怕便是出自阴阳家的蟾宫,这水晶。就是阴阳家三宝之一的‘暗月晶’。”

刘桑错愕道:“娘子好像对阴阳家的事知道很多?”诸子百家中,阴阳家一向最为神秘,连出身于墨家墨辩一系的墨眉都所知有限,娘子明明大多数时候都只待在凝云城,没怎么踏足江湖。想不到却会知道的这么多。…,

夏萦尘轻叹一声:“略知一二。”

刘桑心想,这好像不只是略知一二,而是略知五六七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夏萦尘道,“星门追踪血狱门门主,很可能就是为了这颗暗月晶。你趁血狱门门主毒发之际将他杀死,等星门的人找到他的尸体。必定会发现他是死于雷剑之下。你带着这颗暗月晶,必定会成为他们的目标,这颗暗月晶,不如先放在为妻这里。”

刘桑低声道:“娘子,你虽然厉害,但阴阳家诡计多端。你也要小心一些。”

夏萦尘略一点头,与他一同离开这里。

刘桑、夏萦尘带着残存的兵士回到了凝云城。

晃嵩、夏召舞等迎了出来。见那些兵士损失颇多,且都有些狼狈的样子。问起详细,因事涉阴阳家,夏萦尘也没有解释太多,只说洪山上敌人之强,远超事前预计,刘桑等山中遇险,她及时赶赴洪山,这才成功地诛除贼,救回刘桑。

夏召舞取笑道:“姐夫,你不是军、师、将、军……么?怎的还要姐姐去救你?”

刘桑真的真的很想找东西敲她头。

回到侯府,见到墨眉和小屁孩三人组,夏夏看到表姑丈平安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因为她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乌鸦嘴”的外号,不过刘桑觉得这小丫头还真的就是乌鸦嘴。

回到家后,刘桑又开始研究易学,只不过再怎么研究,都无法有新的领悟。

他想着:“其实这东西怕的不是不懂,怕的是明明不懂或者是似懂非懂,却还以为自己懂了,我就是这个样子,一句‘在师中吉,承天宠也’差点没把自己害死,不懂装懂比一窍不通更可怕,切记,切记。”

于是暂时抛开易学,继续修习自己的御气逍遥法。

以前虽然也是认真修习,但因为自己有“变身”的能力,于是总觉得,危险的时候大不了激活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最多就是事后苦点累点的问题,于是不知不觉的,会有一些松懈,也缺乏紧迫感。

但经历了这一次的危险,他开始深深认识到,这种伤人而自损的手段终究是不可靠的,还是要让自己真正变得厉害起来。他开始倍加用功,严格的要求自己。

他将魔丹里的魔神之力慢慢地导入自己的丹田,通过“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御气逍遥法,将它一点一点的混入自身精元,转化成自己的精气。要想一下子完全消化掉魔神之力,当然是不可能的,但随着日子的推移,他自身的精气确实是变得越来越浑厚。

虽然练的乃是“玄武双修”的御气逍遥法,但此双修非彼双修,白天时,他开始练武,以最艰苦的武学家的精神来锻炼自己的体魄,一大早就抓着小珠来陪他跑步,虽然小珠跑一圈他便已跑了不知多少圈,却还是累得小珠天天叫苦,早上处理完他身为“军师将军”的事务后,又开始去跟城中的将士们过招,洪山一战,虽然只是惨胜而归,但他拼死断后,让其他人先走的大将风度,已是让军中将士对他大增好感,而在这一天又一天的彼此对练中,他不但得到了许多经验,与军中将士也打成了一片。

然后,他又会去跟城守晃嵩、夏召舞两人过招,虽然在不激活第四魂、动用强大的魔神之力的情况下,他几乎是被压着打,尤其是夏召舞小姨子,下手毫不留情,每次都让他青一块紫一块,但他却从不气馁,下次再来,时间一长,纵连夏召舞也开始为之动容……姐夫是不是天生的受虐狂?

到了晚上,他便开始修玄,比起武术,玄术与功法之间的对应关系更为密切,虽说他的御风逍遥法可以“御六气之辩”,理论上,就算是别的功法对应的玄术招式,也可以移植过来使用,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找出更加适合自己的御气逍遥法的强大招式。

于是,除了在夜半无人时静心修炼,强化自己对五行之气的感知力和操控力,他还会花些时间来思考自己的“绝招”。

……

第165章 女徒弟

那天下午,他在huā园中画画。

在艰苦修行的间隙,他偶尔也会放松一下自己,毕竟一个人绷得太紧,修行的效率未必就好。

他在凝云城乃是附马,自不能学别人去huā天酒地,更何况放松和放荡是两回事,所以,一般来说,当过于劳累的时候,他采用的放松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画画,另一种是拉着墨眉到荒郊野外去去嗯,天气真好……

他于huā园画画,坐在huā丛中为他充当“模特”的却是金天美。

刘桑的画,并不符合传统画派的画道,虽有秦如瞿秦老爷子替他背书,但在外头还是多少有些争议。刘桑对此,自然并不觉得如何奇怪,每一样新鲜事务出来的时候,都会经历许多争论,虽然如此,在和洲,已有许多年轻画师开始模仿他的唯美画风,只是还没有形成流派罢了。

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却觉得他的画分外好看,小孩子不会去想什么画道又或隐喻,只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金天美原本就是爱漂亮的小女孩,刘桑为她画了几次日漫风格的肖像画,她喜欢得不得了,刘桑只要找她画画,她几乎有叫必到,没叫也要追过来问今天要不要画。

刘桑虽然觉得这女孩子有一些傲慢,性子不是很可爱,但模样还是很俏丽的,于是也喜欢画她。

金天美葳着猫耳朵,穿着猫咪装,握着“爪子”蹲在那里,因为怕表姐夫把她画得不够好看,动也不敢动。

刘桑倒是很喜欢她这套服装,心里想着要不要给小眉也定做一套,然后在“天气真好”的时候,让她喵喵喵地叫给他听?

描好之后,开始上色画的时候,自不免做一些艺术加工。只是画着画着,不知为何,他心中忽地一动,想道:“我每次画画的时候,都不免要对所画的事物做一些改动,但改动之后,我画的小美,那还是小美么?但要是不做修改,似乎也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比如有的时候一个人明明是漂亮的,但要是就这般把她画上去,不知道为什么,画上的她却会变得不够漂亮,明明是按原样画的,看上去却总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要说用手工作出来的画甚至连上一世的照相机都是如此,照出来的样子和其本人,有的时候总是会显得不同,美的照成丑的丑的反而照成美的,而对于摄影师来说,明明是同一个人,如何把握美的那一瞬间,亦是极为讲究,有的时候,完全就是凭着一种难以说清的感觉。”

又想道:“但是这样的话经过艺术加工的东西,真的还是原来的东西吗?”

这样一想,他突然陷入一种难以说清的矛盾之中,此时此刻,他画的是小美但他画的真的是小美吗?如果他画的不是小美,那他让金天美漂漂亮亮定在他的面前,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似这般陷入苦恼,以至于手中的画笔再也无法画下去,而他更是深深的知道,之所以会陷入这样的矛盾并不只是因为这幅画,更是因为这些日子在自创“绝招”的过程中,陷入了同样的一种难题他想出了各种招式,但不知为何又总觉得都不可用,而他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易学,明明自己是按着《周易》做的,为什么“在师中吉”却会出现那么大的差错,明明应该是吉卦,却会变成大凶,结果还要靠着娘子来救他?…,

小美在那定得久了,手脚都开始发麻,却不敢动,见他盯着自己,像是在发呆的样子,小孩子不会去想太多,只是绽开huā儿般笑着。

见她笑得可爱,刘桑也不觉回应了一个笑容,紧接着却像是触到了什么,脑中轰然闪过一道光芒。

他在心中付道:“庄子《齐物篇》有云: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这句话原本反驳的是名家“白马非马,之说。如果白色的马是马,黑色的马也是马,那白马不就是黑马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其实却是将“指,和“非指,混为一谈,白马当然不是黑马,但白马也好,黑马也好,它们都有着共同的本质。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唯有这个“本质”才是我们要看到的真理,若是拘泥于白马还是黑马,长尾巴的马还是短尾巴的马,那只是庸人自扰,其实没有太多意义。”

看着小美在huā丛中的样子,继续想道:“huā中的小美是可爱的,天真的,我要画的是她的天真,她的可爱,她的天真与可爱就是庄子所说天地一指的“指,、万物一马的“马”至于是画中的小美还是现实中的小美,就跟白马黑马一样,只是表相罢了。”想到这里,他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刷刷刷地画了起来。等他画完,向小美招了招手,金天美跑了过来,却见画中的她仿佛在梦境里一般,活灵活现,极是可爱,竟是比以前画的还要好看,不禁开心的搂着刘桑亲了一下,倒让刘桑好笑。

小美拿着画跑去找小天和夏夏,要拿去给他们看。

等她走后,刘桑继续思考着:“画从心而障自远其实不只是画,武功招式与易学也应当都是如此。我的御气逍遥法取法于《逍遥游》,鲂可化鹏,鹏可化鲂,那就好像水一般,因其无自性,固变化无常形,既然如此,与它相对应的“术,也应当是不拘一格,变化无常形,应直指本心,而不该拘泥于白马黑马。”

他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当天下午,刘桑与夏召舞在〖广〗场上彼此对峙。

夏召舞扬扬的道:“姐夫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她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姐夫有受虐狂,明知道不是她的对手还非要找她虐。

刘桑磨拳霍霍:“。主哼,今天是谁皮痒还不一定呢。”夏召舞擞了撇嘴:“有本事你不要打着打着,就到处乱逃?”“放心!”刘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姐夫我今天已是今非昔比。”

夏召舞漂亮地翻个白眼:“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又乱造成语。”呃…差点忘了“士别三日”的典故是出自三国时的吕蒙,而这个世界没有三国,自然也更没有吕蒙。

“我来了哟!”夏召舞身子一飞,刷的一声,炎炎烈火一圈又一圈地卷向刘桑。

同样是炎气,夏召舞五彩灵巫顺逆法所化的炎气与其姐女魅恢焚法的炎气截然不同,女魃恢焚法乃是炎武双修,异常霸道,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却是更精更纯,变化更多。

烈火如涡流一般涌来若是以往,刘桑只能先避再说。

但是这一次,他竟然毫不退缩,倒迎而上,乱拳轰出,拳风中带出冰冷寒光,嗖嗖嗖的竟将火蛇般的烈火轰得支离破碎。

夏召舞动容姐夫好像确实是跟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如此,她却全然不惧,娇躯一缩一张,炎气倒卷而回又化作漫天针雨洒了过去。刘桑却是依旧不退,旋身中,寒意消散,焰光忽起,竟将朝他冲来的针雨全都焚去。

夏召舞对他御气逍遥法可劲可玄,五行交错的神奇效用看得多了,已是不足为奇只是以往姐夫的御气逍遥法虽然玄武互换,颇为神奇,但在招式上总是无法形成有效的战力,就好像一个掌握了大量华藻词汇的文人,却无法将它们组合成完整的文章轻而易举的就被她的玄术突破。

然而这一鼻,姐夫的动作明明就看不出有什么特定的套路,却是随心所欲地的临场创招,且总是妙手偶得,让她怎么也无法突破。

夏召舞自然不甘心,围着他急旋不休那美妙的身形在〖广〗场上划出道道香艳的轨迹,五行玄气四面八方,各种交错。

她在玄术上原本就颇有天分又师从灵巫山月夫人,出手狠辣起来木土相生,水火交织,竟是眼huā缭乱。

刘桑终究是不敌夏召舞,在她的全力攻击之下,逐渐变得窘迫起来。只是压力越大,感知力便越是被激发出来,夏召舞久攻不下,她的脾气本是暴躁,性子一起,飘飞间,袖子一挥,无数huā雨疾轰而去。方自出手,心中又不觉后悔,这招“漫天huā雨”乃是五彩灵巫顺逆法的杀招,如此狠招,会不会太过分了?

刘桑也没有想到这丫头竟然真的下毒手,这要是被她打中,只怕是半死不活。他盯着小姨子那疾轰而来、惊艳绝伦的huā雨,心中闪过念头…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不但自己出招时,应当直达本心,就算是敌人的绝招,也不能被表相所惑,而是应当找出一切表象背后的本质。

一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

忽地以冰化刀,一刀破入漫天huā雨之中,击在空中。

那杀意凌厉,乱红迷眼的无数huā雨竟是四散。

夏召舞震了一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简单的破去她的“漫天huā雨”姐夫这一刀明明看着简单,竟是有若羚羊挂角,无隙可寻,玄之又玄地找出她这一杀招玄气最强之所在,就像是一刀斩断了huā树的“根”于是所有枝叶除了枯萎,再无其它。

刘桑呼出口气,擦了擦手心上的冷汗,瞅了小姨子一眼:“用得着这么狠么?”夏召舞却是呆呆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的?”她竟然完全没有看出这一刀所蕴藏的奥妙另一边传来清淡淡的声音:“无法破有法,无招破有招!你的“漫天huā雨,是有形之招,他的这一刀,是直达本心的无法之招,自然为他所克。”夏召舞看去,却见姐姐不知何时已立在那里,在她身后还跟着小

美、小天、夏夏。

夏召舞〖兴〗奋地飘了过去,拉着姐姐的手:“姐,你肯定也会,你教我?”姐夫的本事虽然还不如她,但刚才这一刀实是玄妙无穷,单是看着便有一种神秘的美感。

夏萦尘却是淡淡地道:“除非你达到宗师级境界,那就算没有人教也可以轻易施出,否则的话,你只有去跟他学御所逍遥法。

夏召舞瞅了得意洋洋的姐夫一眼,嘀咕道:“鬼才跟他学!”夏萦尘看向刘桑,道:“夫君且随我来一下。”带着刘桑登上远处楼阁。

两人倚窗而坐,从这里看去,〖广〗场上,金天美正〖兴〗奋地将刘桑早上所画的那张画取出给夏召舞看,夏召舞亦是惊奇,与小美和小天在那里说个不停。…,

夏萦尘道:“为妻虽不懂画道,但夫君此画在境界上显然又比你以前的画作高上一乘,乃是意在形先,不拘一格,就与夫君适才破去漫天huā雨的那招一般,看来夫君近日别有领悟。”

刘桑呵呵地笑了笑。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夫君可有兴趣收徒?”

刘桑错愕道:“收徒?收谁?”夏萦尘道:“夏夏!”

夏夏?刘桑看去,见小美和小…天都在那里〖兴〗奋地与召舞小姨子说笑,夏夏则是独自一人立在边上,看上去有些落寞的样子。

夏萦尘叹道:“青鸾山虽让化们三人一同前来,但他们三人的天分并不相同。小美与小天在一众孩子中,天分极高,此刻都已达至正易法的蓝阶,夏夏却依旧停留在次一层的青阶,短期内也没有突破的迹象。为妻原本就杂务颇多,小美与小天修行境界相差不多,故可以一同教导,却没有时间再抽出空来单独教导夏夏,只好拜托夫君。”再叹一声,道:“其实正易门原本只是想将小美与小天两人送来,这两个孩子在金天一族的孩子群中,天分算是出类拔萃,而夏夏跟其他孩子比起来,却并不出色,在正易门中,也不过是族中的旁支,只因父亲在朝廷犯事被囚,她才不得不跟着母亲寄居青鸾山,刚到山中时,时常被别的孩子欺负,幸好有小美和小天保护她。正易门原本只想将小

美和小天送来,这两个孩子担心他们走后,夏夏又会被人欺负,竟与长辈冲撞,若不让夏夏跟着一同前来学艺,那他们也宁死不来,这两个孩子都有些倔,长辈无奈,也只好把夏夏一同送来。

刘桑心想,小美因为长得漂亮,天分又高,在正易门里跟明珠一样被人宠着,性子颇有一些傲慢,小天也是整天拽拽的样子,没想到两人竟然这么讲义气。

凝云城本在发展阶段,夏萦尘自然抽不出太多时间。要是这三个孩子的程度相当,她还可以一同教学,然而现在,夏夏与小美、小天拉开了层次,她自然不太好教,于是干脆将夏夏交给刘桑。

其实按理说,刘桑自己也是刚刚踏足双修功法没有多久,远没有到可以收徒的时候,但夏萦尘却是知道,他虽然远没有到宗师级的实力,但在武道境界的认知上,却有着绝不下于任何一位宗师级高手的领悟。

两人离开楼阁,来到三个孩子面前,夏萦尘让夏夏拜刘桑为师,夏夏有些慌张和拘谨。金天美和金天天天两个小屁孩对望一眼,金天美虽然也很喜欢表姐夫,却又觉得这样子对夏夏不好。

两个孩子自然不会知道,夏萦尘也是为了夏夏考虑,夏夏在武道上天分不足,勉强跟着她,也难成大器,跟刘桑去学御气逍遥法,别走奇径,反有可能成功。他们只知表姐乃是宗师级高手,比以前的老奶奶还要厉害,而表姐夫,上次在青鸾山时,本事还不如他们。

看着欲言又止的两个孩子,夏萦尘清冷地瞅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二人天分虽高,却也不要得意,悟性还要配上勤奋,夏夏跟着表姐夫,日后成就高于你们亦不稀奇,你们可不要被她甩下。”她这一说,两个小孩子立时又不服起来。虽然三人同心,他们时常保护夏夏,替她出头,但在骨子里,他们可不相信夏夏会比他们更厉害。

自此,夏夏就跟着刘桑,她的辈分原本就比小美和小天低上一辈,以前虽叫刘桑堂姑丈,但其实算起血缘,她跟夏萦尘早已不知隔了多少代,于是直接改叫师父。

她的年纪其实比小天和小美都大一些,但本事不及他们两人,时时都要他们保护,其实她自己也有些郁闷。她自然不会知道,师娘说她有可能将小美和小天甩下,绝不是空口白话,皆因刘桑的御气逍遥法,是可以跟基础功法一起学的。

一般来说,一个人要在完成基础功法后,才可以开始修练玄术又或武术,皆因一旦选择了修玄又或练武,精气的性质也会随之而改变。

但是刘桑的御气逍遥法不同,可玄可武,能玄能武,乃是独一无二的玄武双修心法,对于已将九星正易法修到青阶的夏夏来说,御气逍遥法既可以当作基础功法来修炼,亦可以让她更早的踏上玄武双修的路子。

只是刘桑在带了夏夏几天后,最终没有选择教她御气逍遥法,而是开始教她“易”!

x未完待续。

第166章 乾上震下、天雷无妄

教夏夏易学,刘桑也是经过一番考虑的,夏夏性子有些怯弱,而玄术又或武术,终究都是杀人的手段,并不适合她,就算是跟他学御气逍遥法,本质上也是一样。

只是,虽然夏夏不适合玄武之道,但她却也有着与众不同的天赋,这种说谁有黑气谁死的乌鸦嘴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刘桑原本也只是试上一试,谁知这小丫头果然适合学易,竟是一点即通,又衍生出各种神奇的应用。刘桑自己其实已是暂时选择放弃易学,皆因他已是深知,自己在洪山时之所以遇险,正是在易学上犯了“白马非马”的错,只看到“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的表像,却未能真正看懂易学的本质,易学这种东西,若不能放下其它一切,全心研究,靠着玩票的心态根本不可能学好。

但是夏夏,却似乎有着一眼看穿事物本质的奇妙神通,可以从那艰涩难懂的句子里,直接领悟到它的内涵与外延,刘桑心想,也许这小丫头就是天生的相师。

当然,“易”并不仅仅只是卜卦之术,道家的许多神通,阴阳家的许多咒术,纵横家的一些阵法,亦是以它为源,这些暂且不提。

自从收了夏夏为徒,有事弟子服其劳,无形中这小丫头变成了他的另一个丫髻。或许是因为天生勤快,或者只是不敢反抗,不知不觉间,刘桑的饮食起源变成了她来打理。于是刘桑干脆让小珠去服侍墨眉。

墨眉出自追求“尚同”的墨门,原本是不需要人服侍的,只是她现在也忙得很,几乎是一手包下了船只和机关的设计,经常连吃饭都没有空暇,刘桑暗自心疼,这才让小珠跟她。

墨眉却是不肯,她原本就不想要丫髻,更何况她与小珠曾经一同做丫髻服侍桑哥哥,对她来说,小珠就跟姐妹一般,哪里肯去使唤她?

小珠却几乎是哭着喊着的求她,说小眉小、眉,你就救救我吧,你再不帮我我就要被爷虐待死了,你知道每天天不亮就被他抓起来跑啊跑,是一件多可怕的事吗?你看我都瘦了一大圈了。

墨眉心想桑哥哥再不逼你跑,你都要从小、猪变成大肥猪了,瘦了不是更好看吗?但终究心软,见小珠楚楚可怜,只好让她跟着自己。

然后小珠就偷偷跑回去向爷汇报,说她装可怜成功,刘桑赏了她好多点心。

那一日,因大批战船建成,刘桑前往港口去了。

夏夏在他房中无事,继续学习易理。星然还是觉得,应该以功法为重,但这些艰涩难懂的句子,对她来说,却要比那些打来打去的东西更让她有兴趣。

学得乏了,徒弟自动转职成丫髻,她想要开始打扫屋子。打扫之前,忍不住焚香起课,算了一卦,得了一个“无妄”。

《周易》第二十五卦,无妄天雷无妄,乾上震下。

夏夏想,按这卦象,自己打扫屋子,似乎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事儿。那会是什么?老鼠?蟑螂?

她怀着既紧张又好奇的心理在屋子里打扫,折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出来,于是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是略感失望。

师父还说她在这方面天分很高,原来也是没什么用处啊。

她随手替师父重新铺床,忽觉床单的一角摸起来有些奇怪,心中疑惑,掀了开来,见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

她取了出来……一张画?

她好是奇怪,师父为什么把他画的画藏得这么深?…,

悄悄地打了开来,看了一眼,紧接着却是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画上画的是一个湖中沐浴的赤裸少女,她她妯……她竟然是召舞姑姑。

真的是意……想……来”,…到……

小女孩赶紧把画塞了回去,一颗心抨忤乱跳。师父为什么要把光溜溜的召舞姑姑画下来,还藏在床头,跟他一起睡?他他他、他难道…

海滩上,刘桑与墨眉并肩立在一起,一同看着海上的数百艘战船。

正在操练水师的是吴毅刚,在他的指挥下,各类战舰犬牙交错,依靠它们之间不同的性能进行各种排兵布阵,竟是如臂使指。而这些战舰上,应用到了墨家的许多木甲之术,磁木为骨,再加上齿轮,不管是加速、变向、后退,其性能俱是远胜于普通战船。

比较可惜的是,虽然战船的性能极其卓越,但船上的攻敌武器相对于战船本身来说,稍嫌落后,船上的投石、大弩,与寻常战船并没有太多区别,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墨家一向只肯帮人设计防守机关,不肯帮人设计杀人利器,在这一点上,就算刘桑在背地里与小眉已是好到了“天气真好”的地步,却也是没有办法说动这个虽然易羞,却是极有主见的小姑娘。

看着远处的战船,刘桑身子未动,手却悄悄地摸到了墨眉的香臀。今天海风柔和,万里无云,他看着湛蓝的天空,叹道:“天气真好!”

墨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因为这是他给她的“暗号”。

两人悄悄离开,来到一处幽谷,刘桑拉着少女往密处一钻,暗藏的机关自行变化,他们进入了一个空洞的木屋里,但是从外头看去,看到的只会是葛藤与乱叶,绝无法发现他们……当然,这是女孩自己设计的。

“小眉。”刘桑将她按倒在地。

虽然有着那种关系,但两人这些日子,倒真的是很少在一起,墨眉忙着为凝云城设计战船,直到现在才开始有空,而刘桑这些日子也在勤备用功,难得抽出空暇。

刘桑解开她的衣衫,揉着那软峰般的酥乳,或许是因为尝到男女滋味,已从女孩变成女人,又或许是因为经常被他揉来揉去的关系,少女的乳儿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也发育得熟了,双手按在上面,摸起来很有感觉。

摸了一阵,又顺细腰而下,直至小腹。小、眉被他挑弄得满脸酡红,呼吸急促,两个人滚在一起,翻来翻去,又尝试了许多花式。

将女孩的双腿按在她的肩上,刘桑在她大腿与小腹交叠、上翻的翘臀处一阵进出,直至jī流涌动,因怕她怀孕,自不敢让自己的精华留在她的体内,抽了出来,弄得她身上浊物点点。

两人又缠绵了一番,就在谷中的泉水下洗了趟澡,你帮我洗,我帮你洗,极是恩爱。

悄悄回到海边,却听一声叫唤:“姐人”,……

夏召舞窜了过来。刘桑没有想到她竟然也在这里,一时有些心虚,墨眉更是吓了一跳口夏召舞狐疑地看着他们:“姐夫…,你们去了哪里?”这两个人好像有点怪怪的,难道…。

刘桑呵呵地笑:“天气真好,天气真好……这么好的天气里,找我做什么?”难道你也想天气真好?

“好你个头!”夏召舞很想翻个白眼。

又道,“姐姐让我来找你。”

刘桑哦了一声,虽然心生歉意,此刻却也不敢多看小眉一眼,与夏召舞一同回凝云城去。只是在路上时,心中又不免自责,觉得白己既对不起娘子,也对不起小眉,仔细想想,身为穿越者,既然在这种事上这般纠结,自己果然是穿越者之耻。…,

夏召舞却是一路盯着他来,这两个人不但都消失了好一会,而且好像都洗过澡,他们难道是在一起洗的?姐夫啊姐夫,你怎么能背着姐姐做这种事啊?你这也太对不起姐姐了。

两人回到侯府,夏夏却先跑了出来,叫了一声“师父。”刘桑问了一些功课,然后让她找小美和小天玩去,与小姨子继续往前走。

夏夏回过头来,见师父与召舞姑姑不但一同回来,而且召舞姑姑还时不时的偷看师父,一想到师父把召舞姑姑没穿衣服的样子画了下来,还放在床头,弄不好天天晚上看着她睡,不觉一阵慌张。

难道师父和召舞姑姑……,天啊……

刘桑到了偏殿,流明侯、夏萦尘、晃嵩等一些重要将领早已经等在那里。

凝云城最近发展良好,凭着海上贸易大发横财,只是钱多了,却也容易招人眼红,接下来自然就要发展自身实力。就海上来说,由于流沙河的存在,再加上祖海也成为他们的势力范围,自然不用担心太多,但是陆地上,虽然凝云城只是和洲一隅,在战略上并不重要,但还是要多加防范。

当然,有钱好办事,就招兵买马和各处要塞的建筑商量完毕,刘桑道:“我们现在实力不强,地理本身也不好,所以,在慢慢发展的同时,也要表明一种对和洲当前局势不搅和、不参与的态度,要让大家知道,我们现在只想平平安安的发财,而周围的一些小诸侯,也可以让他们参与一些生意,给他们一些甜头,让他们知道,平安相处大家都好,他们要是打过来,他们自己也没有好处。”

流明侯、夏萦尘等齐齐点头。

会议结束后,刘桑走在广场上,心中忖道:“召舞似乎已经在怀疑我和小眉了,虽然小眉心甘情愿,但这样子偷偷摸摸的,总觉对不起她。凝云城现在发展势头不错,我也不欠他们什么,还是带着小眉走吧。”

既已再次生出这样的念头,也就懒得再顾及什么,于是在侯府门口等墨眉。谁知等了许久,天色渐黑,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他心中疑惑,及至见到一名水师将领回城,向他问起。

那人道:“在港口时,有一名女子求见墨眉姑娘,墨姑娘显然是与她认识的,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墨姑娘说她先行回城,便与那女子一同走了,属下本以为她已是回到城中。”

刘桑错愕……,小眉的熟人?

难道是墨门的人?

正自疑惑,一名士兵前来,道:“军师,有人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

刘桑接过信来,将其打开,紧接着心中一惊……

月牙初上树梢,刘桑奔跑在城北的山野间。

忽地,他停下脚步,定在那里。

一个脑袋较大、身材比例略有些不协调的中年男子飞了出来,截在他的面前。

刘桑盯着他:“你是何人?”

中年男子冷然道:“阴阳家、星小钩叔……你可记得了。”

看着这人手中倒持的钩镰,刘桑心想,原来他就是阴阳家那什么三才使者中的钩叔?

他咬牙道:“墨眉是被你们抓去的?”

钩叔冷笑道:“你想见她,那就跟我来吧。”一个纵身,一把抓向刘桑。

刘桑却身子一转,从他手下脱出。钩叔大怒,钩镰一划”欲先将他击倒再说。

钩镰在月色间,击出道道光影,刘桑却在这道道光影中且战且退。钩叔大是惊讶,虽然因为要留下这小子的性命,他并没有下杀手,但是以他身为星门“三才使者”之一的本事,一时之间,居然击不倒这个少年,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他却不知道,在他为刘桑屡屡从他钩镰之下脱出而惊讶的同时,刘桑却在考虑着……要不要杀他?到底要不要杀他?

这样子打,当然是打不过他,但是使用第四魂的话,杀掉这个家伙倒是没有任何困难。

但是,小眉已经落在阴阳家的手中,而这附近想来肯定不会只有钩叔这一个阴阳家的人。钩叔出手快捷,但杀气不重,显然是要利用他。

想到这里,眼见枪影再次袭来,自己已是难以逃开,刘桑往地上快速一滚,居然只凭着他的自身本事,又一次间不容发的从钩叔镰下躲过。

钩叔大怒,欲行追击。

另一边,喜老已掠了过来,冷冷地道:“怎用了这么久?”

钩叔:“哼!”

刘桑暗中施展“窃风兔视术”心知远远近近风声疾响,到这里的显然不只是这两人,弄不好那“四十九子”也已全都到了。

喜老与钩叔一同逼向刘桑,刘桑咬着牙,摆出架式,做出誓死不屈之势。

暗中传来阴阴然的女子声音:“这墨家小、姑娘对附马情深意重,附马难道真的不想要她的性命了么?”

刘桑冷哼一声:“你们阴阳家的人行事诡秘,抓走小眉,不过是想要挟我帮你们做事,等我帮完你们,你们仍然会杀她。”

暗中女子淡淡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帮我们做一件事,事后我们一定会将这墨家小姑娘放了……”,“你以为我会信么?”刘桑大笑道,“秦琴秦姑娘,你已经在小眉面前露了脸,又怎么会不杀人灭。?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都不可能让她活下去的。”

暗中的女子显然是震了一震,沉默片晌,缓缓走出,居然真的就是秦老博士的义女秦琴。秦琴冷冷地看着他:“你如何知道是我?”

“很难猜么?”刘桑冷笑道,“上次在洪山时,我虽然只闻声未见人,却已听出你故意改变了你的声音。你若不是我又或我娘子见过的人,何必改变声音?小眉出身于墨门,自幼浪迹江湖,虽然是个女孩,却绝不会这么容易落入敌人手中,更何况她当时原本就在安全之处,如果不是她相信的人,怎会这么简单将她骗走?而其他人,更不会想到用小眉来要挟我,在其他人眼中,我和小眉最多只是义兄义妹而已。”

秦琴娇笑一声:“原来刘公子不但画技了得,辩才无双,人也这般聪明。”

刘桑轻叹一声:“但我却没想到,你竟然会是阴阳家的人。”

秦琴笑道:“我从小就拜入阴阳家星门,只不过因为墨家碍事,而秦如翟又是墨家在和洲的主事,所以才被安插到他的身边,监督墨家在和洲所做之事罢了。”

刘桑道:“墨家与阴阳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把你安排在他身边?”

秦琴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刘桑却已叹道:“我知道了,其实把你安排在他身边的,不是星门,而是混天盟。星门想必是加入了混天盟,混天盟势力发展极快,但因为他们为非作歹,手段狠辣,所以墨门处处在与他们作对。混天盟势力虽然还没有发展到和洲,但以他们的野心,早晚是要进来的,自然要提前做好安排。”

秦琴道:“你知道的很多。”又冷冷逼问:“暗月晶在哪里?”

刘桑想要说话,秦琴却又道:“你最好不要撒谎,血狱门门主天宠老人死于雷剑之下,有机会取走暗月晶的,只有你和夏萦尘。”

考虑到小眉的安危,刘桑无奈地道:“暗月晶在我娘子身上。”

秦琴溢出一丝笑容。

刘桑立时知道,这一点她其实早己知晓,不直接说出,只不过是为了试一试他,看他是否真的会为了小眉招出一切。

秦琴冷冷地道:“你如果不想让墨眉死,就帮我们从你娘子身上偷出暗月晶,拿到暗月晶后,我们自然会把她放了。你最好不要弄鬼,我们一直都有人在监视你,只要看到有一点儿不对劲的地方,我们立时就会杀了她,离开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

刘桑只好道:“我知道了。”

秦琴冷笑一声:“你拿到暗月晶后,再到这里来。”与喜老、钩叔悄然退入黑暗。

感受着周围无形的压力,刘桑深知,仍有许多星门高手潜伏在他的周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的”,…

第167章 终日乾乾

刘桑走在进城的路上,心中一阵焦急。

小眉落在阴阳家星门手中,他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在心中忖道:“那暗月晶对星门必定极为重要,以至于连秦琴这般隐秘的身分,都要冒着被揭穿的风险来到这里。如果暗月晶真能换回小眉,就算把它送给他们也没关系。但一来,暗月晶原本就在娘子那里,秦琴之所以找上我,只是因为我是娘子的丈夫,她以为我能够从床上偷得,却不知我和娘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夫妻之实,以娘子的本事,我要从她身上偷得暗月晶,几无可能,二来,就算真的拿着暗月晶去跟他们换小眉,他们又真的会守约?除非秦琴不想再回到秦老爷子身边,否则她肯定要在事后除掉我和小眉。”

继续忖道:“他们似乎知道暗月晶一直放在娘子身上……他们是如何知道的?阴阳家精通各种神秘术法,也许他们能够探测出暗月晶的位置,虽然如此,他们的探测必定是有限制的,至少在洪山时,他们并不能很快找到天宠老人和暗月晶。我的劣势是,小眉落在他们手里,而我甚至不知道她被关在哪里,自然不敢轻易妄动,而我的优势,却是他们都不知道我有魔丹和第四魂,如果有机会靠近小眉,突然发动,或许能够成功救下小眉。”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一边回城,一边慢慢激活第四魂,悄然运转魔神之力。以黄老之术约束第四魂,只要不超出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短时间,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以强大的感知力和“窃风兔视术”探查暗中监视者的动向。

穿过城门,进入城中,监视者显然换了一批,感应着他们悄悄观察他的目光和隐藏在暗处的气息,刘桑知道,在城里监视他的只有四人。当然。这也是正常的,自从洪山归来后,娘子便加大了城中将士的防卫。而夜晚更有宵禁的传统,星门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大批潜入,但反过来想。能够在如此严密的守备中监视他的,自然也都是强手。

刘桑故作东张西望,犹豫不决的样子,像是愤恨,又像是无奈。不让这四人知道自己早已觉察到他们的存在。

进入侯府,果然,那四人是守在外头。侯府毕竟是凝云城中高手最多的地方,府中的亲兵近卫无一不是军中挑选出来的高手,而他们更是顾忌夏萦尘,不敢轻易潜入。

他快速回到自己房间,夏夏正趴在外间的榻上,见他回来。赶紧跳起。唤声“师父”。刘桑低声道:“我要出去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师父睡了,不要让人打扰,也不要告诉别人我今晚离开过。知道么?”

夏夏“哦”了一声,心想师父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刘桑推开窗子。正要跃窗而去,却又回过头来。道:“小虾,你帮为师算一卦,看看为师今晚要做的事会不会成?”

夏夏焚香起课,算了一卦,得了个“乾上乾下,乾乾在天”。

小女孩道:“九三:终日乾乾!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意思是道德高尚之人,应当自强自立,终日不懈,就算到了晚上也要保持警惕,这样,就算身处危地,亦不会有害。”

刘桑道:“就是要小心戒备,不做坏事?”

夏夏道:“嗯,师父,你不会是……”她没有将话说完,因为她发现师父根本没有在听,而是盯着远处看。…,

夏夏一阵紧张,师父为什么要往后园看?那条路好像是通往召舞姑姑的房间,他、他难道是要到召舞姑姑的房里偷、偷情?

刘桑沉吟片刻,忽地走到桌旁,取了纸和碳笔,刷刷刷地写了几行字,紧接着又盯着夏夏。小女孩只觉自己身上像是被毛毛虫爬来爬去,师父为什么这样盯着我?难道你不想去召舞姑姑房间了,你想把我……师父,我还小,55555……

刘桑抓住她的手:“小虾……”

小女孩好紧张好紧张:“什、什么事啊师父?”

刘桑看着她:“两个时辰后,如果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去师娘房中,将这封信交给师娘,切记切记。”说完,就这般穿窗而出。

小女孩怔了好半晌,赶紧关好窗子,躺回榻上,想起师父藏在床头的裸体画像,一阵紧张,暗自替师父祈祷……乾乾在天,终日乾乾,师父啊师父……你可不要被人抓到哟,很丢人的……

又想到,师父说他要是天亮前不回来,就把这封信交给师娘,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知道了,师父跟召舞姑姑背地里好,他爱召舞姑姑已经爱得无可救药了。但是召舞姑姑可是师娘的亲妹妹啊,虽然她跟师父都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但为了不破坏师父和师娘的感情,召舞姑姑还是想要拒绝师父。

师父今晚去找召舞姑姑,却又故意留书给师娘,是要让师娘天亮前去捉奸,等师娘看到师父和召舞姑姑光溜溜地躺在床上,一定会大发火,召舞姑姑声名败坏,除了跟师父私奔就没有别的路子可以选了……唉呀师父啊师父,你真的是太无耻了……

刘桑要是知道他的女徒弟想象力这么丰富,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

虽然只是激活了第四魂的一小部分能力,但刘桑经过这些日子的苦练,不但体魄强了很多,且在“御气逍遥法”的修炼中,因为将魔神之力不断转变为自身精元,精气浑厚了不知多少。

只看他在未发动第四魂的情况下,只凭着赤手空拳,竟能连番逃开钩叔的钩镰,便可知道他的进步。

拥有四魂八魄的他,感知力和领悟力原本就超出常人,而体内的魔丹更像是深藏地底的宝藏,在不断的挖掘中,为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要知一个人的精元本就有限,只能通过不断的修行慢慢增强,刘桑所拥有的魔丹,等于是为他带来了不知多少的精元。如果非要有什么东西来比喻的话,那就像是埋在沙漠里的、用不尽的石油,而他自身的努力和“御气逍遥法”的创举。则让这些石油转化成可以供他安全使用的热能和电力。

空有努力而没有魔丹,他纵然再有天分,在这短短的时日里,也绝不可能进步如此神速。

但光有魔丹却不努力。等于是有着强大的能源却不去发掘,亦是毫无用处。

而靠着第四魂强行激活魔神之力,则像是兴奋剂一般,虽然在短时间内威力倍增,终究是不能持久。

当然。现在一切要以小眉的安危为重,一时间也顾不了太多。他在黑暗中,以可控的黄老之术激活第四魂,戴着面具,借着御气逍遥法和敏锐的感知力,从后方悄然离开侯府,往城外飞掠。

那几个看到他进入侯府的监视者,绝不会想到他方自入府。转个身就从后头溜出。而秦琴以小眉的性命来威胁他。让他去偷夏萦尘身上的暗月晶,但考虑到夏萦尘宗师级高手的实力,就算刘桑是她丈夫,秦琴也不可能指望刘桑很快偷到手。…,

当然,对于星门的人来说,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点是。身为夏萦尘的丈夫,刘桑确实是最有可能从她身上盗得暗月晶的人(秦琴等这般认为)。而就算计划失败,他们最多也就是杀了墨眉。悄然退走,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他们却哪里知道,从一开始这个计划就不可行,刘桑可没有本事把她娘子的衣服脱了,再顺手盗走暗月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也实在是太小看了刘桑的智商,刘桑虽然农家小子出身,年纪不大,却绝非他们想象中,没有多少江湖阅历的新手,这么简单就会因他们的威胁而乱了方寸,听命于他们。

悄然飞出城头,奔驰在黑暗中。

刘桑深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墨眉,而时间是紧迫的,秦琴绝不会让她活太久。一旦天将亮时,还没有看到他带着暗月晶出城,很可能就会杀了墨眉。

……

天色虽然已经黑了,夏召舞却还没有睡。

她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项上戴着璎珞项圈,前胸穿着一件胸兜,腰下一件袄裤,在一面大大的镜子前照来照去。

烛光虽然不够亮,但镜子里照出的影像却依旧清晰,让她极是满意。

她心里想着,姐夫还真是聪明,竟然能制造出这样纯净的琉璃来。

要是以前,铜镜到了夜晚,基本上就无法再用,而琉璃虽然比铜镜好些,但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琉璃镜,这么大块的琉璃镜,都不知道要多少钱,就算是王公贵族也用不起。

但是现在,像这样的玻璃制品却是满屋子都是,当然,像这样的玻璃在外头卖得可是很贵的,一个小小的、制作精良的圆镜,都可以当夜明珠来卖了,但在自己家中,还真是要多少姐夫就给她多少。

腰肢纤细,俏丽可人!

她臭美的想,其实自己也是很漂亮的。

对着镜子转了一圈,不由得又想起姐夫和小眉白日里那古怪的情景,一阵忧虑。这两个人背地里肯定有鬼,姐夫啊姐夫,你怎么能背着姐姐做这样的事情?

她当然不愿意这样子去揭穿他,但是放着不管,又对不起姐姐。

无论如何,都要跟他谈谈!夏召舞快速穿好衣服。

鸾儿刚好入屋,讶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出去一下,”夏召舞风一般卷了出去,“不要跟别人说我出去过。”

鸾儿对这个风风火火的小姐早已无奈,也只好由她。

夏召舞悄然掠到姐夫园中,却又想到,就这般闯进去,被夏夏看到,不好解释,况且要说的,又是那种事情,还是小心些好。于是绕到后头,心里想着悄悄与姐夫谈一谈,他要是从此跟墨眉断绝私情,那我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要是还敢偷腥,我就揍扁他。

飘到窗台,在木框上弹了几下,却没有人应。

她不管那么多了,推开窗子。跳了进去,却发现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她一阵错愕……姐夫去了哪里?

正自疑惑,外头传来小珠的叫声:“小姐、夏小姐……”

外屋。迷迷糊糊睡着的夏夏被小珠推醒,她本就是侯府的远亲,又是刘桑的徒弟,小珠自然将她呼作小姐。夏夏搓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小珠,没怎么明白过来。

小珠道:“小姐,附马爷睡了么?”

夏夏点了点头。

小珠道:“我去见一下他。”要往内屋走。

夏夏赶紧拉住她:“不行,不行。”

小珠笑道:“为什么不行?”她才是爷的贴身丫髻来着。…,

夏夏道:“师父说他睡着……不、不是,是师父他……”

小珠见她古古怪怪的样子。更觉奇怪,要往里头闯。夏夏无奈道:“师父不在。”

小珠低声道:“不在?”

夏夏小小声道:“师父回来了一下,又离开了,还跟别人说,如果有人来找他,就说他睡着了,不见客……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小珠讶道:“小眉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难道他们两个人……”

夏夏在那发怔……师父不是去跟召舞姑姑偷情去了么?怎的又跟小眉姑姑扯上关系?

小珠毕竟是刘桑的贴身丫髻。现在又在服侍墨眉。暗地里早已猜到他们的关系,呼了口气:“小眉这么迟了还没回来,我本还有些担心,原来连爷也不在家,他们两个肯定是在一起,爷也真是的。白天里趁别人不在的时候,搂搂抱抱也就算了。都晚上了还不回来……”嘀嘀咕咕地走了。

夏夏继续发怔……有古怪,大有古怪……

原来师父还跟小眉姑姑有一腿?师父啊师父。你伴着召舞姑姑的裸画睡觉,又跟小眉姑姑在背地里搂搂抱抱,你你你……你真是太无耻啊太无耻……

正在埋怨中,内屋却传来“啪”的一声,她吓了一跳,心想难道有贼?小心翼翼地往里屋移去,没看到人,只看到窗户狠狠的晃了一晃。

夏召舞气呼呼地在花园中走着。

姐夫啊姐夫,你实在是太过分了,那次你闯到谷里偷看我洗澡,我都没有怪你了,现在你居然跟别的女孩发生奸情,甚至连晚上都不回来。

夏召舞从小失去母亲,夏萦尘关心她,照顾她,对她来说,虽然是姐姐,却也跟母亲一般。以前,姐夫跟胡翠儿关系暧昧,但那也仅仅只是暧昧而已,而且那种光明正大的暧昧,反让人觉得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

但是偷情却是完全不同,对于背叛了姐姐的姐夫,夏召舞觉得份外不能容忍。

她飞掠到姐姐所住的阁楼,小凰见二小姐绷着脸,极是气闷的样子,心想这又是谁惹她生气了?赶紧唤上一声:“公主,二小姐来了。”

夏召舞来到姐姐闺房,屋内烛光昏暗,姐姐正坐在案边,静静地看着桌上一颗散出神秘光晕的水晶。见妹妹入屋,夏萦尘轻淡淡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夏召舞欲言又止,终又想到,也许姐夫跟小眉未必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关系,也许只是自己弄错了?捉人要捉奸,这般打小报告,总觉得跟做坏事一般。

嘟着嘴在姐姐斜对面坐下,以手撑颊,鼓着腮子。

“这么迟了,也不去睡,好端端的生什么闷气?”夏萦尘继续看着暗月晶。

“姐姐你还不是没睡?”美少女终究还是没有把姐夫和墨眉都不在房中,也不知躲到哪里鬼混的事儿说出。

只是想一想,又觉得很不甘心,于是旁敲侧击:“姐姐,如果你发现,你身边的某个人一直都在骗你,你会不会生气?”

夏萦尘道:“比如……”

夏召舞道:“比如我啊,如果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在骗你……”

夏萦尘没好气地道:“你会有什么事情,能够骗得住我?”

“那,”夏召舞道,“比如姐姐你,有什么事情,从小就一直瞒着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应该很生气?”其实是想用姐夫“举例”的,却终究不好开口。

夏萦尘却是怔了一怔,古古怪怪地看着她来,仿佛要弄清她到底有多认真。

夏召舞迟疑了一下:“姐,你不会……真的有什么事……从小一直瞒着我吧?”姐姐这古怪的表情,让她有些被吓住了。

夏萦尘沉吟良久,仿佛要错开话题一般,淡淡地道:“那枚璎珞,你有没戴着?”

“你说这个?”夏召舞从领口翻出璎珞项圈,嘀咕道,“为什么要一直戴着它?”从幼时起,姐姐就让她一直戴着这个,那个时候小,还只是觉得它漂亮好看,现在大了,只觉得这是小孩子戴的东西,其实已不是很喜欢。

夏萦尘却道:“你戴着便是。”缓缓收起暗月晶。

“姐,”夏召舞道,“自从那次从洪山回来后,你好像很多心事。”

夏萦尘漫不经心地道:“姐姐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是吗?夏召舞狐疑地看着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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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救美杀美

刘桑静静地立在山崖上,取出一筒望远镜,借着月色观察前方山岚。

身为军师将军,凝云城周围的山形与地势,早已被他一遍又一遍的观察过,看着月色下飞动的惊鸟,时啸时止的风声,偶尔亮起的火光,他不断分析着秦琴与那些星门门人可能的藏身之处。

似这般,足足观察了一个时辰,他身子一栽,整个人都往下掉。

呼啸的风声从身边卷过,激荡着他的耳鼓。他的心因第四魂的激活而充满了戾气,神识却在黄老之术的控制下保持着异乎寻常的冷静。

即将摔在地面时,他的双腿往后一蹬,竟无巧不巧地蹬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身子立时改变方向,在黑暗中戈出华丽的轨迹,沿着地面平滑地掠过。

一掠数里,纵上枝头。

茂密的洒下密密麻麻的影,而他就这般立在枝上,戴着面具,双手抱胸,仿佛整个人都融入阴影之中,无天无地,无我无他。

前方的高岗上,藏着两名星门弟子,他们挑选的是视野最为开阔的位置,没有人能萨从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窜过。

不要说是人,连鸟都不成。

一只夜鸟发出尖锐的叫唤,在他们的注视下飞过。

纵然只是一只鸟,也别想瞒过他们的眼睛。

但他们却不知道,当他们都在看鸟的这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

有什么东西已从他们的下方,一闪而过。

人的眼睛,在同一个时候只能注意到一件事物,于是他们忽略了他们本应当注意到的影。

前方是一片密林,密林中藏着许多星门的暗梢。

刘桑却连停都不停,在这片密林间迂回穿梭,竟没有一个人发现得到他。

飞掠中,刘桑双臂一振,飞上高处,御着清风,竟然就这般从月下滑翔,连着点过两片树梢,落在一棵松树上。

在他下方,缩着一名星门弟子,那名星门弟子充满窖戒地张望着,浑没有想到潜入者就在他的头顶。

虽然是从月下飞来,但身后的暗梢观察的是山外,此处的暗梢观察的是低处,于是恰恰在空中最明显的地方形成一个死角。而刘桑把握住的,就是这个因为最显眼,反而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死角。

又往前潜了数丈,前方谷中有五个帐蓬,他再次取出望远镜,小心观察,甚至还能看到喜老与钩叔在一座帐蓬前吃着烤肉。周围的防备实在太严,于是在这核心的地方,不可避免的松懈下来。

刘桑绕开他们,潜行到谷的另一侧,四名星门女弟子分成四角,正看守着其中一座帐蓬。

五个帐蓬中,唯有这一个要人看守,显然是因为这一座里关着人。

刘桑伏在地上,倾听着地下的声音。这个山谷,他不但以前就有所注意,还跟墨眉来这里“天气真好”过,所以他知道这附近是有流水的。有流水的地方,往往也有地下溪流。

以“破地鼠钻术”钻入地底,他沿着一条地下溪流,如蚯蚓一般,慢慢地蠕动着,直到潜入帐蓬底部,悄悄钻了出来。

帐蓬内,被捆绑的墨眉倒在那里,昏睡不醒……。

凝云城,侯府。

夏萦尘独舟一人坐于闺房,看着案上的暗月晶。

在许久以前,便有人跟她提及过阴阳家三大圣物,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遇到其中之一。

这是某种契机吗?

为什么在她小的时候,那个人,要对她说那么多阴阳家的事?

那个人,和阴阳家又到底有什么关系?…,

自从拿到这枚暗月晶后,她便一直寺着心神不宁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在那个人失踪前的那几天里,她从内心深处无由而生的恐惧与害怕。

外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略一沉吟,道:“小凰。”

小凰听到她的叫唤,慌张应道:“小姐!!!”

夏萦尘淡淡道:“夏夏来了,你把她带进来。”

小凰赶紧掠到阁外,果然看到夏夏在夜色间缩着身子,极是不安的样子。

小凰将她领到阁内,夏萦尘收起暗月晶,看着夏夏。

夏夏取出一封纸,小小声地道:“师父说,他要是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就、就叫我将这封信交给师娘。”

夏萦尘盯着信,目光闪动,将信慢慢接过,摊了开来,快速扫了几眼。

小凰心中好奇,想着附马就住在园子的那一端,为什么要让夏夏小姐半夜送信?

夏萦尘看着信,信上画着侯府的地图,以及府外的四个点,又写了些字。夏萦尘将手一招,雪剑无由飞出,落在她的手中。

小凰道:“小办……”

夏萦尘淡淡道:“你送夏夏回去,陪她睡吧。”就这般穿窗而出。

悄然出府,按信上所画,潜至府外其中一角,暗中藏有一人。直等夏萦尘悄无声息地掠到他的身后,那人才突然警觉过来,蓦一回身,看到夏萦尘,手一张,有什么东西便要飞起,眼前却是剑光一闪,他立时栽了下去。

那人带着血,扑例在地,手中滚出的乃是一枚烟花。

他本是要放出阴阳家特制的烟花示警。

夏萦尘又带剑,绕至另外三处,接连诛杀暗中监视侯府的阴阳家三名弟子,这才掠回府中,命人召集众将……

墨眉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某个男人的怀中,先是一惊。

刘桑低声道:“小眉,已经没事了。”

虽然有些惊慌,但却没有太多的害怕,身为墨家弟子,从幼时起就有着在必要时做出牺牲舟觉悟。她轻轻地道:“桑哥哥让你担心了……”,刘桑心中蓦地有些刺痛明明是自己连累到她,明明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小眉,你实在是太过善良,在你的身边,我会觉得无地自容的。

这里乃是僻静的无人山谷,墨眉的飞甲神人便是藏在这里。

刘桑道:“小眉,你先在这里等我…”可以么?”

墨眉轻轻摩动衣衫内的一枚扣子,旁边的地面破开飞甲神人如螺旋般钻出,再生变化。

刘桑将女孩放入飞甲铜人,道:“天机棒还在那些人手中,我去帮你抢回来。”

墨眉小声道:“天机棒再好,也只是身外物……”

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刘桑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嘱咐了一下,掠出山谷。

一路飞奔,来到城北某处,风声疾响,却是夏萦尘领着晃嵩、吴毅刚、夏召舞等凝云城高手在夜色中掠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带了上千名精锐将士。

夏萦尘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刘桑:“到底出了何事?”

“星门的人抓了小眉,我已经把她救了出来”刘桑道,“详情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在他们发现小眉失踪之前,把他们一网打尽。”

夏萦尘道:“怎么做?。

刘桑蹲了下来,在地上摆弄石块:“这是他们现在的位置,周围还布了许多暗梢,但是我们人数远远多于他们,这里又是我们的地盘。我们可以从这里、这里和这里将他们悄悄围住,让他们逃无可逃。星门的四十九子也在里面但问题不大,我们用英招直接突袭,往谷中射出火箭,现在天气潮湿,浓烟一起,他们除了出谷别无他法,等他们一出来就直接射杀,不给他们布阵的机和…”…,

计议完毕,众将各自领兵,悄然前行。这里本就是凝云城外,周围山岭乃是他们rì常练兵之处,而刘桑早已弄清敌方布置,直等他们将敌人全都围住,吴毅刚、夏召舞率着大批飞骑,趁英招突袭,对方才醒悟过来。

吴毅刚率众射出火箭,夏召舞更是以玄术直接放火,浓烟滚滚,喜老、钩叔、四十九子被迫出谷,面对的却是无数箭影。

喜老、钩叔大惊失色,他们本以为自己的计戈,万无一失,就算不成功,也能全身而退。却没有想到刘桑不但不受他们摆布,反而悄悄救走他们手中的人质,又将他们监视侯府的密探、布置在谷外的暗梢等,全都查探得一清二楚,让他们连闻风先逃的机会都没有。

四十九子死伤惨重,喜老、钩叔分别被晃嵩、吴毅刚找上,眼见周围处处都是敌人,却是脱不了身,心胆皆寒……。

秦琴带着天机棒,翻悬崖而走。

身后烟雾腾腾,火光冲霄,她却暗自松了口气。

就算其他人死了,但只要自己逃出就好,哪怕是被墨眉逃了,最多自己不再回学宫,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而且,虽然没有夺回暗月晶,但自己抢得墨家的天机棒,也算是一件功劳……

这般想着的时候,她突然顿在那里。

前方的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少年。

秦琴心中一惊,赶紧扫视周围。

少年淡淡地道:“不用看了,这里只有我一个。”

秦琴道:“刘公子莫非是在这里等我?”

刘桑道:“不错。”

秦琴眼睛微眯:“你怎么就确定,我会从这条路经过?”

“因为你没有别的路走”,刘桑缓缓地道,“其它地方都已被刮死,唯一的生路,就只有翻过这座悬崖,平常人自然难以轻松翻过,但你手中有天机棒。秦老爷子原本就是墨门的长老,你在他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内奸,自然知道天机棒的用法,让其它人往外闯,自己却悄悄后退,靠着天机棒翻崖而过,…我知道你一定会这么做的。”

秦琴冷然道:“但我也可能跟其他人并肩作战,死也不丢下同伴……”,“你不会”,刘桑冷冷地道,“过刚易折,过柔易怯!你们的实力原本并不弱却不敢直接去抢暗月晶而是想出如此迂回的诡计。像你这样的人,他没有明知危险而勇往直前、陪着别人往火坑跳的胆量。”

秦琴心底发寒,…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够这么轻易的就看穿她?

她本以为自己已是足够聪明,却没有想到,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所谓的阴谋诡计不过是个笑话。钓鱼不成,反而被鱼吞掉,这就是她现在的感觉。

但是,她并没有输,因为这个人,竟然狂妄到一个人独自前来拦她,他莫非真以为她不过是个除了耍手段,就无其它本事的弱女子?

秦琴缓缓移上前去,同时轻叹一声:“原来刘公子这般厉害,小女子心服口服。其实自从在学宫亲眼目睹刘公子的惊人学问,小女子便已对刘公子暗生情愫,刘公子若是肯网开一面,小女子甘愿为奴为婢,一生服侍公子……”,她本有着美丽的容貌,这番脉脉含情而又楚楚可怜的话,从她的口中说出,竟是低婉动人,我见犹怜。

刘桑仿佛意动:“真的?”

秦琴道:“自然是,…假的!”天机棒一举,爆出强光。

原本就是黑夜,突然间刺出如此惊人的光亮,不管是什么样的人,被这样的光亮刺入眼睛,除了短时间内失去视力,甚至连脑袋都会在这刹那间变得空白。…,

秦琴闪电般追着强光,五指如爪,抓向刘桑,出手的这一刹那,带出诡异的阴阳二气。

这是阴阳家秘传的“阴阳剖判爪。”只要被她这五指抓住,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都会变成血水。

阴阳二气形成古怪咒符,眼看着五指就要抓住刘桑,突然间,强烈的光线反射而来,刹那间刺花了她的眼。

秦琴大惊失色,如此强烈的光束,到底从何而来?

难道他手中也有一根天机棒,难道他也用天机棒安出了“金闪”?

疑问方自生出,脑海便已在这刹那间变得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紧接着却是咽喉一紧,刘桑已是快速出手,扼着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按翻在地。

在他的左手,却是抓着一面镜子。

在秦琴出手之前,他就已猜侧,她有极大的可能会动用天机棒的“金闪。”只因现在是冷月西沉,最黑暗的一刻,在这个时候使用“金闪。”效果最好,而当这个女人假情假意地移上来时,他装作被她所惑,却是一直都在黑暗中,小心观察着她的举动,看到她握紧天机棒时,更是确信,于是悄悄取出藏在怀中的镜子。

由于小眉的关系,对天机棒的了解,他可是不下于这个女人。

秦琴例在地上,睁着失神的眼睛,面容因恐惧而变得扭曲和丑陋,她艰难地发出声音:“我、我真的服了,刘公子,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你放了我……”

“咔”的一声传来。

这是刘桑对她最后的回答。

抽出她手中的天机棒,刘桑立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走去。

在他身后,被扭断颈骨的女人,徒然地蹬了几下,直至再也无法动弹……。

刘桑回到墨眉身边,将天机棒交还给她。

墨眉低声道:“秦姐姐她……”

刘桑面无表情:“我杀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着女孩,往外头走去。

天色开始发亮,包括喜老、钩叔、四十九子在内的阴阳家星门弟子都已被杀绝。

山崖上,夏萦尘独自一人立在那里,看着东升的旭rì。

旭rì东升,霞光万丈,rì出永远都是天地间亘古永存的美景,它不是最亮的那一刻,但它却是破除黑暗、将光辉带向人间的那一刻,代表着人们对光明和更多美好事物的憧憬。

刘桑牵着女孩,朝夏萦尘的背影走去。

女孩想要挣脱他的手,刘桑却是抓着不放。

一直来到离夏萦尘只有数丈的距离,刘桑才松开墨眉,道:“你在这等我。”

女孩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并着脚尖:“嗯!”

刘桑大迈步的,往崖上走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就这般一直拖下去,他既对不起娘子,又辜负了小眉。有些事情,总是需要做出选择,他现在要做出的,正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选择。

他要向夏萦尘告辞,虽然相处了这么久,但也许,他们真的就是有缘无份。

来到夏萦尘身边,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夏萦尘盯着远处,一脸凝重。

他错愕转头,于是看到一名副将乘着英招急急飞来,英招拍着翅膀,悬在他们前方。

夏萦尘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公主,附马”,那副将急促地道,“有人闯入侯府,劫持了侯爷!”

夏萦尘脸色大和…

第169章 五月五之子(本卷完)

夏萦尘施展纵提之术,风一般往凝云城赶去。

刘桑带着墨眉,与晃嵩、夏召舞等紧追在她的身后。

天色越来越亮,阳光洒下。夏萦尘掠进城门,赶回家中。

纵入侯府,周围倒着一具具尸体,这些近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但却显然未能阻挡住敌人的硬闯。

前方阁台处,成批的兵将围在那里,却是不敢上前。

夏萦尘排众而出,见她父亲流明侯夏岐,正被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挟持着,等在那里。

那女子身材高挑,衣裳朴素却又精致,手中持着一支细长的青色宝剑。宝剑架在流明侯的肩上,流明侯坐在椅上,不敢妄动,那女子却只是静静地立在他的身后,形影飘忽,竟让人看不真切。

她脸上的面纱是黑色的,鼻子以下尽被掩住,唯有那一双乌黑的眼睛里,透着难以形容的冷漠。

刘桑与夏召舞、晃嵩、吴毅刚等也已赶到,夏召舞见父亲落在那女刺客手中,急急地唤一声“爹”,却是不敢上前。

女刺客看着夏萦尘,淡淡地道:“凝云公主?”

夏萦尘上前两步,道:“正是!”又道:“这位姐姐挟持家父,不知有何要求?”

女刺客道:“我只想要一样东西。”

夏萦尘道:“可是这个?”取出暗月晶,竟然就这般扔了过去。

连刘桑都没有想到她这般果决,暗月晶说扔就扔。

夏萦尘却是盯着女刺客。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这女刺客来得这般凑巧,很可能也是阴阳家的人,利用他们出城围剿那些星门弟子的机会,强闯侯府挟持其父,只为换取暗月晶。

夏萦尘的手已是悄然握上雪剑,只要这女刺客有一丝破绽,她将强行出手。从这人剑下救出父亲。

女刺客却是动也不动,身边剑气一闪,暗月晶竟像是撞上了无形屏障。刹那间反弹而回。

夏萦尘暗吃一惊,对方这人不动、剑不动,单凭剑气反弹暗月晶的本事。便是她也无法做到。

暗月晶撞向她的面门,夏萦尘蓦一伸手,抓住暗月晶的同时,娇躯震了一震,气血都随之翻涌。

从空中反弹而回的暗月晶,竟然被那女刺客灌入了无形的剑气。

其他人只看到公主殿下将一颗水晶扔了过去,水晶又在半空中折向,落回她的手中,并不知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公主殿下竟是吃了暗亏。

夏萦尘却极是震惊……这人的实力。实要比血狱门两大花主中的炫雨梅花还超出许多。

此时她已知道,想要凭着自己的本事,从这女子剑下救出父亲,几不可能。

她盯着女刺客:“你要的,难道不是这颗水晶?”

女刺客道:“不是。”

夏萦尘道:“你要什么?”

女刺客道:“你!”

夏萦尘道:“我?”

女刺客眼眸闪过一丝杀意。宝剑一折一刺,以不可测量的速度从流明侯后背刺入,前胸穿出。

夏召舞失声叫一声:“爹!”想要扑上去,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夏萦尘亦是又惊又怒。

血花溅出,艳红满地。女刺客看着夏萦尘,冷冷地道:“你。若是想要报这一剑之仇,便于五月初五、重五之日,带着雷剑和暗月晶,前往绝翼洲三尸山,我,在那等你。”身子一飘,如御风一般,向后飘飞。

晃嵩、吴毅刚等立时扑了上去,齐齐出手,要将她留下。

她却诡异地一闪,恍若凭空消失一般,再出现时,已是飘上空中,冷笑一声,竟似踏云而去,消失不见。

夏萦尘掠了上去,与妹妹一同扶住伤重倒下的父亲………,

刘桑本是想要向夏萦尘辞别,带着墨眉离开,却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自然无法在这种时候开口。

女刺客的那一剑,虽然重创流明侯,但不知是她故意留手,还是流明侯自身命硬,流明侯伤而不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于那女刺客的身份,却是没有人能够猜到,谁也不知她到底是谁,又从何处而来。

那日傍晚,刘桑代替夏萦尘,将公事处理完毕,回到侯府,进入岳父房中。

流明侯躺在榻上,依旧昏睡未醒,夏召舞披着一件长袍,伏着榻头,因过于困乏,也己睡着。

夏萦尘却只是静静地坐在榻边,身边放着雪剑,沉默不语。

刘桑在她身边坐下,劝她也去休息一下。

夏萦尘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刘桑沉默一阵,终是忍不住问道:“娘子可打算真的听那女人的话,前往绝翼洲?”

夏萦尘向他看来,没有回答。

刘桑道:“虽说她刺了岳父一剑,但岳父并未送命。那女人实在太强,只怕连娘子你也不是她的对手,何况绝翼洲原本就是凶险之地,娘子没有必要受她所激,到那种地方去?”

夏萦尘淡淡道:“她既是冲我而来,就算这一次不听她的,下一次她也还是会出现。”

刘桑恨声道:“那就让她来好了,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地盘,在这里跟她冲突,我们的机会更大一些,总比娘子去绝翼洲好。”

夏萦尘并没有说自己去或不去,只是沉默一阵,才道:“五月初五,重五之日……说起来,重五本是为妻的生日。”

刘桑怔了一怔:“那又怎样?”

夏萦尘道:“夫君可知道,与重五之日有关的传说?”

刘桑迟疑。

夏萦尘道:“重五,又称端午。五月本是毒月,五日又是恶日,传说重五之日,五毒尽出,屈原投江于重五,伍子胥碎尸于重五。先秦时,周礼便有规定。五月初五须蓄兰沐浴,《吕氏春秋》亦劝人在这一日里禁欲、斋戒。《白虎通》曰: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刘桑笑道:“娘子,你怎么会去信这个?”

夏萦尘目光闪动,凝然道:“我不信……以前从来就不曾真的去信过。”

她这异常凝重的表情。竟让刘桑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流明侯终于醒了过来。

凝云城的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由于玻璃制品的生产和海上贸易的展开,也有了更多的本钱招募高手。

夏萦尘依旧在处理着城中的公事,只是刘桑发现,她开始慢慢地将自己手头上的事务转移到她所信任的人手中,同时又召回赵兀庚,向赵兀庚和城守晃嵩做了许多交待。

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他向墨眉询问三尸山在哪里,但是,即便是出身墨门。熟知天文地理的小眉也不记得绝翼洲有一座三尸山。如果那女刺客只是想要雷剑和暗月晶,她当时挟持了岳父,娘子势必只能用雷剑和暗月晶去换人。

她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非要让娘子到绝翼洲走?

绝翼洲,据说乃是八大洲中戾气最重。最为凶险的一洲,自从大秦崩溃之后,就从来没有太平过。

阴阳家的星门,其主要据点也是在绝翼洲,来到这里的三才使者和四十九子,对于星门来说。只不过是杂兵罢了。

那一天,刘桑练完功法,又教了夏夏易学。

虽然是教,其实他主要做的,不过是将自己所记下的一些经典读给她听,为她讲解一些艰涩的经义,对易学真正的理解,却全是靠她自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夏夏这小丫头最近看他的眼神有一点儿怪怪的。

难道是怕我把她吃掉?

放心啦放心啦,你还小……

天黑后,让夏夏早点睡去,刘桑在自己房中,深吸一口气,戴上柳木面具,激活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

小眉被劫之事,让他进一步认识到,自身的修行不但要日益精进,刻苦用功,以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同样也是必要的救命手段。只依靠第四魂和魔丹,局限性太大,而且无法持久,但明明拥有强大力量却不使用,则是傻,是蠢,是吃饱了撑的。

既然是可以使用的力量,就算它有各种弱点,那依旧是他的能力。在不断提升自己体魄,进一步修炼御气逍遥法和自创绝招的同时,也要让自己的身体更加适应第四魂激活的状态,让它可以在可控的范围中,帮上自己更多的忙。

夜色中,他从窗口掠出,以黄老之术保持着“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的状态。似这般逛了一圈,忽见前方有人,他停了下来,运目看去,成片的合欢花中,居然看到夏召舞和小眉并排坐在那里。

他心中奇怪,想着这两个人怎么都还不睡?却听墨眉低声道:“我已通过墨门的联络方式,拜托郢城的长老与和洲上的其他墨辩,但还是无法查到三尸山的位置。绝翼洲内,原本就有我们墨家的势力,如果有这一座山,我们墨门不可能查不出来。”

刘桑这才知道,原来小姨子也在拜托小眉,帮她查三尸山,当然,这也是正常的事,毕竟墨家多游侠,仅便是年纪还小的墨眉,都已不知走过多少地方。如果连墨门都查不出,那很难想象有其他人能够查出。

墨眉道:“我猜,要么是那女刺客故意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要么就是三尸山这个山名,原本就只有极少人知道,而它另有一个更多人知道的名字,但是这样的话,却有一点儿说不通。”

夏召舞道:“什么地方说不通?”

墨眉低声道:“说不通的地方是,既然连我们墨家都找不到这个地方,那人如何确定公主能够找到,还指定五月初五这个日子让她上山?”

夏召舞想了想,忽问:“姐姐有没有拜托你查这个山?”

墨眉摇了摇头。夏召舞笑道:“看来她根本不打算去绝翼洲。这才对嘛,凭什么要听那死女人的?”

墨眉张了张口,没有多说……她总觉得不是这个样子。

夏召舞又道:“小眉,你和我姐夫……”

墨眉发僵:“什、什么?”

夏召舞扭过头去:“没、没什么。”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了沉默。

刘桑在暗中,静立良久,然后才慢慢飘走……

转了一圈。不知不觉路过流明侯养伤之处,忽然听到阁内传来夏萦尘的声音。

他心想原来娘子也还没睡,正要离开。却听到岳父问:“女儿,你难道直的打算到绝翼洲去?”

刘桑立时定在那里。

夏萦尘低低地“嗯”了一声。

流明侯叹道:“你又何必听她的话?她消失了这么多年……”

夏萦尘冷冷地道:“就是因为她消失了这么多来,一回来就差点杀了你。我更不能原谅她。”

流明侯长叹一声:“但她总是你娘……”

刘桑心中一震……这是什么情况?

就是这么一震,心神略一失守,娘子的声音已是传来:“什么人?”

刘桑暗道糟糕,赶紧施展旋云龙腾术往花园脱身而去。

一道剑光破窗而出,夏萦尘落在草地上,环视一圈,目光森寒。…,

她带剑飘飞,身形如风,四处转了一圈。飘到成群的合欢花中,两个少女正好钻了出来。其中一个错愕道:“姐?”

夏萦尘看着妹妹和墨眉:“你们怎的还没睡?”

夏召舞道:“还太早了些,睡不着,在这里谈谈心。”

“是么?”夏萦尘脸色放缓,再次环视一圈……

刘桑潜回自己房间,藏好柳木面具。躲在床上,思绪颇有一些混乱。

她总是你娘……她总是你娘……

娘子和小姨子的母亲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虽然只听到那么两句,但按娘子跟岳父话中的意思,当日强闯侯府,一剑重伤岳父,激娘子前往绝翼洲三尸山的竟是岳母……这如何可能?

如果真的是岳母。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左想右想,却是怎么也无法找出头绪,就这般迷迷糊糊的,将要睡去,外头忽地响起夏萦尘的声音:“夫君,你可已睡着?”

刘桑赶紧跳了起来。

夏萦尘飘了进来。

刘桑打开窗户,让月色透入,看着清冷而又沉默的夏萦尘,低声道:“娘子……你是来取雷剑的么?”

夏萦尘看着他,慢慢地道:“不错。”

看来她真的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刘桑心想。

两个人肩并着肩,一同看着窗外的月色。刘桑低声道:“娘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夏萦尘慢慢地道:“你要是跟我走了……小眉怎么办?”

刘桑蓦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扭过头来,看着夏萦尘。

夏萦尘抬起头来,看着天上的月,道:“那日,夫君救出小眉,清除完星门余寇,牵着小眉走到为妻身后,步伐沉稳,毅然而然,那个时候,夫君本是要来向我告别的吧?夫君与小眉早有私情,小眉遇险,夫君自觉对不起她,不想再让她偷偷摸摸的跟着你,所以前来向我决别,要带她离开,没想到接下来却发生了父亲被刺之事。夫君本是要走,却为了安慰我,再次留了下来。”

刘桑沉默片晌,道:“对不起,娘子……”

夏萦尘难得的露出笑容:“夫君不用自责,夫君为了小眉选择离去,乃是有情,为了安慰我又留了下来,乃是有义。夫君本是有情有义之人,只不过世事无常,也许为妻与夫君,真的是有缘无份。”

到底对哪个是情,哪个是义?刘桑发现自己真的难以分清。

夏萦尘将手一伸:“此剑送给夫君!”竟是雪剑。

刘桑错愕道:“这剑是娘子惯用之剑……”

夏萦尘道:“修为到了为妻这种境界,有剑无剑,其实已没有什么区别。为妻取走雷剑,此剑就送给夫君,算是你我夫妻一场的纪念。”

刘桑心中涌起尖锐的痛,取来雷剑,向夏萦尘递了过去。两人互换宝剑,夏萦尘道:“夫君若是喜欢凝云城,其实也不用离开,我已跟父亲说过,他可以将夫君认作义子,以后再为你与小眉完婚……”

“娘子,”刘桑毅然地看着她,“我会留在凝云城……一直等到你回来,我才走。”

夏萦尘绽露出笑容。

她很少笑,但她的笑容,却像是雪山里盛开的雪莲,美丽而让人留恋。她微笑道:“如果我回来了,你又何必走?”

刘桑错愕:“娘子……”

“小眉是个好女孩,不要辜负她!”夏萦尘身子一旋,向外飘去,却又定在那里,道,“如果为妻真的能够平安回来,而夫君又没有离开……”

刘桑道:“怎么样?”

夏萦尘道:“我会将小眉认作妹妹的。”飘然而去,只留下一缕余香。

室内,变得空空旷旷。

刘桑回过身来,看着天上那益发明亮,却又益发清冷的月。

月很圆,却也很冷。

原本是春意绵绵的月,为什么却会这般的冷?

明明是这般的冷,为什么却又这般的美?美得就像是天地间最深最重的情义,都在这一时,这一刻,融入漫无边际的长夜。

刘桑就这般立在那里,立了一夜。

第二天,小姨子风风火火的声音到处响起,整个侯府,都在找一个人。

而她已经离去……

……

(《魔魂启临》第三卷结束,接下来,敬请期待第四卷“绝冀风云”!)

第170章 三月初三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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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绝冀风云》)

三月初三,上巳节。

上巳节起于周朝,本是为纪念“人祖”伏羲而设,百姓穿羽衣,采荠花,登高踏青,不亦乐乎。

三月初三春正长,蟠桃宫里看烧香;沿河一带风微起,十丈红尘匝地扬!

在华夏许多地方的传统中,三月初三上巳节有“会男女”的风俗,在这一日,男男女女喜欢于郊外野合,而像抛绣球、群婚等许多奇怪风俗多也选在今日。在刘桑的上一世中,广西左江崖画、成都汉墓画砖上的男女野合图,所画的大多都是三月初三“会男女”的情景,当然,自礼教渐起之后,这些风俗也慢慢消失,但在这个时代,很多地方依旧盛行。

此外,三月初三还有入庙拜神的习惯,由于这个世界里并无一个整合各家

神话人物的道教,各个地方拜的神灵亦并不相同。

凝云城西郊十里之外,亦有一座神庙,祭祀的乃是西王母。

不过这西王母与刘桑上一世中的“王母娘娘”并不相同,在他上一世里,随着各种

神话故事的整合与改变,西王母变成了总领天下女仙的昊天金母,但在这里,人们心目中的西王母仍与《山海经》中所记一般,豹尾、虎齿、善啸、蓬发戴胜,乃是一个半虎半人的护山神灵,以灾异掌管善恶之刑罚。

因传说中,西王母于三月初三应金气而生,故三月初三上祀节。很多地方除了拜人祖伏羲,也会跟着拜西王母。

一大早,刘桑便带着墨眉登山,到西王母庙里拜了几拜,上了上香。

不知为何,大秦的三百多年里,始皇帝始终禁止人们大规模祭祀神灵。甚至连上香都不允许。考虑到上一世的历史中,如天师道、太平道等经常利用宗教起事,刘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始皇帝有先见之明。又或是他觉得祭神这种事于农事无益?

始皇帝自己,早期虽也祭天祭地,却从不祭拜任何神灵。到后来,天地都不祭了,甚至连各地的神庙都大片拆除。而在大秦崩溃之后,由于讲究“非命”的墨家独显,各地神庙虽然渐渐兴起,却也还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宗教活动,最多就是一些公侯想要恢复周礼,祭天祭地,但因始皇帝当年的焚书坑儒,现在连周礼到底包括了些什么。都已没有多少人弄得清楚。

牵着小眉,在山上逛了一圈。墨眉见他不怎么打得起兴致,知道他依旧在担心夏萦尘,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其实夏萦尘并没有离去多久。到现在半个月都还不到,但这样的等待实在漫长,绝翼洲原本就是凶险之地,刘桑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够平安回来。

但是不管怎样,就算最终选择了离开。他也还是要等在这里,等到她平平安安回来。

“如果我回来了,你又何必走?”娘子离去前,那雪莲般的笑容,在他的心头荡起涟漪。…,

这些天,他依旧没有放弃打探三尸山的位置,只可惜还是无法知道。

由于已是春末,雾气起得快,散得也快,乃是一个大好天气。山中,春花灿烂,满是清香,春天的花香与夏秋两季的花香是不同的,清清淡淡,似有若无,就好像夏萦尘那清冷却又透着温情的语声,遁香而去,看到那淡而微绽的花色,那难以形容的美丽,一如她不多见的笑容。

刘桑牵着小眉,走在山花间,这样好的天气,这样好的日子,他本应该抛开一切,与她自冇由自在的逛着,做一些“天气真好”的事。他立在那里,终于下定决心,转过身看向墨眉:“小眉,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绝冀洲。”

墨眉略抬着头,轻轻地看着他:“但你不知道三尸山在哪里!和洲虽是禹贡九州中青、徐二洲连成一片,但在九州里,这两州其实都是最小的,而绝冀洲,却要比和洲还大。”

刘桑道:“说不定到了那里,就可以打听到三尸山在哪里。”

墨眉自然知道没有这么容易,绝冀洲原本就有许多墨侠,若是连她动用墨门的情报网都无法找出三尸山,那就算到了绝冀洲,也无法打听得到。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劝阻,她只是抬头看着,轻轻地道:“桑哥哥,我陪你一起去。”

刘桑道:“小眉……”

墨眉道:“我知道,就算现在阻止你,你最后也还是会去的,所以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桑哥哥要是这般走了,就跟你担心公主一样,我也会担心你,最后还是会追着你到绝冀洲。”

刘桑道:“但是,绝冀洲好像很危险……”

墨眉道:“要说危险,有人的地方就有危险,更何况我们墨门的人,原本也就不怕危险。”女孩在他面前小心地跪下,掀起他的衣袍。

刘桑道:“小眉……”

女孩文文静静,却是温温柔柔地抬起俏脸,微笑道:“桑哥哥,今天是上祀节来着。”扶着某个事物,慢慢地将它含入口中,小心起伏。

刘桑抚着她的发髻,整个人都陶醉了……

傍晚时,刘桑才带着墨眉回到凝云城。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追去绝冀洲,这一整天,放下心灵上的包袱,反而尽兴许多。

其实就算到了绝冀洲,也很难找到夏萦尘,但人总得做些什么。

回到侯府,方自经过后园,却看到夏召舞身体僵硬、气呼呼地走过来。

刘桑心想,她又怎么了?

谁又得罪她了?

“有人找你。”夏召舞面无表情地道。

有人找我?有人找我,至于让你气成这样么?

这么想的时候。一个俏影已扑了过来,刘桑立时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那俏影将他扑倒在里,嘻嘻笑道:“桑公子,你有没想我?”

刘桑叹一口气……又是这狐尾娘。

墨眉刚好跟了上来,看到胡翠儿把桑哥哥扑倒在地,心里想着她还真是大胆,自己在人前的时候。可怎么也做不出这样的事。

“狗男女。”夏召舞恨恨地嘀咕一句,往远处走的同时,把脚踩得重重的。

胡翠儿眯眯笑地看着刘桑:“桑公子。你想不想知道,三尸山在哪里?”…,

夏召舞立时顿在那里。

刘桑亦是又惊又喜:“你知道?”

“嗯。”胡翠儿按着他的胸膛。“奴家已经查了出来。”

刘桑道:“在哪里?”

胡翠儿娇羞地伏下冇身子:“你亲奴家一下,奴家就告诉你。”

喂,不要作怪了好不好?刘桑瞪着她。

胡翠儿嘻嘻笑地看着他。

刘桑继续瞪她。

她继续嘻嘻笑地看着他。

夏召舞气得冲过来:“你们两个有完没完?”

胡翠儿娇笑一声,抱住刘桑:“没完。”

刘桑躺在地上,指着她的脑袋,看着召舞小姨子:“不关我的事哟!”

“奴家替你查了这么多,自然也要有点好处。”狐尾娘笑得跟花儿一般,“所以你要亲我,我才告诉你。”

夏召舞恨恨地看着刘桑:“你还不快点亲她?”

刘桑叫道:“喂。我是你姐夫来着。”

“对啊,你是我姐夫。”夏召舞嘀咕,“结果你还不是跑去跟别的女孩子会男女去了?”

墨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刘桑心想,不跟小眉会。难道跟你会啊?

无奈之下,捧着胡翠儿的脸颊,亲了一下,又想着自己这算不算是出卖色相?

狐尾娘幸福地摇着尾巴。夏召舞恶狠狠地盯着她来:“三尸山在哪里?”

刘桑也瞅着她……你最好不要骗人,我家小姨子会上火的。

胡翠儿娇笑道:“我告诉你们就是。我也是让爷爷用他的星占之术,找出一本我狐族古时侯的书藉才知道。原来三尸山是古名,现在它早己改叫彭锯山。”

墨眉失声道:“彭锯山?”

胡翠儿凝重地道:“嗯,彭锯山……萦尘姐姐此趟彭锯山之行,只怕是危险得紧。她恐怕也是知道此趟凶险,虽然还有两个月才是重五,她却已提前起程,只为在绝冀洲磨练自己。”

刘桑与夏召舞面面相觑,夏召舞低声道:“那什么彭锯山,又是什么地方?”

墨眉低声道:“彭锯山,乃是扶桑教立教之处,扶桑教在绝冀洲建教两百多年,以扶桑大帝为至高神,势力极大,绝冀洲上的腥风血雨,大多都与扶桑教有关。扶

桑教教主东圣尤幽虚,更是七位大宗师之一,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近来虽然很少现身,但其座下十二弟子亦是无恶不作,以血腥手段统治近半个绝冀洲,这十

二弟子自称扶桑十二圣,其他人暗地里却是称作扶桑十二魔,大多都已踏入宗师境界,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又道:“我们墨门在绝冀洲发展不起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扶桑教的存在,而彭锯山,不但是扶桑教的立教名山,也是尤幽虚的闭关之处。另外,有消息说尤幽虚乃是出身于阴阳家的金乌谷,是或不是,暂且不知。”

刘桑心中一惊,这样说来,娘子要去的,乃是一座有大宗师级高手亲自坐镇的邪教重地?

夏召舞也是越听越是担心……姐姐!

天黑后,刘桑在屋子里做了些准备,又嘱咐夏夏,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多加用功。

他已决定,要前往绝冀洲。

三尸山既是扶桑教之重地,而听小眉所说,那乃是一个邪教,这让刘桑更加放心不下。…,

墨门,在绝冀洲亦有一些势力,他与小眉一同前往绝冀洲,或能利用墨门的关系。找到娘子,帮上一些小忙。

总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这里等下去。

在嘱咐夏夏的时候,鸾儿却是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附马爷。”

刘桑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鸾儿脸色苍白:“二小冇姐她、她……”

刘桑心念一动,立时猜到鸾儿紧张什么,不由苦笑……

天还没亮,一大清早。夏召舞就背着包裹,溜出侯府,往城门而去。

暗处却转出一人。很无奈地看着她。

“姐夫?”夏召舞瞪大眼睛。

刘桑道:“大清早的,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是昨天没人跟你会男女,受不了这刺冇激。想要离家出走找好男人去……”

“去你的头!”夏召舞一脚向他踢去。

刘桑闪了开来,没好气的道:“如果你是要去绝冀洲,你一个人跑到那里去,又能做些什么?”

夏召舞恨恨地道:“是不是鸾儿告诉你的?回来后我剥了她的皮。”

刘桑叹道:“鸾儿也是在担心你,她哪里放心你就这样一个人跑到绝冀洲去?”

夏召舞:“哼!”

这时,墨眉也从一旁转了出来。

夏召舞瞪着他们:“你们两个……”

刘桑道:“我们去找你姐姐,你在家待着!”

夏召舞斜斜地瞅了他一眼:“带着小情人去找正妻,你好意思啊你?”

刘桑……呃……

这种时候,就不要拿这个来吐槽好不好?

墨眉劝道:“郡主,公主已是不在。你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侯爷怎么办?再说,我们到绝冀洲去,还有墨门的分舵可以依靠,你一个人就这般跑过去。就算让你知道三尸山就是彭锯山,你又知道彭锯山在哪里?公主要在五月五登山,在那之前,你又如何找得到她?绝冀洲可不是和洲。”

夏召舞眼睛一转:“算了……”

墨眉见她意动,心中一喜。

夏召舞已是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刘桑道:“喂……”

夏召舞要挟他:“要么你们带我一起去,要么我就自己去。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是要去的。”她也想到,自己就这般跑到绝冀洲,人生地不熟,确实也无法找到姐姐。

刘桑一阵头疼,这丫头真不是那么好劝动的,况且就算这一下说动,明天她心血来潮,照样又会跑去。但要是让她跟去,其它事暂且不说,万一那女刺客真是娘子和她的母亲,结果又会变得如何?

姐姐跟娘亲打架,她在旁边看着?

还是跟着一个打另一个?

就在这般犹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娇笑:“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跃上墙头,又落了下来,变成一个摇着狐尾的少女。夏召舞没好气地道:“你又凑什么热闹?”

胡翠儿摇着狐尾:“我就是去凑热闹啊。”

刘桑想,算了,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时候去考虑那么多,其实根本就没有意义,既然大家都要去,那就都去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没有路,那到时再说。…,

既然已经下了决心,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再拖延的。

又作了一些准备,刘桑与夏召舞分别留书,与墨眉和胡翠儿一同出了凝云城。

凝云城虽然相对太平,但和洲大部分地区,却已是兵荒马乱。要想前往绝冀洲,路途较远,各处的驿站也已被切断。

好在墨眉的飞甲铜人果然了得,竟可变化成木甲飞船,从空中载着他们,往北方飞去,其速度,比骑乘英招不知快了多少。

墨家机关的能源主要是磁核,又被称作墨核,这种磁核,不但可以跟磁铁、磁木互相作用,且可以利用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磁力。刘桑对磁核的制作很是好奇,没有发展出蒸汽动力与电能的墨家,能够设计出飞车、飞船已属不易,而这飞甲铜人,竟比普通的飞车和飞船更加奇妙。

只可惜,墨核的制作方冇法和原理属于墨家机密,小眉也无法透露给他,但可以想见的是,这种动力虽然节能与环保,但其制作工艺必定极为复杂,这也使得木甲机关术的发展虽然远胜于刘桑上一世独尊儒术的古代,却也无法真正普及开来。

飞甲铜人变化而成的飞船在云端之上滑行,由于原本是设计出来,用在战场上的东西,并非专门制造出来的载人工具,可以供人休息的地方太小,刘桑身为一个大男人,自然不好意思去跟三个姑娘家挤……虽然他其实蛮想挤的。

夏天未至,春寒依旧,天空中本就空气稀薄,他盘膝坐在那里,颇有些冷。

直到太阳渐渐升至中天,耀目的阳光洒下,才开始变得暖和。

身边香风一卷,一个少女掠到他的身边。似这般的风风火火,刘桑不用猜也知道是夏召舞。小眉文静得紧,不会这个样子,至于胡翠儿,如果是她的话,早就直接扑到他的背上了。

夏召舞来到他的身边,使劲瞪着他。

那恶狠狠的眼睛,瞪得刘桑头皮发麻,忍不住问:“又怎么了?”

夏召舞张了张口,又行闭上,只是瞪得更厉害了。

刘桑心想,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她发现了?但除了跟小眉偷偷情,我也没做什么啊?就算跟小眉偷情,你是我小姨子,又不是我老婆,老婆大人都还没说话,你瞪我做什么啊?

夏召舞咬着牙:“那个……”

刘桑:“什、什么事?”

夏召舞狠狠一跺脚。

“到底什么事?”刘桑小心地问……他怕她一脚把他踢下去。

夏召舞道:“你教我御气逍遥法!!!”

刘桑:“哦……啊?”

夏召舞咬了咬唇:“不行么?”

可以是可以,不过召舞小冇姐……你这是向人求艺的态度么?

这丫头还真的是傲娇啊……

……

(注:关于“扶桑。”必须要说明的是,现代人提到这两个字,很容易想到日冇本,但在中冇国古文化中,“扶桑”跟日冇本扯不到半点关系。在《山海经》中,

扶桑是神树名,乃“十日所浴”之处,把“扶桑”跟日冇本扯到一块,大概是从上世纪末的武侠小说开始的吧?个人印象里应该是跟古龙小说有关,我猜是因为在中

冇国神话中,扶桑树是“日出之处。”而小日冇本曾自称是“日出之国”。但不管怎样,直到民国以前,“扶桑”二字都从来没被用来指代日冇本,日冇本也没有管…,

他们自己叫“扶桑。”在中冇国古代,日冇本基本上是被称作“倭国”的。道教的“扶桑大帝。”指的也是东王公,亦即木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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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师》

草席·著

本书不讲中医,只谈西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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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一个普通人得到了一个不普通的系统之后,成为一名优秀医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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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

对于夏召舞来说,她早已知道,姐夫的御气逍遥法确实有着神奇之处,最神奇的是,它可以化玄为劲,亦可以化劲为玄。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五行顺逆,应转自如,在玄门功法中已经算是厉害的了,但与姐夫的御气逍遥法相比,似乎都有所不及。

此去绝冀洲,若是不能变得更加厉害,就算找到姐姐,很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让她保护自己。夏召舞自然很不甘心,这才求、求……这才要挟着姐夫,让他把御气逍遥法教给自己。

刘桑自然也不会藏私,况且,小姨子变得更加厉害,对他来说也有好处。

夏召舞原本也就修完了好几套玄门功法,其中五彩灵巫顺逆法更是灵巫山月夫人所创。御气逍遥法驾驭六气之变化“以游无穷”,可主可辅,可劲可玄,虽不能一下子大幅提高她的玄气,却可以让她变化更多,甚至从此开始学习武术。

其实夏召舞作战时,勇往无前,喜欢压着敌人打,原本就更适合武学,只是一方面,她在玄术上同样有着极高天分,另一方面,夏萦尘也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做个武夫,所以她才弃武而修玄。

对于御气逍遥法,这些日子,夏召舞本就时常听闻姐夫讲解其中原理,又见姐夫用过多次,纵有不懂之处,刘桑细心讲解,原本就已修完数套功法的她,学起来自是飞快。

飞甲铜人毕竟不是纯粹的飞船,无法一直在空中飞着。有时他们也会落回地面,在那里歇息。有擅长野外生活的墨眉在,各种野味自然不愁,胡翠儿亦是逗趣,时常弄出许多稀奇古怪的花样,于是乎,明明是要到绝冀洲去寻人。倒是弄得跟四处游乐一般。

刘桑的御气逍遥法已有成就,于是接下来,便开始修行灵源阁里秘藏的一些武学功法。他深知。御气逍遥法虽然神奇,但目前为止,只是让他的精气有了更多可能。可以让他走出一条完全不一样的玄武之道,但真正用来对敌,却还是要靠着其它各种功法,当然,学了御气逍遥法后,其它玄功武术都可肆意修习,不再受任何拘束,而这原本是只有大宗师级高手,才能领悟到的境界。

夏召舞也跟着他一同修炼武学,虽然在实战中。她依旧可以胜出,但在修行上,她已是接受了姐夫不知多少教导。而对于姐夫在功法上的天赋,她已是越来越服气,明明数月之前。姐夫都还在修行基础功法,现在却已能跟她力拼,这般的修行速度,实是快得不可思议,闻所未闻。

这一日,在野地休息的时候。刘桑与夏召舞再次对练一番。

夏召舞已是能将御气逍遥法运用自如,玄术上有五彩灵巫顺逆法,武术上,刘桑所学的,她也开始跟着学了,自然是把刘桑压着打。

刘桑颇有一些气闷,自己教她御气逍遥法,难道是为了让她更好的虐待自己?这么一想,自己还真的是个受啊。

胡翠儿在一旁摇旗呐喊:“桑公子,加油,打她,揍她,脱光她,踩扁她……”

喂喂,翠儿老佛爷,你这是在火上烧油好不好?

夏召舞越听越来气,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刘桑叫道:“我教你功法,你就是这样对我?”

夏召舞道:“那是两回事。”呼地一转,五彩灵巫顺逆法生出强大玄气,在姐夫身边缭绕不休,再经由御气逍遥法一变,化作灵源阁锁云层里秘藏的武学功法红蟾玄功,一招“金蟆吐耀”,竟生出五道截然不同的气劲,互相旋转着轰向刘桑。…,

刘桑虽然学成了红蟾玄功,但红蟾玄功本是武学,而夏召舞这一招,乃是以五彩灵巫顺逆法快速切成红蟾玄功,劲气中混有五彩玄气,乃是五行玄气与劲气的强大结合,他一时间也抵挡不了,只得向后连着两个空翻,避开小姨子的部分气劲,蓦地抽剑,以娘子临走前送给他的雪剑一剑劈去,无法破有法,无招破有招,虽然是劈在空处,却是玄而又玄地劈在夏召舞强大劲气的“根”上,一举破掉她的“金蟆吐耀”。

原本只是在摇旗呐喊的胡翠儿看得目瞪口呆,夏召舞学会御气逍遥法后,竟能施出这般可玄可劲,闻所未闻的精气,一般人玄武双修,不过是在玄与武之间找出一条中庸之道,而她现在竟跟刘桑一般,玄学武学胡乱修炼,一般来说,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也只能在武学又或玄学其中一条路上,做到开宗立派,各类功法切换自如,而要跨越玄、武之间的距离,那已是大宗师级的境界了。

御气逍遥法已是如此神奇,而刘桑这羚羊挂角、无隙可寻的一剑,更是妙不可言,仿佛破开一切表象,直指一切招式的根源,如此奇招,确是不可思议。

夏召舞娇笑道:“这招你也要教我。”身子一闪,五彩劲气化作烈火,涌向刘桑,再生变化,化作无数飞花。

若是以前,被刘桑这直指本心的一招阻断,夏召舞势必无以为继,只能回招,但她现在学会御气逍遥法,玄武互换,速度极快,“金蟆吐耀”受挫,立时一招“漫天花雨”跟了下来,刘桑的修行时日终究是远不如她,立时被她追着打。

刘桑叫道:“停、停。”

夏召舞:“你叫我停我就停,我多没面子?”

刘桑继续叫:“我们休息一下……”

夏召舞:“你说休息就休息,你以为你谁啊?”

刘桑泪目……这两句为什么这么熟悉?

就在这时,弥漫的血气传来。墨眉惊道:“你们看,你们看……”

夏召舞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却见另一面的河面上,许多尸体顺流而下。

她何曾见过这么多的尸体?一时间睁大眼睛,身后却是呼声传来,刘桑趁机偷袭,直接把她扑倒在地。

夏召舞的实力虽然在刘桑之上,但她平日里修习的乃是玄术,转修武术不过是这几日的事。单论力气和身体的强韧,实是比不上姐夫,两人隔开时。她能够凭着招数的精妙,让刘桑难以应付,似这般贴身扭打。却哪里是刘桑对手?

只一会儿,就趴在地上,被刘桑反扭双手。

夏召舞大叫:“停,停……”

刘桑冷笑:“你叫我停我就停,我多没面子?”

夏召舞气道:“就算你不停,也不要压在人家屁股上……”

刘桑继续冷笑:“你说不压就不压,你以为你谁啊?”这两句话他憋了很久了。

夏召舞越是挣扎,那柔软却又弹力十足的翘臀在他跨下扭来扭去,越是刺激,让他征服感十足。平常总是被这丫头虐,现在终于可以虐一下她,自然不想就这般放手。

胡翠儿娇笑道:“其实压一压也没有什么,不是有这么一句俗话么……”故意顿了一顿。

墨眉忍不住接道:“什么俗话?”

胡翠儿掩着嘴儿:“小姨子的屁股,也有姐夫的一半!”

夏召舞……僵。

刘桑……喂喂。翠儿姑奶奶,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么奇怪的话……

“去死!!!”夏召舞一声大叫,竟不顾双手被反扭,强行转身。刘桑自然不可能真的扭断她的手,赶紧松手。夏召舞大叫两声,双腿乱踢,一脚踹他胸膛,一脚踹他腹下,气呼呼地跳了起来。…,

刘桑捂着腹下,虾一般倒在地上……臭、臭丫头……

那话又不是我说的,你别冲着我来啊……

夏召舞“哼”了一声,甩过头去,却又看着顺流而下的一具具尸体:“这些是……”

墨眉俏脸苍白,道:“上游只怕是在打仗。”悄悄移过去,把她的桑哥哥扶了起来。

刘桑等乘着飞甲铜人,继续往前方飞去,一路上,尸骨遍地,惨不忍睹。

墨眉道:“再过去,便是曹北镇,乃是定北侯的地盘。”

刘桑叹道:“四镇十八路,定北侯的势力在和洲诸侯中,数一数二。朝廷一开始,便直接冲着曹北镇来,是希望杀鸡骇猴,若能一举击垮定北侯,收复曹北镇,各路诸侯自然纷纷惧服,只可惜,廪王与大司马想法虽好,但选曹北镇作为第一个目标,其实是大错特错。”

胡翠儿道:“怎么说?”

刘桑道:“朝廷选曹北镇为首要目标,首先是因为定北侯已是年老,而他的几个儿子与家将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人才,地盘虽大,但大而无当,声名高于稚羽公和其他诸侯,却似乎要比一向野心勃勃的稚羽公容易对付。但这种印象原本就是错的,定北侯年纪虽老,但他与稚羽公,都已晋身宗师境界,虽然以他的身份,这几年里很少与人交手,但到了他这种境界,身体的强韧未必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衰减,甚至是老当益壮,亦有可能。”

继续道:“而定北侯身边无什人才,这同样也是一种错觉,不是他身边无人才,而是定北侯自身太强,有道是‘月朗星稀’,明月越亮,群星越暗,这并非群星自身光芒不足,不过是因为明月的光芒掩盖了它们。定北侯年轻时,便与绝冀洲的血城连连血战,大小战功无数,他身边的将领跟着他,从一场场战争中杀下来,又岂是易与之辈?曹北镇中的各路将领名声不显,并不能证明他们本事不强,恰恰证明了定北侯的威慑力与曹北镇之团结,只要定北侯仍在,曹北镇就是一根又坚又硬的老骨头,朝廷以为定北侯年岁已老、曹北镇各路将领中无出名人物,容易对付,从一开始就选错了对手。还有一点也同样重要,那就是,定北侯的声望太高,德望太好,朝廷冲着定北侯来,直接就寒了许多仍然心向朝廷的大小诸侯的心,这一战。朝廷若是败了,削藩从一开始就陷入泥潭,要是胜了,定北侯下场越惨,各路诸侯离心越重,接下来朝廷依旧是麻烦。”

胡翠儿动容:“桑公子,你对和洲局势的判断。竟与我爷爷一般无二。”

刘桑嘿嘿一笑,身为凝云城的军师将军,他还是下了不少苦功的。

夏召舞嘀咕:“谁知道他说的准不准?也许就只是在这唬人。”

前方是一座石城。这石城显然已经历了连番战火,到处被烧得石黑城焦,已是空无一人。

胡翠儿道:“这座城市必是锦城。以前本是锦花遍地,乃曹北镇中最为繁华之地,看来是在这场战乱中首当其冲。”

墨眉道:“为了争夺这座城市,必定已是经过了连续几场恶战,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直到现在完全被毁,都已无法驻兵,才被双方放弃。”

看着下方的一片狼藉,刘桑叹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事!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

这般感叹一番,回过头来,却看到三女都在看着他发怔,不由心虚地道:“我说了什么?”…,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事!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胡翠儿眼冒星星,欣喜地道,“桑公子这随口一叹,竟比那些骚人墨客挖空心思、精雕细琢作出来的诗作不知好上多少。翠儿好幸福。”

夏召舞嘀咕:“他说得好,你这么开心做什么?还好幸福……他是你什么人啊?幸福你的头!”完全无法理解这只母狐狸的思维。

再往旁边瞅去,墨眉抱着天机棒,双手捧在胸前,开心地看着刘桑……好幸福……

刘桑干咳两声……好像一不小心抄诗了!

夏召舞哼了一声,正要继续嘀咕,远远近近,翅膀拍击声乱起,数百只英招从两侧山谷疾飞而出,将他们团团围住,英招之上,俱是金甲长戈的兵将。

墨眉赶紧挥动天机棒,飞甲铜人缓缓下落,落在一处峰头。

一名将领乘着英招,排众而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夏召舞反叱道:“你们又是什么人,敢拦着本郡主?”

这将领声势本大,夏召舞的反叱,气势竟然更强于他。那将领滞了一滞,盯着她道:“吾乃曹北镇虎威将军巩虎,奉定北侯爷之命,镇守于此,姑娘是哪城哪郡之郡公主?因何路过此间?”

夏召舞踏前一步,哼道:“本姑娘是凝云城集羽郡主,有事要到绝冀洲去,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

巩虎双目一瞪:“凝云城,集羽郡主?”

夏召舞道:“怎的了?”

巩虎怒喝道:“将他们拿下。”

数百名兵将齐涌而上。

刘桑大喝一声:“且慢!”他这一声喝,暗中用了魔神之力,一时间震慑全场。

巩虎冷冷地盯着他:“你又是何人?”

刘桑拱手道:“在下乃凝云城军师将军,姓刘名桑。”

巩虎道:“据本将所知,凝云城的军师将军,亦是凝云公主之附马。”

“正是,”刘桑道,“在下只想问上一句,凝云城与贵方无仇无怨,将军为何要捉拿我们?”

巩虎冷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

夏召舞跟着冷笑:“知道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喂喂,召舞小姨子,要淑女,要淑女……

巩虎怒道:“前些日子,凝云公主路过此间,老侯爷因她之名,礼待于她,谁知凝云公主竟在宴席上突然出手,一剑刺伤老侯爷,脱身而去。久闻凝云公主乃和洲第一奇女子,却没想到她竟是这等阴险女子,实是可恨。”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墨眉四人面面相觑,他们为追踪夏萦尘而来,正不知该上哪打听她的下落,却没想到消息竟然自己送上门,且如此古怪。

刘桑皱眉:“将军是否弄错了?”

巩虎怒笑道:“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何有错?”

刘桑道:“也许是另有他人,冒充公主之名行刺于老侯爷。”

巩虎冷冷地看着夏召舞:“这位集羽郡主又是否是假冒?”

夏召舞怒道:“本姑娘吃饱撑的,要去假冒别人?”

巩虎冷笑道:“那就不会有错,那位凝云公主双十年华,性情虽然冰冷,模样却与你有许多相似之处,如何会是假冒?况且认得凝云公主的,也不只一个两个。”

刘桑不由也惊疑起来,娘子的年纪性情与这人说得一般无二,看来是不会有错。但娘子明明是要去绝冀洲,为何却在曹北镇刺杀定北侯?

夏召舞自然不相信姐姐有错,于是冷笑道:“必是你们家老侯爷居心不良,用心险恶,想要对姐姐暗使诡计却被她发现,姐姐才会出手。”

巩虎更怒:“狂妄!狂妄!老侯爷德高望重,如何会平白无故去害令姐?若是真的存在要害令姐,你以为她能一击之后,脱身而去?”

夏召舞翘着嘴:“反正姐姐不在,你怎么诬陷她都可以。”完全的不讲理。

巩虎怒极:“拿下他们。”一众将士疾冲而来。

夏召舞冷笑一声,娇躯一纵,烈火朝巩虎当头卷去。巩虎见这丫头用的明明是玄术,竟然还敢这般冲上来,显然是将他看轻,狂怒之下,从英招背上纵起,一柄开山刀,当头劈向夏召舞。

开山刀与烈火相交,只听一声震响,精光四溅。

巩虎大吃一惊,这位集羽郡主用的明明是玄术,他的刀劲却与对方的玄气硬生生撞在一起,就好像一个人用柴刀去劈火焰,没想到劈到的却是铁板,用错力道所导致的反震力及错误的判断,让他招式大乱。

就是这么一乱,夏召舞已挥出一条彩带,卷住他的脖子,强行迫他降下,落在崖边,娇喝道:“都别动。”

第172章 血城、血王

数百名兵士没想到虎威将军一招落败,惧是迟疑。巩虎却悍不畏死,怒喝道:“不要管我,拿下……”脖子一紧,被彩带扼得无法发出声音。

将军下令,众兵士立时冲上。

墨眉低声道:“闭眼!!!”天机棒一举,只听刷的一声,强光闪过。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与她本是一伙,自然她说闭眼就闭眼,那些士兵哪里肯听?与他们座下的英招一起,被强光一刺,立时乱成一团。

飞甲铜人快速变化,变成一个高高大大的机关铜人。墨眉在内中操纵铜人,娇喝道:“我们走。”疾飞而起。

夏召舞彩带一甩,与刘桑、胡翠儿一同跃到飞甲铜人肩上。巩虎在地上滚了几滚,定下来时,飞甲铜人已一飞数里,落在远处山头,大跨步而去。

巩虎虽气急败坏,却是无法……

飞甲铜人藏在群山之间。

刘桑与三女聚在一起,一同讨论,却还是无法弄明白夏萦尘为何会去刺杀定北侯。

夏召舞道:“姐姐也许还在附近的城镇之中,我们是否要留下来打听?”

刘桑摇头:“听那将军的话语,那已是好几天前的事,况且,定北侯在这里势力庞大,他们现在必定四处搜寻刺客,既然连他们都无法找到娘子,我们就算进了城,也不可能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夏召舞一想,也对。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听到姐姐下落,姐姐早已被他们抓住了。

胡翠儿却道:“这事还是有些古怪,夏姐姐虽然已晋身宗师境界,但定北侯自身原本就是宗师级高手,又身经百战,身边近卫也都个个了得,听那将军之言。他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夏姐姐一击致伤,夏姐姐竟有这般厉害?”

夏召舞嘀咕:“姐姐当然厉害得紧。”

刘桑却也心生疑惑,娘子当然厉害得紧。但厉害到能够在定北侯的地盘上将他刺伤,再从容脱身的地步,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定北侯要是这么容易就被人行刺。早已死了不知多少次。

线索太少,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东西来,只好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为防意外,专寻荒郊野外,小心翼翼的绕过沿途重镇,终于来到海边。

和洲与绝冀洲所隔之海,并非无垠的大海,而是宽广深邃的海峡。

当年,禹贡九州本是连成一片。后来崩裂成八洲,州与州之间出现极大裂缝,又被海水倒灌,各洲之间的海峡,远的数百里。近的只有寥寥数里,可架桥往来。

此处的海峡,亦不过只有二三十里,正因为近,当年绝冀洲血城曾建造无数楼船,大举入侵和洲。却被定北侯接连击退,最终野心破灭。

墨眉小声道:“血城城主,称作血王,为人阴狠暴虐,他的年纪与真实姓名,早已无人知晓,只知他喜食人心,但有仇人,必定亲手抓来剖腹取心,就酒而食,当年势力最大之时,直有席卷绝冀洲之势,更曾连屠数城,只是野心太大,周围百姓纷纷逃离,无法发展,更曾大建战船欲攻和洲,反而损兵折将,此后扶桑教兴起,血王不肯信教,被扶桑教联结各城不断打压,地盘越来越小,只能龟缩于一角,但就算如此,别人也不敢轻易攻打血城,前去惹他。”

又道:“我们墨门于绝冀洲有几处分舵,其中一处便在血城,人数不少,颇得人心。”…,

刘桑不解:“听你这么说,那血王如此残暴,与你们墨家应该格格不入,怎会容忍你们墨门在血城存在?”

“说来好笑,”女孩道,“当年血王势大之时,我们墨门处处与他作对,想方设法阻止他为非作歹,甚至几次刺杀未成。后来血王连番战败,治下百姓也越来越少,终是意识到再这般下去,他只有覆亡的下场,这才收敛许多,虽然依旧暴虐,却不再祸害百姓。血王现在处处受扶桑教压制,而我墨门也始终在与扶桑教为敌,明面里虽然没有什么接触,暗地里,也算是结成战线,我墨门在城中救济民苦,对于原本就不擅长治理百姓的血王来说,其实亦有好处,他现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我们墨者不犯到他,他也不管我们,绝冀洲处处混乱,如今的血城相对太平,对于朝不保夕的百姓来说,反倒成了福地,而我们墨门也藉此在血城站稳脚根。”

刘桑心想,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墨眉挥动天机棒,飞甲铜人变作战船,载着他们,往海峡对岸驶去……

度过海峡,进入绝冀洲,马上便能感受到两洲的不同。

和洲虽然偶有战乱,但在这两三百年的时间里,总体还是相对太平。绝冀洲却从来不曾真正的太平过,在这里,山河残破,妖魔肆虐,放眼过去,到处一片狼藉。

只是,现在已是乱象连连的和洲,用不了多久,只怕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

他们来到了血城城下。

血城,城高池深,据说当年血王曾将大批俘虏于护城河边放血,鲜血流满了整个护城河。对于血王的印象,刘桑感觉就像是上一世历史中的侯景,只知道以残暴示人,自以为只要让人人惧怕,便可征服天下。

当年那血注城池之举,固然让绝冀洲上,许多人谈血王而色变,但其结果,也只是引发瘟疫,让血城附近戾气更甚,妖魔作崇,吓唬敌人的同时,对血王自己的打击更大,事后来看。纯属杀敌二百,自损两千的无聊手段,当然,血王确实也藉此恶名更甚。

不过那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的血王,已不敢再做出这种无聊举动,毕竟他的实力已经是大不如前。经不起他自己的折腾。事实上,刘桑一直觉得,以他那番残暴手段。居然能够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不过这也由此证明了血王本身的神功盖世。

血城池墙之高。竟可比得白凤国郢都羽城。

刘桑问墨眉:“这城墙也是你们墨家设计?”

墨眉摇了摇头:“这城墙,纯粹是血王用无数条人命硬生生堆出来的,与我们墨家无关。这城墙建筑之时,我们墨门处处与他为敌,怎会参与其事?”

刘桑道:“难怪,这城墙高大却是丑陋,怎么看都不像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样子。”

墨眉将飞甲铜人藏于城外,与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一同入城。城门处盘查极严,似乎有大事发生的样子,人来人往皆不放过。不过正如墨眉所说,墨门的分舵在这里发展得相当不错,早有人将他们接应入城,连盘察都省了。

血城内,百姓大多衣衫破旧。菜色满面,人口却是不少,又不时有豪华车马往来,刘桑心想,这样子的一座城,在绝冀洲都可算是“福地”。那其它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整个绝冀洲的情形,大约类似于他上一世里西晋的八王之乱和五胡乱华,上位者四处撕杀,争权夺利,又只知道以残暴手段奴役百姓,如桓玄,如石勒,时不时杀得血流成河,甚至有聚数千少女供给士兵作为粮食之事。而普通百姓除了苟且偷生,一天又一天的求活,别无它法。

血城北边,又建有血宫,在刘桑看来,这血城、血宫、血王,取的毫无创意,但看来血王本人乐此不疲,大约是觉得这种充满杀戮感的名字威风凛凛。

在一名墨者的带路下,他们来到南边一座竹阁,竹阁建得极是简朴,虽然简朴,但大而平衡,两边对衬,有一种奇妙的完整与美感,刘桑一看便知,这竹阁正是墨家所建。

一名墨者将他们领入阁中。

有一身穿黑白两色长衫的背剑青年踏步迎来,看到墨眉,欣喜地唤了一声“小妹”!

墨眉柔声道:“林大哥,好久不见。”

刘桑心想,这人谁啊,不要跟我家小眉哥啊妹啊的。

墨眉介绍道:“这位是林飞林大哥。”轻柔地侧着身,轻抬左手:“林大哥,这位是和洲凝云城的附马刘桑刘公子。”

又将夏召舞和胡翠儿介绍了一下。

林飞显得有些错愕:“凝云城?”

墨眉道:“怎的了?”

林飞低声道:“我们进去再说。”领着他们往庭内走去。

庭院中有许多墨者往来,麻衣草鞋、身上背剑者皆是墨侠,黑衣白底、不带兵器者多为墨辩,当然也并非全是如此,如林飞虽背着剑,穿的却是黑白二色长衫,还有许多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

墨眉与其中好一些人都是认识的,于是一个个“小妹、小妹”的跟她招呼,刘桑这才知道,大约只是因为“眉”与“妹”谐音,大家从“小眉”叫成“小妹”,后来就妹啊妹啊的,叫得惯了,就像在侯府中,许多人把小珠叫成小猪,小美和小天管夏夏叫小虾一样。

所以说,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千万要注意,小妹什么的还好,小猪小虾的,这算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开养殖场,养猪养虾呢。

林飞将他们领到内厅,内中有一名面相和蔼的粗衣男子等在那里。

林飞道:“小妹,这位便是此处墨长叔降叔首领。”

墨家讲的是人人生而平等的“尚同”,但具体到一个组织的运作,不可能真的做到“尚同”,身份上总要有高有低,才好号令与调度,否则只是一团乱沙,墨门看似松散,其实严密,其总首领称作“矩子”,各处分舵的首领称作“墨长”,各地墨者,唯矩子与墨长之命是从。

“原来是墨小妹!”叔降叹道,“我与令尊当年交好,曾一同执行过多次任务,却不想当年楚洲一别。竟是生离死别。侄女乃我墨家墨辩一系,年青一辈中持有天机棒的杰出人才,我亦早有听闻,今日到此,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开口。”

墨眉自也知道,叔降不但是她父亲“雷侠”的好友,在墨家一众墨侠中亦极有威望。乃是江湖上的有名侠客,于是先行施礼,将前来绝冀洲。寻找凝云公主之事说出。

叔降的表情却是有些古怪:“凝云公主,夏萦尘?”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林飞适才听到他们来自凝云城时。也是这般古怪。

墨眉道:“叔首领,莫非是有什么奇怪之处?”…,

叔降低声道:“你可知道,现在满城都在搜捕这位凝云公主?”

夏召舞惊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叔降道:“这位是……”

墨眉道:“这位是凝云城的集羽郡主,乃是凝云公主之亲妹。”

叔降微一错愕,忽问:“集羽郡主前来血城之事,可有他人知道?”

墨眉见他这般凝重,疑惑更甚,摇了摇头。

叔降呼出口气,正要说话。一名墨侠已快速掠入,低声道:“首领。血王已率大队人马奔来,包围此间,附近街道都已被封锁。”

叔降脸色大变,掠到角落,朝椅子一角快速踢了几下。大厅中间裂开口子。他低声道:“你们先到底下躲一躲。”

刘桑、墨眉、胡翠儿、夏召舞虽不知出了何事,却也看出事态紧急,只好齐齐进入地道。入口关闭,随着咯咯咯的轻响,机关转动,周围一片黑暗。

紧接着。便听到风声、马蹄声、嗡嗡嗡的拍击声不绝于耳,整个竹阁显然已被包围。没过多久,大地像是在震动一般,有人大跨步入厅,然后便是叔降镇定自若的声音传来:“我墨门近日,并未得罪大王,大王为何突然带兵至此?”

一个响亮如钟般的声音响起:“夏萦尘的丈夫和妹妹何在?”

黑暗中,刘桑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方自到达血城,血王就追上门来,确实是神通广大。

地面上,叔降亦暗吃一惊,道:“鄙人如何知道?”

血王怒道:“夏萦尘在和洲刺杀定北侯未遂,没过几日,她的丈夫与妹妹便经过曹北镇,有消息称,他们已穿过海峡前来绝冀洲。本王早已得到消息,他们在曹北镇现身时,其中一人所乘的正是你们墨家的飞甲铜人,而适才,本王更得线报,正有一伙人前来此间,按其形貌,夏萦尘的丈夫与妹妹皆在里头。”

刘桑等这才明白过来,照此看来,血王与定北侯或其部属,在暗中亦有连系,他们四人前来绝冀洲、其中一人出自墨门的消息,早已传到血王耳中,故血王一直在暗中派人监视此处分舵。

而刘桑等并未想到夏萦尘不但行刺定北侯,连血王也一同得罪,并没有多作隐藏,自然轻易的就被发现。

叔降道:“大王必是弄错了,适才并无人来到这里。”

血王暴怒:“本王容忍你们墨家已久,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夏萦尘劫走我女儿,她的丈夫和妹妹既已入城,本王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拿下,逼她交人。”他咬着牙道:“你们要是敢阻挡本王,莫怪本王不客气。”

叔降道:“我们自然不敢阻挡大王,但刚才确实没有外人前来。”

血王大喝道:“搜。”

周围风声疾响!

血王的冷笑声再次传来:“你们想作反么?”

叔降低声道:“让他们搜。”

紧接着便是一团混乱,砸桌砸椅,翻箱倒柜的声音此起彼伏。过了一阵,叔降淡淡道:“如何?我们确实不曾将外人藏在这里。”

血王冷笑道:“你以为这话我会信么?你们墨门擅长机关术,想要藏几个人,其他人如何能够找到?”

叔降道:“大王此话,让人无法辩驳。找到人,是我们私藏,找不到人,则是我们藏得隐密,令大王无法找到,总之,不管大王有没有找到,都是我们的错,这叫我们如何心服?”

血王森森然道:“本王一向不讲理,你现在才知道么?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你们不交人,本王将血洗你们墨家分舵,一个不留。”

紧接着便是陷入一团寂静。

地底下,墨眉低声道:“听起来,似乎是公主劫走了血王的女儿,才使得他如此暴怒。”

胡翠儿讶道:“血王就在我们上头,他的声音我们都能听到,这样说话没问题么?”

墨眉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们虽是在他脚下,但隔板早已将声音隔绝,之所以能够听到他说话,乃是靠着传声花的作用,他是无法听到我们的。若非如此,像他这样的高手,我们单是呼吸和心跳声便已瞒不住他。”

刘桑低声道:“这血王乃是凶狠残忍之辈,我们若不出去,他只怕真的会血洗城中所有墨者。”

墨眉道:“此刻,我们也只有相信叔首领和其他人。对我们墨者来说,生生死死,本就是置之度外,大家既已帮我们隐瞒,我们此刻出去,反而是对他们最大的污辱。”

血王的怒喝声再次响起:“你们难道真的就不怕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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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天志天规,非攻非命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叔降淡淡地道,“只是,如今伤、杜二城联手,在扶桑教的扶持下,即将攻打血城,大王这个时候除掉城中所有墨者,兵民大乱,对大王亦没有好处。”

血王冷笑道:“我现在只想要我女儿平安无事,血城是存是亡,早已不在本王考虑之中。”

叔降道:“杀了我们,大王更无法救出令媛。在这件事上,我们与大王倾力合作,鄙人可以肯定,夏萦尘与令媛此刻绝对仍在城中,大王在这个时候除掉墨门,反会予夏萦尘可乘之机,让她有机会将令媛带出血城。”

血王阴阴然道:“你们既然收留她的丈夫与妹妹,又如何不会帮她逃出血城?”

叔降道:“鄙人可以保证,在这件事上,绝不会相助夏萦尘,一切都以救出令媛为重。”

“这不是本王要的回答,”血王森然道,“半柱香到了。”

拉弦之声整齐划一的响起,杀意弥漫,气氛森冷。

叔降叹道:“大王既然不信,我们也只有束手待毙,只希望大王事后莫要后悔。”

血王怒哼一声,似乎已是忍无可忍,终究还是按下怒意:“若是本王发现你们相助夏萦尘,你们城中所有墨者,一个也别想活下去。走!!!”率众而去。

刘桑等被带到一处密室。

墨长叔降早已等在那里。

墨眉低声道:“叔首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也应该听到了。”叔降道,“就在数日之前,凝云公主潜入血宫,劫走血王的女儿,此事说来也有些不可思议,血王对他这宝贝女儿看得极重,血宫更是铜墙铁壁。戒备森严。血王自身几可算是接近大宗师级别的高手,血宫之中好手如云,纵然是大宗师级的高手。也难以那般来去自如,也不知凝云公主到底是如何潜入血宫深处,直到她成功劫持血王之女忧忧小姐。众人才发现她的行踪。血王因女儿落入她的手中,无奈之下,只好看着她一步一步离开血宫,凝云公主一离开血宫,便带着忧忧小姐,从隐藏在周围的重重包围中消失不见,此时想来亦是不可思议。”

刘桑道:“血王以前不曾见过我家娘子,又如何知道是她?”

叔降道:“凝云公主当时曾自报姓名。”

刘桑目光闪动:“自报姓名?”

胡翠儿道:“会否是有人冒充于她?”

“亦有可能,”叔降从袖中取出一图,“这是血王通缉她的画像。你们看看。”

画像摊开,刘桑等人仔细看去。

夏召舞低声道:“真的是姐姐。”

刘桑也只有苦笑……看来血宫里也有画中高手,这画像画得惟妙惟肖,连娘子那冰冰冷冷的表情都呈现出来。就算人可以冒充,娘子这冰川般不苟言笑的容貌。也无法冒充。

更何况娘子乃是和洲第一美女,她的绝世容颜,又有几个人冒充得了?

只是,娘子啊娘子,你到底在做什么?经过曹北镇,刺杀定北侯。经过血城,劫持血王的女儿,你这是要跟全天下为敌么?

墨眉低声道:“刚才首领与血王交谈时,说公主很有可能仍在城中……”

“可能性极大,”叔降道,“当日忧忧小姐被劫后,血王立时封锁全城,血城城池极高,戒备森严,连空中亦有骑乘玄蜂的战士巡视,什么样的高手都难以飞渡。而我们墨门当日也马上参与戒严,防备凝云公主将忧忧小姐带出血城。昨日,凝云公主在城东亦现过一次身,只是众人赶到时,她又消失不见,种种迹象来看,她应当还留在城中。”…,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对他们来说,从和洲追到绝冀洲,如此快就弄清夏萦尘的下落,自是惊喜,只是事态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亦是大出意料。

墨眉忧虑道:“首领……”

“抱歉,”叔降看着墨眉,凝重地道,“不管血王以前如何作恶,但现在,血城原本就面临危机,在这件事上,我们势必只能设法,帮助血王搜捕凝云公主,以尽快救出忧忧小姐。他们是你的朋友,自也是墨家的朋友,我们绝不会将他们交给血王,却也无法帮助他们。”

墨眉黯然。叔降乃是此处墨长,到了这里,连她也只能听从号令。对于绝冀洲的局势,叔降远比她了解得多,他审时度势作出的决定,她连建议都难以给出。

刘桑却道:“是我们未弄清形势,仓促来此,给首领带来许多麻烦,首领不用介意。”只凭叔降冒着城中所有墨者被血王剿灭的危险也要保护他们的义举,便已足够让他感激,叔降有他自己的立场,他自然也无法强求。

叔降面容缓和,道:“血王必定已派人将此处重重监视,仓促之间,无法将你们送出城去,你们且在这里躲藏,周围有我们墨门的人看护,血王但有行动,我们都会知道,暂时不用担心。”

刘桑道:“多谢。”

叔降匆匆而去……

天色渐黑,刘桑、夏召舞、胡翠儿、墨眉四人便先在此处歇息。血王虽然怀疑血城内的墨家分舵私藏他们,但对于擅长于建筑和机关术的墨家来说,周围楼阁建得极是复杂,又有许多墨侠分散周围,自然可以放心下来。

傍晚时,刘桑来到阁间庭院,却见墨眉正与林飞交谈,林飞说了些什么,墨眉却是摇头,显然有婉拒之意。刘桑想,难道他们又在哥啊妹啊的?然后又暗自好笑,想着自己这是吃什么醋啊。难道他还信不过小眉?

林飞看到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朝墨眉道:“你一个人孤身在外,矩子也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你最好再考虑一下。”

墨眉道:“多谢林大哥担心,小眉知道了,其实小眉现在也并非孤身一人。”

林飞道:“是么?”闲聊几句。先行离去。

刘桑来到墨眉身边,随口问了下她与林飞在谈什么。墨眉低声道:“我与林大哥以前在楚洲时便已相识,墨侠与墨辩一般都会结伴而行。哥哥死后,矩子本是要林大哥与我结伴,只是……”

刘桑嘻嘻笑道:“只是你却跑到和洲去找我。还想让我加入墨门,好陪着你?”

墨眉俏脸羞红。

刘桑将她搂住,抚摸着她的香背与翘臀,低声道:“小眉,你对我可真好。”

女孩偎他怀中,没有说话。刘桑托起她的脸蛋,想要吻她,却又生出某种感应,下意识地扭过头去,见远处石栏间。一个身影闪过,他与墨眉之间的暧昧,显然已被林飞看了去。

当日夜里,刘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娘子很可能就在城中,而自己却无法去找她。这种无力感对他来说,实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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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而起,想着既然睡不着,又何必一直躺着?

他深吸一口气,悄然激活第四魂,魔神之力与因四魂八魄而来的强大感知力。让他将周围的点点滴滴掌握得丝毫不漏,甚至连隔壁小姨子的呓语,小眉的翻身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轻飘飘地掠出庭院,想着是否要溜出去,看看能否在这血城之中找到娘子?

心中虽有这个念头,却是犹豫不决,只是在夜色间飘荡着。

另一边,传来微弱的对话声,他隐隐听到“交给血王”四字,念头忽地一动,暗暗地掠了过去,如阴影般藏在檐下,看向内头,竹屋内,却是叔降与林飞,在微弱的烛光中相对而站。

叔降冷冷盯着林飞:“你刚才说什么?”

烛光晃动,林飞立在昏暗中,低声道:“为了收留凝云城的附马与郡主,便与血王为敌,实属不智。若一不小心,惹得血王尽屠墨者,不但我们这些年在这里的努力全都白废,一旦伤、杜二城攻入血城,城中百姓也会因我们与血王之间的内斗而遭殃,为大局计,还是该将他们交出。”

刘桑心中一震,他们现在被困在这里,周围只怕也一直被血王的手下监视着,墨门若是在这个时候出卖他们,他们根本无力逃出。

叔降冷哼一声:“这样子做,置墨小妹于何地?”

林飞毅然道:“小妹年纪还小,多半是受了那刘桑的蛊惑和欺骗,况且我们是为城中兄弟和百姓着想,她早晚能够体谅。”

叔降冷然道:“墨小妹乃我墨门中人,我们帮她是义,她的朋友信任她,随她而来,是信。我们若是为了自身安危出卖他们,那便是背信弃义。”

林飞咬着牙道:“义有大义小义之分,一两个人的性命乃是小义,城中百姓的安危才是大义……”

叔降怒喝道:“住口!!!”

林飞滞了一滞,道:“首领……”

叔降死死地盯着他:“林飞,你可知道,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林飞道:“可是……”

“义,就是义,绝无大义小义之分,”叔降看着林飞,缓缓地道,“若是将‘义’强行分出大小,今日,我们为了大义,可以牺牲他们数人,明日我们为了更大的义,是否又能够牺牲身边的每一个兄弟和城中所有百姓?既然义有大小之分,那又由谁来决定孰为大、孰为小?王者以天下为大义,是否就能理所当然地牺牲掉千千万万的无辜子民?圣人以古今为大义,是否就能扭曲亿亿万万百姓生存的价值与尊严?若是这样的话,我们墨家之义,与那些为了所谓大义四处征伐,令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的暴君有何区别?与那些为了推行自己的大义,笔削春秋,蘀王者奴役百姓寻找借口的儒家之义有何区别?”

林飞听得汗如雨下。

叔降冷然道:“既然已入了墨门,便该谨守我墨家之侠义理念。至于在外人眼中,是迂腐也好,是不知变通也好,都非我等应该关心之事。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义小而弃之,这才是我墨家之‘兼爱’、墨家之‘非攻’。你自己到墨墙面壁思过去,将这些道理想清楚。”

林飞大惭。拱手而退。

刘桑悄然回到自己住处。

正要上床,却发现床上小猫般躺着一人。

他轻掠过去,低唤一声“小眉”。墨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轻声道:“桑哥哥,你去了哪里?”

刘桑笑道:“随便走走。”并没有将自己听到的话说出来。…,

躺上床。把墨眉往里头挤了挤,从后头搂住她,低笑道:“你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了?”

墨眉面颊发热,没有说话。刘桑将手伸入她的襦衣和兜肚,滑到她的胸前,轻揉着那对小巧而香软的肉包,墨眉身材原本就很娇小,又正处于发育阶段,一对酥乳被他握在掌中,都还绰有余力。两个渐渐坚硬的豆儿在他掌心滑动,感觉极是美妙。

这一摸,墨眉固然心跳加快,刘桑却也是激流涌动。

一阵抚摸之后,刘桑轻轻褪下她的袄裤。往上略翻,伏在她的背上。

小眉羞羞地趴在那儿,香臀上翘,刘桑分开她的双腿,小腹紧贴着她浑圆的雪臀,先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羞人的话。再从后头慢慢进入花蕊,让她娇小可人的,随自己温柔的冲刺,有节奏地蠕动。

墨墙,乃是墨家弟子反省之处,墨家的每一次分舵都有一堵墨墙,墙身被墨汁涂成黑色,未被掩盖的白底刚好开成八个篆字——“天志天规,非攻非命”。

林飞立在墨墙,看着这八个篆字。

此刻正是清晨,春末的寒气仍有些重。

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女孩的呼唤:“林大哥!”

林飞没有回头,只是无奈答道:“小妹……”

墨眉道:“听闻林大哥被首领惩罚,在这里面壁,小妹来看一看你。”

林飞心中一阵羞愧,心里想着小妹若是知道,我是因为想要出卖她的朋友而被首领惩罚,不知她会如何看我?

墨眉低声道:“以前在楚洲时,林大哥便一直照顾着小妹,小妹感激不尽。”

林飞道:“但是,矩子让你我二人搭档时,你却拒绝了我。”

墨眉黯然道:“那个时候,哥哥暗中加入‘暗墨’,突然弃我而去,小妹心中难过,实无法接受任何人,请林大哥原谅。”

林飞心中一喜:“那现在呢?”

墨眉怔了一怔,嚅嚅道:“我、我……”

林飞沉默一阵,忽地冷笑:“是不是为了刘桑?”

墨眉道:“林大哥……”

林飞冷然道:“他不但已有妻室,且是附马身份,你跟着他,连个小妾的名分都不可能有,就算这样你也要跟他?”

墨眉在他身后咬了咬唇:“这是小妹自己的事。”

林飞大声道:“怎会是你自己的事?我、我……”

墨眉低声道:“对不起……林大哥……”

林飞滞了一滞,苦笑道:“原来你那个时候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早已看出我对你的感情?”

墨眉沉默不语……她原本就是一个聪明而又敏感的女孩子,林飞对她的关怀已是超出墨门之间应有的情义,她如何会看不出来?

林飞恼羞成怒:“你不能接受我,却宁可去爱一个根本不可能给你名份和幸福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既然已经有了妻子,却还要跟你在一起,既然已经跟你在一起,却又千里迢迢,带着你来找他妻子,这般自以为多情其实却是虚伪的男人……”

墨眉叱道:“林大哥,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林飞僵了一僵,冷然道:“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他,我以前从来没有听你这般大声地斥一个人。”…,

“对不起,林大哥,”墨眉低声道,“但是他对我的好,我自己知道,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林飞冷笑一声:“你走吧。”

墨眉沉默一阵,终是没有再说,缓缓离去。

林飞看着墨墙上那雪白的八个篆字,愤怒地笑着,苦涩地笑着。

天志天规,非攻非命!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若要将其作为一生的准绳,却是那般的沉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墨眉离开墨墙,心中虽有无奈,脚步却是轻灵。她文静而又易羞,其实却是极有主见,舀定的主意又或是认准的事,任谁也无法说服,在这一点上,莫说是林飞,哪怕是她所喜欢的刘桑也是一样。

当然,在凝云城的时候,明明下定决心离开刘桑,不知怎的七弄八弄,两人被关在棺材里一阵折腾,最后不但被她的桑哥哥夺了处子之身,还心甘情愿地跟着他留在凝云城……这种事纯属意外。

想到这里,脸儿不由又有些羞红。

来到主厅,见墨长叔降正招集一众墨侠,显然是有要事发生。

“侄女来得正好,”叔降让墨眉来到面前,看着她道,“适才传来一个消息,有人在东方七里外的含幽林中,见到凝云公主。”

墨眉讶道:“不是说她仍在城中么?”

叔降道:“看来是我判断出错,血城戒备如此森严,也不知她是如何逃出城外。”又道:“我且问你,令尊的雷剑,是否是在她手中?”

墨眉低声道:“正是。”

“那就不会有错,”叔降道,“此刻,她正被困在含幽林中,血王已亲自率队前去擒她,我们也将立时出发。我已安排妥当,趁着血王将大批人马移至含幽林,等我们出城之后,剩下的人,便会安排你们离开血城。”

第174章 阎浮轰天锤

墨眉道:“首领……”

叔降道:“抱歉,在这一件事上,我们将配合血王全力围捕凝云公主,以救出血王之女。不管血王如何暴虐,他的女儿总是无辜,况且战事在即,我们也需要让血王尽快摆脱此事。”

墨眉自也知道,此处墨者也有他们的难处,自是不能多说什么。

找到刘桑、夏召舞、胡翠儿三人,夏召舞得知姐姐已逃出血城,却又在城外被人发现行踪,正遭遇大规则围捕,益发担心。只是这种时候,担心也是毫无用处。

很快,墨长叔降便率大部分墨侠离去,等他们走了约两个时辰,林飞与几名墨者来到他们面前,为首的墨辩道:“我们已安排妥当,此刻看守南门的兵将,有我们的人,我们现在就送你们出城。”

刘桑知道,既然娘子已逃出血城,他们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只有跟着离开血城,才能再做些什么。

这些墨者替他们伪装一番,带着他们离开此间,往南门行去。

行了一路,穿过一条小巷,眼看南门在即,突然间,两侧围墙倒下,数百名蒙着铁制面具、金戈铁甲的血城战士将他们团团包围,上方更有许多骑着巨大蜂形怪兽的飞骑飞出,让他们纵有翅膀,亦别想从空中逃走。

为首的墨辩脸色大变,这些人竟会在这里提前设下埋伏,连他们所走的路线都一清二楚,难道消息早已走漏?

一名五壮三粗。手提两只金锤的高大汉子排众而出。

“原来是鬼猖将军!”为首墨辩强自镇定,“将军为何拦住我们?”

鬼猖乃是血王身边几位重要将领之一,一双阎浮锤上,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

鬼猖将军冷冷扫视一圈,冷笑道:“你们欲将凝云城之附马和郡主从南门送出血城,刚才已有人暗中通报于我,你们真以为在这血城里。你们能够一手遮天么?”将手一指:“将那三人拿下。”

他指的正是刘桑、胡翠儿、夏召舞。

为首墨辩踏出一步:“将军,这三人不过是别处的墨者,与凝云城无关……”

鬼猖将军大笑道:“你们还敢狡辩?难道不知道你们自己的人。早已将他们出卖?林飞,本将军答应你的荣华富贵自会允诺,你还担心什么?只管出来指证便是。”

一众墨者立时看向林飞。眼前的情形,分明是有人出卖,对于一向看重侠义二字的墨者,这种事实难原谅。

林飞却是又惊又怒:“你说什么?我何曾出卖他们?”

鬼猖将军冷笑道:“有血王罩着你,你还有什么好怕?适才你偷偷来见本将军,将这几人送出血城的时间和路线全都告知本将军,若非如此,本将军怎能逮个正着?”

林飞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鬼猖将军鄙夷地道:“还以为你有多大胆量,却原来做了却不敢认。”

看着周围同伴尽是鄙夷的眼神,林飞一脸憋红。忽地拔剑,纵身而起,电光般刺向鬼猖。

鬼猖冷然道:“原来你是疯了。”双锤一轮,两道劲气交错出惊人的涡流,一锤轰断林飞手中长剑。另一锤击在他的胸膛。

林飞抛飞而回,喷血倒地。

墨眉惊呼一声,跪倒在他的身边,将他扶住:“林大哥……”

林飞胸腔尽碎,身上尽是血水,他看着墨眉。惨然道:“我、没有……背叛……墨、门……”众人这才知道,他明知自己不是鬼猖敌手也要冲上前去,竟是为了以死明志。

墨眉凄然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林飞身子一沉,从她怀中滑落。

鬼猖冷笑道:“看来他真是疯了。”

又道:“将这三人拿下。”

数百兵将缓缓逼上,周围墨者将刘桑等护在中间。

鬼猖森然道:“谁敢护着他们,格杀无论。”

那些墨者却是誓死不退。

眼看那些兵将就要杀上来,刘桑低喝一声:“且慢。”

他看着鬼猖将军:“我们跟你走。”这里终究是血王的地盘,而城中墨门精英都已尽皆出城,前往含幽林去了,他们周围的这些多是墨辩,战起来,只会全军覆没。

为首墨辩毅然道:“刘兄弟……”

刘桑看着他,道:“他们也只是要拿下我们,好与我家娘子交换忧忧小姐,并非要在这里将我们置于死地。敌众我寡,你们徒然送死,也保不了我们。”

周围墨者却是不甘,墨门一向以侠义自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保护的人被人带走,就仿佛被人打了耳光一般。

墨眉缓缓站起,低声道:“就听大哥的。”

既然连墨眉都这样说,那些墨者亦是无法。况且从理智上考虑,他们与鬼猖将军作对,死在这里,除了造成此地墨者与血王的对立,其它亦是于事无补。

刘桑领着夏召舞、胡翠儿排众而出,鬼猖将军令人押着他们。

墨眉搂着天机棒,静静地立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那些墨者也只好跟着她,一同看着刘桑三人被越押越远……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三人被押着,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

鬼猖将军率队在前方强行开路,一众百姓纷纷避让。

走着走着,胡翠儿“哎唷”一声,摔倒在地,用来伪装的灰衣脱落,露出花一样的衣裳和娇美的体态。

一名士兵喝道:“起来。”

胡翠儿娇哼两声,楚楚可怜:“好疼!”

她原本就是千娇百媚,又暗用媚术。周围兵士竟是心摇神坠,不敢催她。

鬼猖将军冷哼一声,策马而回,森然道:“起来。”

胡翠儿揉着腿儿,凄凄然然:“奴家腿都摔肿了,你们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

鬼猖将军亦是在绝冀洲成长的高手,不知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如何会为她媚术所惑?森然道:“你要是不想起来,那就永远躺在这里。”

他那霸道的作风,与胡翠儿娇弱可怜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以至于周围兵士和百姓都暗恨他不懂怜惜,又觉胡翠儿极是可怜。胡翠儿更是“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直哭得惊天动地,宛若受惊的小孩子一般。

一时间,连夏召舞都在鄙视她……用得着这个样子么?

鬼猖不由也眉头直皱,这狐女这般耍赖,一时间,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他终究了得,忽然意识到不妥,大吼一声:“闭嘴。”

胡翠儿被吓得魂不守舍,瘫在地上,一副发怯与害怕的样子。直令得人人生怜。

鬼猖将军却是目光一扫,脸色阴沉难看:“少了一个人。”

众兵士先是一怔,突然反应过来……果然是少了一个人。

连夏召舞都睁大眼睛……姐夫呢?

明明刚才还在的?

鬼猖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被这狐女媚术所惑,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传令下去。五里之内,任何人不得妄动,动者即斩。全军搜索,一片瓦一块土也不放过,将那人找出来……直接杀了。”

他策马来到胡翠儿面前,阴阴冷冷地道:“你这般助他逃走。只会将他害死。”

胡翠儿羞羞怯怯地道:“将军,你好吓人哟!”

鬼猖的脸色更加难看。…,

血城兵将不断聚集而来,真的是一砖一瓦都不放过,偶尔还有惨叫声响起,显然是有人触犯了“动即斩”的号令,被兵士误杀。空中更是密密麻麻地飞着骑乘玄蜂的飞骑,每一条街,第一条巷都被封死。

夏召舞俏脸苍白……他们搜得这么严密,姐夫怎么可能逃得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鬼猖本就难看的脸,变得更加阴晴不定。

连夏召舞都惊讶起来,姐夫方一消失,鬼猖马上便让人封锁了数里内的所有通道,连动都不让人动,空中也到处都有人监视,这种情况下,姐夫到底是怎么躲的,居然到现在都没被人找着?

终于,连鬼猖也无可奈何,狠狠地瞪了胡翠儿一眼,命人继续搜,自己领队,押着一人一狐两个少女往血宫走去。

路上时,夏召舞终是忍不住,小声地问:“姐夫到底是怎么藏的?”

胡翠儿嘻嘻一笑,缓缓凑到她的耳边:“我告诉你吧……”

前方,鬼猖何等人物,早已听到她们细微的声音,只是他心中也极是好奇,头也不回,继续策马前行,暗中早已竖起耳朵。

胡翠儿在夏召舞耳边,认认真真、声音小小的道:“我……怎么会知道?”

夏召舞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鬼猖将军在前方握紧马鞭,很想回过头来抽人。

忽地,他生出感应,紧勒住马,抬起头来,然后便看到了一个人。

前方,是一座高高的石塔,石塔是由大石砌成,明显高于周围其它建筑。这石塔乃是城中的哨楼,士兵立于其上,视眼开阔,可监视小半座血城。

石塔的顶上,是一个半圆形、遮雨用的穹顶,穹顶上有一个尖尖的突起。

此时此刻,一个穿着长衫,戴着铁制面具的人,俯瞰众生般点着突起之物,立在那里。

他所戴的铁制面具,与地面上那些士兵所戴并无二致,血王喜欢以霸道令人恐惧,故亲手设计出这种模样狰狞的面具令手下精兵平日戴上,普通百姓单是看着,便觉心寒。

日正当头,那人戴着铁面具,立在石塔上方,身上散出诡异的黑影和阴冷的气息,太阳在他的顶上,洒出刺眼的光芒,却无法驱退他发出的暗、散出的影。

周围飞骑散布开来,将他重重围住。他们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当他们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立在那里,就仿佛是从虚空踏来的妖魔一般。

夏召舞抬起头来,喃喃地道:“是他?”虽然所戴的面具不同,但她却已知道,这就是曾在祖海上从六异凶魔的围攻中救出她的那个人。那黑暗而阴冷的杀气、诡异莫名的存在感,都与那人一般无二。

但是这人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救我的?

美少女的心跳得好快。

在她身边,狐尾娘却是眯眯地笑……桑公子。好帅!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立在那里的,自然便是刘桑。

刘桑居高临下。以挑衅的目光看着鬼猖将军。

鬼猖将军心中大怒,毫无疑问,这人就是来生事的。

在血城里向他挑衅,这人实是好大的胆子。鬼猖一声怒喝:“杀了他。”

一开始,便是要人不要命,对他来说,这人敢在血城公然挑衅他,便已是触犯了他的怒气和血王的威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让这人死在这里,至于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要挡在他的面前,他既不想知道,也不想去管。

上百只骑乘玄蜂的飞骑向刘桑冲去,玄蜂的两翼是薄薄的肉翅,振动起来。嗡嗡作响。…,

在和洲,一般都是驯养英招为飞骑,似这般驯养玄蜂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单论耐力,玄蜂其实不如英招。但它速度极快,上百只玄蜂有若上百只利箭,快速冲了上来。

刘桑却是大吼一声。

吼声中灌入了强大的魔神之力,有若激荡的浪潮

,以他为中心,一波又一波地往周围扩散。

上百只玄蜂被震得心惊胆寒,四散而逃,连操控它们的骑士亦是惊魂不定。

远远近近,全城的人都被这吼声惊忧,心神不宁地看了过来。

刘桑却是双腿一蹬,如电光般冲向鬼猖将军。

鬼猖将军意志坚定,心中毫无惧意,他从马上纵身而起,一双阎浮锤在烈日下散出金灿灿的光芒。两只金锤在空中自相撞击,撞出轰然震响,一下子便夺去了对方的气势。

当蒙面人孤傲地立在高塔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只觉这人无比的诡魅,而他的一吼之威更是震慑人心,给人一种整个天地都是为他而建的可怕感觉。

但是当鬼猖将军出手的时候,这种感觉立时又颠覆过来,在鬼猖将军光芒闪耀的金锤之下,仿佛所有的敌人都不过是即将被踩死的蝼蚁,就算是这蒙面之人亦不例外。

两只金锤闪电般交错,宛若急速回旋的风暴,蒙面之人就像是自己投入风暴,想要找死的苍蝇。

刘桑却是全然不惧,在两人即将撞上的时候,忽地一拳轰出,轰在风暴的中心。

风暴骤然间碎散。

鬼猖将军大吃一惊,硬生生止住冲势,强行折回,落在地上抬头再看之时,那人竟已飞回了塔尖,孤傲的、潇洒地立在那里,仿佛从未动过。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浑不知发现了什么事,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们本以为会发生惊天动地的一击,鬼猖将军的气势如此惊人,而蒙面人的杀气看似比鬼猖将军的气势弱上一些,却也森冷可怕。

这样的对撞,本该是猛烈的、骇人的。

然而,随着那蒙面人轻飘飘的一拳,突然间,鬼猖将军倒折而回,蒙面人清风一般卷了回去。就像是一颗巨大的陨石以不可挡的速度从天而降,眼看着就要将大地砸出深坑,却又莫名地变成了轻至极点的棉花,这种跟预期完全不同的发展,造成了心灵与感观之间的错位,以至于周围每一个人都看得想要吐血。

鬼猖心中极是震惊,这人竟然如此轻易地破掉了他以精气为本、以天地为势的“阎浮轰天锤”,而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

他的“阎浮轰天锤”就像是从九霄轰下的天雷,可以借助天地之势增强威力,乃是将敌人一击而溃的杀招,以往的敌人,要么硬拼,要么闪避,从来没有谁能像这人一般,伸手之间,仿佛掐灭火星一般,直接将他的“阎浮轰天锤”破解于将发未发之际。

他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个人,似乎有一双犀利的眼,能够直接看破所有杀招的本源,以至于他的“阎浮轰天锤”在这人眼中,仿佛只是小孩子拿着木剑胡乱挥舞般的杂耍。

旁边传来一名兵士的低唤声:“将、将军。”

鬼猖怒喝道:“什么事?”

那名士兵道:“那两个姑娘……”

鬼猖蓦一回头,才发现凝云城的郡主与那狐女不知何时,已经逃了。

而刚才,所有人都在看着鬼猖将军与蒙面人那预想中猛烈、结果却是莫名其妙的交手,以至于忘了监视那两个少女。

鬼猖冷喝道:“派人追!”自己却依旧瞪向立在高塔之上、森冷诡秘的蒙面人。

胡翠儿与夏召舞,在巷子间没命地奔着。

夏召舞担心地道:“刚才那个人……他不会有事吧?”虽然被胡翠儿拉着逃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

胡翠儿眯眯笑:“那个蒙面的家伙?看他那么酷,肯定比那什么鬼猖将军更厉害。”

又嘻嘻地道:“倒是看他样子,像是故意吸引敌人,给我们创造机会逃跑一般,真是奇怪。奴家又不认识他,也不知他为什么要跑出来帮我们,召舞,你认识他么?”

“不、不认识!”夏召舞想起那人在祖海时,好像也一直在保护她,脸颊开始有些发烫。

那人到底是谁?他难道是为我而来?

一群士兵注意到她们,结伙冲来。

夏召舞娇叱一声,纵上前去,劲气狂卷,水火乱闪,以变化多端的玄术与武学击倒一半。

胡翠儿身子一闪,光影交错,剩下一半不知怎的,自己就倒了下去。

第175章 杀人放火!梦醒了吗?

她们继续往前奔。

但是周围敌人实在太多,一群群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围捕而来,她们左突右闯,击倒了一批又一批的敌人,最终还是被逼到一堵高大的城墙下。

纵然精通纵提之术,但血城的城墙高得惊人,她们根本飞不上去。

数百名敌人手持干戈,缓缓逼来。

就在这时,上空有巨大阴影直落而下,将大地震了一震。那是一座木甲铜人,木甲铜人喷出炎炎烈焰,逼退那些兵将。

“上来!”木甲铜人里传出女孩的声音。

胡翠儿、夏召舞大喜,掠到飞甲铜人肩上。

飞甲铜人冲天而起,在空中一个回旋,竟是纵过高大的城墙,飞出城外,看得所有兵士目瞪口呆。

……

刘桑所立高塔乃是用于了望的哨塔,他又一直都在暗施“窃风兔视术”,直至看到墨眉乘着飞甲铜人接应胡翠儿、夏召舞,三人一同飞出城外,这才放下心来。

玄蜂终究是兽,被他那一吼,吓得不敢上前。普通士兵又无法纵到那么高攻击他,一时间,他立在高处,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鬼猖将军低喝一声,率着数名高手向他纵去。

刘桑却已不想多待,他的目的就是要救走胡翠儿和夏召舞,并非真的要在这里杀谁。眼见鬼猖提着双锤率数人冲来,他明明未动。却随风而飘,刹那间飘往远处,令鬼猖等人扑空。

紧接着便在屋檐上几个纵跃,再落入一处人多物杂的集市,身子一闪,没入人群。鬼猖虽欲追去,却已无法将他找到。

刘桑在脏乱的街道中埋头走着。适才虽然激活了部分第四魂,但并没有实打实的与人动手,只是凭着奇妙的招式破去鬼猖的“阎浮轰天锤”。但这主要是藉着对武学与玄学招式的领悟,魔神之力用的不多,此刻亦不觉得疲惫。

人群中走了一段。四魂八魄所带来的强大第六感,忽地让他生出感应,他蓦一回头,竟发现角落里有一身影一闪而过。那人虽然走得匆匆,刘桑却是心中惊讶……怎么可能是他?

那个人竟然是林飞。

但是林飞明明已经死在小眉怀中,怎么可能又出现在这里?

难道他真的出卖了墨门,又与鬼猖配合作戏,装作被鬼猖金锤砸死?但刘桑自忖,以他的眼力,如果鬼猖与林飞真的是配合作戏。他绝不可能看不出来。受了鬼猖将军那硬生生的一击,这人没有理由不死,纵然不死也必定身受重伤,没道理会出现在这里。

刘桑缀着他的影,悄然跟住他来。前方盘察极严。林风钻入等待盘察的人群,刘桑盯着人群,心中快速动念:“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要不要冲过去将他擒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既然林飞未死,那出卖小眉和墨门的多半是他。

刘桑冷笑一声。正要冲上去,却突然怔在那里。

那家伙不见了。

他明明看到林飞钻入人群,为防意外,他的窃风兔视术和敏锐感知力早已将整个人群监视,只要有人离开,都会注意一下。然而现在,他竟然再也找不到那家伙。

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刘桑看着不断移动的人群发怔,却又突然眯起了眼。

一个人大摇大摆地从盘察百姓的兵士间经过,那些兵士看到他,显然都认了出来,不敢盘察,任他穿过。…,

那个人当然不是林飞!

但他却穿着与刘桑刚才所看到的“林飞”完全一样的衣服。

刘桑藏在暗处,看着那人所行的方向,那里有一座巨大的城中之堡,它当然便是血王所住的宫殿……血宫!

飞甲铜人带着胡翠儿与夏召舞远离血城,直至来到一处僻静无人之处。

绝冀洲被戾气所附,连带着周围生长的植物都千奇百怪。胡翠儿、夏召舞从飞甲铜人肩上跃下,墨眉也跳了下来,低声道:“公子呢?”

在其他人面前,她还是习惯以公子相称,不好意思叫他“桑哥哥”。

夏召舞嘀咕:“在我们之前,他就已经逃了。”

胡翠儿眯眯笑:“桑公子聪明得紧,我看他不会有事儿。”

夏召舞心想,那种情况下他都能说消失就消失,看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墨眉却哪里放心得下?非要回去找他,于是便找了个地方,藏起飞甲铜人,准备回到城中,拜托墨门分舵的其他人帮她找到桑哥哥。胡翠儿与夏召舞自然不能跟她回去,夏召舞道:“我们呢?”

胡翠儿娇笑道:“他们不是说,在东方数里外的含幽林,有人看到了夏姐姐?我们何不过去看看?”

墨眉低声道:“你们要小心一些,血王亲率数千兵将,在那附近布下天罗地网,看他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公主,你们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夏召舞益发担心,胡翠儿道:“我们自会小心。”

三女就在这里分开……

墨眉混入百姓之中,悄然入城,与留在城中的墨者相见,拜托他们前去寻找刘桑,自己也上了街。

在人群中走着,忽地,有人从她身边闪过,将她拉到巷中。她方自一惊,天机棒几乎便要射出“银爆”,那人已在她耳边低声道:“小眉,是我。”

墨眉松了口气,轻声道:“桑哥哥……”

刘桑环视一圈,搂着女孩,道:“小眉,你帮我做一件事。”从怀中取出一张宣纸:“拜我查一下,这个人是谁。”

墨眉接过宣纸。见上面用碳笔画着一个人。

刘桑道:“这个人应该有很多人认识,你让你的同伴帮我查查他是谁……另外还有一件事。”

墨眉道:“什么事?”

刘桑道:“我想知道娘子闯入血宫劫走忧忧小姐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我知道这里的墨门分舵原本也就在调查这件事,我想要知道血宫内部的构造和兵力分配,那天晚上娘子有没有拿出雷剑,以及劫持忧忧小姐后逃走的路线,反正所有能够找到的细节。我都想知道。”

墨眉惊讶地看他一眼:“桑哥哥,你想调查什么?”

刘桑将自己刚才看到“林飞”的事告诉她,墨眉惊道:“这不可能。林大哥的尸体已经被运了回去……”

“我知道,”刘桑道,“除非死在我们面前的林飞是假的。否则的话,只有另外一种解释……有一个人在冒充他,就是那个冒充他的人跑到鬼猖将军面前告密。而我想要知道的是,那个冒充他、把他害死的人到底是谁。”

墨眉毅然道:“桑哥哥,我帮你。”如果真的有人冒充林飞,害得他不得不以死自证清白,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查出那人是谁。

刘桑道:“你先去,我再转转。”与她约好联络的方式。…,

墨眉不放心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你要小心,到处都是血王的人。他们正在搜你。”

刘桑轻捏着她的左胸,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墨眉脸儿微红,搂住他的腰,在他胸膛偎了一下。然后才匆匆离开,前往墨门分舵。

墨眉走后,刘桑凭着超强的感知力,避开巡察的士兵,绕着远处高高大大的血宫,四处逛了一圈。不知不觉。到了傍晚,他来到与小眉约好的地方,很快就见到了她。

墨眉将他带到墨家的一处据点,几名墨者早已等在那里。其中一人正是午间护送他们出城,却被鬼猖拦下的那名墨辩。那名墨辩低声道:“小妹说,刘兄弟看到有人冒充林飞,此事可真?”

刘桑道:“在下绝未说谎。”

那名墨辩沉吟道:“难道是易容之术?”

刘桑道:“我不知道天底下是否有那么出神入化的易容之术,因为我第一眼看到他时,只觉他就是林兄,只是后来多注意了一下,才发觉其举止略有不同。不知道什么样的易容术,才能将一个人的相貌和体形模仿得那么逼真,甚至连神态都有相似之处?”

墨眉道:“会否只是幻术?”

“应该不是幻术?”刘桑摇头,“如果是幻术,我应该能够看出,况且以鬼猖将军的本事,大约也没有几人能用幻术将他骗过。然而午间林兄为证清白冲上去时,鬼猖将军似乎真的觉得他是疯了,现在回想一下,大约是林兄方在鬼猖将军面前告密未久,紧接着便自证清白而死,鬼猖将军才会觉得他疯疯癫癫,行止不一。”

那名墨辩沉声道:“难怪当时鬼猖将军看着林飞死时,似乎觉得极是可笑,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易容术,能够连他也瞒过?”

在场的墨者都是见多识广,却没一人能够想到。

那名墨辩又道:“刘兄弟让我们查的那个人,乃是血宫里的膳事总管,唤作祈安,在血宫里的一众太监中颇有权势,在血王身边也说得上话。”

刘桑低声问:“血王与叔首领还未从含幽林回来?”

那名墨辩道:“从传回来的消息看,血王的部下确实在那里撞见了凝云公主,只是几次想要擒她,都被她脱身而去。血王生怕被她逃走,亲自在那里排兵布阵,布下天罗地网,不过凝云公主也不愧被称作和洲之第一奇女子,到现在都还无事,不过照这番情形来看,她落网亦是迟早。”

墨眉忧虑地看了刘桑一眼,刘桑却是无喜无忧,向他们要来血宫的建筑图纸和那天夜里所发生的事的详细记录,不断翻看……

天色已黑,星月无光。

胡翠儿、夏召舞伏在峰头,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火光。

不但是地面上所有能够通行的地方,连天空都有上千只玄蜂来来去去。夏召舞暗自担心。血王为了抓住姐姐,救回他的女儿,果然是大动干戈,所有的路都被封锁,她们根本无法潜入。

现在天色已黑,仗着夜色,姐姐也许还能躲一躲。等天大亮,姐姐只怕是无处可藏。

她小声地问:“你有没什么办法?”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你问我做什么?”

夏召舞气道:“你平日里捉弄人的时候,都是诡计多端。这种时候想不出办法?”

胡翠儿道:“我为何要想?”…,

夏召舞道:“你、你不想帮我姐姐,那你跑来做什么?”

胡翠儿道:“我只是来看她死了没有啊。”

夏召舞气道:“你跟着我们从和洲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我姐死了没有?你吃饱了撑的啊?”

胡翠儿道:“谁吃饱了撑的啊?你想想。人家喜欢你姐夫,但你姐夫现在是名草有主,人家跟你姐姐好歹也是朋友,抢她的男人,心里总是会过意不去的吧?再说了,你姐夫看起来,也不想离开你姐姐,让人家为难得紧。但要是你姐姐死了,那人家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人家可以安安心心的去勾引你姐夫,你姐夫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我在一起了。所以,人家就是来看看你姐姐死了没有。”

夏召舞听得目瞪口呆……这只狐狸不但皮厚,而且无耻。

她侧过脸来,瞪着狐尾娘:“那混蛋到底哪里好了,就值得你对他这样?”

狐尾娘捧着脸。幸福地摇着尾巴:“你姐夫的好,像你这种傻丫头是不会懂的。”

夏召舞很想把她踹下崖去。

胡翠儿却又眯眯笑:“其实要帮上夏姐姐,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可以放火。”

夏召舞道:“放火?”

“今晚夜风很大,”胡翠儿道,“我们从上风处放火,浓烟卷过去。他们自然会乱上一乱,也许夏姐姐就能趁机脱身。”

夏召舞瞪她:“你不会是找机会把我姐烧死吧?”

胡翠儿掩着嘴儿偷笑:“谁知道呢?”

夏召舞想了想,觉得这至少也是一个办法,于是与胡翠儿一起,悄悄移到上风处,放火去了……

刘桑戴着铁制面具,立在一处豪宅的屋檐上,看着远处的血宫。

血宫之高,仿佛一座削去半截的金字塔。自东周以来,但凡都城,都会建有城中之城,纵然外城被人攻破,凭着内城的坚固,亦可与敌人进行更为惨烈的巷战,但凡王宫,多是这样的城中之城。

今晚夜黑风高,他虽身穿劲衣,劲衣却也随风鼓动。

虽有飞骑飞在高处,但他立在这里,却无人能够看到。

由此可知夜有多黑,风有多大。

昨日,血城之中依旧到处都是关卡,那个时候,血王认定夏萦尘仍在城中,戒备极严。但事实证明,夏萦尘已是到了城外的含幽林,血王立时将城中高手调往含幽林,在那里布下罗网,务要将她擒拿,而城中虽然依旧戒严,但因重要人手都已被调走,自然有许多疏漏。

两对骑着玄蜂的飞骑从空中交错而过,虽然全都持着火把,但风如此之大,火把被风卷得微弱,根本无法穿透夜色,只怕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照到。

刘桑突然纵起,裹着森冷的黑气,从他们的背与背之间飞掠而过,又几个纵跃,落在血宫光滑平整的石壁上。石壁不但光滑,且近乎垂直,自然是无法支撑,他却在这一瞬间,凭着玄气强行贴在那里,紧接着将手一挥,手中,天机棒弹出一根近乎无形的细丝,射往上方,钉在一块石壁上。

心中暗暗抱歉一声,天机棒乃是墨门的奇宝,别看墨眉对他那般的好,这丫头极讲原则,他不是墨门的人,她自然不能借给他。刘桑只好先将她“弄”得虚脱睡着,才盗了出来。

以天机棒里的天蚕丝挂着,贴在石壁上,头上,一群持着长戈的铁甲士兵巡视而过。他收回天蚕丝,一个翻身,悄然跃上墙头,又从另一头直接纵下,进入血宫内部。…,

下方依旧有兵将巡逻,疾风在耳边呼啸,他裹着黑夜和狂风,在壁上一蹬,在夜空中划出飞鸟般的轨迹,凌空一个翻身,轻飘飘地落下,天机棒一旋,弹出钩子,勾住一座大殿的屋檐。

上方有飞骑飞过,下方有两队士兵走过,他却刚好处在他们视线的死角。

血宫里的精英原本就已被血王带走,激活部分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又持有天机棒的刘桑,既已入了内城,自然有若进入无人之境。

他溜进一个小殿,悄无声息地滑到内头,劲气运于双目,见外室里,躲着一个女子,这女子显然是侍女之类,而内室里,则不知睡的是血王的哪位妃子,又或是其他有身份的人。

他轻飘飘地溜到床上,与那侍女一起躺着,在她脸上吹了口气,侍女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身边有人,张口欲叫,刘桑已一个翻身将她压住,按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

“我问你,”刘桑伏在她的耳边,阴森森地问,“膳事房总管祈安,住在哪里?”

那低沉有力,却又杀气凛然的声音闯入侍女耳中,令她身子僵硬。刘桑松开她的口,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她的眼睛。侍女竟是不敢反抗,颤声道:“西边二、二十丈外,角、角落里的那个屋子就、就是……”

刘桑伸出手,按住她的眼睛,冷冷地道:“这只是一个梦,所以……睡你的觉,不要出声。除非你想一觉醒来……哼哼哼哼……”跳下床,慢慢地拉起棉被,将她的脸一同盖住。

被子里的人不停地发抖,直等周围完全没有动静,才怯怯的,从被子里探出头,紧接着……僵。

那戴面具的怪人立在床边,冷冷地看着她。

刘桑缓缓移上去,在她耳边森然道:“你……梦醒了吗?”

第176章 忧忧

侍女吓得一下子又缩回被中,抖得更厉害了。

刘桑却已是穿窗而出,在庭外栏杆轻轻一点,投往西边。

来到膳事房总管所住之处,刘桑贴着窗格,以窃风兔视术倾听着内头的动静。

里头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悄然溜入,刘桑在黑暗中扫视着周围,旁边还有两个小间,他来回掠了几下,立在那里,微一沉吟……什么味道?

他掠到床边,看着空空荡荡的床,冷笑一声,将床板突然掀起。

床下躺着一具尸体……膳事房总管、祈安的尸体。

尸体略有些干瘪,发出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尸臭,显然已至少死了好几天。刘桑心中冷笑,这个太监死了,那下午曾在他面前出现过,又往血宫走去的那个太监又是谁?

林飞死了。

死掉的林飞被他看到。

祈安死了。

死掉的祈安被他看到。

既然有两个林飞,两个祈安……那还有“谁”是两个的?

刘桑没有多想,而是在屋子里来回翻动,箱子、柜子全都找上一番,却没有找到他要的。他立在那里,尽可能的想要听到一些什么,哪怕是一丝呼吸,一点心跳,但是什么也没有。

这是不可能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那她会在哪里?

刘桑掠到中庭,抬头看着漆黑的夜。思维飞快的转动着。

“娘子”劫持了血王的女儿忧忧,“娘子”在血王和他身边众多高手的包围中出了血宫,“娘子”带着血王的女儿,窜入错综复杂的巷子,血王担心她伤害到自己的女儿,不敢靠得太近,只发动兵将封锁住周围所有通道。

然后……“娘子”消失了。血王的女儿也跟着她一起消失。

血王发动全城兵马,甚至请动了墨门,几乎搜遍了每一块砖、每一块瓦。都没有将她们找出来。

血王为什么会找不到?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在这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关键点。那就是,“娘子”可以变成“祈安”,那血王的女儿却又是怎么被送回这“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刘桑脑中闪过一道光芒……那天晚上的“娘子”显然还有同伴,而那个人,同样是这宫里的重要人物。考虑到血宫里这么多人,被冒充的只是“祈安”,那“第二个人”所住的,应该也就是这附近。

他拔身而起,在高空中一个回旋,将周围所有建筑都尽收眼底。然后四处飘着,一边飘飞,一边通过窃风兔视术将周围所有的声音全都收入耳中,风声、虫声、远处玄蜂的拍翼声和兵士的巡逻声。

忽地,他掠向其中一座更为豪华的大殿。从窗外悄然看去,外间有一名侍女在黑暗中警觉着。此外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为何未睡?又在戒备着什么?

他的嘴角溢过一丝冷笑,等了一会,突然破窗而入。那侍女显然也习过高深功法,立时警觉过来。刹那间,一剑刺向刘桑心脏,同时张开口,想要出声示警。

黑气一卷,长剑震了一震,脱手飞出,那侍女突然发现自己虽然张开口,却是无法发出声音。强大的气劲挟着可怕的杀意,仿佛是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每一个细胞,让她心脏麻痹,血液缓慢。

就是这么一滞之间,刘桑已掠至她的身后,轻飘飘的一掌拍在她的后脑。

侍女往前载去,刘桑却又一闪,闪到她的正前方,将她瘫软的身子接住,轻轻地放在地上,不让她发出一点声音。…,

紧接着再一伸手,抛飞的长剑,到这时才落了下来,刚好落在他的手中,被他放在这侍女身上。

悄然掠到内室,室内檀木为床,宝帐婆娑,显然是贵妇所居,但却是空无一人。那侍女如此小心,自然不会守着一个空屋子,刘桑仔细观察后,将地上精美的毯子掀开,找到一条缝,他伏在地上,侧耳倾听。

“云姨,”一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快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响起,“血城已经被敌人攻破,血宫也已经落在敌人手中,但是你爹很快就会杀回来。你最紧要的,是不要让敌人发现,要是被他们抓住,他们会拿你要挟你爹。”

又道:“饿了吧?多吃一些。”

女孩低低地“嗯”了一声。

果然在这里。

刘桑按墨眉以前教过他的办法,轻轻压着地板,检查着机关。

然后便将插在背上的天机棒再次取出,对着地缝,一块薄刃弹出,伸出地缝,轻轻一勾,勾断了什么东西。

他慢慢地打开地板,悄然飘下。

一道阴柔的气劲却凌厉地扑了过来,显然,他虽做得小心翼翼,这个叫“云姨”的女人还是觉察到有人潜入。

那扑面而来的阴气让刘桑意识到这个女人亦不好惹,于是魔神之力轰出,与阴气撞了一撞。令他诧异的是,他的劲气与对方的阴气撞在一起,竟然像火灭于水一般,被消融得一干二净。

而对方的阴气却在快速的变化中,形成怪异的图案,闪电般向他罩来。

眼看他就要被对方阴气所化的咒符撞上,他竟拔身而起,刹那间窜出地面,咒符轰在石壁上,石壁像是经历了千万年的腐蚀,散落成无数粉末。刘桑却又在上窜中蓦地一沉,直落而下,落回地面,盯着前方那凤髻霓裳的女人。

霓裳女子大吃一惊,这人反应之快。远远超出她的预计,空间如此狭小,她的万风蚀骨咒如此迅捷地轰过去,竟然连这人的衣角都触不到。她赶紧一退,意欲再旋咒术,刘桑已是快速一切,手掌挟着劲气直接切在她的酥胸上。

霓裳女子喷出一口鲜血。强忍伤势,身子快速一扭,竟是弃刘桑于不顾。凄厉地扑向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孩。

刘桑立时知道,这女人心知自己不是他对手,竟是要抢先一步杀死那个女孩。

但他怎会给对方机会?

身子一卷。电光般追到她的身边,连续几掌扫在她的身上,虽未杀她,却震断她的经脉,切断她的脊椎,让她变成废人,瘫软在地。

刘桑冷笑一声,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了起来,阴冷地注视着她的脸庞:“你、是阴阳家的人?”这女人使用的阴阳咒术。一般来说,只有阴阳家的人才会。

刘桑拎着她的发髻,在铁制面具背后逼视着她:“你们、为什么要陷害凝云公主?”

霓裳女人凄冷地露出怪异的笑容,笑容中充满了强烈的杀意,她身上裂出道道口子。

刘桑暗道不好。将她一扔,女人撞在墙壁上,身子爆裂开来,血水如强酸一般,鼓出水泡,将所触到的一切尽都腐蚀。

刘桑暗自抹了一把汗。这女人,居然连她的血都是巨毒,他的反应只要再慢上一些,便要陪着这女人一起死。

密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然后,女孩轻轻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姨死了?”

壁上,镶着一颗夜明珠,散出幽幽的冷光,刘桑看去,见那女孩静静地跪坐在毯上。她穿的是一件精致的百褶裙,粉红的褶边、白色的底子,一眼看去,仿若开在无人空谷里的百合。…,

她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瓜子形的脸庞略带着稚气,睁开的眼睛却是空空洞洞,毫无光彩。

刘桑道:“你看不见?”

“嗯,”女孩低声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看不见了。”

很小的时候就看不见了……但是你现在也不大吧?刘桑道:“这个女人是骗你的,她勾结外人把你劫走,又藏回这里,血城没有被攻陷,你父王以为你被人带到了宫外,一直都在外面找你。”

女孩轻轻地道:“我知道。”

刘桑错愕:“你知道?”

女孩道:“从一开始我就是知道的,但我不想让云姨发现这一点。我想找机会逃出去,但是云姨把我看得很严,而且我还知道,她只要一发现不妥,是会下狠心杀了我的,我只好装作相信她,被她骗着。在她眼里,我既是一个瞎子,又是一个小孩子,原本也就好骗得紧。”

刘桑盯着她:“你不害怕?”

女孩道:“害怕什么?”

刘桑冷冷地道:“也许我也是来杀你的。”

女孩道:“如果你是来杀我的,刚才云姨向我扑来的时候,你就不会救我了。”

刘桑掠了过去,伸出手掌,托着她的小巧脸蛋,注视着她空空洞洞的眼睛:“你不是看不见么?”

女孩被迫抬着头,声音却依旧平和:“我的耳朵又没有聋,眼睛看不见的人,听到的声音会比别人更多一些,等你瞎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刘桑阴冷地道:“就算我不是来杀你的,我也可能是来害你的,你父王杀了不知多少人,也许我是来报复他的,你是一个女孩子,我很可能会对你做出许多不好的事情,你真的不害怕?”

女孩茫茫然地道:“如果你是来害我的,我害怕了,你就不会害我了么?”

刘桑道:“当然不是。”

女孩道:“那我还害怕什么?”

刘桑心想……这女孩到底是太过聪明,还是心态太好?

把天机棒藏在衣服里,他一把抱起忧忧,飞出秘室。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他的身上散出阴冷的黑气。

感受到入骨的冷,女孩缩在他的身上,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衣襟。只听轰然一响,刘桑抱着她,居然就这般破顶而出。

殿顶破开的声音,轰碎了血宫里的寂静,远远近近,众多兵将疾冲而来。从空中到地面,层层叠叠地将他与女孩围住。到处都是晃动的火把,还有许多角落腾起冲霄的篝火。

刘桑戴着面具,抱着女孩,立在屋檐的最高处,虽然已是春末,今晚的夜风既大且冷。女孩在他怀中,栗栗发抖。一团无形的气劲散了出来,温温暖暖地将她护住。女孩娇小的身子静了下来。

鬼猖从远处纵跃而来,先是看到立在幢幢火光中,傲然自若的蒙面青年。怒容满面,紧接着便失声道:“忧忧小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失踪了的忧忧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忧忧轻轻地道:“鬼猖将军么?我没有事。”

刘桑冷冷地道:“她有事。”他看着鬼猖,淡淡地道:“一个时辰之内,要是看不到血王,我就杀了她。”

鬼猖既惊且怒,立时派人连夜出城,赶往含幽林通知血王。

忧忧低声道:“我能睡一下么?”

刘桑皱眉:“睡一下?”

忧忧偎他怀中:“这些天,我被云姨看着,怎么也无法睡着。我现在可以睡一下么?”

刘桑冷冷地道:“你被关在地牢里,无法睡着,现在被我劫持着,就睡得着了?”…,

“嗯,”忧忧闭上那本就空洞的眼睛。“因为……你不会害我……”

竟然就这般沉沉地睡了过去。

刘桑觉得自己有些无语……

火,到处都是火,浓烟滚滚,烈焰熊熊。

一人一狐两个少女从浓烟中飞掠而出,身上黑黑的,搀扶在一起使劲咳。

胡翠儿道:“你这火也烧得太大了。”

夏召舞道:“哪里知道火会起得这么快?”

夏召舞主修的原本就是玄术。又是五彩灵巫顺逆法这种玄学奇功,于夜黑风高间,放火极是好用。她怕火势不够,帮不了姐姐,于是拼命的放火,没想到风势太大,再加上周围的树木远比她意料的还更容易点燃,火种呼呼呼的就变成火海,差点把她们自己给烧死。

两个少女绕到高处,火海顺着风势往下卷去,只见那些搜捕含幽林的兵将先是没命奔逃,退到外头空地,没过多久,又成群结队的往远处赶去。

夏召舞插着腰,得意洋洋地道:“一群小丑,这样子就被吓得跑了。”我果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火攻高手。

胡翠儿却道:“不对。”

夏召舞道:“什么不对?”

胡翠儿道:“他们这是要全军撤回血城么?”

夏召舞道:“所以说他们没用啊,你看那些人,火还没烧过去就吓得跑了。”

胡翠儿道:“这肯定不对,刚才他们还全力搜捕,就算火大,他们也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难道血王不想找他女儿了?你为了姐姐可以杀人放火,血王为了他女儿,难道还见火就逃?再说了,这火再大,最多也就是烧掉整个含幽林,他们依旧可以逃到林外,守住各种要道,你姐姐早晚也会被逼出来。但他们现在却像是完全放弃了,你看那边那批人,赶往血城的速度极快,显然是血王跟他身边最厉害的一批高手。”

夏召舞犹豫道:“你的意思是……”

胡翠儿道:“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夏召舞道:“什么可能?”

胡翠儿道:“血王带领大批人马来这里,是为了抓你姐姐,对吧?”

夏召舞道:“那又怎的?”

胡翠儿道:“但他现在显然还没有抓到你姐姐,便无奈放弃,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姐姐……”

夏召舞惊道:“我姐怎么了?”

胡翠儿黯然道:“你姐姐……被你给烧死了。”

夏召舞……僵!!!

月黑,风高。

刘桑依旧立在檐上,围在周围的高手越来越多,但只要忧忧在他手中,便无人敢上前。

远处,一个魁梧的大汉疾奔而来,那人半身,身上全是刺青,一眼看去,仿佛虎豹一般。他抬头看着刘桑与其怀中的女孩,失声喝道:“忧忧?”

此人自然就是血王。

忧忧听到父亲的呼唤,醒了过来,低低的唤了一声:“爹爹!”

血王怒视刘桑:“把我女儿放了。”

刘桑冷笑:“你是在威胁我么?”

血王暴怒莫名:“你想要什么?”

忧忧却是偎在刘桑怀中,轻轻地道:“爹爹,把我抓走的是云姨,是这个人救了我。”女孩的声音平淡而轻灵,没有忧,也没有喜,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个简简单单,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的故事。

血王滞了一滞。

刘桑淡淡地道:“我救她,只是要让你知道,劫走她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凝云公主。”

血王冷笑道:“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信么?”

刘桑道:“还给你。”将怀中女孩一抛,女孩在幢幢的火光中翻滚着,抛向血王,一袭白衣在夜风中卷荡,有若飘坠的雪花。

血王赶紧将她接住。

刘桑面无表情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和我都没有太多关系。”

又冰冷地道:“我可以走了么?”

血王大笑道:“你现在还走得了么?”

众多高手将刘桑围得水泄不通。刘桑却依旧只是穿着劲衣,戴着面具,傲傲然然地立在那里,俯视着血王:“你如果不想让我走,我当然走不了……不过我也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血王阴阴地道:“什么事?”

刘桑森然道:“我要是死在这里……绝对会拉着你们父女两人陪葬。”身上黑气一卷,以他为中心,杀气激荡成旋风般的涡流。

第177章 魍魉、旗婴、夏萦尘

第177章

魍魉、旗婴、夏萦尘

血王心中骇然,如此强大的杀意,纵连手中沾有不知多少鲜血的他,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他原本就是宗师级的高手,

边又有众多手下,哪怕是七位大宗师中,任何一人被围在这里,也别想脱



然而这人激

出来的杀意,仿佛已将他们父女死死的锁定,让他知道,这个人所说的话,真的有可能做到。血王杀人如麻,什么样的恐惧不曾见过?然而对方这宛若从灵魂深处涌出来的,比夜还要黑的惊人气劲,竟连他也生出某种异样的不祥。

他的确可以杀死这个人。

但这个人,绝对有能力让自己跟自己的女儿,给他陪葬。

这个人平淡自若地说出这样的话,且显然是深信不疑。

血王猜不透这人是谁,但他也同样不得不深信这一点。

然而,从来以暴虐示人的他,却又不甘心示弱认输,一时间,竟是有些犹豫。

忧忧空空灵灵的声音,却在他的怀中响了起来:“爹爹,让他走吧,他是女儿的恩人。”

血王缓缓呼出口气,狠狠瞪了屋檐上的蒙面青年一眼,冷然下令:“让开。”

鬼猖将军及其他一众高手、上千将士不得不分开路来。

蒙面青年将

一纵,仿佛御风一般,几个纵跃,飞出血宫……

天快亮前,刘桑回到城南的一处客栈里,这里乃是墨门在血城的据点之一。

溜到客栈内头的一处屋子。从窗户潜了进去,墨眉依旧躺在

上。

将天机棒悄悄放好,刘桑钻入被窝,轻搂着小眉光溜溜的

子。

这一夜。虽然没有太过激烈的战斗,但激活第四魂的时间太长,整个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极是难受。

子略有些发冷,小眉温暖的,让他感到阵阵暖和。

正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小眉已经缩进他的怀中,轻轻地道:“桑哥哥。你去了哪里?”

刘桑有些发怔……原来她已经醒了?

脑海中快速地动着念,想着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还是找个借口,女孩却翻过

来。用她那火

的酥

和,给他更多的温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与她

体的

度比起来,让刘桑更加暖和的,是她的体贴和善解人意。刘桑紧紧地抱着她。只觉异样的安心,然后便慢慢睡了过去。

……

天色已经亮了,经过一夜的大风,天亮后。却是风清云淡,多少有了些即将入夏的感觉。

含幽林已经被昨晚的大火毁去。夏召舞、胡翠儿在这些灰烬间飞掠,想要发现些什么。却什么也无法找到。

当然,找不到也好,夏召舞可不希望姐姐真的被她给烧死了。

附近转了一大圈,她们离开含幽林,走在荒山野岭。

夏召舞道:“难道姐姐根本就不在这里?”

胡翠儿道:“你不用安慰自己了,她肯定是被你烧死掉啦。”

夏召舞气得很想揍她……好话不说,尽说损话,而且放火的主意明明是你出的好不好?

经过一条羊肠小路,路边倒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夏召舞看着不忍,飘了过去:“喂,你怎么了?”

老者极是虚弱,挣扎着想要爬起。

夏召舞伸手想要扶他,肩上突然一紧,却是胡翠儿将她拉住。

夏召舞气道:“你做什么?”

胡翠儿却是眯着眼睛,看着这个老人:“有趣,有趣。”…,

夏召舞道:“有趣什么?”

胡翠儿道:“这个人很有趣。”

夏召舞道:“所以说,有趣什么啊?”

胡翠儿道:“我也不知道哪里有趣了,反正很有趣就对了。”

夏召舞没好气地道:“又在作怪。”

胡翠儿

笑着,将她拉得远远,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夏召舞道:“什么事儿?”

胡翠儿道:“这世上,有一种妖怪,叫作魍魉,最擅长的就是窃人形貌。魍魉本是恶影成精,自

是没有形貌的,谁要是不小心接触到它,就会被他窃去形貌,它可以随时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去害那个人的亲人好友。”

她叹一口气:“普通的魍魉就算窃去他人形貌,也很难做些什么,但我却知道,

阳家的星门,就有一只修炼成妖的魍魉,唤作毕影,乃是星门中极让人头疼的人物。”

夏召舞怔道:“你是说……”话还未完,那老者呼的一下,化作黑影,沿着地面奇诡地向她接近,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两个少女立知这妖怪被人说破,恼羞成怒。夏召舞大怒,将手一招,挟着烈焰的劲气轰向沿地而来的黑影。

黑影却突然窜起,在空中变成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一掌向她拍去。

夏召舞失声叫道:“姐姐?”

魍魉毕影,在星门中原本就是难缠的高手,星门乃是

阳家的三系之一,毕影的实力,绝不下于普通的宗师级高手。夏召舞本事原本就不及它,这一恍惚,原看着就要死于它的掌下。

前方却是光影一闪,它竟一掌击空,再一看去,胡翠儿已是拉着夏召舞移到半丈开外。它瞪着那只狐女,这狐女果然机警,在刚才说话的时候,便已暗用幻术,竟连它也被戏弄了一番。

但它却毫不在意,

形一闪,竟化出无数分



胡翠儿与夏召舞背靠着背,看着四面八方的敌人,胡翠儿低声道:“千万小心,这妖怪难对付得紧。”

夏召舞恨恨地道:“我知道。”

这些分

越转越快,同时出手。暗影幢幢,也不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胡翠儿却是

子一旋,香气四散。眼睛更是

出怪异精光,所照之处,暗影尽消,此正是狐族秘传的破幻之术“千瞳”。万千分

一个个破去,却有一只已闪至夏召舞头顶,强大妖力击向夏召舞。

夏召舞猛一咬牙,突然出手,以红蟾玄功之“金蟆吐耀”与妖力对撞。劲气间又夹杂着五彩灵巫顺逆法的五彩灵气,只听“波”的一声,她的

躯晃了一晃。

毕影却也暗吃一惊,它本以为。这姑娘修的乃是玄术,只要被它接近到这等程度,自是手到擒来。谁知这丫头修的明明是玄术,此刻却用出威猛的武学奇招,硬生生抗住它强力一击。更诡异的是,对方的劲气中竟然还夹着五道玄气,沿着它的气劲旋转而上,卷向它的

体。

虽然大是惊异。但毕影乃是星门中有数的高手,

阳家之修炼颇为怪异。不可以常理推测,虽然如此。它的真正实力,在外头至少已是宗师级的层次。

只见它

子一闪,奇诡地拍向袭

而来的五道玄气,又破劲而下,右手化作利爪,抓向夏召舞脑门。

夏召舞刚才与它对上一招,她的劲气终究是远不如这只妖怪,一时气力衰竭,难以应对。旁边却有一声

笑,胡翠儿已及时出手,一只狐爪裹着玄火击向毕影要害。…,

毕影心知,胡翠儿乃是狐族,狐族秘传的狐火藏有各种奇妙功效,不敢硬接,只好被迫收招,

子一闪,一下子就闪到胡翠儿左侧。

胡翠儿吓了一跳,这妖怪的速度实在太快,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但是夏召舞却也缓过气来,袖中飞出一条彩带,闪电般卷了过去,万千飞花随之起舞,排山倒海般冲向毕影,正是灵巫山秘传“漫天花雨”。

纵以毕影的实力,面对这灵巫山月夫人传下的奇招,亦是不敢大意,

影鬼魅般摇动着,从万千花雨中脱出,正

再袭。夏召舞

躯一闪,彩带如刀一般斩向毕影。

毕影眯着眼睛,这丫头的劲气和玄气,离宗师级别明明还有一大截距离,但这快速切换的绝招和变来变去的精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像这般,将武学与玄学不同的奇招快速用出,纵然是宗师级高手也难以做到,只有大宗师境界的超强高手,才能这般玄武互换。

这丫头当然没有修到大宗师,但这般变化无常的功法,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毕影快速后退,想要先将这丫头的功法看个清楚,所知眼前一幻,到处都是美少女的

影,竟无法分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毕影大感危险,夏召舞与胡翠儿,任一人的实力都远不如它,然而现在,只因它一时轻敌,竟是突然之间落入了险地。

此时,胡翠儿已将幻术施在了夏召舞

上,单独一个夏召舞,纵然她的功法变化再快,绝招再怎么精妙,毕影也能应对。然而现在,本就功法变化极快,招式极为精妙的美少女,在狐尾娘幻术的作用下,漫天盖地都是她的

影,竟让毕影连她的位置都难以找出。

毕影虽然强悍,但它自

本是魍魉,同样并不长于近战,之所以选择强攻二女,实是因为在它眼中,这两个丫头,一个是长于魅术和幻术的狐女,一个是精于远攻的玄门少女,凭着它的本事,贴

缠斗之下,三两下便能轻松解决,却没有想到它的精心算计,居然把它自己算到了坑里头,而其中最让它失算的是,夏召舞自练成御气逍遥法后,补修了几

武学功法,完全不怕近战。

挟着五彩玄气与红蟾玄功的气劲,在幻术的作用下,无孔不入的袭向毕影,毕影完全分不清哪个是真,只能全力闪避,但这样避当然不是办法,于是它强提胆气,避开一部分,朝另一部分撞去,希望自己撞上的乃是幻影。

只听“啪”的一响,彩带已是击中它的

影,令它喷出鲜血,抛飞开来。

夏召舞

笑道:“你的运气实在不好。”如影随形,疾追而去。

毕影没有想到以自己的本事,对付两个丫头。竟然也会

受重伤,心胆皆寒,哪里还敢再战?化作黑影,沿地而去。夏召舞与胡翠儿虽然想追,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她们却是追之不及……

刘桑醒过来时,天已大亮。

上是小眉柔软而滑腻的肌肤,睡前还是抱着,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趴在他的

上。平常时候,这当然是香艳而又甜美。但此刻的刘桑,那种全

酸痛,散架般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只觉她小巧的。有若泰山一般。

墨眉发现他醒来,搓着眼睛,双手撑着他的

膛,爬起来些。她本是那般的文静而又易羞,此刻与他同在

上。却是活泼了许多,半伏的

躯曲线玲珑,可

的脸蛋、精美的锁骨,以及锁骨下那嫩笋倒扣般的一对

儿。莫不是引人目光。…,

她跨坐在刘桑腰上,脸红红的。香臀下移,在

郎那敏感的部分摩啊摩。

刘桑小心道:“小眉……”

墨眉伏在他

上。羞道:“桑哥哥,小眉还想要……”

刘桑吓了一跳:“啊?”现在的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墨眉捶他

:“谁叫你昨晚弄得人家那么舒服,人家、人家还想再来一次。”

救命啊!刘桑被她捶得骨头都要散了。

这丫头,明明昨晚被弄得要死要活,怎么一觉醒来,居然还想再试?果然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半夜里跑去拯救世界,一大清早全

虚脱的刘桑想要拒绝,但是男子汉的尊严绝不

许他说“不行”,以前明明端庄文静的女孩居然还用她的蕊儿不断地挑逗他,迫使他那男子汉的象征生出强烈反应。

纵然全

酸痛,在这样的大清早,刘桑依旧无法忍受这样的刺激,于是抱住女孩大力翻

,开始鞭挞她、折磨她,偏偏已是全

心的

上他的女孩,居然越折磨越是兴奋,完全没有以前的淑女范儿,让他大叫救命。

完事之后,墨眉服侍他穿衣起

,幸福得跟花儿一般,刘桑打量着她,只觉她越来越有女人味了。不过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让她失望,也很有男子气概的哟,活活活活……

……

赶跑了那么厉害的毕影,夏召舞多少有些得意洋洋。就在这时,不知怎的,

上忽然觉得寒冷,再一看去,在她旁边,胡翠儿抬头看着她的

后,额生冷汗,满是恐慌。

夏召舞一惊,蓦一转

,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女孩。

一个穿着红衣,背插红蓝两色双旗的女孩。

女孩立在高高的树梢上,虽然红得艳丽,却是面无表

,对襟的衣裳整整齐齐地裹着

子,精美的红缎缠着细小的蛮腰,背上双旗迎风飞扬,与柔软的红裙一同舞动。

女孩伸出一只手,琉璃般半透明的圆形浮现在虚空,内中闪动着七扭八弯的符咒,流萤的光芒从中洒下,照在胡翠儿与夏召舞

上,让她们像被冻结一般,全

心的冷。

胡翠儿见识更广,立刻意识到,在她们与毕影战斗的时候,这女孩已在暗中对她们施展出某种神秘的

阳术法,她想用幻术摆脱,却怎么也无法做到。

而夏召舞,亦是

子僵直,那无形的、冰冷的光芒照在她的

上,仿佛透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以至于连骨髓都被冻住。不管是五彩灵巫顺逆法还是红蟾玄功,在这一刻全都无法使用,她的灵魂像是要从

体中剥离,这种不可知的力量,让一向胆大的她,头一次生出难以形容的恐惧。

不管是胡翠儿还是夏召舞,都猜不透这个

穿红衣的女孩到底是谁,她的年纪是那般的小,比夏召舞都还小上一些的样子,但她所用出的这招术法,却让她们怎么都无法摆脱,而那深邃的杀意,更是让她们知道,这女孩远比毕影还要更加可怕。

而她,显然是要让她们死在这里。

女孩蓦地拔出背上的红旗,红旗一展,无数鬼怪一般的东西,从虚无间涌出,纷纷涌涌地冲向胡翠儿与夏召舞。

二女脸色苍白,自忖已是无法逃脱。

一支重剑突然破空而来,重重的挡在她们面前,剑上雷光闪动,散出的却又是晶莹洁白的冰花。

漫天都是雪花,一朵朵雪花旋转着落下,将那无数鬼怪如泡沫一般刺破,剑上散出的剑气更是挡住了半透明圆形洒下来的光芒,胡翠儿、夏召舞立时觉得

上一轻。…,

一个倩影轻飘飘地掠了过来,背对二女,落在重剑旁边。

夏召舞又惊又喜:“姐姐?!”

来的竟是夏萦尘!

夏萦尘抬头看着静立在树梢上,持有双旗的红衣女孩,这个女孩显然便是她在和洲曾遇到过的旗婴。

旗婴,一个两百年前,出生于

阳家“星界”的女孩。

她所持有的,正是

阳家星门的至宝梦幻灵旗。

夏召舞低声道:“姐……”

夏萦尘立在雷剑旁,淡淡地道:“你们先离开!”

夏召舞道:“可是……”

夏萦尘道:“走!”

夏召舞还想再说,胡翠儿却是拉着她离去。夏召舞无奈,跟着她离开,两人飞奔到远处,夏召舞道:“你拉我做什么?”

胡翠儿道:“你还没明白过来么?夏姐姐一出现,那个奇怪女孩子杀意一下子变得更加惊人,她们两个显然是要进行生死之战,我们在那里,只会碍手碍脚。”

夏召舞道:“我们可以帮她。”

胡翠儿道:“且不说以你姐姐的本事,我们可以帮得了多少,单是凭她的傲气,对付一个女孩子,就不可能要我们帮忙。”

夏召舞疑惑道:“不过那丫头到底是谁?她明明比我还小,但是姐姐刚才看起来,很是认真的样子。难道那么小的一个丫头,就已经修到了宗师境界?”

胡翠儿低声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女孩子很可能……不是人!”

第178章 一个叫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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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召舞一惊:“不是人,难道是妖?”

胡翠儿道:“也不是妖。”

夏召舞翻个白眼:“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难道会是神仙不成?”

胡翠儿道:“且不说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神仙,就算有,也不会就这样出现在我们面前。”

夏召舞道:“那她到底是什么?”

胡翠儿叹气:“我哪里知道?反正她绝对不是人,也不像是妖。”

夏召舞不觉忧虑起束…,既不是人,也不是妖,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夏萦尘立在那里,负手看着树梢上的旗婴。

旗婴杀意凛然,却又冷冷淡淡,清丽的小、脸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夏萦尘自己却也是冰冷如霜,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相对而立,仿佛连大地都要被她们冻成冰霜。

昨晚一夜狂风,现在却是和风旭日,天上连一片云彩都无法寻觅。原本就是春夏之交,周围开遍了姹紫嫣红的野花,而她们就是这姹紫嫣红间,最迷人的色彩。与这色彩相对,远处的含幽林依旧是浓烟滚滚,昨晚的那场大火,也不知毁了多少美景。

曾经是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残垣。

旗婴手持鲜红色的灵旗,用纤细的手高高举起,旗上红光闪耀,忽地一展,梦一般的幻境罩向夏萦尘。

夏萦尘立时拔起雷剑冲天而起,下方异声不断,低头看时,所立之处已尽成焦土,又有凶灵恶鬼从撕裂的焦土中怒冲而来。这些凶灵恶鬼是真,却也是幻,梦幻灵旗,变幻成真,于不真冇实处创出真冇实。

夏萦尘剑光一闪,太玄冰晶法施展开来。太玄冰晶法乃是冰武双修,她内心维持在玉女玄功“冰心”的境界,纵然眼中魔厉鬼凶,异象方千,却也不为所惑。

漫天雪花飘落。

急速回旋的雪花如疯狂旋转的利刃,将这些鬼怪不停地切割、撕裂,再水银泻地般卷向旗婴。

旗婴身子一闪,所立苍松被雪花切成了无数碎片,她却于空中再展红旗,一只角龙破旗而出,张牙舞爪冲向夏萦尘。

夏萦尘回旋,不断地回旋,她穿的本是淡红色的曲裾深衣,发上结着丝带,腰上束着十二穗,旋转间,有若是节节绽放的桃花,美丽,动人。

角龙围着她不断攻击,却无法突破她那绽放开来的剑气。

桃红色的剑气突然间破裂。

一支雷光闪动的重剑破空而出,刺入角龙,角龙惨吼一声,龙躯像被剥离的火星般快速洒落,余下两颗龙晴,又一闪而灭。

飞出的雷剑在空中划出华丽的曲线,闪电般射向旗婴。

旗婴蓦地出旗,鲜红色的灵旗随风再展,一只雷剑从虚无间飞出。

两只雷剑撞在一起,震出闪亮的精光。

紧接着,旗婴再次出旗,这一次,她出的却是蓝旗。

湛蓝色的灵旗铺天盖地般的卷去,夏萦尘只觉天地一黑,漫天漫地都是星辰,而她就困在这片无垠的星辰间,迷失了所有的方向。…,

女孩再次出现在她的眼中,是那般的高,那般的大,一指向她点来,那已粗大如泰山般的一指,挟的是足以令地覆天翻的劲气。这里是女孩以湛蓝灵旗制造出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是唯一的神。

夏萦尘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眼前的怪异景象似幻,但却是真。

梦幻灵旗,乃是阴阳家的至宝,但是能够使用这个至宝的,却是绝无仅有。

而旗婴,这个出生于“星界。”长生于“星界”的女孩,很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完美使用梦幻灵旗的人。

无法躲,因为在这个用湛蓝灵旗创造出的世界里,女孩是唯一的神。

无法挡,因为在这个以巫灵之气开辟出的世界里,女孩是唯一的神。

远比泰山还要巨大的指头,按在了比蝼蚁还要渺小的夏萦尘身上,立时将她压得四分五裂。

四分五裂?

黑暗尽去,星辰尽收。

和风中,旭日下。

飘飞在空中的旗婴看着如冰川一般崩裂开来的绝色冇女子,怔了一怔。

一道剑光从草丛中破出,硬生生劈在她的背上,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道星光,刹那间投射而去。

夏萦尘落在地上,抹了一把冷汗,这女孩神秘的力量和她手中的梦幻灵旗实在可怕,只可惜她实战经验却是不足,而内心中更是没有对生与死的感知力,才会被自己找到机会,一剑将她重伤。

阳光射下,女孩洒落的血水化作星星点点的荧光,飘向虚无。

夏萦尘缓缓收剑,飞掠而去……。

刘桑与墨眉来到墨门分舵,与叔降见面。

墨眉问了起来,叔降道:“昨晚我们于含幽林搜捕凝云公主,有人在上风处放火,然后,不知为何,血王突然放弃搜索,赶回了血宫。血宫内的消息已被封闭,我们也不知道昨晚在血宫出了什么事,只是按着一些线索来看,似乎忧忧小冇姐已被找回。”

墨眉赶紧问:“那公主她……”

叔降摇头:“并没有落在血王手中。”

刘桑却道:“劫走忧忧小冇姐的,与昨日在含幽林出现的,并不是同一个人。

叔降皱眉:“刘兄弟的意思……”

“显然是有人陷害我家娘子”,刘桑道,“从当前所有的线索来看,在血宫劫持忧忧小、姐时,我家娘子并没有佩带雷剑,而昨日在城外被人撞见的娘子,却随身带着雷剑。我家娘子与血王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硬闯血王劫走忧忧小冇姐,临走前还自报姓名?我猜是有人要阻止她前往彭锯山,却不知该上哪寻她,于是在和洲曹北镇刺杀定北侯,又在这里jī怒血王,就是要发动定北侯与血王的力量,将她擒下甚至是把她害死。”

叔降动容:“这可能性确实很大。”

刘桑又指出了一些疑点,当然,他心中对此其实早已深信不疑。

三人又讨论了一下,刘桑猜想,如果昨晚娘子真的在含幽林出现过,那她现在可能还是在那附近,又或许已经跟胡翠儿和夏召舞见了面,于是要出城寻找她们。

而墨眉则继续留在城中,帮着打听血王的女儿是否真的已被找回,当然,这一点刘桑同样早已知道,但对叔降和墨眉来说,仍然只是还未证实的猜测。…,

在几名墨者的帮助下,刘桑悄然出了血城。

身体依旧又酸又痛,如果不是想要早点见到娘子,刘桑真的很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好好的睡一觉。

心中再次下定决心,要狠狠的锻炼自己,如果什么时候能够做到不超负荷使用魔神之力,也能够大杀四方,再回来满足小眉那娇小的身体,然后依旧精神抖擞,那才真正算是修炼有成。

如果不止能够满足小眉,还能同时满足好多好多美女,那就是大成……咳,好像也要有那么多美女肯让我“满足”才成。

天气不错,

阳光亦很明媚,这才是春天的感觉。

从山岭间掠过,前方是一条弯曲的小河。

刘桑忽地立在那里。

在小河边,一个女孩倒在那里,鲜血从她的身上流出,淌入小河,又化作神奇的光点,随河水而下。

刘桑赶紧掠了过去,将她抱起,见她已是昏迷不醒,却还略略有些气息。

女孩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娇小而又清丽,脸蛋白皙却又平静,倒像是睡着一般。刘桑将她放在干燥的草地上,见她从后背至右肋,有一条深深的伤口,伤口上依旧血流不止。

心里涌起一丝怜悯,刘桑从怀中取出伤药,这伤药是在青丘狐族,胡跃无爷爷教他医术时给他的。

替女孩涂上伤药,撕下自己的衣袖想要替她包扎,一恍惚间,女孩却是醒了过来,翻个身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她的表情印是那般的平静,平静得甚至有些诡异。这是一种就算死去也无所谓的静,反而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揪痛。

刘桑看着她,低声问:“你”…不痛么?”

女孩怔了一怔,静静地低下头,坐在那里。

刘桑叹一口气,移到她的身后,见她那也不知是被剑还是刀划破的衣裳里,裸露着玉一般毫无瑕疵的肌肤,虽然涂了伤药,她翻身而起时,伤口于是裂开,血水洒归地渗出,只是渗出的血水总是会消失不见。

这个奇怪的女孩,就像是来自梦中的精灵,这般放着不管,也不知道她会不会随着血液的流尽而消逝。

刘桑不知道她是人是妖,但他却不能放着她不管。在心中暗自嘲笑自己是不是有些圣母,像他这样的人,要是在上一世的网文中,绝对是做不了主角的。

手中没有针线,只能削些细细的枝条替她缝合,尖尖的细枝刺入她的肌肤时,女孩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刘桑轻叹一声:“其实”…是会痛的吧?”

女孩低低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刘桑道:“很痛很痛?”

女孩:“嗯……”她的声音空空灵灵,几乎连听都无法听到。

刘桑小心翼翼的,替她简单地缝好伤口,撕下自己的衣袖帮她包扎。

然后,干脆将整个外衣都给她披了上去,再轻轻地将她抱起:“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女孩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看得认认真真。

刘桑问:“你以前见过我?”她的眼神,给他这样的感觉。

女孩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刘桑又问:“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在血城里吗?”…,

女孩道:“没……”

没有什么?以前没有见过我,还是没有家?

刘桑心想,这附近只有血城,她的家还是在血城的可能性大些,抱着女孩,往血城掠去。

在他走后没过久,两名高高瘦瘦的白衣人掠到了这里,四处张望。

其中一人冷冷地道:“旗婴不在。”

另一人惊道:“看这里。”乱草中,扔着一红一蓝两色枪旗。

刘桑适才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心焦她的生死,自是没有注意到掉在远处草间的两面灵旗。

“梦幻灵旗?!”那人想要去捡,二色灵旗却发出“嗖”的一声,自行破空而去,消失不见。

刘桑抱着女孩,眼看着就要到达血城,女孩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襟。

刘桑问:“怎么了?”女孩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刘桑道:“你不住在血铖?”女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刘桑问:“那是在哪里?”

女孩往另一个方向轻轻地指了一指。

刘桑抱着她改变方向。

似这般走了许久,地越走越偏离血城也越来越远。

前方是一处长满葛藤的山崖,刘桑立在崖前,呆了好半晌,问:“你……是乱指的吧?”

女孩缩在他的怀中,有些害怕的样子。

刘桑叹一口气,大感无奈。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他自己原本也就是又困又累,更何况走了这么久连他都饿了这女孩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更加糟糕。

于是找了个地方,升了火,抽冇出雪剑,将一块石头挖成瓢形又抓了只飞鸟,将它熬汤。

女孩就生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

肉汤熬好,刘桑小心地捧到她的面前,帮她吹凉,向她递去。

女孩睁大眼睛,看着肉汤很困惑,很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桑问:“你不饿么?”他自己可是看着肉汤流口水。

女孩茫茫然地看着他,一如孩子般无助。刘桑心想,她不会是要人喂吧?于是又找来木块,挖成小勺勺一口汤:“啊”,…”,

女孩张开口。

肉汤送到她的口中。

女孩婴儿般的吮吸着,眼睛睁得更大了像是很惊讶、很欣喜的样子。刘桑心想,她不会是从来没喝过肉汤吧?不过看她的皮肤这么白嫩,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啊?

一口一口的给她喂下,刘桑自己吃了些肉渣。

不知不觉,日已黄昏,刘桑解开她的绷带,想要替她换药,却突然发现,她背上的伤口竟是完全愈合。这下轮到他睁大眼睛,想着这怎么可能?

女孩却蓦地偎入他的怀中,栗栗地发着抖口刘桑只好搂着这娇气而又让人怜爱的神秘女孩,一同看着落下山头的夕阳,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低低地道:“婴。”

刘桑道:“婴?”

女孩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刘桑心想,这名字取得好,明明都已是十二三岁的女孩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婴儿一般,连汤都要人喂。

却又忖道:“小婴只怕不是一个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都可以忍着,这才大半天,她的伤就自己好了。她的身体很轻,路上抱着的时候,就觉得轻得跟云一般,虽然她还小,原本就不会太重,但这也太轻了。”…,

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去追问,而这女孩也实在是让他放心不下,于是就这样搂着她,在黑夜中沉沉地睡去。

日已西沉,月上中天,昨晚是个夜黑风高的凛然之夜,今晚却是星光闪亮,小婴在他怀中,却未睡去,只是静静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庞,一动不动……。



第二天一早,刘桑从睡梦中醒来,怀中的小婴却已消失不见。

他心中一惊,跳了起来,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又心中疑惑,想着难道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又或者是前天晚上第四魂使用过量,再加上在小眉身上纵欲过度,出现了幻觉,小、婴只不过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物?

毕竟那神秘的女孩,给他的感觉,多少有些不够真冇实。

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睡了一夜,精神好了很多,刘桑再次朝含幽林的方向掠去。两三个时辰后,已近中午,方才来到含幽林,只见到处都是灰烬。

为了照顾小婴,昨日耗去了一天一夜,此刻也不知该上哪去找娘子。

他正自想着,看来只有先回血城,去和小、眉会合。

往血城纵去,路过一处山岭,却有一个倩影从树上跃了下来:“桑公子!”

跳下来的竟然是胡翠儿。

胡翠儿适才变回火红狐狸藏身于密叶之间,他也没有注意。此刻,她一身彤彤的红,立在树下,像是鲜美的桃,让人很想扑上去舔上几口。

只是还没等刘桑扑上去,她却已先扑了过来,将刘桑按倒在地,摇着狐尾:“桑公子,你昨日去了哪里?让奴家担心死了。”

刘桑赶紧问:“召舞呢?”

胡翠儿怨道:“你只关心别人,都不关心奴家。”

“好吧,关心关心”,刘桑道,“召舞呢”

胡翠儿道:“奴家也不知道。”

刘桑道:“你也不知道?”

胡翠儿道:“昨日我们遇到敌人,夏姐姐替我们挡了下来,又让我们先行离开。到了午间,夏姐姐找上我们,她们姐妹二人在那说话,我想着,去通知一下桑公子你,谁知入了血城,小眉说你出城去了,等我出了城,却又变得一团混乱,现在既入不了城,也不知她们姐妹去了哪里。”

刘桑道:“入不了城?”

胡翠儿将他拉起:“你随我来。”

牵着他潜上山头,往远处血城看去。

只见血城已被大军围住,城外到处都是营寨,许多士兵正在安装投石器等攻城器械。

刘桑道:“难道是伤、杜两城的大军?”

胡翠儿道:“原来公子知道?”

……

。)

第179章 狐尾娘与刘桑

“这两天我在血城里,也打听了许多消息,有备无患嘛,”刘桑道,“血城现在面临的最大敌人,乃是其周边的伤、杜两城。伤城城主唤作沉聘,号称‘乱世炎蛇’,杜城城主度元龙象,号称‘魔肚吞天’,这两个人都是‘东圣’尤幽虚的弟子,尤幽虚乃是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又为扶桑教教主,其座下十二弟子,自称十二圣,外人都称其十二魔。沉聘与度元龙象对血城早已虎视眈眈,大约是打听到血王女儿被人劫走、无心理政,于是连夜赶来,攻打血城。”

胡翠儿眯眯笑地看着他:“但听说,前天夜里血王的女儿就已被找回,桑公子,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刘桑呵呵地笑:“我怎么会知道?”

“桑公子你坏死了,”胡翠儿往他身上挤,“连奴家都不信任。”

刘桑道:“彼此彼此。”

胡翠儿气道:“什么叫彼此彼此?难道你觉得奴家有事瞒着公子?”

刘桑道:“难道没有?”

狐尾娘用那水灵灵的眼睛盯着他,忽地嫣然一笑:“桑公子果然好聪明。”

刘桑道:“好说好说。”又道:“这么说我没有猜错,你之所以跟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始皇地宫?”

狐尾娘往他身上靠啊靠:“桑公子实在是太聪明了,不过奴家也不只是为了始皇地宫,其实也是为了桑公子。”

刘桑很想翻个白眼……这母狐狸花样既多。又喜欢捉弄人,谁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胡翠儿道:“不过桑公子你是怎么猜到的?”

“很难猜么?”刘桑没好气的道,“其实动动脑筋就知道了,出现在侯府,刺伤我岳父的那女刺客,指定了,要我娘子于五月初五、带着暗月晶和雷剑登上三尸山。为什么要选择五月初五。不去管它,暗月晶也不去管它,最大的疑问是。为什么连雷剑也要带着?人人都知道,我娘子用的是雪剑吧?”

他道:“天地五剑,其实是打开五座始皇地宫的钥匙。这件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无人知道。那女刺客让我娘子带雷剑而不带雪剑,除了与始皇地宫有关,我实在想不出其它原因。之所以只要雷剑,是因为雪剑在和洲青鸾山已经打开过一座地宫,五座地宫与五剑,应该是相配的,青鸾山的那座地宫已经被毁,雪剑已经没用了。”

又道:“这件事,我能够想到。我家娘子那般聪慧,肯定也能想到,上次在青鸾山的地宫里,可是死伤惨重,她自己都差点回不来。所以她不希望我和召舞跟着。而你,肯定也是早就想到了,所以才跟了过来,在青鸾山时,你可也是进了地宫的。”

胡翠儿嘻嘻笑:“其实在那之前,我们便已查探出彭锯山内有一座地宫。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夏姐姐也会被牵涉进来。三尸山就是彭锯山的事,我们确实是在那之后才查出来的。”

刘桑道:“你们既然原本就在查彭锯山,自然容易把三尸山往它靠,查出来也很正常。”

“但是有一件事,”胡翠儿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桑公子你弄错了。”

刘桑皱眉:“哪件事弄错了?”

“奴家才没有瞒着桑公子,是桑公子你没有问啊?你要是问了奴家,奴家就会告诉桑公子,奴家并不只为桑公子而来,亦是为了始皇地宫而来。”狐尾娘嘻嘻地道。…,

刘桑翻个白眼……这个就是马后炮了。

胡翠儿道:“桑公子可想知道,奴家为什么要进入始皇地宫,又要在里头找些什么?奴家可以告诉……”

刘桑面无表情:“不想知道!”

胡翠儿气道:“桑公子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刘桑躺在地上,撑着脸,敲着地……又不关我事。

胡翠儿恨恨地推他,半伏在他身上:“人家对桑公子你这么好,但桑公子你好像不喜欢人家。”

刘桑想,也没有不喜欢啦,这狐尾娘模样好,性子也好,但或许是因为太喜欢捉弄人了,总有点真假难辨的感觉,弄不清她的心意到底是真是假,而且她太主动了点,他不是很喜欢这么主动的姑娘家。

胡翠儿瞅着他:“桑公子,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刘桑道:“什么地方?”

胡翠儿道:“银丘。”

刘桑道:“银丘?”

胡翠儿道:“是我们狐族在绝冀洲的聚集地啦,那里有一个人,我想让桑公子你见一见她。”

刘桑道:“一个人,还是一只狐?”

胡翠儿道:“其实是一只狐啦。”

刘桑道:“远不远?”

胡翠儿道:“大概要几天的路程。”

刘桑打着呵欠:“没空,我还要去找我家娘子。”把她推开,翻身而起。

往山下掠了一段,却发现她没有跟上,回过头来,见她落寞地跪坐在那里。火红的衣裳,如红藕一般绽放,安静的表情,却像是无法再流动的死水,这样宁静的神情,在她的脸上从来不曾见过。

她又是在演戏吗?刘桑掠了回去,低声问:“翠儿姑娘,你怎么了?”

胡翠儿神伤地扭过脸去,轻轻地道:“桑公子是不是觉得,人家是一个不正经的女子?”

刘桑轻咳一声:“也、也没有这样觉的。”

胡翠儿道:“但是我们狐族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一个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奴家觉得桑公子好,所以就是想缠着桑公子。其实以前娘也告诉过我,如果喜欢的是人族的男子。那就不要太主动,因为人族喜欢女人正正经经的样子。如果桑公子喜欢的是那样子的女孩子,其实奴家也可以……”

刘桑抬头看天:“正正经经的翠儿姑娘……那是翠儿姑娘吗?”

胡翠儿黯然道:“但是,桑公子好像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奴家被雷兽追杀的时候。你为什么又要那样子保护我?”

难道她真的是认真的?

刘桑叹一口气,向她伸出手。狐尾娘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他。

刘桑道:“不是要去银丘见什么人吗?”

胡翠儿大喜。一下子就翻到他背上,紧紧地搂着他:“桑公子,你真好。”

这姑娘……算啦……

背着她往山下走。

胡翠儿在他背上。却又犹犹豫豫地道:“桑公子,你不会只是可怜我,才跟我去的吧?”

刘桑道:“不是。”

胡翠儿道:“可是……”

刘桑双手托着她的大腿,笑道:“因为我突然也很想知道,你要我见的是什么人,我还知道,你真的很想让我看到她,又或者是让她看到我。”不管这姑娘有多喜欢捉弄人,但在刚才那一刻,她真的是认真的。

“嗯。”胡翠儿幸福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低低地道,“就是想让你见一见她。”静了一静,又轻声道:“对不起。桑公子,那个时候骗了你……”…,

刘桑微微一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

那个时候骗了你!

此时的刘桑已经意识到,这才是他对胡翠儿最大的心结吧?

说句实话,这姑娘模样俏丽,对他也好。但在内心深处,他对她并没有多少感觉,而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欺骗过他。

那是在凝云城的时候,当时,胡翠儿第一次见到他,骗他去学《合丹入药法》,再将他诱出城去,与她爷爷合伙吓他。虽然最后她并没有害他,但这种被欺骗的感觉,依旧是刘桑心底的一根刺,他并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并不想因此责怪她,但也很难再毫无保留的相信她。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开始”,于是每当胡翠儿接近他的时候,在潜意识里,总是会怀疑她是不是又想要欺骗自己,而偏偏胡翠儿原本就是喜欢捉弄人的性子,虽然这种捉弄,很多时候,并不带有什么恶意。

刘桑算是好人吗?

他觉得自己应该算吧?那个时候,胡翠儿的爷爷扮成妖魔,以胡翠儿的性命要胁他,明知道有可能是个骗局,但他就是无法看着其他女孩为他而死,就像昨天,他无法看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倒在荒郊野外而不顾,说他“圣母”也好,太软也好,反正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这不表示他可以无原则的好下去,在羽城的时候,他可以心狠手辣的将五大夫石演的女儿石媛像腊肉一般挂在梁上,因为她勾结血狱门,想要害他和夏召舞,在凝云城外,不管秦琴如何哀求,他也可以毫不动心地扼死她,因为她劫持小眉要挟他。

他愿意做一个好人,但不想做一个傻瓜。

第一次被人欺骗是善良,再被同一个人欺骗,那就是蠢货。胡翠儿骗过他,所以,不管她后面对他有多好,不管她又帮了他多少忙,在内心深处,那依旧是一根无形的刺,时时提醒着他,这个狐女各种胡闹的背后,也许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

直到现在,或许也是因为意识到了他心中的那根刺,又或许只是突然想到,胡翠儿的一句“对不起”,让他对这狐女,真真正正的,有了更多的好感。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鸟语花香,和风旭日。

“喂,”刘桑叫道,“还不从我背上下来?”

“就背一下嘛,”充满弹力的酥乳隔着衣裳紧贴着他的背,狐尾娘枕着他的肩头,幸福地摇着尾巴,“就一下下……”

那天晚上,荒野某处……

“翠儿,你给我下来。”

“不下来,说不下来就不下来。”

“……”刘桑叹气。

直到休息时。胡翠儿才从他背上滑了下来。白天明明还是风和日丽,晚上不知怎的,却又狂风大作,看来绝冀洲果然是戾气所附。

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在洞中升起篝火。

狐尾娘被火焰照得俏脸绯红,与她鲜红的衣裳衬在一起,仿佛是从火中窜出的妖精。

她就那般蹲在那儿。看刘桑在火架上烤着野味,红裙轻巧地散落在地,毛茸茸的火红狐尾从裙后伸出。

考虑到这狐尾娘没有穿裤裤的习惯。只要将裙脚掀开,就能看个精光,刘桑更觉心猿意马。

红色的对襟襦衣间。是一抹精致的抹胸,饱满的胸脯被束缚在里头,于火光的照耀下,露出一截雪白的沟儿和小半截。她盯着将熟未熟的烤肉,眼睛里跳动着火焰,小小的舌头在红润的双唇间伸出,轻轻舔了一下,看来真的是饿坏了。…,

觉察到刘桑在看她,狐尾娘扭过头来,与他对视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又继续盯着烤肉。

与狐尾娘分着吃完烤肉,休息了半夜,第二天正准备上路,忽地。远处传来一声大吼,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人一狐对望一眼,遁声而去,藏于一棵高高大大的树上。

前方是一座石城,石城前有一极大的空地,不知多少百姓被驱赶而出。对着一座神像跪拜。

一个体型极大,也不知是人是怪的家伙,披着白袍在台上跳来舞去,唱诺道:“扶桑大帝……遗天书……吟诵万遍……升三天……千灾万难……百病消……气正心清……年永延……”

百姓口中念念有词,台下又有许多白袍巫祝四处巡察,监视着他们。

神像之前,则是一柱高香,香气缭绕,直上九霄。

狐尾娘低声道:“是了,今天是初夏。”

刘桑问:“初夏又怎的?”

狐尾娘道:“初夏乃是扶桑教祭神之日,但凡扶桑教的信徒,都必须于这日清晨祭拜扶桑大帝。按扶桑教的教义,扶桑大帝为天地间的至高神,又为金乌之父,而扶桑教教主乃是扶桑大帝在人间界的管理者,受命于天,统御万灵。”

刘桑惊讶地道:“这几万人都是扶桑教信徒?”

狐尾娘道:“由不得他们不信,扶桑教在绝冀洲势力越来越大,其治下百姓若不信教,就会惨遭各种折磨。”又道:“公子可知道,五月初五对于扶桑教来说是什么日子?”

刘桑道:“什么日子?”

狐尾娘道:“五月初五乃重午之日,‘扶桑’按古藉记载,乃日出之处。楚辞《东君》曰: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扶桑教中宝典《扶桑经》里,说扶桑大帝本是宇宙间唯一的神,因天地混沌,故造出金乌,亦即太阳,又以太阳之影造出月亮,至此始有人类。而重午之日,乃是扶桑大帝神游人间,以灾祸惩罚异信者的日子,故在这一天中,扶桑教主会带着一众门人离开彭锯山,称作‘代天巡察’,百姓可于扶桑教主及其座下十二圣面前告发,但有质疑与亵渎扶桑大帝者,立即烧死,更言其纵然死去,魂魄也将落入炼狱,受万世之苦。”

刘桑心想,这跟他上一世里,佛门的“五重罪”,不信佛者永世不得翻身,基督教的“地狱”,不敬拜上帝者掉入地狱,是一个道理,总之就是用各种手段恐吓百姓,逼老百姓信它。这些宗教,势力小时还好一些,使用的只是一些引诱、劝诱的手段,势大之时,如藏地之密宗,中世纪之教会,单是质疑一下就是极大罪过。

而对于华夏来说,由于从先秦时就开始百花齐放,两大显学中,儒家“敬鬼神而远之”,墨家“明鬼而非命”,对鬼鬼怪怪的东西,质疑颇多,在刘桑的上一世里,道教与佛门斗争了上千年,这一世里,始皇帝大肆摧毁神祀,此后又墨家独显,所以不管是他的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绝大多数的人不是无神论者,就是泛神论者,自是难以理解这种“一神教”势力大到无法约束时,对人类的束缚和禁锢。

而扶桑教,在这绝冀洲中,就像是藏地密宗发展到极点之时,单是对教徒出口不敬,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祸。

又想道:“重午之日既是扶桑教主‘代天巡察’之日,那女刺客难道是因此才选择了这一天,让娘子上山?那个女刺客,又是否真的是娘子的母亲?”…,

不由想起娘子说过的话: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胡翠儿低声道:“扶桑教于绝冀洲创教已有两百多年,初始时势力极小,但因绝冀洲祸乱连连,百姓凄苦难耐,扶桑教义渐渐成了此间百姓用来麻痹心灵的寄托,扶桑教势力藉此越来越大,已席卷了大半个绝冀洲。但绝冀洲上仍有许多与扶桑教作对的势力,墨门、血王皆是如此。但是现在,扶桑教这一任教主‘东圣’尤幽虚已是晋身大宗师之境,其座下十二弟子亦是实力强悍,各方势力已是难以支撑。”

又道:“按我们狐族的调查,扶桑教的建立,很可能与阴阳家三系中的‘金乌谷’有关,只是到现在都还没有确定证据。而阴阳家三大派系彼此之间,水火不容,星门暗中作鬼,让毕影窃夏姐姐之形貌刺杀定北侯、劫持血王之女,很可能就是为了阻止夏姐姐带着暗月晶前往三尸山,暗月晶乃是阴阳家三宝之一,要是落在金乌谷手中,金乌谷势力更加强大,对星门来说,亦是一大威胁。”

刘桑想,想不到娘子竟会牵涉到阴阳家的内斗之中。

胡翠儿拉了一下他,一人一狐悄悄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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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银丘狐族

跟着胡翠儿,刘桑终于来到了银丘。

本以为会是和洲青丘一样,圆月不落,梦幻般的所在,谁知到了这里,一棵高耸入云的神树已是半死不活,大地焦黑一片,到处都是残花败草。

周围有许多狐狸,看上去每一只,都是病怏怏的。几只小狐狸奔了过来,虚弱而兴奋地喊着:“翠儿,翠儿……”

胡翠儿摸着它们:“有没有变乖啊?”

小狐狸们跳着跑着。

胡翠儿带着刘桑往银丘深处走去。刘桑道:“这个地方……”

胡翠儿叹息道:“银丘早已被人诅咒,这里的狐狸都已活不久了。”

刘桑道:“是谁做的?”

胡翠儿道:“扶桑教。”

又是扶桑教?

胡翠儿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上任扶桑教教主围住银丘,逼迫银丘狐族祭拜扶桑大帝,以扶桑大帝为族中唯一神灵。我狐族自由惯了,如何肯听他的?谁知那扶桑教主,也不知使用了何种阴阳术法,竟给整个银丘都施加了诅咒,自那以后,银丘上出生的每一只狐都寿命不长,一生多灾多病。”

刘桑道:“它们为什么不离开银丘?”

“没用的,”胡翠儿道,“就算是离开了银丘,这诅咒也已是一直跟随着它们,除了把这份诅咒带到其它土地上,没有其它的帮助。”

她将刘桑领进前方一座树屋,树屋内。一个狐族老夫人躺在木床上,咳嗽不止。胡翠儿欢快地叫道:“奶奶。”

“翠儿?”老夫人慈祥地看着她,又问,“这位是……”

胡翠儿捧着脸,摇来摇去:“他就是刘桑,上次来的时候,我跟奶奶说过的。”

老夫人呵呵地道:“原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你喜欢的男孩子。”

胡翠儿扭着身子:“还不就是这个没良心的。”

刘桑汗了一下。

胡翠儿扶着老夫人:“奶奶,你的病……”

“没用的,”老夫人急咳几声。“诅咒越来越强,银丘所施加的保护愈来愈弱,这个重五之日。只怕已是没有办法度过。”

胡翠儿黯然。

老夫人笑道:“生死有命,你在这个时候还跑来看奶奶,奶奶已经很高兴了,何况还带了个帅小伙子。”

胡翠儿喜孜孜地瞅了刘桑一眼。

刘桑与胡翠儿陪着老夫人说了许多话,虽然已是临近死亡,但老人的豁达与开朗,却依旧让刘桑为之起敬。而胡翠儿虽然看似欢快,内心显然是郁郁难解。

老夫人太过虚弱,聊了一会,沉沉睡去。

刘桑陪着胡翠儿来到外头。坐在一根树枝上,看着苍白的天空与焦黑的大地。

胡翠儿低声道:“这里本来是跟青丘一般,带着天色的魔力,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月亮都是圆的。太阳的光芒永远照不到这里。就是靠着银丘的魔力,大家才能坚持到现在。但是每年端午,诅咒就会强上一分,魔力则会弱上一分,到这个端午,魔力将会完全褪去。”

刘桑道:“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胡翠儿低着脑袋:“也许只有向扶桑教低头。或许能够求‘东圣’尤幽虚解开银丘和大家身上的诅咒,但是为了与扶桑教对抗,己经死了那么多的同胞,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沾染着我们同胞的鲜血,和对扶桑教的恨,要银丘去向尤幽虚乞求怜悯,大家都宁愿一死。”…,

刘桑轻叹……这种选择是对的么?他也说不清楚。

尊严与生命,到底哪个更加重要?

胡翠儿又道:“此外还有一个办法,却也是无法做到。”

刘桑道:“什么办法?”

胡翠儿道:“剩下的办法,就是墟火。”

刘桑道:“墟火?”

胡翠儿道:“爷爷说,那是当年燧人氏从宇宙间盗来的天火,可以化解世间所有的诅咒,这墟火曾经落在大秦始皇帝手中,又被始皇帝藏在五座地宫里。”

刘桑叹道:“所以你才要进入地宫?”

“但是这一次,我却是偷跑出来的,”胡翠儿黯然道,“在知道彭锯山有一座始皇地宫后,我赶紧找上爷爷,但是爷爷已经用星占之术算出,墟火并不在这一座地宫里。只是、只是……”

刘桑搂着她:“只是、你还是想试上一试?”

胡翠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桑想,如果是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两人聊了一阵,胡翠儿在她祖母面前虽然强装笑容,身心其实早已疲惫,很快就在他怀中沉沉睡去。刘桑轻叹一声,抱着她跳了下去,往旁边空屋走去,将她放在床上,轻轻盖好。

来到外头,看着只余下黑白两色的天地,和垂死的神树,他心中叹息一声。生生死死,这世上总有许多不如意的事,谁也没有奈何。

沉思间,旁边传来慈祥的声音:“小伙子。”

刘桑扭头看去,却是胡翠儿的祖母来到外头。老夫人拄着拐杖,道:“小伙子,你可有空,陪我走走?”

刘桑踏上前去,扶着老夫人。老夫人偻着背,颤颤地往林间走去。

刘桑道:“奶奶,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老夫人叹道:“人越老,便越是睡不了几下,大概是知道自己,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休息。”又笑道:“看你这小伙子,也是蛮聪明的样子,怎的也是一脸深沉,跟翠儿一样想不开的样子?年纪轻轻的,还是看开些好。”

刘桑道:“翠儿她……”

老夫人道:“翠儿是个好孩子,就是玩心重了些。她上次来到这里时,动不动就跟我谈起你,不过我本以为,你是不喜欢她的,现在看来,是我这老太婆多心了。”

刘桑错愕道:“奶奶又没见过我,怎会有这种想法?”

老夫人笑道:“翠儿那丫头。只要一提到你,就是跳来跳去,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她这丫头看着胡闹,其实没什么心机,只觉得既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我只要对他好,他就肯定也会对我好,哪里会去想太多?却不知道,人有七窍,人心也有七窍,人的七窍是看的见的,人心的七窍是看不见的。她提到你时,虽然兴高采烈,但从她提到的细节来看,你似乎对她并不如何热情。更何况。她以前显然骗过你,虽然她自己没有当一回事,但我知道,对于人族来说,被欺骗的感觉是很不好受的。所以,我一直担心你会想得太多,现在才知道是我这老太婆子想太多了,你跟翠儿一样,都是好孩子。”

刘桑暗道惭愧。

老夫人道:“等翠儿醒来后,你带她离开这里吧。这个地方,不适合多待,等到了端五之日,只怕没有人能熬得过去,我也不想让她看着我们一个个死在这里。”

刘桑心中无奈,照她所说,银丘里的这些狐狸连端午都熬不过去,不要说照青丘那只老狐狸的星占,墟火根本不在这座地宫,哪怕真的在那里头,娘子要到端五之日才会登上彭锯山,就算打开了地宫,内头想必也是机关重重,根本来不及救他们。…,

从一开始,胡翠儿所做的,就是毫无意义的事吗?

林子深处,有一个较大的仓库,他将老夫人扶到内头。定睛看去,周围放着许多书卷,四面还挂着各种符咒和象征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图案,以及其它各种扭曲的古篆。

刘桑道:“奶奶,这些是……”

老夫人道:“这些是三十年来,我们银丘狐族众多术士收集到的阴阳家各种宝典,银丘所中的诅咒乃是一种阴阳术法,我们一直希望能够从这些典藏中找到破解之道,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其他人死的死亡的亡,到现在,就剩了我这一个老太婆子。其实我也知道,就剩下这一个月,那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靠我这老婆子也没什么用,只是每天都要到这里来,已经习惯罢了。”

又道:“你去陪翠儿吧,等她醒来,就带她离开这里,她应该会听你的话。”

刘桑口中应道:“我再陪奶奶一会。”环视着周围的各种篆字、图案,忽又问道:“这五张长幅中,每幅各有五个古篆,这一幅是金木水火土,另外四幅却是什么?”

老夫人道:“阴阳家的阴阳咒法,虽然变化万千,但总的来说,按术数,可分为六种,按根源,可分为五类。”

刘桑道:“哪六种?”

老夫人道:“这六种,乃是阴阳‘六式’,即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

刘桑道:“那又是哪五类?”

老夫人道:“不管六式如何应用,终归到底,都无法脱出‘五’之应用。阴阳家以‘易’为本源,易分阴阳,阴为地,阳为天,天数五,地数五,阴阳之数五十有五。按阴阳家的说法,这五十有五的‘五’,便是阴阳术法的‘根源’,又分为五化、五色、五声、五气、五动!五化者:生、长、化、收、藏。五色者:青、赤、黄、白、黑。五声者:呼、笑、歌、哭、呻。五气者:风、暑、湿、燥、寒。五动者:握、忧、哕、咳、栗。各类术法,俱是由此而出。”

刘桑又转了一圈,忽问:“奶奶,这幅上的‘叁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定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为什么前面少了一个‘叁’字?难道是有什么奥妙在里头?”

老夫人却是错愕:“叁伍以变?”

刘桑跟着错愕:“《周易》上难道不是‘叁伍以变’?”

老夫人怔怔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苦笑道:“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完整的周易,只能找到易传,而易传却是儒家孔丘修改过的‘易’,就算这样。我们所能找到的易传,也是残缺不全。听说阴阳家藏有全本《周易》,只可惜我们却无法得到。”

刘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少个“叁”字,不是有什么深刻奥妙,只不过是缺了字……

老夫人疑惑地看着他:“你以前读过易经?”

刘桑赶紧又把“小时候遇到个溪边坐了一年多,不吃不喝的怪人,怪人教他读书写字”的事说了出来。

老夫人自是将信将疑。

刘桑又向老夫人问了许多与阴阳咒术有关的知识。

他对《周易》原本也就有了许多研究。而阴阳家的《月令》、《五德始终说》等,他也从古玉里找到,读了不少。但这些只是阴阳家阴阳咒术的源头。就好像数学是物理化学的源头,但并不表示数学学得好,物理化学也一定学得好。但反过来,若是连数学都学不好,物理化学也别想有多好。…,

老夫人为了解开扶桑教前任教主所下的诅咒,这三十年来,与银丘狐族的其他高人全力钻研阴阳咒术,虽然最终还是无法破解诅咒,但对其已经有了许多了解,于是一一解答,而刘桑的理解力却是出乎她意料的强,触类旁通。总是能够轻易理解过来。

所谓“玄术”,最早便是道家的道术与阴阳家阴阳术的统称。而道家更专注于对宇宙洪荒的哲学性理解,以及治民安邦的黄老之术,对玄术的研究,又要远远落后于阴阳家。

在刘桑的上一世中。儒、道、释三教鼎立,但那个时候的道教其实已不是纯粹的道家,而是道家和阴阳家的融合,各种“仙术”、“符咒”其实都是阴阳家的东西。

而在这一世中,阴阳家的玄术早己扩散开来,如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与阴阳家的玄术在本质上已没有太多区别,都是对五行相生相克的运用,甚至已超越了阴阳家的大多数术法。

但是阴阳家的“咒”,却仍然是阴阳家的秘传。

在老夫人的讲解中,刘桑暗自忖道:“原来阴阳家的咒术,乃是以阴阳二气为媒介,催动五化、五色、五声、五气、五动,以影响天地五行、人体五脏。以前总觉得,传说中的仙人念出咒语,便能发出神奇效用,伤人于无形,几近瞎扯,但要是按阴阳家咒术的理论,其实便是以‘五声’摧毁敌人‘五脏’,不知原理的人,自是觉得这种‘咒’极是神秘。”

又忖道:“天亦有五行,地亦有五行,人亦有五行!银丘和此间狐族所受的诅咒,便是因前任扶桑教主以强大咒法,借五化、五色、五声、五气、五动,扰乱此间天地之五行,以及这些狐狸的体内五行,而其中又涉及到阴阳家的‘六式’,要想破解,自然极为困难。但若是知道原理,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只是他们收集来的大多只是阴阳咒术的应用和效果,而像《周易》、《月令》这类阴阳咒术的基础理论,他们连找都无法找齐,对阴阳咒术的了解只涉及表象,自然无法找到破解的办法。”

老夫人长叹道:“翠儿差不多也要醒了,你回去吧……”

刘桑却突然下定决心,看着老夫人:“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留下来。”

……

刘桑在一本本书藉间走动,又时不时看着周围一张张写满古篆的长幅,忽地生出感应,见一只火红小狐从远处的枝头间跃来,穿过窗户,变化成红裳少女四脚朝地落在地上,却又扑了过来。

刘桑将她的脑袋按住。

“桑公子,”胡翠儿惊喜地看着他,“奶奶说,你要留在这里,帮大家解除诅咒?”

刘桑道:“试上一试,也不知能不能成。”还有一个月就是端五之日,虽然以前就研究过易学,但要在一个月里,以《周易》、《月令》为基础,从银丘狐族找到的典籍中悟出阴阳咒术,从而找到破解之道,他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

但这就像是高深的几何难题,虽然艰难,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挑战一下。

胡翠儿自然也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如此,却还是紧紧抓着刘桑的胳膊,激动得不得了。

当然,刘桑也不是全无把握,拥有四魂八魄的他,不管是记忆力还是理解力,都要超出常人,再加上他对阴阳家的基础理论原本就有许多研究。另一方面,他也想着,娘子要在端五之日才会登上彭锯山,而狐族收集到的这些与阴阳咒术有关的典藉与知识,以后也不容易见到,他当然希望自己能够帮上这些狐族,但就算实在无法做到,花上一些时间研究阴阳咒术,对已经跟阴阳家星门结仇,又要闯上很可能与金乌谷有关的扶桑教重地的娘子,亦会有所帮助。…,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天天里,刘桑在这里埋头苦学。

其实狐族本就研究出了许多成果,但是银丘被施下的诅咒实在太过强大,而阴阳咒术的破解,哪怕错上一分,也是毫无效果。

刘桑忖道:“叁伍以变,错综其数……狐族找到的《周易》里少了这个‘叁’字,以至于后面所走的路子完全就是错的。就像是一棵苍天大树,他们理清了许多枝枝叶叶的位置,却怎么也无法找到根。阴阳家以六式、五类为基础,但六式中的‘五行’应该抽离出来,如果说阴阳家的咒术,分解开来有三重,那六式中天文、历谱、蓍龟、杂占、形法这五式为一重,五化、五色、五声、五气、五动为第二重,从六式里抽离出来的‘五行’为最后一重。‘叁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定天下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只有这三重结合,才可以生出无穷妙用。”

只是,虽然明白了原理,但因为变化太多,难以穷尽,要想弄清各种变化,找出破解之术,对于刚开始学习咒术的人来说,几无可能。这就像是一个变量极多的数学难题,往往要一条路走到死才知道是错,然后又不得不从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耗时耗力。

刘桑不得不全身心耗在那里,全力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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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 气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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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除了困在成堆的书里,刘桑也会时不时的,替那些被诅咒的狐狸切脉,查探它们体冇内混乱的五行之气。狐族的脉络与人类自然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但好在,在和洲青丘时,他便已跟无爷爷学了许多狐族医术。

老夫人虽已看出他学识渊博,智慧过人,其实也不指望他真的能够做到。毕竟狐族原本就以智力取胜,其中亦有不少高绝术士,他们花了整整三十年的时间都无法破解诅咒,很难相信刘桑一人能够做到。

虽然如此,但毕竟也是一丝希望,自是全力配合。

胡翠儿却是生怕打扰到他,难得的安静下来,只是在一旁陪着他,在他小憩的时候,为他披衣,在他心烦的时候,轻搂着他。

那一日,胡翠儿与祖母在外头等着。

银丘的天空依旧苍白,银丘的大地依旧焦黑。

胡翠儿不安地来回走动,美丽的火红狐尾拖在地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还有三天,便是重五之日,大地已是变得炎热起来。

刘桑把自己关在里头,已经有许多天了,胡翠儿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却也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忽地,门打了开来,祖孙俩立时看去,却见刘桑慢慢地走了出来,一脸疲惫,满眼通红,头发乱蓬蓬的一片。

他看着老夫人与胡翠儿,苦涩的摇了摇头。

老夫人叹一口气,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总归还是有些失望。

胡翠儿星星般的眼睛亦是黯淡下来。

几只小狐妖从银丘外弄来清水,烧成热水,刘桑泡在桶中,胡翠儿在外头,替他搓着背。

一个月未曾洗澡随便一搓,便是大层大层的泥垢脱落。胡翠儿低声道:“奴家已经跟小眉联系过,她现在在墨门的另外一处分舵。

夏姐姐带着召舞在绝冀洲四处游历,不时传出她俩行侠除恶的消息,不过最近几天她们也失了踪迹,大约是正在悄悄靠近彭锯山。”

刘桑点了点头,却又歉意地道:“翠儿,我没有帮上忙抱歉…”

胡翠儿一掌拍在他背上,水花溅起,她娇笑道:“桑公子,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事情,怎么能怪你?”又从桶外轻轻搂住他湿漉漉的后背:“而且,桑公子你已是帮了人家很多了。”

刘桑亦是无奈。其实对于阴阳咒术,他已经研究出了许多东西只是临到头来却突然发现单靠这些,想要帮银丘解除诅咒仍然是不可能的。

洗完后,踏出桶外,擦干后,换上干爽衣服。

胡翠儿背对着他捧着脍儿,狐尾从裙下升出,摇来摇去。

直等刘桑穿好后,她才转了过来。刘桑见她一身艳丽,胸前却是湿湿的一片,原本就是夏日,她那薄薄的湿衣与胸前浑冇圆的两座软峰紧紧贴合曲线毕露,显然是因为刚才从后头抱他,以至于这最突起的两块被他背上的洗澡水弄得湿了,刚好以两个凸点为中心,湿成两个香艳的圆形。…,

发现他在看着自己胡翠儿脸红红的,难得的害起臊来却也不避让,只是羞羞地扭着娇美的身子。

刘桑牵着她,准备去向老夫人告辞,这个时候,原本也就差不多该离开这里,更何况,忙了这么久,却终究还是无法帮上忙,他心中的失落亦是可想而知,也没有心情留下来,看着这些狐狸在端五之日,一只只死在自己面前。

方走未久,大地忽地震动起来,紧接着就是一团混乱。一只狐妖奔了过来,找到他们,急忙道:“统磨带人冲了进来,老夫人让你们先避一避。”

刘桑道:“统磨?”

胡翠儿低声道:“那是尤幽虚的弟子,号称镇山神扈”扶桑十二圣中排名第二,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口听说他还是婴儿之时,便已力大无穷,后来拜入扶桑教,跟尤幽虚学艺,可以一拳击碎上千斤的玄铁,极是可怕。”

一人一狐躲在垂死的神树上,往下看去,见数百名铁骑冲入谷中,将所有的狐妖、狐狸都赶到了一起。银丘狐族有数千之多,若是未中诅咒,未必怕了这些人,但现在,它们一只只的,都身附诅咒,病魔缠身,虚弱无力,自然是无法反抗。

内中又有一人,身长三丈不止,块头大得惊人,满身横肉几同铁块,一眼看去宛若山峰,显然便是扶桑十二圣中的“镇山神扈”统磨。

老夫人拉着拐杖,缓缓上前,道:“阁下所欲何为?”

“镇山神扈”统磨哈哈大笑,笑声如钟,响彻千里,道:“师尊知你们熬不过这个端午,让我来告诉你们,你们只要在端午的前一日,从这里一路跪拜到彭锯山脚下,立誓入教,从此尊奉扶桑大帝,唯教主之命是从,师尊便帮你们解除诅咒,给你们一条生路。”

这些狐族三十年来惨遭折磨,同胞亦在扶桑教的迫害下死了不知多少,对扶桑教早已恨之入骨,自是纷纷怒骂。

“镇山神扈”统磨笑道:“早知你们如此,其实大爷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他手下铁骑个个哄笑,极尽挖苦与嘲弄。

周围狐族气急怒极,纷纷咒骂。

“镇山神扈”统磨一声大吼!“闭嘴。”

他这一吼,无形的气劲骤然间扩散开来,周围狐妖纷纷倒地,其中几只更是被吓得心胆爆裂,惨死倒地。

神树上,刘桑暗自心惊,单凭这家伙一吼之威,便已可看出他的厉害,此人早已晋身宗师境界,便连娘子,多半也不是他的对手。

狐妖们被这一吼,震得尽皆噤声。统磨却哈哈大笑道:“果然只是一些小畜生,叫你们闭嘴你们就真闭嘴了。”

那些铁骑更是笑得开心。

神树上,胡翠儿气极,几乎想就这样扑上去,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胡翠儿自也知道,就算冲上去,也帮不了她的族人,只能伏在刘桑怀中,气得发颤。

老夫人叹一口气:“我等不过是将死之狐,阁下前来辱我们,又能开心多少?”

一只铁骑策马冲上去,顺手给了她两鞭,喝道:“大人的事,用得着你管?”

老夫人痛得倒在地上,现出原身。

“镇山神扈”统磨爽朗笑着,率众骑绕着狐群呼啸一圈,策马而去,留下一路烟尘。…,

他们一走,胡翠儿便从神树上急纵而下:“奶奶……”,

刘桑与众狐将老夫人抱回屋内。

老夫人喘着气,看着刘桑与胡翠儿:“你们也离开这里吧。”

胡翠儿低声道:“奶奶,我陪着你…,尸

老夫人叹气:“你们在这里已是待得太久,端午之日诅咒更甚,对你们也不好。再说了,留在这里,看我这老婆子死么?我可也不想让你们看着。”

胡翠儿黯然。

“翠儿是个好孩子”,老夫人看着刘桑,“她虽然喜欢胡闹了些,但其实不坏,你可要照顾好她来。”

刘桑道:“我知道的。”

老夫人轻轻地动了动手:“你们去吧、去吧。”

刘桑拉着胡翠儿,在众狐的目光中离去。

牵着胡翠儿,离开死气沉沉的银丘,回过头来,银丘的巨大神树已不可见,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灰蒙蒙的、死寂一片的雾气。

胡翠儿跺了跺脚:“我不管,我一定要给那畜牲一些好看。”

刘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镇山神扈”统磨。

胡翠儿看着他:“桑公子……”,

刘桑笑道:“好,我也有这个意恩。”

胡翠儿惊喜道:“真的?”

刘桑道:“真的。”忙活了一个月,结果却是毫无用处,他其实也憋了一肚子的气,很想找个东西来折磨一下。

胡翠儿道:“我们追。”

一人一狐手牵着手,往统磨和他身边的数百铁骑追去。

在一处山脚,他们缀上了统磨和他的铁骑,藏在暗处,刘桑道:“统磨自身很强,他身边的那些人,显然也都是高手,就算我使用第四魂,也无法对付他们那么多人。”

胡翠儿道:“看他们这般悠闲,显然是无事可做,等他们找水源休息的时候,我给他们下药。”

刘桑道:“什么药?”

胡翠儿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刘桑道:“这是什么药?那些人在绝冀洲这种地方为非作歹,一般的药很难让他们着道吧?”

胡翠儿道:“普通的药当然不成,但这个是我狐族特制的媚药,无形无味,再厉害的高手都要入毅方知。”

“媚药?”刘桑错愕,“你随身带着这玩意儿?”

胡翠儿脸红红的道:“这是上次在青丘时,靖姨送给我的,我们狐族的女孩子有很多都藏着这种药,要是遇到喜欢而又不从的,直接药倒。”

刘桑汗了一下,难怪大家都说,狐女hòu脸度…喔,不对,是“狐女多情”。

不过这种“多情”和hòu脸皮差不多意恩。

他小小声地问:“你本来想给谁下药?”

胡翠儿羞羞地瞅他一眼。

刘桑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吃这姑娘弄给他的东西。

他问:“但这个是媚药,他们中又没有女人……”,

胡翠儿道:“我们狐族的媚药强得很,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要是中了媚药后,周围没有女人,就算是男人,也会扑上去的。”

刘桑:“……”以后要离这姑娘弄出来的东西远、远、远、远的,—…。

看看天色,已近傍晚,而那些人显然不像是连夜赶路的样子。刘桑道:“我们绕到前边去。”…,

一人一狐绕过统磨和众骑,前去寻找他们可能的落脚之处。刘桑在凝云城时兼职军师将军,对于山势与水源等战事要地亦有研究,找到一处所在,正要前去查看,看看是否适合在水中下药,却又忽地一怔,抱起胡翠儿,“嗖”的一下,窜到高处乱藤之间,藏了起来。

胡翠儿低声问:“怎的了?”

刘桑看着前方空地,却也是一阵疑惑。

前方空空旷旷,正是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什么危险,但这忽如其来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观察一阵,看不出所以然来,刘桑暗自想着,难道是自己敏感了。低下头来,却发现自己与胡翠儿的姿势极是暖昧。

他刚才忽觉危险,抱起狐尾娘就往这里藏,而现在,他张开腿蹲在藤间,胡翠儿却是背对着他,趴在他的腿间,狐尾上翘,扫在他的胸膛,一双美腿显露在外头。她往远处左看右看,不知道刘桑在紧张什么,于是向后缩了缩,这一缩,香软的玉臀立时撞在了刘桑腿间最敏感的部位。

看着她那撩人的姿势,感受到这香艳的刺冇jī,刘桑腹下竟是热流涌动,仿佛已被下药一般。胡翠儿显然也意识到了后臀有什么东西在胀大,似拒还迎,羞羞地扭动了几下。

本来想要压下欲火,没想到反而被她隔着裤头挑逗,刘桑心知这姑娘多情而又大胆,而自己对她也是越来越有好感,这般下去,早晚也是推倒和被推倒的关系,干脆发起狠来,拔开她的狐尾,抓住她的雪臀,用小腹狠狠的撞了几下。

再一看去,狐尾娘却是臊得伏下冇身子,恨不得将螓首埋进土里。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的胆大啊!刘桑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不由想起以前欺负小眉时的情形,那时候,小眉越是害羞,自己便越是想要欺负她。而自己之所以总是被这狐尾娘挑逗,大概也是因为在她的主动面前,自己太过被动的关系吧?自己越被动,她就越想要“欺负”他,所以这不是多情还是无情的问题,这是气势的问题。

刘桑在她的臀上狠狠的摸了几下,又用手从她裙下往内摸,摸上腰际,却被系得死紧的绳绦所阻,于是发起狠来,从旁边抽冇出雪剑,一剑挑断她腰上的彩绦…,这是气势的问题。

“桑、桑公子……”胡翠儿从来没有想到,他竟也会变得这么胆大,宫绦一解,糯衣立时变得宽松,下裳因无物可系,从腰际沿臀滑落,香臀尽呈。

刘桑看去,见她臀尖圆圆,圆得仿佛用圆规画出,两片雪瓣紧紧密合在一起,连一根细丝都无法塞入。

看到那死死夹住的雪白大冇腿,感觉就像是一个充满挑战的难题,让人很想把它解开。

刘桑不由想要更进一步,远处,“镇山神扈”统磨已是率铁骑奔来,在那安营扎寨。统磨原本就是宗师级的高手,他身边强手亦多,刘桑自是不敢再动。胡翠儿似羞似怨地扭过头来,瞅他一眼,也不知是怪他没有把握好时机在水源处下药,还是怪他不解风情,没有找个更好的地方。

刘桑被她这一眼瞅得身体发酥,于是小心翼翼的,从后头搂住她的腰来。狐尾娘轻轻后移,几乎是坐在他的腿间。…,

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刺冇jī?刘桑心想,今晚看来是无法对“镇山神扈”下手了,不如悄悄离开这里,转移目标,对这姑娘下手?

就是这般想的时候,体冇内四魂八魄突然再生感应,他紧紧搂住胡翠儿,又往里头缩了缩。

胡翠儿扭头看他,他伸过去,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有人!”

与此同时,“镇山神扈”统磨却也猛然跳起,大喝道:“什么人?”

统魔健壮魁梧,体有数丈之高,几可比得一座小山,他这一喝,宛若天雷,震得大地都颤了一颤。他身边本要安营歇息的将士,亦纷纷摆出阵仗。

在统磨和这些铁骑的周围,忽地现出七人。刘桑仔细看去,见这七人合成一个极大的圆,将前方所有人都围在内头。

这七人,一个个都长得极是古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体型扭曲,满身邪气。

统磨扫视一圈,朝其中一人大笑道:“这不是星门的封灵灭日,杜狙么?怎的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人冷冷地道:“我不是杜狙。”

统磨失笑道:“你不是杜狙,却又是谁?”

那人道:“我是阿井。”

统磨咧嘴大笑:“你上次被我沉聘师弟打得几近垂死,现在看你,怎的胖了一大圈,就连名字都改了?这是到哪里发财去了?”

那人道:“我曾经是杜狙,现在是阿井。”

统磨冷笑道:“好烂的名字,你难道是叛出阴阳家,转到农家去了,才取这样一个烂到家的乡夫之名?”

阿井自说自话:“这六位,是我的同伴,唤作阿鬼、阿柳、阿星、阿张、阿翼、阿枪。”

统磨失笑道:“一个比一个烂。”

阿井冷然道:“我们是来杀你的。”

统磨差点喷饭,他身边一众铁骑亦是哄笑连连…,—他们就七个人,为首的“阿井”还曾在十二圣中排名较后的“乱世炎蛇”沉聘手中惨败,就这七个人,居然也敢前来挑衅“镇山神扈”与他身边的铁骑?

纵连胡翠儿也暗自奇怪,“封灵灭日”杜狙的名字,她以前也听说过,不管是声望还是实力,都远不及统磨,而他带来的这些阿鬼阿柳什么的,就算莓一个都是晋身宗师之境的强手,想要挑战统磨和他的数百铁骑,亦是自取灭亡。

刘桑却是扫视着前方,沉吟不语……这七人竟然敢围住统磨,必定是有所倚仗。

只听轰然一声震响,仿佛有七道霹雳同时劈下,劈在那七人身上。狐妖原本就怕惊雷,胡翠儿吓得在刘桑怀中栗栗发抖,刘桑紧搂着她,依旧盯着远处,却见那七人身上闪现出诡秘的红影,一眼看去,仿佛七只巨大的妖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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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人善被狐欺,狐善被人骑

看着仿佛被七只半透明的火红怪兽罩住的七人,“镇山神扈”统磨蓦地动容:“二十八宿?”

其他人却不知道他口中的“二十八宿”是什么,只是觉得这七人俱是变得诡异莫名,身上散出的神秘气息,简直不似人间所有,而那无形的气压,竟让人喘不过气来。

“难怪你们这般嚣张”,统磨冷笑道,“原来你们星门已完成了二十八宿,不过要对付老子,单凭你们七个还嫌不够,二十八个一起来,老子还怕上一些。”

刘桑在暗处忖道:“难怪这七人叫什么阿井、阿鬼、阿柳、

阿星、阿张、阿翼、阿轸,原来是对应天上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七宿。”

南方七宿,又称朱雀七宿,亦即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统磨喝道:“杀了他们。”众铁骑冲上前去。

阿井、阿鬼等“七宿”齐声念出阴阳怪气的咒语,似歌似哭,似呼似笑。地面上,立时现出五光十色的圆形大阵,竟将数百名铁骑全都困在其中。

刘桑立时心领神会:“难怪我刚才突然有种危险的感觉,不敢靠近那里,原来这七宿早已在那里布下陷阱。他们念出的咒语如此古怪,仔细分析一下,用的不正是阴阳五类中的五声?藏在地下的阵法是五行,他们发出的是五声,但要是按阴阳家咒术的原理。还要从五式中选出一式叠加上去,才能叁伍以变,错综其数,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

细思间,空中突然风云变色,又似有星辰涌动。隐隐中。有某种神秘的力量与“七宿”似歌似哭的声音、地底深藏的阵法混合在一起,彼此交错,生出炎炎热气。被困在其中的数百名铁骑竟是跌跌撞撞。仿佛陷入煮沸的火油一般,又一个个的爆裂开来,连爆出的鲜血都腾出蒸汽。

只一瞬间。满地都是焦黑的血肉和红色的蒸汽,如此惨况,竟连一向胡闹的胡翠儿都看得心胆皆寒。刘桑却是盯着前方,见那“七宿”一边疾疾念咒,一边手舞足蹈,竟看得喜不自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就是阴阳家的咒阵,如果按天地人三才而论,天文、历谱、蓍龟、杂占、形法这五式是天。五行是地,那五化、五色、五声、五气、五动这五类就是人。天是不可变的因素,所以从一开始就要计算好来,地是可变的因素,但要提前设好。人则是触发天、地的条件,既要随天时地利而变,亦要掌控一些。”

若是其他人,看到那七人又歌又舞,数百人便爆体而亡,自会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天神降临一般。刘桑却早已弄清了阴阳咒术的许多原理,只是不知其用,现在见他们当面用出,立时心领神会,竟是看得如痴如醉。

“朱雀炎火咒阵?”统磨却是脸色大变。这朱雀大阵若只是由普通的阴阳术师施出,他并不如何惧怕,但这七人却是化身星门“二十八宿”中的南方七宿,比以往已是强大不知多少,再借用“星界”之力,强行催动朱雀大阵,竟一下子将他的手下杀得一干二净。

虽然如此,但统磨号称“镇山神扈。”在扶桑十二魔中排名第二,自也不是易与之辈。只见他大吼一声,一拳击出,竟将大地击出裂口,破去地上的五行之阵,又挟着排山倒海般的劲气,冲向“七宿”中的阿井。…,

那“七宿”却早有准备,也不与他近身缠斗,只是飘来飘去,围着他急旋不休,又不时变换歌诀。统磨空有盖世神力,击出的劲气却像是撞到气墙一般,消弥于无形。

刘桑暗自忖道:“原来阴阳家的咒还可以这般用的,这镇山神扈看来是要变成落土小虫了。”

统磨显然也知道大事不妙,纵向远处,想要逃走,却逃无可逃。他狂怒之下,濒死一击,强大劲气轰出,竟将一座峰头轰得爆裂,看得刘桑与胡翠儿暗自乍舌,看来“力拔山兮气盖世。”这一句果然不是吹的。

那“南方七宿”却早已避开他的气劲,忽地顿在那里,齐齐喊了一声“着”。

统磨蓦地一震,坠了下去,口喷鲜血,栽倒在地,震起无数尘土。

胡翠儿只看到那七人大喊一声,也未见他们的喊声中混有劲气,不知怎的,统磨就倒了下去,惨死当场。刘桑却是知道,他们是在用“五声”催动天地间的“五气。”进而破去统磨的护身气劲,摧毁他的体内五行,直接震碎他的五脏六腑。

就算是号称“镇山神扈”的统磨,在这“南方七宿”结合神秘力量所用出的“咒”的攻击下,也只有败亡的下场。

杀了统磨,阿井、阿鬼等七人纵跃而去,只留下满地尸体。

直等那七人都去得远了,胡翠儿才吁了口气,回过头来,却见刘桑依旧看着远处,眼睛发亮,仿佛要射出光芒一般。她轻轻地道:“桑公子……”

刘桑蓦地抱起她来:“我们走。”

胡翠儿道:“去哪里?”

刘桑道:“银丘!!!”

银丘。

刘桑取一只大笔,用狐族收集来的五色颜料,在焦黑的土地上画着什么,他花了足足好几个时辰,以神树为中心,画出了一个极大的圆。

五色颜料,分别是青、赤、黄、白、黑,若是对应五行,则是青木、赤火、黄土、白金、黑水。

然后又要来纸笔,算着时辰和风水,虽然已经忙了大半天,他却依旧神采飞扬。表情极是兴奋,单是看着他,便予人一种信心满满的感觉。

算完后,他跳了起来,掐指算算时辰。

胡翠儿在他身边,低声道:“桑公子……”

刘桑道:“放心好了,辰时初刻。便可以开始作法。”认真地看着她:“相信我。”

胡翠儿满是喜悦地“嗯”了一声。

辰时已到,老夫人和银丘的所有狐妖都进入阵中。

刘桑立在高处,手持雪剑。深吸一口气。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毅然,表情是那般的严肃而又认真。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袍,冷风吹过。将长袍吹得呼呼作响,他却如山丘一般安稳。

下方,胡翠儿抬起头来看着他,眸中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

刘桑慢慢的挥动雪剑,在这过程中,第四魂悄然的激活,发动了魔神之力。魔神之力在御气逍遥法的转换下,变成了强大的五行玄气,并与他自身五行融成一体,继而影响着天地间的五行之气。

他作歌曰:“太极兮——天地之道也。五行兮——万物之纲纪,阴阳兮——变化之父母,魂魄兮——生杀之本始……”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或歌或哭。时呼时笑。…,

歌词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声”之变化,“五声”者,呼、笑、歌、哭、呻,对应人体五动,为握、忧、哕、咳、栗。对应天地五气,为风、暑、湿、燥、寒。

随着他的歌,随着他的舞,天空中,风卷云涌,雷光闪动,并与他事先画在地上的阵法互相感应,生出青色的神秘雾气,将神树与所有狐妖全都罩入其中。青气莹莹的流转,仿佛春风拂过,生机勃勃。

五化之中,木气即为生气,主生养万物。

在此之前,刘桑虽然研究了一个月,对阴阳咒术却是只知其理,而不知其用。这就像一个人学了一辈子的理论知识,却不知道该如何将它们实际应用出来。

但在看到星门“南方七宿”是如何以咒阵杀死统磨和他手下数百铁骑后,刘桑终于明白了其中窍门。

叁伍以变,错综其数,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

若是其他人,看到那“南方七宿”杀人的手段,只会觉得诡异与可怕,只是围着敌人念来舞去,敌人就纷纷倒下。但对于深刻了解阴阳咒术之理论的刘桑来说,他们却像是在他面前演练一般,让他深刻明白阴阳咒术中的“三五之变”究竟是如何“变”的。

当然,就算完全知晓其中窍门,若是实力不够,亦是无济于事。就像那七个人若是不能凭借某种神秘力量化身“朱雀七宿。”那就算成功催动朱雀炎火咒阵,也绝无那般大的威力。

但是刘桑体内原本就有魔神之力,又有可劲可玄的御气逍遥法,当真是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

随着他的作法,奇妙的事发生了,深藏在土地里的黑气正快速消退,几近枯死的神树长出了一条条新生的目,就仿佛整个春天的力量,都集中在这神秘的一刻,万物复苏,枯木逢春,满地都长出了青草。

老夫人和数千名狐妖又惊又喜,他们都清清楚楚地觉察到身体里重生般的力量,病魔已去,精神复来,就像是一直沉沉背在背上的大石终于卸去,他们一个个的喜极而泣,不管是人是狐,没有谁不害怕死亡,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则是毫无希望的折磨,然而现在,希望突然到来,紧接着就成了梦一般的真实,他们哭,他们笑,他们手牵着手,爪拉着爪,发出欢快的呼声。

刘桑将剑一收,风清云淡,再一看去,褪去诅咒的神树发出一阵阵神秘的光晕,苍白的天空慢慢的改变,变得像和洲的青丘一般,月色笼罩。

胡翠儿朝他疾扑而来:“桑公子……”

刘桑大叫:“不要……”迟了,他已经被扑倒了。

“桑公子?”胡翠儿趴他身上,瞪大眼睛看着他。

刘桑只觉全身酸痛,叫道:“好累啊!!!”骨头都要被她扑散了。

“桑公子桑公子桑公子……”狐尾娘脑袋顶着他的胸膛,钻啊钻。

这姑娘……

刘桑无奈地搂着她来……

沉沉的睡了一大觉。醒过来时,刘桑自是成了整个银丘狐族的英雄。而对他来说,忙活了一个月,终于有了成效,也像是解脱了一件心事一般,而胡翠儿那开心的笑容,更是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当天晚上,银丘大摆宴席,许多花枝招展的狐族小姑娘在他面前唱歌跳舞。百般挑逗,让他大饱眼福。等他吃饱喝足,这些小姑娘还要跟到他的房中。被胡翠儿一个个赶了出去。…,

月色朦胧的银丘,给人一种温馨的美感,胡翠儿偎在他的怀中,喜不自胜的样子。刘桑取笑道:“你把别人赶走,自己怎么留了下来?”

胡翠儿红着脸儿:“奴、奴家就只是来陪公子说说话儿。”

刘桑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用手指托着她削尖的下鄂,恶狠狠地道:“就只是说说话儿?”

胡翠儿脸蛋憋红。

对这狐女,刘桑已是有了深刻了解,你要是弱上几分。只会被她加倍欺负,与其被她欺负,不过反过来狠狠的欺负她,她反而会羞怯起来。所以说,人善被狐欺。狐善被人骑,不想被狐欺,就要先骑狐……咳,这个是绕口令吗?

伸出一只手,滑入她的衣裳,抚摸着她饱满而又充满弹性的酥乳。两座软峰滑来滑去,那圆挺挺的感觉极是美妙。

胡翠儿被他摸得俏脸酡红,娇喘难耐。

刘桑一把将她抱起,掠出屋子,纵到远方一处泉池,就这般跳入池中。水花溅起,衣裳尽湿,湿尽的衣裳不知不觉又飘浮而起。

刘桑将她按在池边,让她半截胸脯浮在水面,一丝不挂的娇躯在水下轻轻晃动。那不安分的手,便在水中袭遍她的身子,连那神秘的缝儿都不放过。

“桑公子……”狐尾娘搂着他的脖子,期待中,却又分外的紧张。

在水中拔开她白嫩的双腿,双手勾住她的腿弯,刘桑身子压去,闯入她的花蕊。月光晃动,清水晃动,美丽狐女那香软的娇躯,也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地晃动,间伴着,那略带痛楚的美妙呻吟……

云霁雨散,刘桑搂着胡翠儿那凸凹有致的身体,在夏夜里泡着池水。

以前虽也有各种暧昧,但像这般身心交融的感觉,自是极为不同。两人喁喁细语,欢笑不断。胡翠儿取一根水草,轻拔着他的脸庞,刘桑嘿笑一声,去咬她脸蛋。

狐女哪肯这般示弱?于是又反过来咬他,咬来咬去,身体不由得又扭在一起。不过还是刘桑力气更大一些,再加上早已深明气势的重要性,将她的脑袋死死按住,不过狐尾娘却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咬住了他更重要的地方,让他表情时舒时紧,发出古怪的吁声,但是刘桑早已决定了不再受她压迫,于是用某种浊白的东西喷入她湿润的口腔,强迫她吞了下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咬。

就这般闹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们才换好衣服,手牵着手去见奶奶。

老夫人看着他们,呵呵地笑,胡翠儿被她笑得发臊,缩在刘桑身后,不好意思出来。

离重午之日只剩两天,刘桑自是不能在这里多待,于是向老夫人告辞,又问老夫人有何打算。老夫人道:“诅咒虽然解除,但大家的身体还是虚弱,这里也不太安全,我们打算暂时封了银丘,先到和洲青丘去。”

刘桑笑道:“等我回到青丘后,再去拜会奶奶。”

老夫人呵呵地道:“好,好,记得要把翠儿一起带来。”

胡翠儿气道:“青丘本就是我的家儿,哪里要他带?”

老夫人笑道:“以前虽然是,以后啊,可就说不准了,有了情郎不要爹娘的多了去了,何况只是个奶奶。”

胡翠儿立时又羞了起来。…,

离开青丘后,刘桑与胡翠儿往彭锯山的方向赶去,由于浪费的时间已是太多,他们自也不敢太多耽搁,最多在歇息的时候你摸我来我摸你。

终于,在重午之日前一天的上午,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镇,两人方自入镇,一个少女已窜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怎的才来?”

她竟然是夏召舞!

而另一个女孩也从巷口转出,轻声道:“桑哥哥!”她自然是墨眉。

胡翠儿本已在暗中跟墨眉约好,在这里相会,刘桑自然知道小眉会在这里等着,倒没有想到除了小情人,小姨子也在。他正要问她们,夏萦尘在哪里,墨眉已是低声道:“你们先进来。”

刘桑自然知道这里离彭锯山太近,乃是扶桑教势力最盛之处,周围也多是扶桑教的信徒。于是,几人一同进入巷口,来到一破旧的屋子,内中却有一男人等在那里。

墨眉介绍道:“这位乃是我墨门在冀北的墨长断遂断先生。”

断遂冷冷地哼了一声。刘桑暗自奇怪,想着我又没有得罪他,他为何这般态度?再一看去,见小眉也有一些尴尬的样子,心中更是奇怪。

不过这人态度既然如此恶劣,刘桑自然也懒得理他,于是看着夏召舞,问:“你姐呢?”

夏召舞却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咳,小姨子的态度更恶劣……(未完待续「本文字由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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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刀带着几十年的修行经验,与精湛奇妙的灵药术重生回少年;

这一世,他要将前世所有遗憾统统弥补;

这一世,他要快意恩仇,纵剑天下!

……

【剑仙风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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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文静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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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召舞身上的襦裙,与她初来绝冀洲时已是不同。

上身是一件石榴红窄袖对襟桃花衣,内里衬着一件葱绿抹胸,裹着形状有致的凸起,抹胸的边缘缀着金丝,恰好位于玉雕一般精美的锁骨的底端,一丝沟儿不露。肩上,披着葱绿色的半臂小比肩,小比肩是精美的,与襦衣、抹胸恰好形成“绿、红、绿”三层搭配,华夏的女性衣裳一向讲究鲜明与层次感,这种搭配在女孩子的衣裳中算是用得比较多的一种。

石榴红的襦衣在小腹处交叠,又系了彩绦,更显蛮腰的纤细,襦衣的底边刚好遮住香臀,大约在大腿根处的位置,里层罩着一件竹青色绣凤短裳,长至膝部,内头又有一件灰底小袄裤,同样也是三层的搭配。

这种色彩鲜艳却是正正经经的搭配,显露出她良家少女的身份,及相对活泼的性格,下裳略短一些,但这只是出门在外的需要。

她的头上是飞拧式的发髻,梳得极为细致,又有两缕发丝从她耳后垂下,勒着耳垂,轻巧地搭在肩上,这般轻巧的发式,显然花了一些心思,夏召舞自己当然不可能做到,墨眉从来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也是梳不来的,它显然是出自娘子之手。

她的脚下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红衣、青裳、灰裤、红鞋。从上往下看,亦是最简单却又最具有层次感的混搭,容易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却绝不过分。

她瞪着刘桑。使得刘桑左看右看,想着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小姨子却已恨恨道:“昨天姐姐把我带到这里,她本也想见一见你,谁知你一天都没有出现,然后她就走了,也不让人跟着,只说要我跟你回和洲去,不要再留在这里。”

原来是这个样子?刘桑亦是无奈。如果那个时候直接赶来。想必早已见到娘子,但在看到那“南方七宿”诛杀统磨的咒阵后,他又赶回了银丘,帮银丘狐族解除诅咒。其间又花了不少工夫,自然是来不及了。

夏召舞依旧不满:“你怎么才到?我本想着,你见到姐姐后,至少能够帮我劝一劝,要么跟我们一起回和洲。要么把我们一起带上。”

胡翠儿道:“以夏姐姐的本事和主见,她作出的决定,只怕也没有人能够劝动。”

夏召舞瞪她:“又关你什么事了?反正你也就是来看我姐姐死的。”

胡翠儿掩嘴笑着。

墨长断遂取出一叠资料,道:“这些乃是彭锯山的资料。明日便是端午,扶桑教教主尤幽虚会出山巡视。虽然如此,彭锯山本是扶桑教的重地。想来也是戒备森严,你们若非要上山,好自为之。”抱一抱拳,就这般离去。

刘桑疑惑地问:“他为何这般态度?”

墨眉低着头,道:“绝冀洲原本就是多事之地,小眉为私事托他……”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

墨门一向讲究侠义和互助,墨眉请此地墨者帮忙,他们自然不好拒绝,但断遂觉得她所做之事只为私情而非侠义,于是对她颇有一些不满。换了其他人,纵是不满,一般也不会明说,但墨家的人却很少这般客气。

刘桑心想,墨门的人侠归侠,义归义,虽然不可谓不正直,但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其实也蛮累的,赴汤蹈火,大义灭亲,都被认作是理所当然,对于小眉这样一个女孩子来说,其实也是一种残酷。…,

屋内,刘桑不断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彭锯山又名彭踞山,有一大二小三座主峰,难怪古时曾被唤作三尸山。

古人认为,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体内都藏有“三尸”,这“三尸”分别唤作彭踞、彭踬、彭跻,乃是三种对人体有害的寄生虫。而在刘桑上一世的道教里,这“三尸”又被神话成受天帝之命藏于人体,将凡人大小功过上报于天、天庭藉此惩恶夺算的神灵,所以,修仙之人都要想方设法收买体内的三尸神,直至斩却三尸。

虽然起源相同,但经过道教神话后的许多传说,与民间最初的流传已是完全不同,就好像原本只是类似于神兽般存在的“西王母”,却被神话成女仙之首,甚至连天帝都无法管束的第一女仙一样。

胡翠儿与夏召舞不知跑哪去了,小眉则坐在他的身边,以她的各种学识,帮他分析彭锯山的地形和扶桑教在山中的各种建筑。只是说着说着,女孩略抬着头,瞅了他一眼。

刘桑问:“小眉,怎的了?”

“桑哥哥,”小眉低声道,“你说,那女子为何要让公主带着雷剑上山?”

刘桑心中苦笑,以小眉的聪明,终究不可能不对这一点生出怀疑,但他却不能将彭锯山中藏有另一座始皇地宫的事告诉她,以小眉的立场,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人打开始皇地宫的,一旦知道真相,十有八九会发动墨门,阻止娘子上山。

而他只想让娘子应完端午之邀后,平平安安的回去,并不想干涉她太多。

他摇了摇头:“恐怕要问那个女人才会知道。”

墨眉虽然怀疑山中是否有一座始皇地宫,否则如何要用到雷剑?但毕竟只是怀疑,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她也不能去做些什么。

墨眉道:“桑哥哥,这两天我要离开一下。”

刘桑道:“怎的了?”

墨眉道:“扶桑教十二圣中的‘指圣’苏右左左、‘光圣’李崇将许多被认为亵渎扶桑大帝的无辜百姓抓住,要于明日将他们烧死。其中有一些甚至还只是孩子。断遂先生已是招集绝冀洲上可以抽出空来的墨者,无论如何要在今晚,将那些无辜百姓救出,我带来的飞甲铜人和天机棒也会派上用场。”

刘桑想起当日在羽城。墨眉亦曾招集墨者助他对抗血狱门,心知这是墨门“侠义”的一部分,于情于理,墨眉都必须参与,只好嘱她小心。

墨眉离去后,刘桑继续研究着彭锯山的地图,只是看着看着,却又放了下来。忖道:“明日真的应该上山吗?如果那女人真的是岳母,那娘子不想让我和召舞参与进去,显然也有她的打算。尤其是召舞,我要是娘子。也绝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和那个将她们姐妹抛弃了十几年的母亲见面。”

就在这般想的时候,夏召舞却已窜了进来,瞪着他。

刘桑道:“又是谁惹你了?”

夏召舞哼了一声,轻拉裙边,坐在凳子上。瞅他一眼:“我问你,姐姐为什么不让我们跟她一起去三尸山?”

刘桑道:“这还要问么?自然是担心我们安全,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美少女左手握成拳头。肘子放在桌上,拳头撑着脸颊。闷闷的看向一旁,“这一个月来。我跟着姐姐,也没少闯祸,姐姐就在旁边看着帮着,也没说我什么,怎的到了这里,就不让我跟着?还有,这次见到姐姐,总觉得她怪怪的,好像很多心事。”…,

刘桑沉吟道:“明天是娘子的诞辰……”

夏召舞嘀咕:“原来你也知道啊?”

刘桑学着她,手肘架桌,拳头撑脸,另一只手用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他叹一口气,道:“我们明天还是不要上彭锯山吧。”

夏召舞叫道:“为什么?”

刘桑道:“娘子不希望我们上山。”

夏召舞气道:“那你就不担心她?那个女刺客可是差点杀了我爹爹,谁知道她大老远的,把姐姐叫到这里,安的什么好心?”

刘桑道:“就算真有陷阱,我们难道还会比你姐更厉害?”

夏召舞道:“我不管,反正……”

刘桑蓦地站起,大力拍着桌子:“召舞!!!”

夏召舞立时也站了起来:“你、你、你……”

刘桑正想着她必定要发火,跟自己大吵一架,却见美少女眼睛里转着泪花:“你凶什么凶嘛?”

呃……

他头疼地道:“你听我说……”

“我不听,”夏召舞往外跑,“反正你已经有了你的小情人,还有那个缠着你不放的狐狸精,我姐姐就算出了事你也不在乎。”就这样跑了出去。

刘桑叹一口气……这算什么啊?

台湾八点档剧场?

却见胡翠儿转了进来:“召舞一个人跑出去了,她这是怎么了?”

刘桑道:“去死,管她去死。”然后又叹一口气,懒洋洋的往外走。

胡翠儿道:“你去哪儿?”

刘桑道:“找她去……”哪里能够真的不管她?

夏召舞在山岭间飞掠着,心里面一阵委屈。

从小到大,爹爹一向和和气气,姐姐也没有凶过她,凭什么要被他凶?

又顿在稀落的林间,双手背在臀后,来回踱着步子:“姐姐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本来是想让姐夫帮我分析一下,只是看上去,姐夫明明知道一些什么,却同样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情,需要将我瞒住?虽说那女刺客刺伤了爹爹,姐姐要为爹爹报仇,但她让姐姐到绝冀洲来,姐姐真的就来了,以姐姐的性子,岂是这么听话的人?这一个月里,偶尔说到那女刺客,姐姐就叫我不要提她,明明是为她而来,为什么又不让我提?”

她想要一层一层的分析下去,却终究不是那种七窍玲珑的人,虽然凭着女孩子天然的第六感,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秘密,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竟是越分析越乱,不断抓着脑袋,把发鬟弄得乱乱。

恨恨地飞掠而起,在枝头上几个纵跃。忽地在空中一顿,快速地一个转身,折落在一棵巨大古树的枝上,背靠古树。藏了一阵,悄悄往树的另一边探去。

一个戴着面纱,背着青色宝剑的女子,正在山坡下缓缓行着。

是她?

夏召舞心中一惊,紧接着又是一喜。

她竟然就是在和洲凝云城闯入侯府,重伤爹爹的那个女刺客。

这女刺客竟然会在这里?

夏召舞咬着牙……算她命歹。

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死在这里,替爹爹挨的那一剑报仇。

夏召舞贴着树干。缓缓调动体内的气息,判断着蒙面女子行进的速度。充满杀意的玄气在体内缓缓地流转,又藉由御气逍遥法,转变成劲气。她就这般静立片刻。忽地在枝上一弹,刹那间跃过树梢,一拳轰向蒙面女子。

劲气光芒涌动,正是红蟾玄功中的最强杀招“金蟆吐耀”,原本就是杀人夺命的武学绝招。劲气中又有五彩闪动。以御气逍遥法为根底,将红蟾玄功与五彩灵巫顺逆法融合在一起,玄学武学融会贯通,浑然天成。她自信这一拳,不管换作什么样的敌人都能击倒。…,

光芒闪耀、五彩涌动的劲气轰向蒙面女子。蒙面女子却只是蓦地抬起头来,清清冷冷地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夏召舞杀意更盛。一拳轰出,毅然绝然。

但是这女子竟然从她的前方突然消失。

紧接着便出现在三尺开外。

夏召舞大吃一惊,她自信自己这一击不管是状态还是气机,都调整得极好,就算这女人是宗师级的高手,仓促之下,也难以接下她这玄武合一的杀招。但是她错了,在她出手之前,这女人显然便已觉察到有人潜伏在暗处,想要偷袭,于是用了某种神秘的手法,诱使她攻错了位置。

对着这样一个高手,判断上出了这么大的差错,夏召舞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蒙面女子骤然出剑,青色宝剑闪电般一劈,一团剑气化作冰晶疾速旋转,势不可挡的向美少女冲来。

夏召舞更惊更骇……太玄冰晶法?

这招“千刃昙花”,竟比姐姐以往所用,杀气更甚,威力更大。

夏召舞已是绝望,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避开这一剑。

就在这时,天地一黑,当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身体却蓦的轻了下来……这是灵魂飘飞的感觉么?

她不知道。

她唯一能够觉察到的,就是眼前阴冷诡异、却又让人心安的黑,以及耳朵呼啸而过的疾风。

蒙面女子收回青剑,看着忽如其来的空旷。

刚才那个女孩是……召舞?

将她救走的男子却又是谁?

……

夏召舞被人抱着,在森林间纵跃。

充满力感的双手搂着她的背,勾着她的腿,她呆呆地看着这个人,看着他脸上薄薄的柳木面具,以前那冷漠却又绝非无情的目光。

原来是他?

我在祖海两次遇险,他跑出来帮我。

我在血城被困,他出现在那里,让我有机会逃走。

现在,当我差点死在那个女人剑下时,他竟然又再一次出现。

难道他一直都在跟着我,一直都在保护我?

美少女的脸蛋,有一种异样的烫,心也怦怦怦的,跳得好快。

蒙面男子落至一处山谷,将她放下。

裙裳随着她的站立垂下,美少女的脸蛋是那般的滚烫。她小小地瞅了这人一眼,见他只是木头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想要问他为什么一次次的救她,美少女却又突然转过身去,不好意思的、用手指梳了几下凌乱的发髻……这是刚才她自己抓乱的。

从怀中取出镜子,悄悄照了一下,美少女松了口气,转过身来……人呢?

那人竟然已经不见了。

她赶紧娇呼:“你、你在哪里?”连呼喊的声音,都比以往动听了许多,简直就跟黄鹂一般。

黑影一闪,那人又掠了回来。

美少女温温柔柔、优优雅雅的福了一福,红着脸儿,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我好像还一直没有向你道过谢。”

蒙面男子目光冰冷。

美少女却已知道,这人绝不像他表面看上去那般的冷,如果他真的是那么冷淡,又为何要一次次的保护着她?

她低着脑袋,左脚尖碰着右脚尖:“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蒙面男子缓缓地道:“森!”

美少女道:“森?是森大哥吗?”

蒙面男子:“嗯。”

美少女低着脑袋,脸儿红红:“我叫夏召舞。”

蒙面男子:“知道。”他的声音平平直直,听不出任何的变化。

他果然是知道的,看来他真的一直都在保护我。少女想要说话,肚子却“咕”了一声。

蒙面男子道:“饿了?”…,

夏召舞脸蛋憋红……刚才被姐夫给气饿的。

蒙面男子环视一圈,纵身而起,掠回来时,手中已抓着一只活蹦乱叫的小白兔。

夏召舞心想:“兔子?为什么是兔子?”

蒙面男子找到一条小溪,用小刀将白兔开膛破肚,生火烧烤。夏召舞蹲在旁边看着,也不知是不是篝火烧得太猛,映得她脸蛋一通通的红,她悄悄瞅了蒙面男子一眼,心里想着:“这个人好体贴。”

烤好野兔,蒙面男子切了一块兔腿递了过去,美少女接了过来,小小小小地咬着。蒙面男子看她一眼,淡淡道:“为什么吃得这么慢,也不说话?”

夏召舞红着脸儿,转过身去,小小声的道:“人家、人家本来就是个文静的女孩子。”

在她身后,蒙面男子噎了一下,浑身抽搐,捂着肚子差点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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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为什么是你?

吃完兔肉后,夏召舞在溪边洗了手。

蒙面男子缓缓道:“我送你回去。”

快要到达镇子时,蒙面男子忽地顿在那里。

夏召舞道:“森大哥?”

蒙面男子淡淡道:“你姐夫在前面……我就送你到这里。”

夏召舞:“嗯……谢谢!”再一看时,黑风卷过,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夏召舞看着他消逝的身影,发了一会怔,然后才无精打采的往前走去口前方一个身影转出,果然就是姐夫。

夏召舞心想:“森大哥真的好厉害,隔着这么远,连人影都没看到,就能感应到姐夫的存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刘桑看着她,抱怨道:“你跑到哪里去了?”

夏召舞一脚踢了过去,吼道:“要你管?”

刘桑赶紧闪开,见她气呼呼的往前走,一副街头女混混的样子,立时泪目……喂喂,你不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么?

见她不理会自己,直往前走去,刘桑无奈道:“好啦好啦,我明天陪你上彭锯山就是。”

夏召舞转过身来,喜道:“不许骗人。”

刘桑道:“知道了知道了!”

到了晚上,刘桑与胡翠儿商议一番。胡翠儿道:“你就这样陪着她闹?”

刘桑道:“不然还能怎的?就算逼着她,她也会自己跑去的。”

又道:“换了是你,你会安安心心留下来么?”

胡翠儿道:“当然不会。”

所以你们都是文静的女孩子…—。

胡翠儿眯眯笑:“其实桑公子你自己也是想要上山的吧?这样刚好有个借口,一切都是小姨子的错。”

呃…胡说。

其实我是一个文静的男孩子啦!

想和做往往是两回事,这一点刘桑自己也知道。

虽然觉得,娘子肯定不希望有别人介入她们母女之间的恩怨,自己最好能够给她一些空间,但事到临头,哪怕知道自己未必帮得了什么,却又哪里能够放下不管?

当天晚上,他们连夜赶往彭锯山。

虽是深夜,从山外看去,彭锯山三座山峰俱是灯火通明,虽然只是夜下,一眼看去,却俱是高阁玉楼,富丽堂皇。尤其是主峰,长城一般彼此相连的楼阁如蛇一般,绕着山峰蜿蜒而上,每隔一段,便燃着千年不灭的龙须烛。

龙须烛乃始皇帝剿灭龙族时,熬龙油而制,便是公侯之家,也未必用得起,而在彭锯山上,却像不要钱般,到处都是。

夏召舞恨声道:“绝冀洲上,大部分城镇都是残破不堪,这里却这么富丽,也不知榨干了多少老百姓的鲜血和汗水,供给他们这些人挥霍。”

刘桑心想,身为凝云城郡公主的她,好像也没有多少资格说这话。

胡翠儿道:“扶桑教已控制了绝冀洲上的众多土地,这些土地不管从名义还是从实质上,都归扶桑教所有,土地上的农民等同于农奴,收成尽数上交,再由上层赏下口粮,扶桑教之富,可想而知。”

刘桑忖道:“果然是跟上一世里,建国前的藏地佛教一般。”

主峰顶上,燃烧着炽烈的火焰,火光冲霄,在黑夜中幻灭不定。那里是扶桑教立教之处,而“扶桑”的本意乃是“东方日出之处。”夜间燃起象征烈日的熊熊篝火,自是不足为奇。

他们守在这里,直到天色开始渐渐发亮,然后便看到一排排的豪华队伍从山中出来。

五月乃是毒月,五日亦是恶日,自先秦以前,五月初五便被认为是不祥之日,传说中在这一日里,五毒尽出,祸害天下。…,

而扶桑教亦将这一日定作扶桑教主“代天巡查”之日,扶桑教主率众出山,但有亵渎扶桑大帝、违背扶桑教义的,便加以惩处。一日之间,想要巡遍扶桑教治下的所有城镇,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本身只是一个仪式和习俗,就跟三月初三的“会男女”一般。

其中一座仿佛楼阁一般的圆形大轿,涂得金碧辉煌,散出宝光万丈。

刘桑想着,轿中所坐,只怕就是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的“东圣”尤幽虚。这般想的时侯,体内因四魂八魄而来的强大感知力,让他突然生出危机感,立时按住狐女和小姨子的脑袋,一同埋了下去,不敢再看。

远处的队伍游行而去,直至去得远了,刘桑方才舒了口气。小姨子却是狠狠的瞪他一眼:“做什么?”她的脑袋被他按得发疼。

胡翠儿道:“我听说,到了大宗师那一境界,就算有人在数里开外随意扫他一眼,他都能生出感应,不知是真是假。”

刘桑道:“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只知道刚才我们要是多看两眼,现在就完蛋了。”

夏召舞嘀咕:“谁知道是不是你故弄玄虚?”

刘桑道:“我们还是先换个地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三人往另一边潜去,刘桑却又顿了一顿,忽道:“先藏起来再说。”

他们赶紧藏了起来,胡翠儿又施加了一些狐族幻术。只一会儿,风声骤起,数个人影掠到他们适才所伏之处,来回搜索了一阵。

其中一人道:“师祖说适才有人潜伏于此,窥视队伍,不知有何目的,为何却不见人影?”

另一人道:“师祖之言,必定不会有错,大约是已逃到其它地方去了。”

几人搜了一阵,未能找到,方才离去口等他们一走,刘桑、胡翠儿、夏召舞方才跳了出来,夏召舞惊魂未定:“好险好险,想不到我们只是藏在这里,看了几下,什么事都没做,那教主都能知道,幸好他没有亲自过来。”

胡翠儿道:“他堂堂一个大宗师,扶桑教之教主,自然不会为了几个窥探的小毛贼,亲自动手,这点小事都要劳动他,他岂非忙都忙不过来?”

刘桑亦是暗自忖道:“想不到修为到达那般境界,竟真有这等本事,几里外的距离,有人窥视一下,都瞒不过他。”

他们自是不敢多留,绕了一大圈,藏到别处去了。

天色已是大亮,端午之日,炎气腾腾。

原本就是夏中,端午又是毒月毒日,最热之时。绝冀洲被戾气所附,炎热更甚于和洲。

夏召舞与姐夫、狐女潜藏于林间,只觉背上尽是汗水,不由后悔自己穿得太多。其实她穿得也不算太多,只不过是中规中矩罢了,但她本是千金小姐,虽然正在行走江湖,却也还是娇气了些。

胡翠儿却好得多,轻薄蝉兜,对襟半臂,一般女子都是将半臂披在外衣上,她却是将半臂当作外衣穿,露出半截玉臂,部分胸脯,看着有些不正不经,至少不会热着。

其实,在没有儒家礼教柬缚的这个世界,胡翠儿这般轻薄装束实是算不了什么,若是拿到刘桑上一世那女孩子常穿小裤裤、超短裙的世界里,简直可以说是保守,只是夏召舞原本就是公侯之女,虽然性子活泼,像胡翠儿这般穿出来,总会觉得怪怪的。

夏召舞道:“我们难道就一直躲在这里?”

刘桑无奈道:“那还能做些什么?就算尤幽虚带着他的那些弟子离开了三尸山,但山中仍有许多扶桑教徒驻守,我们现在连娘子在哪里都还不知道,难道就这样杀上山中?”…,

夏召舞想想也是,这样等着,似乎不是办法,但不这样等着,似乎也没别的办法。只是想了想,她道:“你们说,那女刺客会否也是扶桑教的人?要是这样的话,她让姐姐上山……。”

胡翠儿道:“我看不是,扶桑十二魔里,好像没有女的。”

刘桑道:“这几日我也研究了一下扶桑教义,按扶桑经的说法,阳为天,阴为地,扶桑大帝乃金乌之父,阳天之尊。扶桑教义又认为,男为阳,女为阴,男人就像是太阳,女人则像月亮一般,不过是太阳的影子,地位低下。正是因此,尤幽虚所收十二弟子中,没有一个是女的,而彭锯山主峰最高处的祭坛,也禁止女子登山。”

夏召舞嘀咕:“什么破教?”

胡翠儿道:“就是就是。”

二女难得的意见一致。

刘桑道:“当日那女刺客只让娘子于今日登上彭锯山,却未说清是三峰里的那一峰,虽未说清,但彭锯山的三峰,一大二小,一主二从,娘子自然会前往主峰,到了主峰,则多半会登上峰顶。而主峰峰顶却是扶桑教祭坛之所在,那女刺客要真是扶桑教的人,绝不可能让一女子登上祭坛。”

夏召舞道:“但她要不是扶桑教的人,为什么要和姐姐约战在这种地方?”她百思不得其解。

刘桑与胡翠儿却早已猜到其中原由…”多半是因为,彭锯山里藏着一座始皇地宫。

他们继续在这藏着,只是,由于不知道夏萦尘会于何时、哪个方向登上彭锯山,自也难以将她守着。刘桑本是想着,娘子若要上山,多半会和山中的扶桑教徒生出冲突,但是时间一点一滴的度过,山中却是毫无动静,慢慢的,连他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日头移上中天,正是午时。

五月五日,端午之日,重午之日。

午时,又是炎气最盛之时。

刘桑方自想着,若是实在不行,不如设法先行上山。正要向二女提议,却听胡翠儿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彭锯山的主峰,突然开始震动,这大地震般的征兆,令得山中教徒纷纷逃出。蓦地,山顶崩裂开来,紧接着接连发出道道光环,这些光环以崩裂的峰头为中心,波涛向外扩散,它们是那般的刺眼,就好像天上的金乌爆裂了一般。

逃到山外的一众教徒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偏偏教主又不在山中,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却又有一道剑光突然窜出,在那耀眼的光波中,纵向山顶。

“姐姐?”夏召舞惊叫道。

刘桑道:“我们也去。”虽不知山顶的异象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就这样潜着躲着,若是一直藏在这里,那他们又何必要来?

决定了的事,自不能轻易回头。

二人一狐,如电光一般往彭锯山主峰纵去,那些教徒原本也就乱成一团,虽有人想要拦截喝问,但他们却是不管不顾,就这般往光环乱闪的山顶,强行闯去”—…

整个彭锯山都在摇动,就好像随时都会山崩地裂一般。

那一道道耀目的光芒,是如此的刺眼而又诡秘。众多扶桑教徒不知出了何事,惊惶逃散,夏萦尘却反往山顶急纵而去。

那道道光芒从她身上闪过,感受到的唯有神秘的颤动,夏萦尘纵上山顶,峰顶只是崩裂大半,一个神秘的洞口显露出来,光束就是从这洞里射出,再一波波的爆开。

夏萦尘将身一跃,和着雷剑,直落而下。…,

凝聚的光柬在身边冲腾,疾风于耳边呼呼作响,这是一个圆而笔直的通道。她在空中一个翻腾,雷剑扫过,一道道冰层从壁上结起,供她落脚。

一直落到底部,地由白玉铺成,如此完整的巨大玉石见所未见,内中又隐现着不可知的花纹。

强烈的光束,就是从这广场一般的玉石中央处透出。整个玉石方圆大约九丈,而光柬射出的范围,则是方圆五丈左右,聚而不散,那闪亮的光壁,直让人难以凝视。

绕着光柱,夏萦尘缓缓走动。

在光柱的另一头,现出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腰间插着青色宝剑,浑身透着异样的冷。

蒙面女子道:“你来了?”

夏萦尘淡淡地道:“你知道我一定会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踏去。

蒙面女子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后退。

两人的步伐是那般的一致,不快一分,不慢一分,绕着这巨大的神秘光柱,缓缓移动。

夏萦尘冷冷的道:“我只想知道,既然你已经走了十几年,为什么还要出现,伤了父亲?”

蒙面女子道:“我不伤他,你不会来”,夏萦尘目光微徵一缩:“你要雷剑,我可以给你,你要暗月晶,我也可以给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到这里?”

蒙面女子道:“你想不通?”

夏萦尘冷视着她。

蒙面女子道:“我也想不通。”

夏萦尘定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蒙面女子同样定住,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是你?”

为井么是我?

夏萦尘瞳孔缩了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她都还忘不了,十几年前,这个女人离去的那一天。

那天的凝云城,风和日丽,她与往常一般,在屋子里陪着还在呀呀学语的妹妹。

那时候的召舞,梳着小小的辫子,在地上爬着,极是可爱。她拿着玩具,逗弄着妹妹,等着这个女人回来。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这个女人莓天早上,都要到山头练剑,一日不缀。练完剑后,她就会回来陪着她们,还会给她讲许多有趣的故事,而那些故事,多半会跟一个叫“阴阳”的门派有关。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阴阳家只是诸子百家中的其中一家。

那一天,这个女人也是在那个时候,风一般的卷了回来。

而她也像往常一般,高兴的扑了过去。

那个时候的她,是天真的,活泼的,毕竟出身于公侯之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总是会以为,世界都是围着她转。

但是那一天,迎来的不是往常一样的怀抱,而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当时的她摔在地上,完全的怔住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这女人却骤然抽出了剑,挟着可怕的杀意,架在了仅仅只有六岁的她的颈上。

“为什么是你?”女人的剑在颤抖,人在癫狂,她的声音听上去是那般的愤怒。

女孩却只能呆呆的看着她、害怕的看着她。

“就算你是我女儿,也是一样”,女人的面容扭曲着冰冷的杀意,“当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我一定会杀了你。”

然后,她就走了,她将那只晶莹的、洁白的剑狠狠地插在了墙上,自此一去不回。

为什么是我?女孩也开始一遍遍的问着自己,却完全无法明白话中的意思口从那以后,她不再天真,不再活泼,在她脸上,难以再见到那孩童一般的笑容。

她代替了那个女人的位置,守着自己的妹妹,用那个女人曾经唱过的歌谣,日日里哄她入睡。她与父亲合谋,编出了母亲已经去世的谎言,但在内心深处,她却确信着,总有一天,那个女人还会回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蒙面女子在面纱背后看着她,冷然道:“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天,我为什么要走,现在又为什么找上你?”

“我不想知道”,夏萦尘缓缓地抽出剑,“那是你的事情,我早已不想再知道你的事。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你若要杀我,我是绝不会留情的。”

蒙面女子道:“你跟我果然很像,为了自己的生命和目标,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可以杀。”

夏萦尘淡淡道:“你是这样的人,…我不是!”

蒙面女子冷笑道:“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难道我还会不了解你?”

夏萦尘无喜无忧,轻描淡写地道:“像你这般自私自利的人,绝无法了解任何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你的女儿。”她淡然自若地道:“我要杀你,不过是因为你伤了父亲,因为你要来杀我,不管是谁做出这两件事,我都会杀他。”

蒙面女子阴阴地道:“你连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都不想知道?”

夏萦尘道:“我…”没有你那么无聊!”

第185章 毒月毒日毒母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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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女子勃然大怒,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回事?那般的平静,那般的淡然自若,平静得、淡然得,让她所做的一切都像是孩子般自玩自乐的笑话。

她蓦地拔出宝剑,那是一支青色的,仅仅只是举在那里,便有淡淡的、无形的风沿剑身流动的剑。

夏萦尘道:“风剑?”

天地五剑,风、雷、岩、炎、雪。

这个女人,当年将雪剑留在家中,却又被她找到了风剑?

蒙面女子冷然道:“不错。”一剑劈去。

呼啸的风,撕天裂地般卷过,划过之处,玉石发出锵锵锵的响声。如此惊人的风暴,仿佛连天地都可撕裂。

夏萦尘立时认出,这正是风武双修的最强绝学“上霄飞廉法。”飞廉为古

神话中风伯之本名,风伯、雨师,乃是战神黄尤身边的两员大将。

呼啸的狂风中,隐藏着无数锐利的风刃,每一击都可以将人切成碎片。夏萦尘在狂风中旋着身子,闪躲着在风中急速吾过的剑气。

忽地,一道冰冷的剑气破风而入,正是凝云城夏家所藏绝学“太玄冰晶法”。

先以“上霄飞廉法。”让敌人像无根浮萍一般,在风中无可凭依,再以“太玄冰晶法”急袭,将风武、冰武结合至完美无缺的剑术,实是让人难以抵挡。

夏萦尘在风中强行一翻,冰刃出现在剑尖,逆着狂风高速旋转,以寒冰般的剑气抵消周围汹涌的气流,为自己挣得些许的空间,紧接着炎气一闪,强行挡住飞刺而来的冰晶,正是以“太玄冰晶法”破“上霄飞廉法。”再以“女勉谈焚法”破“太玄冰晶法。”同样将冰武、炎武发挥至完美。

蒙面女子冷笑一声:“不错。”风剑一转,引着一道天雷,闪电般刺向夏萦尘。

夏萦尘大惊,这一招竟是“九天应元法”中的“雷神普化”?

母亲竟然会用“雷侠”禽尤的绝学,令夏萦尘大出意料,而风武、冰武、雷武三者的快速切换,更是让她措手不及。

夏萦尘强咬牙关,宝剑横空一截,仗着雷剑本身的威力,以雷制雷。

闪电和着无由而现的雷云,轰在雷剑之上,只听轰然一响,炸出远比身边光柱还要闪亮的光芒。

蒙面女子连续施出的三招,莫不带着强烈的杀意,分明是真的要将自弓的亲生女儿制于死地。

夏萦尘震了一震,雷剑脱手飞出,娇躯向后飘飞。

蒙面女子带着扭曲的冷笑,左手闪电般接住雷剑,右手风剑如利刺一般钻去。

将空气刺出黑色裂缝的一剑,霹雳般击向夏萦尘胸脯,要将她一剑穿心。

夏萦尘脸色苍白,母亲的剑术,竟是超出她事前的预计,即便是已经踏入宗师境界的她,也只在三剑之下,宝剑脱手。

飞退中,她手中无剑,已是无法挡住这冰冷的、致命的一击。

眼看她就要死在风剑之下,上方却传来一声大喝“娘子。”一道晶莹的光芒在空中划出华丽的曲线,刺入她与母亲之间。…,

对这晶莹的光芒,夏萦尘早己熟识,立时认出,这正是自己以前所用的雪剑。纤手一接一挡,又是一道锵响,雪剑、风剑骤然相交,一点精光闪亮一现,她固然被震得撞在壁上,母亲的风剑却也无法再攻下去。

蒙面女子落在地上,冷笑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又往头上看了一眼,哼道:“我们到地宫里打去,也让那个人亲眼看看,谁才是她需要的人。”

身形一闪,竟穿入光柱,飞至光柱的中冇央,雷剑往下一插。

玉石生出变化,形成一个神秘的阴阳图案,黑白相接之处分了开来,现出一个大洞,洞的边缘恰恰是光柱的边缘。

蒙面女子道:“我在里头等你。”落了下去。

夏萦尘咬了咬牙,雪剑一和,纵身飞入光柱,紧追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方自消失,上空,三个身影打着转,从高处往下掉。

这三人,自然是刘桑、胡翠儿、夏召舞。

三人抱成一团,在空中翻着跟斗,又有一块大布将他们缠在一起。夏召舞大叫道:“姐夫,你快想想办法。”

刘桑跟着大叫:“没有办法。”

夏召舞怒不可遏:“你的降落伞,就是这个样子的?”

刘桑气馁:“你要不乱动,它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召舞更怒:“明明就是你在乱动。”

“你没看到我在给你姐送剑?”

“那改变不了你在乱动的事实。”

胡翠儿尖叫道:“不要吵了。”

夏召舞跟着尖叫:“不要摸我!”

三人裹成一团,掉入那圆形缺口,跟着消失不见。

不断的下坠中,刘桑凭着敏锐的感知力,快速看清周围情景,强行改变了一下方向。

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两人一狐同时栽在某个坚硬的所在。

周围五彩斑驳,他们所坠之处,是一块漂浮于虚空中的玉台。

刘桑仰躺在玉台上,背上一阵疼痛,夏召舞与胡翠儿则是被他用双手搂着,半躺在他的胸膛。

左拥右抱?!虽然身体痛得不像话,刘桑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件事,却是这无聊的念头。

由此可知他是一个怎样无聊的人。

胡翠儿偎在他的胸膛,幸福地道:“桑公子,还是你最好。”

夏召舞自然也知道,姐夫在最后时刻,为她们承担了大部分的冲击,虽然心存感jī,口中却还是忍不住叫道:“好个头,全都是他的错。”

刘桑痛得咧嘴……不傲娇会死啊?

夏召舞坐了起来,隔着糯衣揉了揉柔软的左胸,又狠狠瞪了姐夫一眼……而且你还摸我。

刘桑翻个白眼…,那是意外啊意外。

不过摸起来还是蛮有感觉的,这丫头发育居然还不错,看不出来。

胡翠儿也坐了起来:“难道这里就是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

两人一狐一同看去,只见周围五冇毛涌动,他们仿佛是置身于神秘无垠的宇宙,又有一个个玉台飘来飘去,就像是梦中的仙境一般。

刘桑喃喃道:“我本以为始皇地宫都是墨家所建,但看这里,似乎还藏着许多阴阳家的东西。”

胡翠儿道:“据我所知,天地五剑虽然是天上掉下的五颗神秘陨铁,由墨家所铸,但五座始皇地宫,则并非全都是出自墨家的机关术。不过因年代久远,莓一座始皇地宫建成之后始皇帝便杀尽所有知情之人,所以内中具体情形,就连墨家也并不如何清楚。只是天地五剑,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由始皇帝身边的墨者看护,后来的墨者,由此以为莓一座地宫都是出自墨家计关师的设计。”…,

夏召舞道:“姐姐去了哪里?”

刘桑赶紧站起,扫视着周围忽道:“在那里。

”下方极远之处两道剑光彼此交击,逐渐远去。

夏召舞道:“我们追。”就要往下方飘浮的玉台纵去。

刘桑赶紧将她拉住。

夏召舞道:“做什么?”

“你看。”刘桑撕下自己的袖子往外一扔,衣袖往下飘坠,忽地一闪,无火自燃冇烧成飞灰,又被风一卷,仿佛被吹入了不可知的空间,连灰烬都消失不见。

夏召舞张口结舌…,—,还好姐夫拉住她。

刘桑道:“这里到处充斥着五行玄气,你们看那些光,光里那么多的字符和刻印,这些显然都是阴阳家的咒阵和封印。”

胡翠儿道:“根据我们狐族的调查始皇帝身边的内侍赵高,似乎就是阴阳家的人,始皇帝毁法灭道,但对那赵高颇为信任,这座地宫不知道是不是跟阴阳家的赵高有关。”

“赵高是阴阳家的人?”这个倒是大出刘桑意科。

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赵高可以说是让大秦二世而亡的主要元凶他先是害死秦始皇长子扶苏,以及蒙毅、蒙恬这两个为大秦立下赫赫功劳的名将,私改诏书,立胡亥为二世,继而害死李斯,杀尽秦廷所有忠良,使得天下大乱,最后再杀死胡亥,令一统六国的大秦,在短时间内飞灰烟灭。

第186章 五月五、女害母

青潆潆的风剑,挟着三重玄功急速轰来。

夏萦尘雪剑一挡,却只能接住其中两重气劲,眼见第三重气劲便要沿剑而上,直袭她的体魂,无奈之下,她向后快速飘飞。

狭路相逢,气盛者强。

她这一退,蒙面女子气势更盛,剑光一抖,两重剑气如银河般泻去,扑天盖地的卷向夏萦尘,紧接着又轰然一闪,追加雷光闪动、霹雳般的一剑。

夏萦尘强挡两重剑气,气力耗尽,不得不咬牙强避,避开追袭而来的第三剑。

如此战法,她自然是险之又险,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胜之地。

蒙面女子冷笑道:“你仍然觉得,你有机会杀我?”剑气爆散。

夏萦尘竟然不再避了。

她踏着微小的步伐,只凭着太玄冰晶法与女魃惔焚法,在狭小的空间里划着剑光。

这丫头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蒙面女子没有任何的留情,风剑挟着三重劲气,从四面八方袭向自己的女儿。

夏萦尘紧咬牙关,没有任何的退缩,冰武、炎武,两重气劲彼此交融,互为依托,虽然险象环生,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挡下母亲的所有剑气。

蒙面女子心中诧异:“这丫头的功法切换怎会如此之快?就算她已晋身宗师之境,这也太快了些,与其说是在太玄冰晶、女魃惔焚两种功法中切换,更像是将这两种功法揉合。变成了全新的剑法。”

她却不知,夏萦尘手中用出的虽是两种功法,内心却保存在夫君所创出来的御气逍遥法里、“乘天地之正气,而御六气之辨”的微妙状态。刘桑的“御气逍遥法”以庄子《逍遥游》为道统,继往开来,混后天之气为先天,夏萦尘数月以来。与他时常讨论,对御气逍遥法之原理早已了然。

刘桑对武学原理的领悟,虽然己达到超凡的境界。但受限于其自身实力,这些领悟很大程度上都只是停留在理论阶段。但夏萦尘本身已是晋身宗师,将这些理论与自己以往所学的功法联系起来。自是百尺竿头,更上层楼。

虽然如此,夏萦尘毕竟进阶宗师未久,与其母比起来,修行时日相差太多,在母亲的攻势下,几乎是举步维艰,每一剑每一步,都是从死亡边缘走过。

只是她深知,若一昧避让。只会让自己注定败亡的下场,于是仗着一口傲气,竟是以硬碰硬。这就好像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打架,小的孩子若只知道胆怯害怕,那除了被欺负至死。毫无办法,若是壮着胆子硬拼,最后就算是输,亦有机会让大孩子知道什么叫疼。

明明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将这孩子一剑毙命,偏偏这孩子却一次次的,从生死边缘撑了过来。蒙面女子怒不可遏。十九岁进阶宗师境界,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远比自己当年踏上宗师之路时年轻得多,难道这孩子真的跟那人说的一般,注定其一生不平凡的命运?

蒙面女子自然不信这个邪,呼啸间,她冲霄而起,仗着远比这孩子多修二十年的功力,锁定其气机,以强大的剑气破空而下,欲将她一剑重创。

夏萦尘自然知道,母亲这一剑势若长虹,乃是将其精、气、神攀至巅峰状态的致命杀招,以自己当前的功力,根本不可能硬接得了。

于是她退。

蒙面女子直掠而下,女儿的退,只会让她气势更盛,这一剑,必定能够让这丫头毙命于此。…,

由她带入尘世的生命,亦将由她来结束。

夏萦尘却只退了两步,从身后蓦地抽出一剑,甩手而出,宝剑划出一道虹光,与凌厉至呼啸的风剑骤然一撞,便被弹飞。

风剑毫无阻滞,直刺而下。

夏萦尘却已定在那里,雪剑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气痕。

刚才被她掷出的是雷剑……母亲插在地上的雷剑。

她连退两步,就为了掷出雷剑。

雪剑闪电般划出七道剑痕,布下七重冰晶。只听砰砰砰砰砰砰砰的七响,风剑已势不可挡的击破七重冰晶,击向她的胸口。

夏萦尘一剑刺出。

明明显得很慢,却又刹那间点在风剑的剑尖。

两支宝剑剑尖相撞,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夏萦尘微踏半步,衣裳倒勒,蒙面女子却是凌于空中,娇躯与风剑形成一条直线。

画面在这一刻仿佛被定格一般,紧接着却有无形剑风,以相撞的剑尖为中心,一波又一波的扩散,直卷得两人的衣裳呼呼乱响。

而双剑相交的铿锵声,直到这时才响了起来,“锵”的一声,惊天动地。

蒙面女子面巾脱落,与萦尘极是相似的脸庞略有些动容。夏萦尘明明处于劣势,却是退步、拔剑、掷剑、再布七重剑气,以雷剑和七重剑气减弱她惊天的剑势,再以杀意冲撞杀意,以气机锁定气机,一剑刺中风剑微小的剑尖。

如此的一气呵成,如此的妙不可言。

女子心中又妒又恨,这是她的女儿,但其过人的天分,却似是梗在她生命里的一根刺。曾几何时,她也曾爱过她,宠过她,每天练剑回来,喜欢看到她那扑过来的笑颜,喜欢看到她天真可爱的表情,在每个晚上,为她讲着各式各样的故事,为她唱着温馨而柔和的歌谣,哄着她慢慢入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本是她最宠最爱的女儿,竟变成了她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毒蛇,让她恨着,怨着,那神秘的天赋和惊人的才华,就像是撕咬着她内心中所有母爱与温情的毒牙。

金天玉蟾!

金天氏一族当年最出色的女子,流明侯的妻子。夏萦尘的母亲。

剑尖相交,剑气顿竭。金天玉蟾怨毒地冷笑着:“这就是你的本事么?尽是些雕虫小技。”意欲借力纵起,再施杀招,忽要让这孩子毙命于此。

夏萦尘淡淡地道:“这倒未必。”雪剑忽地一转。

两人的剑尖突然错开。

这一招,大出金天玉蟾意料,原本就是彼此对撞,杀气相博的双剑。剑身在摩擦中交错出火花,剑尖同时冲向对方的身体。

她竟是要同归于尽?金天玉蟾大惊失色。

这种情势下,无论做什么也来不及了。风剑带出青色的光华,刹那间点在夏萦尘的胸口。夏萦尘的雪剑却在空中顿了一顿,刺入金天玉蟾的小臂。蛇一般穿入她的胳膊,快速一挑,金天玉蟾持剑的右手,竟被整支卸下。

金天玉蟾惨哼一声,栽倒在地。

夏萦尘雪剑一甩,断去的手臂带着风剑飞上高处,溅出艳丽的血花。她却轻飘飘的掠到金天玉蟾的身后,晶莹的剑气,轻轻架着其母的咽喉。

金天玉蟾跪坐在地,捂着被冰晶冻结的断肩。她的肺腑已被寒气重创,连用剑的手臂都已失去。她苦涩地道:“你的胸口,藏着什么?”

夏萦尘面无表情的,将左手伸入胸兜,取出一物。…,

神秘的月光由之而现!

“暗月晶?!”金天玉蟾惨然地笑着。

当然是暗月晶。唯有阴阳家秘传三宝之一的暗月晶,才能挡住她如此惊人的一剑。她本已算定,就算女儿用出这般同归于尽的招式,但她这一剑必定能够将女儿穿胸而过,再以剑气强行破坏其心肺,而女儿的剑最多只能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一个窟窿。让她受一些伤。

但她却没有想到,女儿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跟她同归于尽。

风剑带着断去的手臂飞到高处,触发了一处禁制,引得五雷轰下,将断臂轰成齑粉。青色宝剑在雷击中发出锵响,直落而下,锵的一声,插在玉台之上。

金天玉蟾惨然地笑着、苦涩地笑着。苦苦修炼了这么多年,临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梦,这就是她为之奋斗的结果吗?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杀了我!”金天玉蟾嘶声道。

夏萦尘却只是慢慢地收起雪剑。

“你终究是没有这个胆子么?”金天玉蟾已是不想再活下去。

夏萦尘却只是冷冷地立在那里,道:“我、没有你那么无聊,也没有你这么无情……我和你不一样。”

金天玉蟾抽搐着,颤栗着,败在自己女儿手中,原本已是令她痛苦,随之而来的空虚感,更是深深的折磨。

她喘着气:“你到底下去吧……去见那个人。”

夏萦尘眉头微挑:“谁?”

金天玉蟾道:“你看到她,自然就知道了。”

夏萦尘道:“我没有那个兴趣。”

没有那个兴趣?金天玉蟾笑得更加悲凉。

夏萦尘静静地看着她。

金天玉蟾叹道:“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你们?就是因为那个人!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上你?也是因为那个人。我现在才知道,对于她来说,我不过只是个供你磨砺的踏脚石,也许从一开始,她要的就是你。毕竟,你身上才流着她的血脉,不是我。”

夏萦尘动容:“你说的,到底是谁?”

金天玉蟾抬起头来,缓缓地道:“到了底下,见到她,你就知道了。如果你真的不像我这样无情,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同情,那就带着这三支剑,到底下去,不要让我的失败……变得毫无价值。”

夏萦尘沉默良久,然后才拾起了雷剑和风剑,来到玉台的边缘。

——“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开你们?”

——“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找上你?”

——“毕竟,你身上才流着她的血脉。”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

对于这一切,以及在这一切背后所隐藏的秘密。难道自己就真的不想知道吗?

仿佛只是为了舒缓一下内心,她轻轻地吸了口气,然后,纵身跃下。

冥冥之中,似乎有着某个声音在引导着她,在对她说:

——“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夏萦尘已是离去。广场一般的玉台,变得空空旷旷。

金天玉蟾跪在那里,凄凉地笑着。只觉得份外的空虚。自己抛夫弃女,舍弃了所有的亲情,临到头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和你不一样。”

——“我不像你这么无聊。”

沦落成这个样子,明明应该更加的怪她恨她,然而,在这份空虚与悲愤的背后,竟然又藏着一份自豪。…,

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女儿,虽然自己早已遗忘了身为母亲的感觉,但在这一刻,竟也会因为她的长大而满足。失败的感觉固然痛苦,但正因为这份失败,抛开所有的执着之后。才突然觉察到,原来她所追求的,对她来说也不是那般的重要。

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离开家,又会是什么样子?

也许萦尘。也会像召舞一般,天天真真,无忧无虑的长大。

也许她儿时那可爱的笑容,依旧能够存留下来。

萦尘……召舞……

这两个孩子与所谓的剑道,到底哪个,真正值得她全身心的付出?

她惨然的笑着。凄凉地笑着。

辛辛苦苦努力了这么久,才发现自己所追求的一切,不过是个虚无的泡沫。

如果自己现在回到她们身边,她们还能够接受她么?

——“我和你不一样。”

——“我不像你这么无情。”

刚才那一剑,女儿明明是有机会杀死她的。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下手。

在内心深处,她对她终究还是有着感情,有所依恋的吧?

金天玉蟾捂着断臂,艰难地站了起来。

虽然想要留下,但她觉得自己已是没有脸再在这里,等她的女儿回来。

失败的后头,残留下来的唯有空虚和悔恨。

也许,过些日子,当自己调整好心情,还能再回到她们身边。

那个时候,她们又是否会欢迎她?

金天玉蟾强提劲气,跃上一块玉台,准备离去。

上方却传来一声娇叱:“死女人,受死!”五彩交错、杀意凛然的劲气压顶而来。

金天玉蟾大吃一惊,蓦地抬头,却已无力闪避。

挟着五彩玄气的拳劲破空而下,刹那间击中她的身体,所用的,正是结合了五彩灵巫顺逆法的“金蟆吐耀”!

只听“嘭”的一声,金天玉蟾带血抛飞,撞在玉台之上,香消玉殒……

在夏召舞出手袭击的那一刻,刘桑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也许这个女人该死,但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小姨子来杀她。

但是夏召舞一看到这女人,就气从中来,这女刺客曾闯入侯府,一剑刺伤她的父亲,差点让她父亲死在那里。而现在,这个女人与姐姐斗剑,刚才还能够听到宝剑相交的锵响,但是此刻,这个女人显然是受了重伤,姐姐却是不知所踪。

两位宗师级高手的斗剑,一个虽然受伤,却活了下来,那另一个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她简直不敢去想象。

新仇与旧恨,让原本就冲动易怒的夏召舞连想也不想,在急纵下来,照面的那一瞬间,立时施出杀招。

一拳击杀“女刺客”,夏召舞翻个筋斗,落了下来,左看右看,俏脸苍白:“姐姐呢?”

刘桑与胡翠儿随之跃下。

刘桑看了看周围,绕着玉台边缘转了一圈,道:“娘子应该没事。”

夏召舞道:“你怎么知道?”

刘桑道:“地上有血,但看这情形,血迹是来自同一个人,并不是两个人的血迹。这个女人断了一臂,将她断臂的自然是娘子,也就是说,这血是她一个人的。”

夏召舞道:“但像她们这样的高手,单是用剑气就可以杀人,不一定要有伤口,也许姐姐虽然砍断了她的手臂,却也被她打飞,掉了下去……”

刘桑道:“但是雪剑、雷剑、还有这个女人用的风剑都不在这里,娘子怎可能会带着三把剑掉下去?进入这里前,娘子手中可是只有雪剑的。”…,

胡翠儿笑道:“也就是说,夏姐姐是在打败她,抢了风剑和雷剑后,才离开这里的。不过我们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她,应该是到底下去了。”

夏召舞这才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姐姐没事就好。不由又恨恨地瞅了地上尸体一眼,见这女人虽然死去,双目却依旧睁着,像是死不瞑目,很不甘心的样子,想起爹爹被她一剑重伤的事,恨不得冲上去再给她两脚。

刘桑却是看着这个女人的容颜,沉默一阵。

夏召舞只知这女刺客是敌人,自然不会去想太多。

刘桑看着她与娘子、小姨子相似的容貌,却是更加的确定,这女人只怕真的就是岳母大人。不考虑她们彼此之间的对立关系,三个人若是一同走在外面,只怕谁都能看出她们是母女。

他叹一口气,来到小姨子面前,张开双臂。

夏召舞瞪他:“做什么?”

“没事,”刘桑踏前一步,抱了抱她,“就是安慰一下你。”

“变态。”夏召舞一脚抬起。

刘桑捂着要害倒了下去,欲哭无泪……居然踢人这种地方,你说谁是变态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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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太素忘情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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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翠儿在尸体身上搜了搜,忽道!

这是什么?”取出一张皮制卷轴,摊了开来。

刘桑接了过来,看了几眼,喜道:“这是这座始皇地宫的藏宝图。”虽然对阴阳家的咒阵与禁制,他已有了许多了解,但这一路过来,仍是小心翼翼,辛辛苦苦,有了这张藏宝图,就会省下很多麻烦。

小眉曾经说过,每一个复杂的藏宝秘室,都会有一张藏宝图。

一个人建造宝库,自然是为了藏东西,就算是始皇帝也不例外,但若有一天,藏宝之人要进来取他的东西,难道他也要精通机关术又或阴阳术?又或是再找大批人来,进行破解?

所以,必定会有一张藏宝图,就算是完全不懂机关术和阴阳术的人,也可以拿着这张藏宝图进入宝库深处,而这样的藏宝图一般只有一张,且独此一张。

正因为岳母大人手中有一张藏宝图,所以她才知道哪条路是夹全的,可以引着娘子到达这里。

夏召舞抢了过来:“我看看。”

刘桑道:“你看什么?”

两人在那抢来抢去,胡翠儿忽叫一声:“小心。”

一团玄光疾冲而下,两人赶紧避让,有什么东西却已一吸一抽,直接将藏宝图夺了过去。

“光圣”李崇御着一团荧光,缓缓落下。

与青鸾山的始皇地宫不同,此处地宫,主要是以阴阳咒阵和禁制为主,若是那个时候,以墨眉的哥哥为首的暗墨闯入的是这座地宫,那纵然他们精通机关秘术,身怀绝技,也绝难闯入地底深处。

但“光圣”李崇同样精通阴阳术,而这里远未到地宫深处,各种禁制陷阱还不算最强,自也缀在刘桑身后一路闯了过来。

这玉台之上,本已放着许多宝箱,在金天玉蟾与夏萦尘的战斗中,一些宝箱已被掀开。李崇看着散落出来的珠光宝气,立时动容,这些珍宝随便拿一件出去,都可以让普通人拥有一世也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而这里还不是地宫深处也不知这地宫里,到底藏了多少珍宝。

能够将如此多的珍宝埋于地底,除了始皇帝这千古一帝,还有何人?

他看着刘桑、夏召舞、胡翠儿,阴阴地想:“既已有了藏宝图,这三h是死是活,已不重要。”

手中光耀涌动,欲施杀人咒术。

刘桑却道一声:“走!”拉了夏召舞与胡翠儿择一方向就往下跳。

李崇大是意外这少年也是方自落到逞里未久,刚才他一路小心翼翼的避开各种禁制和咒阵现在却想也不想的就拉着那两个少女往下跳?他这是找死不成?

却见那二人一狐方自跳下,一道微风送出,他们被温和的气流裹着,往斜下方飘去。

李崇怔了一怔赶紧取出藏宝图,仔细一看,忽地醒悟过来:“这少年虽然只是看了一眼,却是过目不忘,将藏宝图画出的路线记了个大概。”

绝不能放过他们。…,

李崇身子一闪,同样沿着藏宝图标出的“人之路。”疾追而去……。

夏萦尘被某个神秘的声音引导着直达地宫深处。

这座地宫与青鸾山的那座截然不同,并无多少实质的木甲机关,但同样是陷阱密布,危险重重。

但是那似有若无的声音,却像是心灵感应一般传入她的脑海深处,仿佛一直在对她说:

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漂在空中的玉台全都不见紧接着看到的,是一个个旋转的涡流。

这些涡流此起彼伏,有些是可以让人到达更深处的“人之路。”另一些,却不知会将人送往什么样的地狱。

到这里来……,到这里来……

那神秘的声音依旧引导着她。

穿过一个个涡流,又有许多诡异的银门,这座地宫构造如此神奇,也不知将它设计出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阴阳术师。

最终,她来到一处奇妙的所在。

周围五行幻化,仿佛一个幽静的山谷口这些美丽的风景,自然大多都是假象,虽然如此,置身其间,依旧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夏萦尘走在鲜艳得过了分的琼花碧草之间,神情依旧是那般的淡然自若,无喜无忧。

但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是从来没有人知道。

“你终于来了!”一朵碧蓝色的花,仿佛从虚空中钻了出来,节节盛开。

一个瑞蔼天祥的老夫人,坐在花中,发出风一般的叹息。

夏萦尘问:“你是谁?”

老夫人道:“你流淌着我的血液,继承着我的名号,难道真的猜不出我是谁?”

夏萦尘略略的动了动容,然后才轻轻地道:“曾祖母?”

竟是当年以雪剑—护国兴邦,以女子之身分封凝云城的“紫凤”夏凝。

老夫人道:“正是我。”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

紫凤道:“不过是荀延残喘,勉勉强强活到现在。”

夏萦尘看着她:“我知道,母亲一向都很亲拜你,她当牟嫁到凝云城,就是为了有机会能够学到你传下来的太玄冰晶法。”

紫凤道:“不错。”又道:“但你可知道,太玄冰晶法只不过是某个更加强大的功法的其中一式?”

夏萦尘道:“更强大的功法?”

紫凤道:“那功法名为忘情天”乃是远古奇人传下来的玄奇功法,我们现在将它称作太素忘情法”创出这门奇功的,乃是女娲娘娘。”

夏萦尘动容:“造人补天的女娲娘娘?”

老夫人道:“女娲既未造人,也未补天,所谓造人补天,不过是出于某个原因,编造出来的谎言。女娲虽未补天造人,但确实曾统治万民,乃是上古时期的三皇,之一,女娲娘娘统治大荒之时,女尊而男卑,只是后来儒学盛起“三皇,之说,才慢慢以黄帝代女娲。

而太素忘情法”正是女娲娘娘仗以一统大荒,女尊天下的奇功,若能领悟这太素忘情法,便有机会直接晋阶大宗师之境。只是后来由于某些原因,它被切害成五种不同的功法,只有将这五种功法合流为一,才能恢复忘情天”

夏萦尘道:“哪五种?”

老夫人道:“这五种功法,暗合五行之数,分别是太玄冰晶法、九天应元法、上霄飞廉法、青鸟隧天法、九渊混黄法。五法合一,便是忘情天”也就是太素忘情法,。”…,

夏萦尘道:“九天应元法,似乎本是墨家雷侠的绝学。”

紫凤道:“你说的是禽尤那孩子么?在他的小时候,我见他颇有根骨,确实曾将九天应元法传授于他,又将雷剑放于他处。”

夏萦尘错愕。

紫凤道:“忘情天,之五法,千百年来,只有一个人将它集齐。”

夏萦尘道:“那个人,就是曾祖母你?”

紫凤道:“不错。”

夏萦尘盯着她:“母亲精通其中的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三法,但是凝云城中,传下来的只有太玄冰晶法……”她顿了一顿。

紫凤道:“玉蟾天性好武,从小便立有远大志向,为了习得太玄冰晶法,不惜嫁到凝云城去。她在学会太玄冰晶法后,又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得知我还活着,于是千辛万苦找上了我,想要从我这里学得忘情天”我却只传了她九天应元、上霄飞廉两法,并告诉她,我的忘情天”只会传给一人。”

夏萦尘道:“谁?”

紫凤道:“你!”

夏萦尘沉默一阵,道:“母亲离我而去时,我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紫凤道:“正是因为我告诉她,我只会将忘情天,传给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她才会离你而去。我还告诉她,她要想让我教她忘情天”除非在你长大成人,进入宗师之境后,在最公平的剑斗中杀死你,不过她显然失败了。”

为什么是我?夏萦尘看着自己的曾祖母,想要问,却终究没有问出口。

知道了又能怎样?被扭曲了十几牟的亲情,母女成仇的悲痛,难道就能因此而弥补?

紫凤蓦地一指,月亮般的水晶,从夏萦尘的身上飞了出来,在她们的上方闪动,空间开始旋转,旋成一圈又一圈的涡流,紧接着又像花一般绽了开来,一眼看去,就像是一朵五彩幻化的昙花。

夏萦尘道:“这是什么?”

紫凤道:“贯穿灰界的道路,四十多年前,我曾带着雷剑进入这里,以暗月晶操作巫灵之力,打通了一条通往某个地方的道路。这样,就算没有雷剑—,只要带着暗月晶,便能从那个地方进入这里。”

夏萦尘沉默。

紫凤道:“你不想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夏萦尘道:“我需要知道么?”

老夫人道:“只要你答应我,接下来前往那个地方,我就将忘情天,传给你。”

夏萦尘缓缓转过身去……

刘桑、夏召舞、胡翠儿不断地往下跳跃。

周围已看不见玉台,全是一个又一个的涡流,他们跳入其中一个涡流,便会从另一个涡流穿出。刘桑暗自佩服,到底是什么样的阴阳术师,才能设计出这样奇妙的一座地宫?

当然,以秦始皇一统天下三百年的帝王威望,找到这样一个阴阳术师帮他做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从一个涡流中穿出,落在一阶近乎透明的琉璃台阶上。

夏召舞叫道:“怎的不走了?”

刘桑道:“那张藏宝图,我只记到这里。”就算是过目不忘,但仓促之间,也不可能把藏宝图上的所有细节全都记下。

又道:“那家伙还在追我们。”

…,

胡翠儿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设个埋伏,把他手中的藏宝图再抢回来。”

刘桑道:“正合我意。”观察一阵,又借助胡翠儿的幻术,三人藏了起来。

只一会儿,李崇便从涡流中飞出,落在琉璃台阶上,方要继续前行,忽地,光影千幻,不知多少个刘桑与夏召舞,已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

李崇乃“十二圣”之一,随其师“东圣”尤幽虚纵横绝冀洲,在扶桑教中,位高权重,他一身绝学,自不会将刘桑等三名少年少女放在眼中。毕竟,他也已踏足宗师之境

世上,三十岁前能够踏足宗师的,少之又少,而传言中不到双十年华,便踏足宗师之境的凝云公主,更是绝无仅有。

这一名少年和两名少女,不过都只有十几岁,他自然敢放胆追来。而这三个少牟少女显然也不敢与他为敌一路逃窜。

他却没有想到这三个人,刘桑擅长奇谋胡翠儿经常胡闹,夏召舞更是艺低人胆大,虽是见机则逃,心中却全无惧意竟敢在这里伏击他。

在胡翠儿幻术的作用下,刘桑与夏召舞四面八方的杀来口李崇心想,他们果然是找死,于是快速施展咒术,催动玄功,洪炎之气裹成球形,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不管对方从哪个方向攻来,都可从容挡下。

对着两个十几岁的孩子,他有这样的自信。

最先冲到他面前的是刘桑。

刘桑以红蟾玄功,一手轰出,拳劲轰在洪炎之气上与李崇强大的玄气相比,他的拳劲简直弱不可言。

但却有一股神秘的黑脐力量破炎气而入蛇一般袭往李崇。

李崇高密度的洪炎之气竟然“嘭”的一声碎裂开来,这一下,李崇固然大吃一惊,夏召舞却是大喜,心里想着原来这人也就是看着威风,竟连姐夫这般弱的劲气都挡不住,只是个绣花枕头,彩带一卷,五彩灵巫顺逆法已是施出,漫天花雨卷向李崇。

她却哪里知道,姐夫这一拳看似红蟾玄功,内中却隐藏着强大的魔神之力,看似弱小,却同样是高密度的集冇合,又悄悄施展出龙蛇八术中的“爆影蛇袭术。”“金蟆吐耀”是假,“爆影蛇袭”是真。李崇自信过头,以玄气去挡劲气,却哪里想得到单从精气的浑hòu而言,眼前的少牟所拥有的,绝不是他这个年纪所该有的实力,他以玄气去挡刘桑以魔神之力强化后的劲气,纯粹是自取其辱,耍帅耍到坑里头。

夏召舞与姐夫不知过了多少次的招,每次都压着姐夫打,见这人连姐夫的红蟾玄功都接不住,信心倍增,漫天花雨狂轰而去。

李崇玄气破散,一来是被偷袭,二来,他的修行是以阴再术和咒术为主,近身战并不擅长,而夏召舞纯修玄术时,都喜欢近身攻击,更何况现在已是玄武双修,五彩灵巫顺逆法竟是如针似雨,水银泻地,无孔不入,压得李崇喘不过气来。

虽然如此,李崇毕竟是宗师级的高手,摒弃咒术,阴阳术法疯狂施展。只是,刘桑的出手明明都是朴实无华,却总是藏着阴冷可怕的气劲,迫使他不得不将大部分的精气用来应对,而单论玄术,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实是玄术中的精华,在单纯的玄术对拼中,李崇枉为“光圣。”竟是渐处下风。…,

更何况还有一只狐女藏在暗处,连施幻术,惑他五观六感,令他注意力难以集中。

李崇暗暗叫苦,这两人一狐的合作完美无缺,竟是让他找不出一线可乘之机,尤其是近身攻击的这少男少女,按理说,两个人再怎么配合默契,都不可能全无差错,怎可能似这般你方唱罢我登场,仿佛一个人出手一般?偏偏他们两人就是如此。

而更奇怪的是,他们那可劲可玄的奇功,本该只有大宗师级的高手才能做到,这两人明明没有到达那般境界,也不知是如何修出来的。

交手中,刘桑大喝一声“着。”竟是悄悄jī活部分第四魂,以五声催动五气,直袭李崇体冇内五行。虽然是最简单的咒术,但是无形无影,而威力更是惊人,直接冲击李崇五脏六脏,虽未能一击破掉他的护体玄气,却是令他震了一震。

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趁机爆出针雨,轰得李崇胸膛血肉乱溅。

李崇原本就是咒术与玄术为主,夏召舞的针雨虽是玄气所化,却在轰中他的那一瞬间,以御气逍遥法转成劲气,自是轰得李崇惨不忍睹。

眼见自己竟然败成两个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手中,李崇伤重之下,羞愤成恨,喷出的血液倒卷而回,与他的血肉混在一起,轰然炸开,爆出惊人强光。这招“玄阳爆体”乃是以自身生命为代价,与敌皆亡的可怕功法,一时间,连刘桑都未能算到,只是凭着强大的感知力,在李崇血肉爆开的那一瞬间,拉着夏召舞快速飞退。

爆开的气波,冲得刘桑与夏召舞止不住身体,急速抛飞。

在这到处都是禁制与咒阵的地方,如此抛飞,实是与死无异。

“桑公子!”胡翠儿急飞而来,想要拉住他们。

李崇却是大吼一声,大半身体虽然爆成血雨,却又因濒死的悲愤而生出强大怨气,凭着残存的身体再施阴阳合手印,无形咒术轰向两人一狐,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们与自己陪葬。

胡翠儿与夏召舞被震得头皮发麻,五内俱颤。

刘桑却在飞退中搂住她们,同样吼了一声,竟将李崇的咒术反弹回去,将李崇残破的上半身也轰成血雨。

…”

。)

第188章 宫什么宫?主什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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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以咒制咒,击退了李崇最后的攻击,但是五气的对撞,反而加快了刘桑与二女抛跌的速度。

身后有好几个涡流,而生路只会有一个,若是踏错一步,必定难以存活。

止不住的抛飞中,刘桑脑中快速回想着李崇方自落到琉璃台阶时,身体意欲飞起的那一瞬间,当时,李崇想要继续腾飞,却发现有人偷袭,于是赶紧停了下来……他当时是对着哪个方向?

拼了!刘桑一咬牙,搂着二女,强行扭转方向,划出一条略为弯曲的曲线,跌入其中一个涡流……

夏萦尘背对曾祖母,想要离开。

在她身后,老夫人道:“你难道对忘情天全无兴趣?”

夏萦尘道:“我为何要对它有兴趣?”

紫凤道:“忘情天乃是上古奇功,以你的天赋,若是学了它,三五年内,便有可能达至大宗师之境界,而寻常人在这个年纪,连宗师都到不了,你难道不心动?为了这忘情天,你母亲可是抛弃家人,十几年来营营碌碌,用尽心机。”

夏萦尘冷冷地道:“我不是她,她可以忘情忘义,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更不想为了一个功法,去承担太多。”

紫凤道:“但是大宗师之境,乃是每一个武者毕生的追求。”

夏萦尘缓缓转身,看着自己的曾祖母:“终有一天,我会到达那般境界。但我不需要什么忘情天,更不需要其他人,对我的命运作出安排。”就算是她,对一本能够让人晋身大宗师之境的上古奇功,亦不可能真的做到毫不心动,但要得到“忘情天。”就必须踏入上方打开的空间之门。她不知道那后面藏着什么,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在她那么小的时候,曾祖母就选择了她?

为什么非要让她们母女成仇。又将她引到这里,想要传给她太素忘情法?

这一切,固然与她有关。但说到底,却又全都是别人的事。她不想去为别人的安排而担负莫名的责任,哪怕那个人是她的先人,是她从小崇拜的偶像。她就是她,她是夏萦尘,有一个妹妹,有一个丈夫,虽然踏足剑道,却没有太多的追求,只想安安心心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紫凤道:“这里乃是地宫最深之处,你手中没有藏宝图,刚才只是循着我对你的呼唤而来,你现在要想离开,便只有穿过这条以暗月晶和巫灵之力开辟出来的灰界之路。到达通道的另一头。”

夏萦尘道:“你为何一定要我去那里?”

紫凤叹道:“这就是你的命运,是从你出生之时,便已注定的事。这条路,是为你和你娘而开,亦是我和你娘所约好之事,你和你娘。只能有一个人能够到达这里,取得太素忘情法,穿过这条灰界之路,再没有其他……”

话还未完,上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尖叫,三个身影抱成一团,从上空往下直掉。

一只狐女惊叫道:“桑公子,你快想想办法。”…,

一个少年吼道:“你抱得这么紧,我怎么想办法?”

一个美少女气道:“姐夫,你又摸我……”

三人掉入那昙花一般盛开的空间入口,紧接着便是“刷”的一声,暗月晶的光芒消失不见,整个空间入口全都关闭,只余下空空旷旷的暗。

夏萦尘抬头看着,目瞪口呆。

紫凤道:“再没有其他人……咳,也可能有其他人能够穿过……”

夏萦尘:“……”淡漠如她,清冷如她,镇静如她,温柔如她……突然也有一种想要骂人的冲动。

……

周围那色彩鲜艳的花,不断的盛开、凋零,就好像一个奇妙的梦境,在自己面前不断的轮回。

夏萦尘看着曾祖母:“那个通道,到底通往哪里?”

紫凤满脸皱纹却又依旧瑞蔼的脸缓缓舒展开来,道:“你终于想知道了?”

夏萦尘不知不觉,握紧手中的雪剑,终又放了开来:“告诉我。”

紫凤道:“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你可知道,在你小的时候,你娘为什么要对你说那么多,与阴阳家有关的事?”

夏萦尘道:“为什么?”

紫凤道:“因为,是我让她这么做的,我只是想让你更早的了解阴阳家。”

夏萦尘道:“阴阳家的事,与我何干?”

紫凤道:“没有阴阳家,就没有你。”

夏萦尘眯起了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紫凤道:“要说清这事,必须要从更遥远的时候讲起。”

夏萦尘道:“从什么时候说起?”

紫凤道:“女娲与伏羲。”

夏萦尘蹙眉……这也太遥远了。

紫凤道:“阴阳之说,起始于伏羲之易。伏羲本是三皇之一,又为女娲之兄长与情人。那个时候,世间并没有什么神灵,百姓暴戾而又愚昧。当时,女娲娘娘女尊天下,但是天下却并不安宁,战乱四起,妖魔作崇,再加上洪水与猛兽,女娲为治理天下,终耗尽心血而死。伏羲继承女娲之位,深感于百姓无所畏惧,全无信仰,于是以伏羲卦术,创出巫灵界,开始造神!”

夏萦尘道:“娘曾对我提到过巫灵界,星门的星界,便是来自巫灵界的一角,但我却不知道,巫灵界竟会跟伏羲大帝有关。”

“巫灵界里的巫灵之气,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据说,它本是此世界开天辟地之时,遗留下来的初始之气。”紫凤道,“伏羲大帝治理天下时,编出女娲娘娘造人补天之传说。于是天下人开始供奉女娲娘娘,女娲成了大荒子民共同的信仰。这份信仰之力,会影响巫灵界的巫灵之气,令女娲娘娘在巫灵界以神灵的形貌复活,并在世人面前显露神迹。信仰越深,神迹越多,神迹越多。百姓越是深信不疑,女娲娘娘就此成为大荒之上的第一尊神。”

夏萦尘动容……所谓“补天造人”之说,竟是由此而来?

“这个世界本没有神。神灵之说,不过是伏羲大帝编造出来的谎言,但是拜的人多了。谎言也变成了真冇实。”紫凤道,“除了女娲大神,伏羲大帝还编出木神句芒、火神祝融、土神后土、金神蓐收、水神玄冥这五位暗合五行之数的神灵。既然有了神,自然就有神意,于是,这六位大神的神旨开始出现,在神迹的配合下,劝诫世人,使人向善。以统一的戒律规范世人,终使纷纷乱乱的百姓,有了统一的礼乐和信仰。而此后的神农、轩辕、少昊亦以此教化万民,才有三皇五帝之相对以前混沌时期,较为安定的局面。”…,

夏萦尘道:“但这和阴阳家有什么关系?”

紫凤道:“那个时候。自然没有所谓的阴阳家,但阴阳家的先人,却是三皇五帝身边的巫祝。对于神灵出现的真相,纵连五帝都不甚了解,唯有那些代代相传的巫祝一清二楚。他们精通伏羲大帝传下来的卦术,有道是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祀是重大节日里对神灵的供奉与祭拜“戎是行兵打战前,对胜负的占卜,而这些全都取决于巫祝。这些巫祝继承了伏羲之遗志,利用帝王对他们的信任,大兴神庙,收集人间香火,维护巫灵界之存在和神灵的威望。他们因神灵而存在,却也是神灵的代言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维系着整个社会之教化,直到……”她叹一口气。

夏萦尘目光平和:“直到他们自己开始分裂?”

紫凤道:“你如何能够猜出?”

“因为这并不难猜。”夏萦尘道,“他们深明神灵的真相,对神灵自然不像普通百姓一般畏惧,他们借神意”行事,可以轻而易举的获得他们想要的地位和权势。而人的,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说最初的几代,他们依旧保留着对伏羲遗志的传承,几代过后,只怕已是无人知道伏羲造神的目的,神灵之存在,将不可避免的成为他们满足自身的工具。”

“你说的不错。”紫凤叹道,“这些巫祝开始分裂,为了争夺权势,彼此杀戮,得势者继续成为女娲与五神的代言人,但失势者却又如何甘心?干脆利用巫灵界之存在,造出更多的神灵。一时间,大神小神并起,如太一东皇、天皇大帝、西王母等等,俱是由此而出。到处都是神庙,百姓也不知该信谁,信仰分散,女娲与五神得不到更多的香火,神迹减弱,又进一步造成乱象。与此同时,世间又出现了九位魔头,这些魔头逐渐发现那些巫祝造神的真相。伏羲大帝以天地初开前的元始之气,辟出巫灵界,以巫灵界中的巫灵之气造神。那九魔无法掌握巫灵界,竟另走奇径,直接从元始之气中汲取混沌之力,与自身魂魄合成一体,号称魔神。”

继续道:“九魔深知,只要杀光那些巫祝,毁掉巫灵界,天下再没有人可以制住他们,于是对这些巫祝及他们的子子孙孙大肆杀戮。这些巫祝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既被帝王所厌恶,又因肆无忌惮的滥用权势,而被百姓所愤恨,自然没有人愿帮助他们,竟被杀得百中难存一二,只有极少数人躲过灾劫,隐藏于尘世之间,直到先秦时,才慢慢的再次出现,只是这个时候,巫灵界虽未完全崩溃,却被九魔毁成了三块,而包括女娲在内的上古六神,也只在少数地方还建有神庙,香火既少,在巫灵界的真身也早已毁去,这些人只能借着先人留下来的一些理论和巫祝之术,发挥些许影响,这就是阴阳家的出现。”

夏萦尘道:“那九位魔神,下场却又如何?”

紫凤道:“伏羲大帝以易理,聚元始之气。建成巫灵界,这些由元始之气转化而来的巫灵之力,对于凡人来说是可控的。但那九个魔头,直接从始气中汲取力量,这种力量是混沌的。混沌之力给予他们强大的力量,却不可避免的侵蚀他们的内心,令他们心智迷失。祸害天下,又被称作灭世九魔!九魔几乎杀光所有巫祝,自以为无人能制。每一个都想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神,于是自相残杀,却被大禹逐个击破。大禹原本也是巫祝之子。却深耻自身家世,为帝舜所信任,在治水之后,更是深得万民

爱戴,至于他到底是如何逐一除掉那九大魔神,现在已是无人知晓,只知九魔消失之后,世间又有聚九洲之精铁而铸的九鼎出现,考虑到大禹既为巫祝之子,或许同样精通咒阵。又或是藏有某种隐秘术法,也许九魔之覆亡,与此有关。”…,

夏萦尘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许多上古秘事。

她看着曾祖母。缓缓地道:“但是这些,与我究竟有何干系?”

紫凤道:“这仍然要从阴阳家说起。”

夏萦尘突然发现自己不是那么的耐烦。

紫凤道:“巫灵界虽然被毁去部分,却还是有大半残留下来,阴阳家的人,想要恢复上古荣光,就只有利用巫灵界。继续造神。然而,那个时候,百姓已不再像大荒时期那般愚昧无知,可以轻易蒙骗。而一些拥有大智慧的先贤,更是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蛛丝马迹中,多少猜到一些,有关神灵的真相。儒家圣人孔子劝世人敬鬼神而远之、不事鬼神;墨家祖师爷墨子表面上讲明鬼,其实讲的却是非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拒绝跪拜神灵;道家圣人老冇子,更是从伏羲卦术和诸多古文中,觉察到世界的本质乃是有物混成,为天地先,只从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中寻找真理,直接抛开一切神明。”

又道:“儒、墨、道,乃是先秦时最主要的显学,却都因觉察到神灵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实,拒绝与神灵之说扯上关系,劝诫世人远离各种神庙。阴阳家虽以五德始终说蛊惑七国公侯,但到了大秦一统天下之时,更是受到重创,始皇帝大举毁坏神庙,诸子百家中唯有墨学能够存留,而墨学对鬼神之说的抵触,远比儒学和道学更甚。阴阳家受到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并由此而分裂成三宗,每一宗都控制着巫灵界的一部分,而阴阳家之三宝——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便是他们以之用来跟巫灵界相连系的法宝。”

夏萦尘目光闪动:“扶桑教在绝冀洲,强迫治下百姓信仰扶桑大帝……”

紫凤道:“名为扶桑,实为金乌“扶桑二字,在《山海经》中原本就是日之所出。而扶桑大帝,就是金乌谷造出的新神。目前看来,他们所造之新神,虽不如上古时期的女娲娘娘和五神,却已是接近完成。”

夏萦尘道:“那星门的二十八宿和旗婴……”

紫凤道:“在墨家大显的这个时代,上古之时的造神之法已是难以施行,金乌谷创出一个扶桑教,还在继续尝试,星门却是彻底舍弃了这个法子,先于巫灵界中,造出非神非魔的二十八宿,再在关键时刻请神,将二十八宿从巫灵界中召唤出来,与他们附身。二十八宿乃是巫灵之力的具现,在附身的那一刻,他们便可以像上古时期的九大神魔一般,拥有超出自身的强大力量。旗婴则是星门的另外一个试验,不过目前看来,这个试验本身是失败的,从巫灵界中出生的旗婴,虽然可以使用梦幻灵旗,拥有宗师级的能力,但也仅止于此,并未展现出超出凡人的力量。”

夏萦尘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皆因到目前为止,曾祖母仍未告诉她,这些事,与她究竟有何相干?

紫凤却是注视着她,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却是阴阳家三宗中的另外一宗……蟾宫!”

蟾宫?!

先是无垠的暗,整个身体都随着这种涡流般的暗,而不断的扭曲。

直到前方出现一点光亮,光亮由小而大,刘桑、胡翠儿、夏召舞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拉扯着,从光亮中摔了下去。…,

两人一狐栽在了一块,胡翠儿紧压着刘桑的背,搂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好撑着某两个柔软的东西。他想到弄清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首先看到的,却是夏召舞憋红的脸。

也不知怎么摔的,此时此刻,小姨子躺在地上,裙子掀起,穿着袄裤的双腿无巧不巧的跨在他的腰上,浑冇圆的臀瓣紧贴着他最敏感的部分,而他由于狐尾娘的压力,身子前倾,双手刚好按在小姨子的上,少女的胸脯柔软却又挺拔,被他按在掌下,小巧的豆儿轻刺着他的手心,妙得不可方物的棉花团被压得圆圆扁扁,又因青春少女特有的活力,仿佛在抗议他的触摸一般,想将他的双手弹开。

竟然能够摔出这样的姿势,刘桑心想,这莫非是神灵给我的暗示?

美少女整个脸都憋得红了,尤其是反应过来的姐夫,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腹下鼓出,顶在她的屁股上,让她极是难受。

羞急气急,美少女想要把他踢开。

却听脑后响起齐齐的一声“参见宫主。”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刘桑顾不得继续体验小姨子的酥乳,抬起头来。

美少女一时间忘了姐夫对她的侵犯,脖子后仰,以较为艰难的动作向自己脑后看去。

狐尾娘依旧抱着少年的身体,眨着水灵灵的眼睛。

此刻,他们倒在一个精美平滑的白玉阶上。

阶下,数百名衣裳华美的女子,莺莺燕燕的拜倒在地。

两人一狐面面相觑!宫主?宫什么宫?主什么主?……

。)

第189章 人中之圣

这里是—座华美的宫殿。天空,挂着微出红、蓝二色的阴阳图案,就好像圆月染上了神秘的色彩。

地面,一座座豪华大殿,乃是用最纯净的琉璃制成,寻常的琉璃绝无这般的纯净,能够如此纯净,不包含半点杂质的,一般来说,只有玻璃,但这些宫殿竟全是由琉璃和玄晶制成,且不说,如此多而大块的琉璃和玄晶,再富贵的王侯也难以拥有,单是这些琉璃之纯净,便已让人瞠目结舌。

因此,能够想象到的就是,这些琉璃的制成,必定不是按照普通的工艺,而是用到了某种秘不可传的阴阳术。

数百名女子,齐齐跪在地上,为首的,是四名美艳女子,这四女俱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貌,穿的俱是鲛纱制成的美丽猎衣与下裳,只是色彩各自不同。

这种猎衣,与寻常女子所穿的深衣、糯衣并不相同,既像裙衣一般对襟,却又像深衣一般长至足底,全身没有一个纽扣,乃是从背上往前穿,于胸前对襟,再在腰上以勒帛系柬,下摆于腿间开叉,内穿下裳,行走之时,稍衣下摆飘于身后,跪拜之时,亦铺于地,一眼看去,优雅端庄,宛若仙子。

四女所穿之祈衣与下裳,色彩俱是艳丽,飘飘然然的跪在地上,娇躯笔直,双手拱于胸前,略垂螓首,以目观手,宽袖垂下,袖底与地面将触而未触,也不知练了多久,脑上则各梳飞仙、开屏、灵蛇、齐云四种发髻,又缀着金玉,俱是仕女所梳。

四女身后,有一百多名女子,却是曲裾深衣,俱以红、粉二色为主,只梳翠、高两种发髻,都是宫女常梳发式,跪在地上,双手轻放于膝,纤腰略弯,将伏未伏。

百多名深衣女子之后,又有两百多名少女,只梳百合髻,一式的翠色福衣,双手交叠于地,殷殷跪伏,螓首、胸腹与地面平行,虽不抬头,因福衣精致、又都是豆寇年华,一眼看去,亦显莺燕。

两百名少女身后,又有三四百名女子,有老有小,穿的不过是青衣,梳的不过是双丫、反绾、双环等,唯丫鬟、婢女、又或是未成年小女孩才梳的寻常发髻,显然地位最为卑下,这一大批,却是连脑袋都叩在地上,真正的五体投地。

单是从这些女子跪在地上的高度,便已可看出其身份地位的不同。

为首四女齐声道:“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恭迎宫主驾到。”

夏召舞扭回脑袋,疑惑地与姐夫、胡翠儿,对望一眼。

刘桑小小声问:“什么宫主?谁是宫圭。”

为何是男子声音?四女错愕抬头,连她们身后那些女子亦忍不住悄悄的往阶上看。夏召舞仰躺地上,胡翠儿搂着刘桑,只露出一个脑袋,于是她们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聚集在刘桑一人身上。

这到底是什么姿势?

她们看到一个少年,双手按在一个美少女的胸口,身体下压,美少女的香臀叠在他腿间腹上,根本就是只有在春宫图里才能看到的羞人画面。

此外又另有一个少女从背后紧搂着少年,仿佛放开一下就会死。

这三个人,掉下来之前……,到底在做什么?

一些女子已经开始脸红了。

这些女人在那发怔,美少女却已开始打她姐夫的手,又想用脚踢她。

狐尾娘不甘心,使劲把少年往下压,弄得少年失去支撑,栽在美少女身上。

美少女大叫:“去死。”…,

狐尾娘叫道:“不要打我相公。”

美少女气不打一处来:“你的相公?你的相公?”

狐尾娘娇笑道:“不是我的相公,难道是你的相公?”

美少女抓狂:“我的相公?你说他是我的相公?”

少年叫道:“不要打架。”

美少女、狐尾娘同时叫道:“去死!”隔着少年扭打起来。

看着阶上扭着一团的一男二女,栗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掉下来的会是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男子,一只狐妖?

四月使之首的栗月飘飘低声道:“宫主”…”却又定在那里”…到底哪个是宫主?

“停!停!”少年张开双臂,强行隔开美少女和狐尾娘,“要打以后到我床上”…不是不是,要打以后再打,你们不觉得现在弄清这是什么地方,娘子又在哪里,更重要一点?”

夏召舞倒在地上,狠狠地瞪他一眼。

刘桑看着阶下为首四女,问:“几位姑娘,你们喊谁?”

栗月飘飘心想:“也许不是他们!”恭敬地道:“老宫主以神迹示下,于重五之日,持暗月晶出现于此的,便为蟾宫之主,不知诸值…”

暗月晶?刘桑想了想,往夏召舞腹下摸去。

只听“啪”的一声,夏召舞狠狠地抓着他的禄山之爪,眼带杀意:“你做什么?”

刘桑道:“喂喂,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又不是色狼,这都是意外啊意外…”

“就算掉下来是意外,掉成这个样子也是意外”,美少女气得想要杀人,“那你一直用硬硬的东西顶着我,我这种地方,也是意、意外?”

用硬硬的东西顶着她那里?四月使和阶下众女,看着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腹部,想不脸红都难。

刘桑叫屈:“喂喂,我是你姐夫,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就算他有这个心,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吧?

夏召舞又羞又气:“你还敢说你没…—。呃!”却见胡翠儿一声娇笑,往刘桑腹下摸去,果然从她与刘桑四腿之间,摸出一个“硬硬的东西……”暗月晶。

暗月晶在胡翠儿手中,仿佛与天上的太阴图案互相交感一般,散出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四月使立时带着众女,再次跪拜于地。

刘桑却是瞅了小姨子一眼,嘿笑道:“召舞小姐……,思想要纯洁哟!”

夏召舞俏脸憋红,大脚踢他,终于成功从他身下脱出。

两人一狐站了起来,看着阶下跪拜的近千女子。刘桑道:“蟾宫?难道是阴阳家的蟾宫?”

霏月飘飘道:“正是。”

刘桑道:“你刚才说的老宫主却又是谁?”

栗月飘飘道:“自上任宫主被人所杀,暗月晶失踪之后,我蟾宫更加落魄,又被扶桑教与星门四处迫害,朝不保夕。幸有老宫主于两月之前,以神迹现身,加以指点口老宫主乃当年和洲白凤国中,曾以剑护国的大宗师,其姓名我等不敢出口,她在白凤国受封‘凝云公主”世人则以‘紫凤,呼之。”

刘桑、胡翠儿同时动容“……紫凤”夏凝?

夏召舞亦是错愕…”竟是曾奶奶?

栗月飘飘道:“老宫主的真实身份,纵连我们,以前也并不知道,只在上任宫主重伤垂死之时,才将老宫主的真实身份及其仍然活在人世的消息告诉我们,令我们去寻老宫主,以救蟾宫。我等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老宫主,老宫主却不愿再回蟾宫,只在两月之前,以神迹示喻,今日持暗月晶从天而降者,便为新任宫主。”…,

刘桑道:“既然是老宫主,那你们此前的宫主却又是谁?”

票月飘飘道:“老宫主当年离去时,将宫主之位传于飞燕夫人,飞燕夫人死于扶桑教教主‘东圣,尤幽虚之手,飞燕夫人的弟子天娇夫人,继承宫主之位,但在十几年前,天娇夫人为其兄段天宠所杀,段天宠带着宫中两名叛徒,盗走暗月晶,逃出蟾宫,不知下落。我蟾宫在与金乌谷、星门的斗争中本就一直处在下风,自此更是一撅不振。”

刘桑忖道:“段天完…暗月晶……两名叛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道:“那两名叛徒,难道一个叫袭玉琼花,一个叫炫雨梅花?”

栗月飘飘道:“公子如何得知?我蟾宫,宫主座下,便是双花,双花之下,才是我等四使。”

刘桑道:“这两位不知道你们老宫主的真实身份么?”

栗月飘飘道:“应当不知,蟾宫宫主之位,乃是代代指定,若非上任宫主开口,谁也不敢去问。”

刘桑心想:“原来袭玉琼花和炫雨梅花,以前也是阴阳家蟾宫的人,也不知上任宫主天娇夫人对她们做了什么,竟联合外人将她害死,然后才跟着段天宠前往和洲,创下血狱门。段天宠自然就是天宠老人,他和袭玉琼花可都是被我杀的。”

胡翠儿目光转动,娇笑道:“你说,今日带着暗月丹出现在这里,便是蟾宫之主?”

蟾宫四月使领所有宫女拜道:“正是。”

胡翠儿笑道:“但现在,我们有三个人,那又到底哪个才是正主?”

四月使对望一眼,栗月飘飘低声道:“宫主之位,俱由老宫主示喻,我等不敢作主。此处乃是蟾宫,四面都是禁制,外人进都难以进入此间,三位如老宫主所示,于重五之日,带着暗月晶,从虚无之处破空而来,不管时辰地点,所持宝物,都与老宫主此前以神迹所示完全相同,既如此,便请三位一同担任蟾宫之主。”

胡翠儿贴着刘桑的耳朵:“桑公子,不如我们答应下来?”

夏召舞对此没有什么主见,亦是看向以往在凝云城中一向兼职军师的姐夫,等他拿主意。

刘桑却是忖道:“既然她们的老宫主,乃是娘子和小姨子的曾祖母‘紫凤,夏凝,那么,让娘子带着暗月晶和雷剑,于五月五上三尸山,只怕全都是紫凤夫人的决定。没有雷剑,就进不了三尸山内的地宫,也不会从那莫名其妙的涡流掉到这里,没有暗月晶,就算摔了下来,也当不了宫主。这宫主之位,老宫主原本怕是要留给娘子又或岳母大人中的一个。就不知道那位曾奶奶,有没有算到掉下来的不是娘子又或岳母大人,而是我们三个打酱油的?”

彭锯山内,地宫深处。

夏萦尘仍然在看着她的曾祖母。

曾祖母竟然是阴阳家蟾宫以前的宫主,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事到如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已是不足为奇。

紫凤道:“刚才那条时空之路,便是通往蟾宫,你与你娘,本当有一个人,带着‘忘情天,从这条路前往蟾宫,担任蟾宫宫主。”

夏萦尘道:“但是这条路已被关闭。”

紫凤道:“一旦有人通过这条路,它便会自动关闭,连暗月晶也一同带走。”

夏萦尘冷冷地道:“我要如何去找他们?”

紫凤道:“你要去找他们,只有离开这里,前往蟾宫。”

夏萦尘道:“蟾宫在哪里?”

紫凤将手一扔,一块玉石飞了过来,被夏萦尘接在手中。…,

夏萦尘问:“这是什么?”

紫凤道:“这块玉石里,记载的便是太素忘情法,亦即‘忘情天”它所用的,乃是我阴阳家的‘玉书之法”你在睡梦时,将它放在胸口,它便会进入你的魂魄,被你所记忆。这块玉书,只能使用一次,当你将它记下后,它便会自行毁去。”

夏萦尘道:“我不想要这个。”

紫凤道:“你也不想去蟾宫,找到召舞和你的丈夫?”

夏萦尘冷冷地定在那里。

紫凤道:“我只是将它给你,至于你学不学它,那便是你的事了。”

夏萦尘沉吟片刻,道:“你还是没有说清,为什么要选择我?”

紫凤道:“你可知道旗婴?”

夏萦尘道:“那个三百年前,于星门‘星界,出生的女孩?”

紫凤道:“巫灵界,在许久以前便已分裂成三块,金乌谷、蟾宫、星门三宗各持一块。数百年来,阴阳家的每一个宗主都想要聚齐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这三大法器,恢复完整的巫灵界,为此不惜通过各种手段‘造神”旗婴便是星门在‘二十八宿,的另外一个尝试,这个女孩无父无母,不管是身体还是魂魄,都是聚巫灵之气而成,虽然旗婴的能力,远未能达到星门对她的期待,但能造出这样一个出生于巫灵界的女孩,就已是一种奇迹。”

夏萦尘道:“她的实力很强,只是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一个在战斗中既不害怕死亡,亦不渴望生存的人,纵有再强的实力,亦不过是个木偶。”

紫凤道:“你与她交过手?”

夏萦尘道:“嗯。”

紫凤道:“那你可知道,你跟她……其实是一样的?”

夏萦尘一惊,瞳孔收缩,雪剑握得死紧。好一会,才道:“我有父有母。”

紫凤道:“我说的不是身体,而是‘灵”与仍然坚持‘造神,之路的金乌谷不同,蟾宫与星门一般,都意识到,在当今世上,要再想愚弄天下,造出类似于上古女娲那样的神灵,几不可能,于是我们不再走‘造神,之路,而是想要‘造圣”星门试图从星界中直接造出一个最完美的圣女,让她拥有上古九大魔神一般、却又可以被星门借用的强大实力,但是很可惜,他们所走的路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既然如此,凡人所造出来的‘圣”又怎么可能会是完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星门甚至放弃‘二十八宿”只为培养旗婴,但很可惜,这个女孩显然是失败的。”

夏萦尘道:“如你所说,上古时期的神灵,岂非也是由凡人造出?”

紫凤道:“‘神,与‘圣,的不同之处在于“神,是藉由全天下人的信仰和香火,在巫灵界中成型,神的出现虽然是伏羲大帝和上古巫祝努力的结果,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它又出自无数信徒的想象,是千千万万神洲子民意念的聚合,所以它可以无比的强大。当女娲娘娘与其他五神,信仰最盛之时,其神迹几乎无处不在,当年,若不是掌握巫灵界的那些巫祝奢华宣淫,私欲膨胀,为了争权夺利自相惨杀,乱成一团,就算是九魔乱世也不足为惧。而‘圣”则只是一个人的完美,如老子,如孔子,都是因其自身相对于世人的强大智慧和能力,进而影响天下。”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外孙女:“旗婴是星门想要培养出来的‘圣”而你,却是蟾宫想要培养出来的‘圣””

夏萦尘手中的剑,握得更紧。

紫凤道:“你放心,虽然是阴阳家的‘造圣”你与旗婴,仍然是不同的。旗婴只是聚巫灵之力所出现的‘灵”你却仍然是人,正如你所说,她无父无母,无血无肉,而你却是有父有母。”

夏萦尘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紫凤道:“星门培养旗婴,想要她变得强大,却又害怕她的强大,固而不敢教给她太多东西,同时想方设法的控制她。那个女孩,没有她自己的思想,也不知道何为生,何为死,更不知道什么是七情六欲,什么是快乐和悲伤。平常时候,她只是沉睡于巫灵界,只在他们需要她时,才将她唤醒。但是蟾宫所需要的‘圣,并不相同,阴阳家三宗里,蟾宫与其他两宗相比,已是弱至极点,随时都有被灭的可能,所以,他们已不在乎造出的圣是否会受他们控制,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最终能够带着蟾宫走出困境,再现阴阳家之辉煌的‘人中之圣”

……(未完待续)

第190章 刘桑大宫主?

夏萦尘道:“人中之圣?”

紫凤道:“所谓‘人中之圣’,其实依旧是人。”

又问:“你可知道圣人之境?”

夏萦尘道:“自从‘人法天、地法天’之说开始盛行,武学、玄学再次辉煌之后,世人将天下高手划出大宗师、宗师两种境界,创出‘女魃惔焚法’、‘夸父劈日法’、‘应龙霸江法’三大奇功的传古大师曾作出预言,说‘大宗师’之上,还有‘圣人’之境,天下武者,莫不向往。只是,能够修炼到‘大宗师’的,已是少之又少,而在‘大宗师’之上,再行突破的,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出现过。”

又道:“不过在大秦崩溃后的两百年间,‘宗师’境界的高手,就跟现在的大宗师一般,屈指可数,直到后来,有人突破‘宗师’之境,世人无以名之,只好在‘宗师’之上加个‘大’字,呼作大宗师。而现在,七大洲中,随便抽出一洲,宗师之境的高手,比如几百年前七大洲上的总和,也要超出许多,‘大宗师’之境,虽然依旧不多,却也每隔一段时间,总是有人能够突破,只不过是修到了那种境界后,彼此过招,其威力之大难以控制,而能够修到那般境界的,又莫不是嗜武成狂,十几年前,修到大宗师之境的高手,还有十六人,却在彼此过招中,死得只剩六人,而‘东圣’尤幽虚,则是这几年间才突破至大宗师之境。成为第七人。这世上的宗师级高手越来越多,大宗师级的高手,却是越来越少,若不是这七人彼此隐忍,形成一定的默契,就算死得只剩一人两人,亦有可能。既然当初人人都以为宗师之境便是极限。现在大宗师级的高手,却也接连出现,那大宗师之上。再有更高境界,亦不足为奇。”

她看着曾祖母,略一沉吟。又道:“不过世人所知的七位大宗师里,并无曾奶奶你在内,可见世间,或许还隐藏着其他的大宗师。”此前,和洲之上的每一个人都以为“紫凤”夏凝是在突破宗师之境时,走火入魔而死,现在知道她既然还活着,又聚齐“太素忘情法”,夏萦尘深信,她现在必定也已修到了大宗师之境。

紫凤摇头道:“错了!一旦修成大宗师。便益发体会宇宙之浩大,恨不能再行突破,达至更高的境界,大宗师之间之所以会拼个你死我活,不是因为争强好胜。而是只有在跟同等级的高手较量时,才能激发自己的斗志,从而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而寻常高手,已是无法让他们生出兴趣。这个世上,当不至于有什么隐藏的大宗师。皆因修到这种境界的高手,很难止住挑战的,而以他们之强大,只要一露形迹,便会为世人所知。”

夏萦尘道:“可是曾奶奶你……”

紫凤叹道:“我并非隐于市野,只不过是在突破宗师之境后,便前往雍洲,挑战虚无道人,当时身受重伤,侥幸未死,却到现在也未能从虚无道人的‘大虚空’重创之下恢复,不得不躲藏起来罢了。”

夏萦尘动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祖母一修成大宗师之境,就敢去挑战当今世上七位大宗师中,年纪最大、声名最盛的虚无道人。

紫凤雍容而又苍老,眼眸却是发亮:“若非经历了那一战,实不知天下还有那般奇功,虽然沦落至此,老身却也从来不曾后悔。”…,

夏萦尘缓缓呼出口气……那到底是怎样惊天动地的一战,竟是让人纵死无悔?

紫凤道:“蟾宫与星门的‘造圣’,便是希望能够借助巫灵界的力量,造出大宗师级又或是超越大宗师级的‘圣人’。星门将旗婴当作圣女来培养,只可惜这个圣女并不能让他们满意,而蟾宫的先辈,却从阴阳家先人的某件隐秘之事中,得知这条路在夏朝便已有人尝试过,事实证明它不可能走通。一个被封闭了七情六欲,不知生,不畏死的‘圣女’,因无所追求,自也无法强大。所以,蟾宫的先辈设计出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从凡人中寻找初生之婴儿,注入上古神明残留下来的‘灵’,让她在人类之间成长,她的灵魂与旗婴一般,都来自巫灵界,但她有着凡人的血肉,凡人的思想,她像凡人一般知道爱恨情仇,他们想要造出的,并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圣女,而是一个更为强大的人类。”

夏萦尘冷冷地道:“上古神明的‘灵’?”

紫凤道:“巫灵界被九大魔神摧毁,变成了三块,女娲娘娘的神庙和世人对她的供养,亦不足以维持她在巫灵界中,作为‘神’的存在。但是,虽然对女娲娘娘的信仰已是微弱,数千年来,却也从来没有真正断过香火,也正因此,在巫灵界中,依旧残留着‘神明的影子’,她所存留在巫灵界中的灵,虽不足以让她成为大神,但终究是并未失去。于是,我们计划将她残存的灵,放入某个初生婴儿的身体里,作为那个孩子的‘第四魂’,为了完成这个计划,耗费了许多人的生命与心血,直到二十年前,那个孩子才真正开始出现。”

夏萦尘道:“就是我?”

紫凤道:“就是你。”

夏萦尘道:“你说的‘第四魂’又是什么?”

紫凤道:“寻常人最多只有三魂七魄,而你,却比寻常人多了一个魂魄,那一魂,就是上古神明女娲娘娘存留下来的‘灵’。虽然,注入你体内的‘神明的影子’已极是微弱,但仍然会让你变得与众不同。事实证明,这条路或许才是对的,旗婴在三百年前便已出生,到现在。她的实力也不过就是宗师级的水准,而你才出生二十年,便已进阶宗师之境。如果你再学会女娲娘娘当年所用之奇功‘忘情天’,三五年内,突破至大宗师之境,亦有可能,若是再继续修习。你将很有可能成为这世上第一个踏足圣人之境的‘圣人’,若是那样的话,我们的‘造圣’就是成功的。”

夏萦尘道:“但你却把我召到这里来。让我与母亲交手,若我死在她的剑下,你的心血岂非白废?”

紫凤道:“这只是给你的第一个考验!随着武道之路的发展。这世上的宗师级高手已是越来越年轻,楚洲的‘小剑圣’倪金侠二十八岁,便已踏足宗师之境,你娘同样也是武道上的奇才,若是得到‘忘情天’,亦有很大的希望进阶大宗师之境。蟾宫的处境越来越危险,随时都有可能被金乌谷和星门吞并,已是无法再等下去。你若不能击败她来到这里,那对蟾宫来说,你也只是另外一个。跟旗婴一样的失败品,倒不如将蟾宫宫主的位置,传给你娘。”

“所以,”夏萦尘冷冷地道,“对于你们来说。我不过是你们用来试验的人偶?”…,

“你这样想也可以,”紫凤道,“但需要知道的是,就算是试验品,你与旗婴亦是完全不同。星门时时刻刻,都将旗婴控制在他们手中。我们却无法控制你。参与蟾宫‘造圣’计划的人,已是死得只剩我一人,我也活不了多久。而就算我们不死,也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你,因为你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你自身意志的人。正如我前面所说,星门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被他们控制住,一切听从他们吩咐与安排,对他们来说完美无缺的‘圣女’,而蟾宫所需要的,却是一个能够带着蟾宫、甚至是带着整个阴阳家走出困难的‘圣人’,你若是不愿意,谁也强迫不了你。尤其是,蟾宫‘造圣’之事,现在已是只有我一人知道,而我更不会强迫你,因为……”

她看着夏萦尘,慈祥地道:“作为蟾宫精心打造的‘圣女’,就算你没有继承将蟾宫发扬光大的意志,但作为我的曾孙女,你依旧继承着我的血脉,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扶持蟾宫,‘忘情天’都是你的,就当是曾奶奶送给你的礼物。”

夏萦尘的面容,慢慢的放缓……

紫凤看着自己的曾孙女:“我本以为你会更加激动一些,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么多的事,都不可能像你这么平静。”

夏萦尘淡淡地道:“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我就是我,并不会因此而变成别人。”

又道:“现在告诉我,蟾宫在哪里?”

紫凤道:“目前,在绝冀洲极北,寒冰之地……”将蟾宫的位置告诉她。

夏萦尘道:“目前?”

紫凤道:“蟾宫建于夏朝,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举宫迁移。”又道:“此刻,‘东圣’尤幽虚只怕已赶回了三尸山。我亲自送你离开这里,尤幽虚虽也已晋阶大宗师之境,却还拦不住我。送你出去后,我会回到这里,毁去这座地宫。”

夏萦尘道:“你……”

紫凤露出祥和的微笑:“曾奶奶我寿命已尽,就让我为你做这最后一点事吧。”

夏萦尘沉默……

蟾宫内,刘桑心想,看来蟾宫的“老宫主”是想把这宫主之位传给娘子,既然如此,他们不如先答应下来,反正他们与娘子都是一家人嘛,最多等娘子来到这里后,再给她就是。

最关键的是,这里有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做她们的宫主好像蛮有趣的……

胡翠儿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四月使:“就算三个人都当上宫主,也该有大小之分,要不,三个宫主打成一团,你们帮谁?”

霏月飘飘心想,好像也有道理,这三人掉下来时,岂非便是打成一团?却又拜道:“三位宫主谁尊谁卑,我等不敢妄议。”

虽是不敢妄议,显然还是希望决出“尊卑”来。

胡翠儿举起手来:“既然如此,不如我三人投票决定,我选……”

夏召舞叫道:“不如我们比武决定!”投票的话,你这母狐狸肯定投给姐夫。凭什么要让他在我之上?

胡翠儿瞅着夏召舞:“比武?”

夏召舞:“哼,怎的了?”

胡翠儿叹气:“女儿家家的,就知道打来打去。”

刘桑笑道:“不如我们三人打一场蟾吊,谁赢谁当大宫主?”

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心想,这成何体统?

夏召舞心想,跟这两个人打蟾吊?虽说蟾吊这种事运气成分很大,但这母狐狸既会幻术。又爱作怪,暗里悄悄帮姐夫一把,我哪里赢得了?道:“还是……”…,

“还是比武算了。”胡翠儿身子一闪。挟着幻术,四面八方攻向夏召舞。

夏召舞大怒:“怕了你不成?”玄气乱卷。

胡翠儿叫道:“桑公子!”

刘桑笑道:“来了!”闪到小姨子身后,快速出手。

夏召舞大叫:“赖皮。你们赖皮……”

光影连闪,夏召舞以一敌二,终是不敌,被胡翠儿点倒在地。

胡翠儿笑道:“立在最后的,自然是大宫主。”自己倒了下去,冲夏召舞眨眼睛,夏召舞气得七窍生烟。

刘桑想,这样子才对,要是给小姨子当上大宫主,指不定她怎么公报私仇。

霏月飘飘想:“反正都已是这个样子。虽说与金乌谷、星门不同,我蟾宫尽是女流,以前从无男子当宫主之事,但如今,蟾宫衰弱至此。也没必要再按着常理出牌。”于是与其他三月使,领着宫中一众弟子拜倒。

于是乎,刘桑当上大宫主,又让胡翠儿成为二宫主,夏召舞小姨子只好做小三……

明明是追着娘子来到绝冀洲,想着至少能够帮到她什么。却没有想到随着事情的发展,竟会变得这般离奇,无端端跑到阴阳家的蟾宫,与狐尾娘和夏召舞一同当上了蟾宫之主,刘桑既是叹气又是无奈……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现实果然比小说更离奇。

蟾宫之内,看不见日月,唯有那太极图案始终挂在天空,随着白昼与黑暗的交换,从明到暗,从暗到明。

蟾宫南隅,有一处温泉,温热的泉水从崖间流下,淌入池中。

池边又有桂树,明明是夏日,桂花却已长满枝头,又不断落下,将泉水染得幽香。

刘桑泡在池中,舒舒服服地洗着澡,又打开一张竹简,看着简上的地图。蟾宫竟然是在绝冀洲最北的寒冰之地,纵有英招,只怕都要飞上大半个月才能到达彭锯山,他们竟从彭锯山内“穿越”到这里,真是出人意料。

四名少女,梳着百合梳,穿着精致的翠色襦裙,捧着换洗的衣衫守在那里。

此时,刘桑已是知道,蟾宫里的等级极其森严,宫主之下,便是双花,双花之下,则是四使,四使之下,有一百二十八名“彩衣”,一百二十八名“彩衣”中,地位相对较高的有十六人,唤作“玄彩”,普通彩衣一百一十二人。

双花、四使、十六“玄彩”、一百一十二名“彩衣”,便是蟾宫的主要战力,其名额宁可空缺,绝不超出,采用的是宁缺勿滥的态度。

而刘桑与胡翠儿、夏召舞,虽然是以“三个宫主”的身份出现,某种程度上,倒是刚好补上了宫主和“双花”之位的空缺,只不过,按正常途径,“双花”的选拔要严苛得多。

“彩衣”之下,则是两百五十六名“弟子”,也就是这些梳着百合髻,穿着翠色襦裙的少女,由宫主、双花、四使亲自培养的,称作“内弟子”,其他则是普通弟子,平日里服侍并跟随彩衣,学习阴阳术和咒法,到了一定岁数,便要从相貌、术法、学识等方面进行选拔,唯有通过选拔的,才可晋身为“彩衣”,若是经过三次选拔都不能成为“彩衣”,将直接打成“青衣”,在宫中为奴为婢,不但地位卑下,也失去了继续修炼阴阳术和咒法的机会,对于这些女弟子来说,自然也是相当残酷的一件事。…,

而宫中的四五百名青衣,则或是天分不够,无法成为“弟子”的女孩,或是以前虽是“弟子”,却无法晋级成“彩衣”,平日里听从众弟子使唤,做的都是些低贱的事。

当星门最辉煌之时,这些青衣有两千名之多,为了成为弟子又或彩衣,不知费尽多少心思,而纵然成为“彩衣”,压力亦是极大,皆因“彩衣”之位一旦满额,当有杰出弟子晋级时,便会有相应数量的彩衣被打落成“青衣”,但是现在,由于蟾宫已是没落,又被金乌谷和星门压迫,不敢在外界公开招募女弟子,只能定时派人出宫,私底下寻找稍有天分的穷苦女孩,带入宫中培养,众弟子良莠不齐,以致于一百二十八名“彩衣”之数,都无法完全补上。

四名翠衫少女在旁边服侍,若是以前的刘桑,还会有些窘迫,不过现在的他,在凝云郡养尊处优了一些日子,也多少习惯了一下。再加上他现在也已不是处男,心态上还是有着很大变化,你们想看就看吧,反正又不会少块肉,你们不想看,我还抓你们看呢,不管怎么说,我现在都是宫主嘛,又不是抓你们去侍寝,你们自己要陪在边上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自由自在的在池中搓着澡。

四名少女捧着衣衫立在池边,都有一些脸红……她们从小待在宫中,以前还没有见过男人……

第191章 蟾宫秘事

洗完澡后,刘桑大大方方的踏出水池,两名翠衫少女赶紧拿着浴衣,为他搓拭。刘桑初入凝云城中,不过是个瘦小的农家小子,经过这一年多,营养跟上,又修炼武技,身体早已变得魁梧和强壮起来。

两名少女都有些害羞,却又不敢逃走,蟾宫之中等级极严,一旦惹得大宫主发火,也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替他擦完上身,又跪在他的两侧,替他擦着大腿与臀部,连腹下那她们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的奇怪软蛇,也小心翼翼的擦着。

欣赏着她们那窘迫的样子,刘桑涌起莫名的快感,却又忍不住想着……难道我其实是个变态?

擦完之后,另外两名少女捧裳而上。看着盘上鲜艳的深衣,刘桑错愕:“这不是女人的衣服?”

四名少女吓得赶紧跪下,其中一人颤声道:“宫中只有女子的衣裳,飘飘夫人请、请大宫主将就一下,正、正在为大宫主赶制。”

看着她们那惊慌失措的样子,刘桑无奈……我又不会吃人。

他叹一口气:“那把我自己那套拿来,我先穿着……”

那少女道:“梦梦夫人已经派人取去扔、扔了。”

刘桑发火:“为什么要扔掉?”也不至于就扔了吧?

四名少女吓得跪伏在地,惶惶不安。

刘桑呃了一下……虽然自己身为男性,心理上确实喜欢欺负一下女孩子,但毕竟不是虐待狂。把她们吓成这个样子,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叹一口气,道:“帮我穿上吧。”

四名少女赶紧帮他穿上。

虽然是女性深衣,其实已经尽可能的为他考虑了,挑选的样式比较宽大,只是穿在身上,感觉仍是怪怪的。

穿好深衣。离开这里,在一片桂林中走过,刚好看到另一条路上。夏召舞行了过来,身后亦跟着四名少女。

夏召舞显然也是浴后方出,身上穿的是蜜合色窄袖对襟百蝶衣。内里衬着精美胸兜,下穿一件垂柳裳,腰间系着十二穗,俏脸被水气泡得红红润润,分外可爱,垂鬓分肖的发丝上,还淌着几滴水珠,别有媚态。

看到姐夫穿着艳丽的曲裾深衣走来,美少女指着他,笑得喘不过气来:“变态。你这个变态。”

刘桑气极,你才是变态,你全家都是变态……咳,这话好像把娘子和自己也骂进去了。

美少女在这边笑个不停,另一面。却传来妖妖娆娆的声音:“桑公子!”

刘桑扭头看去,看到的是身后同样跟着四名少女的胡翠儿。

胡翠儿身上穿的却是一件桃红色的束胸连衣裙,绳结系于腋下,露出雪白的小半截胸脯,绣有美丽桃花的轻衫滑过酥乳,却又在乳下腹间。缠上雅致的淡色阔带,收出完美腰身,反将酥胸鼓出的曲线勾勒得诱人而饱满,腰下是百褶的裙脚,肩上披着一件粉红小比肩,又在臂上挽上红色的飞绫,一眼看去,宛若司春的仙子,却又因那水灵灵的眼睛和天生酒窝的笑颜,而显得春意绵绵。

刘桑心想,看来这宫里果然有高人,不管是狐尾娘还是小姨子的衣裳,都搭配得极是完美……除了他。

不过无所谓啦,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作为一个身边跟着多情狐女和美丽小姨子、住在一座周围全是女子却只有自己一个男人的豪华宫殿里的男人,还是应该大度一些,毕竟这可是许多男人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才能梦到的情景哟,活活活活………,

三人在两名翠衫少女的领路下,往前走去。

蟾宫的桂花香四处弥漫,经久而不散。

来到一座白玉阁前,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早已等在那里。见他们到来,四月使柔身施礼,只是看到刘桑身穿艳丽女性深衣的样子,却也好笑。

刘桑心想,你们也是变态!

驱退所有翠衫少女,四月使领着他们进入白玉阁中。

霏月飘飘道:“此处乃我蟾宫内景阁,唯宫主、双花、四使才可进入,这第一层,放的是阴阳家最粗浅的阴阳术与咒法,第二层,则是一些高深心法,这两层间的术法,可由双花或四使带出,传给彩衣,再由彩衣传给众弟子。第三、第四层所放之物,则是更高深的术法,及蟾宫之历史与传承,纵是我等,亦只能观看,不可带出。”

刘桑与夏召舞俱是想着,这内景阁的设计,倒是跟凝云城里的灵源阁差不多,只是更大更宽,看来灵源阁,应该是照这内景阁设计出来的。

七人拾阶而上!霏月飘飘忖道:“他们与老宫主所喻示一般,于重五之日,带着暗月晶破虚空而来,自然不会有差错。只是他们如此年轻,却不知老宫主为何要选择他们?他们又是否真能带领蟾宫,令蟾宫再次复兴?”小心试探。

刘桑心想,都到这种地步了,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将实情说出。

四月使却是直到现在,才真正弄清他们的身份,俱皆动容……原来三宫主竟是老宫主的曾孙女,大宫主亦是老宫主的曾孙女婿?开始益发相信他们的出现,绝不是没有道理的,否则世上又怎会有这般巧的事?

霏月飘飘忖道:“三宫主既是灵巫山月夫人的女弟子,蟾宫之阴阳术与外界的五行玄术,到如今,其实也没有太多区别,但我阴阳家却并不只有玄术。”于是问:“不知三位宫主,以前可曾习过阴阳家之咒术?”

胡翠儿笑道:“我与三宫主都不曾习过,唯有大宫主甚精。”

夏召舞不服:“他什么时候又学过这个?”

刘桑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了解多少。你们只管问。”

霏月飘飘心想,看来他们以前,对咒法只怕是没有多少接触,若是如此的话,怕是要让他们跟着众弟子重新学习。以前,成为宫主的莫不是蟾宫中最出类拔萃的高手,现在却是由三名十几岁的少男少女担任。纵连她也有些头疼。

不管怎样,她还是试着问上几句,谁知对阴阳咒术之原理。大宫主竟是有问必答,全无差错。四月使大讶,又问了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却发现不但难不倒大宫主,反而有许多新鲜见解,连她们也闻所未闻。

自始皇帝毁法灭道以来,阴阳家传承下来的阴阳咒术,其实已有许多残缺。刘桑为了帮银丘狐族破解诅咒,却是从《周易》、《月令》等阴阳家最早的典藉开始,一层层地推敲与领悟,而相比之下,四月使虽然精通阴阳咒术,却只是按着先人所教。多少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单单去比对阴阳咒法理论上的理解,刘桑竟是比她们还胜出许多。

及至问到具体的施咒手法时,刘桑在这方面接触得不多,才慢慢的被她们问倒。虽然如此。四月使已是喜不自胜,皆因对于阴阳咒术来说,对“六式”、“五类”等与术数有关的理论知识的理解,才是最重要的,而施咒本身不过是对术数的应用,许多女弟子都在是学习术数的过程中被难住。最终一事无成,沦为青衣,大宫主既已深明其理,学习阴阳咒术,应然不在话下,而以他更甚于前任宫主天娇夫人的理论知识,日后将蟾宫咒术发扬光大,亦有极大可能。…,

老宫主只怕就是因此,才选择他们继任蟾宫宫主的吧?

穿过三、四两层,来到最顶层,一层太极禁制封在那里。四月使俯身,霏月飘飘道:“这最后一层,唯有担任宫主之位者,手持暗月晶才可进入!历任以来,每一位宫主,继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入此间。”

胡翠儿眨着眼睛:“也就是说,你不随我们进去了?”

霏月飘飘惶恐地道:“除宫主之外,其他人妄入者死,这是蟾宫的规矩。”

刘桑笑道:“既如此,四位夫人先去歇息吧,我们到里面看看。”取出暗月晶,胡翠儿与夏召舞一人抓着他一支胳膊,在暗月晶光芒的照耀下,通过禁制,进入里头。

进入内头,本以为会比底下几层更为华丽,宝物更多,谁知却像是堆满废品的杂物间一般,放置着一些龟壳、卜文、阵旧的玉简,夏召舞翻了一翻,没有找到什么奇妙的功法,大失所望,在她夏家的灵源阁里,最顶端的锁云层,放的可是最宝贵的玄功术法的。

将手中的卜文随手扔到一旁,她转过身来,看着刘桑,道:“姐夫,我刚才洗澡时,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刘桑问:“什么事?”

夏召舞道:“我想到了,曾奶奶可能不是要让我们三人在这里做宫主,她本是要让姐姐过来的……”

只见刷的一下,刘桑和胡翠儿全都看了过来。

“你们不信么?”夏召舞得意地道,“其实我也想了很久,这肯定没错,你们听我分析给你们听……”

胡翠儿掩嘴笑道:“谁说我们不信了,我们只是奇怪一件事儿。”

夏召舞道:“什么事?”

胡翠儿笑道:“这么简单的事儿……你怎的到现在才想通啊?”

刘桑叹一口气,拍着小姨子的肩:“没事,没事,想通就好,人家说朝闻道,夕死可也,你虽然不是‘朝闻道’,却也算是‘暮闻道’,难得难得。”

夏召舞的脸一下子就憋得红了,跳脚道:“谁像你们两个,一肚子坏水,你们既然早就想到,却也不说?”

胡翠儿笑道:“怎么说啊?刚才旁边可是一直都有人来着。”

夏召舞道:“那就告诉她们,她们弄错人了,其实宫主是姐姐……”

刘桑摇头道:“你这是找死不成?”

夏召舞道:“怎会是找死?我们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何况,四位夫人这么好……”

刘桑翻个白眼:“难道你就真的没听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阴阳家可是诸子百家中,最神秘莫测的门派,跟讲究中庸的儒家和提倡黄老之术的道家不同,阴阳家传承了千百年,却始终没有多少人了解,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更何况这些人在阴阳家三宗的内斗中,已是身处险地。现在还能无事,显然只是因为金乌谷和星门暂时找不到这里,你别看她们现在对我们好。一旦发现我们其实根本不是她们要找的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只怕就是杀人灭口。绝不让我们活着离开蟾宫。”

夏召舞俏脸苍白。

胡翠儿道:“更何况,四位夫人虽然向着我们,但在殿中时,那些彩衣中,有许多已是蠢蠢欲动,显然四位夫人已是难以镇住她们。我猜,自前任宫主被杀,两位花主叛逃蟾宫之后,这四位夫人已是无法安抚住底下的玄彩与彩衣,才不得不找上她们的老宫主‘紫凤’。借老宫主之力压制这一百多名彩衣、两百多名弟子,若是萦尘姐姐在这里,就凭她和洲第一奇女子、八洲之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之名,借着老宫主的威望和四位夫人的助力,自可以镇住场面。偏偏来到这里的却是我们。在那些人眼中,我们太过年轻,又全无名气,很多人心中已是不服,若再发现我们其实不是老宫主选出的人,那谁也救不了我们。”…,

夏召舞倒没有想得这么深。一时间怔在那里。

刘桑叹气:“其实就算是当上这个宫主,也不见得就有多保险,可不要忘了,前任宫主,就是那两位花主勾结外人将她害死的,既然已经有了先例,谁敢肯定她们不会再来一次?”

夏召舞喃喃地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刘桑笑道,“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蟾宫也不是刚刚建成,内中没有派系,那才奇怪,但现在她们处境危险,在阴阳家三宗的斗争中处于下风,自不敢轻易生出内乱,我们只要坐稳这宫主之位,一方面安抚与拉拢这四位夫人,另一方面,借她们之力,打压不服之人,自无问题。蟾宫之内,等级制度森严,我们只要让她们确信我们就是‘紫凤’选出的新任宫主,那就占据着大义名分,再给予她们一些希望,内中就算有不服之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夏召舞头疼地道:“哪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其实也谈不上麻烦,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里都不例外,”刘桑道,“反过来想,若是她们团结一心,不存在任何派系斗争,那她们自己早就选出宫主了,哪还有我们什么事?而我们也不需要做得太多,借势就可以了。”

拿着那些玉简、龟书翻来看去。

胡翠儿眯着眼睛:“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写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却比底下几层的那些奇功异法更加重要……桑公子?桑公子?”

刘桑竟是看得入起神来。

胡翠儿与夏召舞对望一眼,也都有些疑惑,于是跟着他,一卷卷的看了过去。

就这般过了许久,三人慢慢将这些东西看完。

刘桑呼出一口气:“想不到阴阳家,竟然涉及到上古时期这般多的隐秘之事,我本以为它只是先秦时,以《周易》为基础,邹衍为代表,慢慢兴起的一家学说。”

夏召舞道:“这也太过玄奇了吧?女娲娘娘造人补天的传说,竟是伏羲大帝编造出来的谎言,木神句芒、火神祝融、土神后土、金神蓐收、水神玄冥五大神明,及后来的东王公、西王母,亦是出于上古巫祝的‘造神’。那些人编出与神灵有关的神话传说,再利用帝王大兴神庙,聚世间香火,在巫灵界中造神?这这、这种事难道会是真的?”

胡翠儿道:“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上古神话,流传到现在早就经过了不知多少改变,谁也弄不清他们的源头,就算是编造而出,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又道:“更有趣的,还是这篇玉简上所记‘嫦娥’之事,原来夏朝时谋反叛逆,夺得帝王之位的后羿,竟也是那些巫祝之后、阴阳家的先人。他夺得帝王之位后,想要利用巫灵界造出‘圣女嫦娥’,并在暗中建了这么一座蟾宫,说嫦娥乃天下最美之圣女,本是女娲娘娘化形转世,欲以仁心拯救万民于水深火热,却没有想到他的‘圣女’还未出现,他就已被人所杀。而与嫦娥有关的传说虽然留了下来,却也被传得走样,竟变成后羿之妻,偷了他的不死仙药飞升蟾宫,而蟾宫也被误传为月宫。”

刘桑道:“神话传说嘛,都是上千上万年前的事,当然越传越离谱。”

胡翠儿从案上掐起一块玉石,左看右看,道:“按这些古书记载,这块玉中,藏有‘心月神咒’,乃是用神识连结暗月晶,进入巫灵界之法,但这只是一块蓝田古玉,也看不出上面有任何文字,上哪去找这‘心月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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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 蟾宫斗法

第192蟾宫斗法

刘桑接了过来,心中一动,想起自己随

携带的那块古玉,莫非这两块玉都是一样的东西?想了一想,只觉得很有可能。

对这些事,夏召舞初始时虽觉惊奇,其实却也不是那么的感兴趣,毕竟古时的那些神灵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好像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些神灵又不会好端端的从天而降,送她一堆帅哥。

她忧虑的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姐姐?”

刘桑道:“这里离彭锯山实在太远,我们就算现在赶到那里,只怕也见不到娘子。倒不如先留在这里,我们会从彭锯山的始皇地宫跌到这里,说不定娘子也会过来。就算没有等到娘子,我们也可以借用蟾宫的力量帮我们打听,总比我们无头苍蝇般到处乱转好些。”

夏召舞想了一想,一时间,确实也没有什么其它更好的办法。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便一同出了

室。

离开内景阁后,霏月飘飘等四月使居然还在阁口等着。

蟾宫有蟾宫的规矩,她们自也不敢去问三位宫主在内景阁最上层的

室里看到些什么。

刘桑笑道:“哪里需要四位夫人亲自在这里等?你们做自己的事,派几名彩衣在这里等着就好。”

霏月飘飘施礼道:“我四人,只是三位宫主座下的月使,大宫主请勿再呼我等为‘夫人’,我等承受不起,三位宫主直呼我等名字即可。”

刘桑道:“这怎么成?我们这么年轻。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到这里来,更不知道该如何做这宫主之位,

后全仗四位夫人教导。四位夫人名为月使,其实却是我们的长辈,我们不敢不敬。”

霏月飘飘还要说话,胡翠儿却已抢先笑道:“我也知蟾宫规矩繁多,你们不肯让我们呼作‘夫人’。我们却也不肯失了长幼的礼数,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将四位呼作飘姨、玄姨、菲姨、梦姨。我们虽是宫主,你们却是我们的长辈,而且叫起来也更亲近一些。这样可好?”

刘桑忖道:“其它都好,唯有这‘梦姨’二字不好。”

四月使心想,这样倒也不错,他们虽是宫主,却毕竟太过年轻,若是将宫中一切都交由他们作主,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倒不如借着“长辈”的名头,也可以看着一些。

夏召舞却是想起,姐夫与母狐狸“安抚与拉拢四位夫人。打压不服者”那番“借势”之言。

蟾宫极大,内中又有一座小峰,宫主与“双花”便是住在这小峰峰头的一

二阁之中。

四名月使领着他们拾阶而上,将宫主所住的嫦娥

安排给大宫主,将以前两大花主所住的双阁安排给二宫主和三宫主。

胡翠儿、夏召舞进了她们自己的住处。刘桑被霏月飘飘领着,进入嫦娥



前有少女捧珠,

内亦是芸香缭绕、宝帐婆娑。刘桑心想这地方好是好,不过怎么看都更适合贵妃、公主之类的仕女居住,自己一个大男人住进来,总是不免怪怪的。

刘桑道:“飘姨只管忙去吧。我也不是孩子了,飘姨不用管我。”

霏月飘飘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大宫主若嫌孤单,宫内女弟子中,亦有貌美者……”

刘桑大声道:“飘姨,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霏月飘飘赶紧伏道:“宫主恕罪。”

刘桑正色道:“飘姨,我虽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却也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况且我本是成过亲,有夫人的人,飘姨若只是为了试探我,我不怪飘姨,但若是真有此心,飘姨难道就不为那些女弟子着想?她们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因为我是她们的宫主,她们就活该受我凌辱?如果蟾宫是一个这样的场所,这宫主,我还是不当了。”他的声音是那般的大,那般的正义凛然,直听得霏月飘飘一阵羞愧。…,

羞愧之余,霏月飘飘却也松了口气。她刚才确实也是存了一些试探之心,毕竟蟾宫以前从未有男子担任宫主,而大宫主掉入蟾宫时,形象也实在不好,既与二宫主搂搂抱抱,又对三宫主摸

顶腹,像他这种年纪的少年,本就容易生出各种

念,更何况一个男人

处在这种

边尽是美丽女子的温柔所在,更是难免想入非非,他现在是大宫主,就算要人侍寝,她们不好阻挡,女弟子们更是不敢拒绝,好好一座蟾宫,只怕是不免变成类似于昏君后宫一般、

秽不堪的荒

场所。

现在知道大宫主虽然年轻,却是这般正直善良的四好少年,霏月飘飘终于放下心来,又觉得有些好笑,这少年乃是老宫主以神喻指定的宫主人选之一,怎可能会是那般无耻之人?自己真的是想得多了。

霏月飘飘一阵告罪,刘桑好人有好量,也就不跟她一般计较。

直等霏月飘飘告辞离去后,刘桑才耸了耸肩,心里想着反正都当上大宫主了,真要有那想法,以后有的是跟那些漂亮女弟子们好好培养感

、“天气真好”的机会,用得着急这一时么?况且,刚刚当上大宫主,第一天就召漂亮女弟子侍寝,传扬出去,那也实在是太没形象了,宫里那些彩衣和女弟子会怎么想?召舞小姨子会怎么想?万一以后被娘子知道了,娘子会怎么想?

当然,我就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是,嗯嗯!

我可是一个文静的男孩子!

刘桑躺到

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

咳,长夜漫漫,果然还是有点儿孤枕难眠。

正想着要不是去找胡翠儿,白玉为框、鲛纱为布的窗台处却已轻轻响了一响。他心中一惊。跳过去打开窗户,一张漂漂亮亮、有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的少女的脸已是露了出来,嘻嘻地笑着。

刘桑赶紧把她拉了进来,狐尾娘扑他

上,搂住他来:“桑公子,奴家睡不着。”

刘桑叹一口气:“你睡不着,也不用来吵我啊。我差一点就睡着,却被你吵醒了。”

狐尾娘将他扑在

上,

媚地瞅他一眼:“骗人。”

刘桑解开她腋下绳结。让衣裳滑落,露出一对雪白而饱满的酥

,握在手中。一阵揉捏,然后才怪笑一声,抱着她翻了过来,紧压着她,肆意欺负……

接下来的几

里,刘桑一边请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这四月使,派人前去打探娘子下落,一边时不时的登上内景阁,阅读阁中所藏的

阳术法和各种咒术。

阳家的咒术起于巫觋,所使用的咒言。乃是祭祀之祷词,《周礼.小祝》曰:“小祝掌小祭祀,将事侯禳祷祠之祝号,以祈福祥,顺丰年。逆时雨,宁风旱,弥灾兵,远罪疾。”

在男曰觋,在女曰巫!

巫觋者,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凡以神仕者,掌三辰之法,以犹鬼神示之居。

阳家之

阳术和咒术,最初亦是由伏羲传下,上古巫祝得伏羲所传,能够唤风呼雨,召神御鬼,老百姓不知道其中原理,只以为是神迹,对他们更加信服。

此时刘桑自然已是知道,这些呼风唤雨的“祷词”本

只是一种假象,其本质不过是对五声、五气、五动的应用,通过“三五之变”影响天地间的五行之气,继而生出奇妙作用。在先秦时,

阳家开始出现,并与上古巫祝在形式上做出切割,于是就有了“

阳术”、“咒术”的出现。…,



阳术和道家的道术慢慢的流传开来,乃是当前所有玄术的源头,

阳家的“咒术”却依旧是密而不传。

对于

阳家咒术的原理,他原本就已有了许多了解,所谓“步五星

月,以纪吉凶”、“会

月五星之辰,以考寒暑生杀之实”,等等等等,说到底,这些都不过是对

阳家“六式”之应用,也就是“术数”。

了解了“六式”,再去学那些

阳咒术,就像是找齐了所有的积术,剩下的不过是利用这些形状各异的积术,堆出一个个精致的玩具罢了。

这一

,他在内景阁中翻看咒书,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

他微一错愕,心想那些姑娘们又在弄什么名堂?于是掠了出去,来到广场,却见广场周围,早已聚满了众多彩衣和女弟子。广场中央,夏召舞

美地立在那里,面对着三名玄彩。

暖珠菲菲掠了过来,低声道:“大宫主,请阻止她们。”

刘桑笑道:“出了什么事?”

暖珠菲菲低声说起,刘桑这才知道其中内



一百二十八名彩衣中,又有十六位“玄彩”,在所有彩衣中地位较高,其中有一些,对他们这三个宫主并不如何心服,而夏召舞此刻面对的,就是其中的三人。这些彩衣本是在这里教导一众弟子,夏召舞闲来无事,过来看看,这三人表面恭敬,却是暗中讽刺,出言相讥,夏召舞却也不是好脾气的人,立时就发起火来。

暖珠菲菲意识到这三人乃是用激将法,激三宫主与她们动手,好让她当众出丑,于是想要阻止,夏召舞却是抢先开口,让她不要多管。她自然不敢当众拂逆三宫主,失了三宫主的颜面,只好在旁边看着,此刻看到大宫主到此,立时希望大宫主出言阻止。

能够成为“玄彩”的,自是所有彩衣中的佼佼者,论起

阳术与咒术,也就仅在她们这四月使之下,三宫主的年纪只与众弟子相当,就算一个对一个,暖珠菲菲对她也没有多少信心,偏偏召舞小姐一向都是艺低人胆大,竟

着这三名玄彩一起上,自是让她更加担心。

三位宫主刚刚上位没有多久,威望不足,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丑,以后只怕是难以服众。

暖珠菲菲希望刘桑阻止她们动手,刘桑却是笑了一笑。道:“没事,三宫主一向

玩,由她们去。”

暖珠菲菲错愕。

另一边,一众彩衣与女弟子私底下,亦是议论纷纷,玄彩乃是彩衣中的佼佼者,这三名玄彩加在一起。就算是四月使中任何一人,也不敢大意。

阳家很少使用外界的方式划分实力,但四月使中。任何一人到了外头,都拥有宗师级的实力。

而三宫主,不过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自不可能比得四月使中任何一人,要她一个人同时对付三名玄彩,几不可能。

更何况,一些深明宫中内斗的彩衣与女弟子,更是清楚知道,这三名玄彩原本就暗藏野心,有心要让宫主出丑,根本不可能手下留



其中一些人,对三宫主已是暗自担心,而另一些。对这三位如此年轻的宫主早已不服,只等着看笑话。

夏召舞却只是左手插腰,斜斜地立在那里,百蝶衣、垂柳裳衬着她

美的容颜和窈窕的体型,结在右腰处的十二穗随风轻摆。垂云髻上插着一根精致的玉钗,酥

骄傲地

着,面对三名玄彩,全无一丝惧意。…,

三名玄彩对望一眼,俱想着这丫头真的是不知死活,以她的年纪。就算超出一般的内弟子,最多也就是彩衣级别的境界,十五六岁的年龄,哪怕拥有彩衣般的实力,也已是极有天分,而她竟然想要同时挑战三名玄彩,除了“不知死活”,根本就没有其它解释。

夏召舞轻哼一声:“可以开始了么?”

三名玄彩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表面恭敬,却是地道:“三宫主请。”

夏召舞

笑一声:“请!”

子一闪,如电光般冲了上去。

众人尽皆错愕,就连暖珠菲菲亦是目瞪口呆……三宫主是修玄术的吧?就算她是和洲有名的月夫人的得意弟子,但月夫人著名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也依旧是玄术,她这蒙起头来就往前冲的战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桑却是双手抱

,懒懒散散地看着。这小姨子以前单修玄术的时候,就喜欢往敌人冲,仗着玄术精妙,总想着三两下打倒敌人,混不顾万一打不倒敌人自己也是危险,而就算修成御气逍遥法,其实以她一

所学,仍然是应该以远攻、游斗为主,先立于不败之地,再仗着所学之精妙,才可稳

胜券。

只不过,这丫头以往虽然冒失惯了,却唯有这一次,采用的是最正确的做法。

三名玄彩亦是大吃一惊,完全搞不懂

为玄术大家月夫人得意弟子的三宫主,怎会像习武之人般想都不想就往前冲。跟金乌谷和星门多少有些不同,

阳家以往擅长的虽是

阳术和咒术,那两宗却也开始吸收外界的武学精华,而蟾宫却始终坚持着

阳家的传统术法。

若是冲上来的是一名武者,那自然是要避让之后,再行反击,偏偏这个时候,冲上来的却是一个与她们一样修玄的少女,这三名玄彩自恃每个人自

的本事,都该强于三宫主,三人联手若是还要避让,只觉分外没有面子。更何况,三宫主修的本就是玄术,就算冲了上来,比拼的仍然是玄术,她们又有何可惧?

惊讶过后,三名玄彩同时出手,玄气乱闪,五行交错。

侧面两名玄彩,玄术直袭夏召舞,夏召舞看也不看,居然就这般往前冲。

正面那名玄彩一声冷笑,只觉这丫头果然无药可救,看来是脑袋残了,袖子一挥,玄气化作熊熊火焰,就这般卷向夏召舞。在她看来,夏召舞这般没命撞来,已是别想再施展任何玄术,玄术毕竟不同于武术,习武之人,乃是以劲气护

,以强大的体术攻击对方,爆发力大,防御力强,修玄者不管是爆发力还是防御力都不可能比得上习武之人,而在施术时,一旦受到攻击,很难做出多余的回避动作,反应将无可避免的慢上一拍,要么术法中断,要么硬挨一记,强行出手。

此刻,夏召舞对着她的玄火往前冲,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就在她这般想的时候,眼前人影一空,美少女竟以极快的速度往地面一滑,从玄火之下滑过。

那名玄彩心中一震……如此快的速度,这丫头修的真的是玄术吗?

要知道,习武者将精气化作劲气,融合在自己的每一块肌

里,做出超出普通人的动作仍是常事,但修玄者却是将精气化作自

五行,与外界的五行之气交感,从而召风唤火,就

体本

的韧

来说,其实并不比普通人强上多少,其长处则是出神入化,令人防不胜防的各种神秘手段。

然而此时此刻,三宫主竟然以如此快的速度冲到她的面前,又以如此强的爆发力,突然改变

体姿势,避开她的玄火。

那名玄彩发现形势不妙,想要避时已经来不及了,夏召舞双腿一绞,立时将她绞倒在地,红蟾玄功接连出手,狠狠两拳打在她的

腹,那名玄彩惨哼一声,昏倒在地。

第193章 识魄与命魂

周围一众彩衣、女弟子张口结舌,下巴都差点掉下来……原来三宫主修的是武学?

纵连暖珠菲菲,也完全没有想到。

边上两名玄彩亦极是惊讶,和洲灵巫山月夫人的得意女弟子,修的竟然不是玄术而是武术,这实在是大出她们意料。

就算修的是武术,能够一举击倒一名玄彩,亦是大大出人意料。但这两名玄彩却并不甘心,之所以被三宫主如此轻易放倒一人,不过是因为她们判断出错,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修的是武学,绝不会让她如此简单的接近她们,所以这并不是她真有多少厉害,只不过是她们资料出错罢了,正是因为一开始就以为三宫主与她们一样修的只是玄术,当三宫主快速接近时,她们才敢立在那里不退不避,被三宫主找着机会。

现在既然知道三宫主修的乃是武学,战法自是完全不同。

两名玄彩立时飞身而退,同时施展玄术。

一人快速施法,一条水龙凭空窜出,转出数十圈,将夏召舞一圈又一圈的缠住。

另一人双手合成一个圆形,转出神秘的阴阳图案,一道强光借阴阳二气而成形,轰向夏召舞。虽然都归于玄学,但阴阳家的阴阳合手印与外界的五行术法,还是有着极大不同,平常的五行术法乃是五行之气的应用,阴阳合手印却是利用天地之阴阳交感,生出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气。彼此交叠,刚柔并济。

这两个人,一个人用水气束缚住夏召舞,令她无法再接近她们,另一人使用阴阳合手印,催动至刚至烈的太阳之气。

一些心向三宫主的,已是不忍再看。作为一名习武之人,距离已被拉远,又被术法困住。想不倒下都难。

暖月菲菲一阵紧张,心里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三宫主受伤。实在不行,就只有自己冲上去,将她护住。

就在她已做好准备的时候,另一边,夏召舞亦是娇躯一旋,身边彩带乱飘,电闪雷呜,火起风生,竟是将冲向她的玄气全都接下。

如果说,刚才一众彩衣、女弟子张口结舌。是因为没有想到三宫主修的竟是武学,大出意料,那现在,她们却是连眼珠子都差点掉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暖月菲菲都不由得问道:“大宫主,三宫主用的……”

刘桑耸了耸肩。仿佛很奇怪的样子:“五彩灵巫顺逆法啊!她是灵巫山月夫人的女弟子……我跟你们说过的吧?不少字月夫人的女弟子,会五彩灵巫顺逆法,很奇怪么?”

不,一点都不奇怪。

就是因为人人都知道三宫主是月夫人的女弟子,所以她刚才以精妙的武学招数冲上去,击倒一人。才会让人大跌眼睛,完完全全的出乎意料。但是现在,在人人都接受三宫主虽是月夫人的徒弟,修的却是武学这一事实的时候,她却又突然用出玄术,而且是如此精妙的玄术,更是令人目瞪口呆。

另一边,胡翠儿与霏月飘飘、银月玄玄、含珠梦梦四女也飞掠过来,落在场边,一同看着场上的情形。

两名玄彩的阴阳术虽然厉害,但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却是最为精妙的玄术,五行顺逆,妙用无穷,仗着手中一条彩带,竟是丝毫不弱下风。

含珠梦梦讶道:“三宫主手中那条彩带,莫不是月夫人的九品飞仙韶琪丝?”…,

胡翠儿掩嘴笑道:“可不就是九品飞仙韶琪丝?”

银月玄玄叹道:“听闻月夫人的九品飞仙韶琪丝,乃是采东海霞气、昆仑灵玉,以道家炼宝之术炼出的奇珍,对玄气有极大增持作用,关键时刻还可保命护身,想不到月夫人竟已传给了三宫主,看来她对三宫主极是宠爱。”

胡翠儿笑道:“想拜月夫人为师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月夫人却只收了这么一个,自然是宠爱得很。”

刘桑心想,原来这丫头手中的这条彩带还有这般名堂?他虽然早已看出这条彩带不是凡品,但以往,夏召舞只在重要时刻才取出使用,用完便收了回去,他也弄不清这彩带到底有何来历。

那两名玄彩越战越是心惊,三宫主明明如此年轻,在玄术上的造诣却是这般出色,实是大出她们意料。眼见两人合力,玄气反被三宫主手中的韶琪丝越迫越散,两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咬着牙,加强玄气,另一人却是抽出手来,两个手指立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刘桑暗道不好,这三名玄彩果然也都不是易与之辈,小姨子仗着对方的判断出错,疾冲而上,以红蟾玄功直接击倒一人,才可跟剩下两人缠斗。以她手中增幅玄气的九品飞仙韶琪丝、玄之又玄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只要坚持下去,一旦找到机会,便可用御气逍遥法变玄为武,突破两名玄彩的玄术,再次拿下一人。

但是现在,这两个玄彩竟抽出一人来使用咒法,其实咒法也不是不可抵御,只是召舞小姨子以前并没有多少与咒术师战斗的经验,一时之间,只怕会吃上小亏,而这两人联起手来,与她差不了多少,她哪怕是被咒术定住一时,形势便将立时逆转。

那名玄彩念完咒言,无形的力量应咒而出,直接冲击夏召舞的五脏六腑,试图扰乱她体内五行。

刘桑都已想着,一旦形势不妙,便强行阻止。

却见光团一闪,夏召舞身上有什么东西,耀出冷光。

咒术轰在她身上,她竟如无事一般。

这一下,连刘桑都不免错愕起来,心里想着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难道还秘藏着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功法?

夏召舞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只看到其中一个家伙对着她念念有词。她心知那是咒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正自头疼,却没想到那家伙念完咒,好像也没有生出什么怪事,于是也懒得去想那么多,立时化玄为劲。趁机急纵而上,韶琪丝一卷,一招“漫天花雨”。混有五行玄气与红蟾玄功的花雨轰了过去,花雨中有玄有劲,这一下。轮到那名玄彩不知该如何应对,勉力挡住一些玄气,却被暗藏劲气的花雨突破防线,刷刷刷的击在身上,倒了下去,若不是召舞宫主留了些力道,只怕已是香消玉殒。

击倒第二名玄彩,夏召舞往最后一名飘去。

剩下那名玄彩汗如雨下,赶紧伏倒在地,不敢再战。

夏召舞笑了一笑。也没有为难她,伸出手来,将她拉起。

如此战果,出乎宫中所有彩衣与女弟子的意料,纵连霏月飘飘等四月使。也没有想到三宫主如此年轻,竟拥有这般实力,又惊又喜。

夏召舞的这一战,直接让包括刘桑与胡翠儿在内的三位宫主,威信倍增。

这并不是因为她的本事已高到让人不敢不服的程度,而是因为她明明才十五六岁。只是众弟子般的年龄,展现出来的,却是不输于任何一位玄彩的实力,如此的天资和才华,实是令人惊讶。…,

而她那玄术与武术同时修习的神秘本事,以及最后破解咒术的古怪手段,更是让那些玄彩和众弟子,始终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时间,自是人人心服,以她如此年纪,便有这番本事,日后成就自是不可限量。

夏召舞自然也知道,她能够击败这三名玄彩,除了师父所传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之精妙和九品飞仙韶琪丝的玄奇,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姐夫教给她的御气逍遥法,那三人从未想到竟有人能够像这般,玄术与武术同时修炼,不客气的说,哪怕是宗师级的高手,突然对上她玄武互换的战术,只怕也会吃上一惊。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与四月使一同离开广场。

刘桑瞅了小姨子一眼:“你最后那一下,是怎么破掉对方咒术的?”

夏召舞哼了一声:“本姑娘什么也没做,我看是她自己本事不济,用出来的咒术出了错。”

胡翠儿对咒术也并不如何了解,刘桑和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五人,却知道那名玄彩的咒术并没有出错,他们确确实实感受到她以咒言催动五行之气,袭击夏召舞的无形力量。

这种力量虽然未必能够突破夏召舞的护身气劲,但至少会对她产生某种程度的冲击,可问题是,夏召舞什么都没有做,就破掉了袭向她的咒术,自然一下子就结束战斗。

刘桑看向美少女的酥胸:“刚才,你这里好像有冷光透出……”

夏召舞捂着胸,一下子就跳得远远的……死姐夫,难道你又想摸我?

刘桑汗了一下,你这是什么反应?再说啦,我又不是没看过没摸过,多看几下会死啊?

胡翠儿道:“那下子,我也看到召舞身上透出光来。”

夏召舞捂着胸口再退……你们两个是一挑的。

霏月飘飘却道:“三宫主所戴,可是一枚璎珞?”

夏召舞错愕:“飘姨,你怎知道?”从领口翻出一个璎珞项圈。

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三人对望一眼,心想果然如此。

胡翠儿好奇的道:“这璎珞,难道也有什么来历?”

霏月飘飘伏身道:“这璎珞,只怕便是蟾宫先人所藏的异宝,唤作六厄辟邪吉祥挂,很久以前便不知所踪,我等也只是听过此物,听说它原本出自道家,有驱魔辟邪,除厄解难的能力,是否真有此效,其实也不可考,但内中藏有护体禁制,寻常诅咒,似是无法突破它的防线。”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还有这种东西?

夏召舞道:“这项圈是曾奶奶留下来的,姐姐从小就让我戴在身上。”

众人心想,既然是身为蟾宫老宫主的“紫凤”传下来的。也就难怪了。

刘桑独自一人回到内景阁中,持着暗月晶,来到最顶层。

进入最顶层的禁室,他将藏在里头的那块玉石拾起,这块玉石,无法带出禁室,他只好躺在那里。将它放在胸口,调整呼吸,缓缓入睡。

半睡半醒之间。玉石放出灵光,一段咒言闯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醒过来后,他想:“这块玉石。果然跟小眉从上一座始皇地宫里找到、然后又送给我的那块古玉一样,玉中藏书,刚才被我记下的,应该就是‘心月神咒’,按照室内这些典籍的记载,使用它,就可以让神识进入阴阳家传承下来的三块巫灵界的其中一块,也就是‘月灵界’!”…,

阴阳家分裂成三宗,每宗各自传承了一块巫灵界,这巫灵界。按典籍记载,乃是位于“天外之天”,阴阳家的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三宝,可以打开一条神秘通道,让人以神识在尘世与巫灵界之间来去。

三宗分别给自己传承下来的巫灵界命名。金乌谷将之唤作“太乙界”,蟾宫将之唤作“月灵界”,星门则是直接唤作“星界”,其实都是一样的东西。

记下心月神咒,刘桑取出暗月晶,坐了起来。正要对着它念出咒语,外头却传来夏召舞的声音:“姐夫?”

就算身为三位宫主之一,没有暗月晶,夏召舞也无法进来。刘桑出了禁室,见她俏生生地立在那里。

夏召舞道:“姐夫,你在做什么?”

刘桑自然也不隐藏,将要做的事告诉她。小姨子叫道:“进入巫灵界?我也要去看!”

刘桑道:“我们到里边去。”手持暗月晶,让小姨子抓住他的胳膊,一同穿过禁制,却又问道:“你找我是做什么来着?”

夏召舞嘀咕:“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们到底什么时候去找姐姐?”

刘桑心想,这小妮子好像有点恋姐情结,离开娘子,就跟断了奶一样。不过说实话,他自己也蛮担心的就是,虽说以娘子的本事,根本轮不到他们担心,但人就是这样的动物,许多情感根本就不由自己控制。

两个人面对面的跪坐于地,夏召舞道:“要怎么做?”

刘桑道:“我们一起捧着它,要调整自己的呼吸,闭上眼睛,不要有太多杂念,我来念心月神咒!千万记得的是,在巫灵界里,不要离开暗月晶的光芒,万一识魄掉在里头,收不回来,可是会变成白痴的。”将大致的方法教给她。

夏召舞问:“识魄是什么?”

刘桑解释道:“按阴阳家的说法,神识就是一个人的心与识,也可以说是自我意识,这种自我意识是依附在魂魄中的‘魄’里。魂是命,魄是识,识魄承载着每个人的思想与记忆,如果失去识魄,就会变得无识无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跟婴儿差不多,变得一片空白。”

夏召舞紧张道:“这么可怕?”

刘桑道:“识魄依附于命魂而存在,除非发生意外,一般不会失去,只要别离开暗月晶就好,这是典籍里特意交待的事。不过你放心,万一你真的失了识魄,变成白痴,我会好好收留你、照顾你的……”想象着小姨子变得初生婴儿般傻乎乎的样子,自己对她照顾、培养……忍不住意淫起来。

夏召舞嘴角微咧,露出“斜你一眼”的表情……听起来真恶心。

两人四手相叠,一同捧着暗月晶,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心跳平静,心无杂念。

刘桑慢慢念出“心月神咒”,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暗月晶开始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光芒,那光芒如月光一般,覆住他们身体,温柔如水,清冷如玉……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如涡流一般,吸扯着他们的灵魂。

刘桑蓦地睁眼,发现他们已到了一片浩瀚的天地,他们立于虚空之间,周围流动着神秘的气息。两个人的手依旧交叠,荧荧的光芒在他们头顶罩下,保护着他们。

这神秘的天地已极是吸引人,但此刻对于刘桑来说,更吸引人的却是面前的美少女,她身上一丝不挂,晶莹的与窈窕的身材,在暗月晶的照耀下,没有任何阻挡的被他看在眼中,而且是那般的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那平滑的小腹,纤细的小腿,还有小腹与腿根相交处的两条呈倒八字的细滑小缝,以及小腹最下端往内陷去,妙不可言的粉红凹口,俱让他喘不过气来。

夏召舞却也在睁大眼睛看着他,紧接着又低头看了下自己,仿佛尖叫了一声,纵身要逃。刘桑赶紧将她拉住,暗月晶发出的光芒就是这么点大,她这一逃,醒来后只怕真的要变成白痴。

只是明明是要抓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却抓了个空。刘桑赶紧扑上去,按着玉书上所教,心月神咒一收,阴阳图案无由而现,将他们吸了进去。

灵魂深处传来轰然一响,两人震醒过来,回到禁室。

夏召舞尖叫一声,往后跌去,手忙脚乱的要去捂胸掩腹,摸到的却是自己的衣裳。暗月晶在两人之间掉了下来,滚了几滚。刘桑赶紧叫道:“冷静,冷静。”

“冷静你的头!”夏召舞叫道,“为什么会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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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姐夫与小姨子

“这个,我想是这样子的,”刘桑想了一想,开始解释,“我们觉得自己是在月灵界中,但其实,在月灵界里的只是我们的识魄。月灵界里的巫灵之气,可以按照我们的自我意识,暂时具现出我们的身体。但俗话不是说了吗?每个人都是赤条条的出生,赤条条的走。我们的自我意识里,是不包括衣服和其它身外物的,你是夏召舞,你的手,你的脚,你的……咳,都是‘夏召舞’这个人的一部分,是不可舍弃的,但衣服不是,如果你把衣裳脱了扔在一边,谁也不会指着它们说这个就是夏召舞,对吧?巫灵之气只是按着我们的神识和自我印象,造出一个虚假的身体,那个身体可以说是每个人想象中‘最完美的自己’,但却不是真人。”

一边说,一边悄悄往小姨子腹下瞅了一眼……刚才在月灵界里看到的美少女,腹下光洁得跟美玉一般,是没有毛毛的,但是上次在山谷里看到小姨子的,印象里,她其实是有点儿毛毛的,看来她并不喜欢自己的毛毛,所以在“自我意识”中,直接当它们不存在……

不过小眉的那儿,倒是真的光光洁洁,也就是所谓的“白虎”。

美少女憋红着脸……她刚才看到的姐夫也是一丝不挂的。她恶狠狠地瞪着姐夫:“你是不是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桑叫屈:“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个确实是意外。

美少女显然不太相信他,依旧狠狠地瞪着。刘桑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什么办法,不过这暗月晶好像也是有限制的,每次使用都会消耗一些能量,我们刚才使用了一次,虽然是一进去就出来,但开门、关门的这一瞬间,消耗的能量最大。现在大约只能再用一次,然后就要沉寂几天,自行吸收天地灵气。下次才可以继续使用。”

美少女道:“你把心月神咒教我,我进去。”

刘桑叫道:“休想!”虽然只是一刹那,但是看到月灵界中那浩瀚的天地。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它的吸引。

他道:“而且心月神咒是没有办法口口相传的,只能自己使用这块玉石领悟。再说了,你进去的时候,识魄在月灵界里,身体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识……”他怪笑道:“你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么?”

小姨子恨恨地瞪着他,虽然知道他是故意吓她,但一想到,如果自己一个人进入月灵界,把他扔在旁边。那他就算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自己都不会知道,说不定过了两个月还会突然发现自己怀孕……咳,应该不会到那种程度吧?

但是听姐夫这么说,再使用一次后。下一次起码要等几天才能进去,而对月灵界里的情景,她又实在是好奇,真要那样的话,这几天只怕是睡不着。

刘桑瞅着她:“一起进去?”

小姨子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好……但是你不许看我。”

“好吧。”刘桑道,“不过你也不行看我。”

小姨子怪怪地瞪着他。

刘桑道:“什么问题?”

小姨子咬着牙:“我不看你、怎么知道你有没看我?”

刘桑叫道:“你的意思是只准你看我,不准我看你?你流氓啊你?”

小姨子吼道:“谁流氓了?你以为我喜欢看啊?”

刘桑笑道:“其实何必呢?我们以前又不是没互相看过……咳,冷静,冷静。”

美少女气得想要揍人。

刘桑道:“要信任,信任知道吗?”…,

美少女嘀咕:“鬼才信你。”

刘桑道:“还有一个问题,到里面的时候,我们要牵住手来,暗月晶发出的光晕范围好像不是很大,一不小心分开,很可能就有一个人回不来。”

夏召舞哼了一声:“牵着就牵着,用得着特意说么?”

刘桑道:“不是,这个是必须要说清楚的,刚才在月灵界的时候,你没注意到么?我想要抓你,却怎么也抓不住,我想,这应该也是因为我们在月灵界里的身体,只是巫灵之气藉着意识本身具现出来的,我牵住你的手,而你也要有‘被我牵住’的意识,我们才能牵在一起。”

夏召舞疑惑地问:“还有这样的事?”

刘桑道:“我问你,刚才在月灵界,你看到我的时候,那一下子是不是觉得脸很热,心跳很快?但那并不是你真正的身体,怎么会有心跳?那就是因为,在那一刻,你的自我意识生出最自然的反应,觉得你会脸红,于是被巫灵之气具现出来的身体就脸红了,这跟你真正的身体无关,只跟你的念头有关……咳,怎么了?”

夏召舞咬着嘴唇,死死地瞪着他。

刘桑小小声地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是这种反应?

夏召舞一字一顿道:“刚才,你的那个……变大了!”

刘桑干咳一声,低头看了自己腹下一眼,再抬头瞅她:“喂,这不能怪我,这是身为男性的身体本能……”

“身体本能?”小姨子双手往地上一拍,香臀抬起,仿佛母老虎一般冲他吼道,“你的身体根本就不在月灵界里,怎么会有身体本能?按照你自己刚才的说法,这分明就是你脑袋里先有肮脏的念头,然后你的自我意识因为这肮脏的念头,下意识的觉得身体会有反应,所以那个东西才会变大,是不是这样?”

刘桑汗了一下……喂喂,怎么在这种事上,你举一反三,变得这么聪明起来了?而且什么变大变小的,你是女孩子啊,优雅一点好不好?

美少女咬着牙:“还说什么身体本能。明明就是思想肮脏。”

刘桑泪目……每个男人的思想都是肮脏的好不好?

夏召舞哼了一声:“等下子进去,你只能牵我的手,不许看我,不许摸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刘桑没好气地道:“知道知道,而且就算我要摸你,你也要有‘被我摸’的意识。我才能摸得到,所以,除非你自己喜欢被男人摸。不然我想摸也是摸不到的。”

夏召舞气道:“你才喜欢被男人摸。”

刘桑突然跳了起来,冲她吼道:“你说什么?”

夏召舞没有想到他说发火就发火,跪坐在那里。双手握得紧紧的,虽然想要揍人,眼泪却禁不住的涌了出来,滴溜溜的打转。明明想要反吼回去的,不知怎的,突然就委屈起来。

本来就是你不好,你、你还凶我?

刘桑心想,又是这个样子,又是这种受伤小白兔的样子!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这个样子了。

绝不能放过她,唯有这一件事。一定要让她明白。刘桑狠狠地瞪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说了什么?”

“我、我说了什么?”小姨子被他那恶狠狠的样子,吓得有些发怯,“我,我说你思想肮脏。但你明明就是、你就是……”

刘桑叫道:“不是这个。”挟着强大的气势向她逼近。

小姨子差点哭出来:“只准我看你,不准你看我?你、你就那么想看?”

刘桑道:“也不是这个!”…,

小姨子张口结舌……那是哪个?

刘桑狠狠地瞪着她:“你说‘你才喜欢被男人摸’,你说我喜欢被男人摸,夏召舞,我警告你,你可以污辱我的人格。你甚至可以污辱我的身体,但你不能污辱我的性取向……唉呀!住手,住手……”

美少女突然跳了起来,挟着红蟾玄功的拳头砰砰嘭嘭的打过去……居然是因为这个?就为了这种随口说出,连她自己都没怎么注意的一句话?她一边揍一边吼道:“就为了这个,你就来凶我?你是不是男人啊,就为了这个,你就来凶一个女孩子?”

刘桑叫道:“喂喂,就因为我是男人,所以别的都可以不在乎,只有这个……住手啊……”

刘桑鼻青脸肿,与小姨子再一次面对面地跪坐着。

小姨子扭过脸去,哼了一声,像一只骄傲的小母鸡。

刘桑捂着脸,叹一口气:“用得着这么狠么?”

美少女倔强地道:“谁叫你乱凶人?”声音虽大,想起刚才被他吓懵了的样子,眼睛不知怎的又酸酸的,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里头打转。

刘桑心想,别看这丫头平日里凶里凶气,还真是有一颗脆弱的心灵。拾起暗月晶,抓过小姨子的手:“我们开始吧。”

手掌上翻,四手相叠,将暗月晶握在手心。

也不知是青春少女特有的柔腻,还是刚才揍人揍得太用力,活了血气,小姨子的小手柔柔的、暖暖的,就像是捧着夏夜里盛开的荷花,滑嫩诱人,让人很想放在嘴边,亲上一亲,闻上一闻。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吵得凶凶起,这一刻却突然变得温馨起来,连气氛都显得过于暧昧,让人觉得这般下去,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姨子抬眼斜他一眼,抿着嘴儿:“不许看我,不许摸我。”不知怎的红起了脸,明明是要威胁他的,怎的像是撒娇一般?

刘桑的心也一下子跳得好快。

两个人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

意识沉寂之际,刘桑悄然地念动了心月神咒……

再次出现在月灵界中,两人面对面的跪坐在虚空。

刘桑依旧闭上眼睛:“召舞,好了么?”虽然没有发出声音,意念却已传递了过去。

夏召舞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又扫到姐夫腹下那长蛇一般的奇怪东西,赶紧避开视线。低头看向自己,依旧是一丝不挂的,什么也没有穿,与身为男人的姐夫相对,感觉有些害羞。她飘了个方向,转到姐夫身侧:“嗯。”

刘桑睁开眼睛,没有去看夏召舞,只是牵着她的手,打量周围。

暗月晶本体并没有出现,只是有着荧荧的光球飘浮在他们的头顶,仿佛小小的月球。散出的光线覆着他们的身体。

周围是浩瀚的天地,感觉就像是梦中的宇宙,两种神秘的气流。在周围如太极一般彼此扭合,缓缓地旋转着,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那两种气流有着不同的色彩,却无法从赤、橙、黄、绿、青、蓝、紫中找出任何一色对应上去。

他们手牵着手,飞在这奥妙无穷的天地,暗月晶的光芒始终跟随着他们。

他们就这般飞着,轻轻灵灵,感觉就像是抛下皮囊的灵魂,翱翔于没有任何束缚的虚空,自由自在,全无阻滞。

“姐夫,你看这个?”夏召舞的声音。微弱却又清晰地传入他的心灵,这是灵识与灵识之间的交流,让人的心头有一种奇妙的触动。…,

随着美少女所指,刘桑转了个方向,抬头看去。

前方。有一个极大的“空缺”,就好像是一副意识流的图画,被人挖下了一块。那缺失的地方,空空洞洞,其边缘勾勒出一个人身而蛇尾的女子曲线。

夏召舞道:“姐夫,这难道就是女娲娘娘的‘神灵’?”

刘桑道:“很有可能!按照禁室里阴阳家先人典籍的记载。女娲本是上古氏族之族长,只是在她死后,伏羲大帝编出她造人补天之神话,集万民之信仰,在巫灵界中聚气而成神灵。后来,信仰之力渐弱,巫灵界崩裂成三块,女娲娘娘似乎恰好落在这块月灵界中。”

夏召舞道:“那她为什么看上去,像被人挖下来似的?”

“谁知道呢?”刘桑耸了耸肩,“女娲娘娘信仰鼎盛,乃是大荒以前的事,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是早已断过香火。现在虽然还有一些女娲神庙,但已没听说哪个地方,女娲娘娘还在展现神迹,说不定巫灵界中,神灵崩溃后,就是这个样子。”

两人猜测一番,自然也猜不出什么名堂。

识魄在月灵界中飞着,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实是让人流连忘返。不知不觉,飞到月灵界的边缘,水晶般的晶壁挡在那里,透过晶壁,可以看到外头是灰灰暗暗、阴阴冷冷的一片。

夏召舞道:“外面是什么?”

刘桑道:“按阴阳家古籍所记,外面好像是阴阳之外的灰界,道家和阴阳家的创世理论相差不多,按他们的说法,天地乃是阴阳二气互相交感,生出四象五行之后,再慢慢成形。而阴阳之气流转不到的地方,便是灰界,灰界位于天地之外,是一片无日无月、混沌灰暗的地方,乃是五行之外。”

夏召舞睁着大大的眼睛:“天地之外,有灰界,灰界之外,又有什么?”

刘桑咳了一声:“谁知道?”这个就好像“地球之外有宇宙,宇宙之外是什么”一样,有些东西,人类只怕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

暗月晶散出的月光逐渐虚弱,刘桑心知,由于两次进入巫灵界,它的能量已快耗尽,若是等它发出的光芒完全熄灭,他们只怕是再也别想回去,而在“尘世”位置的他们,将变成两个白痴。

除非有人用暗月晶再次打开通道,但月灵界如此浩瀚,就算有人用暗月晶打开了缺口,找到他们,将他们拉回尘世的机率亦是小得可怜。更何况,暗月晶被他们带到了禁室里,而没有暗月晶,胡翠儿和菲月飘飘她们除非强行破解门口的禁制,否则根本进不了禁室,而那根本不是她们能够做到的事。

那样的话,变成白痴的他们,非得饿死不可。而留在月灵界中的识魄,也将慢慢消散。

心月神咒一收,太极图案在他们头顶一闪而过,还过神时,他们已回到了禁室,两人依旧相对而坐,手叠着手。刚才光着身子,手牵着手在月灵界里逛,现在回想一下,都有些不好意思。

夏召舞脸儿微红,收回手,想要起身,却往前一栽,一下子就栽到姐夫身上。刘桑赶紧搂住她来,结果不但没有接住她,反而被她扑倒在地。

“姐夫,”美少女趴在他的身上,喘着气,“我、我的脚好麻,身子、身子好像也是僵的……”

刘桑苦笑道:“我也是。”

外头传来胡翠儿的声音:“桑公子,召舞,你们在不在?你们到底在不在里面?”

刘桑赶紧回应:“在这里!”

但是封闭禁室的禁制,声音只能传入,不能传出,胡翠儿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依旧在那叫唤。

虽然想要起来,偏偏却手脚发麻,身体都是硬硬的,一时间就这般,胸腹相贴地倒在那里。刘桑依旧搂着美少女,两个人的心跳都有些加速,偏偏胡翠儿又在外头催得紧,感觉就像是两人躲在这里偷情一般,极是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血气才慢慢地活络过来。刘桑搀扶着小姨子,两人来到外头。

胡翠儿早已等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你们在里头做了什么,怎的大半天才出来?”

刘桑道:“大半天?”

胡翠儿道:“都有六七个时辰没看到你们,到处都在找你们,想来想去,你们也就在这里头,偏偏你们就是不出来。”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竟有六七个时辰那么久?看来在月灵界中,对时间流逝的感知,跟现实是不一样的,难怪他们刚才麻成那个样子,原来竟是有大半天没有动弹。

第195章 吉祥天女:火中女孩!

胡翠儿见他们衣衫皱皱褶褶,居然还搀来扶去,娇笑道:“你们难道是在里头……”

夏召舞瞪着她:“在里头做什么?”

胡翠儿飘到刘桑身边,在他耳边低笑道:“桑公子,召舞也是第一次吧?你就不知道体贴一些,把她弄了这么久,难怪你们两个身子都是软的。”虽然说的是“悄悄话”,偏偏又不够小声,被夏召舞听得一清二楚。

夏召舞叫道:“谁被他弄了?你不要乱说。”

刘桑道:“就是,明明就是她弄我……呀!”

夏召舞使劲一推,把他狠狠推到狐尾娘身上,让他们两个栽倒一块:“去死。”气呼呼地走了。

刘桑趴在胡翠儿身上,叹一口气……明明就是你又凶我又揍我,我又没说错。

胡翠儿搂住他来,娇笑道:“桑公子,你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这种事,对胡翠儿自然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刘桑将他们两人以识魄进入月灵界的事说了出来,胡翠儿亦大是好奇,只可惜暗月晶的能量已是暂时耗尽,她现在就算想去月灵界也去不了,只得用手指头戳着刘桑,埋怨他只带小姨子去玩,不带义妹去。

刘桑好奇:“怎又成了义妹了?”

胡翠儿道:“奴家也是替桑公子你着想啊,等找到了夏姐姐,你怎么和她解释奴家跟你的关系呢?不如就说是义妹吧,这样奴家就算缠着桑公子你。那也说得过去,反正你已经有了一个义妹了,不差第二个。”

刘桑心想,不知道娘子会不会对他唱《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蟾宫内,刘桑一边继续研究月灵界,一边学习阴阳家的咒阵、咒术,以及各种禁制应用。而胡翠儿、夏召舞也跟他和四月使学了许多防护咒术的本事。

对于身为狐女的胡翠儿来说。媚术和幻术才是她所天生擅长的,对于咒术,只要大体知道就好。

而对于夏召舞来说。她原本也就不喜欢这种神神鬼鬼,怎么看都像是阴险手段的东西,只是考虑到虽有六厄辟邪吉祥挂护身。但碰到厉害的咒术,吉祥挂未必能起到作用,况且它能挡住的,似乎也只是些阴暗的诅咒,并不是所有的咒术都能挡住,跟着姐夫学习一些抵御咒术的手段,总是好的。

此外,刘桑也曾与胡翠儿、夏召舞一同到宫外转了几圈,虽然已是夏季,但这里却是极北之地。到处一片冰川。

对蟾宫来说,这也是没奈何的事,阴阳家三宗以往的主要活动之处,都是在绝冀洲,然而现在。金乌谷藉着扶桑教之存在,已有横扫绝冀洲之势,扶桑教教主尤幽虚可是大宗师级的高手,纵连他座下的十二圣,也基本上全是宗师级别。

而星门在与金乌谷的交峰中,虽然处在下风。内中却也有许多高手,同时更因完成了“二十八宿”,实力大增。刘桑与胡翠儿可是亲眼看到二十八宿中的“朱雀七宿”是怎么凭着事先布置好的咒阵,一举灭掉扶桑十二圣中排名第二的“镇山神扈”统磨,以及统磨身边的数百名铁骑。

相比扶桑教的一个大宗师、十几位宗师,以及越来越大的地盘,蟾宫只有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人,按外界的划分,可以划进“宗师”,而十六名玄彩,最多只是准宗师级的境界,剩下的一百多名彩衣,只是寻常高手。…,

而星门利用他们手中的“星界”,培养出“二十八宿”,“二十八宿”的出现,让星门一下子拥有了可以跟扶桑教抗衡的实力,而蟾宫虽然也拥有月灵界,在对月灵界的利用上,却似乎是一事无成。

正是因此,在阴阳家三宗的内斗中,蟾宫只能四处躲着,不被灭掉已是万幸。

不管是金乌谷还是星门,都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蟾宫的,让崩裂的三块巫灵界在自己手中合成一体,恢复阴阳家当年的荣耀,几乎是每一个宗主的梦想。

那一日,三位宫主,四位月使再次聚在一起。

银月玄玄禀道:“我们派到外头的门人,已传回有关凝云公主的消息,据说当日扶桑教立教之地彭锯山发生异象,出门巡察的‘东圣’尤幽虚率众弟子赶回彭锯山,有一老妇带着凝云公主从彭锯山内飞出,那老妇力挡尤幽虚与他身边众弟子,将凝云公主送出险地,自己也在尤幽虚与其身边众高手的围攻中,伤垂欲死。那老妇重回山中,紧接着,彭锯山便开始崩陷,其主峰已不复存在。”

霏月飘飘低声道:“能够挡住尤幽虚与他身边众弟子的,绝非常人,那位老妇,只怕就是老宫主,只是不知老宫主与凝云公主为何会在彭锯山那种险地出现。”

对于彭锯山内藏有一座始皇地宫之事,刘桑并没有告诉飘、玄、菲、梦四月使,也不打算说出来。

刘桑道:“我看资料上说,蟾宫是可以迁移的,是否如此?”

霏月飘飘道:“确实如此。蟾宫乃是当年后羿篡位夺国时,聚国中精英而建,在必要时,可以聚月之精华,转移到其它地方,但只有从月圆之夜开始,花三天时间,才能飞起,一旦飞起,直至落下,宫中无人可以出入。而蟾宫之选址亦有许多讲究,若不契合地势,一旦落下,极容易被人发现。”

刘桑道:“从这里,是否可以飞到和洲去?”

霏月飘飘道:“无法直接飞到和洲,但可以飞到海上,下一个月圆之夜,再从海上重新聚集月之精华,飞往和洲。”

刘桑道:“既如此,我去找娘子。你们依旧藏在这里,等我和娘子归来,再举宫前往和洲。”

夏召舞道:“我跟你一起去。”

刘桑摇头:“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好,小眉曾将墨门几处分舵的位置告诉我,只要联系到墨门,找到小眉。她自然会借用墨门关系,帮我们找到娘子。”

霏月飘飘想要派人保护他,却也被他拒绝。皆因他想着。自己独自前去,必要时激活第四魂,动用魔神之力。也更方便一些。目前除了早已知晓内情的胡翠儿,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有“变身”的本事。

他是大宫主,既已做出决定,其他人自也拿他无法。

离开蟾宫,刘桑飞掠在冰川之间。

端午才过不久,此处却是异样的寒冷,即便是习武修玄之人,都有一种刺骨的感觉。

最近的一处墨家分舵乃是在无风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绝冀洲连年战乱,戾气所聚。这里的城池名称都与和洲着有明显的不同,如伤城,如杜城,如无风城,如血城。

往南飞掠了几天。冰川渐远,才慢慢感觉暖和了些。

这一日,到了傍晚,他在山林间休息了一阵,吃了些东西,准备趁着夜色继续赶路。…,

一旦远离了寒冰之地。便感受到夏夜的美丽,鸟语花香,虫鸣不断,月上树梢,铺下银白的光线,银光与铺展在天地间的翠融在一起,搅和成美丽的色彩。

夜风清凉,又与白天留下的炎热形成对流,是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

在夏夜里飞奔了大半夜,他忽地顿在暗处,跃上高树,远处有一伙人鬼鬼鬼祟祟地飞掠在林间。他心想,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闲来无事,跟了上去。

飞掠进一处山谷,那里又等着一伙人。两伙人会合在一起,为之人彼此交谈。他以窃风兔视术侧耳倾听,听到其中一人低声道:“真的要将她送走?”

另一人道:“她只是个失败品,留在这里也是毫无用处,她已经败在了那个人的剑下,她对我们,根本毫无用处。”

两个人计议完毕,率众人围成一圈又一圈,跪倒在地,张开双臂不断地跪拜。他们的姿势是那般的怪异,就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线扯着他们,让他们像木偶一般,伸手、下拜、伸手、下拜……

如此诡异的情景,却让刘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蓦地想去,那是在和洲的事,他前往洪山剿匪,山中的两千名山贼亦是这般。

人群的中央,忽地燃起熊熊的火焰,火中捆绑着一个女孩,四根铁索仿佛从虚无中伸出,吊住她的双手,锁住她的双腿。烈火在她的脚下凶猛地烧起,她却没有任何的挣扎。那熊熊的火焰仿佛来自不可知的地狱,闪动着魔一般的气息,炙烧着她,她的双腿在魔火中焚去,化成一粒粒美丽的星点。

刘桑大吃一惊,因为他认得那个女孩,她是婴,曾经倒在溪边,被他救下的婴。几乎是想也不想,他将身一纵,以龙蛇八术中的旋云龙腾术,刹那间掠去。

“什么人?”有两人急急跳起,冲着他念念有词。

咒术?!刘桑急速地吼出两声,一声低沉,一声高昴,两声合在一起,乃是“破、命”二字。那两人只觉轰然一震,顿在那里。

刘桑掠到小婴身边,魔火向他卷来,他暗中以魔神之力护身,却依旧被炙得发痛。刷刷刷刷的连出四掌,劈断小婴身上的铁锁,抱起她,从火团中脱出,纵身而去。他来得突然,去得快速,等那伙人反应过来时,他去得已远。

那出手被阻的两人从震慑中回过神来,其中一人怒道:“此人是谁?”

另一人道:“他刚才用的是我们阴阳家的咒术。”

两人心中一震,阴阳家总共只有三宗,这个人不是他们星门的人,蟾宫又无男子,那他自然是金乌谷的人。金乌谷借名扶桑教,控制大半个绝冀洲,他们本以为他们这场仪式已极是隐蔽,断不会被扶桑教发现,却没想到扶桑教的人突然杀出。

其中一人道:“绝不可让他劫走旗婴。”

另一人道:“扶桑教势大人多,小心陷阱。我去追,你速去通知太白星主。”率众疾疾追去。

刘桑抱着小婴在星光下飞掠,女孩的双腿已被那诡异的魔火烧毁,断肢处淌着血水,血水沿途滴下,又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而她整个人也越来越虚弱,让人心痛。

身后风声疾响,显然是那些人不肯放过他们。刘桑回头看去。这样子被追着,虽不知小婴淌出的血水为何会化成星点,消失不见。但她这样一直流着血,终究不是办法。不过幸运的是,这样一来,对方也无法凭着这些血迹找出他们的位置。…,

他抱住女孩,吻住她的嘴,窜起之后,往地底一钻,正是龙蛇八术中的“破地鼠钻术”。原本是担心女孩喘不过气来,想要藉着口舌相交,度给她一些气息。谁知女孩似乎根本就没有呼吸。

他吃了一惊,想着难道她已经死去?却又凭着贴在一起的胸口,察觉到她依旧存留着心跳。拥有心跳,却没有呼吸,血水洒下。却化作星光,这是一个神秘的女孩,不过在上一次见到她时,刘桑便已猜到,她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破空声从他们上方不断响起,却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在自己脚下……

追逐刘桑和小婴的那伙人四处搜捕。却再也找不到他们的影子。

忽地,两道身影破空而来,其中一个乃是一白发锦袍的老者。为之人赶紧拜道:“太白星主!”

就像在蟾宫,宫主座下有“双花”、“四月使”,星门门主座下,亦有四位星主,分别是太白、太阴、文曲、武曲。

太白星主冷然道:“找到没有?”

那人道:“不知怎的,突然失了线索。”

太白星主怒容乍现,却又很快冷静下来,若是寻常时候,这些门人犯了如此大错,势必要受到严厉惩罚,但现在正处在星门与金乌谷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事己至此,再怎么惩处他们,也于事无补,或许反而会寒了一众门人的心。

太白星主冷然道:“你们看清楚了,那人用的确实是我阴阳家的术法?”

其中一人道:“那人来得太过突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年纪应该不大。我们向他施咒,却反被他震住。他口中所念乃是‘破、命’二字,结合效果,正是我阴阳家的摄魂咒。”

太白星主怒道:“摄魂咒乃是最基础的咒术,你们竟然会被他定住?”

那人冷汗直流:“实是那少年施法太快,五气又强,我们竟来不及破解。”

太白星主哼了一声,道:“摄魂咒乃是最普通的咒法,我阴阳家的三宗,每一宗都会,不过蟾宫并无男子,你们可看清了,那确实是个男子,而不是女扮男装?”

那人道:“这点眼力,我等还是有的,断不会错。”

太白星主道:“旗婴原本就是个失败品,自败在夏萦尘剑下后,更无斗志,她对我星门已无多少用处,梦幻灵旗也已收回,本是要将她送回星界,任她自生自灭。不过,她虽对我们再无用处,却不可落在金乌谷之手,从她身上,金乌谷或能推出我星门‘造圣’之手法,对我们与金乌谷的斗争不利。”

又道:“无风城城主段刚,与血王一般,都不肯屈从于扶桑教,但现在血城已破,扶桑十二圣中的‘指圣’苏右左左正率兵进攻无风城。那少年既是来自金乌谷,劫走旗婴,势必要去寻苏右左左庇护,你们速去打探苏右左左攻打无风城的时间与安排,我这便传令,让‘玄武七宿’赶到这里,势必在苏右左左与段刚力拼之时,让他死在这里。只要苏右左左一死,尤幽虚与其他弟子远水难救近火,我们才有机会找回旗婴。”

众人赶紧领命而去。

太白星主将手一招,一道光芒照向星空,投射而去……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

清晨的阳光从一片片阔叶间流移而下,粒粒尘土,在道道光束中游动。

刘桑搂着虚弱的女孩,她的腿虽已停止流血,那洋娃娃般精致无瑕的娇小身体,却像是随时都会化去。…,

“小婴?小婴?”刘桑叫唤着她。

女孩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眸是那般的无助,那般的失神,直至看清了他,那迷茫的眼睛才聚出了一丝光彩。刘桑搂着她,道:“没事了,已是没事了。”

女孩眼中的光彩,却又慢慢地淡去。

“小婴?”刘桑赶紧继续呼唤着她,仿佛那原本就虚弱的光彩一旦消失,她就会不复存在,这种感觉极是微妙,却又有着难以言喻的真实。

“他们不要我了,”女孩的声音空空灵灵,“没有人要我了……”

就仿佛一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无助得让人心疼。

刘桑看着她,道:“我要你!”

女孩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刘桑搂住她来,认真的道:“你放心,我要你,我不会扔下你的。”

女孩眼中的光彩越来越多,整个人也像是从梦境被拉回现实一般,慢慢的变得“真实”起来。

看着她断去的腿,刘桑道:“痛吗?”

小婴低低的“嗯”了一声。

刘桑道:“很难过吗?”

小婴:“嗯。”声音小小的,空空的……却是让人心碎的。

刘桑紧紧的搂住她,温柔地道:“既然很痛,既然很难过,那就哭出来吧。”

第196章 吉祥天女:女儿小婴?

小婴道:“哭?”

刘桑道:“你从来没有哭过吗?”。

小婴道:“没有人教我……”

刘桑叹一口气:“它是不用人教的,很痛,很难过的时候,那就哭出来吧,让眼泪流出来,然后,关心你的人,喜欢你的人,就会去照顾你。”

小婴道:“关心我的人,喜欢我的人?”

刘桑道:“就是我啊,我会照顾你的。”

小婴睁着梦幻般的眼睛:“你是爹爹吗?”。

刘桑:“啊?”没理解过来。

小婴依旧用那孩子一样,梦幻般的眼睛看着他:“你不是爹爹?”

刘桑想:“难道这孩子连什么是父母都不知道,只是支离破碎的,知道‘爹爹’才会喜欢她,才会关心她?她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看着她那希冀的眼睛,他叹一口气,将她抱得更紧:“嗯,就把我当成你的爹爹吧。”虽然有点怪怪的。

“爹爹……”女孩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胸襟,眼泪先是慢慢的流了出来,却又越流越多,忽地扑他怀中,“哇”的一声,无法止竭,无可止竭地哭了出来。

到底孤单了多久?到底无助了多久?痛了多久,难过了多久,迷茫了多久,失落了多久……

刘桑紧紧的搂着她来,安慰着她,照顾着她,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哭泣,哭得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

其实是会痛的吧?不少字其实是会痛的吧?不少字其实是会痛的,其实是会痛的……很痛很痛的……

就这般哭了许久。在刘桑的哄弄下,小婴才慢慢的安静下来,在他怀中沉沉地睡去。

真的像个孩子一般!刘桑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小婴的腿。

在她哭泣的时候,她被魔火焚去的双腿,竟然又慢慢的长了出来。身上红色衣裙的裙脚也被毁去大半,只在腿根处留下些许残缺。纤细的双腿就这般从残裙下伸出。没有一丝疤痕,完美得就像是最出色的艺术家,用美玉雕刻出来一般。

她那圆圆的小腿是那般的平滑。紧紧的夹在一起,腿弯处,精致的膝盖看不到一点儿原本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死皮与皱褶。右小腿伸直,左小腿微弯,轻巧地交叉开来,新生的美丽足裸小巧而好看,让人很想捧在手心,细细观赏。

由于红裙的残缺和姿势的关系,女孩枕着他的臂弯,面对他微蜷着身子,无可避免地露出晶莹的臀部,左臀轻灵地侧压在他的腿上。感觉不到多少实际的重量,再加上腹与腿接近直角的弯曲,雅致的臀尖一览无遗,圆圆的,仿佛用圆规量过。嫩嫩的,就像是轻触一下都会化开。

女孩枕在他臂弯上的、睡梦中的脸庞迷茫而又天真,哭泣后的脸庞泪珠儿点点,泪水一滴一滴的打下,并没有化作星点,而是打在他的衣上。弄湿了他的衣衫,一只小手抱住他的腰来,另一只就算是在睡梦中,亦紧紧抓着他的胸襟,像是生怕一醒来,他就会消失不见。

娇小的体态有若可爱的花蕾,含苞未绽,搂在怀中,就像是水做的一般。

没有任何的淫欲,却有着奇妙的怜爱,刘桑生怕把她惊醒,却又很想把睡梦中的她悄悄的画下。

他在心中忖道:“昨晚那些人,看样子是来自阴阳家的星门,他们为什么要把小婴烧死?小婴,你到底是谁,你又从何而来?”他却不知道,与这个女孩有关的许多事儿,他的娘子早已知道。只是,夏萦尘并不曾将她所知道的阴阳家的事去告诉别人,而星门追踪天宠老人,想要夺取暗月晶的那一夜,小婴虽然也曾出现在洪山,却并没有被他遇到。…,

中午时,小婴终于醒了过来。

刘桑问她饿了没有,她却只是摇了摇头,刘桑心想怎么可能不饿?就算哭也哭饿了。

想起她好像很喜欢喝自己上次熬的肉汤,于是又抓来一只笨笨的小鸟,凿石为器,熬制肉汤。

熬汤的时候,肉香扑鼻,小婴立在旁边一块大石上,好奇地看着。

残破的裙子原本就只能勉强遮住她的小腹,偏偏她又站得太高。刘桑抬起头来,竟能一眼看到女孩子腿间那天然的蕾儿,就好像两片桃花瓣儿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很细,很小,居然还很漂亮。

没有亵渎的念头,却很想用手轻轻抚摸一下,看看内头是否也一般的完美。

女孩发现他看着自己裙底,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也不知道这种地方是不可以让人看的,只是轻巧地掀起裙子,让她的“爹爹”看得更清楚些。

她这带着稚气的动作,反让刘桑有点好笑,就算没有龌龊的念头,盯着一个女孩子那样的地方看,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站了起来,来到石边,伸出手,把女孩抱了下来,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对于小婴来说,他的衣衫显然太过宽松,长得连小腿都可罩住。

将实在太长的两袖撕下,拼成一条阔带,绑在女孩的腰上,明明不合身的男子外衫,一下子变成了小女孩绕襟的深衣。女孩抬起脸庞,睁着星辰般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来。

家长一般,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刘桑继续敖汤。

肉汤敖好后,女孩坐在他的身边,安静地让他喂着,很高兴很高兴的样子。

喝完后,女孩偎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唤着“爹爹”,刘桑肚子却是“咕咕咕”的叫……小婴好像蛮能吃的,虽然他确实也煮得不多,但她居然也全都吃光了。

两人就在这荒郊野外度过了两天,到了第三天。女孩突然捂着后臀,难过得快要哭出来。刘桑心想她是不是病了?赶紧问了又问,女孩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讲也讲不清楚。

好半天后,刘桑突然反应过来:“小婴,你以前难道……从来没有吃过东西?”

小婴睁着茫然的眼睛:“一次……”

刘桑道:“不会就是……你上次遇到我的那一次吧?不少字你以前就只吃过那一碗肉汤?”

小婴点了点头。这一下,刘桑还真是有些懵了。原来她竟连吃喝拉撒,吃了就一定会拉这种最基本的生理常识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眼看她急得不成样子,无奈之下。刘桑只好真的像照顾刚出生的女儿一般“照顾”她,虽然女孩完全没有害羞的意识,看上去竟是那般的无邪。但她毕竟不是几个月大的婴儿,从后头抱着她,把她当女婴般对付,还真的有一种莫名的犯罪感。

话又说回来,如果说她以前总是不吃不喝,那她到底是怎么长得这么大的?

只是想到她的腿儿断去后还能重新长出,流出的血水变成星光,或许她真的不吃不喝也能长大。

解决之后,刘桑开始向她解释,女孩慢慢弄清。原来刚才会那么难受,还从身体里排出脏脏的东西,全都是因为“吃”的关系,从此以后就再也不肯吃了,哪怕爹爹再怎么哄她骗她。她都死死的、孩子气般的闭上嘴,而刘桑也开始发现,就算不吃不喝,她确实也是不会饿,不会变得虚弱无力,慢慢的也就算了。…,

只是当他自己吃东西的时候。女孩看着他来,那眼馋的样子,却又让他好笑。

不知不觉,来到无风城外,刘桑并没有马上进城,而是找了一条河流,带着小婴洗了个澡,好在洗澡这种事,小婴还是不用他教。而刘桑也已发现,小婴并不是全都一无所知,只是有很多东西,从来就没有人教过她、告诉她,如果非要找个比喻的话,刘桑觉得,她大概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只能看到别人让她看到的东西,她没有自己的世界,一切都是听着别人的主意,即便是现在,也是刘桑让她做什么,她就听话的做些什么,从不去问为什么。

只不过,大约是意识到刘桑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就像每一个受宠的孩子,天然的就学会了什么叫作撒娇,现在的她也是一样,比如不管爹爹怎么威胁,都再也不肯吃东西,比如睡觉的时候,非要紧紧地抓住爹爹的衣衫,像是生怕他跑掉……

第二天一大早,刘桑带着小婴,进入了无风城。

无风城城池之坚,远不如血城,城中百姓凄苦流离,有许多像是逃难至此。刘桑先找到一间衣铺,让老板娘帮小婴赶制几套女孩子的衣裳,身为凝云城附马,又从蟾宫出来的他,自是带了不少金银,有钱好办事,老板娘自是殷勤得很,简直恨不得投怀送抱。

穿上新衣裳,老板娘替女孩挽了个简单却是精美的百合髻。女孩坐在铜镜前,照着镜子,看的不是自己,却是立她身后的刘桑。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刘桑赞了一声“好看极了”,女孩立时高兴起来。

考虑到星门的人很可能还在搜捕她,刘桑让老板娘找了一件带着帽子的红色风衣,为她披上,将头一起罩住,脑袋只要稍为低上一下,其他人就难以看清她的脸庞。

刘桑道:“小婴,我们走吧。”

小婴道:“嗯,爹爹。”

老板娘在店门口,恨恨的想,也不知是哪家有钱的公子爷,竟然养了个最多比他小个三四岁的、这般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做女儿,不知道以后等她长大,把她脱光光做那种事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她爽歪歪的喊“爹爹,真棒”?现在的富家公子,真是让人恶心。

离开衣铺,刘桑带着小婴,走在市集之间,听着各种小道消息。到处议论纷纷,许多人都在谈论着“扶桑大帝”,刘桑暗自奇怪,据他所知,扶桑教在绝冀洲虽然势力极大,但无风城应该还是在扶桑教的势力范围之外。

来到墨家分舵,一名墨者听到他的来意。将他与小婴领了进去。很快,一个男子大跨步出来,竟然是刘桑以前见过一面的墨长断遂。断遂淡淡地抱了抱拳,既谈不上友善,也没有任何敌意。

自上次见过一面后,刘桑便已知道,这人的性情就是如此。也不介意,只是将自己想要请墨门帮他与小眉联系的事说出。断遂却是看着他,道:“抱歉。自血城城破之后,我们也不知道墨小妹现在何处。”

刘桑错愕:“血城被破了?我本以为,以血王的实力。又有墨门的守城术相助,至少也可以支持几个月……”

“原来你还不知道?”断遂看着他,道,“就在十日之前,扶桑十二魔中,伤城城主‘乱世炎蛇’沉聘与杜城城主‘魔肚吞天’度元龙象,率大军攻打血城。他们攻打血城已有一月之久,但血城可说是绝冀洲上,最高的城池,那个时候。墨小妹也已回到血城,乘着飞甲铜人,与当地墨家分舵一同助血王和百姓守城。以沉聘和度元龙象的本事,要想攻破血城,原本极是困难。谁知那一日,他二人率大批扶桑教徒于城外祭祀神灵,请神下界,原本以为只是扶桑教骗人的把戏,谁知扶桑大帝竟真的从空中显灵,手持金锏。以强大威力,一举毁去城墙……”…,

刘桑动容:“扶桑大帝显灵?”

本以为不会有任何表情的断遂,亦露出苦涩的神情:“你不相信?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不信,我墨家虽然一向讲究‘明鬼’,其实却与儒家一般,从来就不事鬼神,亦不相信真的会有神灵存在。只是从各方面的线索来看,当日,扶桑教尊为至高神的扶桑大帝,确实是从天而降。血城城墙之高,想来你也见过,竟被那从天而降的扶桑大帝一下子毁了近半,若非神明,怎可能做到这种地步?若说以前,绝冀洲上的许多百姓只是迫于扶桑教的淫威,被迫祭拜扶桑大帝,那现在,由于扶桑大帝的显灵,扶桑教徒已是越来越多,纵连扶桑教势力范围之外,也在一夜之间,多了许多神庙。”

刘桑心中快速动念:“明为扶桑教,实为金乌谷。按蟾宫禁室里的那些记载,金乌谷也持有三分之一的巫灵界,唤作‘太乙界’。扶桑教在绝冀洲势力极大,且四处大建神庙,迫使治下百姓祭祀扶桑大帝,难道他们真的在太乙界中造神成功?”若是在进入蟾宫之前,听闻这样的消息,他只怕也会跟断遂一样,开始怀疑,这世上也许真的有神灵的存在,但现在,他已知道,上古时期的许多“神灵”,全都是伏羲和上古巫祝“造神”的结果。

这世上本没有神,只是拜的人多了,才有了神。

金乌谷拥有一块巫灵界,又迫使治下百姓祭神拜神,供上香火,从理论上,“造神”是可能的,但当扶桑大帝真的开始显灵时,纵连多少知道一些内情的刘桑,也不免有些发懵。

断遂叹道:“扶桑大帝光天化日之下,发威显灵,血城军民被神迹震慑,全无战意,‘乱世炎蛇’沉聘与‘魔肚吞天’度元龙象自是一举攻入血城,墨长叔降率众多门人战死于血城,血王仗着神功,在最后时刻带着女儿逃出血城,下落不明。”

刘桑惊道:“那小眉……”

断遂摇头:“目前不知生死。”

虽然不知生死,但看断遂的表情,刘桑也知道,小眉多半是凶多吉少。

还没有打听到娘子的下落,却先听到小眉的恶耗,刘桑心中极是担心。

刘桑道:“在来这里的路上时,听说十二魔中的‘指圣’苏右左左已率军前来,想要攻占无风城……”

断遂道:“战事已不会发生。”

刘桑道:“苏右左左已退兵了?”

“并非如此,”断遂道,“扶桑大帝显灵之事传了过来,血城远比无风城城高池深,尚且毁于扶桑大帝的神威之下,本城军民自是人心浮动。苏右左左却在昨日派出使者,只需无风城城主段刚允许扶桑教教徒在城中传教,他便罢兵,段刚已失去抵御扶桑教的信心,只好议和。”

刘桑道:“苏右左左的要求就这般简单?”

断遂苦笑道:“以前,十二魔所过之处,俱是强迫百姓信教,对扶桑教义稍有质疑者,便惨遭迫害。然而现在,扶桑大帝显威,又有血城的下场为前车之鉴,老百姓对扶桑教已是趋之若鹜,哪里还需要强迫?这般下去,扶桑教一统整个绝冀洲,乃是迟早的事,我墨门也已打算退出绝冀洲。”

刘桑自然知道,对于凡夫俗子来说,天神降世,乃是多么震慑人心的事,就算以前还有对扶桑教心存抵触的,此刻只怕也已陷入恐惧,对扶桑教再不敢有任何异心。刘桑好歹也是一个穿越者,深知宗教束缚人心的强大力量,更何况是一个有神迹出现的宗教,这般下去,莫说绝冀洲,只怕连其它各洲,扶桑大帝的信仰也会迅速扩散开来。

信仰越多,金乌谷造出的“扶桑大帝”,力量就会越发强大,神迹越多。

扶桑大帝的神迹越多,信仰又会变得更加强大。

这几乎是一个无法阻止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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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吉祥天女:太阴星主!

第197章

吉祥天女:太

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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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断遂看着他道,“这些

子,扶桑教亦在全力搜捕凝云公主。重午之

,令夫人闯上扶桑重地彭锯山,彭锯山主峰崩裂,令夫人脱

而去,此事对扶桑教的威信,打击亦是极大。虽有扶桑大帝显灵之事,令扶桑教重新收拾人心,威名更甚,却也绝不可能放过令夫人。不过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令夫人亦是不知所踪。只是这两

,扶桑教似乎又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扶桑十二魔中,大部分似乎已往绝冀北部、也就是我们这个方向聚集而来……”

刘桑心中一震,道:“不是说,苏右左左跟无风城已有和议么?”

“这正是奇怪之处,”断遂道,“按扶桑教以往作风,无风城既曾与扶桑教作对,城主段刚更有渎神之举,扶桑教无论如何都会剿灭无风城,就算让无风城与血城一般,惨遭屠城亦有可能,所以,苏右左左派使者前来议和休兵之事,大出众人意料。而苏右左左虽然与无风城议和,但大军依旧往北而来,看来对扶桑教来说,此时此刻,有比剿灭无风城还更重要得多的事。”

那会是什么事?刘桑心中快速动念。

扶桑教其实就是金乌谷,而对金乌谷来说,最大的目标,无疑是夺得蟾宫的暗月晶和星门的群星图,令

阳家三宗合一,同时恢复最完整的巫灵界。

而蟾宫的位置。就是在绝冀洲最北之处,难道……

向断遂告辞,刘桑离开墨家分舵。

刘桑牵着小婴,往城外走去。

小婴裹在风衣里,连脑袋也一同罩住。城门口拥拥攘攘,此刻,刘桑已是知道。这些本是因苏右左左攻打无风城而逃走的百姓,又因两方临时的和议,知道无风城暂时无事。又拖家带口的回到城中。

战争与杀戮,倒霉的永远是平民老百姓。他们就像是风暴中的浮萍与落叶,只能无助地飘来飘去。等待着被撕扯与打翻的命运。

正准备出门,敏锐的感知力,让他忽然生出感应,蓦地回头,旁边有两个人死死地盯着他与小婴,见他扭过头去,又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刘桑暗道不好,拉着小婴迅速出了城门。

带着小婴,飞掠在山野之间,又不断在密林中改变方向。

刘桑心想。就算有人追踪,这个时候也应该被甩掉了吧?却听旁边女孩一声尖叫,倒了下去。

刘桑赶紧将她抱住,却见她捧着脑袋,浑

发颤。整个人都在抽搐。既便是双腿被焚去的时候,她也不曾痛成这个样子,刘桑抱住她来,隐隐觉察到

边五气的震动,大喝道:“什么人?”

山林间,一个华贵的女子缓缓飘了出来。头上戴着华晨冠,

上穿着孔雀裳,屏风般的彩帛在背上张开,一如孔雀的花屏,拖地的曲裾散着华美的凤眼,将阳光耀出淡淡的金光。

“小婴,我来接你了。”华贵女子轻轻柔柔地说着,向女孩伸出手,明明隔着两丈之遥,那白玉般的手却化作巨大手掌,莫名的伸了过来。

刘桑抱着女孩,一下子就跳到远处。

将女孩放下,把她护在

后,女孩看着华贵的女子,恐惧得栗栗发抖。

刘桑盯着对方:“你是什么人?”

华贵女子微笑道:“妾

星门太

,见过蟾宫宫主、凝云城附马!大宫主何必惊慌?你我都是

阳家的人,相见即是有缘。”…,

刘桑心中一震……自己成为蟾宫宫主之事,并没有多久,更不可能这么快就传扬开来,这女人怎么会知道?他盯着华贵女子,道:“据我所知,星门门主座下,有四星主,夫人就是其中的太

星主?”



夫人道:“世上之事,殊难预料,当

我星门派出三才使者与‘四十九子’,前往和洲夺取暗月晶,却被贤夫妇破坏,更不曾想,短短的三四个月,人是物非,附马竟会带着暗月晶掉入蟾宫,成为蟾宫新任宫主,世事之离奇,果然是出人意表。”

刘桑盯着太

夫人:“蟾宫的事,夫人怎会知道?”



夫人嘴角溢出淡淡的冷笑:“蟾宫自以为藏得隐秘,却不知它此次所藏之处,早已被金乌谷测知。若不是因为蟾宫失去暗月晶,在他们找回暗月晶之前,‘东圣’尤幽虚还想留着他们,只怕早已被金乌谷灭了。”

竟然会是这样?刘桑动容:“那扶桑十二圣这一次,大批赶赴北部……”



夫人道:“蟾宫之内,显然藏有金乌谷的

细,暗月晶重回蟾宫之事,已被传到‘东圣’尤幽虚耳中。我星门为了对付金乌谷,亦是无所不用其极,对尤幽虚与扶桑十二圣时常监视,这才得知他们动向。”

刘桑忖道:“我带着暗月晶进入蟾宫之事,到现在也没过多久,消息就已传了出来,看来蟾宫里确实藏有

细。而星门对扶桑教的动向却也了如指掌,难道扶桑教中,也有星门安插的内

?”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看着太

夫人:“我知道,贵门中有一位成了精的魍魉,唤作毕影,我娘子前来绝冀洲时,有人冒充她在和洲行刺定北侯,又在血城劫持血王之女……”



夫人道:“这两件事,皆是毕影所做,我们只是不想让暗月晶落在尤幽虚手中,故设法阻止凝云公主前往三尸山。令夫人外冷心

,曾在和洲扶起一倒地老者,却不知那老者乃毕影所扮,借机窃取她的形貌。扶桑教势力虽已极大,但正因其大,可趁之机亦多,故毕影能打入其中。探听消息。”

刘桑道:“你倒是有问必答。”



夫人纤纤玉手,优雅地轻拢发丝:“这只是为了让附马,知道我星门对附马与蟾宫之诚意。”

“原来如此,”刘桑道,“金乌谷想要灭掉蟾宫,夺取暗月晶,而对星门来说。这亦是对付金乌谷的最好时机,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你星门虽然成功造出‘二十八宿’,但金乌谷造出的却是‘神灵’。扶桑大帝已经开始显灵,以后在绝冀洲的信仰将变得益发强大,若再被金乌谷夺得暗月晶。太乙界、月灵界两者合一,星门将再没有与金乌谷对抗的本钱。”



夫人盯着他:“你,如何知道我星门成功造出‘二十八宿’?”

刘桑淡淡道:“杀死扶桑十二魔中排名第二的统磨,和他

边数百铁骑的,岂不就是‘二十八宿’里的其中七宿?”



夫人冷冷地道:“但这件事,并无外人知道,尤幽虚与他

边的扶桑教徒,到现在都在因统磨的死,疑神疑鬼。”

刘桑笑道:“金乌谷可以在蟾宫里安插

细,你们可以在扶桑教里安插

细。但是你们自己人中,难道就没有

细么?”其实他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只不过是因为他和胡翠儿当时无巧不巧的,在暗处缀着统磨,却没有想到竟会看到朱雀七宿一举杀死统磨和数百铁骑的惊人景象。…,



夫人看着他。惊疑不定,她本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门人中会有内

,但统磨死于“二十八宿”之事,连在绝冀洲势力庞大的“东圣”尤幽虚都查不出来,这人如何会知道?难道蟾宫,真的在星门里也安插了内

?莫非也是因为内

的存在。这人才能如此巧合的找准机会,劫走旗婴?

她却不知道,刘桑只是在故弄玄虚。

对于刘桑来说,当上蟾宫宫主不过是短短时

,对

阳家和蟾宫并无多少感

,但是此时此刻,胡翠儿和小姨子都还留在蟾宫,他自然不能真的弃蟾宫而不顾,更何况,既然金乌谷和星门都已知道他成为蟾宫大宫主的事,就算他不把自己当成

阳家的人,

阳家那两宗也不会放过他。



夫人敢把这些事告诉他,自然是拿准了,蟾宫势弱,既然扶桑教已全力扑向蟾宫,此时此刻,面对灭门之祸,星门只要稍为伸出橄榄枝,不管有何要求,蟾宫也只能接受。而刘桑却是要让她疑神疑鬼,让她知道,蟾宫手中也并非全无可峙之处,而他所知道的,也远比星门想象的要多,让星门不敢妄为。



夫人看着刘桑,缓缓地道:“无论如何,金乌谷势大,你我两宗唯有联起手来,才可应对,不知此事,附马以为然否?”

刘桑道:“金乌谷想要吞并蟾宫,星门又何尝不想吞并蟾宫?我怎么知道是否该相信你们?”



夫人溢着淡淡的嘲弄:“蟾宫虽然可以在月圆之夜,聚气三

,举宫而飞,但尤幽虚尽出门中弟子,就是要在月圆之夜前,攻破蟾宫,抢夺暗月晶。蟾宫不与我们联手,我们最多坐视不顾,亦不会有什么损失,附马可以自行选择。”

刘桑叹一口气:“看来我好像没得选择,却不知你们有什么条件?”

“第一件事,”太

夫人看着刘桑

后发颤的女孩,“小婴乃是我星门的人,与蟾宫无涉,请附马将她交还于我。”

女孩紧张地抓着刘桑。感受到她的担心与不安,刘桑叹一口气:“看来第一件事就已经谈不拢了。”



夫人冷然道:“小婴与附马原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你难道要为了她,弃蟾宫于不顾?”

刘桑笑道:“反正你们也要把她烧死,为什么不把她送给我?这样我还欠你们一个人

。”



夫人看着刘桑,微一拍手,四名美丽少女疾掠而来,伏在她的

后。她道:“附马若只是想要漂亮的女孩子,我这四名女弟子,姿色亦无一不是出众,我便将她们送予附马,换回小婴。附马若是还嫌不够,我星门中还有一些女弟子……”

刘桑又笑道:“要说漂亮的女孩子,我蟾宫里多得是。哪里需要你送?再说,她们再怎么漂亮,难道还会有我娘子漂亮?”



夫人冷冷地道:“附马难道真的要弃大局于不顾?”

刘桑道:“看夫人的意思,只要不把小婴交出,其它一切都无法再谈?”



夫人冷然道:“正是。”

“那就没办法了,”刘桑叹一口气,“我已把小婴认作干女儿。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她送给你们,让你们烧死的。”

干女儿?太

夫人看向刘桑

后,轻轻地招着手:“小婴。你过来。”

女孩缩在刘桑

后,动也不动。太

夫人暗自诧异:“这孩子以前总是那般听话,全无自己主见。为何才离开了这么几天,就像是变得有些不同?就算小婴对星门已无用处,都不能让她落在别人手中,尤其是不能落在

阳家另外两宗之手。这凝云城附马以前并未听说他有多少本事,而小婴一向是当作梦幻灵旗的使用者来培养,手中没有梦幻灵旗,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既如此,不如先将他们擒下。”…,

将手一指:“拿下他们。”



后,四名少女立时飞掠而上。围成半圆,

形飘飞,齐齐施咒。

这名少女,乃是太

星主细心栽培的女徒,合称“少

四美”。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四女

躯晃动,有如燕舞,念念有词,宛若莺歌。

阳术中,以“五声”催动天地之间的五气,称之为“言咒”。也直接称作“咒”,以“五动”催动五化,呼之为“

咒”,又称作“印”。为了能够快速施法,

咒者,又以双手结印居多,称作合手印。



四美载歌载舞,正是“咒”与“印”之结合,亦即咒印。随着她们的咒印,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凭空而现,锁向刘桑与小婴。

阳家的咒印与一般的五行玄术完全不同,外界并没有多少人会。再加上

阳家一向神神秘秘,寻常人突然遇上咒印,纵是高手,往往也是中咒方知。但是刘桑对于

阳咒术,已是有了许多了解,深知“咒”也好,“印”也好,五声和五动都只是其中一环,所谓“三五之变,错综其数”,哪怕是一个最简单的咒术,都必须要暗合“天、地、人”三才,方可成功。

其中天为“五式”,涉及天文地理、时辰方位,地为“五行”,其法起于五德始终,推其极而不至。施咒者真正可以

控的仅仅是“人”这一环,只是这一环,又暗合了

阳家的“五类”,亦即五化、五气、五色、五声、五动,变化极多。

只是变化虽多,原理本

还是一样。

简单的咒法,或以五声催动,或以五动催动,而这四名少女所施的“咒印”,同时以五声、五动催动五气、五化,是“咒”与“印”之结合,乃是两种单独的咒术叠合在一起,亦即双重咒法,比一般的单重咒法更加难破。

虽然难破,但对于深明

阳咒术原理的刘桑来说,单从她们咒言的音调变化和

姿的舞动,配合现在的时辰方位与

边的环境,便已判断出她们的咒印到底有何作用,抢先大喝一声,先破去她们咒印中“咒”的部位,即接着却是抱着小婴就地一滚,勉勉强强夺躲开“印”的部分。

看到刘桑沉声一喝,破去大半咒印时,太

夫人暗自诧异,这少年虽为蟾宫之主,以前应当没有接触过

阳咒术才对,但这以五声逆转五气的本事,竟是用得如此熟稔。及至刘桑狼狈地从地面滚过,诧异传为失笑,忖道:“原来他虽有极高天分,却也是初学咒术未久,只能破去单重咒法。这也是我这四个女徒对双重咒法还不熟练,咒与印结合不深,才会被他躲开,这咒印若是由我施出,他此刻早已中咒。”

她却不知,刘桑刚才完全可以一举破去少

四美的咒印,之所以要弄得如此狼狈,抱着小婴在地上打滚,不过是为了让少

夫人和她的四个女弟子看轻自己。据他在蟾宫时,得到的许多线索来看,星门的四位星主,其实力应该要高于蟾宫的四位月使,蟾宫“四月使”之上,本有“双花”,这“双花”与星门门主之下的四星主,才是同一级别,换句话说,这太

夫人,只怕是拥有炫雨梅花和袭玉琼花那般的实力。

刘桑自忖,若强行激活第四魂,应该是有能力杀死她与她

边这四个女徒弟,随之而来的,却会是

体的虚脱无力,让他无法赶回蟾宫通知其他人。而且他也不想让星门高看他,激活第四魂,随之而来的负作用太多,只能当作秘密武器使用,而他不敢肯定这附近还有没有星门的人,自然不能随便使用。

果然,少

夫人见他本事低微,于是只让自己这四个女弟子继续出手,反正这少年被擒不过是迟早的事,自恃辈份,也就在一旁看着。



四美接连出手,刘桑不断逃窜,总是险之又险的勉强避开她们的攻击。

……RV

第198章 三宗纷乱:六旋锁魂!

刘桑的样子实在是不堪,四美俱是好笑,就这样一个少年,居然也能够成为阴阳家三宗之一、蟾宫的大宫主?一向只收女弟子,在三宗中实力最弱的蟾宫,果然是越混越回去了,若不是她们奉星主之命,只能生擒,只怕早已将他碎尸。

四美不愿多作耽搁,截住他来,同时再施咒印,口中发出抑扬顿挫的咒言,娇躯快速旋转,此为星门独创的“六旋锁魄连环咒。”乃是“定身咒”与“旋风印”的强大结合,一经施出,锁魂定魄,立时便会让人无法动弹。

似乎也知道自己无法逃过,刘桑大喝一声“我跟你们拼了。”就这般抱着小婴,挟着劲气没头没脑地撞了上去。

四美却是吓了一跳,这少年虽然是无头苍蝇般猛撞,选的恰恰是她们的咒印将发未发间,所藏的一丝微小破绽,这破绽乃是一丝细小空隙,除非深知“六旋锁魄连环咒。”至少也是多次见过,才有可能找出。她们自然不相信这少年能够看穿这种复杂咒印的破绽,只能说,这少年虽然本领低微,运气却是好到极点。

少年拼死撞出,劲气凶猛,四美施咒之际,万一被他撞上,只怕会有一人陪他送命。她们自忖,反正总能将他擒下,自不肯陪他去死,无奈飘开。刘桑却疾冲而出,纵上枝头,足尖连点。

四美怎肯让他逃走?不再施咒,而是同时出手。四道玄气疾轰而出,本意是要将他从枝头迫下,让他逃无可逃。谁知刘桑却是停也不停,四道玄气轰在他的背上,他喷出一口鲜血,抱着小婴划出一道曲线,投身而去。

四美正想着。你既已受伤,又能逃到哪里?身后,却听太阴星主唤声“不好”。从她们头顶疾纵而过……

四美赶紧追去,方追数丈,却听前方流水哗哗。终于意识到不妥之处,大惊失色。

赶到前方,果然看到一条大河,而刘桑抱着女孩,竟已不知所踪。

四美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是十拿十稳的事,竟然还会被那少年逃了。太阴夫人却是在水面上飘了一飘,落到她们面前,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

四美赶紧跪下。俏脸苍白。

太阴夫人却没有责怪她们,只是看着水面,心中沉吟:“那小子,似乎有些古怪,且不说他竟能如此好运。从六旋锁魄连环咒中逃脱,便是挨了她四人那般一击,也应该当场倒下,怎能再逃十丈,落入河中?”正是以为,刘桑挨了四美一击。不残也伤,她才只是看着,却没想到那少年虽然喷血,却反而加快速度,等她反应过来时,竟连她也追之不及。

那少年,真的像他看上去的那般弱么?

太阴夫人隐隐有种被耍弄的感觉……RV

。)

=====================☆★九域邪皇★☆=====心梦无痕/著====================

太古星域,有万古不朽,亦有天地同寿。

身怀不死之心的命定之人,如何在逃亡的途中闯出赫赫威名。

天地不认同,世人不允许。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一路,是鲜血在太古星域在延续;

这一路,也是兄弟情儿女义在人性中苦苦挣扎;

世人皆求长生,皆求无敌。

然而,万古匆匆,怎奈宿命传说。

试看秦天,孤战天下。

等你开战!

九域邪皇吧:

☆:

../f?kw=%BE%C5%D3%F2%D0%B0%BB%CA

====================欢迎大家的到来!!!=================================

在水下施展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被水流带着,一下子冲了十几里开外。…,

刘桑抱着小婴,从河底跃出,纵入山林,藏了起来。

刚才虽被四美以玄气狠狠一击,但他早已将魔神之力集于背上,全然无事,至于那一口鲜血,纯粹是自己逼出来,给她们看的。

他在心中忖道,自己连番从那四个少女的咒印下逃出,最后又硬挨她们联手一击而不坠,事后太阴夫人必会意识到,他其实隐藏了部分实力,前面都是在装的。但就算如此,太阴夫人也只会把他的智慧和实力再往上高估一两层,可能都还比不上他不使用第四魂时的最高水准,而这,就是他所要的。

现在,要不要戴上面具,回过头去,把太阴夫人和她的那四个女弟子杀了?

刘桑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星门现在都不是他最大的敌人。

抱着小婴飞掠在山林之间,小婴紧紧抓着他来。他顿在那里,低头看她:“怎么了?”

女孩小小声的问:“爹爹,你会不要我么?”

刘桑笑着向她保证:“我不会不要你,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掠了一阵,顿在那里,以“窃风兔视术”监听前方动静,隐隐的,听到各种风声,风声杂乱无间,显然是有许多高手来来去去,也许是星门的人正在搜捕他们,也许是扶桑教也已出现在这里,不管怎样,他都只有先避开再说。

到处都有人来来去去,他不得不先找个地方藏了起来。茂密的杂草与葛藤将他与小婴完全掩盖,低下头来,黑暗中,女孩依旧不安的看着他。刘桑只好再一次的安慰她,保证不会扔下她。

女孩在他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天色渐晚,夏夜炎热,到了半夜,女孩突然惊醒过来,手舞足蹈地叫着“爹爹、爹爹”,刘桑赶紧将她紧紧搂住,低声道:“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女孩从梦中惊醒,搂着他的脖子,就这般一直看着他,仿佛多睡一会,就会再也看不到他。

远处,突然传来轰隆声、碎裂声,也不知是什么人在交手,玄气卷荡,异象连连,又很快远去。他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在搜捕谁?

藏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虽然动静少了许多,但仍偶有风声传来。心里涌起危机感,他搂着小婴,伏在地上,动也不敢妄动。过不多时,轻微的触地声传来,有若秋叶落地,若不是他因四魂八魄带来的强大感知力,几不可察。

太阴夫人轻淡淡的声音传来:“昨晚出了什么事?为何十二圣中的指圣苏右左左、鲧怪照山会带着他们身边高手,到处搜山?”

又有一老者声音传来:“他们是在搜捕凝云公主。”

太阴夫人错愕:“凝云公主夏萦尘?她怎会到了这里,又被苏右左左和照山缀上?”

老者道:“你可知道。昨夜扶桑教潜入无风城,端掉无风城中墨门分舵的事?原来扶桑教与无风城主谈和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无风城必须配合扶桑教,杀尽城中墨者。可笑此处墨门还以为他们与无风城主共同进退,本是一体,却不知利益之下,连兄弟都是拿来卖的。而夏萦尘。自离开彭锯山后,似乎也是一路向北,昨日傍晚悄然入城。与城中墨者联系,却被配合扶桑教,暗中监视墨门的段刚手下发现。不过夏萦尘确也无愧和洲第一奇女子之名,苏右左左与照山昨晚忙碌一夜,似乎仍未将她留下。”…,

太阴夫人骇然道:“苏右左左与照山,在扶桑十二圣中排名虽不靠前,但毕竟都晋阶宗师境界,又有众多手下,那凝云公主不过是双十年华,到底凭着什么,竟能从他们的围剿之下一而再的脱出?”

老者道:“毕影混入扶桑教,而扶桑教又在蟾宫里安插了一些奸细。得到了不少情报,从当前的一些线索来看,蟾宫的前几任宫主中,有一位的真实身份,竟是和洲的紫凤夏凝。而从洪山抢夺暗月晶失利的那次事件来看,夏萦尘与我阴阳家,亦似乎有着某种联系。但不管怎样,夏萦尘如此年轻,便已成为当前世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她的才华过于惊人。若不能为我星门所用,还是尽早除去的好。”

又道:“昨日你怎会被刘桑那小子带着小婴逃了?”

太阴夫人轻叹一声:“那小子实是能装,我低估了他的能力,未将他放在心中,竟是被他逃了。”

老者哼了一声。

太阴夫人却道:“不过昨晚扶桑教大举出动,连我们都不敢妄为,他自然更是寸步难寻,应该仍在这附近。”

老者沉吟道:“不如就将他放过,这样他势必赶回蟾宫,以蟾宫的实力,再怎么准备都只有被金乌谷灭掉的份,但他们多撑一会,我们的形势就好上一分。”

太阴夫人道:“但是小婴在他手中……”

老者阴阴的道:“那又如何?让金乌谷与蟾宫蚌鹤相争,我们从中取渔人之利,势必要一举击垮蟾宫和金乌谷,夺得旭日灯和暗月晶,令三界合一,三宗归源。就算让他带走小婴,短时间内,他也无法弄清小婴来历,更何况蟾宫覆灭是早晚的事,此战,只看我们与金乌谷谁能笑到最后。”

太阴夫人道:“这话倒也不错。”

两人略一商议,纵身而去。

等他们离去后,刘桑抱着小婴钻了出来,暗自惊讶,原来娘子竟也到了这里?那昨晚远处有人交手,其中一人莫非是娘子?

不由暗自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赶过去,设法与娘子见上一面。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一旦分了开来,确实是很不方便。

往蟾宫的方向奔去,一路上,竟已到处都是关卡,看来蟾宫的位置果然已被透露出去,扶桑教已在布局。

虽然心急于胡翠儿和夏召舞的安危,但从无风城到蟾宫,原本也就有好几天的路程。路上又到处都是敌人,急也急不过来……

蟾宫,红蓝二色的阴阳图案,依旧散发着神秘的色彩。

夏召舞在内景阁里,学了一些蟾宫所藏的阴阳术,玄术的起源虽然是道家的道术和阴阳家的阴阳术,但与咒法不同,道术与阴阳术早已流传开来,衍生出各种术法,玄术已不再为这两家所有。

虽然如此,阴阳家的阴阳术,与外界的玄术相比,仍然有许多不同之处,不过就玄术本身的奇妙而言,这些阴阳术,并不能超出她所学的五彩灵巫顺逆法,让她失望之余,又多少有些得意。

她在心中想着,唯一能跟师父传给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相提并论的,怕是只有姐夫教给她的“御气逍遥法”了,而相比五彩灵巫顺逆法的五行顺逆,御气逍遥法似乎还更为神奇,也不知姐夫到底是怎么创出来的。…,

当日,姐夫说他要自创一套玄武双修的功法时。她可是笑得肚子疼。

学了一些阴阳术后,与胡翠儿一起坐在桃花林中喝着花酿,花酿很清很淡,芬芳可口,却不会让人生出醉意,比较适合女孩子。

夏召舞穿的是一身精美襦衣,正正经经的跪坐于席上。虽说天性有些好动。但毕竟是侯府郡主,从小还是培养出了不少良好习惯,况且也已到了开始注意形象的年纪。女孩子到了这种年纪,天然的就会开始爱美,这一点她也没有多少例外。

狐尾娘却是半趴在案上。桃红色的比肩松松垮垮,束胸包着胸脯压在案上,雪乳半露。只听她左叹一声:“桑公子到了哪里?”右叹一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在想我?”

夏召舞气不打一处来,拜托啊,他是我姐夫,姐夫,你知道什么叫“姐夫”吗?意思就是“姐姐的丈夫”,你当着我的面问我姐夫有没有想你,你不觉得你很欠揍吗?

心里忽又浮起一个念头:“姐夫有没在想我?”

紧接着却又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念头抛开。他可是我姐夫啊姐夫。

忍不住又想起那个蒙着脸,几次三番救了她的神秘青年,不由得侧过身来,也像胡翠儿一般,半趴案上。想着:“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好像是跟着我从祖海到凝云城,又一路跟到血城、彭锯山下,像是专门保护我一般,可我现在从彭锯山掉到了这里,他有没在找我?”心儿不知怎的,小鹿般乱跳。

两个少女都在想着心事。忽地,急促的铃声传了过来,两人抬起头来,错愕地对望一眼。

在蟾宫里待得久了,她们都已知道,这是有人闯宫的示警之声。

蟾宫可以在吸收月之精华后,四处迁移,为了躲开金乌谷和星门,此时藏于这极北之地,冰川之间,本是极为隐秘。若是刘桑回来,他乃是大宫主,自然不会有人示警,现在示警之声传来,显然是有外人闯入。

两人急急赶了过去。

蟾宫正门处,两座高大兽像左右分立,空旷处,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正围着一名艳丽女子。

艳丽女子笑道:“你们竟然也敢拦我?”

霏月飘飘冷冷地道:“就算梅花姐姐以前是花主,现在也已是本宫叛徒,你如何还敢回来?”

闯宫的,竟是蟾宫两大花主之一,早已叛出蟾宫的炫雨梅花。

被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名阴阳家高手围着,周围又散落着一众玄彩和彩衣,炫雨梅花却依旧从容,娇笑道:“我虽叛出蟾宫,但蟾宫前任宫主天娇夫人老来昏庸,整日里疑神疑鬼,对宫中姐妹阴狠毒辣,你们难道不是盼着她死?”

霏月飘飘冷冷地道:“这跟你是否是蟾宫叛徒,毫无关系。”

炫雨梅花笑道:“虽然如此,但此刻蟾宫应该已经选出了新任宫主,如何处置我,不是该交给新任宫主定夺么?”

四月使脸色微变,霏月飘飘厉声道:“你如何知道蟾宫选出新宫主之事?”

炫雨梅花冷笑道:“我知道的,比你们多的去了。”淡淡地道:“新宫主,可是玉蟾夫人?”

霏月飘飘皱眉:“哪位玉蟾夫人?”…,

炫雨梅花讶道:“原来不是玉蟾夫人?看来三尸山一战,竟是凝云公主胜出,此事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凝云公主修成宗师境界未久,竟能击败玉蟾夫人,成为蟾宫之主?”

霏月飘飘冷然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说话间,胡翠儿与夏召舞掠了过来,众彩衣齐声道:“二宫主、三宫主。”

夏召舞看到炫雨梅花,怒道:“原来是你这死女人。”当日在羽城时,炫雨梅花可是带着一大批血狱门人闯入侯府,杀了她家不少家将,又挡住她的姐姐,害她被血狱门两大花主中“袭玉琼花”敖夫人抓走,差点就被活埋。

炫雨梅花见夏召舞成了蟾宫的“三宫主”,心想:“看来是不会错了,当日我与玉蟾夫人约定,等她当上宫主之位后,我便回到蟾宫,继续担任花主,与她联手控制蟾宫,此刻看来,她显然未能取得宫主之位。”

于是看着夏召舞:“你姐姐在哪里?我要见一见她。”

夏召舞冷笑道:“姐姐不在这里。”

炫雨梅花笑道:“身为蟾宫之主,这般重要时刻,她竟然不在宫中?”

夏召舞道:“你在说什么?”

炫雨梅花错愕:“你二人是蟾宫的二宫主、三宫主,难道大宫主不是你姐姐?”

夏召舞没好气的道:“大宫主是我姐夫来着。”

炫雨梅花滞了一滞,本要说话的檀唇张在那里,好像被人强塞了一整个鸡蛋,人也定在那里,思维暂时陷入了停滞,好一会才道:“你姐夫?”

夏召舞冷笑道:“有问题么?”

炫雨梅花怔了好半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蟾宫新任宫主,应该只在她母亲与姐姐两人之间选出,却又怎会变成她的姐夫?

这一时这一刻,她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未完待续。。)

第199章 三宗纷乱:瞽目女孩!

第三卷

祖海争雄

炫雨梅花试图回忆起凝云城附马的样子,却发现自己以前并没有太过注意他,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个人,仅仅只是因为他是夏萦尘的丈夫,此外就是,听说他在军事和商业上颇有一些头脑,凝云城能够控制祖海,又借着海上贸易大发横财,似乎与兼职军师将军的他有莫大关系,但对于以玄术和武道为毕生追求的她来说,这种才干自然不值得她去关注。

炫雨梅花本是与金天玉蟾约好,只等金天玉蟾成为蟾宫之主,她便回到蟾宫,继续协助金天玉蟾。她闯入蟾宫,便是猜想蟾宫新任宫主不是金天玉蟾,便是夏萦尘,若是金天玉蟾,自然好说,就算是夏萦尘,她与夏萦尘以往虽在羽城交过手,却也谈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或会让她回到蟾宫。

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奇怪,新宫主既不是金天玉蟾,亦不是夏萦尘,竟是夏萦尘那其名不扬的丈夫。炫雨梅花纵有回到蟾宫之心,也只愿在金天玉蟾与夏萦尘二人手下效力,自不愿奉一个没本事的男子为宫主,于是娇笑道:“我走了。”

身子一闪,向后飘退。

霏月飘飘怒道:“蟾宫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与其他三使纵身而起,意欲强行将这叛徒留下。

炫雨梅花身形一顿,刹那间变退为进,随着她的前进,整个空间都像是突然崩裂一般,强大的玄气轰向胡翠儿与夏召舞。

四月使一眼认出此为炫雨梅花的绝学“水祖破天法”,大吃一惊,自不敢让两位宫主去面对炫雨梅花这等高手,光影闪过,两人护住胡翠儿、夏召舞,五行玄气不断幻化,强行挡住炫雨梅花,另两人快速施咒,从侧面攻了过去。以咒术强袭炫雨梅花五脏六腑。

炫雨梅花却是娇笑一声,身子一旋,旋出狂劲的风暴。直吹得周围人人惊惶,自身更是眨眼之间,被狂风吹得投向远处,脱围而去。

四月使定在两位宫主身前。俱是无奈,炫雨梅花实不愧是蟾宫当年的两位花主之一,先以“水祖破天法”攻向两位宫主,围魏救赵,紧接着便以“木芒裂空法”御风脱走。两大绝学配合得天衣无疑,她们空有人数上的优势,却是根本留不住她。

炫雨梅花似有若无的声音,却又在此时传入四月使耳中:“十六玄彩中,已有人投向金乌谷,蟾宫位置已泄,扶桑教十二圣都已赶来,欲破宫夺宝。你们好自为之。”

四月使心中一震。同时色变,这个消息若是真的,蟾宫只怕万劫不复……

刘桑带着小婴,往蟾宫的方向赶了一天多的路,藏身在山腰上,看着远处疾飞的玄蜂与奔跑的快马。

许多兵将与身穿白袍的扶桑教教徒。往同一方向追逐。他心中忖道:“看他们样子,显然是在追捕什么人。难道会是娘子不成?”

心中快速地动着念,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自进入绝冀洲以来。只在彭锯山上与娘子匆匆见了一面,此刻既是担心,亦是想念。于是背着小婴,激活部分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仗着敏锐的感知力和龙蛇八术之神奇,见隙插针,从那些兵将与扶桑教教徒之间穿过,又逐渐将他们甩在身后。

黄昏时,来到一处密林,先以窃风兔视术,判断出前方藏有几人,于是悄悄潜近。

密林深处,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静静地坐在石上,身体虽有些虚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神情却是异常的平静。她的模样极是清秀,双目却是无光,瞳孔扩散,无法聚焦,竟是瞎了。…,

在她旁边,又有三名男子,俱是憔悴不安。

疾风刮来,有一人飞掠而来,双手各提一柄金锤,身上伤痕累累,却是依旧伟岸。见他到来,那三人赶紧伏身道:“将军!”

满身是伤的男子,竟是血城大将鬼猖。鬼猖略一点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女孩,冷峻的面容缓缓地融开,道:“忧忧小姐,你可还支持得住?”

忧忧轻轻的道:“一路有劳四位照顾,我没有事儿。”

旁边一人道:“将军,你的伤……”

鬼猖将军冷冷地道:“无妨。”又道:“敌人已暂时甩开,我们在这休息一会,吃些东西,再连夜赶路。”

另一人小声道:“去哪里?”

鬼猖将军哼了一声:“天大地大,总是有路可去。”

三人悄然对望一眼。

鬼猖刚才为了阻击敌人,已是伤重,此刻也无暇多说,立时坐下,打坐运功。那三人打来泉水,弄了些干粮,其中一人给鬼猖递上。鬼猖早已饥渴难耐,接过竹筒,将泉水大口喝下,喝了近半,忽觉不对,纵身而起,却觉头昏脑胀,又惊又怒:“你们……”

三人退开几步,中间一人冷笑道:“将军莫要怪我们,树倒猢狲散,我们也尽了力,一路陪着小姐与你逃到这里,但要我们陪着你们送死,却是妄想。”

左边一人道:“要怪就怪大王,口中说要帮我们引开敌人,让我们护送他女儿逃走,却分明是把我们当作诱饵,否则的话,乱世炎蛇沉聘、魔肚吞天度元龙象为何会大批人马的往这个方向搜捕?大王不仁,就莫要怪我们不义,可笑的是将军你,空有一身忠肝义胆,就这般被大王给卖了。”

鬼猖大吼一声:“小姐快走。”疾扑而上,两柄金锤闪电般一划,有若两只怒啸的蛟龙,又引来雷光阵阵,正是其压箱底的绝学“阎浮轰天”。

那三人没有想到鬼猖这一路拼尽全力,身上伤痕累累,此刻又中剧毒,明知有可能是被血王利用,仍是要拼死保护忧忧小姐,奋不顾身冲了上来。三人大惊失色,却已躲无可躲,咬牙出手。

只听轰然一响,中间一人首当其中,被鬼猖拼尽性命的阎浮轰天锤击个正着。身体爆成血雨,旁边两人却已各出杀招,击在鬼猖身上。鬼猖居然连滞也不滞。舍弃双锤,闪电般抓住一人,五指如爪,直接他的脑袋。

另一人大惊失色。赶紧闪开,却见鬼猖与第二人一同扑倒在地,滚了一滚,再也无法动弹。那人手持一剑,小心翼翼的上前。一剑斩下鬼猖的脑袋,这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冷汗。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被鬼猖拼死干掉两人,那人心有余悸,却又一阵狂喜,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活下来就好。只要把血王的女儿擒下。带去献给扶桑教。自能留下一条活路。

他持着剑,阴阴地逼向忧忧小姐。

忧忧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有若空山中的小草,既不惊慌,也不害怕。

那人冷笑道:“你不逃么?”

女孩轻叹一声:“我只是一个瞎女孩,逃。又能逃到哪里?”

她倒有自知之明。那人森然道:“你不害怕?”

女孩道:“我要是害怕的话,你就会放过我吗?”

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冷静。冷静得,让那人不自禁的生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那人皱了皱眉。想着这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忧忧却道:“你是不是要把我抓去,献给沉聘和度元龙象,换取你自己的一条活路,甚至是将来的地位?”…,

那人道:“你很聪明。”

忧忧道:“但你却实在太笨,你把我抓去献给沉聘和度元龙象,但是他们根本就不会在乎,他们只会把你和我一起杀了。”她双目无神,却是轻叹一声:“你们实在是有够笨的,让鬼猖将军活下来,以他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经验,或能带我们逃出险地,你们杀了他,不但害死我,也断绝了你们自己的活路。”

那人冷笑道:“为了抓你,扶桑教大举出动,可见你对他们有多重要……”

“所以说你们有够笨的,”忧忧轻轻的道,“就算我是血王的女儿,沉聘和度元龙象必定会将我列入他们通缉的要犯,但你真的认为,为了我这样一个连眼睛都瞎了的残废女孩,不但沉聘与度元龙象赶来,连扶桑十二魔中的指圣苏右左左、长臂神人索贪、鲧怪照山也接连赶来?血城方遭屠城,沉聘与度元龙象本还有许多事要做,他们舍弃血城与彻底统治绝冀南部的机会,就为了我那已经失去一切、在绝冀洲再无可为的父王,和我这一个女孩子?”

那人怔在那里。

忧忧发出虚弱而无奈的叹息:“扶桑十二魔接连赶往这个方向,必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也许是与镇山神扈统魔的死有关,也许是与彭锯山崩裂之事有关,但不管怎样,都不是为了我们。我父王的为人,你们难道不知?若不是为了我这个女儿,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与血城共存亡,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他舍弃所有的尊严,就是为了让我平安无事,他既已决定以他自己做诱饵,助我们逃走,又怎会只顾自己安危?可以想见,父王必定曾想方设法,想要诱走敌人,却是事与愿违,扶桑十二魔有更重要的事做,以致于连捉拿父王这等要事,也被他们放下,而我们几人所逃亡的方向,却恰好在扶桑十二魔聚集的方向,才会落到这般境地,不是父王舍弃我们,只是我们运气差了些,逃亡的方向有误。”

那人怔了半晌,终是咬牙道:“怎知你说的是真的?这几日,可是到处都是关卡,扶桑教的人也在四处搜捕……”

“他们搜捕的,既不是我父王,更不是我这个孩子,”忧忧淡淡的道,“只看前日我们闯关,当时,关卡上的扶桑教徒虽然见人就查,但真正注意的,全是孤身女子,我猜他们要搜捕的本是凝云公主,若非你们三人惊弓之鸟,心胆皆寒,露出破绽,以我们当时的伪装,又非他们搜捕的对象,根本不会有事,更不会连累鬼猖将军,为了帮我们断后,伤成那个样子。”

那人呆了一阵,勉强道:“不管怎样,你总是他们要抓的人,只要把你献上去……”

忧忧道:“你把我送给他们。他们或许不会杀你,但就像我说的那般,对他们来说。我这样一个瞎眼孩子,根本就没有你们想的那般重要,所以你也别指望靠着我发迹。然后呢?”

她淡淡的道:“沉聘和度元龙象知道我父王将我视作掌上明珠,多半会用我诱出父王。所以,至少在父王出现之前,我不会有事。但我父王却是绝不会放过出卖他的人,更不会放过将他女儿送到敌人手中的叛徒,扶桑十二魔有更重要的事做。暂时没空管我父王,更不会派人保护你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父王要杀你,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他对付你这种小人的手段,你是知道的!你现在或会觉得鬼猖将军和他们两人死了,你还活着,很是幸运,但到那个时候。你或会觉得。你还不如死在这里……”…,

那人脸色苍白,额上尽是冷汗。

坐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小女孩……一个连眼睛都瞎了的残废女孩子。

但她说的每一句话,却都让他无可辩驳,她的声音很轻,很淡。因为她说的只是一个个事实,所以不需要有做作的语气又或是高亢的声调。但唯其如此,反更让他生出莫名的恐惧。

女孩道:“你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明明只要跟着鬼猖将军,避开扶桑十二魔聚集的方向,自然可以逃出险地,你却将他害死,断了你自己的活路。你害死同伴,只为展示你自己的愚蠢,而这份愚蠢很快就会把你自己害死……”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俱是冷淡而又恶毒。男子的表情从绝望转向狰狞,一步一步向忧忧逼近。就算只是个十二岁的女孩子,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对未来的绝望变成了男人最本能的,女孩那异乎寻常的平静和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言语,更是让他无论如何都想要欺凌她,虐待她,让她无法再保持这样的冷静。

女孩却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坐在那里。

男子因她的冷静而愤怒,扑了上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将她推倒,疾风响起,气劲乱起,嘭嘭嘭的几声后,他便已栽了下去。

女孩轻轻的道:“你是谁?”

前方响起一个少年温和的声音:“我只是一个路过的。”

女孩却低低的道:“原来是你。”

刘桑一个错愕:“你知道我是谁?”

忧忧依旧坐在那里,清清淡淡的道:“上次从云姨手中救了我的也是你。”

刘桑讶然……他已经刻意改变了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却没有想到还是这么简单的就被她听了出来。这个女孩眼睛虽然看不到,但她心里看到的,却比许多人都多。

女孩却向前一栽,倒了下去。

刘桑赶紧掠上前,将她扶住,却发现她的背上俱是冷汗。

女孩娇小的身子不断的发着颤,一根细细的玉钗从她手中滑落,她抓着刘桑的手臂,整个人都在发抖。玉钗钗头已被磨尖磨利,染着一层淡淡的黑。

刘桑心中恍然,原来她刚才是故意激怒这个人,让他彷徨、绝望,让他失去理智,兽一般的向她扑来。而她手中早已藏了一根毒钗,等着他扑上来将她推倒,好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杀死。

抱起这个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是眼盲心明的女孩,带着小婴,他离开了这里。

……

僻静的幽谷间,忧忧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肉汤。

刚才那一瞬间的颤抖与害怕,仿佛早已从她的体内消失,她睁着无神的眼睛,瓜子形的脸蛋依旧是那般清丽。

小婴抓住刘桑的手臂,看着忧忧将一整碗的肉汤喝了下去,忍不住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粉嫩的唇。

原本是希望能够遇到娘子,没有想到却救下这个双目皆瞽的女孩子,刘桑不觉有些犹豫,身边带着一个于世事一无所知的小婴,已经有些照顾不过来。

但既然已经将忧忧救下,要他将这样一个残疾的女孩子扔在这种荒郊野外,他显然也无法做到。

小婴搂着他的手臂,轻轻的唤一声“爹爹”,忧忧听到她的声音,显然是怔了一怔,像是疑惑刘桑的声音听上去并不太大,怎会有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儿。

刘桑笑了一笑,向她介绍了一下小婴,忧忧并没有问太多,只是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倒是让刘桑有些好奇,从他这般短的介绍中,她到底听出了多少?

既然不能扔下这两个女孩不管,偏偏又要赶去蟾宫,刘桑只好背起忧忧,牵起小婴,开始上路。他对忧忧的照顾,显然让小婴有些吃醋,嘴儿嘟得鼓鼓的,让他看了好笑,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算是安慰一下。

不过忧忧虽然看上去比小婴还小,却是懂事得多,时常柔声细语的陪着小婴说话,渐渐的,小婴对她也消除了那孩子气般的敌意……

(未完待续。。)

第200章 三宗纷乱:两个女孩!

(哈哈,发书二百章啦!)

冰川,雪林。

刘桑藏身在阴暗中,头疼地看着远处的营寨和飞来飞去的玄蜂。

扶桑教在绝冀洲的势力果然庞大,调兵遣将的能力亦是不容小窥,他得到消息后,虽已急急赶来,但蟾宫已是被困在死地。在这样的包围中,他独自一人,或许能够靠着第四魂和魔神之力潜过这重重布防,进入蟾宫,但要带着忧忧和小婴,几无可能。

难道把这两个女孩就此扔下?

刘桑头一次陷入这般的两难处境。

转念一想,就算自己回到蟾宫,通知众人,又能有什么用处?蟾宫可以从月圆之夜起,连着三天吸收月之精华,举宫而飞,可现在离月圆之夜,还有十几天的时间,金乌谷怎么也不会给蟾宫这个机会。

即便是不考虑扶桑教的人多势众,单从高手数量来计算,蟾宫宗师级别的高手,不过就是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人,胡翠儿与夏召舞两人联手,可以算是一位,至于十六玄彩,最多不过是准宗师级。

而扶桑十二魔中,几乎无一不是宗师级别,就算抛开被朱雀七宿联手杀死的“镇山神扈”统磨,以及死于始皇地宫的“光圣”李崇,也还有十人,扶桑教势力极大,这十人身边,肯定还有不少得力手下。

况且,就算是“宗师”也有强有弱,可以想见的是。扶桑十二魔中,至少会有三四位,拥有蟾宫“双花”那般的实力,而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人都是三十岁上下,虽然拥有宗师级别的实力,却远比不上袭玉琼花又或是炫雨梅花,就算刘桑激活第四魂。可以一下子拥有超出她们、甚至是超出“双花”的强大实力,但他的“变身”能力限制太多,就跟做那种事一般。发起情……咳,发起狂来可以一下子变得极其厉害,时间一到就泄了。然后短时间内再也硬不起来,还要别人来保护他。

单是以此对比,蟾宫就已经没有胜出的希望,更何况扶桑教还有一个晋身大宗师的教主。

难道真的就没有机会了么?

刘桑心中快速动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星门的打算是什么?星门可以放任扶桑教灭了蟾宫,但绝不会任由扶桑十二魔轻易带走暗月晶。我要是星门,必定会守在扶桑十二魔的后头,看着十二魔攻陷蟾宫,蟾宫内禁制重重,扶桑十二魔虽然最终必定能够仗着实力强悍胜出。却也肯定会有一些损伤,减损不少战力,然后,星门再在关键时刻,出动四星主和‘二十八宿’。一举击垮扶桑十二魔,抢夺暗月晶。扶桑十二魔一死,‘东圣’尤幽虚必定赶来,而星门再聚集门中所有高手,与尤幽虚决一死战。”

继续忖道:“‘东圣’尤幽虚不管怎么说,都是八大洲上人人尽知的七位大宗师之一。若是只有星门四星主,必定不敢与他动手,星门真正倚仗的还是‘二十八宿’,当日,星门只出动了其中七宿,便完胜扶桑十二魔中排名第二的统磨和他身边的数百铁骑,若是出动十四宿、二十一宿,甚至是二十八宿尽出,就算尤幽虚乃是大宗师级别的超强高手,也难以讨好。是了,这就是星门的作战计划,先坐山观虎斗,再在关键时刻,从背后捅刀子,夺取胜利果实,最后一举击杀尤幽虚,令三宗归源,三界合一。不过要想完成这个计划,星门的主力必定不能藏得太远,皆因他们一旦出手,选的必定是蟾宫方破,十二魔疲惫的那一瞬间,绝不让十二魔有修整的时间,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转移暗月晶。”…,

星门的四星主和“二十八宿”会藏身在什么地方?

刘桑带着两个女孩悄悄折回,于无人之处,捡来一堆石块和木枝,在地上摆来摆去。

忧忧静静地坐在那里,静的像是一株无人注意的兰花,小婴却是蹲在那里,好奇地看着爹爹,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刘桑对蟾宫周围的地形,原本就有了许多研究,这倒不是因为他事先就知道蟾宫会有危险,只不过是出于“军师将军”的习惯罢了。蟾宫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迁移的,此次座落于绝冀洲极北之境,亦是经过细心挑选,宫中还放着这附近的许多地图,刘桑原本就已有近乎过目不忘的能力,当时虽然只是简单的看了几遍,却也差不多全都记了下来。

将这一路上观察到的,那些扶桑教教徒和十二魔所率兵将的行进路线和位置标出,刘桑在内心深处仔细的分析和判断。

扶桑十二魔中,有好几位城主,如“乱世炎蛇”沉聘,如“魔肚吞天”度元龙象,如“指圣”苏右左左,如“碧海狂狮”欧阳狮,不过蟾宫位于冰川之间,普通的将士在攻克蟾宫的战斗中很难起到什么作用,如果非要以人海战术,靠普通士兵的血肉强推,虽然也不是不可能,但费时费力,显然不是金乌谷所愿,所以到时,真正出手的无疑是扶桑十二魔和他们身边的高手,那些本事不济的兵将只是用来卡住各处要塞,既防蟾宫的人突围,亦防止不必要的人闯入。

星门要想借机一股消灭金乌谷,带来的人肯定也不会少,但在扶桑教四处布防的情况下,他们可以藏身的地方并不会太多。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由于那个魉魑成精的毕影的存在,星门掌握了扶桑教不少情报,才有可能在扶桑教的防线中隐藏住自己,那么,我要是扶桑教,我会怎么布防,以防止蟾宫率众突围,又或是将暗月晶送走。我要是星门,又会怎样利用扶桑教的漏洞隐藏住自己,而又不会丧失关键时刻给予金乌谷致命一击的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他,必须要逆转形势,让蟾宫成为黄雀之后的猎人。

他不断的在地上摆弄着石子和木枝,模仿山川形貌。推敲扶桑教的排兵布阵,就这般花了两个时辰,星门最可能的几个藏身位置。在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形……

刘桑背着忧忧,抱着小婴,在寒冷的密林间飞掠。

前方。有一批扶桑教徒设好关卡,他守了许久,终于找到机会,悄无声息地从他们中间穿过。

来到一处山峰,他深吸一口气,魔神之力注入脚心,纵身而起,足尖在突出的石块间连点,来到峰腰处,找了个山洞。

将两个女孩放下。他看着其中一个女孩,道:“小婴,爹爹要暂时离开一天,你和忧忧在这里等我……”

小婴惊慌地抓住他来。

轻叹一声,刘桑心怜地将她搂在怀中:“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我一定会来接你的。忧忧的眼睛看不见,你好好的照顾她,等爹爹回来后,再好好陪你。”他捧着女孩的脸,像父亲一般。在她额头吻了一下:“知道吗?”

小婴不安地看着他。

刘桑为她们准备好清水和干粮,又将洞口弄得更加隐瞒,虽然这其实并没有多少必要,这个地方是他细心挑选出来的,就算扶桑教的人再多上几倍,也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搜遍,而此处又恰好位于两处关卡之间,乃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死角,除非有人事先知道,否则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这里,而他一路过来,暗自发动魔神之力,使用窃风兔视术,相信绝没有人能够跟着他而不被他发现。…,

又哄了一下小婴,小婴伏在他的怀中,像是一个惊惶不安的孩子,虽然舍不得他离去,却又不敢拉住他来。

刘桑牵着小婴,来到忧忧面前:“忧忧……”

忧忧低声道:“你放心去吧,我和小婴会在这里等你的。”

忧忧明明看上去比小婴还小,感觉却像是大人一般,让刘桑更放心一些。

忧忧却又抬起头来,仿佛在用空空洞洞的眼睛看着他:“我也可以跟小婴一样,叫你爹爹么?”

刘桑道:“啊?”

忧忧低下头,道:“这样,就有两个女儿在这里等你,所以,不管你要做的事有多危险,都一定要回到这里。”

刘桑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忧忧清丽的脸庞露出微笑,轻轻的唤了一声“爹爹”,又伸出手,摸索着抓住小婴,道:“现在我们是姐妹了,姐姐,你放心,爹爹不会扔下我们的。”

小婴怔怔地看了看她,又怯怯的看了看爹爹,感觉安心了许多。

刘桑心想,忧忧年纪虽小,还真的是意外的懂事。

将她们两个搂在怀中,感觉就像是家人一般温馨,过了好一阵,刘桑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她们,出了洞口,纵下山峰。

离开两个女孩,刘桑并没有立即前往蟾宫,而是御着清风,在山岭间不断来去。

避开扶桑教所设的一个个关卡,来到一处偏僻的山谷,他伏在外头,动也不动,就这般,以“窃风兔视术”监听了许久许久,直到确定谷内没有任何动静,他才飘然退开,赶往另一处。

就这般连赶了几处地方,到了第四处,乃是一处毒虫密布的乱林。以同样的方法进行监听,终于,他的脸庞露出奇诡的笑容。

暗无天日的乱林中,藏着很多人。

而且几乎全是高手。

只不过,就算所藏的都是高手,但这么多的人,吃喝拉撒,总是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动静,而他就是靠这些动静,以敏锐至极点的感知力,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将他们藏身之处探查清楚。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他早已判断出,星门最佳的藏身之处就是这么几个地方,或许说,如果是由他来代替星门选择,多半也就是藏在这里。

既已找到了星门的藏身之处,他悄然退下。

此时。天色己黑,原本就是新月方生之际,周围一片黑暗。

借着黑夜,他不断往蟾宫接近。

越是靠近蟾宫,扶桑教布下的防线就越严,即便是他,也费了许多精力。才一点一点的潜了进去……

蟾宫内,胡翠儿、夏召舞、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几人会在一起。

银月玄玄低声道:“暗通金乌谷的内奸已被查出,竟有两人。”

霏月飘飘叹道:“虽然查出。却已太迟,蟾宫的位置已经泄露出去,我们派出去的人。一个也无法回来,离月圆之夜还有十来天,外头的路都已被扶桑教用重兵封死,我们根本无法逃出。”

含珠梦梦道:“虽然如此,蟾宫中,亦有十重禁制,想要攻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霏月飘飘摇头道:“金乌谷与我们一般,乃是阴阳家三宗之一,布置禁制所用的阴阳咒阵。很难难住他们,更何况十二魔中,几乎无一不是高手,且不说还有扶桑教教主——‘东圣’尤幽虚。”…,

众人俱是忧虑,其它不说。单是一个大宗师级敌人所带来的阴影,便已让她们感到心悸。虽说以“东圣”尤幽虚的身份,寻常对手未必看得上眼,但事涉阴阳家三宗之争,而三宗合流,对每一个阴阳家来说。既是目标,也是使命。如果扶桑十二魔不能攻破蟾宫,那尤幽虚出手,一举击垮蟾宫,夺走暗月晶,几乎是必然的事。

更何况以她们现在的实力,连扶桑十二魔都挡不住。

夏召舞磨拳霍霍,既已成为蟾宫的三宫主,无论如何都要与蟾宫共存亡。

胡翠儿却是轻点脸颊,一阵忧郁,这是怎的了,当了蟾宫的宫主,这还没捞到什么好处呢,就要陪着送死么?这笔生意也做得太不划算了。当然,事己至此,心中抱怨已是无用,她娇笑道:“放心,扶桑教欲灭蟾宫,桑公子在外头不可能觉察不到他们的动向,他会回来救我们的。”

夏召舞嘀咕:“就算他回来了,又能做什么?”

霏月飘飘暗自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就算拼得蟾宫尽灭,也要让两位宫主带着暗月晶逃出这里。

几人正在这里说话,一名彩衣飘了进来,拜道:“禀二宫主、三宫主、月使大人,有人闯入蟾宫,被挡在禁制之外。”

胡翠儿喜道:“莫不是桑公子回来了?”

夏召舞气道:“你心里除了我姐夫,就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么?要是姐夫的话,她用得着来禀报么?”这姑娘平常看着那么聪明,一扯上她姐夫就成弱智了。

彩衣道:“是名女子,自称和洲凝云城凝云公主。”

夏召舞大喜:“是姐姐?”急急飘了出去。

四月使对望一眼,紧随其后。

蟾宫十重禁制,分外三层、中三层、内三层,以及仅仅将宫主与双花所住内宫护住的绝断层。

来到宫门处,三层半透明的禁制挡在那里,冷光流动,变幻不定。一个美丽的女子俏然立于外头,果然便是夏萦尘。

夏召舞喜道:“姐姐?”赶紧让人将姐姐放了进来。

夏萦尘飘然入宫,与夏召舞相见。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也已久闻夏萦尘之名,见她果然是国色天香,宫主虽有众多美丽女子,竟是无一人及得上她。凝云公主乃是大宫主的妻子,三宫主的姐姐,又被称作和洲第一奇女子,未到双十年华便已修到宗师境界,她前来蟾宫,对蟾宫自是一大助力。

夏萦尘清冷如雪,向妹妹问起经过,得知丈夫与妹妹都已为蟾宫宫主,她缓缓道:“据我所知,不但扶桑十二魔都已尽赴此地,便连扶桑教教主‘东圣’尤幽虚,也已在前来此地的路上。”

四月使俱是色变,虽然猜到尤幽虚很可能会来,但考虑到他身为大宗师级高手,心中多少有些希望他自恃身分,结果他终究还是来了?

夏萦尘道:“不只是尤幽虚和十二魔,我更得到消息,连星门四大星主也已尽出,参与其事?”

四月使更是动容。

夏召舞道:“星门四大星主?”

菲月飘飘道:“星门四大星主,乃是太白星主、太阴星主、文曲星主、武曲星主。四星主中有两男两女,太白星主与武曲星主俱是男子,太阴星主、文曲星主则是女子。其中太白星主、太阴星主、武曲星主俱是实力高绝,任何一人,实力都在我们四月使之上,在公平较量下,只有叛出蟾宫的两位花主可以与他们一战,但最神秘莫测与可怕的,却是那位文曲星主,我们只知文曲星主是位女子,虽不知其实力到底如何,却知她诡计多端,且精通各种秘术,有鬼神莫测之机。”

星门既有四大星主,每一个都是本事惊人,她却独独将那不知实力到底如何的文曲星主特意交待,可知那文曲星主,在她们眼中竟比其他三人还更阴毒可怕。

夏萦尘道:“欲救蟾宫,或许只有一个办法。”

夏召舞对姐姐一向信服,既有姐姐在这里,自是言听计从,喜道:“姐姐,你说。”

夏萦尘正要说话,银月玄玄却道:“有人来了。”

诸女转身看去,却见宫门之外,冰川之间,有三人各负着手,一步一步往这里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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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三宗纷乱:爆影蛇袭!

这三人,一个块头较大,面目丑陋,一眼看去,竟有若鱼而人身;一人模样英俊,双臂却是极长,几可及膝;一人看似普通一些,只是双手藏于袖中,阴阴沉沉,予人一种极是阴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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霏月飘飘低声道:“终于到了

!中间那个长得似鱼非鱼的,必是扶桑十二魔中的‘鲧怪’照山,双手及膝的,当是‘长臂神人’索贪。”

银月玄玄道:“剩下那个,十指藏于袖中,当是‘指圣’苏右左左。”

三人立于宫门之下,禁制之外,三重禁制,虽可由内看到外,外头却无法看到内里。为之人立于宫门,就这般对着禁制随手拱了一拱,朗声道:“本人乃扶桑教主‘东圣’门下照山,率索贪、苏右左左两位师弟,前来拜会蟾宫二宫主、三宫主,及四位月使夫人。”

四月使对望一眼,照山一露面,便指名要见两位宫主、四位月使,显然是直接告诉她们,扶桑教已将蟾宫内部形势掌握得一清二楚,连蟾宫现有三位宫主,且大宫主不在宫中都已知晓。

霏月飘飘袖子一挥,禁制生出些许变化。她漫声道:“妾身霏月飘飘!你我早已知根知底,照山先生又何必再以扶桑教之名义出现?”

“鲧怪”照山笑道:“飘飘夫人说的是!金乌谷照山、索贪、苏右左左,奉我宗宗主之命,前来拜会。”

霏月飘飘道:“照山先生有何指教?”

照山道:“你我本是同门同派,俱为阴阳家弟子。只因暴秦时始皇不仁,先人四处遭遇迫害,才不得不分散躲藏,自此分裂成三宗。数百年来,日、月、星三宗明争暗斗,彼此消耗,使我阴阳宗之威势和理念不但比不得墨家。竟连已有复兴之象的儒家和道家都有所不如。要重振我阴阳家上古威名,只有让三界合一,三宗归流。宗主令我三人前来拜会。乃是希望你我二宗能够尽弃前嫌,彼此合作。”

霏月飘飘淡淡地道:“说到底,你金乌谷不过是欲抢夺暗月晶。吞并蟾宫,又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长臂神人”索贪冷哼一声,“指圣”苏右左左不言不语



照山道:“夫人何必说得这般难听?你我终究都是阴阳家弟子,若非必要,我等也不愿以血光相见。贵宫先宫主被杀,两位花主叛逃,我金乌谷要灭蟾宫,不过是翻掌之力,但只要贵宫举宫而附,我们必定善待诸位。”

霏月飘飘冷笑道:“好一个翻掌之力。我蟾宫虽然尽是女流,却也不是这般容易欺负的。先人传下这点基业,我们既不能振兴蟾宫,就算拼得一死,亦必要与宫偕亡。”

“鲧怪”照山叹道:“既如此。我等亦无话可说,请诸位好自为之。”

领着索贪、苏右左左缓缓退下。

夏召舞哼了一声:“真是嚣张得紧。”

另一边,胡翠儿也飘了过来,道:“但他们却有嚣张的本钱。”看着夏萦尘,想要说话,欲言又止。

夏召舞道:“姐。你不是说有办法救蟾宫么?什么办法?”

夏萦尘淡淡道:“就算灭了蟾宫,对金乌谷也没有多少好处,他们更想要的是暗月晶,只要抢了暗月晶,蟾宫自可慢慢收拾。既然如此,不若由一人带着暗月晶硬闯出去,他们势必不肯让暗月晶就这般被人带走。蟾宫是死的,他们可以全力攻来,尽灭蟾宫,人却是活的。只要那人本事足够,带着暗月晶四处逃窜,他们只好暂时放下蟾宫,尽出高手围追堵截。蟾宫拖过十日,等到月圆之夜,举宫而飞,那人若能逃过金乌谷的追杀,再与众人会合,若是不能逃出,损失的亦只是他一人,至少宫里一众弟子,可以平安无事。”…,

四月使对望一眼,俱想着这确实也是一个办法。

霏月飘飘忧虑的道:“但是照山、索贪、苏右左左都己守在外头,十二魔中的其他人也已赶来,什么样的人可以突破他们布下的防线。”

夏萦尘淡然道:“不如由我一试,就算只是为了妹妹,此事,我也不能坐视不顾

。”

夏召舞从小依赖姐姐,虽然觉得这样做,乃是置姐姐于险地,但听姐姐这么一说,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

就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一声震响,几声怒叱。诸女心想,莫非敌人这便开始攻打蟾宫?

紧张看去,却见远处劲气乱起,一团黑气如黑色闪电一般,划出诧异的弧线,从远处疾纵而来,在其身后,又紧追着许多敌人。

四月使错愕看去,见黑气中裹着一个身穿长袍、戴着薄薄面具的神秘青年,浑身上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正自想着此人到底是谁?胡翠儿、夏召舞却已同时叫道:“放他进来。”

胡翠儿知晓内情,自然一眼就看出这人是刘桑。

夏召舞也认出这人是她的“森大哥”,她虽不知“森大哥”就是她的姐夫,但森大哥几次救她,既对她有恩,又让她每每念念不忘。

四月使虽不知这戴着面具的神秘青年到底是谁,但两位宫主同时下令,自然只好听从吩咐,赶紧让人打开禁制,将这人放了进来。只是等这神秘青年一闪而入,见他阴冷诡异,仅是看着,便觉杀意凛然,仿佛从地狱里钻出一般,不由又有些后悔。虽说是两位宫主的命令,但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好人,似不该将他轻易放入。

夏萦尘却是看着这神秘青年,脸庞微露疑惑,却又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神秘青年”自然便是刘桑,他也不想弄成这个样子,只是大批敌人守在进入蟾宫的必经之处。已是无法潜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激活第四魂,强行闯入。就像蝙蝠侠、蜘蛛侠,每次展现实力都要带着面具,穿着特制衣服,适当保护自己。乃是很有必要的事。

既然已是到了这里,自然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把面具摘下,只是看到娘子竟然也在这里

。不由又惊又喜。

夏召舞看着神秘青年,喜道:“森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神秘青年缓缓地看着她。目光透着一丝温和,声音冰冷却又平淡:“找你。”

夏召舞涌起一丝甜蜜,就好像心弦被悄然拂过的春风轻轻拔动一般。她早就怀疑森大哥一直在暗中保护她,要不然,他怎么会从祖海到血城,从血城到彭锯山下,一次次的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轻声道:“森大哥,这位是我姐姐,姐姐。他是……”介绍的时候,心儿有如小鹿般跳个不停,简直就像是在把情郎介绍给自己的家长,感觉是那般的奇怪。

话未说完,异变突起。

神秘青年身子一闪。劲气如轰雷一般,刹那间轰向夏萦尘。

夏召舞大吃一惊,森大哥竟然向姐姐发出如此惊人的杀招,分明是要将姐姐置于死地,她只觉脑中轰然一响,整个人都懵在那里。尖叫着便要扑上去。

四月使亦吃一惊,她们早觉得这人有些古怪,那种阴冷的杀气,让人从心底生出莫名的害怕,却没有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且一出手便是绝杀。她们身子一闪,便要掠上去,协助夏萦尘制服此人。…,

胡翠儿却是心中一动,一把拉住夏召舞,同时朝四月使叫道:“不要管他。”这些人中,唯有她知道这“神秘青年”的真实身分,亦唯有她,知道这“神秘青年”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袭击夏萦尘,他甚至疼她爱她都来不及。

黑色劲气,划出道道长影,扑天盖地的涌向夏萦尘,一出手便是龙蛇八术中的“爆影蛇袭术”。

夏萦尘脸色大变,那惊人的黑色气劲,阴森而又诡秘,竟是让她头皮发麻

。她心知自己绝对无法挡下这样的杀招,不得不如影子一般掠开。

夏召舞本是被胡翠儿拉着,急不可待,就算森大哥对她有救命之恩,且给她极大好感,但就算是他,若是伤害到她的姐姐,她也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他。她想要冲上去,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耳边却传来狐尾娘的声音:“你看。”

只见,在蒙面青年强大的气劲下,“夏萦尘”整个人都化作黑影,左突右闯。

四月使彼此对望,心中疑惑,夏召舞却是突然反应过来:“她不是姐姐。”

胡翠儿娇笑道:“不错,它是毕影,星门的毕影,它是来骗暗月晶的。”

原来这个“姐姐”竟是擅长窃取形貌的魍魉伪装,没想到连自己都被它骗了,夏召舞暗道惭愧,却也不免好奇,心里想着,连她这个妹妹都会被骗,森大哥又怎会将她看破?

她却不知,魍魉自身无形无相,它所窃取的形貌,就像是一个人对着镜子照出的影像一般,可以伪装得纤毫不漏,是全无破绽的,不只是她这个妹妹,就算是变成“森大哥”的刘桑,单从形貌,也绝对无法看出。

但是,刘桑毕竟拥有四魂八魄,其感知力远胜于常人,而他精于画道,以前在和洲替金天美画画时,便已悟出了“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的道理,在画画时,已不为表象所惑,而是直接追寻人物背后的真与美,看人视物时,亦是如此。

娘子在他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也是他最想画的人物,毕影虽能伪装得了她的形貌,却无法伪装她那冰一般的玉洁、雪一般的晶莹,那是一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美,不管是她的神态,还是她的眼神,都是那般的美丽无瑕。而眼前的这个“娘子”,模仿的只能是娘子的表象,而无法达到她真正的美。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是他从一开始,就已生出一丝怀疑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扶桑教在外头布置的防线有多严密,即便是激活第四魂的他,也无法无声无息的潜到这里。最终只能选择强闯。这一点,对娘子来说肯定也是一样,虽然自彭锯山之后,他便一直没有见到娘子,但这一路上,他深知扶桑教一直都在追捕娘子,他与娘子虽然无法相见。但总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然而现在,娘子却在不惊动扶桑十二魔的情况下。出现在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

就算是聪慧的娘子,也绝对做不到这点。但如果是擅长窃人形貌,可以经常改变身份的“魍魉”,却不会有什么问题,扶桑十二魔再怎么防备,也无法连底下的“自己人”也防备过来,更何况毕影似乎一直就暗藏在扶桑教中。

毕影虽然模仿得了夏萦尘的形貌,却模仿不了她的功法,被刘桑一逼,自然是露了形迹。它又惊又疑,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伪装得如此之象。怎还会被人看破,它想要逃走,此刻却又如何能够做到?…,

只听“嘭”的一声,它硬接了这蒙面青年一掌,喷出鲜血。

蒙面青年将它一掌击伤。便已束手飘退,不再出手。

四月使却已纵身而起,光影闪动,四人协力,顷刻间将毕影制住。

蒙面青年淡淡的道:“此人乃是星门的人,若是逼问他。或可知道星门的布置安排。”

银月玄玄看着毕影冷笑道:“就交给妾身处置,在妾身的‘绝户搜魂法’下,看他能够坚持多久……”

毕影却是惨笑一声,突然爆了开来,瀑出无数鲜血洒落在地。

众人没有想到它说自爆就自爆,俱是吃了一惊。蒙面青年忖道:“在血宫里,那个劫持了忧忧的‘云姨’也是如此,星门的人,倒确实是有视死如归的精神。这魍魉潜入的乃是血宫、金乌谷又或蟾宫这种重地,尤其是金乌谷和蟾宫,原本就是阴阳家的分支,自是精通各种拷打逼供的阴阳术法,它只怕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露形即死的准备

。”

毕影自爆而死,诸女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集中在“神秘青年”身上。蒙面青年却只是双手负后,静静的立在那里,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喜无忧。

夏召舞低声道:“森大哥……”

蒙面青年慢慢的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他缓缓的道:“大批敌人聚集而来,蟾宫朝不保夕,你们有何自保之策?”

诸女对望一眼,俱是犹疑。

蒙面青年淡淡的道:“我有一个主意,不过这个主意,其实也并非由我想出。”

胡翠儿流波转动:“您说。”

蒙面青年道:“由我带走暗月晶,诱走扶桑十二魔。”

诸女错愕……他所说的“主意”,竟与毕影试图骗走暗月晶的法子全无区别。

四月使彼此对望,这人如此诡异,看二宫主、三宫主的模样,似乎也弄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就算揭穿毕影,为蟾宫除去一患,却又怎能就这般将暗月晶交给他?

胡翠儿紧张的道:“这办法虽好,但、但你不是很危险?”

夏召舞奇怪的看她一眼,就算森大哥有危险,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这母狐狸不只对姐夫好,背地里又迷上了森大哥?

这狐尾娘整日里缠着她的姐夫,已经让她很是不爽,毕竟姐夫姐夫,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姐姐的丈夫,是她的家人,而她又一向都把姐姐当作母亲一般。但现在看到她背着姐夫,又对别的男人好,心里不由更加的不爽,这该死的母狐狸,你到底把我姐夫当成什么了?

蒙面青年淡淡的道:“无妨

!”缓缓的扫视了一圈:“只有这样子,你们才能安全。”

这一眼看去,胡翠儿与夏召舞都觉得他看的是自己,胡翠儿恨不得扑上去,桑公子果然还是对我最好,夏召舞亦是心如小鹿儿乱跳,心里想着:“森大哥千里迢迢跟着我从和洲来到这里,又冒着这样的危险,其实都是为了保护我,他、他真的是太好了。”

蒙面青年看向四月使,沉声道:“你们只管放心,我一定会将暗月晶,平平安安的交还给你们。”

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对望一眼,在某种程度上,这确实也是最可行又或是最无奈的选择,对金乌谷来说,抢夺暗月晶,要比灭掉蟾宫更加重要,只有暗月晶,才能引走扶桑十二魔,让蟾宫有机会拖到月圆之夜,聚气三日,举空而飞。若是理智一些,暗月晶的价值,难道就真的比宫中数百人的生命更加重要?从她们自身安全来考量,就算这个人失败了,暗月晶落在金乌谷手中,至少,金乌谷的目标也会开始转向星门,而暂时放过蟾宫。

只是,真的应该相信这个人吗?

霏月飘飘道:“你刚才说,这个主意其实并不是你想出来的,却不知,给你这个建议的人是谁?”

蒙面青年缓缓道:“我虽想要帮忙,却不擅长谋略,于是去找了一人。”

夏召舞好奇的问:“那人是谁?”

蒙面青年道:“刘桑。”

夏召舞讶道:“姐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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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东圣:血战毒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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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青年道:“我只知道杀人取命,论出谋划策,实是差他甚多,于是前去寻他。他让我将暗月晶带到一处,又让你们做好准备,若是时机来到,便按计划行事,若是计划得当,说不定可以一举击溃金乌谷和星门,就算未能如愿,至少也有很大机会保住蟾宫。你们若是不信,有信物在此。”他慢慢取出一物,却是一块玉佩。

四月使立时认出,这正是蟾宫大宫主之信物,以此信物,可以向藏在外头的蟾宫弟子表明身份,只是以这人的本事,固然有可能是大宫主交给他的,却也有可能是他从大宫主那夺得。

夏召舞看向四月使:“飘姨、玄姨、菲姨、梦姨,我相信这人。”

胡翠儿亦娇笑道:“我也相信他。”

霏月飘飘心想,此人既持有大宫主之信物,二宫主三宫主又都如此信他,应当可以托付,况且,事已至此,再怎么也不会变得更糟。于是问道:“不知大宫主的计划,却是如何?”

蒙面青年缓缓说出……

绝冀极北,蟾宫之外,日薄天冷,一片冰川,纵是夏中,冰雪亦是难化。

“鲧怪”照山、“长臂神人”索贪、“指圣”苏右左左并排而立,一同看着远处的蟾宫。在他们身后,营寨成片,干戈四耀。

“长臂神人”索贪皱眉道:“刚才闯过去的,究竟是什么人?”

“指圣”苏右左左面无表情:“那人浑身黑气。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身上那阴冷诡异的气息,已是让人难忘,而且他速度极快,纵连我们也来不及阻截。我实是想不起绝冀洲上,何时有这样子的一个人。”

照山道:“天下之大,并非只有一个绝冀洲。也许他是来自其它地方。”

蓦地,一颗黑星从蟾宫升起,刹那间疾掠而来。三人立时大怒。此人刚才趁着他们大意,闯过重重关卡进入蟾宫,已是令他们失了面子。此刻他竟然还敢去而复返,又这般直闯而出,简直当他们不存在一般。

黑星如电光般冲来,强大的气势有若划夜的流星。

“鲧怪”照山倒迎而上,劲气猛烈,有若下山的猛虎,又像是冲向血气的鲨鱼,此正是他所用盖世绝学“霸下三山五狱法”,虽是一招击出,却暗藏三种杀招、五处陷阱。

只看他一出手便是最强杀招。便可知对这裹着黑气而来,宛若黑色流星的蒙面之人是如何重视,只凭这人的速度与气势,便已让“鲧怪”照山,不敢有任何小窥。

照山对自己这一绝招很有自信!霸下负碑乱天下。三山五狱入其中,单是凭着这一招,他已不知道杀了多少高手。

索贪与苏右左左依旧负着手,立在他的身后,正如照山对他自己这一击的自信,索贪与苏右左左。对照山的“霸下三山五狱法”亦极有信心,能够从正面挡下这一击的人,天下少之又少,而在绝冀洲上,能够做到的,他们相信只有一人,那就是他们的宗主“东圣”尤幽虚。…,

这个人当然不是尤幽虚,更不可能修到他们宗主那种大宗师级的境界,面对这三劲交错、五狱回旋的惊人绝学,他要么退,要么躲,除此以外,别无它法。

蒙面青年却长啸一声,一拳击出。

他竟以如此普通的拳劲,去硬拼“霸下三山五狱法”?照山开始冷笑,索贪暗自诧异,苏右左左则依旧是面无表情。

暗藏三种杀招、五处陷阱的霸下之法,与蒙面青年的黑色气劲闪电般一撞,却没有发出预料中的震响。只见气流一闪,虚无中仿佛拉出一道回旋的空,三道杀招,五处陷阱立时消弥于无形。

照山、索贪、苏右左左同时动容……出了什么事?

这蒙面青年竟然以如此空灵的一拳,破尽凶狠霸道、几乎没有人可以从正面挡住的霸下三山五狱法?三人俱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

眼见蒙面青年急速飞近,欲从他们头顶掠过,三人同时纵起,全力出手,劲气爆裂,玄气冲霄,又有咒言响起,如歌如泣……

“鲧怪”照山、“长臂神人”索贪、“指圣”苏右左左三人同时出手,所用功法却是完全不同。

照山劲气霸道,一掌击出,开山碎石,又因为人阴险,藏有凌厉后招,若是不熟悉他的性情与功法的,绝难应对。

“长臂神人”索贪虽然纵起,隔的却是极远,双手抓去,两条魔影无声无息的绞向蒙面青年。与照山不同,索贪乃是玄武双修,只是,一般的玄武双修,或是冰武,或是炎武、金武、木武,他却是影武、毒武,乃是另走奇径,聚千万毒虫练成毒影,气劲中藏有强烈毒气,一旦沾到,便是蚀骨封喉的下场。

照山正,索贪辅,两个人配合出手,原本就已极难应对。

但是却还是一个苏右左左,苏右左左用的乃是阴阳合手印,双手一合,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内中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气涌动,喷薄出凶猛的玄气,又发出咒言,以咒术催动,四气互相交感,玄气明明还在苏右左左身边缭绕,突然间,便已横跨数丈,直袭蒙面青年五脏六腑、撕魂裂魄。

索贪的毒影已是令人防不胜防,苏右左左“印”、“咒”结合的双重咒术,却更是诡秘,乃是玄中之玄、不可思议的杀人秘术。

周围,还散落着三圣的众多手下,其中亦不乏高手,但却只是围在周围观看,皆因没有人能够从三圣的合攻中脱出。

蒙面青年却大喝一声,冲击他五脏六腑的双重咒术竟被反弹而回。

身上更是腾起道道黑影。这些黑影如蛇一般绞向索贪击出的毒影,内中含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怨气,以怨制毒,索贪的毒影就像是被毒蛇死死勒住的豹子,骤然碎散,四分五裂。

紧接着又是一拳,切中照山轰来的强大气劲。那凶猛的、霸道的惊人气劲立时烟消云散,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而照山隐藏的所有后招。亦是难以为继,不得不快速掠回。

三圣不经意间围成一个三角,将这蒙着脸的神秘青年围在中央。心中俱是震撼无比。这是不可能的,此人,竟然一下子就破去了他们三人联手的强大攻势,这人到底是谁,他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周围散落的众多扶桑教徒,亦是面面相觑,出了什么事?…,

到底出了什么事?

为什么三位大人同时出手,电光火石般的刹那过后,那神秘青年依旧完好无损?

蒙面青年飘上高处,又缓缓的落下。长袍被冷风激荡得呼呼作响。他还未落地,脚下便层层的结出冰来,玄气在他脚下节节开花,宛若春雨后的竹笋,而他就这般点着冰尖。双手负后,凌风而立,潇潇洒洒,从容淡定。

他将手一翻,一颗神秘的水晶出现在他的手心,扩散出一波又一波的银光。

暗月晶?!三圣动容。

蒙面青年却已在他们心动的这一瞬间。突然由静而动,闪电般跃空而去。静与动之间的相互转换,给人一种空间错位般的奇诡感,纵连照山、索贪、苏右左左也来不及应对,而周围的一众扶桑教徒,更是因这完全违反常理的景象,生出想要吐血的感觉。

照山、索贪、苏右左左三圣如何肯让他带走暗月晶?若是暗月晶就这般被他带走,那就算攻破蟾宫又有何用?三人立时纵起,率大批人马疾追。

虽然这神秘青年的本事,远远超出他们的预计,但是他们并不担心他真的能够逃走,因为赶来此间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人。在追袭的时候,他们发出道道焰光,通知十二圣中的其他人,他们早已布下天罗地盘,任何人也别想在他们的追击与搜捕中逃脱。

到处都是关卡,蒙面青年被他们追得四处逃窜。

前方,数百名扶桑教徒疾纵而来,为首之人冷叱一声,挚出一剑,剑身涨大,有若开天辟地的盘古之斧,在天地间闪耀着强烈的光芒。明明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那人一剑劈出,剑光直接便朝蒙面青年当头斩下。

扶桑十二魔——“神剑灭羿”后封。

大羿射日,此人却要以剑灭羿,可想而知,其一剑之势,如何凌厉。

蒙面青年显然惮于这灭羿神剑,不敢硬接,快速一折,往右侧翻山而去。

神剑劈在地上,斩出一道长达数十丈的剑痕。

“鲧怪”照山、“长臂神人”索贪、“指圣”苏右左左、“神剑灭羿”后封聚于一处。后封道:“此人是谁?”

照山道:“此事以后再查,暗月晶在他身上,绝不可让他逃了。”

“神剑灭羿”后封冷笑道:“沉聘、度元龙象已率大批飞骑从南面铺来,他已是插翅难飞。”

北方远处,道道蓝色火焰冲天而起,又有消息不断传来。

“长臂神人”索贪道:“蟾宫四月使已率众杀出,以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阵,破了我们的防线。”他们这三圣已率主力追赶那蒙面青年,没有主将坐镇,前线自然是无法挡住四月使及蟾宫独有的天罡地煞蟾光阵。

“鲧怪”照山道:“莫管她们,她们只是要扰乱我方的布置,好助那人带着暗月晶,逃出我方罗网。只要夺得暗月晶,我方目的便已达到,再灭蟾宫,不过是早晚的事。”

四圣率众,同样翻山而去,追着那蒙面青年不放。

扶桑教不知多少高手,围追堵截,蒙面青年四处逃窜,极是狼狈,竟是慌不择路,逃入一片毒虫遍地的密林。绝冀之北,本是冰寒之地,本不该有这么多的毒虫,但绝冀洲戾气所聚,并无法以常理推测,此处的毒虫不但怪异而且极毒。在其它各洲,多半都是见所未见。…,

四圣及其身边一众好手,自然不怕这些毒虫猛兽,以他们的身手,这些毒虫猛兽只要不成精化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随手打发的事。

而他们更是知道。这青年已是无法再逃,他东逃西窜,漫无目的。不经意间,已是落入了包围圈中,此刻。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人,早已将这片密林围得水泄不通,这里已是绝地,那蒙面青年,已是等同于死人。

那青年显然也发现自己的处境越来越艰难,犹豫不决,连速度都慢了许多,被四圣越追越近。追入毒林深处,眼看就要将他围上,青年突然一声大吼:“你们dao不了了。”

第三个字咬字不清。到底是“逃不了了”,还是“躲不了了”,一时间没有人能够弄得清楚。只是突然之间,四圣发现周围四面八方都是人影,玄气如风暴一般卷动。咒言如鬼哭一般响起。

竟然有埋伏?“鲧怪”照山心中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青年居然会有同伴,在这种地方设下埋伏。

一道至刚至炎的劲气海浪般涌来,照山自然不敢大意,猛然一踏。霸下三山五狱法怒冲而去。两道凶猛气劲撞在一起,激荡出一波又一波的气浪。

霸下三山五狱法竟然被人从正面接住,照山暗吃一惊。

前番,那蒙面青年虽然也从正面破去霸下三山五狱法,但他用的是“破”,乃是以神秘的手法,让霸下三山五狱法的霸道气劲消失于无形,手法虽然令人惊异与震撼,但终究不是力拼。

然而这人,竟是纯粹凭着同样刚猛的气劲,与霸下三山五狱法正面交锋,一个能够炼出如此凶猛气劲的人,其手中必定沾有无数鲜血。

照山定睛看去,见对面白色火焰般的凶猛气劲中,现出一个白须白袍的老者,不由大笑道:“原来是星门的太白星主,难怪敢在本人面前猖狂。”

再往旁边看去,苏右左左已被一美艳女子截下,两人分别立于树梢,只以咒法硬拼,能够纯凭咒法抗住号称“指圣”的苏右左左的女人,天下少之又少,毫无疑问,那女子必是星门中的太阴星主。

而另一边,又有一高大凶猛的男子,手持一柄方天画戟,所过之处,肢体乱飞,血流成河,竟连索贪和后封,都难以挡其威势,如此霸气,如此武技,正是星门四大星主中的“武曲”。

照山冷笑道:“星门四大星主,竟有三位藏身于此,莫非真以为我金乌谷无人不成?”一边出言嘲弄,一边却是暗自忖道:“原来星门与蟾宫竟是连成一气,蟾宫派人以暗月晶将我们诱到此间,星门于此设伏,蟾宫则在我们后方出击,各种骚扰。想必他们也是深知我金乌谷势大,若不联手,只会被我们逐个击破,更有甚者,蟾宫为了避免灭门之祸,以暗月晶为代价,换取星门援手。”

照山已是认定星门与蟾宫联手,在此设伏,却不知太白星主亦是又惊又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这三位星主率星门主力潜藏于此,就是为了在金乌谷攻打蟾宫的大战中,拾取渔人之利,却没有想到,扶桑教突然舍弃蟾宫,以如此快的速度突袭毒林,竟让他们连撤走的机会都没有。…,

难道金乌谷早已洞察他们的计划,明为对付蟾宫,实为消灭星门?文曲星主定下的一连串计划,竟已被扶桑教看破?

两方人都怀疑这一战乃是对方有计划的偷袭,己方已是身处险境,自然全都以命相搏。“鲧怪”照山在扶桑十二圣中排名靠前,实力惊人,太白星主乃星门门主座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亦是不弱下风。两人的气劲至刚至猛,直拼得劲气乱闪,所过之处,石走沙飞,树木纷断,本领低微者,仅仅只是靠近他们,就被那强大的劲气震得吐血抛飞。

相比起照山与太白星主之间的凶猛,苏右左左与太阴夫人之间的咒术比拼,虽然无声无息,却更加险恶。两人念咒施印,各种咒术层出不穷,旁边之人看去,只看到他们各立一处树梢,念念有词,身摇手舞,既看不到劲气,亦看不到玄气,不知情的人,只怕还以为两人是在比斗诗词,却不知他们的每一术每一法,攻击的都是敌人的魂魄和肺腑。

四道倩影,风一般,从暗处掠向苏右左左,这四名少女正是太阴夫人身边的少阴四美。

少阴四美想要偷袭苏右左左,苏右左左却也是心细之人,早已知机飘飞,刹那间拉远距离,身后自有一批手下截住少阴四美。星门又有大批高手协助少阴四美,周围立时陷入乱战,苏右左左与太阴夫人不再彼此对峙,而是在人群中飘来飘去,咒术所及之处,敌人或震或慑,或倒或爆,直如收割一般。

似他们这种咒术高手,隐于人群之中,根本就让人无法防备。

混乱中,少阳四美彼此分散,其中两人同时被苏右左左咒术偷袭,一人浑身麻痹,被身边敌人砍下脑袋,一人抽搐倒地,一支长枪从她身后贯入,腹下穿出,血流如注。

。)

=====================☆★九域邪皇★☆=====心梦无痕/著====================

太古星域,有万古不朽,亦有天地同寿。

身怀不死之心的命定之人,如何在逃亡的途中闯出赫赫威名。

天地不认同,世人不允许。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一路,是鲜血在太古星域在延续;

这一路,也是兄弟情儿女义在人性中苦苦挣扎;

世人皆求长生,皆求无敌。

然而,万古匆匆,怎奈宿命传说。

试看秦天,孤战天下。

等你开战!

九域邪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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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东圣:二十八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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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txsj.太阴夫人却是阴狠,眼见两名女弟子己死,竟是暗施咒法,两名女弟子尸体骤然爆开,鲜血如强酸一般,将她们身边十几名敌人蚀成血水,连带着三名星门弟子,也被无辜牵连。艾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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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神剑灭羿”后封、“长臂神人”索贪两人联手,对战星门武曲星主,后封与索贪虽然都是以武学为主,但武曲星主一柄方天画戟,所过之处,将空气切割出道道涡流。后封与索贪的实力在扶桑十二魔中,排名并不靠前,且都是以远攻为主,在这种混战之中,难以发挥实力,两人合力,竟是挡不住武曲星主的如虹气势。

照山在与太白星主的对战中,不断观察周围形势,星门主力尽伏于此,他与苏右左左、后封、索贪带来的虽然都是座下高手,人数上却处在劣势,形势异常的糟。

虽然如此,照山心中却是全然不惧,只要坚持下去,完蛋的只会是星门,只因,十二圣中的“乱世炎蛇”沉聘、“魔肚吞天”度元龙象,已率大军从另一面席卷而来,很快就会杀到这里。到时,星门这三位星主将成为网中之兽,不管他们再怎么强悍,面对伤、杜二城的重兵,也只能是束手待毙。

照山阴阴冷笑,就算蟾宫与星门在此设伏,以扶桑教之势大,又如何会惧怕他们?

看着照山那阴险与自信的笑容,太白星主立时知道,此刻星门虽然看似处在上风。但显然有更多敌人赶赴于此。金乌谷借扶桑教之名,在绝冀洲上,人多势众,这般战下去,星门只怕要尽灭于此。

事到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太白星主袖子一拂,一只纸鹤悄然飞出。

此时此刻。引起这一团混战的刘桑,正藏于一座直有入云之势的高峰之上,看着下方的惨烈撕杀。

如此的劲爆。如此的血腥,简直就像是拍电影一般,让他看得极是兴奋。恨不得找一只大鼓来,使劲擂响,以助雅兴。

转头看去,另一边,两名战将领着两三千名飞骑,所乘或是英招,或是玄蜂,呼啸而来。刘桑将魔神之力聚于双目,见那两名战将,一名瘦瘦长长。身上有一种诡异的红,仿佛在大染缸里浸泡过一般,一名肚子极大,所乘竟是一只似象非象,又长有两对翅膀的异兽。仅仅从这两人奇异的相貌,他便已猜到,这两个必是伤城之主“乱世炎蛇”沉聘,及杜城之主“魔肚吞天”度元龙象。

眼见“乱世炎蛇”与“魔肚吞天”率精兵杀到,刘桑恨不得冲下去,抓住太白星主和太阴夫人的领子。冲他们喊:放大招,快放大招,再不放大招你们就完蛋了。

突然间,天现异象,一团乌云仿佛从虚空中涌现,在九霄之上急速转动,旋出一圈又一圈的刻痕,紧接着,十四道霹雳急劈而下,夹带着惊天动地的兽吼。

刘桑喜不自胜……出来了,出来了,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星门的大招终于出来了,加油,大家加油。

可惜,可惜,这个时候应该把蟾宫里的漂亮小姑娘们全都抓过来,让她们穿上紧身衣和超短裙,手上拿着两团锻花,充当啦啦队,成排成排的唱唱跳跳,而且还不许穿小裤裤,不过这个时代好像原本也就不流行小裤裤。

不行了,再想下去就要流鼻血了。…,

十四道霹雳劈下,紧接着便飞起十四个凶猛可怕的巨大神兽,其中有牛有鼠,有狼有猴,千变万化,各展神通。

单从这十四只神兽的形态,刘桑便已判断出,这是二十八宿中的白虎七宿与玄武七宿。

白虎七宿者: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

玄武七宿者: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二十八宿”,乃是星门利用巫灵界造出的二十八只神兽,可以附于凡人身上,施展出各种神通。刘桑早已见识过这“二十八宿”的可怕,在洪山时,星门就曾试验过二十八宿中的“奎木狼”,让他这自以为“在师中吉、承天宠也”的“易学高手”差点死在那里,而在绝冀洲上,他更是亲眼看到其中的朱雀七宿是如何在短时间内,一举消灭扶桑十二魔中排名第二的“镇山神扈”统魔和他身边的数百铁骑。

只不过,“二十八宿”虽然厉害,但朱雀七宿之所以能够一举灭掉统磨和数百铁骑,乃是因为他们提前设好埋伏,暗中布下强大咒阵,只等统磨入瓮,而此时此刻,白虎七宿与玄武七宿却是仓促应战,无暇做出准备,沉聘与度元龙象所率飞骑之数量,却又远远多于统魔的铁骑。

虽然如此,但十四只神兽飞天遁地,将那些英招与玄蜂惊得一团混乱,所过之处,血雨纷飞,惨叫连连。

沉聘与度元龙象却也不是好惹的,不断组织进攻,毡旗乱舞,箭雨漫天,无论如何都要剿灭这十四只聚巫灵之力、具现而成的强大神兽。

虽然如此,星门凭着白虎七宿和玄武七宿,以十四人之力挡住沉聘、度元龙象,以及两千多名飞骑,毒林里的照山、苏右左左、索贪、后封形势却已极其不妙。金乌谷虽然实力强大,但只凭着他们这四圣和身边一众高手,还是无法与星门主力抗衡,先是手下死的死伤的伤,再是“神剑灭羿”后封被太阴夫人的咒术偷袭得手,短暂的虚弱间,被武曲星主的方天画戟从脑门劈下,劈成两半。

所率高手几乎死尽死绝,照山、苏右左左、索贪不敢再战,三人合力。往林外逃去,“长臂神人”索贪逃得慢了一些,被太白星主一拳轰死,照山与苏右左左却是成功与沉聘、度元龙象会合。与此同时,又有一批扶桑教徒前来援手,领头的乃是一名青衣青裤、妖里妖气的男子,正是扶桑十二魔中的“青衣玄男”纳男。

太白星主、太阴夫人、武曲星主担心白虎七宿与玄武七宿被敌人击破。率星门主力紧追而去。

至此,星门太白、太阴、武曲三位星主及身边强手、众多星门弟子,协助白虎七宿、玄武七宿。与扶桑教“乱世炎蛇”沉聘、“魔肚吞天”度元龙象、“鲧怪”照山、“青衣玄男”纳男以及伤杜二城之精兵,彼此杀成一片,形成更加惨烈。直如人间地狱一般的乱战。

星门与扶桑教两方战成一团,刘桑这始作蛹者,却已飘然而去,离开这由他一手造成,血雨腥风的战场。

与星门主力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白虎七宿与玄武七宿的出现,再加上蟾宫的反击,已是让扶桑教乱成一团,对他的围追之势,自然也已瓦解。

来到一处陡峰,他提气而起。纵往山腰。…,

小婴与忧忧便是藏在这里。

此时此刻,刘桑心情极好,事态的发展,如他事前所料的一般完美,势力庞大的金谷乌与成功造出“二十八宿”的星门之间。将是一场你死我亡的死战,不管是哪方最后胜出,都只会是惨胜。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蚌鹤相争,渔翁得利!

他与蟾宫,才是真正的黄雀和渔翁。

计划成功施行。而这里还有两个可爱的女儿等着他。

他的心情想不好都难。

来到洞口,刘桑轻唤一声:“忧忧,小婴。”拔开乱草,正要进入。

却听一声怒吼,血气扑鼻,紧接着便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疾扑而出,气劲压顶。

刘桑心中一震,闪电般飘开。

那身影疾扑而上,弥漫的血气、疯狂的杀意,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幸好刘桑原本就保持在第四魂激活的状态,在这猛汉排山倒海的攻击下不断闪避。

这是不可能的!刘桑心中极是震惊。

他所找的这个位置,原本就是平常人难以注意到的死角,就是因为确信小婴和忧忧只要躲在这里,必定无事,他才敢放心的离开。

闪避之中,快速看去,眼前的大汉满身刺青,双目通红。

刘桑喝道:“血王!!!”

此人竟是城灭家亡,本不知逃到哪里去的血王。

血王却像是闻所未闻一般,整个人都陷入疯乱,劲气惊人,仿佛将所有的精气全都用出,却又全无章法,掌风过处,乱石碎散,那嘭嘭嘭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爆裂。

刘桑刹那间掠到远处,叱道:“血王,冷静一点,我不是你的敌人!”

血王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向他扑来。

刘桑定在那里,没有动。

血王越冲越近,四丈、三丈、二丈、一丈……紧接着却突然扑的一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背上溢着一团血水。

刘桑早已发现,血王的气劲虽然猛烈,却分明已是离死不远,纯粹靠着某种怨怒又或恨意,才支撑到现在。

刘桑身子一闪,闪入洞内。

洞内空空旷旷,一个人都没有。

刘桑疾掠而出,落在血王身边:“血王,出了什么事?你女儿在哪里?”

“忧忧、忧忧……”女儿两个字触动了血王,让他那迷乱的神智恢复些许。他抬起头来,竟是泪流满面。

看着他那心碎、绝望,简直就像是落入无底深渊,再也找不到希望的神情,刘桑紧皱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向残暴不仁的血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血王蓦的伸出手,紧紧抓住刘桑的手臂。刘桑没有躲,只是低头看着他。

“忧忧是……忧忧是……”血王惨笑一声,就这般气绝而亡。

天森地冷,到处萧瑟一片。刘桑看着扑倒在地,再也看不到一丝生命迹象的血王,心中一团混乱。

忧忧是……忧忧是什么?

——忧忧是无辜的,你们不要伤害她?

——忧忧是一个孩子。你们放过她?

刘桑在周围快速飘飞,想要找出一些线索,但是除了血王的尸体和两个女孩留下的痕迹,实在是看不出还有其他人来过。从这些痕迹中,根本无法判断两个女孩究竟是被谁带走。

他掠回血王身边,检查他的尸体,看到的却是背上的一滩血水。以及一个小小的伤口,伤口上溢着碧绿色的荧光。…,

刘桑忖道:“看他这样子,竟像是被人在身后。以尖锐的带毒之物一击得手。血王的本事,实不下于扶桑十二魔中任何一人,因其残暴。曾树敌无数,却也一直都能活到现在,可想而知,他必定也是一个粗中有细之人,否则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以他的本事和多少次出生入死的经验,竟然会把背部留给敌人,让人一击得手,实是不可思议。”

竟是怎么想也想不出,到底是谁来到这里,重创血王。带走两个女孩。

无奈之下,他只好掠下山峰,又在山下搜了一阵,还是全无头绪,偏偏此时此刻。还有许多事要做,又不能一直耗在这里,只好先行离去……

人间地狱一般的乱战依旧在持续,扶桑十二魔中,“青衣玄男”纳男战死,“乱世炎蛇”沉聘战死。星门一方。武曲星主亦在扶桑教一众高手不断的袭击中,伤痕累累,终于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远处山头,一名双十年华的女子,与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亦在看着这场大战。那女子深衣曲裾,绝世的容颜清冷如雪,头上搀着飞仙髻,腰上系着如意挂,端庄的体态,却是妖娆的曲线,天然的媚骨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一如冰川里的雪莲花,美得不可方物,冷得不可亵玩。

绝色女子背上背着较长的包裹,内中藏着三支剑,一金、一白、一青,正是天地五剑中的雷、雪、风三剑。

与一眼看去,便是大家闺秀的绝色女子相比,她身边的女孩,却是衣着朴素,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模样虽然秀丽,却没有任何金玉、珠花的点缀,抱着一根奇怪的木棒,娇躯玲珑却是笔直。

看着远处不断倒下的人影,女孩心中颇有些不忍,她低声道:“这些人是……”

绝色女子淡淡道:“看起来,是扶桑教与阴阳家的星门决战于此。”

女孩道:“扶桑教其实便是阴阳家的金乌谷,两宗同根同源,为何会杀成这个样子?”

绝色女子道:“正因为同根同源,反更要彼此吞并,兄弟反目,往往比与他人之间的矛盾更加不可调和,甚至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女孩低声道:“道家同样也分成七宗,派系更多,虽然彼此相争相斗,却似乎怎么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绝色女子摇头道:“宗旨不同,行事作风自然也截然不同。道家虽说是‘宗门七非’,但每一宗都奉老子为祖师爷,而老子所倡导的便是‘无为而治’、‘老死不相往来’。不同于道家的‘无为’、墨家的‘非攻’、儒家的‘中庸’,阴阳家在为人处事与治国理念上,并没有明确的思想,其‘五德始终说’虽被认为是阴阳家的主要学说,其实也不过是用来蛊惑君王的东西,于治国、处世全无帮助。阴阳家三宗,有曾经共有的辉煌,有再起风云的雄心,却没有共同的理想与信仰,争斗越久,其矛盾便越是不可调和,道家七宗的相争纯属经义之争,再怎么不和也不至于到性命相拼的地步,阴阳家三宗的相争却是为了彼此吞并,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乃是你死我活的存亡之争。”

女孩轻叹道:“还好我墨门,怎么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绝色女子并没有接下去说,只是立在那里,心中沉吟:“不过,原本形势,明明是扶桑教大举北上,欲一举攻破蟾宫,所有的安排都是针对蟾宫而设,我本还在心中担心夫君与召舞的安全,结果转过头来,却是扶桑教与星门大战于此,扶桑教教徒不断赶来,星门四星主中的太白、太阴、武曲三位星主及其座下四美、北斗、十宫等尽皆现形,甚至连二十八宿中的玄武七宿、白虎七宿也已被迫现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又忖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前往蟾宫,与夫君和妹妹团聚,再作其它打算。”带着女孩转过身,背对战场,下山而去。

这两个人,自然便是夏萦尘与墨眉。

两人逐渐远去,来到一片荒林之间,远处,忽有狂风大作,感觉就像是有烈日升起,疾冲而来。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般涌来,夏萦尘心知她们无论如何都难以躲开,略一动容,将墨眉拉到自己身后,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烈日。

一名高高大大的老者疾纵而来,落在她们前方,长袍锦衣,那凛然的威势,仿佛已与天地融成一体。墨眉暗自惊讶,心里想着这个人到底是谁?

夏萦尘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稍一施礼:“原来是扶桑教教主驾到!”

墨眉脑中轰然一响,来的竟是明为扶桑教教主,实为阴阳家三宗之一的金乌谷宗主,七位大宗师之一……“东圣”尤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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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东圣:扶桑大帝!

“东圣”尤幽虚双手负后,扫视夏萦尘一眼:“你就是夏萦尘?”

夏萦尘缓缓道:“正是。”

墨眉惊讶的抬头看着夏萦尘的背影,心里想着:“面对这名扬八洲的大宗师,公主怎能依旧这般的淡定?”

尤幽虚道:“你不害怕?”

夏萦尘道:“我有何可怕?”

尤幽虚淡淡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又或是,你自以为,以你的本事已足够与我一战?”

“萦尘自然不敢如此狂妄!”夏萦尘看着扶桑教教主,缓缓的道,“不过有人告诉我,一旦修成大宗师,便益发体会宇宙之浩大,只有在跟同等级的高手较量时,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以此追求更强大的力量,而寻常高手,已是无法让他们生出兴趣。萦尘自知本领不济,想来,还不至于让教主生出兴趣。”

“不错,要想与我交手,你现在还不够资格!”尤幽虚淡淡的道,语气中既没有自豪,也没有做作,因为他说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事实。他道:“不过有一点你错了,你的本事绝不低微,而我对你也有一丝兴趣,否则也不会因感知到你在这里,便绕路来见你一面。八大洲上最年轻的宗师,我在你这个年纪时,绝无你这般成就。”

夏萦尘道:“记录原本就是用来打破的,曾几何时,这世间,踏足宗师境界之人,本是少之又少。如今却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六百年前,武道之所以出现断层,只是因为始皇帝的毁法灭道,这六百年来,今人对于武道之研究已是越来越深,今人立于古人成就之上。境界只会越来越高,或许有一天,就算是教主这一境界。许多人亦是触手可及。”

尤幽虚冷笑:“你这是暗示,你总有一日将超越我么?”

夏萦尘道:“不敢。”

尤幽虚纵声大笑:“口中说着不敢,目光却如此毅然。公主果然没有让老夫失望。当年老夫也是像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若没有这样的狂妄与野心,又怎会有对武学之道、天地之理的更高追求?”

他抬头看向天际,目光深邃而悠远:“可惜,若没有年少的轻狂与自信,绝难有更高的成就,然而领悟越多,便越明白天地之道,乃是如何的不可思议,进而体会自身的卑微与渺小。到了这个时候,自信与轻狂,都已不再是追求武道的动力,唯有那试图一窥宇宙奥秘,弄清天地为何、自己是谁的野心。才是驱动自我的唯一念头。”

夏萦尘道:“人力有时而穷,以个人之渺小去追求宇宙之奥秘,那必定是一件很痛苦、很无奈,同时却也让人趋之若鹜的事,一旦踏足其间,便再也无法舍弃其中的愉悦与满足。”

尤幽虚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单是听你这话。便已可想见,‘最年轻之宗师’早已满足不了你的野心,若是让你死在这里,连我都会觉得可惜。”又往远处扫了一眼,微露着冷笑与嘲弄的表情,挥一挥手:“你去吧。”

夏萦尘牵着墨眉,缓缓退下,带着她纵身而去。

在她们身后,传来一声轰响,墨眉蓦一回头,只见十四条人影飞掠而来,将“东圣”尤幽虚团团围住,又有十四道霹雳破空而下,击在他们身上,让他们化身成十四只狰狞可怕的凶猛神兽,其中有龙有蛟,有鹿有蛇,石走沙飞,怪异莫名。

墨眉惊讶的道:“他们是……”

仿佛早已知晓一般,夏萦尘头也不回,淡淡道:“青龙七宿!朱雀七宿!”…,

……

青龙七宿: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

朱雀七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

二十八宿中的东、南十四宿将“东圣”尤幽虚团团围住,“东圣”尤幽虚的体魄本已高大,但在它们那庞大的兽躯包围中,竟也显得小若蝼蚁。

青龙七宿,东方属木,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的兽身上腾着森森青气。

朱雀七宿,南方属火,这七只神兽兽身上腾起的则是炎炎红气。

蓦的,十四兽一声巨吼,吼声震天动地,强大的咒术随着它们的吼声冲向扶桑教教主尤幽虚,直袭他的三魂七魄。

这“二十八宿”,乃是星门数百年来经过无数次试验,才从星界聚巫灵之气而成的灵兽,其中朱雀七宿,曾凭着七人之力大破扶桑十二圣中排名第二的“镇山神扈”统魔与其身边数百铁骑,如今十四兽联手,就为对付尤幽虚一人,可想而知,对晋阶大宗师之境的尤幽虚,星门是如何重视。

尤幽虚却全然不惧,面对十四宿借巫灵之气施出的强大咒术,竟沉声一喝,身上现出强光,十四道咒术冲击他的体魂,竟不可入。

十四宿自也知道,以尤幽虚之实力,自不可能如此简单的就被他们所杀,各施各法,一时间,只见龙腾蛟跃,虎啸豹冲。这十四人原本就是星门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四名高手,纵然不与神兽融合,十四人合力,与“东圣”尤幽虚也有一战之力,与召自星界的神兽融合之后,其实力更是提升不知多少倍。

在他们那强大的攻击下,尤幽虚如陀螺一般转动,道道光束爆出。

朱雀七宿疾冲而下,圆圆的红色光环在他们脚下现出,不断的罩向尤幽虚,正是朱雀炎火大阵。

尤幽虚冲天而起,身形快得几同闪电,刹那间躲开朱雀七宿的合击。

青龙七宿紧随其后,飞上空中,七人的巫灵之气合成一体,化作一只煞气逼人的青色巨龙。一口咬向尤幽虚。

七宿合力,纵连尤幽虚也不敢挡,旋身一飘,硕大的体型不可思议的改变了方向,避开青龙。

极远之处,夏萦尘与墨眉立在崖上,看着“东圣”尤幽虚与青龙、朱雀十四宿的战斗。

眼见尤幽虚几乎是被十四宿压着打。墨眉低声道:“公主,你觉得扶桑教主,可会死在这里?”

认认真真的盯着战场。夏萦尘缓缓的道:“不好说。”

墨眉道:“不好说?”

夏萦尘道:“这十四人,在化身十四宿之前,便已具有宗师又或准宗师级的实力。此刻威力倍增,又因化身神兽而带来各种不可思议的神通。但是大宗师与宗师之间的距离,不只是武学境界上的差距,同时更是对天地之理的看穿和领悟上的差距,若是二十八宿尽出,就算是尤幽虚,也只有死在这里,但如今只有十四宿,与尤幽虚之间,谁生谁死。殊难预料。”

又道:“我猜星门原本的打算,就是二十八宿尽出,一举杀死尤幽虚,然而世事多变,还没等星门找到机会。他们所藏位置便已被扶桑教找出,星门虽有二十八宿,但整体实力远不及扶桑十二魔,若是举门覆灭,那二十八宿就算杀了‘东圣’,又有何用?面对灭门之祸。他们不得不让白虎七宿、玄武七宿提前现身,只能以青龙、朱雀这十四宿迎战尤幽虚,青龙七宿、朱雀七宿合战七位大宗师之一的‘东圣’,胜算虽亦不小,却非必胜。”…,

墨眉道:“星门的计划怎会出这么大的差错?”她哪里知道,这都是她情郎害的。

夏萦尘摇头道:“不知。”是你老公害的啦。

墨眉自身不会武术又或玄术,但毕竟出身于墨门,又自幼行走江湖,眼力绝不会差。眼见在十四只巨大灵兽的攻击下,尤幽虚东逃西窜,形势越来越糟,于是笑道:“看来,就算是扶桑教主,此刻也要死在这里。”

夏萦尘道:“这倒未必,尤幽虚到目前为止,所展示出的,还只是宗师境界的实力。”

墨眉讶道:“这还只是宗师境界?”看着十四宿那飞天遁地,凶残暴虐的实力,她实是想不出,什么样的宗师级高手能够坚持得了这么久。

夏萦尘却道:“既已修至大宗师,玄武二道已可同修,此刻的尤幽虚,玄气狂暴,劲气惊人,若是我,只怕几招之内,便会在他如此强的功法中倒下。这般修为,确实了得。但是到目前为止,他所展示出来的境界,仍然是我理解得了的,如果大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区别仅止于此,那就单纯是功法及修为上的差距,又何必要作大宗师、宗师之分?功力上的差距,靠着艰苦修行,时长日久,总是可以做到,也就谈不上‘突破’二字。所以,身为大宗师,必定有宗师级高手所理解不了的地方。”

墨眉这才明白过来。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既然是境界上的划分,其中就必定有低阶者理解不了之处,而“东圣”尤幽虚此刻用出的功法虽然强悍,却并没有身为宗师境界的夏萦尘所理解不了的地方,所以,夏萦尘才说,尤幽虚目前所展示的,仍然是“宗师级别”的实力。

不过,仅靠这般实力,显然是无法在青龙七宿、朱雀七宿的疯狂攻击下支持太久。

忽地,“东圣”尤幽虚将身一转,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漫天风卷云动,一眼看去,天旋地转,以他为中心,整个空间都像是在不断的扭曲,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晕眩。只是这么一瞬间,形势竟是突然逆转,与青龙七宿、朱雀七宿相比,明明身型极小的尤幽虚,却像是顶天立地一般,压迫得青龙七宿、朱雀七宿极是艰难。

墨眉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奥妙,有一种昏昏然的感觉,胸口一阵阵的发闷,整个人都要倒下。小手突然被人握住,清凉的气息传入她的体内,才让她好过了许多,她扭过头来,见夏萦尘牵着她的手,看向远处,目光闪动,极是专注。

就这般过了一阵,忽的,听到夏萦尘轻轻的一声叹息。

墨眉道:“公主?”

夏萦尘道:“我想起了一个人。”

墨眉道:“谁?”

夏萦尘道:“夫君。”

墨眉错愕……此时,此刻。看着尤幽虚与青龙七宿、朱雀七宿之间惊天动地的大战,她想到的竟然是桑哥哥?

“与我相比,”夏萦尘慢慢的道,“夫君只怕才是天才中的天才。”

墨眉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公主为什么无端端的说出这句话来。

虽然如此,心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高兴,毕竟公主实在太过出色。桑哥哥虽是她的丈夫,在她身边只像是皓月下的萤火一般,现在知道公主对桑哥哥原来也是如此重视。善良如她,亦替她的桑哥哥感到高兴。

夏萦尘移开目光。“东圣”尤幽虚此刻展示出来的境界,已是超出了她当前的领悟力。再看下去,很可能会给她的心灵造成挫折与魔障,对修为生出极大妨碍,虽然如此,她已是心满意足,虽然只是看了这么两眼,对她来说已是足够。…,

夏萦尘道:“单靠青龙七宿与朱雀七宿,最多只能困住尤幽虚,尤幽虚的一身本事乃是他自身修成,这十四人却是兽灵附身。长时间持续的话,他们自身的体魄必定会受到极大伤害,这般下去,最终败亡的只会是这十四宿。不过,星门很可能也已算到这一点。他们原本就是要让这十四宿挡住尤幽虚,杀得了固然好,就算杀不了,也要将他挡在这里。”

墨眉道:“公主的意思是……”

夏萦尘道:“星门太白、太阴、武曲三位星主与二十八宿虽然已经现身,但还有三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墨眉道:“哪三人?”

“门主、文曲、旗婴。”夏萦尘道,“星门门主唤作陆司。号称‘司天紫微’!紫微为诸星之首,陆司身为位居四星主之上的星门之主,据传已有接近大宗师级的实力,星门正值最关键的大战之中,他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必有所伺。”

又道:“文曲星主,则是星门四星主中,最神秘莫测的一人,没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她,而她亦不以功法见长,但在星门中,她却是军师级的人物,其阴毒狡诈,据说是令人防不胜防。文曲星主掌有星门的诸多隐秘,扶桑教出了一位大宗师,其座下十二圣亦无一不是人杰,星门能够在扶桑教的威慑下支持到现在,并有一战之力,很大程度上,便是源于文曲星主的出谋划策。”

墨眉道:“那公主所说的旗婴……”

“旗婴乃是星门最奇特的女孩子,同时也是星门中唯一能够使用梦幻灵旗的人,”夏萦尘道,“梦幻灵旗之威力实是巨大,而旗婴亦经过星门三百年的培养,星门在旗婴上投入的心血,实比二十八宿还多。只是就目前看来,旗婴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梦幻灵旗的实力,我与那个女孩,在洪山与血城城外有过两次交手,第一次只是接触战,第二次,是我险胜,虽然如此,我却也不敢小看她,那女孩的实力本是惊人,只是性格上还有缺陷,一旦她弥补了那个缺陷,持有梦幻灵旗的她,实力绝对在四星主之上。”

墨眉心想,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说话间,右边天际,传来连声震吼,十四只神兽从远处划空而来。

夏萦尘道:“原来如此,星门以青龙七宿、朱雀七宿挡住尤幽虚,而白虎七宿、玄武七宿,却在毒林助三位星主击杀度元龙象、照山、苏右左左后,再急急赶到这里,集结二十八宿,一举杀死尤幽虚。”

墨眉道:“公主刚才说过,二十八宿合力,就算是尤幽虚,也必死无疑?”

“嗯,”夏萦尘道,“就算尤幽虚是七位大宗师之一,以他一人之力,也绝对挡不住二十八宿。”

墨眉吁了一口气,就算对星门并不如何了解,但她仍然希望星门能够一举击破扶桑教。血城城破之际,墨长叔降与当地一众墨者尽皆赴难,而就在前几日,无风城的墨门分舵亦被风城城主出卖,一众墨侠死于扶桑教徒的偷袭之中。

她对扶桑教,已是恨之露骨。

青龙七宿、朱雀七宿与尤幽虚死死缠斗,白虎七宿、玄武七宿翻山越岭,越飞越近。

作为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尤幽虚可以说是扶桑教的旗帜,如今,扶桑十二圣折损近半,只要在这里成功杀死尤幽虚,扶桑教势必瓦解,星门在与金乌谷的恶斗中,将一举奠定胜机。

眼看白虎七宿、玄武七宿便要杀到,尤幽虚居然没有任何的惧意,锦袍飞舞,白发飘飘,随着他的每一举每一动,天地仿佛都在为之旋转,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天空与大地,都与他融成一体,眼见“二十八宿”便要聚集在一起,将这位金乌谷宗主、扶桑教教主击杀,忽地,从尤幽虚身上散出一道奇异的光芒,紧接着,后方密林间转出数百名身穿白袍的扶桑教教徒,这些扶桑教教徒朝天跪拜,口中念念有词。

天空中,拉出一条深邃的裂缝,一尊金光闪耀的天神从虚空中缓缓降落,玄龟为盾,灵蛇为锏,穿金甲,披天绫,高大威猛,神光赫赫。那耀目的光芒,单是看到他,便已让人生出想要敬拜的畏服之心。

夏萦尘动容道:“这个就是……”

墨眉颤声道:“扶桑大帝!”

……

第205章 刘桑vs尤幽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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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txsj.“扶桑大帝!”墨眉颤声道,“在血城,就是因为有扶桑大帝出现,一锏毁去半座城墙,血城才那般轻易的被攻破,最后城毁人亡,惨遭屠城。艾拉书屋

.26book.”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这尊天神从天而降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的样子。

扶桑大帝遗金书,吟诵万遍升三天;千灾万难百病消,气正心清年永延。

虽说扶桑大帝的信仰在绝冀洲已开始盛行,但很大程度上,只是迫于“东圣”尤幽虚的威名和扶桑教的强势,从内心深处,又有多少人会真的去相信天神的存在?然而,扶桑大帝竟然真的就这般出现在世人面前,展现他的赫赫神威。

当扶桑大帝从天而降、毁去城墙的那一刻,本是斗志激昂的血城军民,几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双腿发抖,连站都无法站稳。

此时的夏萦尘,自然早己知道这“扶桑大帝”并不是什么真正的天神,而是金乌谷“造神”的结果,但对于不知内情的平民老百姓来说,看到这样一尊天神从天而降,心中的震撼与恐惧自是可想而知。

穿金甲、披天绫的天神从虚空中落下,“二十八宿”心胆皆寒,意欲逃窜,却已来不及了。扶桑大帝一锏劈出,那山峰般巨大的金锏横扫在“二十八宿”身上,纵连血城那般既坚且高的城墙都可以轻易攻破的力道,一下子就轰得“二十八宿”大半惨死。

“东圣”尤幽虚纵起身来,玄功再展。将残存的几宿逐个击破。

“扶桑大帝”慢慢消失。

夏萦尘忖道:“原来尤幽虚也在等二十八宿齐聚,金乌谷虽然造神成功,但相对于上古时期的那些神明,扶桑大帝的信仰之力仍然太弱,其神迹无法持久,固要等二十八宿聚齐后,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作为星门杀手锏的“二十八宿”未能杀死“东圣”尤幽虚。却反被尤幽虚和“扶桑大帝”轰杀,阴阳家金乌谷、星门两宗的战斗,至此可说胜负已分。夏萦尘不敢多留。将墨眉一带,朝背对尤幽虚的方向,纵身而去。

尽诛星门“二十八宿”。尤幽虚立在那里,忽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盏燃着金色焰光的琉璃灯,焰光一闪一闪,闪出奇妙的韵律。

仿佛是生出某种感应,尤幽虚蓦一抬头,往远处一座山峰看了一眼,将身一纵,纵着快至不可思议的金光,投射而去。

身如虹光。疾风倒卷,虽不会飞,形同遁地。

刹那间,尤幽虚便掠至峰头,看见一个黑影往远处急掠。

那人虽然逃得极快。但在这一刻,尤幽虚展现出大宗师级的实力,身子一闪,拔身而起,在空中足尖连点,竟是点着空气而来。锦袍一卷,直落而下,竟将那人轻易截住。

那人快速的向后两个空翻,落在地上,盯着“东圣”尤幽虚。

这是一个蒙着柳木面具,穿着长袍的青年。

“东圣”尤幽虚缓缓的,将这人从上到下扫视一眼,以他大宗师级的眼力,自是一眼看出,至少对他来说,此子的实力还不够强。只是,虽然如此,此子身上散出的那种森然与诡秘的黑气,纵连他也生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东圣”尤幽虚将手一翻,那盏金光闪耀的琉璃灯,闪出的韵律更加强烈。

蒙面青年怀中,同样有着某种荧荧的光芒,随之而动。他暗自苦笑,取出一颗神秘的水晶。…,

旭日灯、暗月晶!

阴阳家三大至宝的其中两个,竟然会在这里相遇。

蒙面青年自然就是刘桑。

在尤幽虚力拼“二十八宿”的时候,他也躲在暗处观看。

一位大宗师,与阴阳家造出的神秘灵兽的交手,有几个人能够抵挡得了这样的诱惑?

他已经很小心了,而且他也觉察到,在周围观战的并不只他一个人,以“东圣”尤幽虚的地位和实力,自然不会在乎有人在周围窥视,更不可能一个个找过去。就是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一直看到结束。

他的想法原本是对的,对于“东圣”尤幽虚来说,更重要的是趁热打铁,除去星门“二十八宿”后,带着门下弟子一举灭掉星门,至于藏在暗处的宵小,自不会放在尤幽虚心上。

但刘桑没有想到的是,当旭日灯与暗月晶接近到一定程度时,是会发出某种共呜的。

这种共鸣,寻常人未必觉察得到,但身为金乌谷宗主的尤幽虚,却是绝不会放过。

尤幽虚冷冷的打量着他:“你是何人?”

刘桑不语。

尤幽虚冷笑道:“不管你是何人,现在交出暗月晶,跪伏在我的脚下,我或许会放过你。”

刘桑依旧立在那里,像是在挣扎,像是在犹豫。

远处,一名扶桑教徒疾飞而来,在尤幽虚身后禀道:“师祖,欧阳师伯与真师伯都被蟾宫四月使与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阵困住,望师祖赶去救援。”他说的欧阳师伯与真师伯,正是扶桑十二魔中的“碧海狂狮”欧阳狮,及“无头仙人”真无头。

尤幽虚头也不回:“郑破何在。”郑破乃是扶桑十二魔之首,号称“魔火雪魂”。

扶桑教徒道:“大师伯正率众与星门作战,赶不及救援。”

尤幽虚冷冷的道:“你让他们多坚持一阵,待本尊解决了此子,便行赶去,蟾宫与星门此番联手,令我金乌谷弟子死伤惨重,我必让他们,无一人能存活于世。”

扶桑教徒应命而去。

尤幽虚看着蒙面青年,森然道:“本尊刚才说的话。你没听到么?”

蒙面青年却开始狂笑,疯狂地笑着,他的身上腾起幢幢的黑气,那一丝丝的黑,仿佛连天上的太阳都可以驱退,那是一种极致的黑,不惧于任何压迫的黑。

“东圣”尤幽虚阴阴然道:“很少有人。敢不将本尊的话当一回事。看来,你是想死了。”

蒙面青年将暗月晶慢慢的收回怀中,身上的黑气越聚越多。越聚越强,忽地纵向尤幽虚,强大劲气海啸般涌去。

尤幽虚冷笑一声。一拳轰出,击中怒冲而来的强大劲气。劲气破碎,前方的蒙面青年却已不知所踪。

消失的蒙面青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凌厉的一腿破空踢向尤幽虚。尤幽虚显然早有所料,骤然回身,直接挡住蒙面青年的飞踢。劲气再次爆开,炸出一道道精光,青年已是飞退,从各个方向轰来。

尤幽虚暗自惊讶,此子看着不大。但其凶猛而又强大的劲气,绝不下于他座下十二圣中任何一人,纵然是在十二圣中居首的郑破亦有所不及。更古怪的,则是此子黑色劲气中透出来的杀意与戾气,简直前所未见。

若是换了寻常高手。与拥有大宗师级实力的他劲气对撞,用不了几下,便已粉身碎骨,然而这青年以硬碰硬,竟没有丝毫受挫,且一波又一波的攻来。气劲凶猛异常。…,

蓦地,青年身子一退,双手高举,一颗黑星在他头顶聚现成形,轰向尤幽虚。

尤幽虚身上爆出强光,高密度的光团将他全身护住。黑星轰中光团,直震得天崩地裂,飞沙走石之后,尤幽虚兀自立在那里,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长约三丈、深达半丈的大坑。

刘桑身子一飘,飞退至深坑的边缘,看着立于深坑中央那仅存的土柱上,动也不动的扶桑教教主,心中亦是震撼。他的一击之威,刹那间将地面炸出如此深坑,却连尤幽虚的衣角也无法毁去一点,这就是大宗师的实力?

尤幽虚却也看着深坑,又看了看戴着木制面具的神秘青年,略有些动容,此子气劲之强,几同神助。绝冀洲上,何时多了这样一个,拥有准大宗师级力量的神秘青年?

莫说绝冀洲,就算是整个八大洲,他也想不起有这样一个人来。

尤幽虚凛然而立,杀气腾腾,随着他心底的杀意,周围十丈之内,仿佛连天地都在随他而转动。大宗师与寻常高手最大的区别,就是那感天知地的能力,天地间暗藏的神秘力量,丝丝的涌入他的体内,让他变得益发的强大。

虽然对这神秘青年的来历感到好奇,但此时此刻,他没有更多的时间陪他玩,固要一举将这青年杀死,夺走暗月晶。

尤幽虚依旧只是立在那里,但在刘桑眼中,却像是顶天立地般的巨大。

明明只是一个凡人,此刻的尤幽虚,给敌人的感觉却像是天,像是地,他的身体,他的魂魄,都仿佛与天地融成了一体。

刘桑已是深知,这般下去,他必定会死在尤幽虚手中。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他以“大我”约束第四魂,让体内的魔魂能够一直处在自己心智控制之下,但是,刚才他对尤幽虚的攻击,已是在这种处境下,他所能做到的极致。

他曾以同样的方法,大破“苍龙”段我我与袭玉梅花这两位宗师级高手。

但是对尤幽虚这种大宗师级高手来说,这还不够,真的还不够。

他当然也可以像尤幽虚说的一样,献上暗月晶,跪求他的怜悯。但是,谁会甘心忍受这样的屈辱?况且,就算尤幽虚放过他,尤幽虚夺得暗月晶后,必定要尽灭蟾宫和星门,翠儿怎么办,召舞怎么办?

黑气在他身上急速的涌动,内心是那般的阴冷与狂暴。

但却还不够冷,还不够狂。

心,之猖狂如龙。

身,之狞恶如虎。

不可见的黑色涡流,在他体内疯狂的旋转、旋转、再旋转。

不再有大我,不再有小我,他已完全放开了第四魂,将体内的魔丹运转到极致。

自从在青鸾山的始皇地宫里,一举杀死天残七鬼后。他还是第一次,完全彻底的、激活他的第四魂和魔丹。

看着黑气越来越森然,越来越诡异的蒙面青年,尤幽虚蓦的动容。这蒙面青年,原本已是让他惊讶,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刚才的惊讶竟还不够。他那强大的气势排山倒海般涌去。对方那充满暴虐感、死亡感的杀气竟也呼啸般涌来,毫不退让的与他对峙。

远处,一群穿着白袍的扶桑教徒看得瞠目结舌。师祖顶天立地般的威势早已为他们所熟悉。但是那蒙着面具的怪人是怎么回事?什么样的人,才可以在师祖面前保持住那般强大的气势、那般森然的杀气?…,

一老一少,两个人隔着深坑而立。杀气在无形中撞击,一波又一波的向外扩散,虽然隔得老远,那些扶桑教徒却是止不住的后退,他们心胆皆寒,栗栗发抖。

尤幽虚心底,涌起强烈的斗志和兴奋,每一个踏入大宗师的武者,心里都拥有与同级强者战斗的渴望,越是修行。他们便越发体会天地之浩大与自身之渺小,于是渴求着更多的突破。但是这世上,大宗师级的高手统共也就那么几人,而这有限的几人,不得不保持着某种互不干涉的默契。

自从突破宗师境界。成为大宗师以来,唯一让尤幽虚感到略为兴奋的一次,就是前些日子,“紫凤”的突然出现,然而,虽然同样已进阶大宗师。但曾经败在七位大宗师中年纪最大、威望最高的虚无道人手中的“紫凤”,早已油尽灯枯,只是仗着最后一口气送走凝云公主,留给尤幽虚一股子的失望。

但是现在,这个莫名出现的神秘青年,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气势疯狂的上涨,纵连天空中跃过的飞鸟,都被杀气凝结,落了下来。尤幽虚突然腾起,挟着可怕气劲的一拳,刺天破地般轰向青年。随着他一拳的击出,强大的气流在他身边不断的倒卷,大地轰鸣,天光扭曲。

蒙面青年却是毫不犹豫的倒迎而上,他的目光是那般的阴冷,不夹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是发狂的野兽,只残存着对杀戮的渴望。强大的魔神之力凝聚成高密度的气劲,笔直一点,撞上尤幽虚的拳头。

没有任何的声音,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以他们为中心,一倒卷的狂风,远远近近的树木弯成弧线,漫天都是树叶冲起,洋洋洒洒直落而下。

就这般滞了许久,轰然一响才随之而来,树木纷纷折断,纷飞的树叶震得粉末。

两人在空中闪电般交手,没有人知道他们一共交换了多少拳,唯一能够看到的,就是不断爆裂的精光,而与这些精光相对应的震响,却又总是迟来一步。就好像一出木偶剧,幕后的配音总是慢了一拍,那无法解释的诡异感,直让人想要一阵阵的吐血。

忽地,尤幽虚冲天而起,如白鹤一般,在高处快速一折,朝蒙面青年疾扑而下。

随着他的这一扑,一圈又一圈的神秘气流在他运行的轨迹上出现,这是集众多杀招于一体的至强招式,是只有到他这一境界才能感悟到的无数杀招之“大成”。

对于尤幽虚这种大宗师级高手,早已不拘泥于一招一式,而是追求所有绝招背后的“本源”。

尤幽虚这一扑,看似简单,却将他过往所学的各种强大绝招融成一体,内中五音轰然,五气涌动,五行交错,玄强而劲霸。他已看出,此子那森冷且诡异至极点的气劲,至少在强度上不弱于他,于是要在玄学与武学招式之境界上,一击致胜。

这是大宗师之绝学,亦是大宗师之境界。

一招既出,天地为之旋转,鬼神为之悲泣。

一圈又一圈的神秘气流冲着刘桑重压而下,没有思索,无法思索,刘桑一拳轰出,在他的拳上,没有劲气,没有玄气,听不见五声,看不见五动,唯一存在的,就只有……“空”。

莫名其妙的空,吞噬一切的空。

若是在青鸾山地宫深处时的刘桑,纵然完全激活第四魂,也绝不是尤幽虚的对手,皆因他所拥有的,只是大宗师级的力量,却没有大宗师级的境界。虽然凭着压倒性的强大力量,最终杀了天残七鬼和二豹三虎,但是在武学与玄学招数上,他其实没有占到任何的优势,就像是一个大人与一个学了柔道的孩子对打,他只不过是那个力量更大、拳头更硬的大人。

但是作为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的“东圣”尤幽虚,力量与他一般的大,拳头与他一般的硬。

要是那个时候的刘桑,直接对上尤幽虚,只有覆亡的下场。

但是现在的刘桑,早已从古玉里得到诸多的知识,其“御气逍遥法”绝不下于存留于当今世上的任何一套功法,而对“万物一指”的领悟,更是超出一般宗师级高手对武学与玄学的领悟,同样是直指武学根源。

虽然已失去了自我的意识,但是凭着对杀戮的渴望和四魂八魄所赋予他的本能,结合强大的魔神之力,他将远胜于常人的感知力和对“万物一指”的领悟,发挥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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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忧忧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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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幽虚集众多杀招于一体的重重气流,撞上刘桑万物一指的空,就像是被一层层剥开的竹笋,绽放出华丽的火花,紧接着便烟消云散。虽然如此,刘桑的“空”,并未能完全消解掉尤幽虚的“成”,一如空空的水缸终会被不断冲来的瀑布填满,未被消解的气劲轰在刘桑身上,发出“剥”的一声轻响,刘桑的身体立时抛飞。

尤幽虚心知,这被消解掉大半威力的杀招,并不能破掉这蒙面青年的护身气劲,虽然如此,对方的肺腑必定也已被震得错位,于是毫无停留,一阵又一阵的攻去。两人的身影在四面八方不断闪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经验与武学造诣上的差距,慢慢的开始显露出来,尤幽虚的杀招,一波又一波的击在刘桑身上,虽然总是被刘桑万物一指的“空”消解掉大半威力,却是集少成多。

终于,刘桑喷出一口鲜血,撞断一棵苍松,沉沉的倒在地上。

尤幽虚一步一步的,往倒在地上的青年踏去,随着他的每一步,气势不断的涨大。这青年能够坚持这么久,已是大大超出他的意料,虽然如此,他近百年的苦修,历经了不知多少次的磨砺与生死之战,让他深信自己,绝不可能就这样倒在这里。

战斗已经结束,面对他这种大宗师级的高手,一旦倒下,就很难再站得起来。

这青年已是让他满意,但还不够满意。

但他却不会给这青年更多的机会。

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哪怕只是一个弱小的孩子,都不能有丝毫的留情,这就是他,“东圣”尤幽虚的觉悟与残忍。

“东圣”尤幽虚冲天而起,在空中一个回旋,有若金乌一般。

远处。观战的大批扶桑教徒忍不住跪下来膜拜,随着师祖的升起,他们仿佛看到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两个太阳。甚至无法弄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其中一颗太阳开始降落,砸向倒在地上的青年。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青年最后的下场。皆因,他们已是深知,没有人能挡住扶桑教教主、“东圣”尤幽虚这化身烈日,势不可挡的一击。

蒙面青年却突然跳了起来,双手一伸,对着天空一声怒吼,远远近近,无数黑色气流疯狂的涌来,直激得天昏地暗,风云变色。这些黑色气流不断旋转。转成暴风雨般的涡流,却又快速的涌入他的体内。

这是什么?下坠中,尤幽虚脸色微变。

他看到了一团团的怨气,今日,今时。方圆十里不知死了多少人,这些人死后的怨与怒,化作神秘的戾气,疯狂的涌了过来,就像是万物归源一般,流入这青年的体内。尤幽虚终于想了起来。传说中,大荒时期的乱世九魔中,有一位魔神,便藏有这种聚阴暗之力为己用的神奇本事,越是血流成河的战场,那魔神的能量便越是强大,那魔神叫什么名字?他一时已想不起来。

虽然这青年居然还能够站起,大出尤幽虚的意料,但尤幽虚却没有任何的退缩与犹豫,就因为在武道上,总是会有各式各样的奇迹出现,所以才让人如此的向往与迷醉,即便是燃烧自己的生命,耗尽毕生的精力与心血,亦乐此不疲。

扶桑乃日之所出,化身金乌的扶桑教教主有若坠天的烈日,辟天开地,带着焚尽一切的威势,冲向黑气腾腾的青年。…,

青年却是纵身而起,就这般倒迎而上,与扶桑教主夺天地之辉的闪耀相比,他是那般的暗,暗得就像是蚀日的天狗,要将所有的一切,全都吞噬贻尽。

这是阴与阳的碰撞!

这是光与暗的碰撞!

两团气流在半空中撞在一起,彼此对峙,毫不退让。

尤幽虚所化烈日虽然强得惊人,刘桑身上的黑气却依旧在不断的涨大,越来越多的戾气从远处涌来,只要有人痛,只要有人死,那垂死的痛苦与怨怒,就会化作戾气,存留在天地之间。

绝冀洲乃戾气之所附,数百年来,冤死的人已太多太多,悲鸣与嚎叫,弥漫在每一个角落,虽然听不清,看不见,却是从来不曾消失。

不断涨大的黑气,终于吞蚀了烈日,只听轰然一声震响,蒙着柳木面具的青年终于破入烈日,一拳击在“东圣”尤幽虚身上,尤幽虚抛飞至天空,爆成血雨,纷纷洒散。

远处,众多的扶桑教徒瞠目结舌,这是不可能的事,这是他们连做梦也无法想象的事。他们的师祖,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居然在单打独斗中,死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手中。

他们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蒙面青年身子一飘,落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脸,看向他们。

那冰冷的杀气彻天冻地,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涌起无由的恐惧,他们退缩,他们奔逃,没有人敢在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多留片刻。

天森地冷,万物悲鸣。

蒙着柳木面具的青年,慢慢的倒了下去……

蟾宫南边数里之外,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亲率一百零四名彩衣,布成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阵,被蟾光阵围在中央的,乃是扶桑十二魔中的“碧海狂狮”欧阳狮、“无头仙人”真无头,及其一众手下。

欧阳狮全身绿毛,摇起头来,仿佛狮子一般,其气劲亦是凶猛霸道,一招击出,挟着震慑山林的狮吼。

真无头号称无头仙人,竟是只见其身,不见其首,仿若传说中的上古战神刑天一般。不过战到后来,四月使终于发现。其实他也不是真的没有脑袋,只是他的脑袋竟如乌龟一般,可以缩入颈中,看来他其实也不是“真无头”,只不过是“假无头”,亏得她们一开始时,被这人吓了一大跳。

论起实力。欧阳狮与真无头皆在四月使中任何一人之上,但是以二对四,两人便已没有多少胜算。更何况四月使布下的还是蟾宫著名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阵。欧阳狮与真无头虽也带了近百名手下,却无法形成阵势,竟被一众彩衣越杀越少。

两人的处境越来越不妙。为什么宗主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明明适才传来消息,宗主已除去星门的“二十八宿”,对付完一个来历不明的青年后,便会赶到,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宗主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两人自然不相信绝冀洲上,有几个人能够轻易留住宗主,唯一的威胁“二十八宿”也已被消灭,于是全力支撑,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援军到来。

没过多久。却有一团混乱的扶桑教徒闯入阵中,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阵禁出不禁入,这些扶桑教徒闯入蟾光阵中,却未能形成战力,反而自乱阵脚。…,

欧阳狮勃然大怒。抓住一人,吼道:“出了什么事?”

那名扶桑教徒失魂落魄,颤声道:“师祖、师祖被人杀了。”

欧阳狮与真无头,只觉脑袋轰然一震,这是不可能的,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以宗主的本事。论起单打独斗,绝冀洲上应该无人是他对手,而扶桑教虽然同时遭遇星门与蟾宫的攻击,但毕竟人多势众,蟾宫的主力全在这里,而星门在失去二十八宿后,很难想象他们有能力将宗主围攻至死。

欧阳狮喝道:“谁干的?”

扶桑教徒仿佛梦呓一般:“一个人……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一个人?!欧阳狮与真无头同时动容。

“东圣”尤幽虚被人杀死的消息,一下子就传了开来,纵连蟾宫的四月使与一众彩衣也开始得到这个消息,有的震撼,有的狂喜。如此惊人之事,如风一般传荡开来,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闻。

“东圣”尤幽虚被人杀了。

被一个人。

被一个戴着面具、身上散着古怪黑气的神秘青年。

消息很快就传回蟾宫,夏召舞亦是又惊又喜:“难道会是森大哥?”她以前就知道森大哥很厉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厉害。

胡翠儿却是暗道糟糕,杀了“东圣”尤幽虚的肯定是桑公子,但是尤幽虚乃是八大洲上的七位大宗师之一,其实力,绝不是霸王鬼、无面鬼等人可以相提并论,桑公子要想杀死尤幽虚,只能完全激活他体内的魔丹,将魔神之力全数发挥。

当日在青鸾山下始皇地宫,桑公子虽然杀了霸王鬼等一众强手,他自己却也是身受重伤,几近垂死,如今的桑公子,虽然经过了大半年的艰苦修炼,体魄比那个时候强了许多,但也绝对承受不起这样的负荷。

胡翠儿心急如焚,赶紧领了一批彩衣,急急出宫去寻找刘桑,夏召舞自也担心姐夫,与她一同前去……

整个身子都在摇晃,胸膛仿佛被浪潮冲击一般,一阵阵的剧痛。

刘桑想要醒来,却是连眼睛也无法睁开。虽然如此,他仍然强迫自己保持着适当的清醒,皆因他深知自己一旦睡去,就再也无法醒来。

有人抬着他,将他放在了马匹又或是英招之类的座骑上,摇摇晃晃的感觉便是由此而来,迷迷糊糊中,他不断的呕着血。

旁边传来说话声:“真的要把他抬走?他可是杀了尤幽虚的人!”

又有人道:“你怕什么,就算杀了尤幽虚,他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有何可怕?再说了,他是金乌谷的敌人,敌人的敌人也许是朋友,不管怎么样,还是把他交给宗主和四位星主处置。”

边上几人想想也是,这人已经伤成这样,有何可怕?不管要放要杀,都由上头决定,不管怎样,他们将这人交上去,肯定是大功一件。

就这般过了一阵。有人将他抬到地上。紧接着,便是几人跪伏在地的声音:“星主。”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响起:“我要你们做的事,可做得妥当?”

为什么这女孩的声音,这么的熟悉?刘桑虚弱的想着。

其中一人禀道:“旭日灯竟然真的落在那里,还有此人,就是这人杀了‘东圣’尤幽虚。此刻他也身受重伤,似是离死不远,如何处置他。请星主定夺。”将旭日灯献上。…,

女孩接过旭日灯,道:“你们牵我过去。”

脚步声响起,一双轻柔的手摸上了他的面具、他的身体。他能觉察到,女孩似乎在他的身上闻了几下。她到底是谁?她的声音明明是那般的年幼,却又怎会是什么“星主”?

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过来把他的衣服脱了,把你自己的换给他。”

那人道:“星主是要……”

女孩冷冷的道:“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么?”

她的年纪虽小,声音也弱,那人却是打了个寒战,不敢再问,立时过来,把他自己的衣服脱下。替刘桑换上。女孩却又道:“把他的面具摘了,和他的衣服一起烧掉去。”

那人摘下刘桑的面具,紧跟着却发出惊讶的声音,其他人也围了过来,议论纷纷。虽然单从外表看去。这人的年纪便已不会太大,但看到他的脸时,这几人才发现,这人远比他们所想的还要年轻,分明只是一个少年。

在单打独斗的公平较量中,杀死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之一的“东圣”的高手。竟然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年?他们是那般的难以置信。

女孩却是冷冷的道:“快点!”

那几人赶紧把少年的面具与衣衫一同烧掉。

女孩缓缓道:“你们不仅取得旭日灯,且将如此重要的人擒来,实是立了大功,我自会在宗主面前,为你们请功。你们且过来,我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

那几人大喜过望,赶紧聚了过来,却听刷刷刷的几声,紧接着却是一连串的扑响。其中一人嘶哑道:“星主……”

女孩冰冷冷的道:“这就是我要你们做的事……去死好了!”

“啪”的一声,最后一人也倒了下去。

这女孩到底是谁?竟是如此的从容不迫,如此的心狠手辣?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桑想要挣扎,却是怎么也无法动弹。

稚嫩的小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为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又有什么东西塞入了他的口中,入口即化。温和的气流在他的体内化开,慢慢淡去的生机,又一点一点的出现。

女孩抚摸着他的脸,伏在他的身上,在他耳边轻吐着兰花般的气息:“爹爹,女儿在这里,女儿会保护你的……”

忧忧……忧忧是……

刘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天色已是变黑,月上中天,银光幽明。

地上倒着几具尸体,尸体间坐着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女孩,女孩虽然睁着眼睛,双目却是空空洞洞,眼瞳怎么也无法聚焦。

女孩旁边,躺着一个昏睡的少年,一脸疲惫,不省人事。

蓦的,一个锦袍老者带着十几人飞掠而来,那老者穿的虽是华美锦衣,此时此刻,锦衣上却也道道裂口,尽是污泥。而他身边的那些人,亦是一个个狼狈不堪。

锦袍老者掠至女孩身后,女孩头也不回,却像是早知来的是谁,轻轻淡淡的道:“太阴呢?”

老者盯着她的背影,仿佛想要弄清她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还是浑身上下长满了眼睛。他沉声道:“太阴在‘指圣’苏右左左的反扑中,两人同归于尽,她身边少阴四美俱死。北斗只剩了两人,十宫尽皆战死,九星稍好一些,死了四人,还剩了五星,众门人更是死伤大半。”四美、北斗、十宫、九星乃是四星主之下的星门主要骨干,如今也是死得仅剩七人,而四星主中,武曲与太阴俱死,可想而知,这一战究竟是如何惨烈。…,

忧忧却是无动于衷的道:“是么?”

锦袍老者自然便是四星主之首的太白星主,太白星主大笑道:“不过尤幽虚已不知被何人所杀,欧阳狮与真无头亦死在蟾宫一百零八蟾光阵下,扶桑十二魔中,现在就剩了郑破一人。”

忧忧道:“郑破为十二魔之首,一身魔火,其修为已无限接近大宗师,不可大意。”

锦袍老者冷笑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再怎么接近大宗师之境,终究是没到那个境界,有何可惧?”又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和旁边的尸体:“这里出了何事?这小子是……”

忧忧道:“凝云城附马、星门大宫主刘桑!”

锦袍老者笑道:“原来是这小子。”

忧忧道:“他欲逃回蟾宫,被我截在这里,我本要将他擒下,献予宗主,却不料这几位门人,竟是舍命救他,看来他们早已被蟾宫收买。”

太白星主怒道:“果然是有内奸?”

“这是自然,”忧忧淡淡道,“金乌谷此番并非真能找到我方主力,不过是被人引到毒林,而将照山、索贪、苏右左左、后封等人引到毒林,迫使我们不得不与金乌谷决战的,正是蟾宫的人,若非有人出卖,蟾宫之人又如何知道我方位置?内奸,只怕还不止这么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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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黑暗天女:文曲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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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txsj.太白星主自不知忧忧只是以所谓“内奸”来混淆这几人的死因,并让人无法将刘桑与杀死尤幽虚的“神秘青年”联系在一起,听她这么一说,不由也疑神疑鬼,看向周围,只觉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疑之处,而他所带的那些人,也不由得惶恐起来,生怕自己无端端的,被星主怀疑。艾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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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忧道:“我们先回天女宫,去见宗主。”

两名星门门人抬来竹轿,忧忧坐了下去,昏睡的刘桑也已被捆绑。

忧忧缓缓道:“此人受伤太重,小心一些,他还有极大用处,莫要让他死得太早。”

一行人往远处而去。

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来到一座荒山。

直等他们上了山,山脚下,转出一名绝色女子,与一名朴孩。

这两人竟是夏萦尘与墨眉。

墨眉惊道:“桑哥哥他……”

夏萦尘道:“看来他已落在星门手中。”

墨眉急道:“那如何是好?”

夏萦尘道:“刚才那为首的老者,应当便是四星主之首的太白星主,我们只是悄悄跟着,便已差点被他发现。而坐在轿中的,虽然不知是谁,但偶尔传出命令,身边之人莫不遵从,那轿中之人,很可能便是四星主中的‘文曲’。两大星主在那,他们身边的那些人,亦是星门中的强手,单靠我们,无法救出夫君。夫君与翠儿、召舞,似乎已成为蟾宫三位宫主。事到如今,只能借助蟾宫之力。”

两人悄悄退走……

太白星主与忧忧来到山腰,山腰上,坐落着一座破旧神庙,庙内供奉的,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女神像,只不过一个头戴花冠。平淡自然,一个手持白骨,作嗔怒状。

竹轿放下。忧忧出轿,娇小的身子,静静的立在那里。夜风轻薄,勾勒着她的衣衫。

过了一阵,又有一中年男子从远处飞掠而来。众门人下拜,太白星主拱手道:“宗主。”

来的正是星门之主——“司天紫微”陆司。

陆司缓缓扫视一圈,看着被绑在地,受伤昏睡的少年,道:“此子就是蟾宫新任宫主?”

太白星主道:“正是。”

陆司道:“搜。”

立时有几名门人,在刘桑身上一顿乱搜,却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忧忧慢慢的道:“宗主在找什么?”

“此事有些奇怪,”陆司取出一物。乃是一幅卷轴,卷轴翻开,竟有星光隐现。陆司目光闪动,冷冷的道:“尤幽虚被人杀死的消息传来,我猜他身上必定带着旭日灯。于是前去寻他尸身,还没接近之时,群星图便已生出感应,分明是旭日灯与暗月晶都在附近,结果到了那附近,却是怎么也无法找到。群星图的感应也突然消失。”

他冷冷的看向女孩:“文曲,你可知这是为何?”

忧忧淡淡道:“必是那杀了尤幽虚的人,带走了旭日灯与暗月晶。他既能独力杀死‘东圣’尤幽虚,必定也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尤幽虚何等人物,他就算杀了尤幽虚,自己也不可能全然无事,甚至很可能已是身受重伤。宗主能够以群星图感应到旭日灯和暗月晶,他自然也能通过旭日灯与暗月晶,感应到群星图的接近,那人方自与尤幽虚死战,既知宗主接近,不敢相敌,自是带着旭日灯与暗月晶逃得远了。”…,

“司天紫微”陆司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不由得暗自在心中后悔:“实是我小心太过,明知道旭日灯与暗月晶就在那附近,但一想到那人竟有大宗师级的实力,虽猜到他就算杀死尤幽虚,亦不可能全然无事,却还是不敢轻易接近。等我召集一众弟子,再行赶去,自然已是迟了。”

“司天紫微”陆司看向女孩,道:“你猜,那杀死尤幽虚的神秘人到底是谁?”

女孩慢慢道:“我虽猜不出他究竟是何人,但却可以想见,那人必定与蟾宫有关,很可能是蟾宫请来的援手。”

陆吾道:“怎么说?”

女孩道:“我星门,在金乌谷的淫威下举步维艰,正是因为投靠了混天盟,在混天盟的帮助下,才能完成‘二十八宿’,蟾宫实力比我星门更弱,暗中投靠其它势力又或是请来援手,自也不足为奇。此刻,已经知道的是,正是那人以暗月晶为诱饵,将照山等人领到毒林,最终才变成这般局面。如今,金乌谷宗主与十二圣中,只余下‘魔火雪魂’郑破一人,又失了旭日灯,几同于灭门,而我星门在与金乌谷的血拼中,最多也只能算是惨胜。唯有蟾宫丝毫无损,从即将被灭的险境,一举成为坐山观虎斗的渔人。”

女孩缓缓拜倒,裙身在腰下,如荷花一般铺开:“属下未能看透全局,竟使星门落至如此局面,请宗主责罚。”

“司天紫微”陆司淡淡道:“此事也怪不得你,原本就是没有想到金乌谷真能借扶桑教之势力,造出‘扶桑大帝’,不得不以小博大,全力一拼,而蟾宫竟能请得那般高人,连尤幽虚都败在那人手中,更是出人意料,此非战之罪,怨不得你。”星门的计划,本该是万无一失,只要借着金乌谷与蟾宫的相拼,一举除掉扶桑十二圣,自有机会以“二十八宿”击杀“东圣”尤幽虚,却没想到,由于那神秘青年的出现,星门的主力不得不提前与扶桑十二圣决战,尤其是白虎七宿与玄虎七宿的被迫现身,使得尤幽虚可以提前作出安排,最终以“扶桑大帝”一举破掉“二十八宿”,在这种局面下。星门最终还能够在与金乌谷的血拼中惨胜,已经算是侥天之幸。

“虽然未能按照计划行事,”陆司扫了倒在地上的少年一眼,“但我们现在,不但大破金乌谷,且找回旗婴,又擒住蟾宫大宫主。比起我们之前在扶桑教庞大势力下,东躲西藏的日子,已是好了不知多少。文曲。寻回旗婴,擒住这小子,皆是你的功劳。”

“属下之功。实不足以补过,”忧忧慢慢的道,“更何况,现在还不是论功的时候。”

陆吾道:“哦?”

忧忧冷冷的道:“我星门中,必定藏有蟾宫奸细。”

陆吾动容:“这种事如何可能?我星门如此隐秘,要是有奸细……”

“要是有奸细,我们早已被金乌谷灭了,”女孩淡淡道,“但我们以往只防到金乌谷,却未将蟾宫放在心上。但现在看来,蟾宫其实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以毕影的换形之术,化身凝云公主前往蟾宫,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自是惨遭不幸。若不是有人出卖,以他的本事,如何会轻易被人看破?我们藏身于毒林,连扶桑教那般大的势力,都未能找出,为何蟾宫却能将敌人引至毒林?我星门中。必有蟾宫奸细,宗主若是不信,此事很快就会被证实……”…,

陆吾道:“如何证实?”

忧忧淡淡的、面无表情的道:“蟾宫的二宫主、三宫主,以及四月使、十六玄彩、众多彩衣,很快就会杀到山下。”

话音未落,一名门人已急掠而来:“宗主,山下出现大批敌人。”

陆司与太白星主尽皆动容,蟾宫主力竟能找到这里,星门中,莫非真有内奸?

忧忧却是冰冰冷冷的道:“蟾宫此来,必是为了她们的大宫主……”

山脚下,胡翠儿、夏召舞、四月使聚于一处。

胡翠儿心中焦急,夏召舞亦是蘀姐夫担心。

霏月飘飘终究老成稳重一些,禀道:“两位宫主不用担心,星门既未当场害死大宫主,那就必是有所顾忌。”

银月玄玄低声道:“星门,或是要以大宫主之性命,要挟我们,交换暗月晶。”

夏召舞道:“但是暗月晶却还在森大哥那里。”

胡翠儿心中更是担心,星门以桑公子的性命交换暗月晶,听上去虽然合情合理,但霏月飘飘等会这样想,只因她们根本不知道桑公子与“森大哥”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桑公子既已落在星门手中,那就意味着桑公子就是杀死“东圣”尤幽虚的蒙面之人的事,多半早已被星门知晓,而暗月晶,很可能也已落在星门手中。

只是这样一想,却又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星门既已得到暗月晶,为什么不当场杀了桑公子?一位拥有大宗师级实力的敌人,他们既已得到这个机会,怎么也不可能让他多活片刻吧?

除非他们并不知道桑公子与杀死尤幽虚的,是同一个人……但是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已查过,此山三面陡壁,只有这一个出口,”霏月飘飘道,“我们现在兵压此处,摆出为了救大宫主,不惜一切代价的势头,星门方自与金乌谷一场恶战,扶桑十二圣虽然死伤贻尽,星门的损失,亦必定不小,此刻,星门必定不敢与我们硬拼,或会放回大宫主,与我方暂时休兵罢战。”

胡翠儿心中燃起希望,心里想着这话倒是不错,不管星门有没有夺得暗月晶,他们与金乌谷的一战只是惨胜,现在必定不敢与蟾宫再来一场恶战,蟾宫虽弱,却也不是此时的星门能够一口吞得掉的,桑公子被放回来的希望极大。

夏召舞等也没有更好办法,只能等着……

山上,忧忧冰冷冷的道:“蟾宫全宫出动,既已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却不一举攻上山来,多半是为了他们的大宫主。我们若是派人下山,她们必定会与我方交涉,只要我们将刘桑交还给她们,便暂时罢战,相安无事。”

太白星主道:“这姓刘的小子似乎也没啥本事,就值得她们这般大动干戈?”

忧忧道:“刘桑在武道上,与凝云公主还差得太远。但他在和洲凝云城时,原本就是军师将军,蟾宫此次能够化解灭宫之祸,令我们与金乌谷血拼一场,很可能便是出自他的算计。蟾宫的二宫主乃是一名狐女,狐女最重恩情,这刘桑在武道上虽然不济。但在阴阳咒术上,似乎天分极高,银丘所中之诅咒。就是被他化解,单是以此恩情,那狐女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弃他不管。更何况那狐女似乎原本就与他有一腿。蟾宫的三宫主夏召舞,乃是刘桑的小姨子,自也不可能放弃他。此外,蟾宫连着两任宫主惨死,若是再死一位大宫主,对她们的打击将是极大,四月使为了维持人心,自然也是想方设法,要将她们的大宫主救回。”…,

“司天紫微”陆司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便将这小子交予她们。反正这小子,擒着亦是无用,而我们此刻,原本就是伤亡惨重,且个个疲惫不堪。蟾宫虽弱,一时间也难以消灭,拼到最后,很可能便是两败俱亡。”

太白星主拂动长须,于夜风中缓缓点头,不管怎么想。现在都不是与蟾宫血拼的最好时机。

忧忧却道:“万万不可。”

陆司皱眉:“怎么说?”

女孩依旧如莲花一般,跪伏于地,小小的脸庞却是异样的冰冷,她道:“杀死尤幽虚的蒙面之人,必定与蟾宫有关,如宗主所言,适才,宗主明明以群星图感应到旭日灯与暗月晶之存在,这二宝却又突然消失,可以想见,它们都己落在蟾宫之手。蟾宫只要再夺得群星图,三界合一,自可结束我阴阳家数百年来的内斗,眼看机会就在眼前,蟾宫为何不做?”

陆司动容:“为何?”

女孩慢慢道:“其一,她们的大宫主落在我们手中,投鼠忌器,自是有所顾虑。其二,她们没有必胜的信心。”

她冷冷的道:“我们若是将她们的大宫主还给她们,她们不再投鼠忌器,自可放手而为。我们若与她们暂时休战,短时间内,虽然可以勉强自保,但她们手中既已有了旭日灯与暗月晶,怎可能不贪图群星图?不要忘了,她们那一方,可是有一位拥有大宗师级实力的神秘人物,她们现在之所以想要言和,只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在与尤幽虚恶战后,需要一些时日进行休养,若等那人恢复伤势……”她最后一句,说得阴阴渗渗。

陆司与太白星主却俱是色变。

此时,星门四星主中,武技最强的武曲星主已死,咒法最强的太阴星主亦死,底下高手死伤大半。星门虽有“二十八宿”,但他们辛辛苦苦才从门人中挑选出二十八人,与“二十八宿”附身,如今这二十八人在尤幽虚与“扶桑大帝”手中全灭,可以想见,三五年内,不可能再培养出新的“二十八宿”。

在这种处境下,一个大宗师级别的强敌意味着什么,几乎可想而知。要知道,扶桑教之所以发展得如此之快,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出了一个尤幽虚,自从尤幽虚进阶大宗师之境后,连带着他的众弟子,也在他的调教下,纷纷成为宗师级高手,创出“扶桑十二圣”之威名,扶桑教由此发扬光大,直有席卷绝冀洲之势。

陆司犹豫道:“就算如此,我们只要继续隐忍下去,蟾宫又能奈我何?这些年,我们在扶桑教淫威之下,岂非也是隐忍至今,终于找着机会?”

女孩低声道:“扶桑教势大,但是天地更大,故我们可以一直躲藏。但是现在不同,我们星门中,藏有蟾宫的奸细,随时都可以出卖我们的位置。”

陆司、太白星主再次色变。

文曲星主一直在暗示星门中藏有蟾宫奸细,此事虽然让人难以置信,但种种迹象却又似乎表明,实情确是如此。怀疑之心,一旦生起,就像是毒蛇一般,怎么也无法甩脱,往旁边之人一一看去,虽觉人人都可以相信,却又觉得其实都有可疑之处。

藏在自己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出卖自己的内奸,加上一个大宗师级的强敌,这意味着无时无刻不在的危险,意味着从此以后,将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女孩道:“拖得越久,对我方形势越是不利,唯有此时一决胜负,才是我们的最好机会。蟾宫大宫主落在我们手中,我们不动,她们也不敢妄动,那杀死尤幽虚的神秘人此刻必定也是重伤,正是除掉他,直接夺得旭日灯和暗月晶的最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是现在直接除掉蟾宫,还是将蟾宫大宫主还给敌人,任由敌人选择最佳机会,将我星门一举端掉?请宗主决断!”

陆司沉声道:“该如何做?”

女孩冷然道:“装作和谈,以懈对方斗志,突然袭击,一决生死,是成是败,在此一举。”

陆司凛然道:“就这般做。”与太阴星主,领一批高手,往山下掠去。

月色幽然,银河隐现,女孩依旧跪坐在草地上,衣裳如荷,双目空洞,她低着头,静得就像是一株安安静静,无人关注的小草,唯有那无人看见的嘴角,弯出一丝阴阴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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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黑暗天女:去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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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铁索锁着,两根铁索往两边伸展而去,他被迫跪在那里,因魔神之力使用过度造成的伤口也不知被涂了哪种伤药,清清凉凉,并不难受,却又让他的身体变得麻痹。

体魄虚弱至极点,肋骨隐隐作疼,显然有好几处断折,却又被人接过,虽然是被半吊在那里,背上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支着他的身体,却也谈不上难受。

缓缓的张开眼,夜色幽暗,前方有一座香案,案上燃着烛火,案后是一对神像,雕的是两个模样仿佛,神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少女,一个头戴花冠,安静祥和,一个手持白骨,阴冷诡异。

这里竟是一座神庙。

只是,供奉的那两个少女,却又是哪对神灵?

烛光,蓦的晃了一晃。

右侧的大门处,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那是一个双目无神的女孩,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却也没有被任何东西绊倒。

女孩来到他的面前,听闻着他的呼吸与心跳,又摸索着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刘桑长叹一声:“忧忧,你……难道是星门四星主中的‘文曲’?”

似乎早已知道他已醒来,女孩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的道:“嗯,爹爹!”

刘桑苦笑道:“为什么还要叫我爹爹?那个时候,你是故意诱导保护你的那几个人绕到我面前。让我救你的吧?你早就知道那三个人会给鬼猖下毒,你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他们,但你任由他们杀了鬼猖,就是为了让我救你,好趁机接近我和小婴,是不是这样?”

“嗯,”女孩低声道。“爹爹,你很聪明。”

刘桑叹一口气:“我怎么觉得,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笨蛋?”

女孩绽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爹爹不是笨蛋,爹爹是好人,我是坏人。好人遇到坏人,总是要吃上一些亏的。”

“但我还是不明白,”刘桑在微弱的烛光下,看着她粉嫩的脖子,“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是在血宫,你被那个叫‘云姨’的星门女人关在地底,当我找到你的时候,她真的想要杀你……”

忧忧道:“她根本就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就算是星门里,当时也只有宗主和其他三位星主知道血王的女儿。就是四星主中的‘文曲’,甚至连毕影都不知道,他们接到文曲星主的命令,命令他们劫持一个女孩,他们却又哪里会想到。被他们劫持的就是文曲星主自己?”

刘桑道:“你父王也是被你杀死的?”

忧忧道:“嗯。”

刘桑苦笑:“我当时也就有些奇怪,血王要是那么容易就被人从背后杀死,那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只有一个人,能够以那种方式杀了他,一个拼死也要把她保护在自己身后的人……他的女儿。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可是你爹。”

忧忧冷然笑道:“我怎会是他的女儿?爹爹。你难道真的以为,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可以成为星门的‘文曲’,并让宗主和其他三位星主对她言听计从?我是星门的‘文曲’,之所以要成为血王的女儿,不过是为了利用他,限制扶桑教的发展罢了。”

她道:“爹爹,你可知道古音移魂?”

“这是什么?”…,

“这是一种可以让一个人的魂魄,在垂死时转移到某个婴儿身上的转生秘术,这种秘术要求极高,且极少人会,为了完成这个秘术,我做了不知多少准备,就算如此,它也还是没能做到完美。藉由这种秘术,我转生成了‘忧忧’,代价就是……”她后退一步,睁着毫无光彩的眼眸,“我变成了一个瞎子。”

原来竟是这个样子?刘桑心中生出莫名的震动。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岂不是跟他一样的“魂穿”?原来忧忧原本就是星门的文曲星主,只不过是“魂穿”后,变成了忧忧?

他本想说,就算这样,血王也仍然是你的父亲,但想起自己上一世被车撞死,穿越之后,对生他养他的父母也并不如何亲近,甚至从潜意识里觉得其实他们根本不是自己的父母。自己都是这个样子,更何况忧忧穿越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利用血王。

看着忧忧清丽的脸庞,他冷冷的问:“你想要把我怎么样?”

女孩抚摸着他的脸,轻轻的、慢慢的,那柔嫩的小手,就像是水一般温暖:“爹爹,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刘桑隐隐记得,自己在睡梦中似乎也听过同样的话。他冷笑道:“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你?血王好歹也养了你十二年,我只不过是被你虚情假意的叫了几声爹。”

“爹爹你是不一样的,”女孩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的道,“爹爹,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连星门宗主都不知道的秘密,我不是忧忧,我也不是文曲,真正的文曲星主……早就已经被我杀了。”

我不是忧忧。

我也不是文曲。

真正的文曲星主,早已被我杀了。

刘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并没有如何惊讶,又或者说,这个女孩早已给了他太多的惊讶,以至于再多一些,也无所谓了。

“不过爹爹,你还真是让女儿吃惊呢,”女孩抱着他来,“我早就知道爹爹很厉害,但我还不知道,原来爹爹这么的厉害,连‘东圣’尤幽虚都不是爹爹的对手。”

远处,忽地传来电光雷鸣与连番的惨叫。明明是个月色清幽的夜晚,会出现这样的雷电,自然是因为有人在施术施法。

刘桑动容:“这个是……”

女孩微笑:“宗主正率着残存的门人,跟蟾宫打了起来。”

刘桑皱眉:“这不合情理。”

女孩道:“蟾宫已经知道爹爹你落在我们手中,自然是要来救你。”

刘桑道:“但是旭日灯、暗月晶,都已落在你们手中,星门既已得了三宝。这种时候,根本没必要跟蟾宫死拼。”

女孩退了两步,淡淡的道:“爹爹。你错了,星门并没有得到旭日灯和暗月日,得到旭日灯和暗月晶的。是我。”她轻轻的,掀开自己的裙子,紧夹的双腿间,吊着一个小小的袋子,细小的红绳绑在右腿腿根处,而袋子便是夹在腿根的内侧,一眼看去,连女孩子细细小小的诱人蕊儿都能看到。

忧忧解下小袋,放下裙摆,道:“这个是女儿特制的巫袋。旭日灯与暗月晶放在里头,就算宗主有群星图,也感应不到它们的存在。”

她摸索着,将小袋子轻系在刘桑的脖子上,微笑道:“宗主已经派人搜过爹爹。所以,他绝不会想到旭日灯和暗月晶又会回到爹爹身上,女儿将它们还给爹爹,因为它们原本就是爹爹的。”…,

刘桑盯着她:“是你骗星门与蟾宫在山下决战?”文曲在星门,就跟他在凝云城一样,都是属于军师级别的存在。看起来,星门根本就不知道她这个“文曲”是假的,她要是刻意诱导,星门判断出错,与蟾宫在山下打起来,自也不足为奇。

“这也是为了爹爹,”忧忧声音柔美,却又阴渗得让人生出莫名的寒意,“只有这样子,才有机会让陆司和太白死在这里,女儿会替爹爹抢来群星图,爹爹这般厉害,又有三界合一的巫灵界,还有女儿帮着爹爹,这世上,还有谁能挡住爹爹?以爹爹的本事,日后一定能够成为超越大宗师的存在,女儿再帮爹爹造神,为爹爹夺得绝冀洲、和洲,直至让全天下都变成爹爹的,爹爹喜不喜欢?”

刘桑道:“那么,其他人呢?”翠儿和召舞多半也在山下,他无法不去担心她们。

忧忧踏上前去,再一次的搂住他,在他身边轻轻轻轻的道:“女儿还能够再见到爹爹,心里好开心,非常非常的开心,爹爹只要有女儿就够了,至于其他人,就让她们……去死好了!”

刘桑沉默一阵:“忧忧,你以前……难道见过我?我说的是,在血城之前。”

忧忧没人回答,只是侧耳倾听。神庙后方,传来一连串的兵刃交击声。那里本是一片断崖,到底是什么人,可以登上这样的断崖,闯到这里?

她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奇怪,只是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爹爹,有人来救你了。”

刘桑道:“是谁?”

忧忧道:“凝云公主。”

娘子?刘桑心中涌起一丝暖意。

忧忧抚摸着他的胸膛,轻轻的道:“不过我也早就知道,她肯定会从后崖上来的。这座天女峰不但三面断崖,且高得出奇,飞鸟难渡,就算是她这样的高手,原本也无法登上来,但是呢,她带着那个墨家的姐姐,那个姐姐又带着天机棒,以凝云公主的本事,再加上天机棒,自然可以翻上崖来。蟾宫主力在正面吸引敌人,她从后崖翻上来救你,想得真好呢。”

她娇笑道:“我其实早已安排了九星中残存的五星在那里等着她,不过不愧是爹爹的娘子,比我原本预计的还要厉害,五星似乎不是她的对手,她闯到这里,看来是早晚的事。”

刘桑道:“忧忧,你到底想做什么?”

忧忧掂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抬起头来,狠狠的吻了上去。她那娇嫩的嘴唇饥渴般吻着刘桑,那般的冰冷,却又那般的甜美,有若是酸酸的苹果,带着难以形容的味道。

这种酸酸的感觉渗入刘桑体内,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女孩将他松开,俏丽的脸庞,绽露着扭曲的笑容:“爹爹,你只要有我就够了,其他人。全都去死好了,去死好了,去死好了……”

无由的夜风贯入庙中,将原本就微弱的烛火吹得灭了。她慢慢的张开手,在这片黑暗中转着圈子,发出尖尖的、嫩嫩的笑声。

去死,去死……全部都去死……去死好了……

黑暗。森冷。

小婴缩在角落里,栗栗的发着抖。

这种感觉,这种孤独、寂寞的感觉。曾经是那般的熟悉。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需要,孤伶的飘浮在无人的虚空中。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样的孤独,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有的时候,会被人叫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杀一些自己从来不曾见过的人,然后又被烈火焚烧,回到那黑暗的地方,战栗着,害怕着。没有休止,没有尽头。…,

痛吗?

难过吗?

很痛,很痛,痛得想要哭出来。

想要有人说话,但是。没有人。

想要被人看到她哭,但是,没有人。

想要有人陪着她,哪怕只是静静的陪着,但是,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人……

她被关在那黑暗的所在,森冷的所在,它的边缘是一片无天无地、无阴无阳的灰,听说那一片无垠,是一个叫作“灰界”的地方。直到那一天,有一个人,从虚空的另一头飘了过来。那是一个始终昏睡不醒的人,他就飘在那无天无地,无阴无阳的灰界,被她看着,被她一直看着。

爹爹……爹爹……

——“小婴……其实是会痛的吧?”

——“嗯。”

——“很痛很痛?”

——“嗯。”

——“小婴……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

蜷缩在无人的黑暗中,想要哭,但是却没有人看,只好在心里默默的痛着,就像是被针扎着,好痛,好痛……

不要再离开我……爹爹……爹爹……

门,忽的被人打开,淡淡的月色透了进来,一个娇小的人影出现在那里。

她虚弱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淡淡的月光……

“爹爹……”

小婴被带到了神庙里,扑在昏迷少年的身上。

不管她如何的叫唤,她的爹爹就是无法醒来。

一只小手将她拉开,她软倒在地,抬头看着那似乎跟她一样幼小,双目无光,神情却是那般阴毒与可怕的女孩,从内心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和害怕,

“姐姐,”忧忧抱住她的脑袋,声音轻柔却又怪异,“爹爹受了伤,他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伤的。但是坏人来了,她要把爹爹抢走,她要让我们再也见不到爹爹。姐姐,现在只有你能保护我和爹爹,你愿不愿意保护我们?”

只有我能保护爹爹,只有我能保护妹妹和爹爹。

小婴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忧忧:“你……到底是谁?我以前……见过你吗?”

忧忧在她耳边,缓缓的道:“我是……”

小婴的眼睛蓦的睁大。

忧忧将手一召,梦幻灵旗从虚空中飞来,落在她的手中。将灵旗塞到小婴手中,她微笑道:“姐姐,坏人来了,坏人要来抢走我们的爹爹,你杀了她好不好?然后,我们就可以跟爹爹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坏人来了,坏人要来抢走爹爹。

小婴茫茫然然的站了起来。

杀了坏人,跟爹爹永远在一起。

双手持着梦幻灵旗,她身子一闪,消失不见。

“杀了坏人,杀了坏人,”忧忧在神庙里转啊转,“都去死,都去死……去死好了……”

天女峰,后崖。

虽然是夏夜,但这里本就是绝冀洲北部,天女峰又实在太高,月色虽然醉人,却给人予天寒地冻的感觉。

夏萦尘在天机棒的帮助下,翻到崖上,却遇到了五名早已等在这里的敌人。

星门中,四星主之下,有四美、北斗、十宫、九星,如今四星主已死得只剩了太白和文曲,少阴四美也已死去,北斗、十宫折损大半,此刻正被“司天紫微”和太白星主领着,在山下与蟾宫大战,守在这里的,乃是“九星”中残存的最后五星。

若是“九星”聚齐,本有一套专门用来对付强敌的阵法,就算是夏萦尘,亦独木难支,只可惜,“九星”已死了四人,剩下五星,虽然也都是准宗师级的高手,但在飘逸绝尘的夏萦尘结合美妙身法的游斗下,最终还是一个个倒了下去。

女魃惔焚法与太玄冰晶法不断切换,接连杀了四人,高速旋转的冰刃在剑尖划过,将最后一人直接斩杀,夏萦尘身子一飘,正欲前去寻找夫君,却又突然顿在那里。

杀气。

狂烈而又凶猛的杀气。

夏萦尘蓦地抬头。

一棵枯树上,立着一个梦一般美丽的女孩。

女孩背上插着两面枪旗,一面湛蓝如海,一面绯红如血。

她穿的是一件洁白色的连衣裙,飘然立在不胜寒的高处,夜风呼呼的卷过,勒着她的衣裙,露出光光的、玉雕般的小脚。脚尖点着一根细小的树枝,仿佛一阵轻风就能将她吹走,偏偏她又立在那里,稚嫩的表情,透着凛然的杀气。

杀气随着淡淡的银色月光,水银一般泻了下来。

旗婴?

夏萦尘微眯着眼,心中暗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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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黑暗天女:梦幻双子!

这已经是夏萦尘第三次遇到旗婴,只是前两次,这个女孩并没有让她感到难缠。

她固然知道,这个女孩乃是星门以“星界”精心培养出来的“圣”,但每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她都觉得,这个女孩不过是一个精美的木偶。

一个不知道珍惜生命,也从不害怕死亡的人,哪怕拥有再强大的力量,又能够做些什么?

一个人,若是从来不曾体会过生命之美好,在你死我活的战斗中,既没有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觉悟,亦感觉不到战胜敌人的喜悦,这样的人,再怎么强也是有限。

但是这一次,夏萦尘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那强大的、水银泻地般的杀意,紧紧的锁定住夏萦尘的气机,这个女孩有着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她的,和拼死保护住什么的决心。在那强大的意志下,梦幻灵旗,散出惊人的光芒,蓝的更加的蓝,红的更加的红。

女孩在枝头轻轻一弹,身子一卷,带出一条华丽的曲线,挚出绯红灵旗,刺天破地般,刹那间刺到夏萦尘面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夏萦尘剑光一闪,雪剑挟着寒冰一般的剑气,快速截住绯红灵旗。

绯红灵旗发出强大的气压,竟是压得雪剑不断的下挫,那狂烈的,泰山般的重压,连夏萦尘,也开始喘不过气来。

右手持着绯红灵旗,死死压制着雪剑。女孩竟是腾出左手,反手抽出湛蓝灵旗,风一般展开,周围空间快速裂开,没有天,也没有地,只有无数的星辰。在不断的流动。

夏萦尘暗道“糟糕”,这是湛蓝灵旗聚巫灵之力造出来的“千世界”,一旦被困在这个世界。女孩将成为唯一的神。

夏萦尘脚步一错,挡住绯红灵旗的同时,急速抽出雷剑。将空间劈出裂痕……

刘桑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依旧被半吊在那里,忧忧紧搂着他的腰,小小的、精美的脸蛋轻贴着他的胸膛,她的眼睛是闭着的,一眼看去,就像是一个在母亲怀抱中熟睡的婴儿。

神庙后方,传来轰隆隆的连响,又有急促的切割声一串串的响起。

丝丝寒气涌了进来,冻得连心脏都要停竭。

“爹爹。你放心,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的!”忧忧虽然未动,却发出梦呓般的声音,“爹爹的娘子很厉害,但是认真起来的小婴。比爹爹的娘子还要厉害。没有人能够带走爹爹,爹爹是女儿的,爹爹是我一个人的……”

刘桑轻叹一声,问:“忧忧,你告诉我,你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我?”

“爹爹想要知道吗?那么,就让女儿告诉爹爹一个故事,”忧忧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一百年前?两百年前?也许是三百年前……”

“三百年,好像不能算是很久很久……”

“爹爹,如果你一个人,被关在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到处一片黑暗,什么人也看不到的地方,被关了三百年,你会不会觉得,那是很久很久?”

刘桑叹一口气:“不要说是三百年,就算是三天,那也实在太久了。”

“嗯,”忧忧道,“但是有一个女孩,一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上的女孩,就曾被关在那样一个地方。在那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她就那样飘浮在虚空,孤独着,害怕着。有的时候,她会被一些陌生人叫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他们像玩具一般研究她,像猴子一般命令她,还会给她两面旗,带着她去杀人,杀很多很多人,有些人很厉害,她杀不了,然后那些人就会打她、骂她,他们很失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觉得她应该很厉害很厉害,然而她总是让他们失望。失望过后,他们就会用火烧她,将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烧成灰,他们好像以为她是不知道痛的,但是,很痛、很痛、很痛……每一次都是那么的痛……”…,

“忧忧……”看着在他怀中不停战栗的女孩,刘桑觉得自己的心也是一阵阵的揪痛。

“每一次被火烧成灰烬,女孩又会回到那没有天、没有地,一个人都没有的地方,”忧忧继续说,“但是,看过外面的世界后,她更加的感到孤单,她宁愿被那些人叫到外面,被他们打,被他们骂,她想要让他们离不开她,但是每一次,她都让他们失望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却总是要她去做,又因为她的失败而失望?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刘桑沉默着。

“后来,那些人把她带到外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仿佛已是把她遗忘,于是,她就只能在无天无地的黑暗中,孤独着,害怕着,她希望自己消失,但是,她做不到,她听说,有一种事情叫做‘死’,就像那些被她杀掉的人一样,死掉以后,什么都不会想,什么都不会怕,但是,她做不到,于是,她就只能在那无休止的光阴中,不断的发着抖、发着抖、发着抖,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杀意凛然,寒气萧瑟。

这是一个充满杀气的夜,这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夜。

唯独这昏暗的神庙,仿佛已成为一个被人从尘间切割出来的世界,外面的一切,都与这里无关。

刘桑道:“忧忧,你说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女孩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的少年,”忧忧睁着空空洞洞的眼睛,用那发颤的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仿佛要藉由小手的轻触,将他的模样完完全全印入她的心灵。

她道:“爹爹,我跟你说过了吗?那个女孩所待的,是一个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没有月的黑暗世界,但那个世界是有边缘的,从那个边缘,可以看到一个更加灰暗、更加混沌的世界。尘世乃是由阴阳二气造化而成,那个世界,却是处于造化之外。他们将它,唤作‘灰界’。那个少年,也不知是从灰界的哪个角落漂浮而来。隔着那无法穿过的屏障,女孩看到了他。每一刻,每一时,每一天,每一年,一年又复一年,一年又复一年,女孩一直都在看着他,女孩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他从来不曾醒来,他也从来不曾知道,有一个寂寞的女孩,无时无刻不在看着他,女孩试着跟他说话。当然,他是无法听到的,但是没有关系,女孩假想着,他是为她而来,他出现在那里。就是为了陪伴她,然后,她就会变得很开心很开心,他漂浮在那样的虚空中,他孤独吗?他寂寞吗?没有关系,因为有她陪着他,她觉得他需要她,她期盼着他的醒来,她希望自己是他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虽然是一个没有天也没有地,没有日也没有月的世界,但是,他醒来后,发现有一个女孩一直看着他,说不定就不会寂寞……”

刘桑心中,有一种隐隐的揪痛。

她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九百年前,刘桑在楚郢被魔神夺舍,一觉醒来时,便已到了凝云城,他固然知道,在这九百年的岁月里,他流浪在世界之外……那一个叫做“灰界”的地方,但在这整整九百年间,他却从来不曾醒来过,更不会知道,有一个女孩,曾经在他的身边,一直一直看着他………,

神庙后头,传来一连串的轰隆声。

刘桑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忧忧搂着他,道:“爹爹,你大概也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所关的地方,就是阴阳家的星界。在那之后,星门的人,偶尔还是会将她召唤到尘世,但是,她已经不再那么害怕被他们送回星界,因为,在星界的外头,有人一直在等着她,每次离开星界,她都渴望着回去,她想要看到那个人,她想要陪着那个人,因为她担心,万一那个人醒过来时,一个人也看不到,说不定他也会孤独,也会害怕,她觉得他有可能需要她,有可能……有可能……有可能……”

女孩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睛里,流出无助的泪水:“她就这样等他醒来,等了好久好久,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她也记不清楚了。但是那个人一直都没有醒来,反而离她越来越远,他慢慢的飘走了,飘到了灰界的另一头,她喊着他,叫着他,但是他听不到,她不停的哭着,她希望他至少能够睁开眼睛,看她一眼,但是没有,他就一直睡着,一直睡着……直到女孩再也看不到他,再也看不到了……”

沉默一阵,刘桑问:“忧忧,那个女孩,是你吗?”

忧忧绽露出笑颜:“爹爹,她不是我,她是婴!”

“那你……为什么要哭?”刘桑看着她的脸庞。

她在笑,笑得……泪流满面……

铿锵之声连起,无数兵刃从湛蓝灵旗中飞出,海啸一般涌来。

夏萦尘剑光连闪,将身前所有兵刃全都击落。

小婴湛蓝灵旗一转,一座山峰轰然落下,夏萦尘向后飘飞,即将掉下悬崖时,足尖在崖边一点,贴着山峰边缘拔身而起,跃至空中。

山峰消失不见,一团黑球却已急袭而来,在她身边不断扩大,直欲将她吞噬。她心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入这个女孩造出的“千世界”里,只得在空中细腰一翻,强行脱出,御风飞掠中,剑光一闪,无数雪花飘落,这一片片五棱雪花,如暴风雪般冲向女孩。

女孩绯红灵旗一卷,将所有雪花全都吞噬,湛蓝灵旗再展,一批批鬼怪从灵旗中飞出,鬼哭狼嚎般冲上前去。

夏萦尘无奈闪避。

就算是在羽城与炫雨梅花交手,又或是三尸山地宫与母亲剑斗时,她也不曾如此的头疼。这个女孩手中的灵旗,一个变幻成真,一个创小天地,两者结合在一起,几乎让她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地。

女孩缓缓的升起,她的灵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两面灵旗,一面发出红光,一面发出蓝光。红蓝两色彼此交错,旋转成一圈惊人的阴阳图案。

她的小小脸庞,透着异常的坚持。

这个人是坏人。她是来抢走爹爹的。

有若是日与月的交替,天撕地裂,曙光交替。

夏萦尘飘然在地,只觉整个天地都在快速的旋转,不停的旋转。

她的表情是异常的凝重,这个女孩,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强大,看来已是没有办法了,若是不想死在她的梦幻灵旗之下,那就只有……杀了她。

不管是山下还是神庙的后头。都在激烈的战斗着。

刘桑问:“忧忧,如果那个出生于星界的女孩是小婴,小婴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我,那你又是谁?你以前也见过我吗?”

忧忧道:“爹爹,你看那两个神像。”…,

刘桑看向那一对少女神像。

忧忧道:“这是一对双神。头戴花冠的,叫作吉祥天女,持着白骨的,叫作黑暗天女。绝冀洲上的其它地方,都没有这两个天女的神庙,只在这里才有。一百多年前。扶桑教的势力远比现在更小,星门的力量也更庞大一些,就像金乌谷造出‘扶桑大帝’,星门也试图造出‘吉祥天女’、‘黑暗天女’这对双神,吉祥天女清静吉祥,消除一切烦恼,黑暗天女丑陋凶悍,惩罚有罪之人。他们将星界里的那个女孩,分裂成两个,再诱使此间的百姓信仰她们,但是,在这样的时代,要想像大荒时期一样‘造神’,是非常艰难的,他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开始着手创造‘二十八宿’。那个女孩,则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是一个短暂的实验,他们自己也早已将它忘记,但他们却不知道,虽然只是一个刚一开始就认定为失败的实验,却让那个女孩变得不一样了。”

女孩的嘴角扭出诡异的笑容:“他们希望‘婴’成为星门最完美的圣女,却又不敢教她太多,生怕她变得不可控制。但是在培养‘黑暗天女’的时候,他们教给了她更多的恶。‘吉祥天女’与‘黑暗天女’在身体上,重新变回了小婴,但在心灵里,却慢慢的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依旧那般胆怯、害怕,另一个却讨厌自己的害怕,讨厌那些造出她,然后又一次次的烧死她的人。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吉祥天女和黑暗天女还能够相安无事,因为她们在精神上,都有着同样的寄托,她们一同看着那个漂浮在灰界中的少年,自言自语的跟他说话,日日夜夜的等他醒来。星门有时候仍然会召唤她,但不管他们让她做什么事,都再也没有成功过,因为她渴求着回到星界,她害怕那个人醒来的时候看不到她。那些人,对她的失望越来越大,但是她已经不在乎了,直到……那个人……那个人……再也看不见了。”

刘桑沉默。

女孩道:“爹爹,你知道,当一个人把所有的希望和热情寄托在一件事情上,最后失望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加倍的孤独,加倍的寂寞,还有那撕咬人心的疯狂和痛恨。她再也看不到那个人,而星门对她已经是彻底失望,很长很长时间都已没有再召唤她。她的世界,又变回了那到处都是黑暗,再也看不到未来的日子,她想死,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死,但就算是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死。心灵上的裂缝进一步扩大,她没有人说话,只能自己跟自己说话,不断的骂自己,拼命的骂自己,吉祥天女和黑暗天女再一次的出现,吉祥天女讨厌黑暗天女无休无止的谩骂,拼命捂着耳朵,缩在无天无地的黑暗里,假装另一个自己从来就不存在,黑暗天女厌恶她的懦弱和无能,同时变得更加的愤怒,既然那些人不再需要她们,那就让那些人,全部都去死好了,黑暗天女开始算计,她已经注意到,在星界里,什么都是可能的。她利用星界的巫灵之力,造出了另外一个身体,两个人的灵魂开始撕裂,从此以后,她跟那个叫作‘婴’的讨厌鬼再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的脸庞流露着阴毒的冷笑:“但是星门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并不知道,星界里的‘婴’已经变成了两个,星界实在太大,他们无法看到群星图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他们继续利用星界制造‘二十八宿’,却对那个没用的女孩,不再有任何的关注,更不知道,黑暗天女一直都躲藏在星界的一角,不断的窥视着他们。吉祥天女与黑暗天女,在星界里都是不死不灭的,但是星门的人却换了一批又一批,直到有一天,黑暗天女终于找到了机会,星门四星主之一的‘文曲’使用群星图进入星界,她打算利用巫灵之力,施展古音移魂,转生到一个婴儿的体内,却没有想到躲藏在阴暗角落里的黑暗天女,趁着古音移魂开始运转的关键时刻突然出手,杀了她的命魂,夺取了她的识魄,代替她转生到血王的女儿……那个叫‘忧忧’的婴儿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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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黑暗天女:一蒂双星!

刘桑看着她,道:“也就是说,你是黑暗天女,小婴是吉祥天女,你们两个合在一起,才是‘婴’?”

忧忧抚摸着他的脸庞,轻轻的道:“嗯……爹爹!”

原来这才是,与这两个女孩有关的秘密?难怪在血城城外,小婴第一次看到他时,表情会是那般的惊讶,难怪忧忧会私藏旭日灯和暗月晶,诱使星门与蟾宫决战。

刘桑道:“忧忧,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我和你、小婴都已经在一起了,不是么?”

“嗯,”忧忧搂着他的脖子,“是的,爹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刘桑道:“你让小婴回来,让她们两个不要再打了。”庙后的杀意越来越重,那轰然的炸响,实是让他放心不下,不管娘子与小婴谁死谁活,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难过的事。

“是的,爹爹,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忧忧慢慢的道,“爹爹已经回到了我的身边,爹爹有了我,我也有了爹爹,所以其他人……全部都去死好了。”

“忧忧……”刘桑一阵头疼,这丫头根本就是在自说自话。

他正想着,到底该怎么说服她,让她阻止娘子和小婴的死战,一名星门弟子已急急赶来,拜道:“星主,宗主身受重伤,请星主前去指挥战局。”

“哦?”忧忧淡淡道,“以宗主的本事,四月使中,无人能够轻易伤他,可是蟾宫的炫雨梅花到了?”

星门弟子错愕:“星主如何猜到?正是在关键时刻,炫雨梅花从暗处杀出,以宗主的本事,原本并不忌惮她,但不知为何,炫雨梅花竟像是对宗主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了如指掌。宗主大意之下,重伤逃回。”

忧忧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马上就到。”

星门弟子应命而去,忧忧脸上的笑容,益发的扭曲。

刘桑轻叹一声:“陆司的弱点,是你透露给炫雨梅花的?”

“嗯。”忧忧道,“炫雨梅花虽然叛出蟾宫,却无时无刻不想回去,她一直都在收集金乌谷和星门的情报,希望有机会将功补过。重回蟾宫,我只是让陆司的弱点……非常重要,却又并不致命的弱点,恰好落在她的手中。”

刘桑苦笑,这个女孩,真的是诡计多端。

“爹爹,我去一下就来,”忧忧搂着他。“女儿会帮爹爹取来群星图。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其他人,就让他们死在这里好了,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嗯,”忧忧冷笑着。“这个地方,是我帮星门选的。文曲星主一向对星门忠心耿耿,陆司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陆司已经败了。等我杀了他,抢走群星图,星门马上就会溃散,蟾宫会杀入天女峰,但我早已在山中埋下了黑火,整个天女峰都会崩溃,所有人都会死,除了我和爹爹,所有人都会死,哈哈,去死好了,全部都去死好了。”

听着她那扭曲的声音,刘桑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在她的心中,到底深藏着怎样的阴毒和愤恨?

忧忧缓缓后退,忽地将手乱抓,仿佛从虚无间抓住了什么,又将它们按入了她的眼睛。

她蓦的睁眼,那本是无神的双瞳,突然闪出神秘的光芒,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异常的明亮,却又像传说中天魔的眼睛,透着令人战栗的诡异。…,

“忧忧,这个是……”

忧忧用那星星一般闪亮,却又让人阵阵恶寒的双瞳看着他,微笑着:“这是女儿用巫灵之气做出来的眼睛,好不好看?”

刘桑道:“你要是听爹爹的话,它会更好看的,听我的话,好吗?”

忧忧道:“好的!爹爹,你在这等我,女儿很快就会来接爹爹的。”

一下子就飘了出去。

刘桑叹一口气……她根本就不打算听他的。

如果不阻止她的话,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娘子、翠儿、召舞……所有人……

刘桑深吸一口气,咬一咬牙,不顾一切的催动着体内的魔丹。在与尤幽虚恶战之后,他本是重伤垂死,但现在,伤势相比那个时候好了许多,应该是忧忧给他服食的丹药的关系。虽然这个女儿,阴毒得让人害怕,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真的没有打算害他。

是因为,囚禁在星界的那两三百年里,自己曾经是她唯一的寄托吗?

他其实也不太明白。

出于对自身的保护,体内的魔丹本己沉寂,但是现在,却有比保护自己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不顾一切的从魔丹中导出魔神之力。皮肤开始裂开,裂出道道血口,骨头也开始断裂,随着锵锵的连响,他终于挣脱了铁链。

没有时间休息,也没有时间考虑自己,他紧咬着牙,强忍着身体上极致的痛楚,一步一步的,往外头走去,随着他的每一步,鲜血从他的皮肤不断涌出,淌了一地。

……

星移斗转,狂风呼啸。

夏萦尘持着风、雪二剑,抬头看着前方那顶天立地的女孩。

并不是女孩真的变大,而是她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女孩的“千世界”,被“千世界”困在这里。

女孩的身上,不断的流着鲜血,鲜血洒下,化作星星点点。夏萦尘的出手不可谓不狠辣,寻常人受了这样子的伤,早就已经死去,但是女孩的身体却是巫灵之气所化,竟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差不多要到尽头了吧?

就算是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的身体,但在尘世中,也绝不是不死不灭,万事万物都有尽头,就算是“神灵”也不例外。虽然如此,看着周围那天开地裂的暗,看着越来越强大的女孩,夏萦尘心知,自己只怕要比这女孩先走一步。

在这个以梦幻灵旗开辟出来的小天地里,女孩是唯一的神。

女孩秀丽的脸蛋透着极致的坚毅与强大的杀气。绯红灵旗一展,一柄巨大的飞刀呼啸般冲来。夏萦尘已无法躲,她的身体已完全被女孩湛蓝灵旗的“创小天地”困住。

“小婴。住手!”一个急促的声音由远而近,紧接着就是血花一溅。

女孩震了一震,黑暗的小天地突然间破裂,黎明前的微弱星光席卷而来。一个少年挡在了夏萦尘的身前。身上插着一柄锐利的飞刀,身子摇了一摇,栽了下去。

夏萦尘赶紧将他接住:“夫君?!”

刘桑的身上尽是血色伤口,如此重的伤,实是让人触目惊心。相比之下。插在他身上的飞刀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女孩虽有“变幻成真”的湛蓝灵旗,但同样伤痕累累的她,其实也已无法再变出强力的武器,这只飞刀在夏萦尘眼中之所以是那般的巨大,不过是因为她刚才已经被女孩的“千世界”困住,在那个世界里,她与旗婴的差距,乃是人与神的差距。…,

“爹爹……爹爹……”女孩看着少年。脸色是那般的惨白。她居然伤了爹爹,爹爹伤成那个样子,也要去保护这个女人,爹爹马上就要被这个女人带走了,爹爹再也不会要她了……她后退着,她茫然的后退着……

“小婴。停……”刘桑想要叫住她,女孩却是颤了一颤。一脚踏空,娇小的身子往后栽去。

刘桑脑袋轰然一响。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冲到崖边,身边却是香风一卷,夏萦尘已是将他搂住。刘桑被迫停在那里,看着掉入悬崖,向他伸出双手,想要回到他怀抱的女孩,他伸出虚弱的手,却只能看着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小婴……

他的心一阵阵的揪痛。

“夫君!”夏萦尘扶他坐下,“你伤得太重,千万不可乱动。”

刘桑自然也知道自己伤得有多重,但是、但是……

远处突然传来濒死的悲吼,吼声中带着强烈的愤怒和不甘。夏萦尘蹙眉:“这人是……”

刘桑心中一震,道:“陆司!”忧忧已经杀了陆司,接下来她要做的是……

“娘子,”刘桑抓住夏萦尘的手,赶紧道,“四星主中的文曲杀了陆司,天女峰马上就要崩塌,要、要去挡住翠儿和召舞,千万不要让她们上山。”

夏萦尘一惊,也不顾忌刘桑满身的鲜血,将他背在背上,脚尖连点,往山下飞掠。一路上虽也遇到一些星门弟子,但“司天紫微”陆司惨死,文曲星主背叛,整个星门已是乱成一团,她一路往山下闯去,竟是毫无阻滞。

星月开始隐退,晓光却未出现,此刻再是日与月的交替中,最为黑暗的一刻。忽的,夏萦尘背着刘桑,顿在那里,前方那无垠的黑暗中,闪现着两点幽光。

那是什么?如此的阴森,如此的诡异?

那是……眼睛?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从无垠的黑暗中走出,那星辰一般闪亮,却又比虎狼还要凶恶的幽光,竟然是她的眼睛。

女孩将手一招,一红一蓝两道光弧从崖后投射而来,落在她的手中。

梦幻灵旗?夏萦尘微眯着眼。原本应该跟旗婴一同掉下崖去的梦幻灵旗,居然被这女孩如此简单的召唤而来?

红与蓝两色气流,在女孩身边不断的流转。夏萦尘本以为,星门里只有旗婴一人能够使用梦幻灵旗,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也能够使用。

女孩两只小手,斜斜地持着二色灵旗,微低着脑袋,眼眸斜斜的往上看去,那空洞眼眶里闪亮的光芒,是那般的森然而又怪异。她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近,两颗黑星一般的眼眸,投射出无情而冰冷的寒光,隐隐的罩住夏萦尘。

“把爹爹还给我。”女孩的声音阴渗渗的,仿佛从无边地狱里发出,透着渗人骨髓的凉。

爹爹?夏萦尘看着她。

“我已经点燃了引绳,”女孩森冷冷的道,“只要再过半刻,黑火就会爆炸,你把爹爹还给我,我让你走。”

夏萦尘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女孩吼道:“把他还给我!”

夏萦尘缓缓的、淡淡的道:“谁会把自己的夫君,送给你这样的蠢丫头?”

女孩的脸庞显露着扭曲的怒意,眼眶中的双星更加的阴戾。

“忧忧……”刘桑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女孩,他虚弱的道,“你让开!”…,

忧忧是黑暗天女。小婴是吉祥天女,吉祥天女与黑暗天女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婴”,只有“婴”才能使用梦幻灵旗。如果是这样子的话,那忧忧也同样能够使用梦幻灵旗,甚至有可能比小婴用得更好。

拥有梦幻灵旗的忧忧若是非要阻挡,娘子根本不可能在半刻钟内赶到山下,阻止翠儿和召舞。以及蟾宫里的其他人上山,那真的是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爹爹,跟我走,”女孩低着头,“我已经抢到了群星图,我可以帮爹爹做很多很多事,我很能干的,爹爹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刘桑小声道:“娘子。放我下来。”

夏萦尘将他放下。

牵起夏萦尘的手。他淌着带血的足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让自己始终位于忧忧与夏萦尘之间,他的意思很是明了,他只是要告诉忧忧,如果她要动手。那就先杀他好了。

牵着夏萦尘,他从女孩身边走过。

女孩立在那里。不停的发着颤,她的小脸白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冷风吹拂,刮动着两色灵旗与她那单薄的衣裳,她的声音小小的,颤颤的:“爹爹,不要走……我只有爹爹……只有爹爹了……”

刘桑就这般从她身边走过。

梦幻灵旗掉落在地,女孩捧着脑袋,发出无助的大吼,黑星一般的眼睛消失不见,重新变回无法聚焦的空洞,双腿软软的跪倒在地,

刘桑顿在那里,叹一口气,如果把她扔在那里不管,她会跟天女峰一起崩溃的。

他看了夏萦尘一点,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夏萦尘松开他的手,静静的等在那里。

转过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女孩身后,张开手臂,大力的将她抱住。

女孩顿了一顿,眼睛睁得大大的。

“忧忧,我没有不要你,所以,你也不要难过,”刘桑在她耳边,轻声道,“爹爹只是要离开一下,你要找到小婴,好好活着,终有一天,我会来找你的,好不好?”

声音很小,搂得却是异常的紧。女孩僵硬的跪在那里,无神的眼睛里,不断的流着泪水。刘桑从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脸蛋:“如果你孤单了,寂寞了,你就带着小婴来找我,我不会不要你的,可以么?”

忧忧娇小的身子,慢慢的放软,扭曲的脸庞,渐渐变得平静,唯有那脸上的泪水,依旧啪啪嗒嗒的流着:“嗯……嗯……”

松开她后,刘桑往夏萦尘走去。

“爹爹……”身后传来女孩虚弱的声音。

刘桑回过头来,却见女孩背对着他,将一幅神秘的画卷往身后递来:“给你……”

群星图?刘桑笑了一笑,没有接它,只是转身揉了揉她的发髻:“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再给我,所以你要帮我保管好它,知道么?”

女孩搂着群星图:“嗯。”

回到娘子身边,夏萦尘淡淡的看了看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将他背起,往山脚飞快掠去……

夏萦尘背着刘桑赶到山脚时,胡翠儿、夏召舞、炫雨梅花、四月使正好率着蟾宫大破星门,正要攻入山中,得到天女峰内藏有黑火的消息,她们亦是大吃一惊,慌忙撤出。

背对天女峰,不断的飞掠中,身后传来一连串轰然的炸响,回过头去,天女峰恰恰是往她们这个方向崩塌,若是迟上片刻,只怕所有人都会被它埋葬。…,

曙光终于出现,将天际拉开缺口,一重重霞光铺卷而出。

她们避到远处,看着在轰隆声中,漫天飞扬的尘土,心有余悸后,开始庆幸自己还活着……

刘桑不停的在做梦。

到底做了些什么梦,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有美梦,也有噩梦,做美梦时流连忘返,总希望它一直继续下去,做噩梦时,挣扎着想要醒来,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所谓“人生如梦”,大约人的一生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有好事,也有坏事,正因为有好有坏,所以,拘泥于一时一刻的不幸,其实也是蛮愚蠢的事,也许,看得开些,活得才会更有意思一些?

话又说回来,一般来说,只有无聊的人,才会不断的思索有关于“人生意义”的无聊问题,因为一个有聊的人,是没有空去想这些的,而刘桑在梦里都会生出这样的“顿悟”,由此可知他是多么的无聊。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精美的白玉床上,床边轻趴着两个脑袋,一个是墨眉,一个是胡翠儿。居然能够在这里看到小眉,刘桑终于安心了许多,于是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两个少女却同时惊醒过来,又惊又喜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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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桑哥哥……”一个声音小小,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桑公子……”一个声音娇媚,恨不得扑进他的怀中。

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暖意,刘桑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如何难受。他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身子,问:“我睡了多久?”

胡翠儿泪眼蒙蒙,道:“好久好久。”

墨眉低声道:“差不多有五天了。”

刘桑讶道:“才五天?”那么严重的伤,他本以为就算不像从青鸾山始皇地宫出来时一样,变得瘫痪,也绝不可能这么快恢复,但是现在,虽然身体还是异常的疲倦,但身上的伤分明是全都好了。

胡翠儿道:“幸好有梦姨的冰心咒与五气还丹咒,那是两种可以调合人体五行和五动,令人在睡眠中快速恢复伤势的咒术。”

刘桑道:“居然还有这样的咒术?”仔细想想,发现理论上是可能的,咒术这种东西,既然能够通过五声、五气攻击他人体内五行和五脏六腑,自然也可以反过来做,让人体紊乱的五行和严重受伤的肺腑得己恢复,只不过这种治愈性的咒术,必须要与医道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单会咒术显然是不够的。

狐尾娘说的梦姨,自然就是含珠梦梦,话说回来,刘桑真的觉得“梦姨”这个称谓很不好……

看着一人一狐两个少女那通红的眼睛和疲倦的神态,刘桑道:“你们就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两个少女互相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刘桑掀被下床,将她们一同搂住。两个少女也反搂着他,室内一片安静,檀香袅袅,流荡着温馨的气息。

分开来后,刘桑问起,得知在天女峰下与星门一战。虽然也有一些死伤,但好在炫雨梅花及时出现,一举重创陆司。没过多久,便发生陆司被星门文曲星主杀死之事,星门人心尽散。全面溃败,太白星主亦被四月使合力所杀,蟾宫众女本想一股作气杀入山中,救出刘桑,夏萦尘却已背着刘桑掠下山来,让她们急急撤退。

墨眉低声道:“姐姐将桑哥哥背下来时,桑哥哥你全身都是血,好吓人。”

刘桑道:“嗯,那个时候…………………………姐姐?”她管娘子叫姐姐?

墨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刘桑突然想起娘子说过的一句话:

——“如果为妻能够平安回来,而夫君又没有离开。我会将小眉认作妹妹的……”

不过这句话好像很有岐义,意思是她与小眉结拜姐妹,然后让我变成她的妹夫,还是……看着小眉那通红通红的脸,刘桑一阵阵的心跳……

胡翠儿端了一些粥来。刘桑一边喝一边陪她们说话。喝完粥后,虽然很想陪她们多说一阵,但看着她们疲惫的样子,却又极是心疼,于是逼着她们先去休息。

身体虽然还很劳累,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全无困意,刘桑离开房间,出殿而去。头上依旧是散出荧光的阴阳图案,蟾宫的景色分外的醉人。刘桑休息之处,乃是蟾宫最中央处的一座山峰,绕着主殿走了一圈,却看到夏萦尘与炫雨梅花在崖边的花丛中喝着茶。

虽说在天女峰下那一战中,炫雨梅花及时出现,帮了蟾宫大忙,不过她居然在蟾宫里,与娘子这般闲闲的喝着茶,还是有点出人意料。

见他来到,炫雨梅花娇笑道:“你们慢聊。”就这般飘下山去。…,

刘桑踏草而行,见娘子清清静静的坐在席上,就这般看着他来。

此刻的夏萦尘,穿的是和风伴月流仙裙,广袖轻衫,端庄貌美。头上未梳任何的发髻,只是简简单单披在脑后,又有两缕沿肩前分肖而下,轻掩在鼓胀的酥胸前。腰间系着粉红色的长绦,柳一般的腰身衬托出她诱人的曲线,天然的美丽几近出尘。

刘桑在她对面,与她隔案而坐。夏萦尘左手轻挽右手衣袖,为他斟了杯茶,道:“夫君伤后方愈,喝了肉粥,不妨饮些清茶,对身体亦有好处。”

刘桑错愕道:“娘子,你怎知我喝了肉粥?”

夏萦尘道:“此处与嫦娥宫不过就是短短距离,若是有心倾听,殿中的声音,自是瞒不过为妻,夫君一醒过来,为妻便已知晓。”

刘桑刚想说原来娘子也这么关心我啊,忽然想到,刚才喝粥时,闲着无事,把狐尾娘和小眉调戏了好一阵,说了好多不堪入耳的情话,那不是……

他汗了一下,悄悄看向娘子,不过夏萦尘也看不出有生气的样子,或者说,夏萦尘就是夏萦尘,是喜是忧,确实是很难从表面判断。他低声问:“娘子,你和小眉……”

夏萦尘淡淡的道:“嗯,我已将她认作妹妹。”

刘桑小小声的道:“结拜姐妹?”

“结拜姐妹?”夏萦尘一个错愕,忽地反应过来,似乎想要翻个白眼,却终究碍于形象,把白眼收了回去,只是轻描淡写的从身边取出勺水的木勺子,“啪”的一下,狠狠敲在刘桑脑袋上。

没有想到娘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刘桑挠头看她。

绝色的女子,颇没好气的道:“夫君,你得了便宜……还想要卖乖啊?”

虽然被敲得头疼,不过聪明的刘桑,还是刹那间领会娘子的意思,心里涌起一阵阵的狂喜。

不过正因为聪明,他没有马上将内心中的喜笑颜开表现出来,只是看着夏萦尘,深情的道:“娘子……你真好。”

夏萦尘摇头道:“夫君要谢的不该是我,夫君为了找我。千里迢迢从和洲而来,为妻虽然感激,但你我终究是有名有份的夫妻,说些感激的话,反而见外。但小眉和翠儿,与夫君却是无名无分,只为了跟随夫君。一路而来,无怨无悔,夫君实是有些生在福中不知福。”

缓缓的喝了口茶。却又道:“不过我也没有资格说夫君就是。”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轻叹一声,看向远处,道:“此番绝冀洲之行。一路过来,当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一下,只觉世事之离奇,实是出人意料。当日初入绝冀洲时,本以为自己已是有了觉悟,此时此刻,坐在这里,才知自己并没有我所想象的那般豁达。幸好经过这般多的事,你与召舞最终都能平安无事。整件事情,也算是有一个相对不错的结果,否则,我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母亲重创父亲,将她诱到绝冀洲来。而所有的一切,居然是出自曾祖母的安排。母女成仇,一场恶战之后,母亲却是死在妹妹手中。

刘桑自然知道,就算是娘子,对这许多事情。也无法看开,而这更是无法劝解的事。虽然他其实早已知道了那“女刺客”就是岳母大人,但他心里也知道,关于这个秘密,娘子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口的,要是让召舞知道死在她手中的,竟是她的亲生母亲,那对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打击?娘子只怕连想都不敢去想。…,

——“幸好经过这般多的事,你与召舞最终都能平安无事。”

——“否则,我这一生只怕都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不擅长表露出来,但这些日子,娘子的心中,想必也是经过了一连串的打击与挫折。

与娘子一同看向远处,他道:“娘子,在凝云城的那天晚上,你就那样子离开……其实真的很打击人。”

“嗯,”夏萦尘道,“我想也是。”

“你就说这个?”

“……再也不会了。”

“嗯。”

两个人就这般慢慢的喝着茶,没有多余的话语。

东边日头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喝了一会,夏萦尘转到另一个话题:“夫君,天女峰的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

刘桑自然知道,她问的是忧忧,血王的女儿就是文曲星主的事,就在前些日子,知道的仅有“司天紫微”陆司和其他三位星主,而那天,她的身份虽然已开始暴露,却也仅限于星门的人才知道,随着天女峰的崩塌,星门的人基本死尽死绝,就算是夏萦尘,也不会想到那样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居然会是星门的“文曲星主”。

刘桑开始把他离开蟾宫前去找她,却在路上救了差点被烧死的小婴,小婴非要叫他“爹爹”,得知扶桑教要攻打蟾宫,他又赶回蟾宫,却在路上撞见忧忧的事说出。有些更隐秘的事情,自然是不好解释,只是告诉娘子,忧忧虽是血王的女儿,其实早已加入了星门,不过她是被迫的,所以才偷偷在天女峰里埋下黑火,随时准备着将它炸掉。

夏萦尘道:“所以那女孩,也成了你的‘女儿’?”

刘桑道:“她当时跟着小婴那样子叫我,不过那原本也都是星门的安排,她是故意绕到我前面,让我救她的,我也实在是大意了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那么小的女孩子,居然也会骗人,才会被星门抓住,害得你们要去救我,不过她的本性其实也不坏。”

夏萦尘道:“我觉得她的本性坏得很。”

刘桑:“呃……”娘子你慧如炬。

对忧忧,他其实是没有太多担心,忧忧虽炸掉了整个天女峰,但她无疑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只要她不因为绝望留在那里等死,以她的聪明,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掉下山崖的小婴,却让他放不下心来,于是向娘子问起。

夏萦尘道:“事后,我也曾去找过她,却已是无法找到,天女峰是往一侧倒下,她坠下的那一面悬崖,基本还是完好,她应该没有被埋在土中,但是地上也找不到她。她的身体并非凡人的血肉之躯,或许无事,也说不定。”

又将纤手轻放唇边。作沉思状:“不过,夫君,你这样子,叫为妻如何是好?”

刘桑小小声道:“什么如何是好?”

夏萦尘道:“你在外头收了两个好妹妹,为妻看在夫君辛辛苦苦从和洲前来找我,一路冒着许多风险,还差一点死在天女峰的份上。勉为其难,装作看不到也就是了,但夫君不但有两个好妹妹。却还多了两个好女儿,这却让为妻难办得紧。更重要的是,现在夫君就已经有两个好妹妹。两个好女儿了,以后指不定还会有多少个好妹妹,多少个好女儿,果然还是要提前休了夫君么?”

哇,娘子……原来你也这么会吐槽?…,

夏萦尘却又道:“不过算了,毕竟听上去,夫君也只是看到两个女孩子有难,前去相救罢了。为了这种侠义之事休掉夫君,总是不好。”

刘桑张大嘴巴,仿佛被天雷劈中。有种里嫩外焦的感觉……她居然不是在吐槽?她居然是认真的?

夏萦尘缓缓的喝着茶,自己也有点好笑的样子,道:“话又说回来,如果被夫君撞上的不是两个女孩子,而是两个男孩子。夫君会如何做?”

刘桑面无表情:“踩死他们!!!”

对于蟾宫来说,原本已是身处绝境,随时都会有灭宫之祸,却没有想到一通混乱之后,蟾宫安然无事,反而是金乌谷和星门俱遭灭顶之灾。此刻。由于“东圣”尤幽虚的死,及扶桑十二圣也死得七七八八,只余一个“魔火雪魂”郑破,扶桑教在绝冀洲几近崩溃,其实扶桑教原本也就不得人心,只是靠着淫威强迫百姓信仰,压迫越大,一旦自身出了问题,遭遇到的反抗也越大,扶桑教之覆灭,几乎是必然的事。

而星门,先是与金乌谷恶战一场,虽是勉强胜出,其实只是惨胜,然后又在忧忧的怂恿下与蟾宫决战,结果却被忧忧在背后捅了一刀,当蟾宫得到夏萦尘的通知,快速远离天女峰的时候,星门残余基本上尽在山中,星门的结果,自是可想而知。

对于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原本已是风摇雨坠、朝不保夕的蟾宫,居然在阴阳家的三宗之争中,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星门尽灭,金乌谷的旭日灯更是落在蟾宫手中,自是欣喜若狂。

刘桑却想着,对于阴阳家来说,这数百年的互相残杀究竟有何意义?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为了互相吞并,希望建立一个更加强大的阴阳家,那么到后面,仇恨无法泯灭,杀戮成了惯性,阴阳家的力量在彼此的乱斗中消亡,回过头来,在走过的路上除了满地的鲜血,到底还余下什么?

不过这也是人类的本性吧?在人类的历史上,哪怕是在强敌压境的处境下,权势者都有可能为了各自的野心而彼此杀戮,在他上一世中,蜀汉覆灭后的东吴,满清入关后的南明,晋朝之内斗,宋朝之党争,莫不如此,争到后来,争斗的原因已不重要,彼此之间的仇恨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然后就在残酷的恶斗同消亡,留给历史的,不过是一个个笑话。

国之大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早已沦落为普通江湖门派的阴阳家?

不过其中一个原因,大约也是因为阴阳家本身没有什么足以传世的思想吧?不像墨家,墨门虽然也算是一个江湖门派,但哪怕墨门覆没,墨家的思想也足以流传下去,而在他上一世里,虽然没有一个所谓的儒门,但节节开花的儒家思想,却在不断的吸收与创新,一直传承了两千多年。

再怎么强势的门派与国家,最终都有消亡的一天,唯有思想本身,才是可以不断传承与发展的存在,相比于墨家在乱世中深得人心的“非攻、兼爱”、儒家的“齐家、治国、平天下”、道家上可治国下可养性的“黄老之术”,阴阳家只是为了投君王所好而建立的“五德始终说”,还是太弱了点。

在他的上一世里,“五德始终说”至少还一直坚持到南北朝,终因无法自圆其说而被抛弃,这一世里,在始皇帝的毁法灭道之后,道家与儒家在思想上的影响力虽然比不上墨家,却也在慢慢复兴,阴阳家的“五德始终说”却已是彻底被人所遗忘。

那一日,刘桑与夏萦尘、夏召舞、胡翠儿四人聚在一起,讨论蟾宫之事。

当初,“紫凤”夏凝的目的,显然是希望让夏萦尘继任为蟾宫之主,之所以会被刘桑、胡翠儿、夏召舞这三个打酱油的掉入空间秘道,进入蟾宫,成为三位新任宫主,纯属意外,刘桑自然是希望将蟾宫宫主之位还给娘子。

夏萦尘却摇了摇头,道:“并无这个必要。”

刘桑道:“可是娘子……”

夏萦尘淡淡道:“我对这宫主之位,原本也就没有丝毫兴趣,更何况我担任宫主,与你们担任宫主,从本质上也没有多少区别。回到凝云城后,原本也就还有许多事要做,蟾宫的事,我也处理不过来。”

娘子态度明确,刘桑自然也拿她没什么办法,当然,作为一个大男人,在蟾宫这种有诸多美女的地方担任宫主,其实也蛮有乐趣的,真要把宫主之位让给娘子,心里也是蛮遗憾,不过这种出于“男性本色”的邪恶思想,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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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梦幻双星:心日神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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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道:“既然蟾宫‘双花’之位还有空缺,我便与炫雨梅花一同担任双花之位,算是蟾宫客卿吧。”

刘桑小心道:“真的可以相信她吗?上一任的蟾宫宫主,好像就是被她和袭玉琼花害死的吧?”

夏萦尘道:“杀死天娇夫人的,乃是天娇夫人的兄长段天宠,也就是你在洪山遇到的天宠老人,‘双花’只是盗走了暗月晶。但是天娇夫人本身练气出错,变得癫癫狂狂,对宫中弟子百般凌辱,蟾宫衰弱至此,双花被迫出走,天娇夫人本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炫雨梅花原本只是孤儿,从小被蟾宫收留,在蟾宫修习术法,长大成人,心中还是向着蟾宫,此番在蟾宫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可知她的态度。”

夏召舞嘀咕:“总觉得她不可靠。”

刘桑笑道:“算啦,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不会比我们这三个宫主更不可靠。

胡翠儿道:“马上就到月圆之夜了,可要让蟾宫聚月之精华,往和洲飞去?”

夏萦尘看向刘桑:“夫君的意思是……”刘桑在凝云城时便已兼职军师,此刻名义上又为蟾宫大宫主,她自然征询他的意见。

刘桑道:“我们原本也就不可能一直待在绝冀洲,便让蟾宫随我们迁到凝云城去算了,比起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现在也不过就是迁一个地方,四位夫人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又道:“不过。我还想在绝冀洲做些事,你们可跟着蟾宫先走……”

夏萦尘道:“夫君可是要去找你的两个女儿?”

胡翠儿僵了一下:“女儿?”

夏召舞叫道:“女儿?”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刘桑小小声的道:“干女儿。”虽然想要跟着她们一同离开,却又实在是放不下小婴跟忧忧两个,这两个孩子,一个不谙世事,一个虽然聪明过头。但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他还是想到天女峰附近找上一找。

夏萦尘淡淡道:“此处位于绝冀洲极北之地,凝云城又在和洲南部。蟾宫原本也就无法从这里直接飞到凝云城去,途中必定要有一落脚之地,直等下一个月圆之夜。再重新聚气而飞。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与四位夫人约好一个会合之处,让蟾宫从空中飞往那处,我们则从陆地一边寻人一边南下,不管有未找到要找之人,最后都与蟾宫在绝冀洲南边会合,再一同回凝云城去。”

刘桑怔道:“我们?”

夏萦尘道:“扶桑教覆灭,绝冀洲将会变得更为混乱,夫君重伤方愈,身体还极是虚弱。一人上路,为妻也放心不下。更何况,对于小婴那个女孩,我也有许多好奇之处,不如就由我陪着夫君一同上路。”

胡翠儿叫道:“我也去。”刘桑去哪里。她就是想跟着去哪里。

夏召舞犹豫着,跟他们去呢?还是不跟他们去呢?虽然舍不得跟姐姐分开,但她也实在想看看蟾宫是怎么聚月之精华“举宫而飞”的,那怎么想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好奇心重的她,又想跟着蟾宫一起“飞”。

夏萦尘清清淡淡的喝着茶:“我与夫君带着小眉起程便是。你们留在这里,跟蟾宫一起离开。”

胡翠儿叫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夏萦尘面无表情:“为什么要让你去?”

胡翠儿悄悄瞅着刘桑……帮我说话啊,快点帮我说话啊。…,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道:“什么事?”

刘桑道:“没、没事……天气真好。”

夏萦尘喝一口茶:“哦。”

胡翠儿单手撑着脸颊,咬着嘴唇,一副委委曲曲的样子。

夏召舞抬头看着头顶上发出美丽光芒的阴阳图案……天气?坐在这里怎么也看得出天气是好是坏?神仙啊你们?

刘桑取出一盏琉璃灯,及一块水晶,一同放在案上,琉璃灯散出阳光一般的神秘灯晕,水晶散出的则是银色的月光。这两个,自然就是旭日灯和暗月晶。

夏召舞道:“杀了尤幽虚,抢了旭日灯,又把它和暗月晶交给姐夫的就是森大哥吧?想不到他那般厉害。”

刘桑道:“嗯,当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胡翠儿道:“好大的一跳哟。”

刘桑汗了一下。

夏萦尘还从来不曾见过那“蒙面青年”,自未将妹妹口中的“森大哥”与自己的夫君想到一块,只是暗自猜忖着,听妹妹所言,那个人几次在暗中相助和保护妹妹,也不知他到底是何人,竟有杀死“东圣”尤幽虚的本事?

刘桑道:“伏羲大帝遗留下来的巫灵界,在上古之时分裂成了三块,三宗各持一块,分别唤作太乙界、月灵界、星界,而要进入这三界,除了三件法宝,还需要心日神咒、心月神咒、心星神咒。我们现在虽然有了旭日灯,不过没有心日神咒,还是没有办法进入太乙界。”

夏召舞嘀咕:“怎的这么麻烦?”

刘桑道:“其实我也研究过了,夏商以前,就算不用心日神咒、心月神咒、心星神咒,也可以通过这三件法宝进入三界,只是后来,阴阳家为了防止这三件法宝落在外人手中,强行附加上了这三重禁制。所以,心日神咒、心月神咒、心星神咒其实不是用来激活三件法宝的咒语,只不过是用来解开附在它们之上的禁制罢了,若是强行破解,也不是不可能做到,只是这禁制太过强大,勉强破解的话,不但费时费力,一不小心更有可能毁掉旭日灯。”

夏萦尘道:“夫君似乎对这三界很感兴趣?”

刘桑道:“嗯。超级感兴趣,阴阳家三宗互相争抢,都想要聚齐这三件法宝,但聚齐之后会发生些什么,几百年下来,其实他们自己也弄不清楚了,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么?”

夏萦尘淡淡的道:“夫君既然觉得很有趣。为什么那个时候不直接收下群星图?”

刘桑叹一口气,虽然聚齐三件法宝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但那个时候。真的无法放下忧忧不管,总觉得她那绝望的样子,把她扔在那里。她真的会跟着天女峰一起毁掉,把群星图留在她身上,也算是某种“约定”。

夏萦尘慢慢的喝着茶:“夫君……你真的是个滥好人。”

刘桑跟着她一起,慢的喝茶:“娘子……前面那个‘滥’字是多余的。”

夏召舞嘀咕:“明明那个‘好’字才是多余。”

胡翠儿道:“就是就是。”

喂喂……

四人在这里说说笑笑,彼此商议过后,便又去找炫雨梅花和四月使商量,正如刘桑所想,他与胡翠儿、夏召舞这三位宫主既已决定下来,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当下。他们讨论好蟾宫此次举宫而飞后的落脚之处。…,

还有两日便是月圆之夜,虽然刘桑也很想看看蟾宫是怎样“聚月之精华”、“对月而飞”,但他心中也实在是放心不下小婴和忧忧这两个孩子,于是便在夏萦尘与墨眉的陪伴下,离开蟾宫。一路南下,前去寻找她们……

阴冷,黑暗。

在已经崩塌的天女峰数里外,某个山洞时,一个女孩,宛若再也不会移动的影子一般。缩在那里。

爹爹不要我了……他再也不要我了……

外头的光线暗了又明,明了又暗,谁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待了多少天,又准备待上多久。

她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化作飞烟,消散而去。

偶尔有人影从洞口掠过,她也弄不清楚那些人是谁,更是不想去管。

——“小婴,你以前见过我吗?”

——见过的见过的见过的见过的……

仿佛又回到在星界里,隔着那无法跨越的障碍,看着星界外头的爹爹越来越远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女孩,是那般的绝望。

爹爹不要我了……他又一次的,不要我了……

那一日,外头风声疾响,六个人落在草地上。女孩的存在感实在是太过薄弱,虽然这几人都是高手,竟无一人发现她的存在。

其中一名男子黑脸白袍,一眼看去极是阴沉。此人正是扶桑十二魔之首“魔火雪魂”郑破,在其身边的,乃是他的五名弟子,在扶桑教中称作“五行圣使”。

“魔火雪魂”郑破领着五行圣使等在那里,不多时,一名苍老的老者从阴暗处负手而出,这老者满是皱纹,垂垂老矣。

郑破一看到他,先行施礼:“师祖。”

五行圣使更是朝老者跪下。

老者长叹一声,道:“为何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郑破道:“虽然对蟾宫二十八宿之强已有预计,却实未想到师尊竟会死于那神秘之人手中,也是这几年来,我们发展太顺,太过大意,此番不但未能灭掉蟾宫,反先被星门偷袭,继而又被那人杀了师尊,连旭日灯都已失去。”

这老者,正是金乌谷前任谷主,复姓司徒,名为吉凶。尤幽虚本是司徒吉凶弟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司徒吉凶便是因尤幽虚超越自己,晋阶大宗师之境,于是便将金乌谷宗主和扶桑教教主之位让于尤幽虚,本是希望尤幽虚能带着金乌谷统一三宗,重振阴阳家上古威名,却未想到,眼看便要达成目标,却在这最后时刻一败涂地,而其中最关键的,便是那先以暗月晶诱使金乌谷与星门恶战,再在力拼中成功杀死尤幽虚,令扶桑教人心溃散的神秘人物,而那人的真实身份,他们竟到现在也未能查出。

郑破道:“旭日灯似已落在蟾宫手中,不过他们虽然得了旭日灯,却没有心日神咒……”

司徒吉凶长咳几声。摇头道:“心日神咒本身不过是解开旭日灯封印的秘咒,旭日灯落在他人手中,靠着这封印,或会让人无法使用,但蟾宫同为阴阳家三宗之一,虽说蟾宫四月使中,论咒术。无一人比得苏右左左及星门的太阴夫人,但给她们予足够时日,还是有很大机会破解。”

郑破道:“我已请土尊师叔前往崩塌的天女峰。寻找群星图。”

司徒吉凶道:“哦?”

郑破道:“群星图似乎并未落在蟾宫手中,当日星门门主陆司被炫雨梅花偷袭,伤重退回天女峰。没多久天女峰便突然崩塌,蟾宫应该没有机会取得群星图,以土尊师叔的土行之术,或能寻到陆司尸体,看看群星图是否在他身上。”…,

司徒吉凶叹道:“天女峰岂会无故崩塌?自是星门里有人做了手脚,能够做出这等手脚的,若非陆司自己,便只剩下那四位星主,其他三位星主俱死,唯有文曲星主下落不明。群星图也许早就被她盗了。”

郑破道:“亦有可能,她与陆司一同被埋在山下。”

司徒吉凶一阵急咳,道:“罢了,试上一试也好,若是能取得群星图。我们就此隐蔽,韬光养晦数十年,或许还能恢复力量,再与蟾宫一战,否则的话,倒不如就此作罢。”

郑破急道:“师尊与众师弟的仇……”

司徒吉凶摇头道:“三宗之争。到现在己变成意气用事,再斗下去,全无意义,星门覆没,我金乌谷本该胜券在握,却也败得如此之惨,想来也是天意。若不能取得群星图,就此认输亦无不可,蟾宫若是能聚齐三宝,令三界合一,让我阴阳家有出头之日,这场数百年的内斗,也算是有些意义。”

郑破没有想到师祖竟会说出如此气馁的话,虽不敢驳,却是怒容满面。

司徒吉凶也知道,就算三宗同根同源,血海深仇既已种下,再谈化解,已是妄想,只得长叹一声,道:“你既想复仇,我也不好阻挡,蟾宫既已得了旭日灯,或会想要心日神咒,我便将心日神咒传给你,从此以后,你便为金乌谷谷主,你好自为之。虽然如此,我还是劝你一句,若事不可为,不如就此罢手。”

五行圣使散到远处,司徒吉凶对着郑破缓缓念出心日神咒,负着双手,就这般离去。看着他那消逝的背影,“魔火雪魂”郑破眸中闪动着阴戾的光芒,师祖竟说什么放下仇怨,果然是人活得越老,便越是怕死。

五行圣使中,金圣使、土圣使、水圣使、木圣使飞掠而来,正要说话,却听火圣使叫道:“此处有人。”

火圣使一言既出,纵连“魔火雪魂”郑破也吃了一惊,由于心日神咒之重要性,他与五个弟子已极是警觉,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藏在身边,而一直没有被他发现。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藏得如此之近、且如此悄无声息?此人潜踪匿迹的本事,实是不可小窥。

郑破急急看去,却见火圣使拽出的,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这一下,大惊变成了大讶……竟然会是一个孩子?

那女孩被火圣使拽着秀发拖在地上,却只是睁着茫茫然然的眼睛,既不惊慌,也不害怕。若是寻常孩子藏在那里,哪怕不出声,单是呼吸与心跳便已瞒不过郑破的耳朵,这女孩竟能藏得如此之久,自然不是寻常人,但若说她身怀绝技,却又实在是不太像,她真有那般本事,又怎会被人如此简单的拖了出来?

看着这肌肤有若玉一般光洁,不管是脸蛋还是其它地方都毫无一丝瑕疵的女孩,郑破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不由露出一丝冷笑:“这女孩,想必就是星门的旗婴。”

金圣使道:“旗婴?”

郑破道:“旗婴本是星门全力培养的圣女,为巫灵之气所化,就算不吃不喝也能活着,也不知她在这里到底待了多久,想必是星门覆灭,没有人管她。旗婴虽是星门圣女,但星门只教她如何使用梦幻灵旗和怎么杀人,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曾教过她,说到底只是一个木偶,没有人教她做事,又没有梦幻灵旗,也就跟白痴差不了多少。”

金圣使道:“该怎么处置她?”

郑破忖道:“若是以前,可以将她带回去,正好弄清星门造圣的手段,现在却是今时不同往日,更重要的是,这丫头刚才就藏在旁边,或许已经听去了心日神咒。旗婴在星界里虽然不死不灭,但在尘世里仍然会死,不可让她活着。”

冷冷下令:“杀了她。”

五行圣使正欲动手,却又忽的顿住。光影摇曳,另一边,又有一女孩从密林间,慢慢的走了出来。那是一个纤细的女孩,看上去虽然安静,脸庞却带着极是诡异的冷笑,更古怪的是,她的眼眶里,闪耀的竟是两颗诡异的黑星,一闪一闪,怪异莫名。

女孩的手中各持着一面灵旗。

“魔火雪魂”郑破蓦的动容:“梦幻灵旗?”

女孩发出冰冷冷、清淡淡的声音:“啊,姐姐,原来你在这里,还真是让人好找。”

小婴茫茫然的抬起头来,向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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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梦幻双星:小婴的剑!

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她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郑破冷然喝问:“你是谁?”

女孩的嘴角溢出扭曲的笑容:“虽然只是一个没用的姐姐,却也不能让她就这样死在你们手里,你们说,是不是?”左手湛蓝灵旗忽地一展,一个惊人的黑团疾轰而来。

郑破大喝道:“小心。”身子一纵,急速跳开。

随着他的示警,金木水土四使亦闪电般弹跳而起,唯有火圣使试图抓走旗婴,慢了一拍,与旗婴一同被黑团卷入,黑团快速一卷,郑破与四使回过神来,黑团破碎,旗婴从原地消失,火圣使却变成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千世界?”郑破再次动容。

绯红灵旗变幻成真,湛蓝灵旗创小天地,原本以为只有旗婴才能使用梦幻灵旗,没想到那个女孩也会。一眼看去,他看到那奇怪的女孩抱着旗婴,往远处电光般飞掠,怒容满面:“追。”

郑破与四圣使急追而去。

那个“奇怪的女孩”自然就是忧忧。

带着小婴,用计甩开郑破与四圣使,逃至一处无人的山谷。

将小婴扔在地上,收起梦幻灵旗,忧忧捂着眼睛,“星眼”用的时间太长了点,整个脑袋都在发痛。口中念着古怪的句子,眸中那神秘的黑星消失不见,又变成无法聚焦的灰暗。

在黑暗中摸索着,摸到缩在那里栗栗发抖的小婴。

忧忧恨恨的想,这还真是一个没用的讨厌鬼。

原本是在暗中追着郑破。想要找机会将他擒下,逼问心日神咒,没想到竟会看到那几日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小婴,以至于不得不露出形迹,将她救下。不过无所谓了,忧忧捧着小婴的脸蛋,迫使她看着自己:“姐姐啊姐姐。没用的姐姐,我问你,那个人念出心日神咒的时候。你刚好就藏在边上吧?把心日神咒告诉我,我带你去找爹爹。”

“找爹爹”三个字触动了小婴,她茫茫然的抬起头来。

忧忧冷然道:“把心日神咒告诉我。”

小婴怯怯的道:“心日……神咒?”

忧忧道:“你没有听到么?”

小婴小小声:“听到……什么?”

忧忧额上黑线涌动。搞了半天,这讨厌鬼白白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早知道还懒得救她。

忧忧从出生没多久,眼睛便已完全看不见东西,对于瞎子来说,耳朵通常都会变得分外的敏锐,就是靠着那超出常人的耳力和虽然无法长时间使用,却有特殊效果的“星眼”,她才能够在暗中跟着郑破,找机会夺取心日神咒。

那个时候。她藏于下风之处,仗着近乎不可思议的耳力听到郑破与司徒吉凶的交谈,但是唯独在司徒吉凶念出心日神咒时,或是因为心日神咒的重要性,司徒吉凶的声音分外的小。以至于连她也无法听清。

本以为一直待在旁边的小婴或许已是记住,于是出手将她救下,只可惜完全陷入绝望的小婴,哪怕是对自己身边的事情,都已没有任何的注意。

“真是一个没用鬼,”忧忧挖苦道。“什么事也做不了,你一直待在那里做什么?自暴自弃?你怎么不直接去死?你是不是在等爹爹来找你?你待在那种地方,鬼才找得到你,自己什么事也不做,就想着别人来帮你,没用,废物,爱哭鬼,笨猪,死猪,烂猪,驴……”…,

小婴死死的捂着耳朵……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忧忧烦躁的想:“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变成了以前在星界里的样子,一个痛恨着所有的一切,只知道不停的骂,无休无止的骂,一个缩在那里,就好像装作看不到听不到,另一个自己就会变得从来也没有出现过。”

强行压抑着继续骂下去的冲动,她捂着胀痛的脑袋,这样的日子实在是一种煎熬,不使用“星眼”,就只是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瞎子,在陌生的地方,连走路都成问题,过度使用“星眼”,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折磨,以至于连思考都成问题,明知道再怎么骂小婴也是没用,头昏脑胀之下,就是很想一直骂下去。

说到底,自己跟这个讨厌鬼也没有什么不同,离开别人就什么都做不了。

疾风从峡谷的另一端贯入,吹在脸上,清清凉凉,鸟叫、虫鸣、还有地底的沙沙声,不断的传入忧忧的耳中。

忧忧忽的拉起小婴,问:“你想不想去找爹爹?”

小婴茫然的眼睛,多少清晰了一些:“找爹爹?”

“如果你真的想要找他,”忧忧把一个东西塞入她的怀中,抓住她的肩膀,迫使她转过身去,“那就带着它,开始跑,一直跑下去,这样一直跑着,就可以见到他了。”将她使劲一推,看着她踉跄了几下,然后便开始跑,不停的往前跑。

直等她跑得远了,盲眼的女孩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她缓缓的伸出手,仿佛从虚空中抓出什么,按入了自己的眼睛,那怪异的黑星再一次的出现,眼眶却淌出两丝血迹,沿着脸庞不停的滑落。

睁着那星辰般闪亮的黑色眼睛,她转过身,看着前方的地面,那蚯蚓钻动般的细微声音越来越近,沙沙……沙沙……

梦幻灵旗突然出手,黑色的光芒轰了过去,地面炸出一个深邃的圆坑,却有一个瘦小的黑影抢先一步从地底窜出,挂在右侧的山壁上,满怀杀气,冷冷的看着眼眸中闪着诡秘黑星的女孩。

那是一个瘦瘦黑黑、四五十岁的男子,他一只手插在坚硬的石壁上,就那般挂在那里。

女孩低着头。眸中怪异的黑星慢慢的上移,盯着瘦黑的男子,血水不断的从她的眼睛与眼眶密合处淌出,从脸蛋滑落,在下鄂汇集,再不停的往下落,打在胸口、打在草地、染出那一丝丝的艳红。

瘦黑男子原本已是见多识广。这一刻,却连他也感到一种莫名的诡异感……这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忧忧冷冷的道:“金乌谷宗主之下,虽是十二圣。但那是尤幽虚成为宗主之后的事,以前的金乌谷,宗主之下乃是五行尊者。其他四位尊者早已死去,唯有精于追踪和土行之术的土行尊者伯维还活着,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着。”

“看来传言竟是真的,”伯维阴然道,“听说星门潜藏已久的文曲星主再次出现,竟变成了一个小丫头,而那个小丫头竟然是血城城主血王的女儿,看来你是动用了移魂秘术……古音移魂,古音移魂过于阴暗,且负作用极大。既没有多少人会,更无人敢妄用,想不到真有人去用它。”

又皱了皱眉:“只不过,古音移魂虽能助你转魄移魂,却不能帮你使用梦幻灵旗。你、还做了什么?”

女孩却只是冷冷的立在那里,什么话也不答。…,

风声疾响,又有五道人影疾追而来,却是“魔火雪魂”郑破与金、木、土、水四圣使。

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女孩,郑破皱眉道:“另一个丫头呢?”

伯维硬生生的道:“往峡谷另一边逃了!小心一些,这丫头。便是星门四星主中的‘文曲’。”

郑破蓦的动容:“古音移魂?”

伯维冷冷的道:“看来不会有错。”

郑破冷笑道:“四星主中的文曲,只以智谋见长,并不以功法闻名。”

伯维道:“你在这里对付她,她刚才将一幅画卷给了旗婴,我怀疑就是群星图。”身子一闪,钻入石壁,消失不见。

土行尊者伯维,擅长土行之术,他想要藉此绕开女孩,前去追赶旗婴。

为防意外,他虽钻入土中,却在土中改变了一些方向。

谁知忧忧目中黑光一闪,湛蓝灵旗突然出手,轰入石壁,一团黑气刹那间将他裹住。伯维大吃一惊,他已极是小心,谁知这女孩那代替瞳孔的古怪黑星,竟像是能穿越土石一般,如此轻易的找准他的位置。

伯维虽有土行之术,可在土石中行走,但在沙土中还好些,在这种坚硬的岩石里,动作并不如何灵活,这一下子,竟是被困在了忧忧湛蓝灵旗“创小天地”,造出的千世界里。

眼看伯维便要死在忧忧旗下,好在“魔火雪魂”郑破亦发现不妥,身子一纵,挟着惊人的魔气轰向女孩。

女孩不得不以绯红灵旗强挡,魔气与灵气相撞,爆出惊人光环,郑破定在那里,女孩却是持着双旗,身子硬生生退出半丈。

伯维却已借着这个机会闯出“千世界”,落在地上,心有余悸,竟不敢再往土里钻。

郑破冷冷的道:“这丫头的眼睛有古怪。”

伯维哼了一声:“既然如此,不如先将她杀了?”一个能够看穿土石,又持有梦幻灵旗的敌人,无疑是他天然的克星。这峡谷既高且窄,女孩只要挡在那里,竟连他也无法过去。

郑破与伯维同时发出一声冷笑,一纵一飘,飞沙走石,魔火闪耀,竟是同时向忧忧出手……

小婴不停的跑着,直至一个跟斗栽下,从坡上滚落,掉进了一个深谷。

极远处,传来一连串的炸响,就像是土石崩裂一般。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爹爹根本不在这里。

她缩在那里,被石头刮伤的地方,淌着血水,血水化作星星点点,消失不见,她整个人也像是要消失一般。

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吗?”

谁?是谁?

她茫然的抬起头来,东张西望,却什么人也无法看到。

“刚才那个,是你的妹妹吧?”那声音叹一口气,“你真的就这样子,不管她吗?”

小婴喃喃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吗?虽然她刚才一直都在骂你,但最后,她却还是在保护你吧?她知道她已经逃不掉了,所以把你骗走,至少让你能够活下来,但你却在这里等死,你真的是个没用的爱哭鬼啊。”

女孩缩在那里。捂着耳朵。

“其实是听得到的吧?”那声音道,“就算再怎么骗自己,其实都是听得到的。既然是姐妹。再怎么吵闹,有危险的时候,不是应该并肩战斗吗?”

“可是。”女孩犹豫着,“没有灵旗,我什么也做不了……”…,

“那个叫梦幻灵旗的东西?”那声音道,“唔,确实,这个世界炼宝的水平太差了点,那两个灵旗虽然是了不起的法宝,但在我以前的那个世界里,也不至于绝无仅有。”

“以前的世界?”

“你知道世界树吗?宇宙是一棵不断成长的大树,每一个世界都是树上的果实。每一个果实都是不一样……当然也不是完全不一样,就像李树一样,树上的每一个李子看上去都差不多,其实却又没有一个是完全相同的。”那声音道,“所以才说那灵旗是了不起的法宝。竟然能够造出世界中的世界,不过,在我来的那个世界,这种等级的法宝还是有不少的,还有呢,我以前遇到一个人。喜欢用高武、中武、低武来区分世界树上每一个世界的不同,相比起我以前的那个世界,这个世界,真是低武得一塌糊涂啊。”

那声音有些自说自话:“不过呢,这个世界还是有些很奇怪、很不可思议的地方,在我以前的那个世界里,神就是神,是高高居于人类之上的存在,在这个世界,神居然是由人造出来的,嘛,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在武道与功法上的发展似乎中断过两次,每一次都要从头再来,说不定真的会变得非常厉害,比我以前的那个世界更厉害。我之所以留在这里,也就是想看看,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小婴缩在那里,不是很听得懂。

“扯远了,”那声音道,“其实我也就是想问一问你,你……想不想去救刚才那个女孩?”

“可是,我没有……”

“没有梦幻灵旗?”那声音道,“没关系,你只要用我就可以了。”

“用你?”小婴很是好奇。

“嗯!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个‘用’字,不过无所谓了,毕竟我也想在这个世界里找一个主人,可惜的是,就像我说的,这个世界炼宝的水平差了点,以至连真正精通御宝的人都没有,只有道家的人多少懂得一些,其实我也到道家的七宗里转了一圈,很可惜,没有可爱的……咳,没有厉害的人。我来到绝冀洲,本来只是想看看阴阳家有没有人能被我看得上眼,不过呢,跟我那个世界里,在秦汉之后,集道家和阴阳家之大成的道教完全不同,在这里,道家精通的是‘符’和‘宝’,阴阳家精通的是‘咒’和‘印’,和先秦时没什么两样,换句话说,在御宝这一块,阴阳家还比不上道家。”

“那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原本就是为了御宝而出生的吧?虽然他们给你的‘宝’是那两个旗,不过道理是一样的,换句话说,只有你和你妹妹,才能够完美的用好‘我’。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可是,”小婴犹疑着,“为什么不找她,她总是比我聪明,比我能干……”

“太聪明的人,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她的戾气也太重了,但凡通灵的宝物,都不会喜欢那样的主人,”那声音很严肃的样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一点都不可爱!”

小婴问:“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看不到你?”

“我在这里,”一丝水一般透明的东西,在她周围缓缓流转,“来到这个世界后,我还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主人,所以一直都是以‘剑气’的形态出现,还没有变成‘剑’。你可以叫我‘长生’,万物盗天而长生,人盗万物以资身,这是《周易参同契》里的一句话,不过这个世界里没有这本书,所以也无所谓啦。”…,

“剑?我不会用剑?”

“你不需要会用剑,你只要会御宝就可以了,剑只是我的形态,”那声音道,“我的剑魄里原本就隐藏了许多绝招,就算是你,一下子也无法全部掌握,不过我可以先教你其中两个,有这两个,你就可以去救你那个妹妹。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想做我的主人么?”

“嗯。”小婴轻轻的道。

那水一般透明的东西快速一闪,在她面前不断压缩、旋转,直至转成一支晶莹的、纯净无瑕的美丽的剑。

她站了起来,静静的立在那里,剑光流转,散出奇妙的光晕,与她的灵魂形成某种奇妙的感应。

她小声的道:“你很好看。”

“我的形态是会随着主人的心态和善恶改变的,你现在看到的我的样子,并不是我最初的样子,只是最适合你的样子。”

“你叫长生?”

“嗯,”剑的声音流入她的识魄,“不过你也可以给我另外取一个名字,一个更适合现在这个样子的名字。”

“我取不来名字。”

“你叫小婴吧?既然这样,这支剑的名字就叫作天婴好了,因为这是你的剑,所以除了你以外,也没有别人可以用。”

“长生像个男孩子的名字,天婴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呃……你不觉得,去管一支剑是男孩还是女孩,有点奇怪么?”

“那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都说这个问题很奇怪啦,”长生道,“剑就是剑,剑本身只为了主人而存在,所以,主人是什么样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了主人,剑就只是空白,没有了剑,主人仍然是主人。就像现在,你是我的主人,所以我现在是小婴的剑,但小婴仍然是小婴,嗯,就是这个样子。”

“不明白。”

“这个东西很难解释,不过其实只有一点,是最重要的。”

“哪一点?”

“小婴就是小婴,小婴是可爱的,所以,小婴只要一直可爱下去就好了,至于其它事情……就交给你的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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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暗魔(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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峡谷里,忧忧手持梦幻灵旗,不停的战斗着。

身上伤痕累累,眼珠子不断的淌着血,绯红灵旗变幻出各式各样的兵刃,在她前方呼啸着,冲击着,湛蓝灵旗更是击出一个个黑色的光团。

疼,脑袋越来越疼,痛得几乎没有勇气活下去。明明只要倒下去就好的,明明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战斗下去,究竟有什么意义,想要保护些什么?不知道!想要追逐些什么?不知道!

去死好了,全部都去死好了……

“魔火雪魂”郑破、土行尊者伯维尽皆动容,他们带着四圣使轮番攻击,虽然这女孩仗着地利和千变万化的梦幻灵旗挡住他们,但到现在,这女孩显然也已经坚持不住。

然而,明明见她满身是血,随时都要倒下,偏偏她就是一直立在那里。她就像是一个来自无间练狱的魔女,就算是死,也要拖着他们一同上路,小小身躯里蕴藏的惊人杀气,竟连他们也忍不住为之心悸。

但是,这样一个女孩子,终究不可能一直挡住他们。

四圣使从正面冲向女孩,女孩湛蓝灵旗挥出,黑色光团冲去,四使早已知机退开。

郑破与伯维却已趁机越过黑色光团,炎与岩两种玄气轰向女孩。

忧忧连牙齿都咬出血来,绯红灵旗幻化出光形巨盾,强挡两团玄气。光环爆散,巨盾碎裂开来。

忧忧撞在石壁上,喷出鲜血,跪倒在地,眼睛里的黑星快速消失,看到的只有血色的殷红。

这丫头终于不行了。

郑破、伯维、四圣使缓缓向她逼近。

他们现在已是不想杀她,这个女孩身上。似乎藏有太多的秘密,他们现在想的是将她擒下,以便折磨她。逼问她。他们想要知道星门的更多秘密,想要弄清她明明只是凡人之身,为什么却能够使用梦幻灵旗。想要知道旗婴和群星图的下落。

“魔火雪魂”郑破刚要掠上前去,将这女孩擒下,伯维却冷冷的道:“稍等。”

郑破道:“等什么?”

看着跪倒在地,不停呕血,仿佛只要伸一根手指就会倒下的女孩,伯维淡淡的道:“星门四星主中,文曲一向以阴谋诡计见长,她这个样子,也许只是装出来的。”

郑破反应过来:“她刚才撞上石壁的力道,太轻了些。”

伯维冷笑道:“因为撞重了。伤上加伤,她连这小小伎俩都施展不了了?”

说话间,女孩已是拭去嘴角的血迹,竟然又持着梦幻灵旗,慢慢的站了起来……可惜。还是被他们看破了。

郑破道:“这丫头很能撑。”

伯维淡淡道:“那么,我们就扭断她的手脚,让她变成废人,再也无法使用梦幻灵旗好了,反正只要还能说话就够了。”

两人缓缓向忧忧逼近。忧忧绝望的立在那里,虽然强行站起。但现在的她头痛欲裂,“星眼”已经消失,无法看清敌人的动作,耳中听到的唯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几乎要从胸口蹦出的心跳声,连敌人的位置都难以找准。

终究还是……只能死在这里了吗?

女孩慢慢的举起湛蓝灵旗,想要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是什么?”耳边却传来郑破惊疑的声音。

“旗婴?!”伯维疑惑的声音亦随之响起。

小婴?那个爱哭鬼……难道又回来了?…,

果然是个笨蛋啊……

尖锐的破空声由远而近,一道剑光仿佛由天际飞来。

郑破、伯维、四圣使看着那团水晶般的剑光,以及被剑光裹着飞来的女孩,尽皆动容。如此速度,几同于传说中的御剑,哪怕是楚洲天剑门,传闻中最接近于御剑的天剑掠空法,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御剑光飞来的小婴顿在空中,手中持着一支美丽无瑕的水晶剑,剑身流萤,散出强大而神秘的力量。

伯维沉声道:“我去对付旗婴,你莫让这丫头借机逃了。”率四圣使疾掠而去。

小婴持着天婴剑,看着疾纵而来的伯维,不闪不避。

——“小婴,你要记住,天婴剑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所用的招数越强大,耗去的能量就越多,然后需要花一些时间来重新吸收天地元气。这个时间虽然不多,但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却足够对你进行反击,所以,从一开始就要用天婴剑所附的剑气锁定住对方的气机,让对方无法躲开你的杀招。”

——“锁定气机?”

——“嗯,敌人的气势越强,气机就越容易被你锁住,尤其是那种小看你,自以为可以一举压制住你的敌人,因为这样的敌人,绝不会逃避杀气的对撞。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越是强大的敌人,对你来说,反而越容易解决。但是,你自己的存在感太弱,也没有足够强大的杀气,所以不能用你自己的杀气去锁对方的气机,而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招‘小婴无情锁’!”

——“小婴无情锁?”

——“啊,本来就是叫‘无情锁’的,不过加上‘小婴’两个字更好听些。”

眼见伯维带着四圣使疾冲而来,小婴手持天婴剑,遥遥的划了个圈,无形的剑气裹着杀意扑天盖地般涌去。

伯维心中一惊,只觉全身心的发冷,这分明就是被强大敌人用杀气锁定的感觉,然而前方的女孩看上去依旧是那般单纯,那平静甚至还有些胆怯的表情,无害得就像是路边的小白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挟着强大的气势冲向对方,结果己方的杀气却被对方的剑意一下子冲淡。反而是自己轻易的被对方更加强大、更加可怕的杀气锁定。

伯维从内心深处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身子莫名的一顿。

四圣使并没有意识到师叔祖内心中的恐慌,依旧疾冲而来。

小婴却已高举天婴剑,汹涌的蓝色炎火从剑身涌出,在剑的上方聚现成蓝色的行星,明明是炽烈的火焰,散出的却是冰雪般的寒冷。

甚至连地面都铺上了无由而来的霜。

——“天常乖张。地藏发泄;仙神有罪,诛日太生!小婴,‘小婴无情锁’只是用来锁住敌人。让敌人无法回避,接下来我要教给你的,才是真正斩仙杀神的杀招……‘诛日太生法’!”

蓝色流星疾轰而去。一如天上的流星刺天破地,狂砸而下。

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伯维大吼一声,挟着强大的劲气倒冲而上。

蓝色行星与劲气一个对撞,劲气立时四分五裂,蓝色行星其势不停,撞上了伯维与四圣使,直接将他们轰成了血雨,又划出一条弯弯的曲线,冲向郑破。

郑破只觉心中一震。实无法相信伯维与他的四个弟子竟然就这般,被那丫头一剑杀死。

蓝色行星疾轰而来,郑破沉声一喝,聚齐全身玄气,魔火狂冲。与蓝色行星撞在一起。蓝色行星连破伯维、金圣使、木圣使、土圣使、水圣使五人气劲,再与身为扶桑十二魔之首的郑破倾尽全力的一击对撞,方才减弱,一闪而灭。…,

郑破却也是滞了一滞,只觉血气翻涌,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还没有等他恢复过来。天地蓦的一暗,周围所有的情景梦一般倒退而去,只有神秘的星点在身边流动。

他大吃一惊,心道“不好”,却是已经迟了。

扑天盖地般的阴影缓缓压来,他惊慌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女孩……忧忧。

忧忧巨大的脸庞上,扭曲着诡异的笑容,慢慢的、慢慢的,向他伸出泰山般粗大的手掌。

郑破汗如雨下,因为他知道,今时,今日,他已是彻底的完蛋,这个文曲星主移魂转魄的女孩趁他强接蓝色行星,旧气方消,新气未生的那一瞬间突然出手,此时此刻,他已经陷身在梦幻灵旗造出的“千世界”中,唯一能够做的,就只有等待死亡。

甚至连要怎么死,都已不是他说了算……

刘桑与夏萦尘、墨眉来到了天女峰。

正如夏萦尘所说,天女峰乃是往入口处的那一侧塌去,后崖处绝大部分仍然保持着完整。可能是忧忧埋下的黑火,原本就不足以毁去整个天女峰,于是只能像砍树一般,只往一边砍去,让大树往那个方向自然倒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在她的算计中,原本就是要让天女峰这样倒下,好让自己从后崖从容逃脱。

正因为天女峰只是往一侧倒塌,崖后并没有被土石掩埋,若是小婴真的从崖上掉下,绝不可能找不到她的尸体,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小婴原本也就没有血肉之躯,她死后,尸体又是否会化作星光消逝不见?

他在心中想着:“小婴只是一个完全不谙世事的孩子,如果是她的话,也许会躲在哪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很可能仍然藏在天女峰周围的哪个地方。”

于是扩大了搜索的范围。

夏萦尘与墨眉就这般陪着他来,原本就是夏季,因为是在绝冀洲北部,天气并不如何炎热,山花灿烂,竟是与初春一般。抛开想要找到小婴和忧忧的心情不谈,倒是有带着大老婆和小老婆踏春的感觉。

他们没有找到小婴,却在一处山峡,发现了五具尸体。

虽然是五具尸体,却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全都碎裂得不成人形。

夏萦尘道:“这里有许多痕迹,乃是以各式各样的兵刃刺出的痕迹,然而单从脚印等其它线索来看,并没有这么多的人出现于此,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兵刃,全是来自于梦幻灵旗的‘变幻成真’。”

刘桑忖道:“小婴和忧忧都能使用梦幻灵旗。却不知出现在这里的是谁?不过那个时候,梦幻灵旗是落在忧忧手中,使用梦幻灵旗的,是忧忧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墨眉道:“那这五个人,都是被梦幻灵旗所杀?”

夏萦尘与刘桑同时道:“不是。”

墨眉道:“为何不是?”

刘桑道:“这五个人,分明是被强大的气劲硬生生轰中,以至于身体爆裂。碎散成这个样子。梦幻灵旗虽然神奇,但无法直接变出如此惊人的气劲……”

“剑气,”夏萦尘淡淡的道。“轰中他们的,应当是某种极是霸道的剑气。”

“嗯,”刘桑道。“梦幻灵旗或许可以变出各种兵刃,但是无法变出这般霸道的剑气,而小婴和忧忧本身在功法上的修为,也到不了这样的程度。他们或是死于某个强大的敌人,或是被某种厉害的法宝轰死,但那件法宝并不是梦幻灵旗。”…,

他踱了一圈,将地上的脚印和周围的痕迹全都检查一番,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本来有六个人,被一个手持梦幻灵旗的人挡在那里。这一路上,散落着各种兵刃的痕迹,可见那持有梦幻灵旗的人,处境极为糟糕。”

来到其中一处:“那个手持梦幻灵旗的人,在这里被人逼入死角。原本已是必死无疑,结果却是那六人中,其中五人死在那里。由此可知,必是另有一人突然杀到,一下子就把这五人全都杀了。”

夏萦尘道:“这五个人,显然无一是弱者。为首之人,甚至很可能已接近大宗师级的实力,却被那人一招杀死,单从那一招的威力而论,就算是我也抵挡不了。”

墨眉疑惑的道:“他们这一方,既然有六个人,死了五个,那还有一个呢?”

刘桑沉吟道:“若不是逃了,就是被人擒了,应该是被人抓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讨论许久,仍然无法得到更多的细节,刘桑只好继续搜索,又在这附近找了几天,终究是无法得到更多的线索。

眼看这样下去,将赶不及与蟾宫在下个月圆之夜的会合,最终,他也只能放弃寻找,就此南下……

天女峰北面,极远的某处。

小婴蹲在河边,轻轻擦拭着天婴剑,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密林,心中一阵好奇:“她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脑海:“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要是其他人,越是被人这样说,心中就越是好奇,小婴却真的就把忧忧和被忧忧抓住的那个人抛在了脑后。

原本也就是听话惯了,既然有人告诉她“不要知道的好”,那就不知道好了。

过了好一阵,忧忧慢慢的走了出来,她的眼睛依旧毫无光彩,神情却很是满足。

听着流水的声音,走到小婴身边,蹲了下去,摸索着用手捧着清水,欢快的洗了下脸。忧忧道:“我们走吧。”

小婴茫然道:“去哪里?”

“北边,”忧忧道,“如果蟾宫还留在那里,我们就可以在那里见到爹爹,要不然可就头疼了。不过也无所谓啦,爹爹总是要回和洲去的,最多我们去和洲找他。”

找爹爹?小婴牵起她,剑光一闪,竟然就这般裹着剑气,破空而去。

“小婴,你从哪弄来的这只支剑?”忧忧问。

小婴抿着嘴儿……不告诉你。

在她们的身后,已是被她们遗忘的林间,一团分不清是人是蛆的烂肉,痛苦的蠕动着。

为什么不杀了他?明明答应过,只要他说出心日神咒,就让他死的,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

那个歹毒的女孩,那个可怕的女孩……

烂肉发出充满悲愤和恐惧的嘶嘶声……

刘桑与夏萦尘、墨眉一路南下。

扶桑教在绝冀洲的势力极是庞大,现在突然崩溃,一众教徒无人压制,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已是把整个绝冀洲带入无情的战火。

刘桑想,如果他和娘子等没有进入绝冀洲,又会变得怎样?或许,星门与蟾宫都会灭亡,整个绝冀洲都会落入扶桑教的掌控之中,那样的话,对于绝冀洲的老百姓来说,到底算是好是坏?

扶桑教只知道以淫威压迫百姓,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扶桑教一家独大的局面下,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山河破碎,到处杀得血流成河。…,

有时,他们也会经过一些城镇,所过之处,到处都在谈论着那个杀死“东圣”尤幽虚的神秘蒙面人,没有人知道那个蒙面人到底是谁,只知道他绝不是七位大宗师中的任何一位。

一个能够在单打独斗中杀死尤幽虚这种大宗师的高手,其本身必定也是同一级别,但他又如此的神秘,始终没有人能弄清他的来历,再加上当时在场的一些扶桑教徒传出来的流言,又被一次又一次的夸大,人人都开始相信,八大洲上,又出现了一位大宗师级的高手。

于是,七位大宗师仍然是七位大宗师,只不过“暗魔”这个名字,不知不觉顶替了“东圣”,传说中,这个“暗魔”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之所以要戴着面具,是因为他长得青面獠牙,丑陋无比,以前被女人欺骗过,所以除武道之外,不再有任何追求,更有人说,听说那暗魔不但厌恶女孩子,还喜欢把女孩子烤来吃……

某城一角,酒楼时,众人绘声绘色的谈论着那“暗魔”对女孩子的残忍手段。

靠窗的桌旁,坐着一个无聊的少年、一个有着绝世容颜的女子,以及一个朴素无华的少女。听着周围那些家伙的议论,无聊少年双手垂在身旁,一张脸侧趴着桌面。

“夫君,”绝色女子慢慢的喝着茶,“怎的了?”

“没事,没事!”无聊少年叹着气。

暗魔?喜欢吃女孩子的暗魔?虽说江湖传言,总是越传越离谱,但有必要这么夸张么?暗你们的头,魔你们的头,吃女孩子?吃你们的头。

“上菜啰!!!”店小二端着木盘,一边唱诺,一边给他们上菜。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很饿,无聊少年突然没了味口,于是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看着店小二。店小二道:“客官,您还要点些啥?”

“红烧女孩子……”

(本卷完!)

(《魔魂启临》第四卷“绝冀风云”已经结束,接下来是第五卷《云笈七夜》,请继续支持!)(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15章 双……

明月挂在夜空,散出银色的光芒。

夏召舞抬头看去,蟾宫上空的阴阳图案已经消失,此时此刻,出现在她们顶上的是透明的水晶穹顶。由于蟾宫已是飞在高空,明月看上去是那般的巨大,再加上水晶穹顶的折射,形成几圈神秘的光晕,美得近乎奇迹。

此时,她正与胡翠儿、炫雨梅花、四月使在蟾宫中央处的峰顶饮酒赏月,酒是蟾宫特别酿制的花酿,醇而不醉,周围又遍布着奇花异草,香气盈然。

整个蟾宫都被藉由阴阳术法特制的晶壁包裹着,就这般飞在高空,在蟾宫里,却是完全感受不到飞行的震动。夏召舞越想越觉神奇:“这蟾宫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炫雨梅花娇笑道:“夏朝之初,后羿窃国,为建这蟾宫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后羿本就是上古巫祝之后,举国力而建,造出这样一处所在,自也不足为奇。”

夏召舞道:“不过嫦娥奔月的传说,最初竟是由后羿编造出来的,她奔的也不是月宫,而是这座蟾宫,这就没有意思了。小时候,我可是很向往能够飞到月亮上的嫦娥呢。”

胡翠儿趴在案上,嘀咕:“抛弃自己的丈夫,一个人跑到天上去,就算长生不死又有什么意思?”

夏召舞叫道:“什么叫没意思?为了个臭男人留下来,就有意思了?再说了,那个故事里。也是后羿先得到不死药,要把她抛下来的吧?”看着胡翠儿那被无良丈夫抛弃的怨妇形象,夏召舞很想翻白眼。

胡翠儿道:“你姐姐要是也是嫦娥就好了。”

夏召舞道:“怎么说?”

胡翠儿哀怨的道:“让她把你姐夫抛弃了,我就可以跟你姐夫天长地久啊。”

四月使掩嘴偷笑。

美少女撑着脸颊,懒得理她……天下怎有这般不要脸的女人?就算你肚子里这般想,也不要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好不好?再说了,姐夫就有那么好吗?嗯。虽然他也不差就是,但至于让你这般要死要活吗?

如果是森大哥的话……话说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森大哥?

胡翠儿抬起头来。惨兮兮的看着夏召舞:“你说,你姐姐为什么不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她都让小眉跟着了。”

美少女暗自嘀咕,这还有说吗?就算小眉跟姐夫也有一腿。但在人前,她知书达礼的很,而且现在也跟姐姐关系不错,哪里像你,整天缠着姐夫,就算是姐姐,看着也会不高兴吧?

只是这样一想,忍不住又闪过一个念头……姐姐难道是在吃醋?

姐姐居然会吃醋,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好像除了这一点。根本就没有别的解释。只是,姐姐为什么要吃醋?难道她真的喜欢上了姐夫?

另一边,炫雨梅花忽的问道:“三宫主,当日在羽城,你与大宫主都被血狱门劫走。后来有人杀了名满和洲的‘苍龙’段我我和已成为敖家大夫人的袭玉琼花,三宫主真不知那人是谁?”

夏召舞道:“鬼才知道是谁,我醒过来时,就已经被姐夫背着走了。”心里却是想着,难道那个时候,救了我和姐夫的。也是森大哥?其他人哪有那般厉害?

炫雨梅花却是将食指与拇指叩成一个圈,微撑下鄂,眸中闪着光亮,心中忖道:“萦尘妹子的丈夫,刘桑大宫主……段我我和琼花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大宫主在做什么,那蒙面之人在血城出现,救出二宫主和三宫主,又闯入血宫找出血王之女时,大宫主刚好消失,‘东圣’尤幽虚死的时候,大宫主出宫找萦尘妹子去了,结果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巧合?暗月晶是被那蒙面之人带出蟾宫的,却又被大宫主将它与旭日灯一起带了回来,虽然大宫主说,是那神秘蒙面人交还给他的,但是与不是,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难道大宫主与那神秘蒙面人,竟会是同一个人?不过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萦尘妹子双十年华修至宗师境界,已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大宫主最多十六七岁,难道还会修到大宗师不成?不管怎样,这少年必定有些古怪,以前对他的关注,实是少了一些。”…,

上空的明月开始消失,神秘的阴阳图案再次出现。

霏月飘飘道:“我们到了。”

蟾宫缓缓下落,落在绝冀洲东线,靠近陆地的海上,包裹在周围的晶壁像莲花一般打开,它就像浮岛一般飘浮在海上。夏召舞与胡翠儿一同来到宫门处,乘着早就准备好的小船划到外头,回过头来,蟾宫就像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山,隐于云雾之间,不由暗自惊奇。

……

刘桑与娘子、小眉回到蟾宫时,蟾宫早已在海上漂浮了近半个月。

此时,刚好又是一个月圆之夜,蟾宫上空神秘的阴阳图案开始重新吸收月之精华,就这般过了三天,蟾宫便重新飞起,如此神秘的构造,纵连精通墨家机关术的墨眉亦是觉得不可思议。

刘桑想,没啥,跟上一世里,能真正飞到月球上去的宇宙飞船相比,还差得远呢。

不过宇宙飞船虽然能将人送到月球上去,但蟾宫几同于一座飞在高空的小城,就算是上一世里的科学技术,似乎一时也无法做到,其实也是蛮神奇的。

就算能够在天上飞,也要大半个月才能飞到凝云城,这段时间里,他们只能待在蟾宫里头。刘桑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先安慰一下幽幽怨怨的狐尾娘,用各种方式把她的幽怨填满,与此同时也可以让自己舒舒服服的发泄着男人的,只是有的时候想一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人渣呢?还是说自己是一个好人?因为好人总是会怜香惜玉的,对这个人要好,对那个人也好,当然前提是,她们都要是文静的女孩子,就像我是一个文静的男孩子一样。

作为蟾宫里唯一的男人,而且是身为“大宫主”的男人。刘桑无疑是幸福的,霏月飘飘为每位宫主都安排了四位漂亮的女弟子作侍女,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连洗澡都有人侍候着,除了还不敢开始荒淫,这简单就是帝王的生活。

不过作为一个文静的男孩子。刘桑对宫中的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和和气气,让大家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好人,而且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做一个五讲四美好少年的同时,他有一种被谁盯上了的感觉,这是错觉吗?还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气的缘故?

由于娘子开始亲自教导召舞小姨子功法,在这段时间里,刘桑比较少看到她们。在与狐尾娘捉弄与被捉弄,又或是偶尔欺负一下小眉的同时,他开始以《周易》和《月令》为基础,着手整理内景阁中与阴阳咒术相关的各种书籍,蟾宫之所以开始没落。与先秦时传下来的各种理论知识的残缺有着莫大关系,正是由于理论上的残缺,在一代代的传承中,现在的蟾宫,对阴阳咒术已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在这种处境下。蟾宫只能守缺,无法创新,自是一代不如一代。

而刘桑正是凭着他从古玉里得来的各种知识,带着许多擅长于整理和学习的彩衣和女弟子,将蟾宫残存的各种咒术,再一次系统性的完善起来,甚至还加入了许多全新的东西,令炫雨梅花和四月使越来越刮目相看,甚至开始相信,只要大宫主一直留在蟾宫,阴阳家咒法的复兴,乃是指日可期的必然之事。

而悄然注意刘桑的炫雨梅花,对他的惊讶也是越来越多,只是这只能证明大宫主有着超凡的学识,无法证明他还有着深不可测、足以杀死“东圣”尤幽虚的强大功力。…,

随着不断的观察,炫雨梅花渐渐开始相信,虽然自己以前确实是小看了这个少年,不过把他跟杀死尤幽虚的神秘蒙面人连系起来,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若是这少年真有大宗师级别的实力,日常生活中,绝无可能一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当然,她并不知道,刘桑是会“变身”的。

在系统性整理阴阳家咒法的同时,刘桑对“冰心咒”、“五气还丹咒”这一类治疗性咒术,也开始了深入的研究。

在与尤幽虚作战时,他已是完全激活了第四魂和魔丹,与青鸾山始皇地宫深处跟天残七鬼恶战的那次相比,他的体魄确实是强了许多,只是,虽然没有像青鸾山那次变成瘫痪,他却仍然是身受重伤,几近垂死。

而不同的是,虽然在那之后,他体内的魔丹沉寂了大半个月,但在身体层面上,由于含珠梦梦的治愈性咒术,只用了六七天时间,竟是恢复如初,他本以为,那样的伤,起码要躺两三个月的,由此可见此类咒术之神奇。

随着研究的深入,他开始知道,像这类治愈性咒术,就算是四月使中,也只有含珠梦梦一个人会,倒不是因为这类咒法更为复杂,而是因为它必须要与《黄帝内经》等医书结合在一起,乃是“医”、“咒”双修,阴阳家的五行理论起源于《周易》,再经由《五德始终》、《月令》得己发展,而第一个将阴阳五行说与人体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对应起来的却是《黄帝内经》,《黄帝内经》是否真的是黄帝所作,其实并不可考,但它无疑是中医历史上最重要的瑰宝。

《黄帝内经》因为是医书,所以在大秦的三百年间,得己完整的保存下来,但其本身艰涩难懂,乃是以阴阳五行、藏象脉胳为基础的治病养生之法。虽然《黄帝内经》完整的保存了下来,不过刘桑还是直接从古玉中读取,在青丘时,他便已经跟着胡跃无爷爷学了许多医术,虽然是狐族医术,却也有许多相通之处。他将《黄帝内经》与阴阳家的咒法结合起来,互相揣摩。又不时请教含珠梦梦,慢慢的,也有了许多领悟。

在“医”、“咒”双修的同时,他又开始想着,不知阴阳家的咒术除了跟医术和阵法结合之外,还可以跟什么东西结合?

这般想的时候,脑中忽的想起两个字——“符咒”。

他在心中忖道:“在上一世的电影又或是小说里。只要提起道教,通常都会提到‘符咒’,但在这里。这个词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是怎么回事?嗯,是了。在我的上一世里,阴阳家已经完全融入了道教,但在这一世时,阴阳家与道家仍然是毫不相干的两个流派,阴阳家精于咒术却不会制符,道家精于制符却不懂咒术,自然也就没有人将这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在上一世的印象里,‘符’和‘咒’结合在一起,似乎威力很大的样子。也不知是那些道士装神弄鬼,还是真有此事?”

道教虽然起源于道家,但在事实上,跟道家根本就是两回事,道家本身只是以道、无、自然、天性为核心理念的思想流派。而道教却是敬神拜鬼的宗教了。

道家与阴阳家都是道教得己发展的理论基础,但先秦时真正的道家,对这些敬神拜鬼又或是装神弄鬼的做法,却是嗤之以鼻的,老子要是知道自己变成了后世“传人”跪拜的“太上老君”,不知道是大喜过望。还是会被活生生气死?…,

阴阳家擅长“咒”和“印”,道家擅长“符”和“宝”,刘桑虽然对“符咒”的结合很感兴趣,只可惜他虽对咒术已经有了许多研究,对道家的制符之术却是一窃不通,也就只好作罢。

除了“医咒”、“符咒”,还有什么是可以双修的?

双修……双修……双飞?无聊的少年脑中突然闪过无聊的念头,然后开始心痒痒。

上一世到死都是处男,这一世在小的时候只是一个不知道有没机会找到老婆的农家小子,他以前从来不敢想象自己也有机会玩双飞,现在念头一起,发现这种事好像也是做得到的,小眉那么听我的话,哄一哄,应该是会肯的吧?翠儿就更不用说了,那姑娘在这种事上,放开得紧。

只是,虽然心痒痒,想要找到机会却也并不容易,墨眉身为墨者,在阴阳家的蟾宫里比较拘谨,他虽然想把小眉和翠儿一起带到禁室里去,但禁室本是只有宫主才能进去,就算是双花和四月使都入不得,他这个大宫主虽然不在乎,但一向最讲规矩的小眉却是绝不肯越界,而蟾宫里除了炫雨梅花和四月使,可还有娘子这一大高手,在其它地方玩双飞,很可能会被听了去。

机会一下子难以找到,蟾宫却已经飞越和洲,即将到达凝云城。

那一日,整理完典籍,让几名女弟子在那抄摹,刘桑来到嫦娥宫后方的桃林里,桃树隐约间布成一个阵势,这个地方虽是练武之处,但在蟾宫,只有到达一定地位的才可进入。蟾宫的等级制度极严,如果刘桑只是一名弟子又或青衣,势必要全力打破这种等级制度,人人生而平等,凭什么一些人就可以骑在另一些人头上,什么叫民权?什么叫人权?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等级制度就是用来打破的,是不?

不过他现在是大宫主,嗯……打破等级制度的事,等他死了再说吧。

一进入这里,便看到娘子与小姨子在天上飘。萦尘娘子持的是雪剑,召舞小姨子持的却是天地五剑中的风剑,雪剑洁白,风剑青潆,在无由而来的狂风中耀着剑光。

刘桑自然已是知道,娘子正在教小姨子“上霄飞廉法”,娘子为什么会“上霄飞廉法”?刘桑却并不知道。

毫无疑问,娘子隐瞒了一些事情,正如她最终都没有说出那个“女刺客”其实就是她的母亲一般,不过同样隐瞒了许多事情的刘桑,其实也没有资格去说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夫妻之间,也需要留给对方一些空间,更何况像“妹妹杀死母亲”这种事,就算是他,肯定也是说不出口,宁愿把它一辈子埋在自己心里。

萦尘娘子穿的是柳青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头上梳着飞仙髻,腰间结着如意挂,纵然御风而行,亦是姿态优雅,宛若凌风的仙子,娘子的美永远都是这个样子,自自然然,不带丝毫做作,不管是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她都依旧是这般从容淡定,不温不火,却又令人心动。

召舞小姨子穿的却是蜜合色的金丝缀边对襟襦衣,内衬翠色胸兜,下罩及膝褶裙,内里又穿着灰色袄裤,与娘子的从容淡定相比,她就像是风中的精灵,在疾风中俏皮的舞动。

姐妹两人一静一动,就好像阴与阳一般,彼此之间天然的就带着互相对立却又无比协调的落差感。

姐妹?双飞?姐妹双飞?

看着藉由“上霄飞廉法”在空中飘飞的姐妹二人,无聊的少年无法控制的浮现出左拥右抱的无聊画面,由此可知他是多么多么的无聊。

唉,弄了一个这么无聊的家伙做主角,某鸟真的是对不起大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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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小罗丽的烦恼

某少年看着练剑的姐妹,浮想连翩,姐妹二人却已收剑下落。

夏萦尘飘了过来:“夫君?”

刘桑干咳一声,收起胡思乱想,看着另一边气喘吁吁的小姨子:“你不要动!”对着她,双手合成一个圆形,喝一声“冰、绝”,四气催动,五气流转,夏召舞立时觉得如沐春风一般,身上疲惫一扫而光。

夏召舞又惊又讶:“这是什么术法?这么好用?”

刘桑耸了耸肩:“五气还丹咒。”

夏萦尘沉吟道:“此咒虽好,却只有对彼此信任之人才可使用,又或是被施术者的实力远远弱于施术者,否则,被施术者稍存戒心,护身玄气自然发动,也就无效。”

刘桑点头,这五气还丹咒是利用五气调整他人人体五行,回精还神,复体还丹,在这种时候,施咒者若是存有坏心,被施咒者很容易就会被暗算到。就像刚才,如果娘子不在这里,他借着替小姨子复体还丹的机会,可以很容易的把她弄昏,然后将她……

夏萦尘道:“夫君有何要事?”

刘桑道:“飘姨说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我来告诉你们,让你们做好准备。”

夏萦尘点了点头,却又取出雷剑与一本秘藉,交给刘桑。

刘桑道:“这个是……”

夏萦尘道:“这是‘九天应元法’,若与雷剑配合在一起,效果更好。九天应元法虽是雷武双修。但夫君有御气逍遥法为根基,不管何种功法都可轻易修习,召舞若不是学了御气逍遥法,我也无法教她上霄飞廉法。”

九天应元法?她竟然连九天应元法都能弄到手?刘桑越想越是奇怪。

夏萦尘道:“雷剑那个时候,原本就是给了夫君,只是又被我取走,现在不过是还给夫君。‘九天应元法’虽然想要早点给夫君。但夫君前些日子一直都在学习阴阳咒术,心分二用,对一个人的修行总是不好。故而等到现在。”

刘桑想了想,笑道:“这本秘笈娘子先收着吧,我现在对阴阳咒术更有兴趣一些。但像九天应元法这等上乘功法,若是藏在身上,又很难忍受它的诱惑。”

夏萦尘略一点头,先将“九天应元法”收起,等刘桑日后要时,再行给他。又道:“那雷剑?”

刘桑绷着脸:“娘子,你把雷剑要去的时候,是把雪剑给我的。”

夏萦尘“哦”了一声,收回雷剑,就这般把雪剑递了过去。刘桑接过雪剑。很开心的样子。

三人往外头走去,夏召舞见姐夫笑得那么开心,鼓着腮颊道:“真搞不懂,雷剑不要,拿到雪剑就这么高兴。雪剑怎么看都更适合女人用吧?身为一个大男人,要雪剑不要雷剑,还开心成这样,真受不了你。”

刘桑呵呵的笑着,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他原本也就不打算用剑,但是。雷剑本是在他这边,雪剑却是娘子的,雷剑与雪剑互换,感觉就像是交换情物一般,这才是他要雪剑而不要雷剑的原因。

蟾宫自然不会直接飞入凝云城,而是落往凝云城东面的海上。

夏萦尘、刘桑、夏召舞等来到宫口处,看着前方平静的海面。没过多久,远处有数十只战船疾驰而来,上面打的正是凝云城的旗号。

一个大汉立在为首的战舰上,看到他们,先是一阵惊讶,继而大笑道:“公主,军师,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此人正是赵兀庚身边两大副将之一的吴毅刚。

此处离凝云城海岸不过十几里,夏萦尘与刘桑离开凝云城前,由于刘桑的建议,凝云城的发展战略主要便是在海上,大建码头和战船,又将祖海划入己方的势力范围。华夏历史上,从来就不注重大海,更何况自神州崩裂以来,外海到处都是连鹅毛都可沉了的流沙河,凝云城之所以能够在海上顺畅发展,既是因为联合了以“海霸”赵兀庚为首的祖海势力,亦是因为鲛宫的帮助,自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在和洲东侧的大海上,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

也正是因此,蟾宫从上空落下,马上就被人发现,吴毅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急急的率众赶来。

夏萦尘等乘着战船往海岸驶去,公主、郡主、附马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凝云城,流明侯夏岐急不可待的迎了出来,看到两个女儿安然无恙,终于放下心来。跟着夏岐一同迎来的,还有金天美、金天天天、夏夏这小屁孩三人组,夏夏看到师父归来,自也高兴。

回到侯府,又看到了小珠,令刘桑大感惊讶的是,小珠居然瘦了好多,没有自己在旁边监督她每天早上跑步,她居然还能瘦?奇迹啊奇迹。

小珠看到他,却是泪水汪汪的样子,这该死的爷,走了这么久,现在才回来,让人担心死了。

凝云城,侯府,议事厅。

流明侯、夏萦尘、刘桑、城守晃嵩、赵兀庚及一些重要将领聚在一起。

晃嵩道:“公主与附马离去的这几个月里,和洲又生出了许多变化,朝廷派兵征伐定北侯,本以为定北侯年老,座下无出名战将,谁知竟是大败亏输。朝廷此番大败,威望尽失,连一些小诸侯都纷纷脱离朝廷管束,流寇四起,民不聊生,比起年初,更是乱成一团。”

刘桑摇头道:“朝廷征讨定北侯,从一开始就是最错误的决定,本以为是杀鸡给猴看,谁知道惹的却是猛虎,定北侯在曹北镇威信实在太高,只要他一日未死,曹北镇就是固若金汤。”

流明侯道:“但是北方却传来萦尘刺杀定北侯的消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夏萦尘轻叹一声:“冒充女儿行刺定北侯的。乃是阴阳家星门的毕影,虽说是被人陷害,但是毕影已死,此事却是不好解释。”

刘桑耸了耸肩:“就算定北侯威望再大,他的势力在和洲北部,凝云城在和洲东南,我们就算得罪了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管和洲的乱局如何结束,最后统一和洲的。都不会是定北侯。”

夏萦尘道:“这话怎说?”

刘桑道:“定北侯声望极重,他座下的一众将领看似无名,其实都是虎狼之师。但也唯其如此。一旦定北侯不在,曹北镇再也出不了能够像定北侯一般控制全局的盖世人物,而不管定北侯如何英雄,他的岁数是他最大的硬伤,守住曹北镇不成问题,统一和洲却是无力,等他一死,曹北镇谁也镇不住谁,必定乱成一团。”

众人细思一番,觉得确实也是这个理。

刘桑道:“其实像曹北镇。朝廷只要放着不管就好,定北侯并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等他一死,曹北镇必定会乱成一团,到底再或拉或打。自可轻松解决。只可惜老虎不发威,他们偏要当成是病猫,把定北侯这样一只猛虎当成是可以骇猴的鸡,真是自取其辱,朝廷这一败,其颓势已是无法挽回。”…,

赵兀庚叹道:“记得当日朝廷出兵曹北镇时。军师便已分析过,局势必定会变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一言而中。”

晃嵩道:“这几个月里,我们靠着卖玻璃,已在大发横财,尤其是与扬洲、楚洲之间的贸易,更让我们赚足。只是虽然如此,却也遇到了一些麻烦事,首先是周边的一些小诸侯虎视耽耽,虽然我们已按军师的交待,在一些小生意上与他们合作,让他们分些油水,但凝云城的暴富,仍然让他们眼馋。公主离开后,一些宵小蠢蠢欲动,幸有赵将军坐镇于此,但赵将军与吴副将都在这里,祖海只有南宫副将一人,海路却变得不太平起来。”

又道:“不过比起周围的小诸侯和海路突然冒出的一些流寇,最大的威胁,却是来自连珠山,近日,在连珠山兴起了一伙盗寇,为首之人姓薛名钟,自号东越霸王,身边又有诸葛狂、朱居等几名悍将。他们四处征召流民入伙,攻城拔寨,势力发展极大。”他将这伙流寇当前的势力范围在地图上标出。

刘桑大讶:“竟然发展得这么快?”

赵兀庚道:“连珠寨从开始冒头,便一路并吞周围城镇,这般下去,打到凝云城乃是无法避免之事。虽然我凝云城近来也开始招兵买马,但只怕还是难以抵挡。”

刘桑道:“这薛钟有什么背景?”

晃嵩道:“完全调查不出,只说是活不下去的百姓,率众起义……”

刘桑冷笑道:“没有背景,只怕就是最大的背景。”

夏萦尘道:“怎么说?”

刘桑道:“此次和洲之乱,并不是因为低层老百姓已经到了全无活路的地步,说到底,不过与商纣之时一般,乃是中央朝廷与地方各路诸侯的冲突,就像战国一般,诸侯并立,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话语权,在这种局势下,一个毫无背景的人站出来,很难做到一呼百应。”

夏萦尘点头道:“不错,诸侯林立,虐民者有之,但像我们这般,相对善待百姓的亦有不少,有些地方,百姓已开始暴乱,但大多都是一冒头就被镇压,尤其是和洲东南这一带,并非朝廷与诸侯互相攻伐的主战场,还没有到流民四起,民不聊生的地步,很难想象一个毫无背景的流寇,能够发展得如此之快。”

刘桑道:“所以,那什么东越霸王,背后必定有更大的势力在暗中支持,为他出钱出物,尤其是大量兵器和各种攻城器械。”

赵兀庚点了点头,道:“这也正是我们所怀疑的,作为一伙暴乱的流民,连珠寨要钱有钱要粮有粮,一路攻克城镇,其攻城器械好得出奇。”

刘桑道:“他们的背后,必定藏有一个大金主。”

夏萦尘道:“但是什么样的金主,能够出得起这样的财力?”

刘桑看着地图。目光闪动:“我只想到一个人……稚羽公。”

众人立时动容。

刘桑道:“我们大肆发展玻璃和外海贸易,影响最大的就是西海镇,皆因和洲以前的琉璃生意,全都是垄断在稚羽公手中,和洲与扬洲之间的海峡,也被稚羽公所控制,单是所抽的税。便足以让他们发财。但是现在,我们带着周边的城镇大肆发展外海贸易,对西海镇必然有所影响。至少迫得他们无法再抽重税,不得不降低关税,如果说在税收上只是稍有影响。那我们的玻璃生意,则是完全取代了以前被稚羽公垄断的琉璃,琉璃成本更高,产量更少,即便如此也已是暴利,更何况我们所制造出来的玻璃?稚羽公对我们这几个月暴发般积累的财富,不可能不眼红,但他现在的主要目标还是推翻朝廷,所以至少在表面上,还要连结和拉拢各路诸侯。就算眼红,也不能明目张胆的针对我们,于是便出钱出力,在这附近,另外发展出一个被他遥遥控制的势力。”…,

赵兀庚沉吟道:“近来在外海也出现了几伙来历不明的海盗。我们接连损失了几艘商船,奇怪的是,不管我们如何追踪,最终都无法找出他们的藏身之处……”

刘桑淡淡的道:“能够在祖海的势力范围内对我们进行打劫,事后又从容脱身的,怎可能是寻常海盗?”

流明侯色变道:“这却如何是好?”西海镇势力范围极大。乃是与曹北镇并立的两个大诸侯,得罪了稚羽公,实在是难有什么好下场。

夏萦尘看向刘桑:“你有何主意?”

刘桑道:“除非我们彻底放弃外海贸易和玻璃生意,才可消解稚羽公对我们的虎视眈眈,但是那薛刚势力已成,不管我们放不放弃,他都会继续坐大,而我们要是不发展,那就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等别人杀过来时,那就真的只好做个乖乖躺在床上的小姑娘。”

他虽比喻得形象,不过公主就在这里,大家自然不好哄笑。

夏萦尘道:“该如何做?”

刘桑道:“无妨,我们不安,我们周边的那些小诸侯,此刻想必也是心中惶惶,正好利用……”

会议结束,刘桑回到自己园中,考了夏夏一些易学。

在易学这一块,夏夏其实已不用他监督,她仿佛天生就是为易学而生的一般,触类旁通,对于常人几近天书的《周易》,她竟是一学就会,一看就懂,尤其是在卜卦这一块上,更是出类拔萃。

和洲的夏季,远比绝冀洲炎热,就算坐在家中不动,都会流出汗来。

傍晚的时候,师徒两人就在屋外花中讨论易经,刘桑自己穿的是一件短褂,小女孩穿的则是薄薄丝绸制成的连衣短裙,袖只掩肩,裙只及膝,裙口较窄,包裹着小小的屁股和大腿,没有儒家礼教束缚的年代,女孩子这样的穿着亦是正常的很,无所谓正经不正经。若是按宅系的划分,刘桑觉得自己既是御姐控,也是罗莉控,不过“罗莉”正确的划分应该是十二到十六岁这一年龄段,若是连十二岁以下的小女孩都控,那就不是罗莉控,而是人渣了,刘桑倒还没有到人渣的地步。

《周易》已是没有什么可教的,或者说,不让夏夏教他就已经不错了,刘桑开始让她背《月令》。

只是还没背几下,小女孩有些嚅嚅的样子,刘桑知道这女孩子不像小美那般胆大妄为,有什么话也不太敢说,于是笑道:“有什么事要问师父?”

夏夏小小声的道:“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功法?”

刘桑错愕道:“你想学功法?”他本以为这女孩子对打架什么的,不太感兴趣,她的天赋应该是在易学这一块。

小女孩搓着衣角:“这几次里,跟小美小天他们出去打架,每一次都帮不上忙,总是拖他们后腿……”

“打架?”刘桑疑惑道,“跟谁打架?”

小美和小天名义上可是娘子的弟子,夏夏则是他这附马兼军师将军的徒弟,凝云城里谁敢惹他们?

小女孩有些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刘桑更是好奇,循循善诱,终于明白个大概。

原来跟小美他们作对的一伙,为首的叫作赵小虫,乃是“海霸”赵兀庚的儿子,原名叫作赵什么龙,至于是什么龙夏夏早就忘了,反正自从小美给他取了个“小虫”的外号后,所有的小孩子都那么叫了。赵小虫身边还有一个吴小鸡,却是吴毅刚的女儿,虽然只有九岁,长得却是粗粗壮壮,打起架来很有乃父之风。

两方人到底是怎么对立起来的,事到如今,估计这些小屁孩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想一想,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赵小虫、吴小鸡那一大伙,都是从祖岛迁来,家人不是海盗就是渔夫,小美小天和他们身边聚集的那一伙,则都是富二代、官二代,其中小美特别傲慢,小天特别拽,如果是在上一世的网文里,他们就是那种飞扬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然后被主角打脸的反派人物,但在现实中,他们出身于正易门这种武学世家,自身天分又高,在同岁数的小屁孩间,只有他们打别人脸的份,别人是打不到他们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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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小学?

如果说以前,小美小天在孩子群中嚣张惯了,那这一次,他们大约算是踢到了铁板,赵小虫、吴小鸡那伙从祖海出来的孩子,来凝云城之前,都是被当成海盗来培养的,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狭路相逢勇者胜的信念,小美与小天虽然出身于武学世家,又有娘子亲自教导,但赵小虫的老爹赵兀庚,可也是名震江湖的海霸,同样也是宗师级的高手。

当然,天分上,小美和小天在一众孩子中仍然是最高的,但单单他们两人强,显然也是不够的,论起打硬架的本事,他们身边的那些富二代官二代,自然是打不过赵小虫、吴小鸡身边那些从小看惯杀人越货的海盗二代。赵小虫、吴小鸡他们也发现,若是被小美小天挑衅得单打独斗,那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所以每次都是并肩子上,于是小美小天每次都被追得到处跑。

小孩子打打闹闹,刘桑自然也不好去说什么,两边都是凝云城未来的希望,小孩子嘛打一打闹一闹,说不定哪天又会突然变好。如果强行插手,反而会加深两方之间的裂痕,也会让小美小天他们觉得更加没有面子。

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徒弟:“这种事你就不要去跟他们搅和了,万一打到你……”

夏夏小小声道:“小美小天都会保护我,而且、而且也没有人打我……”

因为这小丫头没什么存在感?还是因为她太弱了,别人不好意思欺负她?

刘桑叹一口气。自己的女徒弟,他当然不喜欢她跟着那些小屁孩打来闹去,就像每一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既不欺负别人,又不被人欺负一样,但现实是小孩子有小孩子自己的天地,管得太多,对小孩子也不见得就是好事。再说了。夏夏除了小美和小天,原本也就没有别的朋友,就算帮不上他们的忙。她也还是会喜欢跟着他们,总比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他想了想,笑道:“既然这样。这几天我先教你一些东西,让你可以帮上大家。”

虽然不知道师父要教自己什么,但小女孩还是开心起来……

把《黄帝内经》默写下来,让夏夏背诵,夏季炎热,刘桑便到外头随便走走,散一散步。

方走未久,却见一只火红小狐从枝上,化作美女扑了下来:“桑公子。”

刘桑笑道:“你不在蟾宫待着,怎么又跑到这来?”

胡翠儿道:“没事做啊!桑公子。我们去海上看日出吧。”

刘桑看看天色,虽然已经天黑,但这么热的天气,确实也难以入睡,再看着她那满是期待的大眼睛。刘桑道:“好啊,不过我们带上小眉……”

胡翠儿拉着他:“快点快点。”

“等一下,我们带上小眉……”

“桑公子,你来追我。”

看着欢快的越跑越远的狐尾娘,无聊的少年叹一口气……把小眉也带上啊……

不过想想,这些日子好像也没怎么跟这只狐尾娘独处。难得她今夜这么开心,于是就追着她,两个人出了城,一路聊聊我我,搂搂抱抱,又在荒郊野外里滚啊滚,还打了好几架,各种姿势的打,然后一起在山崖上看了日出,火红的太阳从海天一线上缓缓升起,铺尽红霞,自然是美丽得紧。

狐尾娘幸福的偎在他的怀中:“桑公子,明天我们再来看日出好不好?”…,

少年说:“好啊,我们带上小眉一起来。”

狐尾娘道:“好啊。”

少年心中一阵狂喜。

天亮后,胡翠儿回蟾宫去了,刘桑回到凝云城,方入侯府,却见墨眉提着天机棒,背着包裹行了出来。他大是错愕:“小眉,你要去哪里?”

墨眉道:“桑哥哥,我想到羽城去一趟。”

刘桑讶道:“兵荒马乱的,你去郢都做什么?”

墨眉道:“只是去见见秦老爷子,小眉本就是墨门的人,既已回到和洲,自然要跟墨门联系一下。本来昨晚就要跟你说,结果去找你的时候,夏夏说你出门去了。”

带着胡翠儿与小眉一同“看日出”的大计,暂时无法完成也就算了,刘桑却真心不放心小眉一人上路,于是要陪她一起去。小眉心里暖暖的,却道:“你初回凝云城未久,姐姐还有许多事要你去做,更何况,小眉又不是第一次独自行走江湖,以前更险恶的地方也都走过,不过是去趟羽城而已,很快就会回来。”

刘桑自然知道,以小眉的机警,以及她手中的天机棒,寻常人也为难不到她,更何况身为墨者,她行走江湖确实也不是一日两日,但人这种动物,有的时候纯粹就是凭着感情用事,小眉现在是他的女人,他为她担心的地方自然更多,于是想着,干脆从蟾宫里派几名玄彩保护她。

“别,”小眉忍不住笑道,“你把阴阳家的人派出来保护墨家的弟子,这成何体统?况且姐姐也帮我开了勘合文书,一路经由官方驿站,方便得很。”

刘桑想,小眉跟娘子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他其实很希望小眉离开墨门,这样就可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只可惜他知道小眉是绝对不会肯的,小眉就是小眉,不管看上去多么怯弱,多么需要人保护,但她坚定的信念和主见,都是别人改变不了的。

小眉搂着他来,轻轻的道:“桑哥哥,你放心就是,我很快就会回来。”

改变不了她的决定,刘桑自然也就拿她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从兽园里要了一只英招,将她送出城去。

协助娘子处理完城中的一些政务。又带着夏夏出海,到了蟾宫,教了她阴阳咒术的一些知识,然后把她交给含珠梦梦。四月使得知这女孩乃是大宫主的内弟子,自然隆重对待。

将夏夏留在蟾宫,刘桑带着四名侍女回凝云城去,这四名侍女俱是他从一众女弟子中细选而出。论起年龄,与他相差不多。

蟾宫里的女弟子,大多都是从几岁时便已被选入蟾宫。以前不是孤儿,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儿,长大后。除了把蟾宫当作自己的家,也就没有其他亲人。

这四名少女,在刘桑身边做的虽是丫鬟的事,但因为是大宫主身边的侍女,虽然名义上还不是内弟子,事实上却已等同于内弟子,若不是姿色殊绝、天姿聪慧,是无法被选上的,就如上一任宫主天娇夫人,原本也是在更前一任的飞燕夫人身边做侍女。然后成为飞燕夫人的内弟子,被飞燕夫人着重培养,以极快的速度成为彩衣、玄彩、月使、双花,飞燕夫人一死,便理所当然的成为宫主。

当然。以前的宫主莫不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而这位大宫主跟前几任大宫主,似乎差了许多,但她们已是发现,虽然论起实力,大宫主太过年轻。还比不得两位花主和四位月使大人,但单论“术数”和其它各种学识,大宫主竟是不输于任何一人,而阴阳家的咒术对“术数”要求极高,对她们这些女弟子来说,在“术数”上打好基础才是最重要的事,在这一点上,跟着大宫主,所学到的东西远比跟着那些彩衣会多得多。…,

这四位侍女,以前原本也有名字,不过刘桑还是给她们另外取了名字,分别叫作黛玉、宝钗、探春、惜春。

黛玉等四位少女自然不知道这四个名字其实都是“抄袭”,只是觉得大宫主取的名字亦是好听。

对于这些女弟子来说,在必要的时候,改换名字其实亦是常事,比如晋阶彩衣又或是被打成青衣,通常都会另换一个名字,就像霏月飘飘、银月玄玄等,在成为四月使之前都不叫这个名字,在蟾宫,除了四月使之外,彩衣与玄彩的名字中都不能有“月”和“珠”,众弟子自然更不用说。即便是像“黛玉”、“宝钗”这种较为华美的名字,一般来说,也只有彩衣以上才可以取,而一般的女弟子所用的名字都会更朴素与简单一样,通常都是什么儿什么妹的,比如春儿、夏儿、晴儿、雪妹之类,但内弟子又或是宫主、双花身边的侍女,由宫主和花主赐名,亦是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荣耀。

带着黛玉、宝钗、惜春、探春四侍回到园中,小珠也在那里。

小珠本是被他派去照顾小眉,不过小眉既已离去,她一时无事可做,于是就回到爷的身边,谁知爷又带了四个侍女回来。

黛玉等四女是从三百多名女弟子中细选而出,自然一个个都是能干得很,小珠留在刘桑身边,一下子竟无事可做。

虽说这丫鬟自从待在他身边后,也被培养得有些懒散,但真的发现自己的事儿全被别人做光,还是会觉得很不对劲儿。明明自己才是爷的贴身丫鬟的,这般下去,不要被扫地出门才好,于是,小珠可怜兮兮的看着附马爷:“爷,我做什么?”

刘桑想了想,发现还真没什么可以让她做的,现在连洗澡穿衣都有黛玉她们照顾来着,于是道:“算了,你去帮我暖床吧。”

小珠……僵。

回到凝云城的日子,相对还是比较悠闲,毕竟只是军师将军,大多数时候只是出谋划策,具体的事务都是别人去做,而大的方针也不可能天天改。

“东越霸王”薛钟的势力虽然还在扩大,对凝云城遥遥构成威胁,但凝云城也不可能主动出击,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前作好准备罢了。

海上贸易不时受到来历不明的海盗的骚扰,但由于夏萦尘的归来,赵兀庚不再需要坐镇凝云城,于是亲领一批战船前往祖海,支援南宫魁元,单凭“海霸”在海上的威望,祖海的形势立时便好上许多。

夏夏在刘桑和含珠梦梦的指导下,学了一些治愈与辅助性的咒术。阴阳家的术法和咒法原本就是以易学为基础原理,这一方面恰好是她所长,而治愈与辅助术法并不需要冲在前头,也适合她略有些胆怯的性格。

夏夏天性善良,不但自己这边的人会帮着消痛,看到他人挨打受伤时,也会帮忙。不管是小美、小天,还是小虫、小鸡,打起架来再狠。事后也还是会怕痛的,一时间,她成了菩萨一般的存在。虽然不是那种领军式的人物,但不管跟谁关系都好。

而正如刘桑所想,一伙小孩子,不管怎么打闹,三天吵两天和,彼此熟稔起来,关系反而越来越好。

“晃呆呆,就是那个明明没什么厉害却总爱往前冲,每次都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晃呆呆啦。”…,

“那不是晃城守的孙子么?”

夏夏抿着嘴儿道:“嗯,他现在被吴小鸡给诱拐了。整天跟着她来,小美气死了,大骂他是叛徒,不过他们那边也有好多个男孩子,现在天天围着小美转。小美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还有呢,小鸡的妹妹喜欢小天,不过小天不喜欢她……”

喂喂,打打闹闹就好,你们不要给我早恋啊。

现在的小孩子啊……

刘桑心想,对这些小屁孩。管得太严固然不好,但完全放任却也不行,于是让夏夏跟小美和小天玩去,自己前去找娘子。

在议事的主殿中找到夏萦尘,夏萦尘坐在案后,翻看文书,见他来到,略略的给了个询问的眼神。刘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夏萦尘沉吟道:“小学?”

刘桑道:“跟扬洲不同,和洲以前从来没有小学,只有一些小侯学,唯有门阀世家的孩子才能进入。穷苦人家的孩子读不起私塾,就算读了书,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也很难改变命运,于是对自己孩子的教育并不关心,而一些世家子弟,就算不学无术,将来也可以占据高位,自然也毫无上进之心,几代下来,上位者多是酒囊饭袋,贫苦百姓看不到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仇富仇贵。所以我想开办小学,将一些有资质的孩子集中起来培养,成绩优秀的,不以家世而论,荐入官学。”

又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让祖岛的孩子尽快融入进来,同时为凝云城培养人才。和洲已是乱成一团,不管会不会改朝换代,旧有世家门阀的打破和洗牌都是必然,跟不上时代的,只会被时代所抛弃。就如扬洲的大齐王朝,已经开始举办科举,虽然还处于混乱阶段,但整个气象,比起死气沉沉的和洲已是完全不同,破而后立,在和洲这样的乱局中,人才的培养才是最重要的。”

夏萦尘道:“这个理由太空泛了。”

刘桑笑道:“其实就是把小天、小美,还有赵将军、吴将军等诸位将军的孩子圈起来养,省得他们在外面玩野掉。”

夏萦尘道:“如果只是要把诸位将军和大人的孩子放在一起培养,那办一个官塾也就够了,你说的却是小学……”

刘桑道:“不只是诸位将军和大人的孩子,就算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只要交上一定的学费,也可以进来,而学费只是象征性的征收。当然,家世不同,还是要区别对待,但至少能给所有孩子一个学习的机会。不只是凝云城内,便是周围诸城的孩子,只要是优秀的,也尽可选入。”虽然是一个墨家独显的世界,但世家门阀和等级制度的力量,仍然不可忽视,他自然不会蠢到真以为马上就可以建立一个所有孩子无论富贵贫贱,全都平平等等的学校。

当然,他之所以会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方面是因为凝云城现在真的不差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凝云城夏家分封未久,世家门阀在这里的影响力并不如何强大,而和洲又是乱成一团,许多门阀自身难保,变革乃是必然之事。在他的上一世,科举也是在隋唐时才开始出现,而随着科举的出现,门阀世家自然而然的就被打破。

在这个时代,讲究“尚同、兼爱”的墨学影响力较大,原本也就更适合科举制度的产生,至少中兖洲、扬洲在这一方面都己有所作为,只是和洲偏于东隅,立国已有三百年,采用的始终是“世卿世禄”的等级制度,三百年下来,自然变得腐朽不堪。…,

其实刘桑也是可以理解朝廷削藩的决心,不削藩,不变革,那就只能是等死,只可惜决心是一回事,做起来是另一回事,历朝历代,变法改革,都是不成功便成仁,不改革是等死,改革若是没有做好,那就是速死。

夏萦尘沉吟道:“办小学容易,不过是钱的问题,但是讲师这一方面……”

刘桑道:“和洲大乱,只要肯出钱礼聘,自然会有有学问的经师前来,而且也不需要着重于哪方哪面,小学里所教的,主要还是一些笼统的学说和基础的知识,天文、地理、墨学、筹算等方面,小眉回来后,可以请她来教,又或是让她帮我们请一些墨辩,应该并无问题,阴阳、历法、术数等,蟾宫里找出几名彩衣就够了,另外娘子不要忘了,这里还有一位曾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的大经师在……”

夏萦尘道:“哦?竟还有这么一人?倒是不记得了。”

刘桑……败。

夏萦尘道:“原本就是一件好事,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此事便交给你来做好了。”

刘桑心想,虽然是件好事,但真要做起来也是挺烦人的,我就做个开头,然后交给飘姨、玄姨、菲姨、梦姨她们去做吧,反正她们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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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排排坐,喝茶茶?

与娘子讨论完毕,回到自己屋中,让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四侍守在外头,刘桑躲在屋子里,取出旭日灯和暗月晶进行研究。

旭日灯焰光闪动,摸上去,便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传来,只是由于没有“心日神咒”,就算知道它拥有打开通往“太乙界”的通道的作用,终究还是无法使用,只好先放在一边。

拿起暗月晶,躺在床上,念出心月神咒。

他早已研究过,通过暗月晶,让识魄进入月灵界后,身体会暂时处于无识无我的状态,就跟植物人一般,所以在进入之间,最好先躺得舒舒服服,免得醒来后血气麻痹。此外,安全也很重要,当然,这里原本就是侯府,又有四侍守在外头,问题不大,但是如果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那最好不要使用,一不小心被野狼吃了都不知道。

念出心月神咒后,灵魂仿佛被扭曲一般,回过神来,便已进入月灵界那无天无地,无日无月的神秘空间。

虽然知道巫灵界有着惊人的力量,金乌谷以此造出“扶桑大帝”,星门以此造出“二十八宿”,但是具体该如何使用,刘桑却是弄不清楚,而蟾宫在这方面的研究,似乎也远不如金乌谷和星门,甚至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吧?

飞在月灵界中,他在心中忖道:“就像这个身体,明明是用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真正的身体依旧留在床上,但感觉上。却像是真的一般。梦幻灵旗的‘变幻成真’,似乎也同样与巫灵之气有关。而身体也好,用梦幻灵旗变出来的兵器也好,全都是出于个人的‘意念’。”

于是深吸一口气,试着通过想象,将自身的“意念”散发出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随着他的想象。周围的巫灵之气与他自身的魔神之力,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鸣,紧接着。身边的情景开始变化。他想象着这里便是蟾宫,月灵界中的阴阳二气开始交感,二气化四气。四气化八气,最后竟然真的变出了一座蟾宫。

他漫步在与现实中几乎完全相同的蟾宫里,心中大讶,在月灵界里聚气成形,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事?

还有这些巫灵之气,与我体内魔神之力,这种奇妙的共鸣又是怎么回事?

他却哪里知道,就算是在月灵界里,想要聚气成形,也没有这般简单。而他之所以能够“心想事成”。实是因为这种巫灵之气,与他体内的魔神之力有着同一个本源,而这种本源就是“初始之气”,又称“始气”。

“初始之气”,乃是此世界得己存在的原因。正是由于始气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生生不息,这个世界才最终成形。

只不过。对于凡人来说,始气是不可控的,所以上古之时,伏羲大帝聚天地之外的众多始气,造出巫灵界,巫灵界中的“巫灵之气”,便是介于“始气”与“阴阳二气”之间的神秘介质,又或者说是“秩序化后的始气”。

正如刘桑所看到的,巫灵界里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气流,那就是最初始的阴阳二气,此气上可造天,下可造地,中可造神,拥有鬼神莫测之机。

而刘桑体内的魔神之力,本质上也是始气,却是最为混沌的始气。

大荒之时,九大魔头发现那些巫祝造神的秘密,于是直接从混沌中汲取始气,亦即“混沌之力”,这种“混沌之力”让他们开始拥有几可与上古巫祝造出的神灵相匹敌的力量,号称“魔神”。但这种混沌之力是不可控的,于是这九大魔头,心智迷失,只以灭世为乐。…,

而刘桑体内的魔丹,便是由上古魔神洪濛所拥有的魔神之力所炼成,这也是他一旦完全激活第四魂,魔神之力失控,就会开始变得阴冷暴虐,连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主要原因。而就算只是部分激活第四魂,隐藏在魔神之力中的混沌与黑暗,也会多少影响他的性格和心性。

虽然如此,在多次尝试之后,他对魔神之力的操纵,已开始有些熟练。而月灵界中的巫灵之气,在本质上与魔神之力,其实还是一样的。

就像玄术,乃是以自身五行与天地间的五行之气彼此交感,进而呼风唤雨,召水变火,在这个到处都是巫灵之气的地方,他以自身的魔神之力,与无处不在的巫灵之气互相交感,固而才能“美梦成真”,这一点,也只有他才能做到,其他人就算进了巫灵界,也绝对做不到这一步。

刘桑对于自身体内“魔神之力”的来历所知有限,只是发现,就像在玄气的作用下,可以以人体五行操控天地五行,用出玄术一般,他借着魔神之力,竟然可以控制周围的巫灵之气,不由大是惊讶,并由此而隐隐猜到,自己体内的魔神之力与巫灵界中的巫灵之气,必定有着某种相似之处。

惊喜之余,他又试着变出宫中的那些美少女,只是,虽然变了出来,但就像是网游里的那些NPC,一个个木木讷讷,没什么意思,他通过意念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但这样和木偶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也是正常的,再怎么“变幻成真”,这些也终究是幻而不是真。

话又说回来,真真幻幻,原本也就难以分清,就像庄周梦蝶,谁也弄不清到底是庄周梦到蝴蝶,还是蝴蝶梦到庄周一般,就比如你坐在家中玩着电脑,你真能肯定你面前的电脑是真实存在的吗?你能够肯定你过往的记忆全都是真的?你能肯定在你身后叫你吃饭的父母也是真的?

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无法保证的。那我们究竟能够保证些什么?我们唯一能够保证的,大概只有我们自己,那就是……我思,故我在!

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你看着电脑,但你无法保证你面前的电脑不是出自你的想象,你交着朋友。但你无法保证这个朋友在现实中真真正正的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是的,所有的一切。你在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上活着,但你从来无法保证这个星球真的存在,也许你只是被关在一个小小的牢房里。你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事务都是别人通过某种仪器强行灌输进去的,甚至连你的身体都有可能是假的,也许只是你的大脑被放在了某个容器里,上面插满了针线,你所知道的世界全都是虚构出来的。

好了,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是的,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但“你在怀疑”这件事本身却是不容置疑的。

所以,真也好,幻也好。其实都并不重要,唯有思考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一个不懂思考的人,不过是一个NPC,一个懂得思考与质疑的人。哪怕他身处的是一个“骇客帝国”那般完全由网络虚构的世界,他也仍然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看着眼前这真真幻幻的景象,刘桑生出莫名的顿悟,然后深深的觉得……自己果然是一个无聊的人。…,

会去想这样的问题,我真是吃饱了撑的……

识魄从月灵界中回来,还过神时。看看窗外天色,似乎并不如何的黑。将黛玉和宝钗叫了进来,问问时辰,黛玉道:“公子,不到亥时。”

居然连亥时都不到?刘桑大讶。

那一次,与小姨子一同进入月灵界,明明感觉没有进去多久,现实位面就已经过了大半天,这一次,感觉进去蛮久的,却原来才一个多时辰?月灵界里的时间流向,还真是无从捉摸。

亥时自然也不算早,但对于如此炎热的夏天来说,还是难以入睡。

于是他带着黛玉、宝钗、惜春、探春、小珠五个丫鬟,就在园中摆起瓜果点心。小珠早就知道附马爷这人,虽然有时喜欢捉弄人,其实好讲话得紧,黛玉等四女跟随在大宫主身边,初始时还有些拘束,但一来毕竟大家年纪都相差不多,二来大宫主是男子,她们是女子,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其实反而更容易相处。

几人在这里说说笑笑,没过几下,夏召舞的丫鬟鸾儿来到这里,朝刘桑施礼道:“附马爷,二小姐听到这里有人声,知道附马未睡,让奴婢请附马去二小姐园中喝茶。”

这一下,倒是让刘桑有些错愕。虽然天气炎热,但毕竟也不早了,召舞小姨子好端端的把他请去,这是做什么?

刘桑心想,莫非长夜漫漫,她一个人也孤枕难眠?

哇,召舞小姐,你真是太开放了……

两座园子原本就隔得较近,穿过几个圆门便到了,刘桑来到夏召舞园中,见她正立在一棵杨柳树下,回过身来。

此刻的夏召舞,穿的是一件浅绿色的束胸长裙,裙头系在锁骨之间,肩上披着一件轻巧的半臂,就算是在月下,也能看到一小截晶莹的肌肤,以及往襟内悄然陷去的小小沟儿,胸脯处有些宽松,不像对襟襦衣和褙衣那般,能够勾勒出大致的形状,但襦衣与褙衣,内里必定会衬着胸兜又或是抹胸、心衣之类的亵衣,而像这种与诃子无异,只是比当作亵衣来穿的诃子更厚一些的罩胸长裙,轻易的就能想象到内头的空旷,反而予人更多的遐想,甚至让人想要将手伸入内头,把握内中两只小白兔的真正形状。

粉红色的彩绦刚好系在胸下腹上的位置,既凸显出她良好的发育,又令身材显得更加的苗条,裙身一罩到底,只露出一小截足踝和粉红色的绣花鞋。一阵清凉的夜风恰恰拂过,勒住长裙,无意间将她细长美腿与可爱翘臀的玲珑曲线勾勒了出来,而拥有敏锐感知力的刘桑由此而把握到……这丫头的裙子里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穿。

这样的穿着,其实并不如何奇怪。哪怕是在刘桑上一世,那在“现代人”想象中男女之防极严、女性穿着极为保守的古代,其实也只在宋朝之后,女性内穿连裆袄裤的风俗才开始普及,而且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儒家礼教的桎梏,在那些儒家理学名士的大力提倡和指责下,不得不尔。

在唐朝以前。像这般不穿袄裤又或是穿一件开裆裤,只以长裙一罩到底的穿法,本是正常得很。尤其是像夏召舞这样的官家小姐又或是富贵人家的女儿,更是如此,而穷人家的女儿为了方便下田干活时。可以卷起裙子,倒是会穿连裆裤,这也是连裆裤又被称为穷裤的原因。…,

只是,正常虽然正常,但像夏召舞这样的习武之人,却是很少不穿袄裤的,就算以前只修玄而不修武时,她都喜欢上窜下跳,冲来撞去,穿裙不穿裤。一不小心岂不就被人看光光?尤其是她经常喜欢把姐夫拿来练,虽然早就被姐夫看光光过,但也不能天天让他看啊?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内里都有穿裤裤的。只不过这一次,大约是天气实在太热,再加上又是自己家中,洗浴之后,想着过几下就要睡了,也就懒得再穿上裤裤。却哪里想到只凭着一道夜风,姐夫就已经把握到她没穿裤裤的事实,从这一点来说……她的姐夫真是有够无聊的。

其实刘桑也不是有意要关注这种事儿,只是因四魂八魄所带来的强大感知力,总是会让他掌握到一些其他人难以觉察到的细节,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男人对女孩子的这种事儿总是会特别注意的,他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

意识到一向都有穿裤裤的小姨子,裙下竟是空空的,无聊少年竟生出一股想要把它掀开看个究竟的冲动,不过考虑到召舞小姨子可也不是好惹的,这种冲动只好强压下去。话又说回来,夜半三更……好吧,离三更还早着呢,穿成这个样子,把自己的姐夫叫出来,小姨子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一个文静又纯洁的男孩子,你要是真的想要,我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拒绝的哟。

“姐夫!”夏召舞轻快的叫了一声。

抬头看看天上的明月,再看看柳下的少女,刘桑嘿嘿笑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召舞小姐你想做什么?”

如他所预料的,小姨子一脚就踢了过来。

既然是早有所料,自然是轻易闪开,抽空低头看去,不够淑女的小姨子裙下露出一截白白秀秀的美腿。

证实了她果然没有穿裤裤的猜想,无聊少年心满意足。

文静的少女却没有意识到姐夫的“险恶用心”,小腿收回裙下,抿着嘴儿哼了一声。

鸾儿与几名小丫环早已准备好竹席、矮案。刘桑坐了上去,夏召舞亦轻巧的踏上竹席,先将双手放于腿后,再往前跪坐,长裙夹于腿间。两人隔案正坐,刘桑看着案上茶具,奇怪的问:“你很喜欢喝茶么?”

夏召舞道:“我又不是姐姐。”

刘桑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喝茶,尤其是那种慢条斯理的功夫茶,于是道:“那就别喝茶了,就让她们上点瓜果,要不弄点小酒小菜。”

这倒是正合召舞小姨子的意,像姐姐那般一个下午坐在那里,看着天气喝着慢茶,其实她也受不了,以前经常那样子陪着姐姐,只是觉得姐姐那种美丽的形象特别淑女特别文雅,她对姐姐从小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拜,自然喜欢学着姐姐,只不过文雅归文雅,改变不了那其实是受罪的事实,如果说以前她喜欢跟着姐姐慢慢喝茶,那现在都是姐姐怕她太疯太野,抓着她来。

茶具撤下,换上小酒小菜。刘桑道:“干脆我们到屋檐上喝吧。”

夏召舞道:“屋檐上?”

刘桑往楼阁上头一指:“上面凉快,而且离月亮也近。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姐夫,对月成三人。”

夏召舞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算啦,檐上确实凉快。”一手端酒一手端盘,身子一提,便要飞上去。…,

刘桑兴奋地想,快点啊,快点啊。

美少女却也想起自己没穿裤裤的事,压住身子,脸儿微红:“你先上去。”

刘桑心想,可惜,可惜,话又说回来,召舞小姐,既然不穿裤裤,不是该换一件曲裾的裙子吗?就像那种喇叭花状,于腿弯处收窄,再慢慢放开的连体裙,也就不用担心走光的问题。话再说回来,喜欢蹦蹦跳跳的召舞小姨子,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裙子?

刘桑举起酒案,跃到檐上,试着把案子横放在长长的檐顶上,四腿居然刚好立在两边斜斜往下的瓦片上。扭头看去,美少女也跃了上来,因为一手端盘,一手端酒,不敢跳得太高,生怕落下时裙脚翻起,于是先点着柳树的枝头,再借势飘了上来。

一轮明月挂在头顶,两人隔着横案,并排坐在檐上。微风吹过,美少女将裙摆夹在紧紧并拢的腿间,虽然如此,仍是不免露出精巧好看的足踝。

两人喝酒聊天,有说有笑。

檐下,小珠来到这里,想看看附马爷是否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她,却没有看到人,鸾儿往上头指了指,小珠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明月当空,虫语花香,少男少女聊得不亦乐乎。

园中原本就有鸾儿在那,又有一些小丫环打下手,自然用不到小珠。小珠也就没有打扰附马爷,只是离去的时候,又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看坐在檐上的、男才女貌的两个人,心中生起古怪的念头。

这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跟大小姐比起来,附马爷跟二小姐,好像才是真正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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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小姨子的少女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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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与夏召舞坐在檐上,彼此聊天,不亦乐乎。

小珠觉得这两个人更加般配,其实并没有错,因为这两个人,一个非常非常的无聊,一个非常非常的文静。

不知不觉聊到半夜,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虽然不是什么烈酒,只是清清淡淡的花酿,小姨子的脸蛋却也开始泛红。

虽然小姨子似乎完全没有那样的意识,但刘桑还是多少要注意些男女之防,姐夫和小姨子两个喝着花酒聊到半夜,传出去成何体统?

刘桑道:“召舞,你把我叫来,有没什么别的事要说?”

美少女睁着大大的眼睛,红红的脸蛋宛若红红的苹果,好想让人咬上一口:“别的事?”紧接着却是左手上翻,右手握拳往左手一打:“哎呀!”

刘桑手撑脸颊……果然她自己都忘了。

就算现在聊得起劲,但小姨子一开始把他找来,肯定是别有目的的,因为她原本是找他来“喝茶”,就算再怎么无聊,她也不会想到在这样花好月圆的晚上,把姐夫找来喝茶,她自己都不喜欢喝茶的说。只是,开始时虽然另有目的,但聊到现在,她早就忘了为什么要把他叫来,结果还得他来提醒。

“姐夫,”美少女叫道,“你帮我做一件事。”

刘桑问:“什么事儿?”

夏召舞道:“姐夫,白天晃老将军在城外点兵。是不是要打仗了?你让姐姐……”

刘桑道:“别做梦了,娘子怎么也不会把你派出去的。”

夏召舞叫道:“所以才要叫你帮忙啊,你是军师,你说的话,姐姐肯定会听。”

刘桑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打仗可不是好玩的,你姐姐那么厉害,都不亲自领兵。怎么可能把她自己的妹妹派出去?”

夏召舞道:“你就帮我说说嘛。”

刘桑道:“好吧。”

夏召舞一喜。

刘桑却又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帮我想一个把你派出去领兵打仗的理由。”

夏召舞滞了一滞,嘀咕道:“我要想得出。还要你这军师做什么?”又小小声问:“姐夫,你会不会去?”

刘桑道:“我真有去,找个理由把你带上还有可能。但这一次,晃老将军是去打头阵的,而且一路隐蔽,还要在山林时躲藏十天半月,原本就不适合让你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跟去。”

夏召舞抿着嘴:“千娇百媚个头,你这是夸我还是笑话我啊?”

刘桑笑道:“但你怎会好好的想到要去打仗?”

夏召舞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我要行走江湖嘛,姐姐不让,我去打仗嘛,姐姐也不让。那我修什么玄,学什么武啊?学了一身本领,天天在家待着,我还不如去学琴棋书画算了……”

刘桑道:“琴棋书画?闷死你。”

夏召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的本事又不比别人差……”

刘桑道:“这话跟你姐说去。”他自然知道。娘子是绝不可能把她妹妹派到前线去的。

虽然正如小姨子所说,其实也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召舞小姨子原本就是灵巫山月夫人的弟子,虽然不能跟娘子相比,但一身玄术,在年轻人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现在更是玄武双修,又开始修习上霄飞廉法,就算遇上宗师级的高手,也绝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和洲又不像绝翼洲,在绝翼洲,如扶桑十二魔、星门四星主、血城城主及其座下,无一不是宗师级的人物,这还是他们撞上的,他们没有遇上的还不知有多少,更何况还出了一个大宗师。而和洲,比较出名的宗师级人物也就那么二十多个,其中还包括像定北侯、稚羽公这样的地方霸主,虽然可能藏有一些不出名的高手,但想来也不会太多,更不可能走到哪里都能撞死几个。

但是打仗不同于比武,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哪怕是大宗师,陷身于千军万兵之中,都难以脱身,而一般的宗师级高手,运气不好时,几名准宗师级杀手就可解决,在那样的战场上,武技再强,也难以挡住四面八方的冷箭。

刘桑沉吟道:“若是让炫雨梅花又或四位月使保护你,娘子应该会放心,不过阴阳家是诸子百家之一,蟾宫更是江湖门派,一旦牵涉进这样的诸侯乱战之中……”

美少女小小声的道:“不要,我自己会保护好自己。”

刘桑笑道:“就算这样,也没必要跟着晃老将军去,我不是说了么?老将军只是去打头阵……”

美少女声音更加的小:“可人家想去嘛。”

刘桑疑惑看去,明月下,小姨子两只小手夹在腿间,竟然有些扭捏,这种神态怎么都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一向开开朗朗的她身上,他忍不住问道:“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想去?”

夏召舞定在那里,两个酒窝浮起,脸蛋更是憋得通红。已近半夜,夜风大了许多,刮着她本就单薄的衣裳,秀发飞舞,胸前的美妙凸起也被勒出了诱人的形状。

夏夜的风本就清凉,越吹反而越有感觉,不过小姨子却似乎被吹得更加的热了,以至于连脖子都开始红了。

好一会儿,她才扭着身子,难为情的看向一旁:“姐夫,我告诉你,你、你不要去跟别人说。”

刘桑道:“好,我不说。”

美少女脸都红透了:“人家、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人家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了……

的人了……

人了……

了……

刘桑怔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这丫头恋爱了?

他试着琢磨琢磨。这丫头有喜欢的人,跟她非得跑到前线打仗有什么关系,一时却是想不起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次跟着晃老将军出兵的人里,有一个是她喜欢的,她想要跟那个人在一起。

但是回想一下。他却又想不起这些日子,小姨子跟军中的哪个青年走得比较近。难道不是青年,而是老头?不会就是晃老将军吧?他可是连孙子都有的。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怎么想。他都猜不出被这丫头喜欢上的,是军中的哪个人物,军中自然也有一些青年才俊。但小姨子可是郡主,真要有哪个人跟她走得很近,身为军师将军的他不可能察觉不到,难道他们两人并没有“走得很近”,纯粹是这丫头在暗恋对方?看这丫头扭扭捏捏的样子,还真是很有可能。

念头转了一转,却又想到,她说的不会是我吧?

仔细一分析,当然是不可能的。以这丫头的性子,真要是喜欢他。要么就放开嗓子大声说“我喜欢你”,要么就难为情到极点,根本不敢跟他说,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把他当作亲人又或是知心好友。让他分担一下她的少女心事。更何况,真要是他,她就更没有必要随军出征了,虽然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全都是出自他的安排,但他自己却是留在后方。…,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刘桑只好问:“你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小姨子鸵鸟一般低下头去。脑袋压在腿上,脸都不敢让他看到,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在哼:“是森大哥……”

无聊少年手肘支着木案,单手撑颊……森大哥、森大哥……那不就是我吗?

一向刁蛮霸道的召舞小姨子也会害羞成这个样子,让刘桑极是好笑,只是召舞小姐喜欢的居然是另一个自己,心里涌起一丝得意感的同时,却也有些头疼。

这种情况要如何处理?“森大哥”只是他伪装出来的一个虚假人物,他也不可能一直伪装下去,用一个虚假人物去欺骗怀春少女的感情,怎么想都是一种犯罪,虽然骨子里也觉得这其实是一件蛮好玩的事,但这个少女可是他的小姨子,如果她最终发现她所爱上的是一个从来就不存在的人物,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失望?

夏召舞没有听到他说话,以为他还在想着“森大哥”是谁,于是低低的道:“就是那个好几次帮了我,总是戴着面具的怪人。”

刘桑道:“你不也没见过他几次吗?”

夏召舞小小声的道:“嗯。”

刘桑道:“而且你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夏召舞道:“嗯。”

刘桑道:“这样也喜欢他。”

夏召舞道:“嗯。”

刘桑叹一口气……看来是真的喜欢了。

话又说回来,女孩子有的时候确实是一种奇妙的动物,不能用常理来考虑。

夏召舞慢慢的道:“虽然也只见过几次,但每一次,他都在我有危险的时候出来,他一直都在保护我。虽然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但我能够看到他的眼睛,他是真的关心我的。”

因为你是我小姨子嘛,而且是平日里打打闹闹,像亲人一般的小姨子,怎么可能不关心你,不保护你?

又想着,像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子好像都喜欢酷酷的男人,自己扮成“森大哥”的时候,是不是太酷,太拉风了点?

忍不住又想起那个时候,自己被玄捕门的天捕和二豹三虎围住,娘子不顾一切挡在他的面前,相信他,保护他时的情景,虽然只是一个早已过去的情景,但就算现在回想起来,也都有一种莫名的温馨。自己一个大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召舞连着几次都是在最危险的时候被人关心着、保护着,会喜欢上“森大哥”其实也是正常的吧?

更何况这丫头表面看上去虽然又傲娇又野蛮,但从她对娘子的崇拜和依赖就可以看出。在骨子里,她喜欢的就是那种比她更加强大,可以保护她、让她依赖的人,“森大哥”正好满足了这一点。

静了一会,他又忍不住问道:“但这跟你要上前线有什么关系?”

美少女小手夹在腿间,螓首触着膝头:“这些日子,我很想再见到森大哥。有时跑到郊外去喊他,但他总是不出来,我知道他在绝冀洲时。跟尤幽虚交过手,却不知道他有没有事儿,反正……就是很想再见一见他。”

刘桑脑袋中电光一闪。没好气的道:“他每次都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出现,所以就想跑到前线去,让自己陷身在危险里,想着这样说不定就能见到他?”

“不是的?”小姨子蓦的抬起头来,急急的想要辩解,却又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想要见到森大哥,跟跑到前线打仗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子,也许就能够见到那个人。现在被姐夫突然说破,一下子又慌张起来。…,

脑袋不由又埋了下去:“姐夫……我是不是很任性?”

刘桑道:“非常非常的任性。”

“我、我想也是呢,”小姨子双手横在膝上,跟鸵鸟一般,“那、那这件事就算了。”

刘桑教训道:“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就更不能让他担心,而且你这样子,我和你姐姐也会担心的。”

“对不起……姐夫……”

月上中天,夜风柔和。看着在檐上落寞神伤的小姨子,刘桑轻叹一声:“你就那么想见他?”

小姨子小小小小声的道:“嗯。”

刘桑想了想,道:“要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美少女知道姐夫头脑一向比自己好用,于是欣喜的抬起头来看着他。刘桑道:“如果他真的关心你,又是真的一直都在暗地里保护你,那明天早上,我们就这般这般……”

夏召舞睁大眼睛:“这样真的能成?”

刘桑道:“如果他真的关心你的话,他肯定会出现的,但要是他不出现,说明他根本就不关心你,那你也就没必要喜欢那样一个人……”是不是应该让她彻底断了这个念头?

夏召舞看向一旁:“如果他没来,也许、也许他还没有回和洲,也许他跟尤幽虚打斗时受了伤,也许……”

刘桑头疼……事情都还没发生,她就已经为“森大哥”找好借口了,看来她真的是喜欢另一个自己。

叹一口气,他往檐下跳去:“那就说好了,明天早上在东郊见,你也早点睡,睡眠不好,万一你的森大哥明天真的出现,看到你一副熊猫眼,说不定就被你吓跑了。”

“嗯,”身后传来美少女满是感激的声音,“姐夫……”

刘桑道:“啥事?”

“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刘桑头也不回的摆摆手,“谁让我是你姐夫呢?”

离开园子,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回到自己房中,黛玉、宝钗、惜春、探春四女早已等在那里,没让她们服侍更衣,只是让她们都去睡去,刘桑立在窗口,想了一想,从床头被下找出一个薄薄的半成品面具。

小眉帮他做的那个,在绝冀洲时就被忧忧给烧了,因为仍然可能会用到,所以本打算自己再做一个,只是还没做好。

取出一柄锐利的刀子,他开始赶制起来……

第二天,一大清早,凝云城东郊,山坡之上,一个少年与一个少女相对而立。

少女双手插腰,哼了一声:“姐夫,一大清早,把我叫出来做什么?”

少年怒哼一声:“夏召舞,你这几天天天针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少女冷笑道:“谁针对你了?你有什么资格让本姑娘针对?”

少年恨声道:“你在娘子面前说我坏话,说我跟黛玉她们不清不楚……”

少女亦叫道:“你还不是在他们面前天天说我刁蛮没用?”

少年大声嘲弄:“你还用人说么?”

两人互相对骂,一个个怒不可遏,最后大打出手。虽然一个是无聊的少年,一个是文静的少女,但打起架来一点也不含糊,玄术冲撞玄术,劲气冲撞劲气。少年虽然气得发狂,不过少女显然更胜一筹。

打到后来,少年眼看要输,往旁边一退,少女得势不饶人,疾冲而上,却听“啪”的一声,一个兽夹突然窜起,夹在她的腿上。少女惨哼一声,栽在地上:“你、你弄陷阱……”

少年显然就是许多小说里都会出现的嚣张反派,哈哈大笑:“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笨么?”冲上去一腿,把美少女踢得滚下坡去。

美少女滚到坡下,痛得虾子一般蜷缩:“姐夫,我的脚,我的脚断了……”

少年冷笑道:“活该。”竟然就这般把她弃之不顾,任由她自生自灭,飘然离去。

这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计划”,如果那个“森大哥”真的像美少女说的那样,关心她,照顾她,时时的在背后保护着她,那么,看到她孤独一人,受伤倒在那里,肯定就会出现。

那他究竟会出现吗?不会出现吗?会出现吗?不会出现吗?

会不会出现暂时还不知道,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对活宝般的姐夫和小姨子……真的是有够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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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小姨子和姐夫

刘桑掠到远处山崖上,悄然看着夏召舞。

夏召舞搂着“受伤的脚”坐在那里,楚楚可怜的样子,竟是我见犹怜。

现在,是否应该变成“森大哥”出去?

刘桑叹了口气,觉得这样子还是不好,他能够把这“森大哥”扮上一时,难道还能一直扮下去?这可不是网恋,彼此不认识的两个人凭着虚假的形象就开始“交往”,等到在现实中见面时,发现不符合自己的期待,直接分手了事。

像召舞这种看似野蛮其实单纯的女孩子,是很容易受伤的,要是她深深的喜欢上那所谓的“森大哥”,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骗局,她真能承受得了那样的打击?

要是娘子知道了,也肯定会一剑劈死他的吧?

所以,还不如让召舞小姨子从现在就开始幻想破灭。

就这般躲在暗处,看了许久,一阵雷云从天际涌来,轰隆隆的响了一声,刷下暴雨,少女居然也一直坐在那里。

夏天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就这般到了中午,浑身湿透的小姨子依旧动也不动。

难道是我那兽夹做得太过头,真的把她的脚给弄断了?刘桑不由得一阵紧张。

……

夏召舞浑身湿透,蜷缩在草地上。

阵雨后的空气,更加的清新,远处挂起一道七彩的虹桥。

美少女搂着双腿,孤单单的坐在那里。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却没有等到她想要等待的人。

是他不关心我吗?还是说他……

一想到,也许森大哥在与“东圣”尤幽虚血拼后,身受重伤,甚至有可能已是死在绝冀洲,而自己却不知道,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阵揪痛。他还好吗?他是否还活着?他是否真的平平安安?

明知道森大哥很可能有危险。不但帮不了他的忙,竟然还想着要去危险的地方,让他来保护自己。我真的是……太任性了……

但是真的好想见一见他,想要知道他是不是平安。

远处的虹桥,慢慢的散去。

少女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仿佛已变成了冰雕。

前方,一个人影慢慢的走近,她蓦的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身前的男子。

木制的面具,阴冷的气息,宽松的长袍……温情的目光……

她猛地跳起,却是双腿一麻,往前栽去,扑入的。却是温暖的怀抱。

她的心跳得好快:“森大哥……”

蒙面的青年轻叹一声……这样做真的对吗?

只是,实在是不忍心让她继续等下去。

他一把抱起美少女,将她抱入林中,美少女睁大眼睛,一阵紧张。

将她放在石上。蒙面青年蹲下来,检查她受伤的小腿,缓缓的道:“脚骨没断,只是伤到了皮。”

感受着足踝与男子手掌的接触,美少女脸红红的扭过头去:“嗯。”

蒙面青年却猛的站起,浑身杀气腾腾:“我去帮你杀了他。”

美少女大吃一惊。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杀、杀谁?”

“你姐夫!”蒙面青年身上腾起森然黑气,连语气都是冰冰冷冷,“竟然欺负一个女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去杀了他。”

身子一闪,竟然就这般消失不见。

“不要!”夏召舞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吓得跳下大石,紧追而去,追到林外,却哪里看得到森大哥的影子?

完蛋了完蛋了,原本只是和姐夫演一下戏,装一下可怜,没有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森大哥可是连七位大宗师之一的“东圣”尤幽虚都不怕的绝世高手,一根指头就可以把姐夫掐死。…,

姐夫啊姐夫,你这瘦主意可是要把你自己给害死了。

只是虽然是姐夫出的主意,但姐夫也是为了帮她,一想到姐夫会被森大哥杀死,少女的心中恐惧到了极点。如果姐夫真的因为被森大哥迁怒而死,那怎么办?

她竟是急得想哭。

不顾一切的施展纵提之术,想要赶回城中保护姐夫,前方人影一闪,蒙面的青年挡在了她的面前。

少女一头栽入他的怀中,被他抱住,也没有心思顾得害臊,她赶紧抓住对方衣襟:“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姐夫他、他只是……”

蒙面青年淡淡的道:“只是跟你演了一场戏。”

夏召舞怔了一怔,终于反应过来,心中忖道:“说的也是呢,森大哥可是大宗师级的高手,此时此刻,‘暗魔’这个名字可是已经顶替‘东圣’,成为名震天下的七位大宗师之一,我和姐夫是真打假打,他难道还看不出来?”

嚅嚅的道:“对不起,森大哥。”

蒙面青年道:“知道错了?”

身子依旧被他搂着,连两只脚都悬在那里,感受到那亲密无间的接触,少女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难为情的道:“嗯。”

蒙面青年将她放下,揉了揉她的发髻,安慰一下:“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身子一闪,消失不见。

虽然他已经离去,少女雨后彩虹般的情怀,却仍是涌起一阵阵的喜悦……森大哥还是关心我的……

幸福的发了一阵呆,夏召舞往凝云城飘去,还没到城门口,便看到姐夫拿着一柄花伞,站在那里。她疑惑的问:“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刘桑抬起头来,叹一口气:“还不是刚才那场雷阵雨,本来想要给你送伞,谁知刚出城门雨就停了,干脆就在这里等着。”

美少女心想,姐夫也很关心我。

刘桑问:“见着他了?”

美少女低低的嗯了一声。刘桑笑道:“我出的主意不错吧?”

美少女瞅他一眼:“根本就是个瘦主意。他早就看出我们是在演戏。”

刘桑道:“废话,当然要让他看出来。”

夏召舞讶道:“你早就猜到森大哥知道我们在骗他?那你还跟我一起演?”

刘桑耸肩:“他要是看不出来那不就糟了?他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关心你,然后把我当成欺负你的恶棍,那我还有命没命?”悄然打量着小姨子,见她衣裳都已湿透,紧紧的贴合在身上,将浮凸的曲线轻巧地勾勒出来。悄然鼓出的酥胸天然的挺着,纤细的柳腰平滑地往内收紧,裙摆在腹下腿间不经意的形成一个“丫”形。又将翘臀裹得紧紧,充满着青春迷人的诱惑。

没有注意到姐夫的目光,美少女的心中涌起一丝愧疚……只想着要见森大哥一面。却完全忘了替姐夫考虑,自己真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以后再也不能这个样子了。

她轻轻的道:“姐夫,对不起……”

虽然没有雨,日光却是强烈,刘桑撑起花伞将她遮住,笑道:“谁让我是你姐夫……哎呀!”小姨子回身一脚,轻轻踢在他腿上,娇笑道:“这是你前面踢我的。”兔子一般欢快的跑了。

看着她终于开心起来的笑容,刘桑感觉自己也开心了许多。虽然如此,却又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雨后的晴空,心想……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虽然小姨子开心起来,感觉很好。但回头想想,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吗?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撑着花伞,潇潇洒洒的往城内走去……

夏召舞回到自己的屋子,鸾儿见二小姐被雨淋得浑身湿透,吓了一跳。赶紧弄好木桶和洗澡水,虽然是雨后,但毕竟是酷暑,何况还是南方的酷暑,毫无一丝冷意,水温自然也不需要太热。

夏召舞脱去湿衣,柔美的肌肤,轻盈的体态,她踏入桶中,轻轻的擦洗着自己的身体。

把手放在左乳上,只觉得心儿还是跳得好快。

原来森大哥真的一直都在保护我,还有,明明知道我和姐夫在骗他,他还是出来了,森大哥真好。

紧接着,心灵深处又闪过另外一个念头……姐夫也很好……

姐夫那么好,要是没有森大哥,说不定我也会爱上姐夫吧?这般一想,美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赶紧把娇美的身子往水下沉去,让火辣辣的脸颊没入水中……我在想什么呢?

他可是我姐夫……

刘桑在凝云城内转了转,又到点兵场,履行了一下身为军师将军的职责。

回到侯府,忽地发现正门处的广场上停着豪华的马车,还有许多抬着大箱子的侍从,看起来像是送礼的,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

正自疑惑间,娘子的丫鬟小凰飘了过来,道:“附马,小姐正在到处找你。”

刘桑赶紧随着小凰前去,来到接待贵宾的阁楼,却见岳父与娘子将一人送了出来。娘子见他到来,并未多说什么,却向那人道:“还请贵使先去馆中歇息,此事事关重大,容我父女商量一番。”

那人施礼道:“只等侯爷与公主消息。”率身边侍从离去。

刘桑疑惑的问:“娘子,这些人是……”

夏萦尘淡淡的道:“为公子翼说亲,想要迎娶召舞的婚使。”

迎娶召舞?难怪广场上那么多大箱子,原来全是聘礼?刘桑一个错愕:“公子翼?哪个公子翼?”只听这人能够将“公子”二字摆在前头,又让岳父与娘子对这婚使如此礼待,便可知这位公子翼来历非同寻常。

夏萦尘缓缓道:“稚羽公的大公子越翼。”

刘桑心中一震……

流明侯、夏萦尘、刘桑、本该出征的城守晃嵩,以及城中一些重要人物,在议事殿中聚在一起。

流明侯全无主见,只得看着夏萦尘,道:“女儿,这门亲事你怎么看?”

夏萦尘扫视一圈:“诸位觉得如何?”

其中一人道:“稚羽公乃是和洲上有实力推翻朝廷,改朝换代的几位大诸侯之一。若能够与他联姻,我凝云城在诸侯中地位倍增。”

另一人道:“况且那‘东越霸王’薛钟背后的势力很可能就是稚羽公,薛钟的地盘和人马越来越大,眼看着就是往我们这边席卷而来,若是我们与西海镇能够联姻,说不定这一仗可以不用打。”

座下几人议论纷纷,却多是赞同联姻的。当然这也是极为正常的事,相比起凝云城夏家,稚羽公不管是声望还是地位都要远远超出。两边若是联姻,凝云城一方显然是高攀了。甚至可以说,稚羽公的提亲实是大出众人意料。简直可以用“喜出望外”来形容。

夏萦尘看向晃嵩:“老将军怎么看?”…,

晃嵩拂须,一阵沉吟,道:“此为侯府家事,侯爷与公主自己作主便是。”

晃老将军这般说,其他人立时不好再开口。夏萦尘却淡淡的道:“公侯之家无私事,更何况联不联姻,关系到整个凝云城的未来,怎可以一句‘私事’处置。”

晃老将军犹豫一阵,转向一旁:“军师如何看?”

刘桑暗道一声老狐狸,原来这老头也这般滑头。

其他人对夏萦尘了解还不够深。自然不知道,对于娘子来说,凝云城固然重要,妹妹一生的幸福更加重要,就算是为了“凝云城的未来”。她也绝不会把妹妹推入火海。

娘子原本就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像这种事,她只怕根本容不得别人插手,至于开个会议,询问一下,表示自己绝不因私废公。那不过是身为上位者的姿态。

而晃嵩把握不住公主的心意,干脆往刘桑一推,论公事,刘桑身为军师将军,本就应该出谋划策,对一些重要事务给出意见,论家事,他的另一身份是凝云城的附马,公主的丈夫,也有给出建议的立场。

话又说回来,明明是城中的大事,又事关小女儿的终生,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觉得最后的决定权在公主身上,岳父还真的是可有可无啊。

想到这里,刘桑心中一动,喃喃的道:“没有道理的。”

夏萦尘看着他来:“没有道理?”

“这场婚事根本就没有道理,”刘桑道,“稚羽公的野心人尽皆知,更何况他原本就有称霸和洲的实力,就算想要联姻,他将底下诸公子中选出一人来,与我们联姻也就是了,公子翼可是他的继承人,不知有多少条件,可以跟远比我们实力更强的世家门阀联姻,为何却要娶召舞?他想从我们这得到什么?”

夏萦尘沉吟道:“我凝云城虽然只是小诸侯,但近来因海上贸易的成功,积累了许多财富,而玻璃的出现,更是直接侵蚀掉以前控制在稚羽公手中的琉璃贸易……”

刘桑道:“对于稚羽公这种野心家来说,联姻的目的无非就是为钱或是为势,我们没有势,只有钱,如果他们能够藉着这场婚姻一举控制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海路和各种生意,自然是有赚头的,但问题是,召舞只是二小姐,就算联姻,我们也不可能把整个凝云城陪嫁过去……”

夏萦尘目光一闪,纤手轻放颊边,先是因夫君的话若有所悟,紧接着又缓缓放下,嘴角溢着一丝冷笑。

座下几人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晃嵩却不愧是经历过许多风雨的老江湖,蓦地站起,沉声道:“我马上加派人手,守护侯府……”

夏萦尘却是略一伸手:“不用。”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定睛看他:“提亲若是成功,他们想我死,若是我们拒绝提亲,却又如何?”

刘桑低声道:“提亲若是成功,那‘东越霸王’薛钟和他控制下的大批人马,必定会停止向我方发兵,因为他们接下来只要杀了娘子,藉着召舞的名义,从内部控制凝云城就好。提亲若是被拒,薛钟必定直接发兵,试图一举攻占凝云城,娘子更要死,谁都知道娘子乃是凝云城的主心骨,娘子一死,凝云城必乱。所以,不管我们接不接受提亲,刺客多半都已在路上。”

除晃嵩之外,其他人这才明白过来,面面相觑。…,

流明侯担心的道:“女儿……”

夏萦尘淡淡的道:“无妨。”

刘桑却也不放心:“娘子,你在和洲名气太大,稚羽公若是要派人杀你,派出的必定是最厉害最难缠的刺客,普通兵将根本无法挡住。”

夏萦尘道:“你与父亲会否也同样有危险?”

刘桑道:“虽有这个可能,但谁都知道,在凝云城中,只要娘子你还在,就算杀了其他人,也没有多少意义,所以他们的首要目标必定是你。”

夏萦尘缓缓的道:“那就让他们来杀我好了。”

流明侯道:“那这场亲事……”

刘桑心知,娘子是绝不可能把她妹妹嫁到她无法照顾的地方,对于夏召舞来说,娘子既是其姐,亦是其母,由于岳母在她们小的时候就已经不顾而去,娘子将她的妹妹一手带大,两人既是姐妹,又似母女。

若是一般的门阀世家,女孩子的婚姻大事,多由父亲做主,出于政治上的目的,将女儿嫁出,做母亲又或是做姐姐的多半毫无办法,但凝云城中的大小事务原本就是由娘子来决定,自不存在这个问题。

“此事不妨先拖着,”他低声道,“还请晃老将军作好准备,今晚带兵出城。”

晃嵩立时明白过来,既然还是要出兵,那就说明这场亲事早晚是要拒绝的,于是应一声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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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好女孩儿!佞臣刘桑!

会议结束,刘桑便代表凝云城,前去稳住西海镇派来的提亲使团。

当天夜里,晃嵩却是带着兵马,悄悄出城……

和洲中部,一片荒凉的山野间。

远处,有一座废弃的村落,就在去年,村里还住了许多人,但此时此刻,战乱四起,村里的人早已死的死逃的逃。

盛夏本是瓜果飘香之际,然而现在,莫说瓜果,就连果园里的树皮都已被人啃食,躲避饥荒和战乱的流民一批又一批的经过,直到方圆十里几无人烟,到处都是无人掩埋的骸骨和尸体。战乱造成了生产的破坏,食不裹腹的百姓纷纷暴动,又引发更大的战乱,流兵与盗寇就像蝗虫一般四处扩散,也不知何时才能有个尽头。

原本是一个悲凉与荒芜的所在,但是此时此刻,却有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就这般坐在乱石之间,旁边升着炉火,火上烧着热水,女孩就这般坐在那里,双手捧着精美的大玉杯,慢的喝着茶。

她的瞳孔无法聚焦,分明已是瞎了,虽然如此,她孤伶伶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动作一丝不乱,竟也其乐无穷。

只是饮着饮着,却又不免叹一口气。

那该死的小婴,已经消失好多天了,要么是迷路到哪里去了,要么就是把她给忘了。

想来也真是一件无奈的事,小婴虽然得了那种奇怪的剑,可以在空中飞来飞去。但没有她的指点,飞都不知道往哪飞,四处迷路。但没有小婴,她却也是举步维艰,星眼无法一直使用,而不用星眼,虽然拥有出奇的感知力和记忆力。只要是走过一次的路,都能够记住,但和洲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来过。

偏偏这里又是乱兵多次洗劫后的荒芜之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村子,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这般下去。不要说前往凝云城找到爹爹,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就这般坐在那里,慢慢吞吞的喝着茶,也懒得去管现在到底是天亮还是天黑,只是凭着周围温度悄然的降低,猜想着大约已是傍晚了吧?虽然对一个瞎子来说,天亮天黑也没啥区别,不过作为一个好女孩子,天黑后独自上路太不正经,干脆就这样坐到明天早上。再行起程算了。

女孩喝了口茶,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远处却有一群人骑着快马,疾奔而来。

骑着快马的,是一伙到处打家劫舍的马贼,为首的乃是三兄弟。分别唤作赵大、钱二、孙三,既然是三个亲兄弟,为什么三人的姓完全不同?这种事就不用计较了,他们的娘都不计较的说。

兄弟三人都擅使大斧,打家劫舍时,最喜欢做的就是用大斧头将人脑袋直接劈开。用那混杂着惨白与艳红的脑浆祭旗,所以又被称作“乱斧三兄弟”。

此时此刻,乱斧三兄弟的心情都非常不好,因为他们奔驰了一整天,竟然只打劫了几个流民,抢了几个窝窝头,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连马贼的日子都这般难混。虽然将那几个倒霉的家伙砍成了肉酱,但无助于缓解他们三人不爽的心情。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那个穿着漂亮的衣裳,捧着精致的玉杯,背上插着一红一蓝两面奇怪枪旗的小女孩。

孙三叫道:“大哥,有个女孩子。”

钱二叫道:“大哥,有个女孩子。”

赵大吼道:“废话,你们当我瞎子啊?”…,

远处的小女孩睫毛轻轻跳动了几下……“瞎子”两个字让她非常的不爽。

不过她是一个好女孩,所以她不跟这些人计较,于是依旧淡定的喝着热茶。

乱斧三兄弟率着一批手下围住小女孩,绕了几圈,却也暗自惊奇。

孙三笑道:“好像是个瞎子。”

赵大怒道:“你才是瞎子。”

孙三干咳一声:“老大,我是说这丫头是个瞎子。”

赵大仔细一看:“唔,确实是个瞎子。”

钱二怪笑道:“小妹妹,你的家人在哪里?乖,答叔叔的话,叔叔给你棒棒糖吃。”

女孩却依旧坐在那里,慢的喝着茶。

赵大嘿然道:“看来是被她家人给扔了,嘿,不如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孙三道:“好像小了点。”

赵大淫笑道:“小丫头玩起来才够味,你们看这丫头,皮肤嫩嫩,模样儿也很不错,长大后肯定是个小美人儿,嘿嘿嘿嘿。”

钱二道:“她手上那个杯子好像也满值钱的。”

赵大豪爽笑道:“本以为今天白忙活了一天,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抢到这样一个水嫩嫩的小姑娘,不错,不错,哈哈真好。”

在他们的注视下,瞽目的小姑娘却也放下杯子,幸福的叹息一声,周围根本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连上次抢来的这点茶叶都要用光了,还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没想到就有一伙蠢货自己送上门来,不错不错,哈哈真好。

赵大就这般骑在马上,往前一冲,伸出大掌往小女孩抓来:“小妹妹,来,跟你大老爷走吧。”

小女孩蓦地拔出背上的湛蓝灵旗,快速一挥,天昏地暗,星辰流转,众马贼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无比的渺小,而这奇怪的小女孩却变得泰山一般巨大。

第二天一早,一伙壮汉抬着连夜赶制的轿子,战战栗栗的上路,轿子上,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坐在那里,无聊的打着呵欠……

大清早时,刘桑仍在赖床,黛玉进入屋中,禀道:“公子,鲸城使者入城,公主请你去见她。”刘桑虽是大宫主。但在蟾宫之外,却是让她们以公子相称。

刘桑懒洋洋的坐起,伸了个懒腰,让四名侍女服侍他更衣,然后便离开后园,前往主厅。

鲸城与凝云城、青木城等一般,都属于徐东路。白凤国建国之初,按“四镇十八路”分封大小诸侯,当然。三百年下来,各路诸侯或是彼此吞并,或是因其它各种原因重新分封。当初的区域划分早已名存实亡,只不过称法一直延续下来罢了,就好像“诸子百家”一般,就算先秦最辉煌之时,也没有到“百家”之多,更何况一些学说与流派只有若昙花一现,真正流传数百年仍能让人记住的,不过就是那么几家。

来到主厅,岳父与娘子早已在那里,此外还有一名男子。彼此介绍一番,得知此人正是鲸城派出的使者,姓贾名星。

刘桑打量贾星,见他大约二十岁的样子,温文尔雅。颇有一些儒家风范。

贾星却也打量着他,对这位凝云城附马,贾星也有一些好奇,当日凝云公主比武招亲,最后嫁的却是一个农家小子,周围诸城世家之间。一时传为笑谈。只是忽然之间,这位附马也开始闯出了一些声名,先是在郢都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要知这可是著名经师才可得到的荣耀,其在画道上的唯美画法也开始令得人人效仿,而就算如此,其声名也只是限于那些文人雅士之间,对于看重血统多于才华的世家门阀,自然并不如何放在眼中。…,

但是,自从这位凝云城附马担任军师将军以来,凝云城发展极为快速,虽然依旧只有一座城池,却将和洲东南面的外海以及南面的祖海全都划入其势力范围,海上贸易轰轰烈烈的展开,更是让人眼红。

虽然也有人认为这俱是被称作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凝云公主,以及突然举族迁入凝云城的海霸赵兀庚的功劳,但贾星在鲸城原本就是谋士,在对凝云城各方面的观察后,自比其他人更加了解身为凝云城军师的刘桑的重要性。

夏萦尘看着刘桑,缓缓道:“连珠寨一众贼寇势力发展极快,接连攻下诸县,当前更在集结兵力,欲攻破鲸城,鲸城欲与我们、青木城结成联盟,共同出兵抵挡,你意下如何?”

刘桑赶紧道:“娘子,此事万万不可,连珠寨势大人众,我们就算三城联手,也难以抵挡,他们现在的目标只是鲸城,我们何必为了其他人,得罪如此强敌?”

贾星没有想到刘桑居然会如此回答,道:“附马此言差矣,唇亡而齿寒,徐东路已失陷大半,鲸城、凝云城、青木城呈三角之势,彼此扶持,或许还能挡住连珠寨,鲸城一失,凝云城、青木城只能各自为战,朝不保夕……”

刘桑道:“那东越霸王声势越来越大,根本无法抵挡,但说到底,他图的也不过就是地和利,我们不与他为敌,最多就是依附与他,时时上供……”

贾星在来此之前,对这位凝云附马本有一些关注,只以为他是深明时局的栋梁之才,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鼠目寸光,心中涌起鄙夷,道:“连珠寨狼子野心,你们做着与虎谋皮的打算,可不要被虎狼给吞了。”

刘桑冷笑道:“当日我家公主有要事前往绝冀洲,你们与青木城又何尝不是趁着我家公主不在,对凝云城虎视眈眈?”

贾星道:“此一时,彼一时……”

“此一时彼一时,”刘桑继续冷笑,“我们现在助你们抵御连珠寨,徒然得罪东越霸王,却又怎知事后你们不会见利忘义,反过来再并吞我们?”

贾星想,既然前番最终还是没有与凝云城交战,此番抵御连珠寨,就算能够成功,也必定有所损耗,又怎么可能再威胁得到位于鲸城后方的凝云城?他这不过是胡搅蛮缠,只怕从一开始就不想与鲸城联手。

贾星心知,凝云城中作主的,终究还是凝云公主,附马本身只是附庸,而军师将军也只是个可重可轻的职位,权重时等同于全军军师,权轻时不过是个杂牌将军,甚至只是一个谋士,与其跟这鼠目寸光的小子多做纠缠,不如直接向流明侯与公主进言。

于是抛开刘桑。直接向流明侯与夏萦尘陈述其间的厉害关系。

谁知他在这里说,刘桑却在旁边不断插嘴,而传闻中一向极有主见的凝云公主,竟是显得犹豫不决。贾星暗道不妥,人家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枕边风比暗箭还要难防。这位凝云公主枉被称作和洲第一奇女子,想不到也是如此优柔寡断,照这般下去。就算这下子说动她,自己一离开,这姓刘的小子给她吹下枕边风。自己也是白忙一场。

贾星全力进言,无论如何都要让凝云公主当场作出决定,谁知旁边那吃软饭的小子虽然目光短浅、小鸡肚肠,口才却是了得,一阵冷嘲热讽,虽然都是胡搅,却让凝云公主无法做出决定。…,

贾星想,凝云公主看来是靠不住了,于是转向流明侯夏岐,毕竟他才是凝云城之主。谁知夏岐万事全由女儿作主,你看我做什么?你不要看我,你再看我我就把你……我就把自己吃掉……

任由贾星说得天花乱坠,流明侯只是呵呵的笑着。

直到最后,夏萦尘都没有作出决定。只是让人为贾星安排住处,让他暂时住下,明日再谈。

贾星却已是心中绝望,只能无奈苦笑,军机大事,哪里是能够拖得?更何况看这样子。既然现在未能做出决定,自己一离开,这位附马小子再进谗言,更没有让凝云城出兵施援的希望。

虽然知道已是事不可成,但他也毫无办法,只得暂时离去。

等他一走,刘桑道:“这位贾先生条理清晰,口才不错,留在鲸城太可惜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挖过来。”

夏萦尘慢的喝着茶:“却扯不过你。”

刘桑笑道:“败事容易成功难,他堂堂正正的进言,我却是胡搅蛮缠,如果我们两个人的立场反过来,只怕我也扯不过他。所以奸佞易做,忠良难当,皆因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千万句为国为民的肺腑之言,抵不住一句阿谀奉承的小人之言。”

夏萦尘道:“你觉得,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刘桑道:“此人是谋士,是说客,不是忠臣,忠臣往往死脑筋一根,一条正路走到底,说客的目的却是要不惜一切手段,完成主上交给自己的任务。”

夏萦尘道:“区别在哪里?”

刘桑道:“忠臣与小人势不两立,谋士却知道该如何利用小人。”

夏萦尘道:“你现在演的就是小人。”

刘桑微笑:“所以我等着被他利用。”

贾星离开侯府,前往使馆,一路虽然愤愤,却又很快冷静下来。

旁边一名副使低声道:“贾先生,现在该如何是好?”

贾星道:“只怕还是要从那位附马着手。”

副使鄙夷的道:“亏先生未到凝云城前,还如此看重那小子,没想到那小子如此无能,竟连唇亡齿寒这种最基本的道理都弄不清楚,不过是个谗佞货色。”

贾星淡淡的道:“就是这样的人,才好利用,与他讲理讲不得,不如就与他讲利。你找一些与我们有来往的本地乡绅,让他们安排一下,今晚我要见见这位附马。”

他带到凝云城的,原本就都是些有才干的人,事情很快就安排妥当。

当天晚上,刘桑赴一位本地知名乡绅安排的晚宴,却无巧不巧的,与鲸城使者贾星“偶遇”。

这一次,贾星刻意巴结,两人相谈甚欢,宴后不散,又另寻它处把酒言欢。酒过三巡,贾星道:“以前早闻附马之名,今日一见,才知附马果然是少年龙凤。”

刘桑呵呵的道:“过奖过奖。”

贾星一拍手,只见八名美女,抬着两个箱子缓缓上前,这八女姿色俱是百里挑一,只穿着一束抹胸,诱人短裙,披着薄薄的轻纱,走动之间,臀颤乳摇,令刘桑看得垂涎三尺。

眼中闪过讥诮之色,贾星再一拍手,八名美女打开箱子,内中尽是金银宝珠。贾星道:“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附马笑讷。”

刘桑面现贪婪之色,却又道:“这个、这个……无功不受……”

还未说完,八女已是花枝招展的涌了上来,替他揉肩捶腿,劝酒劝菜,其中一女更是软香偎怀,殷殷切切。无聊少年呵呵的傻笑,又小声问:“这些姑娘也是礼物?”…,

贾星微笑:“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刘桑赶紧道:“不敢收,不敢收……要是我家公主知道……”

贾星道:“附马只管放心,鄙人在城外恰有一处田产,内置庄园,附马若是喜欢,不妨收下,将她们安置其中,就算是公主殿下也难以知道。”

一听到这金屋藏娇的好事情,刘桑眼放精光,却又犹豫不决。贾星心中冷笑,实不担心他会拒绝,哪个男人不喜欢三妻四妾,但是附马本身只是依附于公主,不要说三妻四妾,就算只是在外头喝喝花酒,玩玩女人都要提心吊胆,更何况凝云公主还不是一般的公主,不但是和洲之上有限的二三十位宗师级高手之一,更是凝云城实质的继承人,有这样一位夫人,这位凝云附马在外头,只怕是连青楼都不敢上,哪有多少身为男人的乐趣?

更何况,谁都知道凝云公主是位冰美人,只怕也不知道多少闺中情趣,只看这八名女子,明明姿色比起凝云公主,差了不知多少,这位附马看到她们衣裳半解,风情万种的样子,却是双眼放光,饥渴难耐的样子,便可想见。

贾星微笑道:“小小礼物,不知附马可还喜欢?”

刘桑左拥右抱,呵呵的道:“喜欢,喜欢。”又把其中一女搂在怀中,那女子嘤咛一声,搂住他的脖子,刘桑淫笑一声,大嘴往她亲去。

就在这时,却听身后传来雌虎般的震喝:“姐夫,你在做什么?”

贾星与众女亦被吓了一跳,快速回头,却见一美少女双手插腰立在那里,再看刘桑,竟是双腿一软,身子一滑,吓得连人带椅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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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真是肤浅!

(新年快乐!^_^)

怎么也没有想到侯府二小姐,集羽郡主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贾星吃了一惊。

夏召舞却叫道:“好你个姐夫,姐姐说你这么迟怎么还不回去,让我来看一下,原来你却在这里跟这些女人鬼混。”跳了过去,桌桌椅椅全都踢翻。

贾星早听说侯府二小姐刁蛮任性,却没想到真人比传闻还更甚,他只是一名文士,以前哪里见过女孩子这般狠劲,一时也被吓得魂不守舍,全无主见。

召舞小姐将姐夫踹倒在地,又把那些姑娘打得鼻青脸肿,掩头而逃,还不甘心,骂上几声,叫道:“我这就跟姐姐说去。”

“不要啊。”刘桑大叫一声,抱着小姨子的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贾星想,这小子比我想的还不堪。刘桑却已跳了起来,指着他:“不关我的事,是他,是他用这些来收买我。”

召舞小姐脸一转,狠狠的瞪着贾星,贾星双腿一软,一时也栽倒在地。

刘桑虽然不断恳求,完全不讲情面的小姨子却将事情越闹越大,甚至叫来一批侯府侍卫,把他们全都绑到府里头去。凝云公主循声而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刘桑,刘桑为求自保,赶紧把一切罪过推到贾星身上,直说贾星是如何如何收买他,他大义凛然义正严辞富贵不能逼美女不能淫,始终不为所动。

凝云公主看着贾星,阴阴冷冷的道:“你给我夫君送女人。究竟有何意图?”

贾星灰头土脸,无奈的想,既然都已经弄到这种地步,得罪了公主,就算拖着附马下水也是无济于事,只会把附马也一同得罪,只好苦着脸把所有责任都背了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跟附马没有关系,附马是大义凛然义正严辞富贵不能逼美女不能淫的。

凝云公主怒容满面:“滚。”直接派人。把贾星和他所带来的副使、侍从等全都赶了出去。

贾星一走,刚才还是雌虎发威的集羽郡主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又与姐夫在那排排坐。吃果果。

夏萦尘道:“这种事情,只怕明日就会传得满城风雨,对夫君的声名亦是妨碍,倒是委屈夫君了。”

刘桑道:“虽然这样,但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与鲸城决裂,支援鲸城乃是不可能的事。”

夏召舞嘻嘻笑道:“姐夫你刚才倒地装可怜的样子实在是演得太像了,是不是因为真的做了许多亏心事,戏假情真?”

刘桑把一葡萄往她嘴里一塞:“吃你的葡萄去。”又道:“稚羽公派来的提亲团,我们不好直接拒绝,明天也要拜托你了。”

“嗯。”小姨子双手插腰,“就他们那人渣大公子,也想娶本姑娘?看我把他们打出去。”

另一边,贾星被兵将连夜驱赶出城,虽有一肚子苦水。却无计可施。方到城门,两名将领押着他,其中一人忽将某样东西塞入他的手中,低声说道:“先生勿怪,这里有一锦囊,我家军师请先生回到鲸城后。再行打开。”

贾星一个错愕,那两人已是同时一推,将他推出城去……

似这般过了一些日子,前方战况传来。

夏萦尘、刘桑、夏召舞、从祖海赶回的赵兀庚、一直都在操练水军的吴毅刚等聚于一处。

吴毅刚大笑道:“军师果然了得,连珠寨先锋大将诸葛狂攻打鲸城,大败亏输,连脑袋都被晃老将军给劈了。”…,

刘桑笑道:“连珠寨只知我们与鲸城、青木城决裂,却不知早在他们出兵攻打鲸城、鲸城派出使者求援之前,我们的兵将便已经出发,藏于隐蔽之处,诸葛狂人如其名,勇而无谋,这支伏兵完全在他们意料之外,他们如何能胜?”

赵兀庚额首道:“最关键的,其实还是事前不但骗过敌人,连自己人都瞒着,连鲸城一方都以为与我们闹翻,我们根本不会出兵。”

刘桑道:“连珠寨既欲吞下整个徐东,自然到处都是他的密探,不骗过自己人,又如何骗得过他们?诸葛狂就算再狂,要是事先知道我们与鲸城联手,也不敢就那般直接攻城,给予我们可乘之机。”

夏萦尘淡淡道:“连珠寨虽然损失先锋大将,主力犹在,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虽未特意指出此话问谁,视线却是扫向刘桑。

刘桑早有准备,道:“连珠寨势力发展极快,但也正因其势头太大,大而无当,顺势时一切好说,逆势时漏洞百出。他们现在只有两种做法,要么集结兵力,全力压迫鲸城,但鲸城大胜一场,士气极盛,连珠寨损失先锋大将,遭遇重创,两方若是在鲸城打攻防战,我们与青木城从后方支援,三五个月他们别想破城,鲸城与青木城都是世代经营,薛钟虽然自称东越霸王,在和洲东南,仍然只是因势而起的寇贼,根基不稳,相持下去,他们必定不战自乱,所以他们只能采用第二种手段,表面上兵压鲸城,实际上绕过鲸城,直接攻打我们又或是青木城。”

夏萦尘略一思索:“徐东山多岭多,他们若是潜伏起来,悄然绕过鲸城,我们也难以发现。但是同理,正因为山多岭多,虽易躲藏,但连官道都不好走,想要避开官道,日夜兼程,快速偷袭,几无可能。连珠寨就是因为深知这点,只以为我们当时与鲸城闹翻,未来得及出兵,拖得几日,就算想要援手也来不及,才敢放手攻打鲸城,未曾想到我们早就已经派出兵将。”

赵兀庚道:“同样的道理,连珠寨想要避开鲸城快速偷袭我们,难度极大。若是慢慢逼近,时间一长,我们自能发现他们压迫鲸城的人马是多是少,从而判断出他们的作战计划,令他们奇袭无效。”

众人看向刘桑,觉得他这一次的推测,未免有些错得离谱。

刘桑往地图上一划。道:“若是他们走这一条路,却又如何?”

夏萦尘一个错愕:“枝江?但是枝江已是在徐东之外,乃是楚阀的势力范围。连珠寨要想从这条路绕过鲸城,偷袭我方,路虽好走。却更为遥远,除非有楼船接应,助他们沿枝江顺流而下,那非得有楚阀相助不可,可是楚阀阀主楚御公……唔。”

刘桑笑道:“楚御公的儿媳妇,可是稚羽公的其中一个女儿。”

夏萦尘沉吟道:“像这种门阀世家,与公侯联姻乃是极为正常的事,楚阀目前都还未表明他们在这场纷乱中的立场,单靠猜测,无法肯定他们就真的暗中投向稚羽公。又与连珠寨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刘桑耸了耸肩:“是或不是,我们很快就会知道,枝江离青丘极为接近,我已请翠儿公主帮我们联系青丘,让青丘狐族助我们监视枝江。虽说像这样的战乱。狐族不是很乐意参与,但青丘与我们在生意上有极大的共同利益,我们若是垮了,青丘损失亦是不小,我们又不是让他们帮忙打战,这点小忙他们还是会帮的。”…,

夏萦尘道:“虽不敢肯定连珠寨是否真会从枝江方向偷袭而来。但既有这个可能,那便需提前作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

“和洲乃是由禹贡九州的青州、徐州组成,北部是青州,南部是徐州,不过在白凤国建国时,因为有人看见白凤鸣于羽山,为了吉利,各城各山的名字都重新取过,多与树木鸟禽有关。和洲都城之外,有四镇十八路,羽山山脉横跨徐东、徐南等各路,延绵上千里,小姐要去的凝云城,便是在徐东路靠海之处,凝云城北有羽山,南有枝江,当年划分十八路时,名义上虽将徐州东部并作一块,但因羽山被认为是白凤国龙脉之所在,归朝廷所有,所以不在这四镇十八路中,徐东路南端的枝江……”一抬大轿旁,孙三读着收集来的资料。

轿上坐着一个双目皆盲的瞽目女孩,女孩看上去明明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连眼睛都是瞎的,号称“乱斧三兄弟”的赵大、钱二、孙三与其一众彪悍手下,却是只敢老老实实的抬着轿子,一路点头哈腰,服务周到,不敢有丝毫得罪。

女孩坐在大轿上,切着水果,她将这些家伙找来的桔子、梨子等放在面前,用小刀慢慢的削皮去核,放在盘中切碎,制成果汁。

虽然眼睛无法看到,她却做得一丝不乱,明明手头上做着事儿,但她的表情看上去却是很无聊的样子。

孙三一边念一边苦着脸……她到底有没有在听?

同时悄悄的看向女孩面前其中一个桔子,又与自己的两个兄长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那个桔子里已经被他们下了毒,只要女孩将它混入果汁……

乱斧三兄弟阴阴的笑着。

谁知几圈下来,女孩把所有水果都切完了,独独就是将那枚桔子留了下来。她用竹筛子慢的去了渣,慢的喝着,漂亮的衣裳,公主般优雅的动作,在这兵荒马乱的所在和一群凶狠的山贼间,显得那般的怪异。

乱斧三兄弟对望一眼,难道这死丫头早就已经发现他们在那个桔子里下了毒?但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他们可是找了个绝好的机会,背着她偷偷下毒,没有理由会被发现。

可是这丫头从头到尾,对它连动都没有动过。

三兄弟俱是无奈,只好继续抬着她上路。只不过一计不成,又生第二计,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既是瞎子,又不认路,他们悄悄的改了路程,来到一路山脚,前方响箭一起,一批持刀舞杖的强盗冲出山林,乱斧三兄弟等扔下轿子,与这些人一起,将女孩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凶残狰狞的老太婆,老太婆狠狠的瞪了三兄弟一眼:“这么一个小丫头,就把你们折腾成这个样子?老娘怎么生了你们这三个没用的儿子。早知道就把你们塞回肚子里去。”

这老太婆乃是此山之贼首,外号“母螳螂”,不但擅使双刀,且喜欢把英俊男子抓来,事后再乱刀劈死,她有三个儿子,每一个的生父都不相同。至于有过多少个丈夫和面首,她已是记不清了。当然,能有那么多丈夫。不是因为她长得有多好看,只是因为那些男人不得不在娶和死之间做一个选择,当然也有一些宁愿死掉也不肯做她老公的。对于这种男人,她都是切了他的命根子,让他们想死都死不了。…,

“母螳螂”很是不爽,她的三个儿子悄悄派人求救,她守在这里,还以为要对付的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小丫头,真是浪费她的时间。“母螳螂”大吼一声:“把这丫头给老娘剁了。”

数十名大盗冲上前去,虽然只是一个小姑娘,而且是蛮可爱的小姑娘。但老婆子有令,他们不敢不从,他们可不想去做母螳螂身下的公螳螂。

小女孩慢吞吞的喝着果汁,随手拔出腰上的灵旗,展了几下。

第二天一早。轿子换成了马车,跪在地上像驴子一般拉车的却是一个老太婆和三个大汉,周围还有一大伙汉子颤颤抖抖的跟着,老太婆一边拉车一边泣道:“你们三个蠢货,怎么把这样一个祸水引到老娘寨里来,早知道就把你们塞回肚子里去。”

乱斧三兄弟哭道:“娘。您不用说了,我们恨不得回到你肚子里去。”

马车里,小女孩慢的喝着果汁……真是肤浅!

凝云城,议事殿中。

夏萦尘道:“翠儿带来消息,枝江上,果然发现大批楼船顺枝江而下,那种楼船,比我们近来所造楼船略小一些,但每艘也能装八百至一千人,共有十来艘,可以判断出,兵力大约在万人左右。”

赵兀庚、吴毅刚,以及其他几位将领同时看向刘桑,俱有些难以置信……居然真的被他猜中了?

连夏召舞也是睁大眼睛看着姐夫,只觉姐夫也未免太神奇了点。

夏萦尘道:“连珠寨本身既不靠大江,亦不靠海,绝不可能造出如此多的楼船,便连我们,这大半年来加紧赶制,又有小眉帮忙设计和从祖岛迁来的大批造船工匠,到现在也不过完成四艘,所以可以肯定,楚阀早已投向稚羽公,与稚羽公一起,在背后支持连珠寨。”

一名将领道:“现在就让晃老将军赶回来,刚好来得及挡住敌人……”

刘桑却道:“不可!老将军赶回来,连云寨发现我们撤兵,很可能会知道我们已识破他们的计划,放弃他们的奇袭大计。”

夏萦尘道:“但我们的主力已经前去支援鲸城,现在城中可以派出的兵力只有三千左右,就算马上通知青木城,两城联手,也只能集结出五千人,根本挡不住敌人。”

刘桑道:“若是事前猜不到他们的计划,被他们突然袭击,那自然是想不死都不成,现在既然知道他们的兵力和路线,哪里还需要怕他?他们兵力更强,人马更多,但弱点也很明显。”

夏萦尘道:“什么弱点?”

刘桑道:“时间,既然是奇袭,自然需要抓紧时间,勿要在我们做出反应前,将我们一举攻破,所以他们必定要日夜兼程的赶路。”

赵兀庚冷笑道:“但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来不及派出探子,查探沿途险地。”

刘桑笑道:“在枝江上,是楚阀的地盘,一旦离开枝江,就是我们的地盘。所以我们先不动声色,不让他们知道我们已识破他们的计划,等他们离开枝江,急速赶来,那对他们来说,已是矢在弩上,想不发都不成了,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一通计议,众人连连点头。

散会之后,刘桑与夏萦尘走在一起,低声道:“娘子,这几日小心一些,他们若是派出刺客,当是在这几天里动手。因连云寨攻打鲸城,近来有不少难民涌入,刺客很可能隐藏在这些人里。”

夏萦尘略一点头。

当日傍晚,刘桑在园中,让夏夏背诵先秦时阴阳家与道家的一些典籍,黛玉、宝钗、惜春、探春四女随侍一旁,在大宫主的指点中,自也学到了许多知识。

天色渐黑,无聊时,又逗了一下四侍,黛玉抿着嘴儿,宝钗笑着与大宫主逗趣,惜春、探春红着脸儿,被大宫主逗弄得极难为情。这四个侍女都是刘桑自己从一众弟子里选出来的,长得好看不说,也都蛮好玩的。

忽的,远处腾起火光,黛玉道:“天干物燥的,莫不是走水了?”

刘桑再一看去,发现冒出火光的竟不止一处,赶紧让夏夏和四侍呆在这里,不要乱跑,自己急急赶到府外,城中兵将已在四处救火。看着各处的火光,他心中一惊:“同时几个地方着火,必定是有人故意纵火,看来是刺客到了,有意把城中弄得一团乱,找机会刺杀娘子。”

纵到高处,往府内快速扫视,却有几只大风筝从天而降,往府中落去,紧接着便是吼声连起,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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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小宇宙爆发?

夏萦尘手持雷剑,立在园中,在她周围,散落着四只似人似兽的怪物。

在她正前方的怪物,宛若一只猩猩,身躯巨大,全身长满毛发,咧开嘴来,满口滴涎。

左边的怪物,伏在那里,就像是一只蚯蚓,唯有头部顶着两只闪亮的血色眼睛,又如蛇一般蠕动着,仅仅只是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怪异莫名。

右边的怪物,则像是一只蜥蜴,皮肤的颜色变幻不定,又吐出长长的舌头。

身后还有一只,相比起来更像人一些,脑袋却是极大,四肢小得出奇,就像是一个侏儒。

这些到底是什么?

说它们是人,显然不像。

说它们是妖?但是又觉察不到妖气。

一眼看去,似人非人,似兽非兽,就像是兽与人的古怪结合。

前方巨猩粗大的手掌在胸前一拍,狂吼着冲了上来,夏萦尘剑光闪电般一划,冰花在剑尖高强度的旋转,切向猩人,本以为必定可以将它的胸膛剖开,谁知冰花切了上去,切割出一道道精光,猩人的胸膛却像是金刚石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猩人冲到她的身上,双掌大力一拍,拍向夏萦尘脑袋,如此凶猛的力道,一旦拍中,只怕她的脑袋马上就会爆成烂泥。

夏萦尘身子一飘,向后急退,两侧的蚯蚓人与蜥蜴人已是疾扑而来,蚯蚓人身子一卷。烂泥般卷了过来,蜥蜴人却是吐出五瘟毒气,所过之处,花草尽枯。

夏萦尘继续退。

但她身后还有一只怪物。

头大四肢小的侏儒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夏萦尘的背使劲咬去,在咬的过程中还不断变大,要将她一口吞下。

夏萦尘已是无法避。无法躲,想不被吃掉都难。

暗处却爆出一团玄气,轰在侏儒身上。侏儒溅出血水,抛飞在一旁,却又翻身而起。从血盆大口中伸出血色的舌头,舔了舔它身上的血水。

夏萦尘却已从猩人、蚯蚓人、蜥蜴人的合攻中脱出。

一名女子娇笑一声,从暗处飘出,却是炫雨梅花。

四只怪物将她们一同围住。

夏萦尘见那侏儒明明中了炫雨梅花的水祖破天法一击,伤成那个样子,却又像是无事一般翻身再战,而前方的猩人更是靠着皮肤便挡住了她的“千刃昙花”,心中诧异,缓缓道:“这些是什么怪物?”

炫雨梅花笑道:“听说八大洲上,有一个极是让人头疼的杀手组织。唤作‘狰’,里面的杀手都是人与妖结合所生的怪物,拥有各种异能,又被称作‘狰杀’。”

说话间,四只怪物已疾扑而上……

刘桑赶了过去。见前方四只怪物与娘子、炫雨梅花战成一团。那四只怪物凶猛异常,更是强韧,仿佛怎么都杀不死一般。

那猩猩一般的怪物肌肉硬得不可思议,挨了娘子好几剑,全然无事,蚯蚓一般的怪物软绵绵的。无孔不入。蜥蜴一般的怪物不时喷出毒气,那个侏儒亦是四处乱咬,被它咬中的东西,全都吞入了它的肚中。

若是娘子又或炫雨梅花只有一人在此,只怕早已着了毒手,但是此刻,两位宗师级高手联手,却是全然不惧,炫雨梅花的水祖破天法和木王裂空法,加上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女魃惔焚法,变化不穷,彼此援手,纵是这四只怪物也奈之不得。

二女四怪一通乱战,周围假山石壁纷纷倒塌,刘桑却是放下心来,只要这四只怪物一时间不能杀死娘子,那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不一会儿,府中大批侍卫纷纷赶到,这些侍卫虽然比不得娘子和炫雨梅花,却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强手,刀光剑影之下,其中三只怪兽虽然强韧,却终非不坏之身,伤痕累累,最终倒了下去,唯有那只猩人,却像是金刚不坏一般,怎么都不会受伤。

只可惜,它虽然不会受伤,但是另一边,银月玄玄与暖珠菲菲两名月使却已赶到,各施咒术,直接攻击它的三魂七魄和五脏六腑,这怪物肌肤坚硬至极,护身劲气却是不强,轻易的被咒术突破,惨嘶一声,倒了下去,从外表看去,没有一丝伤痕,内里却早已烂成一团。

刘桑吁出一口气,对此战况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出奇,稚羽公既然派出杀手,那必定早已将娘子身为宗师级高手的实力计算在内,只是虽然如此,娘子踏入宗师境界不过是去年的事,他仍然会低估娘子的实力,更不会想到娘子有阴阳家的蟾宫在暗中支援,在知道很可能会有刺客行刺娘子时,他便已请炫雨梅花在暗中保护娘子,以她们两人的实力,联起手来,不是寻常人刺杀得了的。

另一边,炫雨梅花亦看到刘桑,眼睛微眯,她总怀疑大宫主与近来取代“东圣”,名震八洲的“暗魔”是同一个人,只是多次观察,又觉得总有不对之处。而就在刚才,大宫主先是紧张出现,看到她们与这四只怪物交手后,很快就放下心下,分明已是看出她们绝然不会有事,以她和夏萦尘的身手,大宫主既能看透,至少说明在眼力与观察力上,他绝不弱于任何一位宗师,如此年轻有这般眼力,实是不可思议,只怕真有可能就是“暗魔”。

她飘了过来,先发出一声娇笑,想要出言试探,却发现刘桑突然睁大眼睛,她心中一惊,快速回头,却见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夏萦尘身后。

以炫雨梅花和夏萦尘的实力,府中又有众多高手,若是还有刺客藏在暗处,他们不可能发现不了。然而这只黑色的巨大眼睛却像是从虚无中出现,射出一束光芒,罩住夏萦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及一众侍卫大吃一惊,冲上去想要保护公主,然而,明明就是几步的距离。公主却像是被它拖得越来越远,怎么也无法追到。

炫雨梅花与刘桑大吃一惊,疾掠而去。一道黑色光刃却已劈在夏萦尘身上,紧接着,那巨大眼睛快速一闪。竟然就这般消失不见。

炫雨梅花掠到夏萦尘身边,想要将她扶住,刘桑却已抢先一步扶住娘子,急急叫唤。

夏萦尘却是有些茫茫然然:“夫君?”

刘桑道:“娘子,你怎么样?”

夏萦尘道:“刚才出了什么事?”

刘桑、炫雨梅花、银月玄玄、暖珠菲菲等疑惑对望,却也说不清楚……

楼阁中,夏萦尘半坐在床上,含珠梦梦正在为她切脉。

流明侯、刘桑、炫雨梅花等担心的守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含珠梦梦道:“从脉象来看,并无大碍。”

刘桑道:“但那个时候。确实有什么东西劈中了娘子,还有那眼睛,到底是什么东西?”

夏萦尘道:“我倒并未看到你们所说的眼睛,当时只是觉得周围突然变暗,身上冷了一冷。还过神时,你们便已冲了过来。”

含珠梦梦道:“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公主身上确实不见任何伤口,经脉也毫无阻滞之处,虽然有些虚弱,但似乎也仅限于此。”…,

炫雨梅花沉吟道:“莫非只是一个幻术?”

刘桑道:“幻术?”

炫雨梅花道:“或是那四个怪物暗中所用的幻术。只是它们死得太快,幻术发动时,他们已是用不上了。”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幻术?刘桑想着,那奇怪的眼睛无由而来,无由而去,明明有什么东西劈中娘子,娘子却并未受伤,倒确实像是幻术一般,只是,那真的是幻术吗?当时那阴阴渗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众人讨论了一番,除了认定为幻术,实是想不出别的可能。刘桑想了一想,道:“娘子,你在家里休息,与连珠寨的这一战,就不用去了。”

夏萦尘道:“这一战关系到我们与连珠寨最后的胜负……”

刘桑笑道:“赵将军、吴将军,还有召舞都已经提前出发了,娘子原本就只是做做样子,我来代替娘子就可以了。或者干脆将计就计,直接对外宣传娘子被刺客行刺,受伤不起,薛钟更可以放胆攻来。”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这样也好。”

夜已深了,刘桑留下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三位月使在这里保护娘子,流明侯也休息去了。刘桑与炫雨梅花一同离开,路上时,炫雨梅花嫣然一笑,道:“大宫主的纵提之术,果然了得!”

刘桑发怔:“纵提之术?我的纵提之术一般般啦,那是以前娘子教我的青烟纵,跟花主和娘子比起来,差得远了。”

“是么?”炫雨梅花流波转动,“萦尘妹子倒下去时,大宫主与我明明同时起步,却能快我一步到萦尘妹子身边,如此快速的身法,实是了得。”

刘桑暗暗叫苦,他早就觉得,这女人近来好像一直都在注意他,现在终于被她抓到把柄。因为刺客的出现,那个时候,他原本就悄悄激活了第四魂,以防万一,当时那巨眼出现得太过诡异,眼看着娘子倒下,他下意识的就冲了上去,也没有心思考虑那么多。

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和那些侍卫当时都是背对着他,又完全被娘子的处境吸引,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而炫雨梅花,虽然当时也被那只巨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但是她与刘桑原本是站在一起,刚一发现异常,她马上飞掠过去,结果刘桑却比她先到了一步,这么简单的事实,想让她不生出疑虑,几不可能。

没有办法了,刘桑转身看向炫雨梅花:“不知道花主可曾听说过‘小宇宙’?”

炫雨梅花道:“那是什么?”

刘桑开始瞎扯:“这是我最近的研究,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股不受控制的能量,我把它叫作‘小宇宙’。当他所关心的人出现危险的时候,小宇宙爆发,就会发挥出超出平常的力量。”他双手握拳放在腰上,很夸张的样子:“就像这样……小宇宙,爆发!”

又道:“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只不过这种爆发平常没什么用处,只有在亲人有危险的时候发一下威。当时就是那个样子。唉,事实证明,关键时刻帮不上娘子的忙。小宇宙再怎么爆发也是没用,看来这个研究用处不大,我还是认认真真学点有用的东西好了。日后还请花主多多指点。”

炫雨梅花道:“好说好说。”

刘桑道:“谢谢谢谢。”

炫雨梅花道:“客气客气。”

刘桑抱了抱拳,就此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炫雨梅花掩嘴宛尔……很有趣的小子!

刘桑一边往自己的园子走,一边叹气,什么小宇宙爆发,一听就知道是用来糊弄鬼的,炫雨梅花不是鬼,自然糊弄不了,但事到如今,再怎么解释也都没用。只希望炫雨梅花看在他是大宫主的份上,不要深究就好。

只是走着走着,忽又顿在那里,抬起头来,想了想……小宇宙爆发?

虽然只是瞎扯。但理论上好像也行,记得上一世里看过一些网文,说什么每个人的魂魄都拥有自给自足的强大能量,这种能量一旦爆发出来,威力无穷。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在腰旁。假想着这种能量,就这般静立良久……出来了……快要出来了……

尿急?刘桑……败。

我是不是秀逗掉了?

回到园中,黛玉、宝钗、惜春、探春四侍,与夏夏都不安的等在那里,刚才外头动静极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刘桑让她们守在这里不要离开,她们也不敢出去。

刘桑说已不早了,让她们都去休息,想了想,又问道:“小猪呢?”

四侍同时往里屋指去。

刘桑进入内屋,小珠正躺在床上,咬着毯子一角,这该死的爷,叫她来暖床,暖了半天也没等到他来,话又说回来,大夏天的,暖什么床啊?屋子里热死了。

想不到这丫头这么听话,真的在这里暖床,刘桑也是好笑,干脆躺上去把她抱在怀中。小珠身体发僵,爷啊,奴婢是来暖床的,不是来侍寝的,这要是被公主看到了,奴婢就完蛋了。

刘桑怪笑道:“小猪,你又胖了。”

小珠泪水汪汪……她最讨厌别人说这个“胖”字。

刘桑刚从绝冀洲回来时,这丫鬟憔悴了许多,也显得清瘦了,想不到这也没过多久,就开始报复性反弹,不过无所谓啦,抱在怀里,圆圆的,滑滑的,就好像熊猫一样,也蛮有意思的。

就这般抱着她睡了一晚。

过了两天,烽火燃起,“东越霸王”薛钟率上万兵力绕过鲸城,兵压凝云城的消息传来,凝云城诸将“大惊失色”,刘桑率兵,仓促出战……

枝江北面,“东越霸王”薛钟率手下大将朱居及上万人马,往凝云城的方向奔袭而去。

赶了两日,潜伏在凝云城的探子急速送来密报,朱居摊开密信,道:“烽火传至凝云城,凝云附马刘桑率兵赶来阻截。”

薛钟道:“他们有多少人马?”

朱居笑道:“凝云城主力都还在鲸城,他们现在就算把剩下所有兵力全都集结,也不过三千人马。”

薛钟道:“来的只是那个附马?他们的公主呢?”

朱居道:“信上说,凝云公主被刺客行刺,重伤不起。”

薛钟哈哈大笑:“可惜,可惜,听说她可是一个大美人儿。”

朱居淫笑道:“她还逃得了么?”

“东越霸王”薛钟道:“我只担心她伤在脸上,可惜了大好容颜。”

朱居献媚道:“还是霸王怜香惜玉。”

连珠寨一众贼寇继续赶路,虽是奇兵,为防意外,仍让上百只英招组成的飞骑在前方探路。前方是一处山峡,徐东原本就山多岭多,路遇山峡,自然不足为奇。

朱居道:“过了此峡,便会与凝云城兵将撞上,我方人多势众,且是出奇不意,对方仓促拦截,这一战不用打也知道结果了。”…,

薛钟沉吟道:“虽是如此,还是要小心一些,此峡乃是天险,万一敌人设伏……”

朱居笑道:“凝云城三千人马,青木城两千人马,全都在我方掌握之中,他们拿什么来设伏?况且我方的飞骑早已飞了过去,有伏兵的话,早就发现了。”

薛钟其实也不担心伏兵,除非他们还在枝江时,敌人就已猜到他们动向,等他们上岸后,就算想设伏也来不及了。凝云城与青木城的主力还在鲸城,根本来不及调回,剩下的人马也多是残弱,而他们不但人数倍于敌方,且全是精兵。

薛钟冷笑道:“听说那个叫刘桑的小子,也有点计谋,急急赶来,必是想要利用此处天险,将我们阻在这里,为晃嵩那老头调回兵力争取时间,我们直接冲过山峡,让他无险可恃,杀他个片甲不留。”率众冲入山峡。

大军涌入山峡,先头部队眼看就要冲出峡口,忽见前方有一高台,台上立着一个臂挂彩带,身穿精美襦裙的美少女。

薛钟急急勒马,定睛看去,见那少女体态轻盈,模样娇美,虽是单独一人,却是凛然不可一世。薛钟与朱居疑惑对望,朱居喝道:“哪来的野丫头?”

美少女双手插腰,娇叱道:“凝云城集羽郡主在此,尔等还不跪拜投降?”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24章 最无聊的BOSS战?

集羽郡主?薛钟与朱居再次对望,集羽郡主夏召舞的名号,他们自然也早就听过,这倒不是因为她的名气太大,而是因为她的师父和姐姐名气太大,自创五彩灵巫顺逆法的灵巫山月夫人,以及双十年华便已踏足宗师境界的凝云公主夏萦尘,莫说和洲,就算是其它各洲,也不知多少人听过她们的大名。

朱居怪笑道:“竟然一个人挡在这里,这丫头真的是不想活了。”

薛钟却是蓦的抬头,暗道不妥,他本是派了上百名飞骑在前方探路,那些飞骑去了哪里?

疑惑之间,前方美少女已是喝道:“贼军受死!!!”

战鼓擂响,两边山头涌起众多人影,滚木不断砸下,间杂着大批的枯枝落叶。薛钟与朱居大惊,要做出反应已是来不及了,无数火箭射下,峡内燃起熊熊大火,哀嚎不断,惨叫连连。

纵然是夏季,这么多的枯木和枝叶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收集到了,对方居然有时间和兵力在这里设伏,令薛钟极是震惊。眼见大军陷入火海,首尾已是无法兼顾,只得大喝道:“冲上去。”

与朱居领着身边一众将士杀向集羽郡主。

美少女娇笑一声,向后一个飘飞,高台立时燃起。

薛钟冲出峡口,却发现前方道路早已被乱石所阻,满地都是枝叶,美少女以月夫人亲传的虹光纵四处乱飘,到处放火。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放火最是好用,所过之处,焰光乱起。

薛钟大怒,率身边一批好手,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杀死,天空却有黑压压的影子出现,抬起头来。竟有上千名乘着英招的飞骑,为首的,竟然是本该还在鲸城的凝云城城守晃嵩。

英招极难驯养。薛钟早已探清,凝云城、鲸城、青木城三城所有英招加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千只左右。薛钟终于明白过来,他的计划早已被人看破,三城主要兵力虽然依旧留在鲸城,剩余兵力也一直未动,但早在他们还在枝江时,晃嵩便已悄然集结三城所有飞骑,飞山过岭,在这里准备好乱石滚木,只等他们入伏。

上千飞骑于空中射出利箭、强矢,薛钟军中虽也带着专门用来对付飞骑的小弩车。却落在后方,根本派不上用场,前方无路可逃,后方尽是火海,薛钟心中已是绝望。这场大败已是可以预计,如今只能逃得多少是多少。

于是仗着功力深厚,与朱居率着强手越过乱石,方逃未久,前方一批人阻在那里,为首的乃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汉子。

薛钟大喝道:“汝是何人。”

为首汉子淡淡的道:“赵兀庚!”

“海霸”赵兀庚?!

薛钟一惊。

朱居等虽是贼寇。此刻却也展现出忠义本身,叫道:“寨主先走。”领头冲向赵兀庚及其所率吴毅刚等凝云城高手。

薛钟心知,两方看似人数相当,但“海霸”赵兀庚既己出手,他们根本没有多少机会,再不逃,只会是陪着底下人全军覆没的下场。峡后应该还有一些人未陷入火海,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到后方,集结残存兵力,稳住阵脚,再快速退往枝江。

无奈之下,薛钟只能扔下朱居等人,翻山而去。

虽将赵兀庚等甩在身后,一路奔驰,赶到峡后,却发现后方残军早已溃逃,而峡内烈焰幢幢,悲嚎之声依旧不绝于耳,有若人间地狱一般。薛钟心中又痛又恨,除了再逃,别无它方,方逃未久,前方山林却转出一个懒洋洋的少年,身穿长衫,嘴角叼着一根芦苇,潇潇洒洒的立在那里。…,

薛钟闪过怒色,冷然道:“你又是谁?”

少年道:“凝云城——军、师、将、军!”

凝云城军师将军,自然就是刘桑。

连珠寨奇袭不成反被袭,自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大势早已定了下来,就算放薛钟逃走,薛钟也已再无可为。他之所以守在这里,倒不是为了必杀这个家伙,若是真的想杀薛钟,薛钟根本闯不过赵兀庚、吴毅刚那一关。

他之所以阻在这里,就是为了试试自己的本事,薛钟自身也是一名高手,虽然没有到娘子和赵兀庚那种层次,至少也不是赫赫无名之辈。他想要看看自己能否在不激活第四魂的情况下,杀死这个家伙。

使用第四魂,超负荷使用自己,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就像是使用激素一般,时长日久,对身体损伤极大,这些日子,他已不断将魔丹里的魔神之力转化为自身精元,在修为上也算是小有成就,再加上对武学的超强领悟,以及强大的感知力,他相信自己与这家伙,绝对可以一战。

不经过实战的考验,又如何知道自己到底修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又有什么样的优点和缺点?

薛钟号称“东越霸王”,此刻却如丧家之犬,正是拿来换成经验的好材料,话又说回来,什么“东越霸王”,这家伙难道不知道自称霸王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

凝云城军师将军,此非就是凝云城附马?薛钟看着少年,怒火中烧。

就是这个家伙的各种奇谋,连番破坏他的计划,让他本是气势如虹的大好局面,落得如何下场。他现在已是败无可败,输无可输,这家伙居然还挡在他的面前,莫非是来嘲笑他,鄙视他?

薛钟激起前所未有的狂怒,抽出背上的厚背大刀,怒冲而上,无论如何都要让这小子死在自己刀下,以泄心头之恨。

来了!刘桑打起精神,倒要看看这个自称霸王的家伙,是否真有多少本事。这是他在不动用第四魂和魔丹的情况下。真正完全依靠自身面对强敌的战斗,心中涌起兴奋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有趣的单机游戏终于玩到了最考验玩家的时刻,紧张的同时,是难以言喻的激情与兴奋。

眼看薛钟越冲越近,刘桑脚步一跨,正要迎上前去。

一团深蓝色的火团。从不可知的地方突然轰来,刹那间轰在薛钟身上,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薛钟四分五裂,爆成血水四散开来。

刘桑目瞪口呆……出了什么事?

前方被某种神秘的能量砸出一个大坑,坑里还有火光闪动。散出的却是冰冷的寒气。薛钟肢残体断,一颗脑袋抛飞到上空,又落了下来,滚到他的脚下。刘桑茫然的看向周围,却又看不到附近有人,只好挠着脑袋。

看来是有人抢先出手,帮他解决掉了这个家伙,就像是一个让人热血澎湃的勇者游戏,玩到了最关键的BOSS战,突然发现有人帮自己开了外挂。刚要动手BOSS就已倒了下去,说实话……真的是蛮不爽的。

不过考虑到,那高密度的、强大的蓝色火团要是冲向自己,来不及激活第四魂的自己必定也是死在这里,不管那家伙是谁。能够用出如此杀招,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刘桑放眼扫视,大声道:“不知哪位高人出手相助,在下谢过了。”虽然我没叫你帮我啦。…,

又道:“不知高人可愿出来一见?”这一招击毙薛钟的威力,只怕连娘子和赵兀庚都无法做到,要是能结交的话。倒也是件好事。

结果叫了半天,那人就是不出来。

刘桑只好继续挠头……莫名其妙……

算了,不管他了。

拎起薛钟的首级,跟赵兀庚、晃嵩、小姨子等人会合去了。

……

远处峰头,一块大石后头,藏着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穿着洁白的连衣裙,模样清秀,肌肤娇嫩无瑕,眼睛水灵灵的,就像是闪亮的星星一般。

她的手中拿着一支剑……一支水晶般晶莹而又好看的剑!

一个声音闯入她的心头:“不出去见他么?你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就是来找他的?”

女孩怯怯的,小小声的道:“如果爹爹不要我怎么办?”

“我看他不像是会不要你的样子。”

“万一他不要呢……”女孩缩在那里,很是害怕的样子。

“难道你就一直躲起来?你这样子,他以后真的会不要你的。”

女孩并拢双腿,两只小手置在膝上,额头压着手臂,蜷着身子,轻轻的道:“我只要能够看到爹爹,就像在星界的时候,一直看着爹爹就好了。我会一直在这里保护爹爹……这样就可以了……”

那声音叹一口气,没有再说。

峰头风大,从天际狂吹而来,吹拂着女孩单薄的身体……

薛钟死去,朱居亦被赵兀庚所杀,连珠寨贼寇被火海烧死大半,还有一些四处逃散。刘桑深知乱兵比山贼更可怕,让晃嵩率兵搜捕,或是招降,或是围剿。

忙碌一阵,人马在野外安营扎寨,胡翠儿也找到了这里,与刘桑会在一起。刘桑本是军师,所谓军师,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大多数时候只是出谋划策,并不管具体事务,此次若不是代替娘子出战,他甚至都不用离开凝云城。

搜捕逃兵的事自有晃嵩与吴毅刚去做,连赵兀庚也已赶回凝云城,准备按原定计划再往祖岛,连珠寨这一大患已经解决,剩下的便是要稳住祖海,短时间内,自可相安无事。

既然无事,刘桑将兵权交给小姨子,让她过一把大将军的瘾,自己扔下军队,与胡翠儿一人一狐跑到山林里野合,夏夜的森林,花香遍地,野草清新,他与狐女打成一块,直打得狐女香汗淋漓、气喘吁吁,这才将她放过。

两人光着身子,狐女趴在他身上,幸福的摇着尾巴。刘桑搂着她,抚摸着她那水一般的肌肤和饱满的胸脯,又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把她那难以握住的两只乳儿搓啊搓啊。

“桑公子。”狐尾娘娇嗔道,“你揉面团啊?”

无聊少年嘿嘿怪笑。

月上林梢,狐尾娘偎他怀中,与他喁喁细语,忽道:“桑公子,我们去扬洲好不好?”

刘桑道:“去扬洲?去扬洲做什么?”

胡翠儿搂着他的腰,抬起俏脸。千娇百媚的道:“玩啊,这一次的云笈七夜和美月,可都在扬洲。反正无事,我们到扬洲玩儿去啊。”

云笈七夜乃是八大洲上的一个神秘集市,每年只举办一次。每次只举办七夜,参与云笈七夜的非富即贵,要不就是谁也不知从何而来的神秘商人,里头卖的东西,通常也都是外界买不到的。去年刘桑虽也撞上云笈七夜,但那个时候他半身不遂,正前往青丘治疗瘫痪,只是匆匆路过,虽然体会到它的神秘与豪华,但看到的毕竟只是一个表象。…,

“美月”却是狐族的选美大会。是狐族一年一度的热闹节日,只有在“美月”里夺魁的狐女,在狐族才有资格称作公主,就像是胡翠儿和胡跃甜甜。听说在美月大会上,千奇百怪。热闹非常,有道是狐女多情,来自各地的漂亮狐女聚在一起选出最美女狐,确实也是让每个男人极是向往的盛事。

虽然也有些意动,却又想着,和洲处在战乱之中。凝云城也有许多事要做,这种时候,娘子只怕也不会让他离开。刘桑笑道:“还是算了,扬洲太远了点。”

胡翠儿嘟起嘴儿,很是失望的样子。

刘桑把她搂紧,哄了几下。胡翠儿的心情似乎又好了起来,反过来挑逗他,直弄得他欲火大起,这才反过身来,用香美的翘臀背对着他,刘桑扶着她圆圆的臀儿,从后头进入,一阵冲刺,胡翠儿乳摇臀颤,发出娇美的呻吟,呻吟到后来,变了调儿。

“翠儿,”刘桑汗了一下,“不要变成狐狸。”

“吱吱、吱吱……”她是故意的。

打扫完战场,刘桑与夏召舞领军回到了凝云城,此番大胜,不但尽灭连珠寨主力,同时还杀了薛钟,连珠寨已是完蛋,剩下的不过是怎么扩大战果的问题,只是凝云城本身地势不好,虽然解决了一个大患,在徐东声望大起,但在地盘上却无法扩大发展,这也是很无奈的事。

城中主要人物聚在一起,夏萦尘道:“薛钟此番能够快速沿枝江而下,必定是得到了楚阀暗中支持,我们剿灭薛钟,是否会得罪楚阀,从此与楚阀冲突?”

诸将对望一眼,目前楚阀势力远胜于凝云城,他们不可能全无顾虑。

刘桑道:“只管放心,就算是明摆的事实,楚阀却也绝不敢承认他们与连珠寨有勾结,楚阀还没有公然投向稚羽公,岳父是王族,薛钟是寇,我们是经过王室分封的诸侯,楚阀虽然实力远胜于我们,却只是世家门阀。就连稚羽公都要打着‘清君侧、扶王室’的名义,楚阀绝不敢明目张胆的支持贼寇。”

夏召舞嘀咕:“都用楼船帮他们运兵了,还不够明目张胆啊?”

刘桑道:“就算这般,他们必定也是死不承认。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薛钟本身只是贼寇,楚阀暗中扶持他们占领徐东,不过就是出钱罢了,连珠塞之败,对楚阀的实质没有什么损害,至于楚阀自己,有更大的威胁和发展目标,我们背靠羽山,山多岭多,乃是死角,我们难以向外发展,楚阀对我们的地盘也没有多大兴趣。”

又道:“需要考虑的是,楚阀对凝云城本身未必有什么兴趣,但他们与我们一样靠海,海岸线比我们还大上许多,但是因为流沙河的存在,无法发展海上贸易。对我们的海上商路,他们很有可能会眼红,但这却不是占了凝云城就可以抢到手的,凝云城失陷,这条商路断绝,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就像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鹅,他们想要那只鹅,但不想让那只鹅死。反而是对我们来说,若是能得到楚阀所控制的地盘,将可以直接解决掉身处死角、发展无力的难题。”

夏召舞道:“说了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

吴毅刚怪笑道:“意思是对楚阀来说,我们只是虽有味道却没有多少肉的鸡肋,对我们来说,楚阀却是好大一只肥鹅。”…,

刘桑叹一口气:“不过这只肥鹅太大了点,我们想咬也咬不动,楚阀虽非诸侯,却跟敖家一般,世代公卿,就其实际的控制力来说,还胜于一般诸侯。”

流明侯苦笑道:“我要求也不太多,只要守住先人传下来的这点基业,也就是了。”

刘桑亦是无奈,相比起凝云城极为不利的地理位置,岳父对建功立业毫无野心,只想守住一亩三分地的思想,才是对凝云城发展最大的阻碍,上位者本身全无贪图,底下兵将又怎会主动的去为公侯的基业拼死拼活?当然,凡事有利有弊,也很难说这就是缺点。

他道:“对于楚阀,我们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联合徐东诸城派出使者,直接质问他们为何勾结连珠寨,因为事实俱在,虽然楚阀必定百般抵赖,声望却肯定大损,而连珠寨已灭,薛钟又死,楚阀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死人和我们闹翻,多半会示一下好,给一点小小的甜头,然后彼此当作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也就是了。”

夏萦尘问:“把谁派去?”

刘桑道:“派一个能说会道的说客,多争取一些好处,嗯,可以跟鲸城商量一下,那位贾星贾先生口才不错,是一个合格的使者,可以把他借来。”

夏召舞取笑道:“在我们这里闹了一鼻子的灰,哪里合格了?”

刘桑嘿笑:“那纯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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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神秘印记

会议结束,刘桑回到住处,在黛玉和宝钗的服侍下洗了个温水澡。人的天性都是懒惰的,被人服侍惯,确实也很难再改正过来,再加上食色性也,让娇娇媚媚的少女给自己搓背更衣,作为男人来说也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黛玉等四女初始时自然还会有些害羞,她们从小待在蟾宫,以前原本就没有接触过别的男人,但刘桑原来就是宫主,说的话她们不敢不听,再加上大宫主年纪其实和她们差不多,相处久了,说说笑笑,倒也融洽,再加上这种事,第一次第二次,还会害一下羞,多来几次,大宫主身上该看的地方也看得差不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洗完澡,换上干爽的衣衫,惜春飘了进来,道:“公子,梅花花主求见。”

炫雨梅花?刘桑暗自诧异。

炫雨梅花虽然已回到蟾宫担任花主,蟾宫的具体事实却仍然是由四月使管理,炫雨梅花与娘子这两个“花主”更像是客卿,不知道她有什么事,会突然找上自己?

刘桑来到外头,炫雨梅花果然已等在那里。

定晴看着他,炫雨梅花道:“大宫主可知道,萦尘妹子身上的事?”

刘桑一个错愕:“娘子?娘子出了什么事?”就在适才他还见到夏萦尘,夏萦尘看上去好端端的,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现在炫雨梅花一见到他,劈头就问这么一句,让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炫雨梅花道:“看来萦尘妹子还没有将那事告诉大宫主,大宫主不妨自己去问她。”竟然就这般飘然而去。

刘桑看着她逝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刘桑呆在那里,发了好半会晌,离开园子,往夏萦尘所住阁楼走去。

炫雨梅花自然不是轻浮的人,她会前来找他。透露一句,又飘身离开,自然是有她的原因。娘子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炫雨梅花认为他有必要知道……那到底会是什么事?

考虑到“狰杀”那四个怪物刺杀娘子时,出现在娘子身后的奇怪巨眼,刘桑心中多少有些不安。

此时已近黄昏。夕阳铺下金黄色的斜光,花园中姹紫嫣红,又有蝴蝶飞舞,虽然春天才是百花绽放的季节,但其实夏天群芳开得最盛,花香也最为浓烈,又有一些树木结出果实,引来鸟雀,乃是四季中最美的风景。

来到娘子所住楼阁前,他一阵犹豫。见到娘子该怎么问?

你有病吗?你有事吗?你哪里不舒服吗?

要是真有什么事情,娘子不肯主动告诉他,他是否真的应该过来追问?

正自迟疑,小凰已是飘了出来,道:“小姐请附马进去。”

刘桑自然知道。以娘子的本事,他还在几丈之外时,娘子只怕便已听到他的脚步。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总不能现在再掉头回去,于是他踏入阁中。

阁内,夏萦尘正坐在案后翻看文书。

刘桑定睛看去。见她未梳任何发髻,乌黑如瀑的秀发披在脑后,湿而未干,显然与他一般,也是浴后方出。她身上穿的是桃红色的曲裾深衣,娘子所穿的衣裳,多是清雅的淡色,似这般艳丽的色彩,比较少穿在她的身上。

她的脸庞,秀美得几近天上仙子,面若桃花,眉若叶剪,丹唇嫣红,耳瓣轻巧,明明是春含面靥而风情绝代的容颜,若是选入宫中,纵然集三千娇宠于一身亦不出奇,却因那仿若与生俱来的冰冷,而自自然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反有一种冰清玉洁的美。…,

觉察到刘桑在注视着她,她略一抬首,明媚的眼眸透出一丝询问的目光,却又似略有所悟。

刘桑正想着该怎么向她开口,夏萦尘已道:“梅花姐姐可是找了夫君?”

刘桑挠了挠头:“嗯。”

小凰为附马取来玉席,还没等刘桑坐下,夏萦尘却道:“小凰,你先出去。”

小凰应命离开。

夏萦尘缓缓起身:“夫君且随我来。”领着他,沿木梯往上行去。

刘桑跟在她的身后,来到楼阁上屋,玉榻、妆台、香炉、宝镜,檀香枭枭,软帐拂面。

这里才是娘子真正所睡闺阁,纵连刘桑,也不曾来过几次。

夏萦尘来到窗边,伸出玉手,将窗格放下。虽是黄昏,但南方的月原本就是酷暑,又有余光从缝间透入。

夏萦尘立在最明最亮之处,缓缓解开腰间彩绦。

没有想到娘子竟然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刘桑心一下子跳得好快。

解开彩绦,夏萦尘轻柔的松开绕襟深衣,所谓“深衣”,取“被体深邃”之意,乃是最端庄最典雅的华夏服饰,领口于颈下交叠,将亵衣、下裳全都深藏其中,一丝不露,虽不如襦裙方便,却极是端庄。

她将深衣解开,就这般挂在臂上,曲裾后垂于地,露出精美的肚兜和灰白色的下裳。

与襦裙不同,穿襦裙时,襦裙裙摆较短,露出下裳,下裳的色彩自也极是讲究,要与衣、裙、衬在色彩上形成鲜明的层次感,穿曲裾深衣时,下裳因为会被完全罩住,简单方便即可。

她的上身,是前胸单片式的肚兜,绳结系在粉颈,露出圆润的香肩,有若玉削一般。浑圆的胸脯被肚兜紧紧的包裹着,胸下又有两根短绳结在背后,将肚兜勒紧,既将鼓出的托住,又不会给它们予太多的束缚。

再一仔细看去,肚兜上绣着一个可爱的孩子,孩子调皮的举起双手,捧着三个桃子,三个桃子又被圆形线条围住,此正是“三多之相”,所谓三多。亦即多子、多福、多寿。

一向端庄稳重,冰雪一般冷艳、仙子一般高贵的夏萦尘,内里穿的居然是这么这么可爱的肚兜,刘桑觉得娘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崩塌……

发现刘桑在盯着自己的肚兜看,夏萦尘不由得也红起了脸。

许多人虽觉她只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冰美人,却不知她性格的形成,也有其特殊的原因。公侯家的女儿,娇宠任性其实才是常态,她又何尝不想开朗一些。平易近人一些?

只是,从小母亲出走,父亲又不是个擅长处理事务的人。她若是一个只顾自己不解世事的女孩子,那还好些,偏偏她又自小就比一般孩子聪慧而又敏感,母亲的离去更是在她心中造成了一定的阴影。在妹妹面前,她不得不承担起母亲一般的责任,在父亲身边,她主动为他分担属地里的各种事务,虽然这些事务大多都超出她那个年纪原本该有的能力。

若她只是一个男孩子,担起这些责任,倒还好一些。偏偏她又是一个女孩子。

若她长得丑些、普通些,同样也还好些,可以一门心思的做自己的事,偏偏她又是一个漂亮的,在十四五岁便已艳绝四方。被认定为和洲第一美女的女孩子。就算她不去招蜂引蝶,蜂蝶自己便纷涌而来,而既然要帮助父亲处理城中事务,又不可能不抛头露面,时日一长,对身边那些不事正务只围着她转的男子。自是不免感到厌恶,不假任何辞色,时长日久,这种冷漠又变成了性格的一部分,也就成了一个“冰美人”。…,

虽然是一个冰美人,但容颜的绝色和体格的风骚,纵然是冷漠的表情和被体深邃的深衣也无法遮住。虽然对那些贪图美色而围在她身边的男子感到厌烦,但毕竟是个女人,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美丽亦是不免有些自得,有时深闺无人时,也会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一番。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其实连自己也难以捉摸的心态,外罩的深衣虽然清雅,她内里的亵衣却总是艳丽,纵连图案,也多带着虽然不曾有过,其实却也羡慕的烂漫与童趣。

虽然是自己的丈夫,但第一次被男人看到自己内头的可爱亵衣,绝色的女子脸颊也不由得发烫。

脸儿已经开始变红,偏偏要让夫君看的,却还不止这些。她抬起双手,轻轻解开颈后的绳结,半截肚兜滑落,露出雪白的胸脯。

刘桑只觉轰然一震,呆呆的看着娘子那饱满有力的,两座玉脂般的软峰高傲的耸着,完美得不可方物,形状饱满,雪白的肌肤被撑得圆圆,最工整的圆规划出来的曲线也不过如此。

两峰间的沟儿因过于接近而显得细小,虽然已失去束缚,胸脯却不见一丝一毫的下垂,由此可知内中所蕴藏的力量,给它们带来怎么样的弹性,只怕用手按去,都难以将它们压住。

峰尖的一对豆儿与小姨子一般,都是嫣红色的,异常的显眼。话又说回来,被他“不小心看到”、“不小心摸到”的小姨子的酥乳,虽然还处在发育阶段,却也形状良好,让人极为期待它们日后的发展,看来这是她们姐妹俩遗传基因的一部分。

看着发呆的少年,夏萦尘俏脸益发的红,抬起玉手,轻轻的咳了一下。

刘桑惊醒过来,不好意思的看着天花板,却又想着娘子到底在做什么?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夏萦尘轻柔的声音:“夫君,你看这里。”

刘桑再次低下头来,发现娘子用纤指点着她之间略为上方的位置,在那里,有一个灰色的小小图案,适才他只顾着看娘子胸脯,并没有注意到这里,此刻才发现这有若胎记一般的灰点,竟是由线条构成,整体看上去像是一滴水珠,踏近一些,仔细看去,又似由一条条蝌蚪文字构成。

这是什么?由于图案本身是灰色的,又处在更加诱人的女性部位的中间,再加上天色渐暗,刘桑看得不太清楚,不得不再往前踏,略垂着头,细细观察。

美丽的公主抬起头来,觉察到他鼻息之间喷在自己胸脯上的热气,连粉颈都红了起来,内心深处涌起莫名的怿动。

刘桑却完全冷静下来:“娘子。这个是……”

夏萦尘道:“为妻身上本无这个东西,只是在前些日子洗澡时,方才注意到,且怎么也无法洗去。”

刘桑道:“就是在那奇怪眼睛出现后?”

“嗯,”夏萦尘道,“当时虽然也觉得胸口有些发疼,但事后。身体与经脉都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也就没有太多注意,若不是在浴中。连我自己也发现不了。我将梅花请来,她也无法说清这是什么,只是觉得。内中蝌蚪文字,有些像是道家的‘符’。她说你知识渊博,对道家与阴阳家的理论有许多了解,又曾助绝冀洲的银丘狐族解开诅咒,不妨找你问上一问。”

刘桑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刚回来时,没听娘子说起?”你我总是夫妻,这般怪异的事,她竟然不告诉他,非要等到炫雨梅花来提醒他他才知道,心里自然有些怨言。…,

夏萦尘脸儿不自觉的转向斜上方。脸颊依旧滚烫。

虽说早有夫妻名分,但毕竟不曾有过夫妻之实,让他来看自己这种地方,就算是她,也会觉得难为情。

当日那怪眼出现在娘子身后。击出光芒劈在娘子身上,虽然事后分析,很可能只是幻术,但刘桑心中的不安却并没有为此而消去。

现在看到娘子身上这由奇怪字符构成,水滴般的图案,他心中更是紧张。

只是。虽然炫雨梅花向娘子建议,让他看看,但他却也看不出这图案到底有何意义。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把它记下来,再慢慢研究。仗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他仔细记忆着这些线条,却发现这灰色的水滴图案看着不大,内中的细线却是错综复杂,一根线记错位置,整个就乱成一团。

夏萦尘悄然低下头来,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胸脯,神情极是紧张与担心。心中涌起莫名的温暖,而处女的羞涩与因为比夫君大上几岁、随之而来的母性情怀,竟让她生出一种想要把他拥入怀中,让他吮吸自己胸脯的冲动。这种冲动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移开目光,却又想着反正已是夫妻,又有什么关系?

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外头却传来一声叫唤:“姐姐?姐姐你在吗?”

忽如其来的声音,让两个人都震了一震,气氛突然变得暧昧与尴尬,刘桑蓦的抬头,看到娘子胭红的面颊,夏萦尘也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肚兜,双手隔着肚兜按在乳上,裸露着精美的锁骨和诱人的乳沟。

下方传来夏召舞的声音:“姐姐在吗?”

紧接着便是小凰的应答:“二小姐稍待。”

随着轻快的木梯声响,小凰从梯口处露出头来,紧接着却是在那发怔。大小姐虽在阁中,却是深衣尽解,只穿着肚兜和下裳,与附马咫尺相对,肚兜颈上的绳结都已解开,只靠双手捂着才没有落下。

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情景,小凰一时睁大了眼睛。

夏萦尘已是来不及穿衣系结,虽被丫鬟看到,却不想被妹妹看到,于是左手掩胸,右手悄然的向小凰示意。随着她的动作,肚兜搭下,露出一只乳儿,看得刘桑心脏砰砰乱跳,却又想,我们不是夫妻么?怎弄得跟偷情一般?

小凰从小服侍夏萦尘,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下楼道:“大小姐不在屋中。”

夏召舞笑道:“你这丫头是怎么做事的,姐姐有没有在楼上,你还要看了才知道?”

小凰道:“小姐适才令奴婢去采花瓣,奴婢也是刚才回来,还未进屋子呢。”

夏召舞自不会想到小凰骗她,只是转过身去,与旁边一人说话:“姐姐不在,我们等下再来找她。”

回应她的居然是胡翠儿,胡翠儿道:“你找你姐姐说便是,莫要扯上我。”

夏召舞道:“不要把我当成傻瓜,你想让姐夫陪你去扬洲,却又怕我姐姐不放他走,故意在我面前说那些。”

胡翠儿娇笑道:“我只是告诉你云笈七夜和美月的许多趣事儿,谁要你去扬洲了?更没叫你去跟你姐说。”

夏召舞哼了一声:“一边叫我陪你去,一边却又说什么姐夫不去,你也不去,你的鬼心事当我不知道么?”

胡翠儿道:“你也可以自己去呀。”

夏召舞抓狂:“鬼才知道它们在哪里。”

胡翠儿道:“我是狐,不是鬼。”

两个少女的声音渐渐远去。

楼阁上,刘桑这才明白过来,翠儿那姑娘还是想让他陪她一起去扬洲玩儿,却又知道没有娘子的同意,他是不会离开的,于是拐弯抹角的找上了小姨子,其实是让小姨子来说。不过计谋虽好,现在被娘子听了去,这可就不好了。

瞅向娘子,夏萦尘轻描淡写的瞅他一眼,既似幽怨,又是责怪。他赶紧双手高举,小小声的道:“不关我的事啊。”

夏萦尘没有理会这个,只是淡淡道:“看清了么?”

刘桑低声道:“已经将它记下了。”

夏萦尘双手提起兜角的绳头,系在颈后,缓缓的穿上深衣,系好彩绦。

刘桑却又后悔,应得这么好做什么?虽然已是将那奇怪印记记了下来,但娘子这么美丽的胸儿,多看几下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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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狐妖与狐仙

(20点)

刘桑回到自己房中时,夜已经开始黑了。

窗外透着朦朦的月色,他点了一柱龙须烛,龙须烛虽然昂贵,不过现在的他却也是用得起。

周围原本就放置着玻璃制成的镜子,将烛光不断折射。

他取一宣纸,用碳笔将娘子胸口上的水滴形印记画了下来。

只是,虽然研究半天,却终究是无法弄清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于是,他躺到床上,取出古玉放在胸口中,昏昏入睡。那记载着众多先秦古籍的星点开始出现,他试图从中找出线索,却也无济于事。

醒过来时,烛光摇曳,本是要继续思考,脑海中却又浮现出娘子捂兜掩乳的美妙画面,体内涌起莫名的激流。

自一觉睡了九百年,醒过来时,莫名其妙成了凝云城的附马,对他来说,娘子不只是他的妻子,更是他年少的憧憬与依恋。

每一个男生心目中都会有一个想要接近却又不敢接近的女神,夏萦尘就是他的“女神”。

心头再次浮出娘子穿着可爱肚兜的俏模样,不由涌起古怪的感觉。娘子居然也可以那么的萌,差点毁掉他以往对娘子的崇拜。他兴奋的跳下床,想要将夏萦尘穿可爱肚兜的模样画下来,又想着不如再给她加上两只兔耳朵,窗格处却传来几声轻响。

他掠过去,打开窗子,窗外露出一张宜喜宜嗔的俏脸。

“桑公子。”狐尾娘撑着窗台往里钻。

刘桑双手环在她的肋下,把她抱了进来,笑道:“你怎么跑了过来?”

胡翠儿抿着嘴儿,还在生气的样子。

明明还在生他的气,却又忍不住跑来找他,这让她更加的生气。

对这只母狐狸,刘桑已是有了许多了解,在她面前不妨强势一些,太弱的话,反而会被她欺负。当然,毕竟是一个对他这么好的姑娘,心里其实也不希望她受到委屈。于是先大力把她压到床上,然后才哄了几下。

狐尾娘却也好哄,一下子就眉开眼笑,搂着他来不放。

虽然在侯府里,两人这么私会似乎不是太好,但她既然已经来了,刘桑既不忍心、也舍不得将她赶走,于是拥她入睡。

只是,心里头终究有着牵挂的事,于是又取出画好的符记,看来看去。那个巨眼来的诡异,这个印记在娘子身上也出现得诡异,若说它只是出现在那里,什么事也没有,那谁也不会相信。

那问题是,它到底有什么用处,最终又会对娘子造成什么样的损害?

它是那个叫作“狰”的杀手组织弄出来的名堂,还是来自其它地方?

好不容易才眉开眼笑的胡翠儿,却又抿起了嘴儿,她悄悄跑来找他,跟他一起躺在床上,他却不对她做些什么,只盯着这怪图看。她嘀咕道:“这是什么?”

刘桑想,我也很想知道它是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弄清这东西到底有何危害,其它事情都是次要的。他也就不再隐瞒,将它的事说了出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胡翠儿这才知道他为何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道:“我们不如到青丘去,问问爷爷?”

刘桑想着这倒也是个办法,那只老狐狸活了大几百岁,见多识广,也许能够知道一些什么,总比自己在这摸不着头脑的空想好些。既已决定下来,于是先将它收好,又看向怀中的美丽狐女,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很是期待的样子,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痒痒,于是将她压在身下,百般怜爱,进入之前,却又狠狠的警告她一下,不许再在做到一半的时候变成狐狸,他对人兽什么的,完全没有兴趣。…,

狐女捂着脸儿,笑个不语。

屋子里一阵折腾,外头的黛玉听到动静,以为公子在叫她,进入屋中,却看到大宫主把光溜溜的二宫主的两只腿儿架在肩上,双手按着她的胸脯,腹下不断的用力。

黛玉尖叫一声,跑了出去……

第二日一大早,刘桑去见夏萦尘,事关那神秘印记,夏萦尘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嘱他早去早回。当日,刘桑便与胡翠儿乘着两只英招飞出凝云城,赶赴青丘。

昼夜兼程,到了青丘,与上次来到这里时所见一般,纵然是白日,青丘也依旧被月色笼罩。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到来,刘桑受到了空前的欢迎,尤其是许多美丽狐女,嘻嘻笑笑的簇拥而来,还得胡翠儿把她们一个个的赶走。

原来,银丘的狐族,基本上都已迁到了青丘,为银丘解除诅咒的刘桑,自也成了英雄般的存在。狐族一向施恩必索,有仇必报,却也极看重恩情,解救了整个银丘狐族的刘桑,受到如此礼遇也是正常的很。

而狐女一向多情,刘桑原本就是英俊少年,被这些向往大英雄的狐族姑娘、尤其是那些从银丘迁来的狐族姑娘所景仰,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把这些冲着刘桑来的狐女纷纷赶走,胡翠儿心中却也得意得很,对狐族来说,倒是没有一夫一妻之类的人类观念,对“婚姻”这种事更没有多少概念,自己喜欢的男子会被别的狐女所中意,那是莫大的荣耀。之所以要把她们赶走,不是因为吃醋又或是别的什么,纯粹是一种“让你嫉妒死”的炫耀心态。

单从胡翠儿又或是其他狐女的角度来说,其实并不是很理解“夫妻”这一种非要用婚姻来束缚的男女关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合得来就一起,合不来分开就是。人类总喜欢用鸳鸯来比喻完美的爱情,难道他们不知道鸳鸯虽然成双成对的出现,但它们的伴侣总是换来换去的吗?

男人与女人在一起,应该是恩恩爱爱、卿卿我我的事儿,和婚书、聘礼之类的奇怪东西,到底有啥子关系?

对这一点,这些狐女始终不能理解。

在一个树洞里,刘桑见到了翠儿的爷爷,也就是当日曾在凝云城外扮成妖魔吓他的老狐狸。

他将画好的印记拿给老狐狸看,老狐狸拄着拐杖,将它盯了一阵,道:“这应该是道家的‘符’,道家的符,据说乃是传承自大荒时期黄帝所得的《阴符经》,在一个个蝌蚪般的文字间,蕴藏着不可知的神秘力量。”

刘桑道:“那只奇怪眼睛出现时,恰值狰杀里的杀手袭击我娘子之时……”

老狐狸:“道家虽有七宗,但都是以天、地、人为本,或是以正道自居,或是讲清虚无为。狰杀乃是人兽结合的杀手组织,七宗里的任何一宗,应当都不会与这样的杀手组织扯上关系。不过任何门派都有异类,就像一向讲究非攻兼爱的墨门,也出了纵然不择手段也要完成目标的暗墨一般,倒也不敢肯定道家七宗与狰杀就绝然扯不上关系。”

刘桑道:“当时,那四只怪物杀手都是为杀我娘子而来,那只怪眼的出现却是紧随其后。虽是如此,但那怪眼既能在我娘子身上种下这个印记,若是要杀我娘子,想来也是做得到的,但我娘子到现在都还无事。”…,

老狐狸额首道:“道家的符千变万化,不过也正如你所说,它既然能够种下此符,自然也能够种下让人直接暴毙的凶符,由此可知,不管那怪眼从何而来,至少,它不是要让凝云公主当场死在那里。只是,听你这般说,那怪眼虽是乘乱出现,但当时你与阴阳家的炫雨梅花、银月玄玄、暖珠菲菲,以及侯府大批侍卫都在那里,以凝云公主自身的本事,又是在你们重重的保护之下,那怪眼仍能在她身上印下此符,让你们所有人都来不及做出反应,那怪眼背后若是有人操纵,那人实是不可小窥。”

刘桑苦笑道:“确实,以我娘子的本事,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就算是东圣尤幽虚,也无法一招得手。也正是因此,纵连我和炫雨梅花,一开始也只以为那是一个幻术,没有想到娘子真的着了道儿。”

老狐狸沉吟道:“你可知道,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师里,其中一人便是出自道家?”

刘桑道:“你说的是虚无道人?听说他在七位大宗师中年纪最老,同时也最为厉害。”

“道家共有七宗,这七宗分别是天玄、人志、太上、清虚、神霄、内丹、玄关显秘!虚无道人本是出自道家七宗的清虚宗,清虚宗乃是宗门七非中最讲清静无为,同时也被认为其思想最接近老子的一宗,”老狐狸道,“虚无道人虽然出自道家的清虚宗,但在还未踏入大宗师之境时,便已叛出清虚宗,据说那个时候,他练功走火入魔,一夜之间,杀了清虚宗大半弟子。他虽出自道门,道家七宗却早已不视他为道门中人。”

胡翠儿娇笑道:“这孙女儿就不明白了,他叛出清虚宗,其它几宗不是应当高兴才是?”

老狐狸没好气的道:“那是道家,你以为是阴阳家啊?阴阳家虽然只有三宗,但这三宗却是你死我活的存亡之争,道家多达七宗,相争了数百年,虽然彼此针锋相对,但说到底,也不过是经义之争,远未到阴阳家那般地步。道家七宗,平日里虽然彼此不和,但都以发扬道家精神与学说为己任,同时也都承认其它各宗,只不过认为自己才是正统,其它各宗只是分支。虚无道人叛出清虚宗,便等于叛出整个道门,更何况天玄、人志、神霄这三宗都是以人间正派自居,虚无道人可不仅仅只是叛出道门,而是一夜之间杀了清虚宗上百名道家弟子,其它宗门如何可能再认他为道门中人?”

刘桑倒也知道,道家的七宗之争,差不多类似于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佛教禅宗、唯识宗、天台宗、华严宗、密宗等各宗之间的禅机与问难,虽然彼此相争,但争的不过是谁是大乘,谁是小乘,又或谁是正法,谁是外道,不管内部如何相争,但在发扬佛法这一点上,却是团结一心。

虽说是“宗门七非”,但不管七宗如何相争,他们所共同推崇的都是一个“道”字,只不过是对这个“道”字的理解各有差异。

而阴阳家的三宗,早已失去了共同的理想,又在你死我活的血拼中积下不可解的仇怨。同样是经典缺失,又经历了大秦三百年间残酷的“毁法灭道”,道家七宗在这几百年的争斗中,不断产生新的思想,如今已有复兴之象,阴阳宗的三宗却是彼此消耗,现在三宗之争虽然差不多有了最后的结果,阴阳家本身却是衰弱到了极点,这几百年间,不但未能产生新的学说,连最早的“五德始终说”,几乎都要被人给忘了,偶尔有人想起,都还以为是道家的东西。…,

虽然自己现在变成了蟾宫大宫主,但他这个大宫主原本就是“空降”的,对复兴阴阳家这种事,自然谈不上多大兴趣。

更何况现在的阴阳家,早已变成了普通的江湖门派,也谈不上“复兴”二字。

老狐狸道:“道家虽然精于符术,却也并不表示每一个符,都是出自道家。虽然如此,要想弄清此符到底有何功效,只怕还是要求于道家。不过,道家虽有七宗,侧重点各不相通,精通制符的,唯有天玄、神霄二宗,其它各宗虽然也通符术,但应当比不上这两宗。”

胡翠儿兴奋的道:“这两宗都在扬洲,桑公子,我们去扬洲吧?不少字”

呃……这姑娘还是不放弃啊?

她就这么想拉着我去扬洲玩儿?

刘桑暗自忖道:“虽然翠儿别有用心,不过照这样子,只怕真的要到扬洲去一趟。说起来,去年的云笈七夜上,我曾将《道德经》抄给道家天玄宗宗主千玄子的内弟子楼……楼什么来着?不管怎么说,我对天玄宗也算是有些恩情吧?不少字或许可以上天玄宗去问一问。”

老狐狸眯着眼睛:“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刘桑赶紧道:“什么法子?”

老狐狸道:“云笈七夜里,会有许多奇人异士参与,在那时,亦有可能遇到能够解开此符秘密的人。正如我适才所说,阴阳家擅长咒术,道家精于符术,但咒术和符术也并非真的就只有这两家会,这么多年下来,再怎么保密,都不免流到外头。此外,只要出得起价钱,在那里,亦可以探听到许多隐密事儿,纵连狰杀,也常常会在云笈七夜里寻找客户,做他们以命换财的杀手生意。”

刘桑拿眼睛瞅他……你孙女是不是收买你了?

离开老狐狸后,刘桑去见了一下胡跃无爷爷,胡翠儿则去见她的一些好友去了。刘桑并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待了半日,便与胡翠儿一同离开。

两人走在林间,刘桑回过头来,定睛看去。此时的胡翠儿,换上的是一身鹅黄色的宽袖对襟流仙百褶裙,她将双手缩在袖中,在草地上,像僵尸一般往前跳啊跳,漂亮的火红色狐尾从裙后伸出,摇来摇去。

发现刘桑在看她,她定在那里,水灵灵的眼睛闪耀着好奇的光芒。

刘桑心中涌起一丝歉意,她难得回到这里,想必也是很想多住一些日子,结果却还是跟着他一起走。

说到底,她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吧?不少字

而他却连这小小的愿望,有时都满足不了她。

忍不住踏上前去,将她紧紧搂在怀中。胡翠儿眼眸闪过一丝惊奇,却又是幸幸福福的样子,就这般将脑袋枕在他的胸膛。

一人一狐拥了一阵,另一边却传来一声娇笑。刘桑扭头看去,见树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金色小狐。金色小狐落了下来,化成一个美丽狐女,居然是胡月甜甜。

胡翠儿抿起了嘴,这么好的气氛都被她给破坏了,这家伙来得真不是时侯。她恨恨的道:“你来做什么?”胡月甜甜娇笑道:“翠儿,你看哟!”侧过身去,掀起裙摆,露出白白嫩嫩的美丽翘臀。

刘桑暗自想着,这姑娘吃错药了?好端端的跑到这里露屁股,居然还很得意很得意的样子,却听胡翠儿嘀咕道:“了不起么?”很是受挫的样子。

刘桑瞅了瞅胡月甜甜光滑香嫩的雪白屁股,又瞅了瞅翠儿臀后的火红狐尾,终于反应过来。

在狐族,变化成人时还留有狐耳又或狐尾的,都只能算是“狐妖”,只有连狐耳、狐尾全都修没了,能够完完全全变化时,才能算是“狐仙”。

原来胡月甜甜不是来让他们看她的光屁股,她只是要告诉胡翠儿她已经修成了狐仙,换句话说……她就是来炫耀的!

“了不起么?”胡翠儿骄傲的抿着嘴,“就算你先修成狐仙,但第一个在美月上夺魁的还是我。”

胡月甜甜叫道:“那次是你给我下泻药。”

胡翠儿道:“输了就是输了,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胡月甜甜道:“你怎么不去死?”

胡翠儿道:“这种事可以让你先。”

两个狐女不停的斗嘴,斗到后来,甚至变成两只狐狸在草地上“吱吱吱吱”,谁也不肯停下来。

刘桑抬头看天……受不了她们……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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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幻幻真真

两个狐女在那吵着嘴儿,四面八方,许多狐狸围了过来。开始起哄,一会儿喊着“翠儿加油”一会儿喊着“甜甜加油”。

一个汉子排众而出,却是曾与刘桑谈过几次生意的胡跃不见,胡跃不见乃是青丘狐族的首领。他将拳头放在嘴前,干咳两声,道:“你们两个,就不能……”两个狐女却已变回人形,热情的握着手儿,一个说:“翠儿妹妹,就算跟情郎跑了,也要记得修行哟,笨一点也没关系,努力就会有回报的哟。”一个说:“甜甜妹妹,找不到肯要你的好男人也没关系,乖乘的把心思huā在修行上,不要嫉妒我哟。”

四只手儿摇啊摇:“大家都是好朋友哟!”

众狐狂倒……

两只狐女恶狠狠的对瞪着。

离开青丘,刘桑与胡翠儿乘着英招,又回到了凝云城。

胡翠儿作为三位宫主的“代表”先到蟾宫去了,刘桑回到侯府,先往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宝钗取了封信,呈到他的面前,他接了过来,发现竟是小眉寄来的。

小眉那丫头,不是说很快就会回来么?既然“很快回来”哪里还需要寄信?

心里涌起对她的担心,刘桑赶紧拆信一观,却原来墨门打算在和洲发展,小眉暂时要留在郓都,与和洲的一众墨者协力,组建分舵。

墨家学说,虽然算是大秦之后唯一的显学,但墨门在和洲,以前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力。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皆因墨家思想往往在乱世之中,更容易发展,而和洲自白凤国立国以来,历经了两三百年的相对和平。

如儒家、阴阳家、纵横家、法家、甚至是道家,其主要思想多多少少都有为当权者服务之意,墨家追求人人平等,反对各种奢华浪费的“尚同”、“节用”、“非乐”在乱世中极易引起百姓的共鸣,但在治世中,等级制度一旦形成,上层权贵便会大力压制,而墨学在治国方面,确实也不如何实用,又或者说,根本就不实际,权贵权贵,有权者很容易就能“贵”起来,而一旦“贵”了,更要利用他的贵来维系自己的“权”把“权”和“贵”天然的联系在一起,从法理上就不愿意接受墨家“尚同”的思想。

但是现在,和洲乱成一团,诸侯大战,百姓民不聊生,恰恰是墨家发展的最好时机。这就像绝冀洲一般,纵然扶桑教大力压制,墨门依旧是遍地开huā,墨门矩子觉察到现在正是墨家在和洲发展的最好机会,将重心移至和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小眉已是他的女人,但刘桑却不愿意去强迫她什么。更何况,那纤弱易羞的女孩,实不是任何一人强迫得了的,就像她哥哥加入暗墨后,就算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要与他作对一般。刘桑其实并不怎么希望小眉留在墨门,但对小眉来说,她从小出身于墨门,为墨门而生,为墨门而活,她是桑哥哥的女人,但她首先是一个墨者,这个就算刘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信中透着许多甜蜜,让刘桑心里暖暖的,坐在桌旁写了封回信,顺便画上一个英俊潇洒的自己,让宝钗帮他送到驿站,寄往羽城,刘桑这才前去见娘子。

还未接近夏萦尘的楼阁,便听到里头传来行云流水般的弦音,有若空山灵雨,别有韵味。

娘子居然还会弹筝?刘桑驻足倾听了一阵,然后才进入阁内。

到了阁中,见果然是娘子坐在案后,纤纤玉手轻拨筝弦,她的神情是那般的恬静,孔雀般的衣裳,在她身后优雅的铺开,与以往不同,这一次她穿的是对襟的柑衣,内里衬着一件雅致的抹胸,将饱满的胸脯囊出又圆又挺的曲线,叠拧式的随云髻拧在脑后,缀了金丝的宽袖轻挽在玉藕般的手臂上,案前又有一柱檀香,清烟袅袅,衬着她天香国色般的容颜。…,

在她对面,召舞小姨子却是茫茫然的坐在那里,发现有人进来,赶紧扭头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刘桑想着,她这是什么表情?

夏萦尘弹完一曲,夏召舞小小声道:“姐,还要听么?”

夏萦尘清清淡淡的看了刘桑一眼,道:“算了。”夏召舞赶紧跳了起来,又把刘桑推了过来,强行按下:“你让姐夫听,让姐夫听吧。”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刘桑小小声的问:“娘子,她怎的了?”夏萦尘无奈的道:“只是觉得她近来野了点,想要她坐在这里,养一养性子,陶冶一下,她却连坐也坐不住了。”忍不住又道:“想她小的时候,我到哪里她就非要跟到哪里,现在叫她往东,她却似偏要往西,怎的会是这样?”刘桑心中好笑,心里想着这大约是每一个父母天然的烦恼,话又说回来,长女为母,娘子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他笑道:“小孩子总是会大的。”夏萦尘轻拨细弦:“夫君要听什么曲儿?”

刘桑脱口道:“《凤求凰》!”

夏萦尘妩媚的瞅了他一眼:“不曾听过这个曲名。,

呃……也对,这个世界没有司马相如这个人。

刘桑道:“娘子随便弹一曲好了。、,

夏萦尘素手弄弦,弦音缥缈,宛若仙音,细细听去,似有天女散huā,余韵绕粱。刘桑呆呆的看着娘子,只觉曲也好听,人也好看。一曲弹完,夏萦尘道:“弹得可好?”刘桑动容道:“这是什么曲儿?就好像天上仙乐一般。”

夏萦尖道:“《凰求凤》!”

刘桑:“啊?”

夏萦尘道:“骗你的。”刘桑……败!

夏萦尘道:“此曲名为《萦尘》!”

刘桑讶道:“怎的跟娘子名字一般?”夏萦尘道:“传说,先秦时有三大仙舞,分别是萦尘、集羽、旋怀,但这三舞早已失传,又或不是失传,只是他人编出的故事罢了。

后有人以这三舞之名,编出三只曲儿,唤作三大仙音,《萦尘》便是其中一曲而为妻之名,亦是由此而来。不过,虽然称作仙音,却也只是人间之曲罢了。”

刘桑道:“这曲儿这么好听,为何很少听人弹过?”

夏萦尘道:“这三大仙音,并无多少人会,为妻也是从妹妹的师父月夫人那习来。月夫人素精琴道,与我凝云城夏家,亦有些交情。

其实为妻对琴乐之道亦无多少研究,只因此曲与我同名便费心学了,其实弹来弹去,也不过就只会这么几曲。”刘桑想,难怪,以前好像也没见娘子弹筝弹琴,话又说回来,娘子你自己对琴道都没有多少兴趣,还指望召舞小姨子能听出兴趣来啊?

夏萦尘道:“夫君此行可有结果?”刘桑苦笑道:“翠儿的爷爷也只看出那应该是道家的符,但到底有何用处却不知道,他建议我到道家的天玄、神霄两宗问问又或是参加今年的云笈七夜,有可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夏萦尘将手一拍,旁边凳上飞来一物,落在刘桑手中,却是一个大红请柬。

刘桑道:“这个是……、,夏萦尘道:“就在前日,云笈王派人送来的请柬,请为妻参加云笈七夜最后一夜里的“云笈奇珍会”

刘桑道:“云笈奇珍会?”夏萦尘道:“云笈七夜虽然每年都有举办且不禁外人进入,但其地点年年不同,真能受到邀请的少之又少。而云笈奇珍会据说是云笈七夜中最隐秘,最重要的盛会,许多人连听也不曾听过唯有受到云笈王亲邀的,才可参与,据说在奇珍会上,会有一些罕见的奇珍在会上拍卖,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固而能够受邀的基本上都是富可敌国的王侯又或是雄霸一洲的霸主。”刘桑错愕:“这么重要的盛会,请柬居然发到我们这里?”夏萦尘手指叩成圈儿,放于唇边沉吟道:“接到请柬时,纵连为妻也觉不可思议凝云城近几个月,就算因海上贸易大发横财,但想要被邀请参加云笈七夜,怎么想都不太可能,更何况是最后一日的奇珍会。…,

又道:“请柬末尾,又列出几样确定会在奇珍会上拍卖的珍品,夫君不妨看看。”刘桑往柬后看去,果然看到了几行小字,其中一行,直接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古符秘录》?”夏萦尘道:“《古符秘录》,据说乃是记载了道家秘传符录的宝书,当年始皇帝毁法灭道,道家危至极点,为免符录之术失传,道家几位重要人物联手编成这本集符录之大成的宝书,不过数百年下来,符术在道家并未失传,倒是这本宝书失了踪影,不想此次竟会再现江湖。”刘桑心中一震:“娘子,这也未免太巧了。”

“你也觉得么?”夏萦尘道“为妻被人种下符术,紧接着,便有人邀请为妻参加这按理说,怎么也轮不到我参与的奇珍会,会上恰恰有一本记载了符录之大成的《古符秘录》。如果说这是巧合,它也未免太巧了些,但要说不是巧合,那背后的推手,所图的又是什么?”刘桑道:“却不知送请柬的人,透露了些什么?”夏萦尘苦笑道:“他说的虽然不多,却分明是在鼻示我,只要买下这本《古符秘录》,便可解决我的“难处”不过他也暗示我,这本秘录对道家七宗极是重要,道家亦已派人参与,想要在奇珍会上夺得至宝,非得有“大价钱,不可。”

刘桑沉吟道:“大价钱……”

夏萦尘道:“这《古符秘录》是道家的瑰宝,可想而知,道家七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它落在他人手中,否则的话,符录之术将不再为道家所独有。我凝云城纵然举一城之力,只怕也争不过道家,更何况能够参加此会的,莫不是一方君王与霸主,一掷千金不在话下。我们虽富,但也不过就是跟周围诸侯相比,目前连楚阙都比不得。”

刘桑道:“但他们这样暗示,肯定是贪图些什么我们能有什么与《古符秘录》等价的东西唔。”他心中念头急闪。

夏萦尘定睛看他:“我们此刻所拥有的,最贵重的东西,莫过于旭日灯和月晶,

但旭日灯和暗月晶事关巫灵界,乃是阴阳家之至宝,而它们的具体用处,除了阴阳家的重要人物,外人根本无从知晓。更何况,若是贪图这两样至宝,他们该对夫君这蟾宫大宫主下手才是何必冲着为妻来?”刘桑道:“所以,他们想要的不是暗月晶,而是我们凝云城目前最宝贵的东西,比如说……玻璃的制作工艺?”“我想来想去,也唯有这个”夏萦尘道“云笈王与参加奇珍会的那些人多是一方豪强,而不是江湖人物,而琉璃的制作,以往亦都是掌握在这些人手中。如今我们的玻璃已是大肆铺货,大范围取代了琉璃,可以说,自夫君造出的玻璃出现后,琉璃退出历史舞台乃是必然之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会被人针对,亦是无奈的事。”

刘桑恨声道:“再怎么样,那也是牛意上的事,他们使用这种给人种符、再威逼利诱的龌龊手段,未免太过分了。”

夏萦尘道:“这其实也只是猜测之一只是想来,可能性确实不小。不过,云笈王乃是生意场上的人,这种人对名声极是看重,若是以这种手段来得到玻璃的制作工艺,传扬出去谁还敢与他做生意?

这一点却也是比较疑惑的事。此外,还有一件事也比较可疑。”刘桑道:“什么事?”夏萦尘拾起纤手,略指着她的胸口:“这印记实在是来得太过奇怪,当日你与梅huā都看到那只怪眼而事后为妻却完全觉察不到身体有恙,也正是因此,我们才把它当作幻术,结果后来又发现了这个印记。印记既然是真,那怪眼我们也就无法再把它当作幻术。但是,仔细回想一下,在当时那种处境下,真有人能无声无息的,在为妻心口刻下符字,而为妻却要到事后才能发现吗?为妻自付,以我的能力,纵然与七位大宗师相差极远,但就算是那几位大宗师,在那种情况下,突然对为妻生出杀意又或是害心,为妻也绝不可能觉察不到。更何况,想来以几位大宗师的地位,也不至于做这般无聊的事。”…,

刘桑沉吟道:“我在向翠儿的爷爷请教时,他老人家也觉得疑惑,甚至还提到了虚无道人,大约是觉得在梅huā、玄姨、菲姨,以及府中那么多高手的包围中,又是刚刚遭遇刺客,娘子正处在最警戒的状态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娘子种符的,也就只有虚无道人了。不过虚无道人可是七位大宗师中名气最大的一位,连紫凤曾奶奶都败在他的手下,就算他真的对我们凝云城有何贪图,想来也不至于弄这样的鬼,但娘子你身上的印记却又是真的……”

夏萦尘淡淡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幻?真真幻幻,原本也就难以说清。”

刘桑一震,道:“娘子的意思是,这印记就跟那怪眼一样,仍然只是故弄玄虚,其目的不过是迫我们就范?”夏萦尘道:“夫君且过来。”

刘桑立起,来到她的身边,她却只是盈盈的半立,跪在他的身边,柑衣向两边松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香肩,抹胸上领极高,一丝沟儿不露,倒是符合她一贯的保守。

夏萦尘牵过刘桑的手,槽他的手往自己抹胸内伸去。

感受到峡谷一般柔软下陷的雪沟,刘桑的心跳得无比的快。

夏萦尘道:“夫君摸到了什么?”

摸到了你的刘桑把想要说的话强行咽了下去,因为他已反应过来,娘子可不是要他去摸她的乳儿。在两只白兔中间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两侧的柔软挤压着他的手指,让他心猿意马,他低声道:“什么也没有摸到!”

夏萦尘道:“这便是了,虽然这印记始终在这里,但为妻自己也摸不到什么。为妻也查了一些资料,道家的符虽然神奇,但也不是凭空而来,往往都是用朱砂画于符纸,又或是刻于某处,才能生出效果,但这印记,摸上去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朱砂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丝毫刻痕,仅仅用肉眼可以看到……”刘桑喜道:“娘子的意思是,它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再来唬人的幻术?有人贪图我们制造玻璃的工艺,于是用这个幻术哄骗我们,就因为只是一个幻术,所以我们怎么也无法弄清它的作用,莫测高深之下,那人再来对我们施压?”

夏萦尘道:“一个拥有我与梅huā这般实力,又或是比我们厉害一些的高人,藉着某个别人无法了解的幻术,悄无声息的弄出这样一个假象,这是可能的。

正因为只是一个不带丝毫杀意,也完全无害的幻术,为妻才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也没有觉察到任何危机。若它不是幻术,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施术的乃是虚无道人那样强大的敌人,虽然这也不是不可能,但却未免离奇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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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地宫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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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自然也知道娘子的意思,像虚无道人那种大宗师级的高手,在炫雨梅花、两位月使、府中一众高手的保护下强行闯入,几招之内杀死警觉到极点的娘子,应当没有什么问题,但要像这般无声无息的在娘子身上刻下印记,连娘子都要到事后才能发觉,那就算是虚无道人,能不能做到也很成问题,而一般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而像虚无道人这种天下数一数二的高人,真的会跑到这里来,针对娘子耍弄这种阴谋诡计吗?

到了虚无道人那样的惊人实力,与其弄这样的名堂,还不如强行闯入,凭着他的盖世神功直接将娘子擒下,直截了当的提出要求,只怕也没人敢去拒绝。

手依旧放在娘子的抹胸里,虽然知道该收回来了,却实在是舍不得收回,于是继续装模作样的摸着,体验的却是指弯触碰娘子饱满白兔的感觉。夏萦尘何其敏感的人,觉察到他的坏心,端起杯子,正要轻咳一声,妹妹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姐姐……”夏召舞冲进来,却又一下子目瞪口呆。

她大叫一声就跑了出去。

刘桑触电一般,赶紧将手收回。

夏萦尘的脸上也抹过一丝飞红。

夏召舞跑到外头,心儿跳得好快。

姐夫居然在摸姐姐的……姐姐居然也让他摸……

咦?姐夫姐夫,姐夫不就是姐姐的丈夫么?姐夫去摸姐姐的乳儿。为什么我会觉得很奇怪的样子?

手指头点着脸颊,一时竟是想不明白。

虽然觉得这种事好像不应该去惊讶,却又觉得一向冰清玉洁,神圣不可侵犯的姐姐竟然会让男人去摸她胸脯,哪怕那个人是她丈夫,给人的感觉都有些不可思议。

既然姐夫都已在摸姐姐乳儿了,那在暗地里。他们是否有做了更多的事儿?原来他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么?

虽然觉得惊讶,这种时候却不好去打扰,于是赶紧离开。

阁楼内。刘桑与夏萦尘隔案而坐,气氛突然变得安静和怪异,一下子就暧昧起来。

明明就是自己的老婆。为什么会弄得跟偷情一般?这种事刘桑自己也想不明白。虽然想不明白,但感觉居然是异常的好,心里痒痒的,暖暖的,就好像藏了千年的佳酿,虽然只是闻了一闻,却有一种全身心的舒畅。

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么?

夏萦尘端坐于席,慢慢的喝着茶。却无法掩住脸上的飞红。她毕竟已是双十年华,大多数的女人在她这种年纪,早已嫁人生子,被夫君摸了摸胸,其实也不是那么在意。更何况夫君也只是小小的碰了下她的边缘。

但是竟然会被妹妹看到,要知道,在妹妹面前,她可一向都是以身作则,全力在妹妹面前塑造一个高贵娴静的淑女形象,并希望妹妹能够效仿。虽然成果差了点……妹妹好像跟她的期待完全相反。

比起被夫君小小的触碰几下,被妹妹看到,才是真的让她感到尴尬。

刘桑干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如果说它只是一个肉眼才能看到,实际上并不存在的幻术,但什么样的幻术,能够贴在娘子身上,一直无法消去?”

夏萦尘道:“幻术亦有两种,一种是影响他人内在的五观六感,事物本身其实并未改变,只是一个人体内的感观受到玄气又或是咒术的影响,生出幻像。还有一种,则是扭曲外在的光线,就好像镜子里的东西,虽然并不存在,但人的眼睛并没有欺骗自己,只不过因为光线的折射和扭曲,让人看到原本并不存在的事物,狐族的许多幻术,多是如此。虽然如此,像这般能够一直‘贴’在人身上的幻术,以前也不曾听闻。”…,

继续道:“虽然不曾听闻,但世上自有许多古怪术法,只是我们不懂其中道理罢了。就好像阴阳家的咒术,在外人眼中,简直有鬼神莫测之机,但一旦明了它的原理,其实也不过如此。又或是道家的符,几张符纸,写上一些扭扭曲曲的线条,便可以生出奇妙作用,极是神秘,但我们之所以觉得神秘,想来也跟阴阳家的咒术一样,只不过是我们不了解其中原理,而这个幻术,想必也是如此。为妻一开始见到它时,也有些被吓到,正因为不知它从何而来,有何用处,才会从心底生出恐惧,而施术者,想必也正是要利用常人对未知事物的心理,来恐吓为妻。”

刘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弄出这个幻术的,会否也是稚羽公的人?当日那四个怪物杀手,多半都是他派来的,我们的玻璃贸易,可是直接毁掉了以往被他在和洲垄断的琉璃生意。”

夏萦尘道:“很有可能。”

刘桑道:“但是,云笈王又无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请娘子参加云笈奇珍会,娘子身上的这个印记怎么看都像是符,奇珍会上恰好又有一本《古符秘录》,所以,也可能是云笈王在背后弄鬼。”

夏萦尘道:“亦有可能。”

“娘子,我还是想到扬洲去,”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虽然它有很大可能,只是一个幻术,但我们其实也不敢肯定,如果说它只是一个幻术,我们对这个幻术的原理并不了解,不敢肯定它真的就完全无害,如果说它真的是一个符,我们更要弄清楚它到底有什么作用,不把它弄个清楚,我实在是……很不放心。”

看着他那担心的目光,夏萦尘心中一暖,道:“嗯。其实我也想到扬洲去一趟。”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道:“我们在外海的贸易越做越大,以前玻璃的铺货多是依靠狐族,现在扬洲、楚洲已有许多商人前来与我们联系,对我们来说,多几条路子也是好事。而从狐族传来的消息,玻璃的铺货在扬洲也遇到了不少阻碍,一些以往依靠琉璃大发横财的王公贵族联手抵制我们。而另一些,却趁机拉拢我们,试图从中得到好处。我们原本也就有必要到扬洲去一趟……此为其一。”

刘桑道:“其二呢?”

夏萦尘捂着胸口,淡淡的道:“我们去了扬洲,暗中弄鬼的人才会出现。虽然不知这印记只是一个唬人的幻术,还是真的有害,但不管怎样,被人这般威胁……真的是蛮不爽的。”

虽然娘子的表情仍然是这般平平淡淡,但刘桑看得出来,她真的是怒了。

刘桑沉吟道:“但要参加云笈奇珍会,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多的本钱,除非真的把玻璃的制造工艺带上,拿去拍卖……”

夏萦尘略一思索,道:“夫君可有将暗月晶带在身上?”

刘桑道:“带着。”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夏萦尘缓缓起身:“我们走吧。”

刘桑错愕道:“去哪里?”

夏萦尘道:“蟾宫……”

来到蟾宫。霏月飘飘迎了出来,问大宫主有何要事。

刘桑微笑道:“没事,飘姨忙去吧。”

不一会儿,胡翠儿也兴奋的跑了出来,拉着他的胳膊。夏萦尘向他使了个眼色。刘桑干咳一声:“翠儿……你也忙去吧。”…,

胡翠儿道:“我不忙。”

夏萦尘冷冷的道:“你很忙。”

胡翠儿还要说,终究意识到他们是不想让她跟着,只好揉着衣角,委委屈屈的道:“奴家忙去了。”

刘桑跟着夏萦尘往内走,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嘀咕。同样都是他的情人。娘子对小眉挺好的啊,还把小眉认作妹妹,表明了是愿跟小眉共侍一夫,考虑到她本是公主,能够做出这种姿态,已经极是难得,但为什么对翠儿的态度,却又跟对小眉完全不同?

一直来到中峰高处的嫦娥宫内,也就是大宫主所居之处,让几名彩衣守在外头,不许任何人进入。

他们两人,一个是蟾宫的大宫主,一个与炫雨梅花一同担任“花主”,那几名彩衣自然不敢违命。

刘桑还是不太明白,娘子为何要与他来到这里,还要让人守在外头,不让别人进来?难道是为了行周公之礼?不过自己那个时候可是立过誓的,要等到能够打败娘子,娘子才让他“做些什么”的,而且就算行周公之礼,也不用跑到这里来吧?

夏萦尘道:“夫君且将暗月晶取出。”

刘桑将暗月晶拿出,交给她,夏萦尘将其放在桌上,对着暗月晶,双手如花一般扭曲,念出不可知的咒言。暗月晶散出神秘的光晕,光晕不断的扭曲。

这是什么?刘桑越看越是惊讶,娘子所念的,肯定不是心月神咒,那暗月晶还有什么别的功能?疑惑间,前方已是出现一个玄之又玄的涡流,刘桑心中一动,想着难道会是……

夏萦尘已是牵着他的手,跃了进去。

……

身体仿佛化作线条一般,不断的扭动,刘桑清楚的记得,这种情景以前他也曾经历过。似这般过了一阵,两人从虚空中落下,刘桑抬起头来,发现他们已到了一片幽暗的天地。

头上是一个个飘来飘去的玉台和诡秘的涡流,身边像是一座花园,只不过这里的花色彩太过鲜艳,就像是一张油画,作画者所用的色彩亮得过头,反而予人虚假的感觉。

刘桑动容道:“始皇地宫?”

夏萦尘淡淡道:“这里正是绝冀洲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

刘桑大讶,皆因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娘子竟是带他到这里来,从和洲东部的大海上,竟能一下子来到绝冀洲三尸山下?

夏萦尘道:“早在多年前,曾祖母便以暗月晶,借用巫灵之力。在此处与蟾宫之间开辟出一条可以借暗月晶来去的神秘通道,据曾祖母说,这座始皇地宫,原本就是阴阳家赵高,奉始皇帝之命以阴阳术法所建,而蟾宫亦是阴阳家的重要基地,两宫之间。有着某种神秘联系,所以才能使用暗月晶,借助巫灵之力开出一条穿梭灰界的空间之路。若是其它四座地宫,都不可能做到这点。”

又道:“曾祖母已从内部将此座地宫封死,纵然使用雷剑。也无法进来,不过虽然大部分地方都已崩溃,但深处仍会留下空间,唯有使用暗月晶从蟾宫,可以来到这里。”

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夏萦尘道:“夫君且随我来。”领着他穿过花丛,从一处缺口落了下去,来到一殿,殿中放置着许多宝箱,随手打开一箱,竟是珠光四溢。宝气惊人。

刘桑呼出一口气:“单是这一个箱子,我们就不知要卖多少玻璃才能将它赚够。”…,

夏萦尘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况且小眉以前也说过,始皇地宫里的一些东西,若是拿到外头。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灾祸。所以,为妻其实并不怎么希望动用此处宝藏,不过夫君才是蟾宫大宫主,是否用到它们,还是由夫君你来决定得好。”

刘桑道:“可其实,曾祖母是要将宫主之位传给娘子你的……”

夏萦尘道:“你我既是夫妇。传给你与传给我,又有何区别?”

刘桑苦笑道:“娘子你真不该带我来的,从理智上,我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该拿出去,但看着它们,我又心痒痒。”

夏萦尘拾起一枝金灿灿的珠花,竟也难以抵挡这般的诱惑,沉吟道:“虽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身藏宝库而不知用,就好像一个腰缠万贯的大富翁因为生怕别人知道他富有,于是穿着破旧麻衣四处乞讨,整天睡着瓦窑里,连肉都不敢多吃一块,感觉也挺蠢的,不如……咳……”

娘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次崩塌。

走在众多的宝箱中,刘桑道:“虽然不见得非要用上,其实也不妨带一些不太容易被人辨认的宝贝出去,有备无患。”

夏萦尘道:“嗯。”

两人便在这些宝箱中,捡了一些没有特殊标记,式样普通,不容易让人联想到秦皇宝藏的珠玉翡翠、玛瑙宝石。刘桑身上本有一个巫袋,乃是在天女峰时,忧忧用来放置旭日灯和暗月晶用的,虽不如上一世里许多网文里讲的那般,什么东西都可以往里扔,再多的东西也扔得下,不过袋子本身很小,内中却有一个由阴阳术法构建的,大约有一个箱子那般大的空间,于是便将这些珠宝全都放入其中。

结束后,夏萦尘再次以暗月晶,打开通往蟾宫的空间之门,两人回到嫦娥宫。

夏萦尘道:“要想打个空间之路,需要用到暗月晶和曾祖母所教的咒言,那咒言是……”

“别,”刘桑赶紧道,“娘子你不要告诉我,我怕我受不了这个诱惑,天天跑到里头拿东西,倒不如就这个样子,娘子保管咒言,我保管暗月晶,两个人在一起才可以进去,这样好些。”

夏萦尘想想也是,若是暗月晶在自己身上,自己只怕也受不住这般的诱惑,两个人分开来保管,更好一些,于是也不再多说。

刘桑跑去跟胡翠儿说了一下,顺便安慰安慰她,然后便与娘子一同离开蟾宫。

回到凝云城,还没有到侯府,却见黛玉急急忙忙奔了过来,见到他们,唤声“公子”。刘桑道:“出了什么事么?”

黛玉的表情很是古怪:“二小姐到了!!!”

“二小姐?”刘桑发愣,“召舞?她到了就到了,用得着急成这样么?”

黛玉怯怯的看了夏萦尘一眼,有些嚅嚅的样子。夏萦尘冷冷的道:“到底出了何事?”

黛玉小小声的道:“这位二小姐,不是侯府的二小姐,是公子您的二小姐……”

刘桑更是莫名其妙:“我的二小姐?”

黛玉道:“她说她是公子您的小女儿。”

刘桑失笑道:“我怎么会有女、女……呃!”

侯府正厅,流明侯、夏召舞、金天美、金天天天、夏夏、宝钗、探春、惜春,以及刘桑的丫鬟小珠、夏萦尘的丫鬟小凰、夏召舞的丫鬟鸾儿等,全都看花一般,看着厅子中央,坐在清凉玉席上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眼瞳灰灰白白,无法聚焦,分明已是瞎了。她穿的是漂漂亮亮的束胸连衣百褶裙,肩上罩着精美的短袄,头上是不怎么符合她这个年龄、仕女所梳的结鬟式飞仙髻,金色的发环箍在脑上,再往上,是两束略为向后的椭圆形发束。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优优雅雅,感觉就像是一位即将被召见的王室公主,而不像是一个千里寻亲的盲眼小女孩,唯有旁边的那根竹杖,让人意识到她终究只是一个瞎子,不可避免的对她生出同情,虽然她那高高傲傲的姿态,看上去并不需要。

流明侯拂须呵笑:“女婿的女儿,那不就是我的外孙女么?”

夏召舞没好气的翻着白眼:“爹……我能说你该吃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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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女儿忧忧

虽然二女儿这般的不客气,流明侯却只是呵呵的笑着。

小美、小天、夏夏对这比他们大不了一两岁的女孩很是好奇,围着她来,问东问西,小女孩却只是臀压足踝,跪坐在那里,理也不理他们。

就这般过了一会,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却是刘桑奔了进来。

刘桑看到坐在那里的小女孩,还未说话,女孩已慢慢站起,转过身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

所有人的眼睛,刷的一下,集中在刘桑身上。其中几人却又想着,这女孩的眼睛不是看不见么?为什么附马一来她就知道?

刘桑颇有一些尴尬,却又发现女孩虽然静静的扑在他的怀中,小小的躯体却是在悄悄的颤动,心肠一软,将她紧紧的抱住:“忧忧……”

离开绝冀洲前,刘桑也曾试着去找小婴和忧忧,只可惜怎么也没有找到。虽然不是真正的女儿,但在心里面,其实还是很替她们两个担心,现在见到忧忧真的找上门来,自是又惊又喜。

心里虽然因为重遇忧忧而惊喜,但是该怎么去向众人解释自己的这个“女儿”,却是颇有一些头疼,尤其是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宝钗、黛玉等人,若是知道这个小女孩就是星门的“文曲”,不知道她们会做何感想。

好在,文曲星主的真实身份即便是在星门,都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而那些人基本上都已死尽死绝。其他人自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小女孩就是阴阳家星门四星主中最神秘最阴毒的人物。

当然,真实的忧忧,其实连星门的“文曲星主”也不是,从身体上来说,她是血王的女儿,从灵魂上来说。她却与小婴“一花双蒂”,一个是黑暗天女,一个是吉祥天女。两个女孩合在一起,才是完完整整的“婴”,不过这个。解释起来就更嫌麻烦,而且还会牵扯到他在灰界里被这两个丫头盯着看了两三百年的奇怪事情,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于是,他告诉众人,这个女孩是血王的女儿,血城城破之后,惨遭屠城,血王最终也被人所杀,这个女孩逃亡中被他救下,她是那么的孤苦伶仃、凄苦无依、凄凄惨惨、惨惨切切。再没有地方可去,再没有亲人可以依靠,所以他心软之下,将她认作女儿。

忧忧也不拆他的台,就这般依在他的身边。瞽目圆圆的睁着,一副害怕会被赶走的可怜模样,果然是孤苦伶仃、凄苦无依、凄凄惨惨、惨惨切切,真是我见犹爱,我见犹怜,只不过刘桑一边说着这女孩的可怜身世。一边感觉到有人在他的屁股上画圈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家破人亡,连眼睛都看不到的可怜女孩,一下子惹起了所有人的同情。

夏召舞想着,原来她就是血王的女儿?她倒是记得在血城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失踪,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流明侯哄着女孩,女婿的女儿,就是我的外孙女嘛,你就在这好好住下,莫怕莫怕。

夏夏一向心软,虽然比忧忧还小一两岁,却像是姐姐一般拉着她来,宝钗、黛玉、小珠也都围了过来,她们现在都是公子的贴身丫鬟,这个却是公子的女儿,自然也就是她们的小姐了,当然要照顾一下。

一时间,大家众星拱月,刘桑反被挤了出去。

忧忧立在那里,虽然安安静静,却是感感激激、幸幸福福的样子,唯有那两只小手藏在臀后,无聊的玩着手指……一群笨蛋,真是肤浅。…,

刘桑牵着忧忧,回到自己园中,小珠和夏夏也跟了回来,为她拿来了许多好吃的东西,黛玉宝钗等四侍亦在那里嘘寒问暖。

刘桑想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忧忧现在就是在扮猪吃老虎,她可是一手玩砸了整个星门,连血王和星门门主“司天紫微”都被她从背后补刀害死的可怕人物啊。

先将忧忧留在这里,刘桑前去寻找娘子。

来到夏萦尘的阁楼,小凰守在门外,告诉他公主正在洗浴。

刘桑等了一会,夏萦尘洗浴完毕,将他唤入。刘桑进入阁中,见夏萦尘已换上一身直裾深衣,慵慵懒懒的斜倚书案,赏着窗外夕阳。

娘子的深衣,一向以最为保守的曲裾居多,似这般的直裾深衣,在她身上并不多见。

深衣原本是男女都可以穿,而曲裾深衣,在先秦时虽也男女通用,但先秦之后,因行走不便,已变得只有女子才穿。其实最早的直裾与曲裾,不过是长裳如桶一般一罩到底,及有无在腰间束带的区别,但随着曲裾深衣成为女子专用衣裳,其样式自然也越来越女性化,衣襟接长,绕过前胸与后背,再绕至前腰处,形成嗽叭花状的三重保护,若是设计得好,还可以较为完美的勾勒出女性特有的曲线,不过这当然不是深衣本身的用意,深衣顾名思义,乃是“深藏”之意,亦即“被体深邃”,若是仅仅考虑女性的曲线美,显然不如褙裙。

对于夏萦尘这样的习武之人,曲裾深衣其实极不方便,皆因这样的衣裳,其实连快速走动都很成问题,再加上衣襟缠绕,虽然美观,其实也很容易弄乱,一乱起来,整个就是皱皱的,反会变得更加难看。然而在战斗中,显然不可能顾忌得了这么多。

也正因此,自襦裙和褙裙出现以来,曲裾深衣一般只有不出闺阁的大家闺秀,又或是宫中的公主仕女才会时常穿着,若是出门在外,大多都是穿着襦裙和褙衣。至于刘桑上一世里,经常在武侠剧里看到那些穿着深衣的女侠在屋顶上飞来飞去。居然还喜欢用脚乱踢,那也就是电视这么演的,至于明明演的是隋唐以后,却还穿着曲裾深衣的男人……大家当他们变态就可以了。

曲裾深衣其实并不适合习武之人,偏偏夏萦尘不但喜穿曲裾,与人动手时,亦是飘逸绝尘。不见丝毫凌乱,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仿佛她天生就是这般优雅。亦只会这般优雅。

至于直裾深衣,自秦汉之后,不管男女。都已非常少穿,男子穿着不太方便,女子穿着不够美观,在刘桑的上一世里,在西汉时,文武百官还常穿直裾深衣,后被嘲笑是“妇人服”,渐渐的也就没人穿了。

只是,夏萦尘此刻穿的虽是不够美型的直裾深衣,却是用薄薄的鲛纱制成。一袭洁白,又绣着美丽的桃花图案,与其说是深衣,倒更像是刘桑上一世里,女孩子夏天在房中喜欢穿的睡衣。

本该是长桶一般一罩到底的直裾深衣。却因鲛纱的单薄和浴后肌肤的湿润,以及绝色女子慵懒姿势的美妙,反而将那完美至极的诱人曲线勾勒出来,峰胸、细腰、翘臀、长腿,组合成一副极是惹火的画面,甚至连胸前的神秘凸点都因肌肤与衣裳的贴合若隐若现。偏偏绝色的女子,还觉得自己的穿着极是保守,神情依旧是那么的娴静与自若,浑不知自己的夫君已差点喷出鼻血。…,

意识到她内中很可能空无寸褛的刘桑,身体涌起莫名的激流,毫无疑问,娘子是洗浴过后,想要早早睡去,因为知道他的到来,于是随手选了一件她认为已是保守的深衣罩上,结果出人意料的,反而勾引出男人最羞耻最本能的冲动。

隔着书案,他正坐在夏萦尘对面,趁着娘子的视线依旧斜斜的瞅向窗外,仔细的观赏着她。

夏萦尘单手撑着案头,轻支粉颊,乌黑的秀发轻巧的披下,本该在颈下完全交叠的深衣,却因穿的不够细心,再加上完全不适合深衣的美妙姿势,露出了半截裸肩和一片雪坡一般的胸脯。

娇躯玉雕一般横呈,因衣裳的贴合,从腋到腰形成一个弯弯的山谷,从腰到腿,却又是鼓胀的山坡,从大腿到小腿,是花枝一般的伸展。

足尖自然的缩入下摆,一向保守端庄的娘子连足趾儿也不愿被人看到,却惹火得让人很想扑上去将她按倒。

小凰为他端上清茶,虽然发现公主的衣裳和姿势极是过火,而附马盯着公主看个不停,好像有些不妥,却又想起上一次在楼上,公主可是连衣裳都脱了,将她美丽的胸儿露给附马,更过火的事儿都做过了,这般的情景好像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于是悄然退下。

刘桑端着茶杯,继续欣赏着娘子的美态,不经意间,夏萦尘清清淡淡的声音传来:“夫君看够了没有?”

虽然视线依旧放在窗外,但修至宗师境界的夏萦尘,如何注意不到他那贪婪的目光?

刘桑道:“还没有呢,娘子。”

夏萦尘轻淡淡的“哦”了一声:“若是够了,请说一声。”

刘桑道:“哦。”继续看着。

似这般看了许久,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天一黑,刘桑自然也就无法看清,不想破坏他们美好气氛的小凰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都不来点上烛火,让刘桑大失所望。

夏萦尘收回目光,在黑暗中瞅了他一眼,俏影朦胧,唯有她的目光依旧清晰,刘桑轻咳一声:“娘子,够了。”

夏萦尘手指一弹,女魃惔焚法施出,一缕炎气划空而过,将远处的一柱红烛点燃,道:“夫君来到这儿,莫非就是为了看看为妻?”

刘桑想,这个是福利来着。他道:“我是想和娘子说说忧忧的事……”

夏萦尘道:“夫君是怕我不肯将她留下?”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轻叹一声,道:“若是夫君拿定主意,我将她留下,自然没有问题,不过这样真的好么?这孩子身上,似有许多隐秘,虽然这世上,有隐秘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但问题是,她身上的戾气实在太重,夫君将她留在身边。我只担心,她会是一只养不大的中山狼,终有一天,夫君会为她所害。”

刘桑无奈道:“就算娘子这样说,我却也放不下她,她已经没有亲人,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夏萦尘在昏暗的烛光中盯着他:“天底下有这么多人。她为何独独前来投靠夫君?”

刘桑挠着头:“这个……我也说不清楚!”

夏萦尘沉吟一阵,道:“夫君有些事儿,瞒着为妻。”

刘桑心中一震。却又想着,以娘子的聪明,想要她毫不起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于是干脆反过来盯着她:“娘子也有些事儿,瞒着为夫。”…,

夏萦尘怔了一怔,蓦的想起妹妹亲手杀死母亲的事,嘴角不由得溢出一丝苦笑,这世上果然有一些事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的。

无奈之下,她轻叹一声:“夫君既然执意将她留下,那便将她留下好了。”

刘桑低声道:“多谢娘子!”

夏萦尘道:“你我本是夫妻,这种事儿。又何必言谢?只不过,夫君虽然亦是聪明之人,但本性过于善良心软,尤其是见不得他人孤苦,这只怕会成为夫君的一大弱点。”

刘桑笑道:“要是我连这样的弱点都没有。娘子会不会觉得很可怕?”

夏萦尘盯着他,微露出一丝笑意:“说的也是呢,不过夫君居然会有这样的认识,也许夫君……真的很可怕也说不定。”

呃……

离开娘子的楼阁,刘桑回到自己园中。

园中居然很是热闹,虽然天色都已经开始黑了。结果不但夏召舞、小美、小天跑了过来,居然还有府外的一些小屁孩,比如晃嵩的孙子晃呆呆、赵兀庚的儿子赵小虫、吴毅刚的女儿吴小鸡等等,看来“附马的女儿”这个名头听上去,真的很有吸引力。

顺便说下,他们的外号全都是小美取的,就好像夏夏被她取名叫“小虾”一样……

不过忧忧也不愧是忧忧,仿佛又变回了刘桑第一次在血宫将她救出地牢时的样子,看上去文文静静,很懂事的样子,只是回想一下,那个时候她根本就是故意让毕影变幻成娘子的样子,当着血王的面“劫持”她这个文曲星主,而竟然完全没有人看出破绽,这丫头果然还是厉害得紧。

小孩子一多,很快就闹成一团,天翻地覆,不可收拾。

看着跟这些小屁孩打成一片的召舞小姨子,刘桑叹一口气,我说……你也是小孩子么?

散场后,众人休息去了。

园子里本有许多单间,黛玉和宝钗早已为忧忧收拾好一间。

夜半时,刘桑躺在床上,正欲息烛入睡,烛影晃动,他扭头看去,却看到女孩不知何时,已是穿过外间,来到了他的床边。外间今晚本是宝钗睡在那里,女孩无声无息的穿了过来,宝钗竟一丝未觉。

女孩身上穿的,是一件蜜合色的诃子,上沿抹过小巧未熟的胸脯,绳结系于腋下,裹着腹腰,然后在腹下和臀下拉出一条极短的褶裙,恰恰将女孩子不该被人看到的那一点儿羞人部位遮住。

诃子亦有许多种样式,有短诃,有诃裙,她身上这种便是诃裙。

诃子乃是亵衣的一种,本身都是无带的,多是为配合束胸套裙而穿,臂与肩全都露在外头。

虽是夏末秋初,夜半却也有些清凉,刘桑伸出手,唤道:“忧忧,过来。”

女孩慢慢的走了过来,快到榻边时,因无法把握住人与榻之间的距离,伸出两只小手摸索着。刘桑牵过她的手,把榻子让了一半给她。两人躺了下来,刘桑用薄薄的被子将她一同盖住。

明明不是很冷的天气,女孩小小的身体缩在他的怀中,意外的有些凉。

“爹爹,给你!”她从腿间内侧的巫袋中,取出一副画卷。

刘桑半坐而起,摊开画卷,见内中星光隐现,心里知道这个就是阴阳家三宝中的群星图。

女孩搂着他的腰,念出了两段咒言。

刘桑问:“这两个是……”…,

女孩道:“一个是心日神咒,一个是心星神咒,它们与心月神咒合在一起,就是伏羲咒,聚齐三宝、三种密咒,就可以令太乙、月灵、星界三界合一。女儿帮爹爹把心日神咒也弄来了,爹爹喜不喜欢?”

放下群星图,将她紧紧的搂在怀中,轻轻的道:“只要你来找我,我就喜欢的很。”

“爹爹……爹爹……”女孩将小小的脸庞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想要说些什么,身体却不住的发着抖。

冰凉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襟,刘桑紧紧的搂着她的背,想起在天女峰上她凄绝的模样,当时她,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离她而去。

——“我只有爹爹……我只有爹爹了……”

将这个虽然聪明过头,却又自幼双目失明,曾经相当一段时间对人世绝望的女孩,小小的安慰着。又问:“忧忧,你找到小婴了吗?”

“嗯,”忧忧低声道,“她跟我一起来到和洲,却又不知道迷路到哪里去了。不过爹爹也不用担心她,别人欺负不了她的。”

是吗?虽然她这般说了,但比起双目失明的忧忧,刘桑却是对单纯得几同白纸的小婴,更担心得多。

“爹爹有我就可以了,”女孩抓着他的衣襟,细细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颤动,“爹爹明明……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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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古音移魂

就这般搂着忧忧,睡了一觉。..

第二日一早,刘桑醒了过来,发现女孩正好睡在他的腰上腿间,她那柔软的小腹被自己硬硬的东西顶着。

掀开被子,小心看去,女孩趴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乖乖的小猫,双腿并拢在他的腿间,诃裙已经乱了,露出白白嫩嫩的小翘臀,身躯小巧玲珑,臀瓣绷得紧紧,两只小脚白藕般细长。

或许是因为小腹被硬硬的东西顶得有些难受,她发出不满的梦呓,扭来扭去,却让刘桑那最敏感的部位激流涌动,生出变成禽兽的。

忧忧还太小了些,至少看上去很小,刘桑虽然也控罗丽,但毕竟不是幼.女控,罗丽和幼.女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她还是叫他爹爹。至于一大早会对女孩生出反应,那纯属男人的体质问题,大清早原本就是男人最敏感的时候,被她这般压着,他又不是太监,怎可能全无反应?

小心的将她移了一移,为她盖好薄被,来到外间,在宝钗的服侍下梳洗更衣,然后便去参加凝云城每日例行的早会。

会上,夏萦尘将她与附马准备前往扬洲的事通知众将,还没等其他人说话,夏召舞立时叫道:“我也去,我也去。”

晃嵩道:“连珠寨已被剿灭,徐东暂时无事,但枝江以南的楚阀或有可能窥视徐东,若是楚阀攻打我们,公主与军师却又不在,那却如何是好?”

刘桑道:“无妨。楚阀虽然势大,却是两面皆敌,而徐东对他们的势力发展可说毫无帮助,我猜他们也不想三面作战。贾星贾先生代表我们这几城前往拜会楚御公,相信很快就会回来。倒是祖海正是多事之秋,大半年来,底下许多兵将镇守祖岛。连家都无法回来,眼见便是重阳,我与公主从外海穿过流沙河前往扬洲。正好到祖岛慰问一番,以安士气。”

夏萦尘道:“我与附马沿海路出发,正好解决一些生意上的事。至于江湖上的事,我已请炫雨梅花为我凝云城客卿,必要时可以请她出手。兵将在陆地上的训练亦由晃老将军调度,海战则交给吴副将。若是有紧急情况,可派人赶往祖岛请回赵将军,又或是飞信报我。”

夏召舞叫道:“姐姐,我也要去。”

夏萦尘先不理她,只是看向刘桑,以眼神询问他,看他还有什么要说。

刘桑道:“此次诛杀‘东越霸王’薛钟、剿灭连珠寨。虽是为了自保,倒也不妨借此向朝廷邀功。不管薛钟背后有什么样的金主扶持,他明面上都只是祸害一方的寇贼,我们奏上朝廷,同时也为鲸城、青木城请功。朝廷自有恩赏,一来反正也是不花钱的东西,可以拉拢人心,二来也让楚阀在找不到借口的情况下,更不敢来动我们。”

夏召舞疑惑道:“朝廷声望早已不复从前,自己都顾不了自己。邀这个功有什么用?”

刘桑笑道:“这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而是大义和名分的问题,就算是稚羽公,在一统和洲之前,也只敢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事,可也不敢公然声称自己就是要推翻朝廷,自立为王,更不敢在明面上与薛钟这样的寇首扯上关系。可不要小看了名分,光有大义没有实力,那是被群狼窥视的鹿,只等着看它最后被哪只狼咬死,但空有实力却没有大义名分,无法让天下归心,一不小心就是众叛亲离,沦为孤狼,最终也是难逃覆灭的下场。为什么每次改朝换代,大家都要拼命的扯虎皮,找祥瑞?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四字,至于现在,不管和洲如何的乱,王命仍然是最大的大义。”…,

夏召舞嘀咕:“都是一些伪君子。”

会议结束,流明侯起草奏书去了,夏召舞因为姐姐到现在都还没说带不带她去,于是又缠着姐姐。夏萦尘虽然很想让妹妹安安分分的呆在家中,终究是被她缠得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刘桑回到园中,将他要前往和洲的事告诉忧忧,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

女孩似是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爹爹,女儿就不去了,女儿什么也看不到,跟着爹爹,一路上还要爹爹照顾。这里是爹爹的家,女儿就留在这里,等爹爹回来。”

原本以为她肯定会跟自己去的,却没有想到她居然自愿留了下来,让刘桑大感意外。

他无奈的道:“本来想好好陪一下你,偏偏我又有事情要做……”

忧忧轻轻的道:“爹爹只管去做自己的事好了,女儿很乖的,女儿不会让爹爹为难。”

呃……她是不是太“乖”了点?

生出一种阴渗渗的感觉,刘桑小声问:“忧忧……你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忧忧捂着胸口,睁着空洞洞的大眼睛:“爹爹,你想让女儿做什么奇怪的事?”

咳!不知道为什么,刘桑突然有种头疼的感觉。不过一时间,他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于是再嘱咐一下她,然后便去蟾宫找胡翠儿去了。

来到蟾宫,见着胡翠儿,将准备前往扬洲的事告诉她,早已期待万分的胡翠儿自是欣喜,拉着他道:“就我们两人么?”

刘桑咳了一声:“娘子和召舞也去。”

胡翠儿立时抿起了嘴儿……她们去做什么?

霏月飘飘在一旁道:“三位宫主全都离开这里,蟾宫岂非无人作主?”

是这样的么?难道真的要留下一个?刘桑瞅向胡翠儿。

胡翠儿恶狠狠的瞪着他……你敢把我一个人留下来,我就咬死你。

刘桑汗了一下,道:“反正蟾宫当前也没有什么事儿。一切由飘姨作主就是。”

霏月飘飘缓身道:“三位宫主都前往扬洲,妾身如何放心得下?请让妾身等,随三位宫主一同前往。”

刘桑笑道:“其实只是去扬洲玩儿,又不是去打老虎,飘姨不用这么紧张,这里可也离不开飘姨。”

霏月飘飘见他心意已决,也就只好作罢。

将蟾宫的事头交待一番。其实真正可以交待的东西也不太多,毕竟宫里的具体事务一向都是由四月使打理,刘桑与胡翠儿离开蟾宫。前往凝云城的路上。自不免找个无人的草丛一团胡闹。

进入凝云城,前方忽的迎来一个娇娇媚媚的女子:“翠儿。”

来的竟是胡月甜甜,胡翠儿笑道:“甜甜。你这就被赶出来了么?”

刘桑想,这两个人……咳,这两只狐狸又要开始斗嘴了。谁知胡月甜甜却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一脸惆怅。

胡翠儿娇笑:“莫不是被哪个公子给甩了?”

旁边传来苍老的声音:“翠儿,别闹。”

刘桑错愕回头,以他的感知力,竟然也没注意到身边有人,不由吃了一惊,却见说话的乃是一个拄着长杖的长胡子矮小老头。他正想着这老家伙是谁?胡翠儿已是惊讶道:“爷爷?您怎么也来了?”

原来是那只老狐狸?

刘桑还是第一次见到翠儿的爷爷变幻成人形的样子,赶紧问礼。

老狐狸道:“我们且到府上再说。”…,

刘桑暗自诧异。老狐狸无端端从青丘跑到这里,胡月甜甜也没有与胡翠儿斗嘴的心情,难道是青丘发生了什么事?

一人三狐来到侯府,胡翠儿疑惑的道:“爷爷,是出了什么事么?”

老狐狸道:“甜甜出了些事。”

胡翠儿瞅向胡月甜甜。胡月甜甜却是犹犹豫豫的样子。

胡翠儿摇着尾巴:“甜甜你放心,就算你被男人甩了,我也不会笑你的,我们可是好朋友哟。”

喂喂,不要用这么欢快的语气好不好?一听就让人觉得幸灾乐祸。

老狐狸道:“甜甜,你还是让他们看看吧。”

看什么?刘桑与胡翠儿对望一眼。

胡月甜甜亦是无奈。解开对襟的襦衣,将抹胸往下拉了一些,却见她诱人的乳沟间,竟有一个水滴般的灰色印记……

侯府的某处偏殿,夏萦尘、刘桑与一老二小三只狐狸席地而坐。

看着胡月甜甜胸口处的印记,刘桑叹道:“这印记与娘子身上的大体相近,只有少许不同。”

老狐狸道:“这也是前几天的事,情形正如你们说过的一般,先是一只怪眼出现在甜甜身后,击出一道冷光,甜甜自己并未看到什么,只是觉得天地暗了一暗,事后便发现这个印记。”

没有想到,在胡月甜甜身上竟会发生同样的事,刘桑与夏萦尘极是惊讶。

胡翠儿一时也没有心情去开胡月甜甜玩笑,喃喃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桑道:“会否只是一个幻术?皆因它用肉眼虽能看到,单用手,却摸不到任何痕迹。”

老狐狸道:“我狐族一向精于幻术,然这印记,似幻非幻,却也难以弄清。只是接下来,却又发生了一件事儿……甜甜!”

胡月甜甜从袖中取出一物,还未说话,夏萦尘已是动容:“莫不是云笈奇珍会?”

老狐狸道:“莫非公主亦有收到?”

胡翠儿道:“正是。”

老狐狸拂须道:“云笈七夜,我狐族亦多有参与,去年的云笈七夜,还是我青丘狐族为云笈王提供场地,但云笈奇珍会,连我们也从来不曾受到邀请,也不知为何,此次,甜甜竟然会受到邀请。”

胡翠儿道:“爷爷,您可有用占星术看过?”

老狐狸道:“什么也不曾看出,只是,虽然不曾看出什么,却又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看向夏萦尘:“公主可已决定赴会?”

夏萦尘淡淡道:“既已受邀,自是要去看个究竟。”

老狐狸道:“既如此,就让甜甜与你们一同起程。也好有个照应。”

夏萦尘自是应允……

原本以为,很可能只是一个吓唬人的幻术,没想到连胡月甜甜也被牵涉进来,就算只是一个幻术,针对的显然已不只是娘子一人,刘桑心中忧虑更多。

回到园中,做着起程的准备。忧忧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刘桑忽的想到,忧忧本是星门的“文曲”,或许会知道些什么。病急乱投医,干脆也向她说起此事。

忧忧讶道:“竟有这样的事儿?爹爹,你把那印记取给我看看。”

刘桑将他画下的印记取给她看。忧忧从虚空中抓出“星眼”安在她的眼眶里,星眼一闪一闪,怪异莫名,看得刘桑头皮发麻。

忧忧其实与小婴一般,都是出生于星界,与小婴乃是“一花双蒂”,之所以变成星门的文曲星主,乃是趁着文曲星主移魂的机会,杀了文曲星主的命魂,夺取了她的识魄。代替她“魂穿”到血王刚出生的女儿身上。…,

魂是命,魄是识,文曲星主在星门四星主中,武力并不强大,却拥有广阔的知识。时常为星门出谋划策,夺取了文曲星主识魄的忧忧,自也将那些知识全都继承下来。

用星眼看着印记,忧忧小小的脸庞露出惊讶的表情。

刘桑道:“忧忧,你看出了什么?”

忧忧道:“这印记,似乎并不只是全由道家的符组成。其中还隐藏着一个‘阵’。”

刘桑道:“阵?”

忧忧道:“诸子百家的几个主要流派中,各有擅长,如墨家之机关术、名家之辩术、道家之符、阴阳家之咒、纵横家之游说、以及兵家之阵法。”

又道:“虽然诸家各有所长,却并非彼此割裂,如墨家同样擅长辩术,而墨家之辩术,最初就是起源于与名家的‘白马非马’之争,墨家祖师爷墨子认为名家公孙龙白马非马之说胡弄世人,若不加以厘清,会让世人混淆‘指’与‘非指’之不同,固而以批判‘白马非马’为始,发展出墨家之新学,亦即墨辩。而道家之庄子亦批判过‘白马非马’,但却是以道家的角度进行解说。”

刘桑道:“这个我知道。”

忧忧道:“但爹爹可知道,阴阳家与纵横家、兵家在本源上,有着更多的联系?虽说这三家主攻的方向完全不同,但它们的本源却是一样的。”

刘桑道:“是么?”这个他倒是真不知道。

忧忧掂起脚尖,闭上眼睛:“爹爹亲我一下,我就告诉爹爹。”

这丫头!刘桑无奈,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指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往她的嘴儿亲去。恰在这时,宝钗端着果点进来,看到两人之间的暧昧画面,僵了一僵,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刘桑汗了一下,忧忧却已搂着他的脖子,狠狠的亲在他的嘴上,那湿湿润润的触觉,让他差点忘记自己不是幼.女控,话又说回来,这丫头能够算是幼.女吗?

将爹爹松开,居然还用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女孩的眼睛又变得灰灰暗暗。她道:“先秦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谷子,其实亦是古时的巫祝之后,他所留下的《鬼谷子》十四篇,如今只留下了开头的两三篇,但其开宗明义曰:圣人之在天地间,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名命物!恰恰也是阴阳家之主旨。”

刘桑讶道:“鬼谷子也是阴阳家的人?”

忧忧道:“鬼谷子并不是阴阳家的人,阴阳家乃是上古巫祝之后,于先秦时所创立,鬼谷子虽为上古巫祝之后,和阴阳家却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他的思想本源,与阴阳家的阴阳学说有一致之处,就像儒家和道家,两家的思想虽然没有多少相同之处,却都共同推崇《周易》一般。”

由于始皇帝连续三百年的焚书坑儒、毁法灭道,就像道家的《道德经》虽然只有五千字,却毁得只剩一两千字,《鬼谷子》十四篇,此时在世间也难以找全,刘桑的那块古玉里倒是有完整的《鬼谷子》,只是因《鬼谷子》主要作用于游说之术,游说术与辩术并不相同,辩术的目的是要让“理越说越明”,游说术的目的却是仗着三寸不烂之舌游说君王,他并不想当说客,所以没有什么兴趣罢了。

忧忧道:“鬼谷子被认作是纵横家与兵家共同的祖师,纵横家用他的纵横之术,兵家用他的阵法。我阴阳家对鬼谷子传下的阵法亦有一些研究,所谓‘咒阵’,便是咒与阵之结合,只不过我阴阳家之阵,乃是为了辅助‘咒’,让阴阳咒术能够发挥更大的威力,而兵家之阵,却是将阵法与行兵打仗结合在一起,以之争霸天下。”

刘桑皱眉道:“忧忧,你的意思是……”

忧忧手持碳笔,在宣纸上画出一个神秘的图案,刘桑仔细看去,发现这个图案果然是隐藏在那水滴形的印记里。那印记中,诸多灰色线条纵横交错,忧忧所画的图案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她低声道:“爹爹所画的印记里,大多都是道家的符,但其中却又隐藏了一个阴阳家的阵,道家精于符,而道家之宝乃是对符的高深应用,但以往并不曾听说道家七宗里,有哪一宗精通阵法。”

刘桑低声问:“忧忧,那你画出来的这个,到底是什么阵?”

忧忧抬起头来:“古音移魂。”

刘桑蓦的一震,失声道:“古音移魂?这不就是你、这不就是文曲星主转移魂魄的秘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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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阴符七术

“嗯,”忧忧道:“古音移魂乃是一个‘咒阵’,女儿画的这个图,就是其中‘阵’的那一部分。但是这个图又实在太小了些,文曲星主当时为了移魂,所画的阵,方圆有三丈之多,这么一个小小的阵,很难想象它能有什么用处。况且古音移魂原本就只有寥寥几人会用,且要求极高,文曲那般小心翼翼,却因未曾算到女儿,被女儿趁机杀了她的命魂,抢了她的识魄,而女儿虽然移魂成功,却也变成了瞎子。这么一个小小的阵法,仅仅用线条的形式画在那里,实在想不出它能有什么用处。”

刘桑喃喃道:“虽然只是些线条,但不要忘了,道家的符,一眼看去,岂非也全都只是一些线条?”

忧忧动容道:“爹爹的意思是,这印记,乃是以前从来不曾有过的,道家之‘符’,与鬼谷子之‘阵’的结合?”

刘桑苦笑道:“真的很有可能。”想了想,又道:“忧忧,不如你也跟我去扬洲吧……”

女孩低着头脑,搓着衣角:“女儿眼睛又看不到,跟着爹爹,只会拖累爹爹,女儿为了找爹爹,从绝冀洲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好累好累……”

刘桑赶紧搂着她:“没事,没事,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

女孩低着头,静静的搂着他的腰。刘桑陪了她一会,又到外头,嘱咐了一下夏夏。让她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照顾好忧忧姐姐,却也小心不要被她带坏,最后把惜春和探春留了下来照顾她们,自己带上宝钗和黛玉,离开了园子。

在他身后。女孩静静的坐在屋里,嘴角不经意间,弯出一丝笑容。

爹爹可是杀了“东圣”尤幽虚的人。这些日子,她已经打听过爹爹在和洲的许多事情……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助祖岛扫平异鬼门。弄出玻璃,让凝云城大发横财,料敌机先,大破“东越霸王”……

以爹爹的本事和才干,只在凝云城这样一个小地方,做一个依附于女人的附马,实在是太可惜了,虽然爹爹好像乐在其中,但她真的为爹爹感到难过。

既然爹爹舍不得离开凝云城,那就从凝云城开始。一步一步帮着爹爹,让他成为天底下最了不起的人,为此,首先要做的就是弄清这里和周边诸城的人际关系,再一点一点改变凝云城不利的战略地位。让凝云城有机会在这混乱的局势中逐鹿和洲,也让爹爹能够得到真正配得上他的荣耀和地位。

至于爹爹的娘子,管她那么多做什么?就让她去死好了。

最好她身上的印记,直接挖了她的心脏,将她弄成一片一片的,让人把她的眼睛挖下来吃掉。把她的手砍下来扔掉,把她的头发弄去做义髻,把她的身体弄去做花肥,让她死在扬洲,再也不要回来。

爹爹,女儿很能干的……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大船从凝云城港口出发,往祖岛而去。

船是新建的,乃是墨眉亲自设计,外有舷翼,内藏飞轮,乘风破浪,速度极快。

夏萦尘在内室独自饮茶,胡翠儿和夏召舞在甲板闹个不停,宝钗、黛玉、小凰、鸾儿来回穿梭,胡月甜甜却在一角干呕,这狐女居然怕水晕船,倒是大出刘桑意料,而胡翠儿更是不放过这个机会,时不时的去挖苦几下。…,

胡月甜甜实在难受,无法还嘴,气极怒极,干脆一脚把胡翠儿踹了下去,胡翠儿飞出水面,亦是发怒,两只狐狸斗起法来,只可惜胡月甜甜虽然晕船,却已修至狐仙,狐仙与狐妖之境界,可不仅仅只是有尾巴和没尾巴的区别,而是像宗师与普通高手一般,差了整整一个阶层,胡翠儿却是打不过她,斗了一番,反把胡月甜甜弄得精神起来。

两只美丽狐女打架虽然养眼,不过刘桑却也没有怎么注意她们,而是躺在那里,闭目沉思。

由于昨日忧忧提到纵横家和兵家,他无事之下,昨晚通过古玉,将《鬼谷子》内篇与外篇记了下来,细细研究。

《鬼谷子》内篇十四篇,讲的都是游说修辞术,第一篇《捭阖》为总纲,捭是打开之意,阖是闭合之意,亦即“开口”与“沉默”,先秦时纵横家的游说术又被称作“纵横捭阖之术”,便是因此而来。

第二篇至第六篇,讲的则是游说之士的处世之道,包括如何了解并控制对方,尤其着重于游说君王,以天下为舞台,施展自己的才能谋略。

第七篇至第十一篇,则是游说的技巧,包括《揣》、《摩》、《权》、《谋》、《决》,虽是游说之术,讲的却是各种先发制人及出奇制胜的手段,固也为兵家之宝典。

而最后的《符言》等三篇,更是如何于乱世中行“彼可取而代之”之术。

刘桑对墨家辩术更喜欢一些,墨家辩术,其实就相当于古时候的逻辑学,又带着佛家“机锋”的味道。而纵横家的游说之术,他却没有太多兴趣,纵横家的游说之术就跟法家的“术”和“势”一般,为投君主之喜好而不择手段,而他原本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对当权者也没有接近的兴趣。

将《鬼谷子》内篇十四篇粗略的研究了一下,弃之不顾,开始研究外篇的《阴符七术》,紧接着却是精神一振。

与侧重于权谋策略和游说技巧的内篇不同,《阴符七术》讲的却是精气神的运用,乃是如何以内在的心神处理外在的事物。

记得在他上一世里,《阴符七术》亦被道家所推崇,认为这七术。乃是变化之极致。

七术者: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兑法灵蓍!

他在心中忖道:“这七术实是致胜手段的概括性总结,不只可用于游说和战场,用来面对敌人,与强敌作战,岂非也是一样?养精蓄锐时,要像五行之龙一般专心致志、天人合一;培养志向又或是确认想要达到的目标时,要像灵龟一般知吉断凶。要细心观察,要了解对手或是敌人的长处和短处,作足一切准备。谋定而后动;思想要如腾蛇一般充实,要‘无为而求’,心静而虑远。盛神、养志、实意。便是精气神的培养与集中,做好这些,才能让自己达至最佳状态,安如泰山以待万敌,首先立于不败之地。”

继续忖道:“前三术是精气神的培养,后三术则是对敌的手段。发挥威力震慑敌人时,要像伏在地上随时准备出击的熊一般,熊之博击,必先伏而后动,其实不只是熊。虎豹豺狼莫不如此,首先从气势上,就要压倒对方,要‘分人之威而动,势如其天’。而‘分威’之所以是在盛神、养志、实意之后,是因为,如果不能做到内坚而外实,那所谓的‘分威’就成了装腔作势的空架子,那就不是牛逼而是装逼,一旦被人看破就成傻逼了。‘分威’之后。则是‘散势’,散势法鸷鸟,一旦采取行动,要像鸷鸟一般,抓住刹那间的机会,谋定而后动,既然动了,就不可有任何的犹豫。转圆法猛兽,说的是在战斗时,心智要像圆珠一样运转自如,计谋要像猛兽的威势一般,或方或圆,无穷无尽。损兑法蓍草,排除杂念、心神专一要效法灵验的蓍草,再好的计谋与形势,都有可能遭遇突变,所以要全神贯注,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及时调整己方的谋略,亦即‘损兑’,善‘损兑’者,哪怕是决水于千仞之堤,又或是转圆石于万丈深谷,都可应转自如。”…,

细细体悟着盛神、养志、实意、分威、散势、转圆、损兑七术,发现竟可用在任何地方。

他在这边研究《阴符七术》,另一边,胡翠儿掠了过来,宜喜宜嗔的俏脸凑到他面前:“桑公子,我们到海里玩儿好不好?”

刘桑正想答应下来,心中念头一动:“虽是去玩,但玩到后面,肯定是要野战,但是以《阴符七术》的角度来看,此刻翠儿欺负甜甜不成,正想要找人欺负,乃是精气神最盛之时,而我这几日里一直在担心娘子身上的印记,昨晚也没怎么睡,一晚上都在研究《鬼谷子》,此刻不免有些发困,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我应该先养精蓄锐,同时消磨对方锐气。”

于是先采用拖延战术,保证下午陪她去玩,然后逼着她去陪娘子喝茶,以压她锐气,自己回到房中,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让宝钗和黛玉帮他捶肩捶背,好好的休息一番,顺便挑逗一下她们,以推倒翠儿为目标,培养自己的激情,休息完后,再做了一串体操,活动筋骨,同时回忆着以往跟翠儿爱爱时的情景,找出她最敏感的部位和弱点,加以分析和研究。

盛神、养志、实意之后,他找上胡翠儿,被迫陪着夏萦尘喝了两个时辰茶的翠儿姑娘,果然是茫然和衰弱到了极点,然后,他才带着她跳入海中,手牵着手,一同施展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

一路上,他不断展示自己的男子气概,在情感上,给予她极大的包容,让她受伤的心情得到补偿,开始兴奋起来,在行动上,却是主动出击,各种搂搂抱抱,挑逗她的情怀,又以蛮不讲理的大男子主义和阳刚之气,压住她的气势,刚柔并济,使得翠儿像是一只喜孜孜的小猫,不知不觉被他带着转,此正是“分威法伏熊”之应用。

多情的狐尾娘开始挑逗他,但他却不为所动,就这般培养她的激情,直至她已饥渴到极点,才在夏末黄昏的孤岛上,霸气的将她推倒,先是各种前戏,难耐激情的狐女以往从来不曾被他这般“虐待”过,扭着身子,都要哭着求他了。他才选好最佳的时机开始出击,将自己处于最巅峰状态的精气神转化成充满激情的战斗力,如圆珠一般持久,如猛兽一般威风,又不断观察她的模样,哭喊时轻上一些,呻吟时重上一些。时冲时撞,九浅一深,或损或兑。应转自如。

一连串战术下来,狐尾娘已是被他弄得愉悦至不可收拾,飞流直下。体烂如泥,他才给她以最后的满足,又在她耳边喁喁细语,说尽各种缠绵情话,不过这个是身为好男人该有的温柔与胸怀,跟七术没啥关系,如果是在战斗中又或是战场上,七术下来,这个时候只要杀伐果断就可以了。

“桑公子……桑公子……”从来不曾体会过如此霸气的男性雄风,狐尾娘幸福至极点。美妙至极点,恨不得让自己软软的身子从此以后,都融在他的怀中。

搂着美丽的狐女,发现自己的状态依旧是那般盈满,少年心满意足。这《阴符七术》果然了得,不但可用于游说、对敌和战场,原来在这种事上都这般有效,能够写出这种奇书的鬼谷子,果然是个奇人,能够将它领悟贯通的自己。也不愧是个天才。

少年搂着狐女,哈哈大笑……唉,他果然是一个无聊的人。…,

同一时间,极远处的天空中,一个女孩裹着剑气顿在那里。

女孩无意识的吮吸着小小的手指,很是不解……爹爹为什么要和那个有尾巴的女人,光着屁股扭来扭去,还把她压得又哭又叫的?

那个女人是坏人,所以爹爹要揍她吗?

把《阴符七术》当成房中术来用的无聊少年带着狐尾娘,悄然回到船上。

凝云城海岸与祖海之间,本是隔了两条流沙河,若是不熟悉流沙河走向的,要从海上绕过这两条流沙河,起码也要几个月。

但在赵兀庚和海底鲛族的帮助下,凝云城早已弄清了这两条流沙河的规律,从容穿过流沙河,进入祖海。

祖海早已被划入凝云城的势力范围,凝云城在陆地上并没有什么发展,在和洲外海却是混得风声水起,当然,这也与流沙河的存在,和华夏一向不重视外海的传统有关,在和洲外海发展,他们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是现在,因为玻璃的出现和外海贸易做得越来越大,才开始被人眼红。

赵兀庚与南宫魁元将他们迎入祖岛。

祖岛上的将士,有一些是以前跟随赵兀庚的祖海海盗,亦有相当一部分是凝云城原有兵将,虽然以凝云城现在的财富,可以善待这些将士,但海上的日子毕竟不如陆地好过,而他们往往一待便是半年一年。

夏萦尘与刘桑趁着途经祖岛的机会,自是要检阅与慰问一番,谁都知道,身为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夏萦尘,其实才是凝云城真正的城主,她与附马、郡主亲身前来,自是大振士气。

祖岛乃是凝云城海上贸易的中转站,同时也是保证外海贸易畅通的主要据点,对于从陆地上难以发展的凝云城来说,绝不仅仅只是关系到财源和生意,更是关系到整个纵深的战略重地,可以说,没有祖岛,凝云城只是等着被吞并的众多小诸侯之一,正是有了可以保障外海贸易的祖岛,如今的凝云城,虽还不足以成为有资格争夺和洲的豪雄,却也已成为富甲一方的豪门。

阅兵结束,夏萦尘、赵兀庚、刘桑、南宫魁元等会于一楼。

此楼紧靠海滩,海风贯入,分外凉爽,立于窗边,可以看到外头深蓝色的无垠大海。

赵兀庚道:“三日前,我们的商船遭遇袭击,又损失了两艘。”

夏萦尘知道,外海贸易利润极高,而他们主要的产品玻璃更是暴利,损失两艘商船和货物,对凝云城本身不会有大的影响,与之相比,来去无踪的敌人对海路的威胁,才是真正的让他们头疼。

夏萦尘道:“还是无法弄清袭击者来自何处?”

赵兀庚摊开地图,沉声道:“祖岛方圆百里的主要海岛早已被我们厘清,绝不会有其它势力的根据地,楚阀与凝云城一般,都在流沙河东侧,应该不可能袭击得到我们,反过来说,楚阀势力比我们更加庞大,海岸线也更多,他们如果能够穿过流沙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我们,那为何不与我们一般,发展外海贸易,反而要弄这般伎俩?由此可知,楚阀并无法轻松跃过这两条流沙河。”

刘桑道:“流沙河的位置变幻不定,我们也是在鲛族的帮助下,才将它们弄清,就算如此,对它的规律,也只有极少数几名将领知道,有时还要靠着鲛族帮忙引导,楚阀在陆地上势力几倍于我们,但因为流沙河的存在,以往从未发展过水军,除非他们能够像我们一般,在流沙河间来去,否则不可能在海上主动与我们为敌,楚阀暂时可以忽略不计。”

看着地图,赵兀庚沉吟道:“若是我们能够吞掉楚阀的地盘……”

刘桑苦笑道:“我们与楚阀在兵力上对比悬殊,楚阀不来吞并我们,我们已经是万幸,反过来吞并楚阀,这种事就不用去想了。当然,楚阀现在也不可能来攻打我们凝云城,他们在西面原本就是两路皆敌,就算攻下凝云城,亦无法接收我们的海路,没必要冒险三路作战。”

夏萦尘点了点头,看向赵兀庚:“抛开楚阀,还有哪方势力,有可能从海上袭击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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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蒙冲飞轮

赵兀庚指向楚洲与扬洲之间,道:“在这里,亦有一股势力,为首者唤作精葳,似乎是只妖怪,只不过他们与扬洲之间,同样隔着错综复杂的流沙河,我们与楚洲虽然也有生意往来,但都是运到扬洲后,再从扬洲走陆路,与他们无涉,而就算他们能够穿越流沙河,也不太可能飞渡而来,就为了劫我们几只商船,就算有利润可图,但毕竟是太远了。”

手指往扬洲指去,道:“若是大齐官府与我们为敌,当然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但可能性太小。”

刘桑道:“大齐官府要图谋我们,只要大幅加税就可以了,事实上,我们与扬洲、楚洲进行海上贸易,他们原本也就占了好处。此外,大齐于扬洲建国三十余年,又成功施行郡县制,不像和洲白凤国,诸侯林立,地方官府未得朝廷允许,绝不敢轻易袭击我们,那可就不是生意问题,而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事问题,虽然我们只是白凤国的一个小诸侯,但大齐也不可能全无顾忌,再说,要想阻断这条海路,他们直接关闭港口就是了。”

赵兀庚道:“狐族胡跃先生,亦早已买通了几处重要港口的官府,若是他们刻意为难我们,以狐族在扬洲的人脉,不可能查不出来。而除此之外……”手指往地图右侧移去。

夏萦尘叹道:“果然还是稚羽公么?”

赵兀庚道:“袭击者从西海镇悄然出发,沿海峡而下。袭击完我们,再悄然回去,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我们的外海贸易对以往被稚羽公控制大半的和、扬两洲之生意往来,原本就影响极大,当然,通过海峡进行贸易,要比我们的外海贸易还方便。但我们与狐族结合在一起,商路畅通,迫使他不得不降低关税。损失亦不算小,而更重要的……”

夏萦尘淡淡的道:“更重要的,却是以往在和洲。几乎被稚羽公垄断的琉璃贸易,一下子就被我们摧毁。在扬洲,也同样有人对我们愤恨交加。稚羽公为难我们的可能性极大,也只有控制住和、扬两洲海峡的稚羽公才有战船袭击我们,但因为只是海峡,他们的战船亦不太多,所以只能搞些小偷小摸的行迹,无法大规模攻击我们。”

刘桑笑道:“稚羽公要是大规模建造战船,扬洲大齐国第一个就会警觉起来,那我们反而没什么烦恼了。所以。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既不用担心楚阀,也不用担心稚羽公,他们所做的只能是些不够光明正大的骚扰,影响不了我们在海上的发展。不过由此可以看出。稚羽公与楚阀虽有勾结,却也并非完全一心,他们若是一心,楚阀大可从流沙河东侧着手,大建战船,完全阻断我们控制下的海路。只不过这样做,对稚羽公有好处,对楚阀自身没有任何好处,楚阀与扬洲,可没有生意往来,反而是我们和狐族,在与扬洲做生意的过程中,经常收购楚阀地盘上的商品,倒卖至扬洲,这条海路的存在,对他们也有一些好处。”

赵兀庚沉吟道:“确实,从楚阀的自身利益来考虑,他们更希望能够霸占这点海路,而不是阻断这条海路,而从稚羽公的利益来说,显然是希望毁掉这条与他有极大竞争关系的海上商路,如此看来,楚阀与稚羽公的勾结,也不过是着眼于短期利益。”…,

刘桑道:“这才是合理的,楚阀势力虽然不如稚羽公,却也是有名的门阀世家,何尝不想分疆裂土,建立他们自己的王朝?他们的野心,未必就比稚羽公小了。”

夏萦尘等,连连点头……

凝云城,流明侯坐于案后,聆听着贾星在阶下的禀报。

在他身边,跪坐着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眼睛已瞽,半倚在他的身边,很是依恋的样子。流明侯怕她困了,劝她先去休息,小女孩小声的道:“我想陪着外公。”

流明侯呵呵笑着,很是高兴。

他虽有两个女儿,但此时,两个女儿都不在身边,况且两个女儿都已经大了,也不再像幼时那般缠他,她们前往绝冀洲,回来都没两个月,又跑到扬洲去了,大女儿虽然嫁了人,却到现在也不让他抱外孙儿,现在突然多了一个外孙女,虽然不是亲生的,却也可爱,又比两个女儿小的时候都更缠他,让他终于有了做上祖父的感觉。

贾星在阶下禀报道:“楚阀阀主楚御公一再保证,连珠寨贼寇通过枝江偷袭凝云城之事,与楚阀无关,乃是连珠寨强闯关卡,楚阀已为此处理了许多疏忽之人,这里有些礼物,乃是楚阀陪罪之礼,侯爷与鲸城、青木城俱有剿灭贼寇之功,楚阀愿代为上奏朝廷,为侯爷请功。”

流明侯早已从女婿的分析中知道,这差不多就是最好的结果,于是先放下此事,力邀贾星留在凝云城,又明言这是公主与附马之意。

贾星此番虽代表徐东诸城出使楚阀,其本身却是鲛城谋士,眼见流明侯力邀,他在心中忖道:“鲸城虽然躲过这一次的灭城之祸,其实依旧朝不保夕,凝云城战略地位明明比鲸城更不利,却意外的发展良好,财富与实力膨胀极快,此次能够大破连珠寨,亦是靠了凝云附马的计谋,我自忖聪明,那次出使凝云城,竟也被他骗过,流明侯与附马既如此看重,留在凝云城,也更有前途一些。”

心中虽然意动,但面上自然不可能马上答应下来,那就显得太没节操了,而对他这样的文人谋士,节操也是很重要的,于是一阵婉拒。流明侯也不生气,只是一阵阵的叹着可惜可惜。又设宴请他。

宴中,流明侯观察贾星,见他与诸将谈笑风声,有结交之意,心中忖道:“女婿说过,若他在宴上与众将结交,便是意动。可以趁热打铁,而他多半会假意推辞,明言不肯弃主。这个时候,只要给鲸城城令献上厚礼,送一封信。直接要人便可,我们对鲸城有救亡之恩,又有厚礼,再加上贾先生已有去意,鲸城自会放人。”

于是,流明侯按女婿所教,当着众将的面,再邀贾星留下,果如女婿所料,贾星口口声声说不愿辜负其主。却不说他自己本身的意向,流明侯立时了然,宴后,便让人准备厚礼,又写下书信。准备在第二日,让贾星带往鲸城,此信大半内容都是愿与鲸城结好之意,只在最后点出真正意图。

书信放在桌上,当天夜里,却有一个小小身影悄然闯入。将信取出,用眸中黑星般的古怪眼睛看完,直接把信撕了,收入袖中,又取一信纸另写一封,字迹竟与流明侯一般无二。

将写好的信放入信封,小心封好。

第二日,贾星带着书信与流明侯所送厚礼离开凝云城,想着很快就能够回来。流明侯亦在等着消息,没过几天,却传来鲸城城令见信大怒,大骂流明侯老贼,同时将贾星斩首的消息,流明侯极是错愕,鲸城不肯放人也就算了,如何连人都斩了?…,

凝云城众将亦是纷纷大怒,鲸城实是欺人太甚,他们前番出兵出力解救鲸城,鲸城不知感恩,反而欺辱他们主上,又杀主上所索之人,竟比恩将仇报的中山狼都不如,纵连众将中一向稳重和好脾气的城守晃嵩都不由动怒,恨不得率兵攻下鲸城。

流明侯无奈,只好先将众将压着,却没注意到,他身边的女孩文文静静的低头坐在那里,嘴角藏着一丝冷笑……“外公”这一团和气的性子,实在不利于凝云城的发展,给凝云城和周边诸城制造一些矛盾,才好加以利用。

至于那姓贾的家伙,虽然不及爹爹的各种奇谋,却也是个胸有大局,才华了得的聪明人,留在“外公”身边,对她也是一个妨碍,不如让他……去死好了!

一艘大船往扬洲南部港口驶去,夏萦尘、刘桑、胡翠儿、夏召舞、胡月甜甜等俱在船上。

赵兀庚虽欲派战舰护送,但此处已接近扬洲,祖岛将士再不是以前四处劫掠的海盗,而是隶属于凝云城,凝云城又是白凤国一藩镇,顾忌自然要比以前多得多,而夏萦尘亦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内舱有两层,其中一间内,早已作足功课的刘桑在夏萦尘身边,讲解扬洲形势,道:“齐国建国三十余年,正是国力最盛之时,占有整个扬洲和近三分之一的楚洲。齐皇姜玉,帝号齐明皇……”

夏萦尘讶道:“帝号不是帝王死后才有的么?”白凤国国君称王而不称帝,以往并无帝号一说,她自然也没有多少了解。

刘桑道:“娘子,帝号又有四种,分别是谥号、庙号、年号、尊号,谥号与庙号俱是在帝王死后,以其生前功过拟定,祖有功而宗有德。尊号却是帝王生前,由臣子所上。我白凤国建国之初,夏氏虽自称少昊之后,但其实并不可考,所以只敢称王,齐国姜氏却是姜太公之后,其实战国时期,田齐取代姜齐,姜齐有绝祀之说,此姜未必是彼姜。但至少这几百年来,姜家多出公卿与王侯,其为姜尚后裔之事,已无人质疑。虽然如此,姜氏建国称帝,仍是引起了周边许多国家的不满,别人是王,他是皇帝,连国号都是‘大齐’,岂不表示其他国家的君王生生矮了他一阶?只不过大齐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别人也拿他毫无办法罢了。”

刘桑又道:“当然,与其说是拿齐明皇没有办法,其实主要还是拿他老爹没什么办法。齐国大上皇‘火皇’姜狂南,可是当今世上七位大宗师之一,声名甚至远在‘东圣’尤幽虚之上。齐国推崇儒家之礼法,却是以道家黄老之术治国,儒家与道家在大齐,都有复兴之象,又成功实施郡县制,打压门阀世家,再开科举。不客气的说,若不是隔着九洲崩裂后形成的大海峡。白凤国在它身边,早晚会被它吞并。与和洲不同,扬洲世家门阀影响力极小,但江湖门派却是纷起。”

夏萦尘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扬洲亦有我的几位好友。”

刘桑道:“以前曾到家中做客的恒远求和花渐月花小姐,好像也都是扬洲人士?”

夏萦尘道:“嗯,恒远求乃森罗万象城桓天君之子。渐月却是扬洲丹薰山流花派派主花痴之女……”

刘桑道:“花痴?”

夏萦尘道:“她爹确实是叫这个名字。”…,

刘桑道:“好、好名字……记得以前他们来家中做客时,似乎走得很近?”恒远求他在凝云城和去年的云笈七夜上都有见到,花渐月他却是只在凝云城见过一面。

夏萦尘道:“他们两人。原本就是已定有婚约。”

原来如此!刘桑还要再说些别的,却听铿锵之声快速敲响,此正是示警之声。两人一个错愕。飘了出去,来到甲板,却见远处海面上,正有三艘蒙冲疾速接近。

蒙冲乃是狭而长的战船,船身俱用生牛皮包裹,两边开孔,数十甚至上百名船手藏于其中摇浆,速度极快。甲板之上又有三重船舱,也都覆上防火的牛皮,又四面开有弩窗矛孔。可以在海上各方向攻击敌方船舱。

夏萦尘淡然道:“此三舰既无旗帜,亦无任何可供辨认其来历的标志,只怕便是近来从海上袭击我方商船的战舰。”

胡翠儿、胡月甜甜、夏召舞也都飘了出来。夏召舞恨恨的道:“我们毁了它们。”

夏萦尘没好气的道:“它们乃是专门用于冲撞攻击的战船,我们只是商船,如何去跟它们作战?没几下。只怕就会被撞沉。”

刘桑道:“蒙冲所载人数,在楼船与先登之间、与大舸相当,一艘楼船可载六百至八百余人,载士上千人甚至两千人的楼船,亦不稀奇,不过楼船的作用主要是在大江大河之上运送兵力。蒙冲则是用于海上作战。一艘蒙冲人数大约三四百人,其中藏于底层摇浆的水手约一百人,藏于船舱,以拒矛、利弩攻击敌舰,并随时准备强登敌舰的大约两百人,敌方有三般蒙冲,大约在千人左右,抛开摇浆的水手,亦有六七百人,我们若是被它们围上,很容易便船毁人亡。”

胡月甜甜怕水,一想到万一船毁,掉入海中,后果不堪设想,不由脸色苍白。

刘桑却又道:“不过我们的船,表面看上去是商船,内里其实与战船无异,船手亦是由精兵伪装,虽然只有四十多人,但我们采用的是小眉亲手为我们设计的飞轮,以墨核为能源,以磁木为根骨,若是发动飞轮,速度绝不下于他们,若是现在脱身而去,当不成问题。”

夏萦尘流波转动:“夫君的意思是……”

刘桑道:“我们虽然猜测这些袭击我方的战舰是来自西海镇,但毕竟没有证据,若是能擒下敌方一员上将,正好逼问。”

夏萦尘道:“这与火中取栗有何区别?”

刘桑道:“以我们暗藏的飞轮,再加上娘子的本事、召舞用来放火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以及翠儿的幻术,出其不意,擒下一人,速速脱身,成功的可能性极大。我看他们这般逼来,只怕也未想到娘子会在这里,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能被它们围上,只要一发现形势不妙,仗着飞轮急速离开,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也好。”

刘桑立时传令下去,底下兵将保持速度不变,开始转向,在海面上划出长长的弧线,往右侧避让。

那三艘蒙冲立时也跟着改变方向,快速拦截。

大船蓦的加快速度,几乎是险险的避开其中一艘蒙冲的阻截,箭一般破水疾行,三艘蒙冲只将它当商船看待,没有想到它还能加速,只好在后头紧追,却因刘桑所选择的方向和角度,三艘蒙冲与大船变成一条直线。

大船速度开始减慢,冲在前方的蒙冲以为此船也跟他们一般,乃是靠着人力摇浆,只以为摇浆之人刚才为了逃避他们强行加速,现在气力用尽,于是加快速度,疾疾接近。

夏萦尘等掠至后头甲板,刘桑道:“娘子与召舞出手,翠儿,你和甜甜姑娘用幻术帮助她们,召舞闯入敌方船舱后立时放火,娘子,你就随便找一个或是穿着、或是架子不一样的人,快速擒下。一击得手,又或是发现敌方强敌较多,便马上回来,不可恋战。你们一回来,我们就以飞轮加速,脱身离去。”

夏萦尘淡淡的道:“知道了。”

眼见为首蒙冲越接越近,蒙冲内响起战鼓和惊人呐喊,意欲吓唬他们,让他们自己停下。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

夏萦尘姐妹二人已是纵身欲起,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一颗硕大的深蓝色火球从天空飞来,刹那间击中蒙冲,从舱顶破入,硬生生击出一个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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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有、变、态……

明明是火,冒出的却是森森的寒气。..

明明冒出的是寒气,蒙冲内部却开始着火,内里头惨叫连连,一阵惊慌。

这一下,夏萦尘、夏召舞立时顿在那时,刘桑、胡翠儿、胡月甜甜也不免瞠目结舌,抬起头来,半片天空飘着云彩,也不知出手的人是谁。

夏萦尘不由动容,蒙冲又称“蒙撞”,在大江大河和海上冲撞敌船,亦是它的主要功能之一,由此可知其骨架之结实。

然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深蓝色火球竟然直接轰了进去,而蒙冲已开始下沉,显然是被这奇怪火球一轰到底,直接穿出个洞来,这固然也是因为蒙冲在设计上是为了从正面冲撞敌舰,两侧和船尾则要守住敌舰冲撞,这火球乃是从上而下的攻击,在它设计时的考虑之外,却也由此可以想见这深蓝火球的威力,是如何的惊人,至少,她自己是绝然做不到的。

为首的蒙冲被击沉,另外两艘赶紧停在它的两侧,紧张戒备,大船反而与它们越拉越远,刘桑设计出来的擒贼之计,自然难以实施。

夏召舞喃喃的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翠儿娇笑道:“莫非是天降殒星?连老天爷也觉得他们是恶人,帮我们灭了他们?”

夏萦尘蹙眉:“这不像是殒星,倒像是某种神秘莫测、高强度的剑气。”

胡月甜甜道:“要说恶人,这船上有只狐妖比他们更恶。老天爷也该冲着她来。”她把“狐妖”二字说得重重,显然还在因为自己已修至“狐仙”而自得。

胡翠儿立时反唇相讥,两狐又斗起了嘴。

对她们之间的斗嘴早已习惯,夏萦尘、刘桑、夏召舞都未理会她们。

刘桑皱眉道:“那一击,我好像见过,当着我的面,杀了‘东越霸王’薛冲的就是同样的招数。”同样的招数居然出现在这里。他隐隐有种自己被人盯上的感觉。

夏召舞叫道:“姐夫,你不是说薛冲是你杀的么?原来你抢功?”

刘桑干咳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单从这一击之威。只怕已是大宗师那一级别的实力。”不考虑境界本身和事后的负作用,若是他完全激活第四魂,聚所有魔神之力强行放出。应当也是做得到的。

夏召舞眼睛一亮:“莫非又是森大哥在帮我们?”

不是的!刘桑心道。

夏萦尘错愕:“森大哥?就是你曾说过,那几次三番相助过你,还杀了‘东圣’尤幽虚,如今被人称作暗魔的神秘人?”对妹妹所说的戴面具的神秘之人,她到现在也不曾亲眼见到。

夏召舞低头揉着衣角,左脚尖碰触右脚尖:“森大哥好像一直都在保护人……保护我们,在祖岛对付六异凶魔和异鬼门门主,在血城我和翠儿被抓、还有在绝冀洲北部时,他都有出现过,而且。而且他也回到了和洲……”

夏萦尘蹙眉:“你怎知他回到和洲?你又见过他?”

夏召舞低低的“嗯”了一声。

看着妹妹那从来不曾有过的娇羞模样,夏萦尘柳眉皱得更加紧了。

刘桑却是身体发僵……他当然知道出手的绝不是“森大哥”,他自己就是森大哥来着。说起来,最近时不时的有种被人在暗处盯着的感觉,还以为是我的错觉。难道不是错觉,我真的被哪个变态盯上了?

就像夏召舞走到哪里,“森大哥”都盯着她一样,我走到哪里,那变态也一直都在盯着我?…,

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同一时间,极远处的云端上。一个女孩御着剑气,幸福地飞在空中……我又帮上爹爹了,我又帮上爹爹了……

夜己深沉,刘桑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睡着,被变态盯上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人到底是谁?他到底想要对他做什么?

一个能够用出那般强大招式的人,想来也不年轻,不知道是哪个变态老头,又或是哪个变态老太婆?

木门突然被人敲响,以他因四魂八魄而来的强大感知力,还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门外他才知道,船中显然只有一个这样的人。他赶紧跳了下去,将门打开,立在那里的果然是夏萦尘。

夏萦尘身穿秋香色金百蝶穿花褙裙,腰间束着五彩攒花结长穗宫绦,披发俏立,仪态万方。刘桑想着,三更半夜的,娘子为何来找我?夏萦尘却是低声道:“进去再说。”

刘桑将她让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心儿砰砰乱跳。

回过身来,见夏萦尘立在窗边,看着外头月下海景,心事很重的样子。以往不管对上什么事,都是淡若清风的娘子,居然会有这般心事,刘桑立时明白过来,来到她的身边,小声道:“娘子,你可是在担心召舞?”

夏萦尘轻叹一声,道:“召舞似乎喜欢上了那个‘暗魔’。”

咳,这个我早就知道啦!

他道:“娘子不放心?”

夏萦尘淡淡的道:“你让我如何放心?一个来历不明的奇怪男子,从祖海跟到绝冀洲,又从绝冀洲跟到和洲,整日时缀着我妹妹不放,却又从来不让人知道他是谁。他若是不喜欢我妹妹,何必一直跟着她?他若是喜欢我妹妹,为何不让她知道他到底是谁,再前来提亲?这样子的一个人,我适才想来想去,都只觉得,那多半是个变态。”

他不是变态啦……刘桑泪目。

不过我好像被真正的变态盯上了……刘桑继续泪目。

夏萦尘道:“你说那个暗魔到底是谁?”

他是一个好人啦,娘子!

夏萦尘道:“今日白天出手击沉那艘蒙冲的。莫非也是他?”

那是一个变态啊,娘子!

夏萦尘道:“夫君为何不说话?”

刘桑一直在泪目……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萦尘在为她妹妹担心,但刘桑却知道,她妹妹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其实更应该替她丈夫担心,她丈夫显然是被某个跟踪狂盯上了。

夏萦尘沉吟道:“一个不管别人去了哪里,都要在背后跟着。而且还始终不露面的人,其心智多半是不太正常,偏偏召舞几次被他所救。显然已是被他迷上,看来我无论如何都要劝劝妹妹,让她离那人远上一些。只是妹妹越大。似乎就越不怎么听话,更何况情爱之事,别人也难以劝动,但跟踪她的却又是一个高深莫测,连尤幽虚都能杀死的变态……”

娘子,不要管她了,你还是赶紧担心一下我吧,跟踪我的可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变态……

刘桑脑海中出现一副情景,一个涂脂抹粉的老太婆扭着肥肥胖胖的腰身,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喊:“小桑桑……等等我啊。小、桑、桑……”

而比这情景更糟的是,那甚至不是一个老太婆,而是……

刘桑僵硬的立在那里,感觉寒毛从腿后跟,沿着大腿、后背。一根根的往上竖起,整个人都在恶寒………,

虽然夏萦尘担心妹妹被变态跟踪,但刘桑显然无法给她多少建议,他既无法告诉她,自己才是她想象中的变态,那样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把他当成变态,也不好告诉她,被变态跟踪的不是小姨子,而是身为天下第一大好人的,英俊潇洒玉树凌风的他。

跟娘子商量一阵,答应帮她劝劝小姨子,让小姨子离“变态”远一点儿。

娘子离开他的房间。

第二日,刘桑又带着胡翠儿,以遁海鲤游术四处乱逛,明明时不时的感应到暗处的目光,偏偏又总是无法找到偷窥者,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次被他弄得极是性福的狐女,又开始挑逗他,不过他却完全没有心事,在明知道有变态偷窥后,还能硬得起来,无所顾忌的跟一只狐狸玩人与兽的,只能是另一个变态,而他显然没有那么变态。

绝对是被人盯上了,那总是一闪而过的,不管他去哪里都逃不掉的、变态的目光……

他们在扬洲南边的海港上岸,船只停在海边,几名士兵过来巡查,小凰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通关文书,那些兵士初始时还不在乎,看完文书后却尽皆动容,来的竟是和洲的一位公主和一位郡公主?

其实,和洲实施的是分封制,诸侯林立,郡公主与县公主并不少见,但公主还是有些不同,更何况这位公主就算是在扬洲,也有极大的名气,和洲第一美女,一位双十年华便已晋阶宗师境界的奇女子。

原本就是白凤国王族公主,又有如此大的名气,当地地方官自然急急赶来,夏萦尘因为诸侯之女的身份,自然早已知道这一类的繁文琐节是免不了的。而当地官员也很快就弄清她来扬洲,只是为了游玩,并非出使又或是公事,自也放松下来,她既因私事而来,款待她是人情而非义务,也就没必要弄得那般紧张。

虽然如此,一些酒宴还是免不了的,夏萦尘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托掉大部分的宴席,只参加了少数几个由狐族作中介,与凝云城原本就有生意往来的官绅的酒宴,推托不掉的,大多也都是交由刘桑,让他“代表”一下。

刘桑原本就是凝云城附马,代表她,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比起娘子,他这附马名气太小,年纪比他娘子还小,许多人都是冲着夏萦尘这“和洲第一美女”的名头赴宴,结果看到的却是她的小丈夫,自是不免失望。

而刘桑也因为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变态盯上,这几日食不知味,睡不安稳,有点恍恍惚惚,神经兮兮的,完全不在状态,更是让他们大为鄙视,只觉得,鲜花果然是插在了牛粪上。

夏萦尘等此行的目的,最主要的。自然是参加云笈七夜,弄清她与胡月甜甜胸口上的水滴形印记,若有机会,事后再参加狐族的美月大会。

在南方港口处理完一些事务后,将带来的兵将留在船上看船,夏萦尘、胡翠儿、胡月甜甜、夏召舞,便带上小凰、鸾儿、宝钗、黛玉四名丫鬟侍女。租了两辆马车,准备往北行去。

刘桑却与夏萦尘在那商量,道:“娘子。从这里前去参加云笈七夜,时间绰绰有余,但我却想到御皇山天玄宗去一趟。去年的云笈七夜上,我曾将《道德经》抄予天玄宗宗主千玄子的弟子楼玄观,对他们也算有些恩情,我乘只英招,绕道御皇山,看看能不能问到与这印记有关的事,然后再在云笈七夜上与你们会合。”…,

夏萦尘略一思索,道:“可要我与你同去?”

刘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此去天玄宗,略赶了一些。若我无法赶上云笈七夜,也不影响娘子参加云笈奇珍会,若是我们一同前去,路上反更容易拖延,万一在天玄宗未能弄清印记。又耽误了时间,未能参加奇珍会,岂非两失?”

夏萦尘沉吟道:“也好,我就在云笈七夜中等你。”

胡翠儿听到他们说话,叫道:“桑公子,我跟你去。”

宝钗黛玉道:“我们也去。路上好照顾公子。”

刘桑却是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越来越觉得,肯定有变态跟在他们身后,但那变态到底是跟着他,还是跟着娘子等人,也不太能肯定,倒不如分道扬镳,若是那人继续跟着他,他独自一人,好想方设法把那家伙揪出来,若是那人不再跟他,那就说明那变态跟的是娘子又或小姨子等人,那他就绕到后头,来一个反跟踪,看看那家伙到底在弄什么鬼。

这种情况下,自然不能让胡翠儿和两个侍女跟着。

他道:“不用了,人越多越麻烦。”

胡翠儿搓着衣角:“奴家、奴家怎就成麻烦了?”

啊?我不是那意思!刘桑想要说话,又想着娘子就在旁边,可不要太宠着她,回来后再好好陪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向她们告辞,匆匆离去。

刘桑走后,胡月甜甜悄悄将胡翠儿拉到林中。

胡翠儿瞪着她:“做什么?”

胡月甜甜娇笑道:“翠儿啊翠儿,你这样子是不行的。”

胡翠儿嘀咕:“关你什么事?”

胡月甜甜道:“怎的不关我事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哪里像是我们狐族的女孩子?我们狐族姑娘的男人,可以有别的女人,但不管有多少女人,我们都要在他心中排上第一次,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般投怀送抱的,自己送上门去,在他心目中,还比不上那对他若即若离,整日冰冰冷冷,冰山一般毫无情趣的娘子重要。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贱骨头,你对他太好,他反觉得你不重要……”

胡翠儿哼了一声:“桑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别人要是对他不好,他只怕理都不理别人。”

胡月甜甜道:“夏萦尘难道就比你对他更好?”

胡翠儿道:“夏萦尘对他是不一样的,她是他妻子嘛,对人族来说,夫妻之情原本就是看得很重的……”

“为了外头的美女,抛弃糟糠之妻的人类男子还少了不成?”胡月甜甜娇笑道,“你看你,我才说了他两句,你的嘴就翘成这样,就是因为你这般处处替他辩解,他才会不拿你当一回事。你看他,想要离开时,跟他娘子在那好好商量,他娘子同意了,他才离去,他什么时候跟你这般商量过?”

胡翠儿道:“我、我……”

胡月甜甜道:“翠儿啊翠儿,你这般是不行的,我们狐族的女孩子,要的是男人的心,而不是把自己的心送给男人,男人有兴趣了,就脱光你的衣服来上几次,没有兴致了,就对你不理不睬。外头是怎么说我们狐族姑娘的?宁遭五雷噬,莫受狐女恩。我们是狐狸精,是要迷死男人的狐狸精,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把他迷死,自己反而要被他迷死了,你真是我们狐族姑娘的耻辱啊耻辱。”

胡翠儿气得跺脚。…,

胡月甜甜道:“翠儿啊翠儿,这一次我可不是故意要气你,你这般下去,说不定哪天,他的娘子一发话,他不要你都有可能的哟。如果不能成为他的唯一,至少也要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一个,他不要都不行,这样子才对哟。”

就这般飘了出去。

胡翠儿先是气得跳脚,却又忍不住定在那里,抬起头来……桑公子,你会不要我吗?不会的,桑公子人那么好……

但如果是他娘子,叫他不要我呢?

刘桑回到城中,找了一名前两天在酒宴上认识的当地官员,借了一只英招。

就算在扬洲,英招也同样是受到管制,只允许官府驯养的座兽,但是有钱好办事,悄悄的送了礼,行了贿,弄到一只英招,自然不成问题。

乘着英招,往御皇山天玄宗的方向飞去,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有的时候还故意绕了个大圈,那被人偷窥,如芒在背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甩掉。

明明被人跟踪着,却又感觉不到杀气和敌意,甚至连一点恶意都没有,有的时候,他快速回头,可以看到痴痴的目光一闪即逝。

不会错的,绝对不会错的。

看来真的是……有、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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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真阳丽天符

马车往北不断行驶,车厢内,坐的是夏萦尘、夏召舞、胡翠儿、胡月甜甜四女,驾驶马车的是小凰和鸾儿两个丫鬟,她们自幼在侯府长大,从小陪在公主与郡主身边,亦学了侯府灵源阁里珍藏的一些功法,虽然不及公主与郡主,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相比。

宝钗与黛玉御着蟾宫心法,飘然跟在车后,她们俱是刘桑从三百多名女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蟾宫本就是阴阳家三宗之一,她们又是一众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都不在小凰与鸾儿之下。

毕竟在蟾宫,等级制度极严,青衣、弟子、彩衣、玄彩、四使、双花、宫主,一阶又是一阶,弟子若是到了一定年纪,不能晋身为彩衣,马上就会沦为青衣,一辈子为奴为婢,对于她们来说,那可是天与地的区别。

对于宝钗与黛玉、探春、惜春来说,成为大宫主的侍女,一开始其实也是挺不安的,大宫主的侍女,其实便等于是大宫主的内弟子,在众弟子中,无形间便有着不一般的地位,但这个大宫主实在太过年轻,很可能教不了她们什么,而她们反有可能因为服侍大宫主,耽搁修习功法的时日,一旦到了考核之日,若是未能通过考核,就算是大宫主的内弟子,也照样会被打成青衣,更何况大宫主还没有正式将她们收作内弟子,只是“等同”罢了。

原本极是担心,但出乎意料的。虽然很少看到大宫主与人动手,偶尔与三宫主打闹一般交手,也都是三宫主压着大宫主打,但是在咒术与功法的修炼上,大宫主却总能给她们最恰当的指点,并开始慢慢传授她们御气逍遥法,让她们在功法上的修为突飞猛进。

她们开始意识到。跟在大宫主身边,对她们来说,实是一件极为难得的机遇。

当然。还有一件事,对于大多数的弟子来说,在没有晋身彩衣之前。是很少有机会离开蟾宫的,很多人从小到大,就没有到过外头,而她们跟着大宫主,却可以四处乱走,对于只有十五六岁,对世事极为好奇的她们,当然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此时已是开始入秋,秋风拂面,颇有一些惬意。

车厢内。忽然传出清清冷冷的声音:“停!”

小凰与鸾儿赶紧将车停住。

夏萦尘揭帘而下。

夏召舞探出头来:“姐,怎的了?”

清风吹拂,夏萦尘看向远处,聆听着风的声音,忽道:“你们留在这里。小心戒备!”身子一纵,仙女一般破空而去。

胡翠儿、胡月甜甜、夏召舞都跳了下来,她们心知以夏萦尘的本事,必定是觉察到什么,见夏萦尘说走就走,只好等在那里。

夏萦尘翻过山岭。见前方剑气纵横,刀光闪动,显然是有两名宗师级的强手在那交手。脚尖在枝头轻轻一弹,轻盈盈的落在前方树梢之上,往前看去,交手的是两名青年,其中一名,竟是她曾在祖岛见过一面的楚洲“小剑圣”倪金侠,而另一人,却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矮矮壮壮,手持一柄满是煞气的大刀。

“小剑圣”倪金侠,楚洲天剑门“天剑”雄涂霸的弟子,又为天剑门纲常七剑中的“旭日公子”,一身傲气,桀傲不驯,此刻,他纵身而起,剑光如雨一般刷刷而下,此正是天剑门“天剑掠空法”之秘技“剑雨晴空”。…,

矮壮青年却是大刀乱扫,扫出一波又一波的气团,忽破剑雨而上,刹那间劈到倪金侠上空,刀光幻大,一刀斩下。

夏萦尘暗吃一惊,倪金侠名满楚洲,被誉为楚洲年青一辈中的第一高手,厉害是理所当然的,这青年却不知从何而来,那狂烈的气劲,豹子一般的战法,与倪金侠交手,竟是丝毫不弱下风。

倪金侠所持,乃是天地五剑中的岩剑,岩剑快速一截,与凶刀撞在一起,撞出闪亮的精光。矮壮青年借力腾起,闪电般扫了夏萦尘一眼,似是动了动容,倒翻至一处枝头,皱眉打量。

此刻,夏萦尘穿的是一身素色深衣,亦未配剑,她所用雪剑已赠给夫君,风剑也给了妹妹,雷剑太大,并不适合女子携带,她干脆就一剑不带。虽然如此,她俏立于树梢之上,却像整个人都是剑一般,虽锋芒不露,却剑意森然。

在夏萦尘快速接近时,矮壮青年便已凭着气机感应,觉察到有一位丝毫不弱于他与倪金侠的宗师级高手接近,却没有想到来者竟是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子,虽美得几近绝尘,就像是夏夜里乍然一现的昙花,却最多只有双十年华。

一个远比他还年轻,如此绝色的女子,纵连他也无法不在意,于是冷冷的道:“莫非……”

地面上,倪金侠收剑冷笑:“如你所猜,她就是和洲的凝云公主,与我战罢,你是否又要与她交手?”

和洲凝云公主?矮壮青年眸中闪过锐利的目光,却又冷冷的道:“我不与女人比。”

倪金侠失笑道:“屈汩罗,你二十五岁修至宗师境界,她去年修至此境界时,年方十九,你比得了么?”

矮壮青年看着他,阴然道:“我不用比过她,我只要比过你就可以了。”

倪金侠目中闪过怒火:“刚才也没见到你占了多少上风。”

矮壮青年冷哼一声:“下次再打。”身子一弹,竟是化作雷电,冲上天空,快速一折,刹那间投向远处。

夏萦尘亦是动容,如此奇怪的纵提之术,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淡淡的道:“此人是谁?”

倪金侠抬起头来,见她在树梢上凌风而立。仿若天外飞来,不见尘埃,一时竟是看得有些痴了。直至夏萦尘询问的眼神扫了过来,才赶紧收敛心神,道:“此子姓屈名汩罗,阳梁人士,近来风头极盛。四处挑衅,败在他刀下的成名高手已不知多少,又在这里将我截住。非要与我一战。”

夏萦尘淡淡的道:“再战下去,他必输无疑。”那青年刀法与纵提之术俱是怪异,但其境界并未能超出倪金侠。故而她作此判断。

倪金侠道:“未必,此人有些奇怪,近来我也四处打听过他与人交手时的情况,似乎总是处于不利之境,最后却凭着一记神奇刀式,刹那间决出胜负。我适才也一直都在防着他来,能够觉察到他确实藏有某个后招,一直都在寻找出手的机会。公主一来,他便离去,我猜他便是不想让公主见到他的杀招。”

夏萦尘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旋过身子,足尖借着树枝轻轻一弹,飘身而去。

竟然就这般走了?倪金侠看着她逝去的倩影,颇有一些失落……

为了能够赶上云笈七夜,刘桑乘着英招。昼夜赶路,终于来到了御皇山。…,

御皇山,山水秀丽,一眼看去,山中建有许多古朴建筑,又有云雾缥缈。白鹤来去,倒是颇有一些道家与世隔绝的风范。

刘桑来到山门前,两名门童守在那里,问其来意,刘桑直接报上姓名,求见楼玄观,不多时,楼玄观竟是亲自迎了下来。

对于楼玄观,刘桑其实也就是去年见了那么一次,不过还算是有些好感,当时他半身不遂,楼玄观对他还算尊重,后来他亲手写下《道德经》,楼玄观更是力邀他到道家天玄宗治伤,给他的感觉,至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一来便找上他。

楼玄观将他迎到山中,又道:“刘兄弟为我道家七宗取回《道德经》,我与家师一直感激在心,可惜家师有要事离山去了,否则必定亲身致谢。”

单是他这般态度,便已让刘桑觉得,道家近来渐有复兴之象,乃是理所当然。

“此许小事而己,楼兄不用客气,”刘桑道,“不知取回《道德经》后,贵门七宗,可还有为经义之事相争?”

楼玄观苦笑道:“依旧争个不停,只不过以前是为如何从道德经之残本推出全义而争,现在却是为如何解释道德经的各种岐义而争,以前因为《道德经》不全,各宗只能自说自话,现在有了全本的《道德经》,变成逐字逐句的相争,好像还争得更厉害了,就在前几日,太上、清虚两位宗主,还为那句‘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差点打了起来,太上宗宗主说‘堂’是指印堂,此句点出的是练功心法,精气循任督脉而行,印堂为必经之地,精气穿印堂,透眼帘,过双目,有珠玉滚落之感,印堂可过不可守,守则气滞,此正合太上宗‘太上守心,唯心可守’之意,证明太上宗所修功法才是正道,其余皆是外法。清虚宗宗主说他放屁,‘金玉’顾名思义,实为钱财之意,钱财不过是阿堵物,‘莫之能守’,说的是钱财有若粪土,不可迷恋,此正合清虚宗清静无为之道,可见唯有清虚宗,才得道家真谛。两个老人相争不下,差点便要动手,还好众人拉了开来,只是同样的一句,一个理解为功法,一个说它是心境,偏偏听上去还都挺有道理,谁也不知哪个对哪个错,也就只好继续吵。”

嗯……我想也是!

对《道德经》,在刘桑上一世里,争了两千多年,也没有一个统一的定论,道家七宗拿到它不过一年,一下子哪里就能争出个名堂?

楼玄观道:“虽然还有许多地方弄不明白,但我们七宗的各种功法,其根源都在《道德经》,便如那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便是我天玄宗的立宗之本,单是补全这一句,对我宗各类心法,已是获益匪浅,取回《道德经》,各宗都受益良多,刘兄弟之大恩,我道家没齿难忘。”

“楼兄真的客气了。”刘桑道,“其实小弟此来,也有一件事,想要请楼兄帮忙。”

楼玄观道:“刘兄弟请说。只要能帮得上忙,为兄一定尽力。”

刘桑便将那张画有印记的宣纸取出,请他帮忙看上一看,弄清这是否是道家的符术。楼玄观接来一观,神情却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刘桑道:“楼兄……”

楼玄观道:“刘兄弟,你可知道,你已经是第三个来御皇山询问此印的人了?”…,

刘桑错愕。

他问:“楼兄可否告知。前面两人是谁?”

楼玄观犹豫道:“事涉他人隐密,尤其是第一人,身份非同凡响。我们也不好多说,倒是第二位,乃是令夫人相熟之人。”

刘桑讶道:“我娘子认识的?”

楼玄观道:“实不相瞒。这第二人,乃是丹薰山流花派的渐月姑娘。”

花渐月?刘桑更是惊讶。

楼玄观道:“前些日子,渐月姑娘亦曾前来,求问这印记之事,当时家师亦是在场,这印记中,确实藏有我道家之秘符,只是它到底有何用处,我们也无法弄清,皆因它内中所藏。并不只是我道家的符,似还有兵家的阵,以及其它一些东西,我们只能看出其中符的部分,但单从这一部分。实无法断定这印记到底有何用处。”

刘桑道:“楼兄可否告知,抛开其它部分,内中所藏的‘符’到底有何作用?”

楼玄观将印记取来,仔细观察,道:“刘兄弟可曾听说过我道家的‘天象六符’?这六符,乃是天、风、雷、云、雨、气。按六符作用,可生出丽天、呼风、唤雷、聚云、落雨、散气六种变化,此印记所藏的,便是天象六符中的丽天之符。”

刘桑道:“我这里还有一个印记,内中所画之符似有少许不同,楼兄请再帮我看看。”又取出一张来,却是胡月甜甜身上的。

楼玄观看后,道:“此中所藏的,却是天象六符中的聚云符,天象六符从外形看去,大体相近,只有此许不同,外人根本难以辨认。”

刘桑问:“听楼兄所说,此前楼兄也曾见过两个类似的印记……”

楼玄观道:“那两个印记,其它地方与这两个完全一样,但所藏之符,一为散气符,一为唤雷符。”又道:“此外,这印记中,还有一些其它符录,却是连我与家师都认不出来,我们能够认出的,唯有这‘天象六符’。”

刘桑目光闪动:“既是天象六符,像这样的印记,会不会一共有六个?”一开始的时候,他本以为只有娘子身上有这个印记,没想到胡月甜甜居然也有,更没想到,到了这里一问,身上莫名出现印记的,只怕还有两人,而其中一个很可能就是花渐月。

既然有了四人,那是否还有更多?

楼玄观沉吟道:“刘兄弟可知道,这天象六符,其实亦是一体?我道家,本有八象之说,所谓‘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这八象,乃是天、风、雷、云、雨、气、日、月!因日月自有它的规律,凡人无法变迁,所以‘天象六符’只用其中六象,若是六象合一,还可生出更强大的效用,因是以‘丽天’为首,固又唤作‘真阳丽天’。这六符分开,乃是‘天象六符’,六符合一,便是‘真阳丽天符’!”

刘桑赶紧问:“那这‘真阳丽天符’又有何作用?”

楼玄观道:“毫无作用。”

刘桑错愕:“毫无作用?”

楼玄观道:“这‘真阳丽天符’可唤来真阳之气,令六象运行于其间,一眼看去,美仑美奂,我道家往往在乔迁又或大办喜宴之时,将它施展开来,宾客看去,只觉山中气象万千,华丽无比,但除此之外,真无其它作用。”

刘桑想了一想,道:“据我所知,此次云笈七夜,在最后一夜的云笈奇珍会上,会有一本……”…,

“会有一本《古符秘录》?”楼玄观苦笑道,“想不到刘兄弟竟也问到此事。”

刘桑道:“莫非花渐月姑娘和另外一人,也有问到?”

“正是,”楼玄观道,“《古符秘录》的出现,对我道家来说,事关重大,家师离山,正是为了此事。刘兄弟既然问起,在下也不相瞒,若是有《古符秘录》,这印记中未知之符,或可弄个明白,但要想弄清整个印记的作用,只怕仍是困难,皆因印记中,依家师判断,并不只藏有‘符’,亦藏有‘阵’,而我道家并不长于阵法。凭着一本《古符秘录》,最多只能弄清其中符的部分。”

刘桑对此却是早已了解,来扬洲之前,忧忧便已看出这印记里,藏有“古音移魂”中“阵”的那一部分。

楼玄观叹道:“家师曾言,这印记中,以符画阵,只怕是以前不曾有过的‘符’与‘阵’之结合,这印记,若非故弄玄虚的恶作剧,只怕便是某个旷古绝今的奇人异士所造。”

刘桑却是想着,事涉云笈七夜、道家消失数百年的秘传奇书、凝云城、狐族、流花派,依楼玄观刚才话语中所透露,甚至还包含了一个“身份非同凡响”的人物,要说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实难让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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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虐杀阴影

刘桑向楼玄观告辞,离开了御皇山。

他乖着英招,飞在高处,一边赶路一边沉思。

目前已经知道的是,中了那个印记的至少有四人,可以确定的是娘子和胡月甜甜,花渐月的可能性极大,当然她也可能是帮别人询问,剩下一人虽然不知是谁,但想来,必定有着某个特殊身分,使得楼玄观必需替他(她)隐瞒。

而每一个中了这种印记的人,怕是都接到了云笈奇珍会的邀请,云笈王和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

按楼玄观的分析,就算得了《古符秘录》,只怕也难以弄清这印记的作用,但是事到如今,除了赴会,尽可能夺得《古符秘录》,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话又说回来,娘子、胡月甜甜、花渐月都是女、女……母的(考虑到胡月甜甜),莫非这印记,只会出现在女子身上?

怎么想也无法理清头绪,就这般赶了两天路。

日近黄昏,英招飞在荒林上空,忽的,几道箭光疾射而来,又发出颤动的啸声。

箭本身是不会这样子响的,会发出如此锐利的啸声,自然是被改制过,也就是所谓的“响箭”。

响箭示警,不想让英招被箭射伤的他,干脆落了下去,前方,十几名骑马大汉呼啸而出,持刀持捶,满脸狰狞,为首的汉子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果然是强盗。

响箭原本就是伏兵常用的工具。响箭一发,伏兵齐出,但因为军队更常用的是战鼓和号角,使用响箭的多半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固而,这些强盗又经常被唤作“响马”。

这些人显然就是一伙“响马”。

为首大汉叫道:“小子,把你的英招交出来。”

原来是冲着他所骑的英招来的。

英招长有翅膀。等于是会飞的马,但普通马匪显然没什么机会得到它,就算是普通的富贵之家。也不允许养英招,私养英招,就跟私藏军械一般。等同于谋反。一支上千名骑乘英招的战士组成的飞骑,实是让人防不防胜,攻城拔寨时,更可从天而降,就算是皇城都无法挡住,固而,不管是和洲还是楚洲,对英招的管控都是极严。

这些人原本就是马贼,看到他独自一人骑着英招飞过,自然生出抢掠之心。

刘桑从英招背上跃下。道:“好说,好说。”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藏有好酒好菜?这几天接连赶路,餐风宿露的,正好可以滋补一下。

这些马匪虽有十几人之多。且个个彪悍,但应该只是普通强盗,对付他们,应该是没有必要动用第四魂和魔神之力。

刘桑想着,干脆擒贼先擒王,先把这为首的大汉擒下。然后叫他们送上好酒好菜。于是装作战战栗栗、极是害怕的样子。

这些马匪见他吓得双腿发软,俱是哈哈大笑,浑不知抢劫的人,马上就要被劫。

为首大汉叫道:“把他的英招牵过来,看这小子白白嫩嫩,正好做成肉包,用来下酒。”

两名汉子正要冲上前去,突然间,寒意疾涌而来,他们赶紧抬头,立时看到一颗深蓝色的流星,还没等他们弄清这是什么,寒至极点的蓝色流星便已将他们吞噬,连地面都砸出一个坑来。

当那由冰冷火焰组成的蓝色流星出现时,刘桑便已知道这些家伙完蛋了,果然,他们马上就被轰成了渣。…,

英招受惊,振翅乱飞,刘桑大叫“糟糕”,急急要追,受惊的英招就跟受惊的马一样,只顾飞逃,哪里还听他叫唤?一忽儿就飞没了影。

看着满地的渣渣,刘桑四处张望,还是找不到出手的人。

跟踪狂,偷窥狂,变态,绝对是个变态,5555,娘子,快来救我啊,我被变态盯上了……

远处,一个小女孩幸福地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又帮上爹爹了,我又帮上爹爹了……

马车驶入一城,来到一家客栈前。

小凰揭开车帘,夏萦尘方自探出头来,款款下了马车,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已是传来:“这不是萦尘妹子么?你我真是好久不见。”

夏萦尘蓦一抬头,却见一个手持折扇的青年立在那里,在其身后,还跟着一批侍卫,这些侍卫虎背熊腰,一看便知道是武学高手。

边上又有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老者,那中年男子锦衣玉带,鹰目勾鼻,给人一种阴险的感觉,那老者双手负后,立于阴暗处,常人纵然路过,也难以将他注意到,若非夏萦尘本身亦修至宗师境界,觉察到此老虽藏于暗处,不欲让人注意,那无形的气场,却在不经意间将周围所有人全都监察在内,只怕也难以发觉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老者,竟是一名擅于隐藏气息的高手。

夏萦尘露出讶色,道:“原来是大公子,想不到大公子竟也来到扬洲。”

说话间,夏召舞、胡翠儿、胡月甜甜亦下了马车,周围人来人往,见车上一下子就下来四位不可多得的美丽姑娘,为首女子更是美得有若国色天香,世所罕见,不由得纷纷看来。

持扇青年道:“原来召舞小妹也在这里,愚兄有礼了。”

夏召舞很想翻个白眼……你谁啊?不要给我哥啊妹啊的。

夏萦尘知道妹妹只怕早已记不得此人是谁,于是淡淡道:“妹妹,这位是西海镇越翼越公子。”

夏召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此人就是稚羽公的谪长子,被火炮轰死在羽城宫门前的越家二公子越子明的兄长。前些日子,稚羽公派出婚使。就是为他提亲。

夏召舞对他更无好感。

越翼乃是稚羽公之长子,曾几何时,亦是夏萦尘的追求者之一,那时候,夏召舞才十二三岁,自然是记不得这么个人。只是,越翼虽然献足殷勤。夏萦尘却始终是那般清冷,既未给他难堪,亦未特别优特。

他在西海镇。凝云城在徐东路,隔得较远,两人自然无法常常相见。虽然如此,越翼逢年过节便会派人送上礼物,再后来,便传来夏萦尘嫁予一农家小子的消息,越翼虽然大感不是滋味,却也毫无办法。

既然无法娶到姐姐,那能够娶到妹妹也好,于是前些日子,他告知其父,欲娶夏召舞。稚羽公一番计议,觉得流明侯虽是小诸侯,但毕竟是王族,两边亦是门当户对,若能借此将凝云城控制下的海路和玻璃生意接收过来。自然最好,就算不成,单凭夏召舞的郡主身份,也不会辱没越家,于是派人提亲,没想到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居然会被拒绝,事后稚羽公大是发火,越翼也觉分外的没有面子。

虽然如此,越翼毕竟是受过教养的公侯世子,喜怒不形于色,口称“妹子”、“小妹”,做足亲切姿态,丝毫不落下礼数。…,

只是再一看去,夏萦尘风姿绰约,美貌竟更胜从前,虽是风清云淡,不苟言笑,却因其端庄,反更令人动心。而夏召舞亦是女大十八变,模样与其姐有相似之处,却因性格不同,虽无其姐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出尘气质,却更显活泼可爱,一笑起来,自自然然的露出两个小巧酒窝。

一个是以前追求未遂的意中人,一个有提亲被拒之耻,明明心中仍是恼火,但看到她姐妹二人,却仍是生出心动和不甘之感。越翼含笑施礼,做出磊落大方的样子。

夏萦尘虽对越翼没有多少好感,但两方都是侯门,对方又是摆足姿态,她自也不能无端给其难堪,于是淡淡回礼。越翼知她从来就是这个样子,倒也不觉有什么,只是旁边的夏召舞却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径自与两只狐女在一旁说说笑笑,仿佛根本就没有他这么个人一般,令他心生愠意,眸中闪过一丝怒火,却转眼消逝。

以他的身份地位,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子,敢这般不给他面子。

越翼道:“萦尘妹子来到扬洲,莫非也是为了云笈七夜?”

夏萦尘轻淡淡的道:“正是!”心中暗凛,他们真的只是在这里“偶遇”的么?

越翼道:“愚兄正好也是为此而来,相逢不如偶遇,便让愚兄在此做个东好了。”

夏萦尘随意的客气一番,看向锦衣玉带的男子和立于阴影中的老者:“这两位是……”

越翼道:“这两位与你我一般,俱是和洲人士,这位是杳冥山‘杳冥既判’律吕原律先生,这位是月晦月老。”

律吕原笔直的立在那里,拱一拱手,月晦老人拂着长须,点了点头。

夏萦尘心中更凛,这“杳冥既判”律吕原在和洲亦是有数的高手,其“杳冥幽击法”号称冥武双修,在和洲无人不知。而这月晦老人之名,她以前从未听过,但她却可以肯定,这老者的实力,绝不在“杳冥既判”律吕原之下。

越翼道:“萦尘妹子请。”领头往栈内行去……

刘桑在黄昏中发力狂奔。

又在深山老林里到处乱窜。

那被人偷窥的感觉却是如影随形,怎么也无法摆脱。

他甚至跳入大江,顺流而下,结果也还是一样,不管那变态是谁,他跟踪的本事都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却非要跟着他不放,每次他被敌人缠上,就抢先出手,却又从来不肯露下面,除了变态,根本就没有别的可能,刘桑越想越是恶寒,身为一个穿越者,不但掉下悬崖要不死,荒郊野外要撞上美少女洗澡,出门在外还要遇变态么?

前方是一座石城,他奔了进去,城内恰好是个集市,虽然已快天黑,人却依旧不少,到处都是摊子,还有许多和洲不曾见过的小玩意。他也没空去看这些,到处乱转。人越多的地方,越往里钻,被监视的感觉若有若无。

他发起狠来,直接往旁边一青楼钻去,你不是变态么?我看你跟不跟进来。

进入青楼之前,似乎听到集市远处有人大叫:“女孩子,你拿东西怎么不给钱?不要跑啊!”

他心想。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孩,拿东西不付钱,居然还逃跑?真是没有教养。也不知她爹是怎么教她的。

到了青楼里,被人偷窥的感觉竟然消失了,他心中狂喜。看来青楼是那人的弱点啊。嗯,仔细想想,那人为什么非得一直跟着我?多半是因为我玉树凌风太过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天生我才完美无缺,所以我不妨败坏一下自己的形象,说不定他(她)对我就再没有任何兴趣,嗯,决定了,就从这里开始败坏形象,为此,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两个妞来双飞……娘子。你不要怪我啊,我是被变态逼的,这不没办法么?…,

一个涂脂抹粉,花枝招展的女人迎了上来,甜甜腻腻的道:“哟。公子爷,第一次来么?”

刘桑身上鸡皮疙瘩乱起,跟着这女人转了一圈,只觉这些青楼女子不但比不了娘子,连小眉、小姨子、翠儿都比不了,大失所望。果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没有到翠儿、召舞、小眉那一级别,根本就不算女人?

不知怎的,竟没有多少兴致,但好不容易,那种被人一直盯着的感觉才被摆脱,自然也不想出去,于是笑道:“不知楼中最漂亮的姑娘是哪位?”

那女人道:“自然是银花姑娘,不过呢……”打量了下他。

刘桑立时会意过来,这女人不过是因为他不是熟客,不敢肯定他付得起那个价钱,于是嘿笑两声,往她手里塞了两个金锭,女人大喜过望,领着他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扭着腰身:“银花、银花,有贵客到了……”

来到一红漆门前,敲了敲门,竟无人应,女人大声叫道:“银花,银花……”

刘桑却是皱眉:“你有没闻到什么?”

女人一个错愕,强行推开门去,紧接着却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刘桑冲了进去,却见地上倒着一具被人剥光衣服的女子尸体,这女子多少有些姿色,眼睛睁得极大,内中含着无限的惊恐,神情却是后的满足,如“大”字一般张开四肢躺在地上,肌肤青一块紫一块,残留着被人凌辱过的痕迹,胸脯却像是被野兽啃食过一般,血肉模糊,极是残忍,腿间亦是鲜血淋漓。

一些人听到尖叫声,纷纷赶来,俱是惊慌,又有人赶去报官。

刘桑围着这死去的妓女转了几圈,看她满身伤痕,也不知死前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但神情间的满足感,与其说是身体的得到满足,倒更像是某种药物的作用。

血丝未干,显然没有死去多久,再问起楼中之人,事前却是全无一人听到动静,众人都只以为银花在她房中休息睡觉。再看周围,窗户俱锁,找不到被人闯入的痕迹。

本以为可以仗着自己的能力找出凶手,在这个时代扮演一下名侦探,谁知越问越觉离奇,而官差和捕快很快就要到了,作为目击者,官差一到,他不可避免的要被带到官府,风声再传回和洲,到时人人都知道和洲第一奇女子的丈夫在扬洲召妓,所召的妓又被人玩死,只怕各种谣言都会起来,那他真是无脸去见娘子,娘子也非把他休了不可。

赶紧趁乱逃走……我真是倒霉啊,被变态跟踪也就算了,逛个青楼都会遇到这种事情,仔细想想,来到这个时代,一共也就逛过两次青楼,一次遇到小王子那变态穿越者,一次撞上变态杀人狂在青楼杀女人,我怎么尽遇变态?

没天理啊没天理,难道我真的是穿越者之耻?

越翼于酒楼设宴,原本就是傍晚,要落脚休息,夏萦尘亦未拒绝。

宴中,越翼以两方都是要赴云笈七夜为由,邀夏萦尘一同上路,夏萦尘却不愿与他多作纠缠,欲婉言相拒。

越翼道:“我也知萦尘妹子一身本事,但是扬洲当前并不太平,几位姑娘尽是女流,这般上路,实有不妥之处。”

夏萦尘目光流动:“我一路而来,见扬洲秩序井然,何来不太平之说?”

“我说的不太平,倒不是说有什么战乱又或贼寇,扬洲自然也有呼啸山林的强盗,但寻常盗寇,自不会放在几位姑娘心上,”越翼道,“但据我了解,扬洲近日接连出了好几起血案,施暴者专门虐杀女子,其中既有贱籍,亦有行走江湖的侠女,虐后杀人,手段极其残忍,齐国官府倾力追查,却到现在也未能找出是何人所做。”

夏萦尘皱眉:“既有此事?”

越翼道:“这连环虐杀案的死者,甚至有抱犊山金霞夫人,金霞夫人因其放荡,在扬洲名声并非太好,却也是嫉恶如仇,且早已修到宗师境界,其‘三寸金霞法’掠空杀人,有若飞剑,却也被人虐杀,而凶手,到现在也都无法找出。”

另一边,夏召舞讶异的抬起头来:“金霞夫人?”

越翼道:“听说金霞夫人与令师月夫人交情匪浅,想来小妹也听过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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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荒郊奇逢

夏召舞对他喊自己“小妹”“小妹”的非常不爽,但是金霞夫人竟会被人所杀,更是让她惊讶。

金霞夫人与她师父月夫人确实是闺中秘友,两人少女时期便已结交,后因金霞夫人被其夫抛弃后,行事作风变得有些极端,一方面诛邪去恶,他人但有罪过,被她看在眼中,毫不留情,做得有些太过,四处树敌,另一方面,其私生活却又极是不堪,与不知多少男子传出绯闻,月夫人劝她多次,都无法将她劝动,金霞夫人反跟她疏远,连抱犊山都不让她上,两边渐渐的,再无来往。

虽然如此,夏召舞却也知道,师父极重感情,又知道金霞夫人以前并非这个样子,每每谈到这位闺中密友,俱是唏嘘。

对金霞夫人,夏萦尘亦是闻名己久,毕竟她是与妹妹的师父、灵巫山月夫人齐名的人物,这些年,金霞夫人虽然因性情大变,得罪了不少人,但她一身绝学,极是了得,其“三寸金霞法”更是见影杀人,没有多少人拿她有办法,想不到竟会被人所害,而且听越翼透露,死得还极是凄惨。

想不到扬洲,竟会有连金霞夫人都会被其所害的出现……

刘桑在石城里四处打听,银花被人奸杀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这石城并不太大,一时间,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但他更是发现,这种事竟然并不只出现这么一起。这几个月里,扬洲各地,竟接连有二十多名女子被人奸杀,凶手到现在都未找出,换句话说,这竟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继续打听下去,发现这些死者也有相似之处。要么是来自青楼,要么原本就声名狼藉,都不是什么良家女子。虽然到处都是谈论此事,但平民老百姓谈到这些女人的死,竟是以幸灾乐祸居多。

刘桑自然幸灾乐祸不起来。就算是些风尘女子又或是不良妇女,让她们死得这般不堪,死后不但没有人同情,反而要被各种谈论,这也未免太过了。更何况,其中大部分女子,所谓的声名狼藉,其实也不过就是私生活放荡,并没有伤害到别人。

只可惜,虽然心中同情。但这里是扬洲,又不是和洲,自然轮不到他来管,何况他还要赶去跟娘子会合。

发现那暗中偷窥自己的目光已是消失,那跟踪狂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他甩掉。他赶紧趁夜离开,免得再被那变态缀上。

石城集市里的一角,可爱的小“变态”正盯着摊子上的好多玩具。

摆摊的大叔道:“小妹妹,有什么喜欢的吗?”

小“变态”抬起头来,指着其中一个泥娃娃……这泥娃娃很像爹爹。

摆摊大叔将泥娃娃取下,递了过去:“啦。一个只要……”

小“变态”抢了过来,撒腿就跑。

摆摊大叔大叫:“喂喂,小妹妹,你给钱啊……”

小女孩嗖的一下就没影了……她没钱!

刘桑逃出石城,更不敢停,一方面是失了英招,这般翻山越岭的,不加快速度,很难赶上云笈七夜,另一方面,是希望离那跟踪狂、偷窥狂的变态越远越好。

就这般连日带夜,不断狂奔,路上也只吃些随身携带的干粮,连着赶了两天,终是困了乏了。

进入一处荒林,心中想着,这下子,那跟踪狂应该是再也跟不上他了吧?

正想要找个地方休息,前方忽的传来声音,他想着那是什么?掠了过去。…,

却发现前方的草地上,躺着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衣裳尽解,在地上扭动挣扎,脸上是愉悦到极点的满足,却又间杂着无法忍受的痛苦。

两个并排躺着的女子,怎么看都是在被人奸淫,但是她们身上并没有男人,有的只是“人影”。

一块连成一片的黑影,贴在她们裸露的身体上,不断扭曲,而她们的胸脯和身体也随之颤动,一眼看去,就像是刘桑在上一世里,背着父母在房间里用电脑偷偷玩的H游戏,在“凌辱”时,把男性角色调成了透明的阴影,于是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女性角色的身体和动作。

此时此刻,这两个女人和她们身上的阴影,给他的感觉就是那个样子。

虽然只是非现实的H游戏,但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对性有着各种懵懂和幻想的初中生,刚刚摆脱“小孩子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这样的奇怪认知,对女性身体毫不了解,却又有着莫名的渴望,所以就算是个虚假的3D情景,也看得如痴如醉。

但是现在,在现实中看到如此怪异的事,唯一的感觉就是头皮发麻。

此时仍是白天,流移的阳光从树枝间照下。这两个女人显然也不是什么正经女子,迎逢间,身体自然的透露出对这种事的老道和饥渴,脸上是春梦般的痴与醉,眼眸深处却又深藏着恐惧。

这怪异的阴影,给予她们极大的快感,让她们的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无法理解的现实,却又让她们从内心深处感到害怕。

心是害怕的,身体却因为无法控制的本能而扭动,肌肤泛起一颗颗粉红的颗粒,春水汩汩的流着。

明明像是一块倒影,那阴影却在不断的用力,两个女人皮肤开始出现青痕,愉悦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天堂与地狱的混合,眼睛都开始翻白。

是要救她们,还是不救她们?

要救的话,又应该怎么救?

一时间,刘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女人却已发出凄厉的惨叫,她们的胸脯出现血迹。就像有看不见的野兽,在将她们那最为娇嫩的地方一口一口咬下,她们的身体开始抽搐,喉间发出呜咽的干哑声。而她们胸脯被啃下的血肉,却像是被那阴影“融”掉一般,消失不见。

刘桑将手一招,红蟾玄功闪电般击向阴影。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从内心深处,他就不想让这东西存留在这个世界。再看这两个女人。与青楼里那个银花几乎一模一样的死相,毫无疑问,这阴影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一个到处虐杀女人的怪物,让它留在这个世上,还不知要祸害多少良家……咳,不良妇女。

闪电般的一拳击出,那阴影却是快速一扭一折,刹那间掠至他的前方,一条黑影沿膝而上,一下子就扼在了他的咽喉。

他大吃一惊,如此快的速度,远远超出他的意料。

他只能强运魔神之力。护住自己咽喉。

阴影中传来“咦”的一声,显然是因为未能直接扼死他而感到惊讶。

手一般的黑影将他拎得越来越高,刘桑只能徒然挣扎,怎么也无法摆脱。这般下去,除了死在这里。再无它途。

就在这时,一道火光从高处疾冲而来,轰向阴影,阴影诡异的一扭,发出阴阴的怪笑,魑魅一般闪入乱林。消失不见。…,

刘桑跪倒在地,使劲的咳着,这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刚才明明已经激活了第四魂,魔神之力护身,竟还是差点被它扼死。

我到底犯了什么煞,接二连三的遇变态?

面前光影幻动,他吓了一跳,以为那怪物又窜了出来,抬起头来,却看到一个身穿雪白衣裳的美艳女子,从空中慢慢的飘下。

这女子,穿的是石青刻丝洁白褙裙,衣襟从双肩垂下,掩过,内中露出一件淡红色的白牡丹绣花中衣,粉底白花,富贵端庄,中衣的领口遮住似乎不够饱满的酥乳,再露出一小截金丝内衣,此正是“三重衣”的正统穿法。

她的下裳亦是粉红色的,如嗽叭花一般,只在小腿处露出叉口,内里有一件灰色袄裤,褙裙的下摆在腹间略一交叠,便往两边开叉,在身后轻垂于地,白裙、粉裳、灰裤,恰恰也是三重颜色。

她的腰间,系着五彩蝴蝶鸾绦,腰侧的五彩蝴蝶结上,又挂着一颗淡黄色的琥珀,头上则是叠拧式的随云髻。

在这种荒郊野外,却还穿得如此雍容华贵,仿佛不是行走于荒林,而是赴着宫廷盛宴一般,在他印象里,唯有娘子会这样做,只是娘子喜着曲裾深衣,与这人华贵褙裙的样子颇有一些不同。

美艳女子看他一眼,道:“你可还好?”声音虽然清淡,却也带些温柔。

刘桑知道,适才多半是她出现相救,否则自己已经死翘翘了,不过这人竟能以神秘的玄火把那怪物吓走,看她本事,只怕比娘子还要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立了起来,抱拳施礼:“多谢夫人相救!”

美艳女子看向地上两具尸体,眸中闪过一丝哀伤。刘桑正自想着,莫非她与这两个女人认识?

美艳女子却已道:“萍水相逢,不忍见你死于无辜罢了,你若要谢,便帮我将这两人埋葬,免得她们受辱而死,还要曝尸荒野。”飘身欲走。

刘桑这才知道,她并不认识这两个女人,大概是天性心软罢了,赶紧叫道:“夫人。”

美艳女子顿在那里,盈然回身:“何事?”

刘桑道:“夫人能不能告诉我,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美艳女子道:“并非怪物。”

刘桑道:“不是怪物,难道还是人?”

美艳女子道:“勉强来说,也可以算是人。”

那个也算是人?它要是人,那我就是怪物了!

还想追问,美艳女子已道:“荒郊野外,极不安全,你最好不要留在这里。”

就这般飘然而去……

刘桑挖了个坑,将那两个女子的尸体一同埋葬,做了个简陋的墓碑。

那阴影一般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女人胸上的肉都被它的“吞”了,就像青楼里的银花一般。

虽然又累又饿,却已无心在这种地方停留,他继续往前赶路,同时在心中想着:“单靠第四魂,果然还是不行的,先不谈对身体的负作用。激活第四魂本身就要有一个过程,如果我一出现在那里,那怪物马上就朝我出手。只怕我当场便已死在那里。”

只是,不依靠第四魂和魔丹,只靠自身实力的话。虽然他已极是勤勉刻苦,体魄也还是无法一下子就上去。

似这般又赶了一天的路,虽然体力已是难以支撑,偏偏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干粮也已经吃光了。…,

正值无奈之际,前方突然传来肉香,他心中一喜,赶紧掠了过去,见那里有一个破旧神庙。

进入庙中。却有一个矮壮的青年,正在烤着好大一只山猪。香气扑鼻,心痒难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厚脸皮的道:“能在这种地方相遇。也是一种缘分,兄台可否分些好味予在下?”

矮壮青年将他打量了一下,也不多话,挚出一把解牛刀,直接劈下一条猪腿,道:“请。”

刘桑接过猪腿。坐在旁边,又见此人身后还放着一柄厚重的大刀。能够使用这般厚重的大刀,看来这人也不是寻常人物。肚子咕咕的叫,他赶紧开吃。

矮壮青年又切下一腿,自己也吃了起来。

吃了个饱,刘桑看去,见这人已取出一张地图,仔细看着,显然是要弄清接下来该往哪条路走。刘桑本有过目不忘之能,见地图上画着一个圈,一眼看出它正是自己要去的地方,讶道:“兄台莫非亦要去参加今年的云笈七夜?”

矮壮青年错愕的看他一眼,道:“正是。”

刘桑笑道:“小弟也正好往那个方向走,或可一同上路。”

矮壮青年见他十六七岁的样子,比自己小上许多,道:“听小兄弟的口音,不像是扬洲人士?”

刘桑道:“嗯,在下刘桑,我是从和洲来的。”又道:“兄台的口音也与本地人有很大不同。”

矮壮青年道:“我是从东雍洲而来。”

东雍本是禹贡九州中的雍州,刘桑心想,从东雍来到这里,也算是千里迢迢了。又问:“兄台贵姓?”

矮壮青年道:“屈!屈汩罗!”

刘桑对东雍的时局和风俗习惯,亦有许多好奇,便向他打听,屈汩罗口才并不算好,却也健谈,夜色已黑,两人闲来无事,就在这庙中彼此交谈,倒也投缘。

休息一夜,第二日,两人便结伴上路。两人各施纵提之术,刘桑不欲让人高估他的本事,自然未使用第四魂,况且它原本也就不可多用,若是以之狂奔半日,瘫软在地,反更让人笑话。

虽然如此,夏萦尘教给他的青烟纵原本就是出类拔萃的轻身功法,再配上龙蛇八术中的“旋云龙腾术”,速度自也不慢。

本以为屈汩罗的速度不见得能够快过他,谁知屈汩罗提气而行,既似足不点地,虽是与他并肩,却明显留有余地,乃是刻意等他,一整日下来,俱是如此。

刘桑自忖,虽然他没有使用第四魂,但因在修炼的过程中,不断将魔丹里的魔神之力转换成自身精元,在年轻人中,其精气已是相当深厚。

如果说,屈汩罗习有比青烟纵更了得的纵提之术,虽然会令人惊讶,却也绝非不可能,但那也只能够在短时间内超过他,像这般,背着一柄厚重大刀,与他比拼脚力,一整日下来都绰有余力,那就绝不只是功法上的优势,而是境界本身的差距。

刘桑立时知道,此人已是修至宗师境界。

看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便已修到宗师境界,虽然不如娘子,却显然要胜过那被称作“楚洲小剑圣”的倪金侠,刘桑心知,就像娘子在和洲,倪金侠在楚洲一般,屈汩罗在东雍洲绝非无名之辈,就算在八大洲上,也称得上是年青一辈的佼佼者。

虽然比我家娘子还差了点!刘桑颇为自得。

屈汩罗却也暗自惊讶,这少年起码小他岁,其纵提之术快若电光,又似御风而行,这也就算了,毕竟纵提之术本身只是“术”,能够习得如此出色的纵提之术,只能证明这少年有着不一般的来历,若不是出身于名门大派,那便是门阀世家,习有一般人很难接触到的上乘功法。…,

但是,比起刘桑所用的纵提之术,其精气之悠长,更让屈汩罗惊讶,竟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屈汩罗清楚的知道,自己十六七岁时,绝无如此浑厚的精气。若不是修到宗师境界后,精气本身又会有质的飞跃,自己只怕无法跟上他的速度。

人力有时而穷,刘桑自身精元,未修到屈汩罗那般层次,一整日下来,开始有些支撑不住。恰好,前方小镇已是出现,两人便加一口气,赶到镇上。

此时正值下午,日头未落,两人找到镇上唯一的一座酒楼。

方自登上酒楼,刘桑眼睛一亮,皆因他已看到,前两日救了他的美艳女人,在楼上一角自斟自饮。毕竟是救命恩人,他隔空施了一礼,点酒菜时,遥遥一指,朝店小二道:“那位夫人的酒菜算我账上。”

美艳女子听在耳中,也未多说什么,略一额首,算是致谢。

刘桑喜欢凌窗而坐,便与屈汩罗寻一靠窗位置坐下,上了一盘牛肉,三盘配菜,两壶花雕。

刘桑原本就很少喝酒,偶尔喝上一些,还是蟾宫里清制的花酿,香而不浓,于是慢斟慢饮。屈汩罗却是酒量颇好,与刘桑对饮几杯,嫌他喝得太慢,干脆自己拿碗,大口喝下。

酒到半途,有两名汉子突然冲了上来,一名手持狼牙棒,一名手持雁翎刀,朝屈汩罗喝道:“姓屈的,还我师兄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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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乱日淫魔

周围酒客见有人寻仇,纷纷散开。..

屈汩罗手持大碗,淡淡的道:“我杀的人太多,你们师兄又是哪个?”

其中一人恨声道:“齿尚门‘野虎’屠禁,你可不要说你忘了。”

周围酒客小声议论,原来齿尚门门主屠禁竟已被人宰了?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屈汩罗哼了一声:“为免麻烦,我还特意找他签了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结果麻烦还是要找上门么?”

手持雁翎刀者惨然一笑:“若不让你授首,如果对得起屠师兄留下的孤儿寡母?”脚步一错,雁翎刀劈出凌厉刀光,斩向屈汩罗脑门。

明明只是坐着,屈汩罗却将手一摆,厚重大刀刹那间斩断雁翎刀,刀势一转,刀身狠狠拍在那人胸膛,那人惨哼一声,竟从楼梯滚了下去。

持狼牙棒者没有想到同伴败得这么快,咬着牙,狼牙棒挟着劲气,横扫而来。

刘桑持杯摇头……这两个人的层次,最多只相当于黛玉宝钗那一级别,连准宗师级都算不上,纯靠着一股胆气,如何会是屈汩罗对手?

当然,他们显然也不指望自己真能复仇成功,所以还藏有后招。

窗口突然爆出剑光,直刺屈汩罗身后。

这两个人当面挑战屈汩罗,最厉害的第三人藏于窗外,伺机出手,想的确实是好。

刘桑却是继续摇头……这第三人最多也就是召舞小姨子那一层次的准宗师级别,他与屈汩罗原本就对窗而坐,就算不动用第四魂,也凭着自身的强大感知力,早就觉察到外头有人,已修至宗师境界的屈汩罗,怎可能感应不到对方的杀意和气机?

果然,屈汩罗怒哼一声,一掌拍中狼牙棒,大刀闪电般一转。直接劈向持剑的第三人。

明明这第三人出手极快,他的动作却是更快。

刘桑知道第三人要完蛋了,前两人正面挑战。屈汩罗并未动怒,也不想杀他们,第三人出现时,他的杀意明显提了起来。显然是厌恶这等偷袭暗算之徒。

凌厉的刀光眼看就要劈中第三人脑袋,却又滞了一滞。

第三人厉声叫道:“还我夫君命来。”竟对头顶的刀光看也不看,剑光直刺屈汩罗心脏。

屈汩罗大刀一抽,急忙闪避。

刘桑却看得惊奇,窗外的暗算者竟是一个女子。颇有些出人意料,但换作是他,就算出手的是女人,也先杀再说。谁知屈汩罗却一下子变得头疼起来,只是凭着身法,快速闪躲。

那女子身披麻衣,竟是奋不顾身,招招夺命。显然便是“野虎”屠禁的妻子。刘桑心想。莫非屈汩罗跟她有一腿,就是为了与她之间的私情才杀屠禁?只是继续看下去,发现并非如此,屈汩罗的样子,与其说是与她有私情,倒更像是不想跟女人动手。

原来他还是怜香惜玉。见女人腿软型的?刘桑大是惊讶。

屠夫人如狼似虎,冲在前头。持狼牙棒者趁机出手,屈汩罗就算再厉害。在不出手伤女人的情况下,一时也不免遇险。眼看这般下去不是办法,屈汩罗终于发起狠来,身子一旋,大腿踹去,踹中持狼牙棒者,那人喷出鲜血,竟将刚好跃空而起的屠夫人撞出窗外。

刘桑往窗外看去,见持狼牙棒者已是奄奄一息,屠夫人居然又站了起来,不顾一切的要冲上楼来,报杀夫之仇。…,

就算是这种情形,也要对女人留情么?刘桑大感无奈,这样下去,岂不没完没了?于是双手一划,划出一个圆来,内中四气涌动,喷薄而出,他喝一声“破”,屠夫人立时倒了下去。

屈汩罗向刘桑看来,刘桑耸了耸肩:“让她睡一会。”

看到刘桑好笑的样子,屈汩罗苦笑道:“我向我娘发过誓,绝不伤害女人。”

刘桑正自想着,这算什么?身边香气一卷,却是那一直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的美艳女子飘了过来,盯着他:“你是阴阳家的人?”

刘桑干咳一声:“略有些渊源。”

美艳女子从窗口看向倒在街上昏睡不醒的屠夫人,沉吟道:“她的本领虽是不济,却也至少接近宗师境界,你虽是趁她不备,但能够催动五气,直接破入她的护身气劲,拢乱她体内五行,令她昏睡,你的咒术着实不弱。”

刘桑心中一凛,他确确实实是动用了魔神之力,但除阴阳家外,大多数人对咒法并不了解,自也看不出其中虚实,只觉得跟魔术一般,但这美艳女子对阴阳家的咒术,却显然有许多了解。

他谦虚的道:“只是略懂,略懂。”

美艳女子看看他,又看看屈汩罗,略一思索,忽道:“你们可愿意帮我追杀那无端杀害许多无辜女子的凶徒?”

刘桑与屈汩罗对望一眼,刘桑挠头道:“那凶徒一路虐杀,天怒人怨,要是能帮得上忙,当然是好,但是我们还得赶去涂山……”

美艳女子目光微动:“你们莫不是去参加云笈七夜?”

刘桑错愕道:“正是。”忽的想起,那阴影般的怪物在石城虐杀青楼女子银花后,又在他前往涂山的路上,虐杀了那两个女人,而这位夫人显然是在追踪那怪物,却又在这里被他遇上。

于是道:“难道那凶徒也是往云笈七夜而去?”

美艳女子道:“正是。”又道:“我猜他的目的地并不只是涂山,多半还要去涂山更北处的桃丘,桃丘乃是狐族于扬洲的重要据点,在云笈七夜后,桃丘亦有一盛会……”

刘桑动容道:“美月?”

美艳女子讶道:“原来你也知道?”

刘桑毅然道:“既然是顺路,自无问题,夫人但有用我之处,只管开口。”又看向屈汩罗:“屈兄?”

屈汩罗道:“你们说的凶徒,可是那专门虐杀女子,连抱犊山金霞夫人都被他害死的奸人?若是他的话,只管算我一份。”

刘桑道:“正是。”又看向美艳女子,道:“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美艳女子略一思索:“嫦!”

刘桑道:“原来是嫦夫人!”心里却想着,这个只怕不是真名。

屈汩罗道:“不知要如何帮上夫人?”

嫦夫人见周围一团混乱,道:“我们且先离开这里。”

刘桑直接往柜台放了一颗金豆。与他们一同离开。

出了镇子,嫦夫人袖子一挥,一条绸缎飞出。在他们面前幻大。

她飘身而上,道:“上来。”

刘桑与屈汩罗纵了上去,绸缎竟截着他们飞过山岭,飞往远处。

刘桑讶道:“这莫非就是道家所铸的法宝?”

嫦夫人道:“正是。我与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有些渊源,这飞天绫便是他所赠。”

与刘桑上一世看到的许多小说里,神兵法宝乱飞有着很大不同,在这个世界里,阴阳家精通咒印。道家精通符宝,两家都秘而不藏,论起神兵法宝,刘桑见到最厉害的,便只有小婴和忧忧所用的梦幻灵旗,梦幻灵旗确实强大,但它在这个世上,几乎是绝无仅有。…,

而次一级的神兵。便是天地五剑。又或是召舞小姨子所用的那条彩带,但那跟梦幻灵旗比起来,也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至于法宝,到目前为止,他还真是只看到这个飞天绫。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他问:“夫人。那凶徒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是那个样子?”

嫦夫人凝重的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乱日’?”

刘桑正自摇头。屈汩罗却已失声道:“‘乱日’子晕傲?”

刘桑小小声问:“他是谁?”

屈汩罗低声道:“十几年前,他也是八大洲上众人公认的大宗师之一。只不过,虽然多数人都认为他已修至大宗师,但如虚无道人、‘火皇’姜狂南等几位大宗师,都不认为他已修到大宗师境界,而认为他不过是修了某种邪功异法,才成就一身超凡的实力。但不管大家认不认同,至少,众人都承认,他是拥有大宗师那一级别的实力的。”

嫦夫人道:“宗师与大宗师之境界,源于道家的‘人法地、地法天’之说,但也有一些奇功异法,走的并非这条路子,就比如阴阳家的咒术,若是有人单修咒术,或可修到能与虚无道人、姜狂南那种级别的大宗师较量的地步,但从境界而论,他却未必能够算是大宗师。又或道家有人单凭炼宝之术,炼出一身可以跟几位大宗师一战的神奇法宝,抛开这些法宝,他最多只在宗师境界,那他是否算是大宗师?”

刘桑点了点头:“大宗师之境界,可以纯凭个人的精气神,与天地交感,乃是天人合一之神秘境界,修的是自身,假以外物,自然不能算数。不过阴阳家的咒术,若要修到能与大宗师一战的层次,施术者也必须要修到天人交感、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地步,那同样也可算作大宗师。”

虽然与“东圣”尤幽虚交手时,他第四魂完全激活,整个人都陷入疯狂,但尤幽虚与“二十八宿”交手的过程,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以尤幽虚为中心,那天旋地转的感觉,便是其与天地甚至是宇宙之间的交感。

而在模糊的记忆中,他也记得,那个时候的他,差点就要死在尤幽虚的拳下,后来凭着疯狂吸收方圆十几里内的怨气,才最终战胜尤幽虚。

而他吸引怨气为己用的过程,可以算是一种比较另类的“天人交感”。

嫦夫人看了刘桑一眼,面现讶意,这少年不过才十几岁,居然便能明白大师宗之境界乃是“天人交感、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道理,实有些不可思议。

屈汩罗道:“说起来,子晕傲之所以被称作‘乱日’,便是因为他四处奸淫,而被他奸淫至死的,却也多是荡妇和青楼女子。”

刘桑一震,道:“难道这一次,便是他再次出山作粜?”

屈汩罗摇头道:“应当不是,子晕傲之所以被认为拥有大宗师级的实力,是因为他曾接连两次,分别从当今世上公认的两位大宗师手中逃脱。子晕傲专一奸杀女子。终于惹怒了当今世上七位大宗师中的两位女性,亦即双月华明珠和‘仙棋’单天琪,这两位。在十几年前便已修到大宗师境界,两人分别出手,却都未能击杀子晕傲,正是因为能够接连从两位大宗师掌下脱身。世人才认为子晕傲也已修至大宗师境界,要知道,以往大宗师之间的交手,往往都是非死即残,能在那种实力的高手全力出手之下。平安逃脱,怎可能不是大宗师?但双月华明珠与单天琪,这两位举世公认的大宗师,却又明言子晕傲绝未修到她们那般境界,没过多久,连虚无道人也放出话来,说子晕傲并未修成大宗师,但虚无道人不曾与子晕傲交过手。为何如此肯定。他却并不解释。”…,

刘桑淡淡的道:“不用解释,就凭子晕傲连着与两位大宗师交手,最后都能平安逃脱,他就绝不可能到达这般境界。”

屈汩罗讶道:“这话怎说?”

刘桑道:“有人说过,一旦修到那种天人交感的境界,便更加明白宇宙之宏大和自身之渺小。他们已看到宇宙奥秘的一部分,却又无法一窥全貌。就好像看到了一个动人的女子,虽然知道她有着怎样不可思议的美貌。却又被薄纱遮住,于是生出无论如何都要将它揭开,把她看个剔透的冲动。又像是一幅画有宇宙中所有秘密的画,他们只看到了一角,但正因为看到了一角,于是,这幅画对于他们来说,有着其他人无法想象的诱惑力。所谓大宗师,就是那窥见宇宙一角,却又无法一窥全貌的人,在他们内心深处,有着想要看清更多的冲动,于是,当两个大宗师撞在一起的时候,将不可避免的战斗到底,因为每一个人看到的那一角,都是不一样的,他们渴望知道对方所看到的那一角,所以,大宗师之间的战斗,是轰烈的,却也是悲哀的,因为那样子的战斗,注定了至少一人非死即残的结果。几十年前,世上还有二十几位大宗师,但是现在,宗师级别的高手越来越多,大宗师却死得只剩寥寥几人,便是这个道理。”

扭过头去,发现嫦夫人和屈汩罗都极是震惊的看着他,赶紧补上一句:“咳……别人跟我说的。”

嫦夫人沉吟道:“这话倒是不错,以往,有些人一修至那般境界,便前去挑战举世皆知的大宗师,其结果往往是一死一活,甚至是同归于尽,想来便是因为无法抑制这股想要知道更多奥秘的冲动,也正因此,大宗师级别的高手总不见多。”

刘桑想起,娘子的曾祖母“紫凤”夏凝就是,刚一修至大宗师境界,便去挑战虚无道人,被虚无道人的“大虚空”击伤,虽然未死,几十年里,却也差不多成了废人。

屈汩罗道:“换句话说,正因为子晕傲与两位大宗师交手,却还能够逃脱,反而证明了他绝未到达大宗师之境界?”

刘桑道:“想来,也是因为子晕傲虽然从双月华明珠和单天琪手中逃脱,但他并未用出超出宗师境界,让这两位大宗师理解不了的功法,所以她们两人才肯定子晕傲绝未突破宗师境界。但反过来说,虽然没有修到大宗师,但子晕傲毕竟曾在两位大宗师的追杀下从容逃脱,所以他必定习有什么奇门异法,以至于连双月华明珠和单天琪都拿他毫无办法。”

又问:“这子晕傲最后下场如何?”

屈汩罗道:“子晕傲虽然接连从两位大宗师手中逃脱,但他后来又在扬洲犯事,当时还是大齐皇帝的‘火皇’姜狂南带其座下‘日火侵天剑’北野树、‘月火蚀地刀’南明娇两大高手,以及其精心栽培出的一众狂火斗士,不断围剿,最后姜狂南亲自出手,终于成功诛杀子晕傲。”

刘桑道:“原来如此,若是‘火皇’亲自宣布子晕傲被其诛杀,那想来不会有假,难怪你说应该不是子晕傲。”

屈汩罗道:“自姜狂南宣布‘乱日’被他诛杀后,到现在为止,子晕傲确实有十来年不曾再出现过。况且,子晕傲虽然奸杀妇女,但以往并不曾吃人的……的……”嫦夫人在这里,他不好意思将“乳”字说出。

嫦夫人却道:“不,这一次为非作歹的,只怕就是子晕傲。”

屈汩罗错愕。

刘桑讶道:“难道‘火皇’根本就没有杀他?又或是‘火皇’虽然出手,但他暗中弄计逃脱,就连‘火皇’也被其瞒过?”

嫦夫人道:“不,若我所猜无误,‘火皇’确实是杀了他,只是子晕傲肯定是修有某种奇功,虽然死了一次,竟能再次复活过来。”

刘桑与屈汩罗目瞪口呆……这就比“火皇”姜狂南暗中将其放过,更加的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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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嫦夫人

嫦夫人道:“‘火皇’姜狂南确实曾出手击杀子晕傲,这一点肯定不会有错,以他的身份,若是他声称子晕傲已被他杀死,结果事后子晕傲却再次出现,那他岂非大失颜面?但是子晕傲当时虽死,事后只怕已是再次复活,只是虽然复活,却依旧重伤,所以这十几年间,一直藏匿起来。[]”

又道:“据我所知,有一种奇功异法,唤作‘蚀魂’,可以将自身魂魄炼成一种接近于邪魔的状态,子晕傲肉身虽然被杀,但他的魂魄未散。”

她看向刘桑:“你那个时候看到的阴影,其实便是他邪魔化后的魂魄,不过这种状态,原本是不能持久的,毕竟失了肉身,就算魂魄能够靠着魔化一时存留,用不了多久,也会魂飞魄散,而他竟能够以蚀魂度过十几年,应当是有人一直在暗中助他。而他之所以要啃食那些女子的、的……很可能是为了重塑肉身。”她脸颊微红,也不好意思将“乳”字说出。

看到她与屈汩罗都有些尴尬的样子,刘桑心想,莫非这两个人,一个还是处女,一个还是处男?

刘桑大概有些明白过来:“夫人让在下来帮忙……”

嫦夫人道:“据我说知,阴阳家的一些咒术,是直接攻击三魂七魄的,是也不是?”

刘桑点头:“确实,阴阳家藏有摄魂、锁魂之术的咒术,不过对于普通敌人,伤害其身体又或五脏六腑,实要比攻击魂魄简单和容易得多,所以这类术法,往往用得较少,并不如何实用。”

嫦夫人道:“你可会?”

刘桑拂须……咳,没有须,微笑道:“略懂,略懂。”

嫦夫人见他颇为自得的样子,看来并非真的只是“略懂”。于是道:“我也曾几次追上他,只是每次都拿他没有太多办法,他现在只有蚀魂。没有肉身,普通的五行玄气纵然轰中他,也很难有什么效果。此外,正因为他的肉身还未塑成。无法锁定他的气机,也很难追踪得到它。”

刘桑会意过来:“夫人放心,在下正好会一些锁魂定魄的咒术,希望能派上用场。”

嫦夫人大喜:“只要你能将他的魂魄困住,我当能毁去他的蚀魂。令他真正的魂飞魄散,再也无法为非作歹。”

飞天绫载着他们,继续往前飞去……

飞天绫载着他们,连夜赶路,来到前方山城。

屈汩罗道:“要怎样找到子晕傲?”

嫦夫人道:“此城乃是前往涂山的必经之路,子晕傲很可能会在这里作案。”

刘桑讶道:“听夫人所说,夫人已是几次将他截住,向他出手。只是未能将他杀死。这样他还会出现?”

嫦夫人道:“子晕傲为人极是猖狂,当年,他惹上双月华明珠,惹上‘仙棋’单天琪,却还敢在齐国都城犯案,只以为谁都拿他没有办法。由此可知他的嚣张气焰。他现在再出江湖,以他连金霞夫人都能害死的本事。若是低调一些,哪会被人抓住线索?但他就是要这般猖狂。短短两三个月里,便弄得天怒人怨。以他的心性,既知有人在追捕他,反要更加嚣张,除非不路过这里,只要经过这里,犯案的机会极大。【】【】”

刘桑道:“夫人既然在追捕他,可否将他这些日子所犯案子的日期和死者一一告知?”

嫦夫人道:“子晕傲此次出现,到目前为止,已害死二十七人,第一个害死的便是抱犊山的金霞夫人……”将死者的日期和身世一一说出。…,

刘桑一阵细思,道:“奇怪。”

嫦夫人道:“何事奇怪?”

刘桑道:“这二十七人,虽然莫不是声名不太好的荡妇又或是颇有艳名的妓女,但真正名震江湖的,其实还是第一个被他害死的金霞夫人,其他的,纵有名气,也多是一些不曾习过功法又或是本领不济的寻常女子。以金霞夫人的本事,只怕已是接近大宗师的修为,子晕傲既有本事奸杀金霞夫人,以他的嚣张气焰,在金霞夫人之后,应该会选择一些更有名气、实力更强的江湖女子。”

想了一想,忽又向嫦夫人问道:“不知夫人,觉得自己与金霞夫人的本事孰强孰弱?”

嫦夫人轻叹一声:“当在伯仲之间,若是两人交手,她难以胜我,我也胜不了她。”

刘桑见她答得这般干脆,心想她与金霞夫人莫非认识?

屈汩罗却是心中一凛,抱犊山金霞夫人与和洲灵巫山月夫人齐名,俱被认为,最有希望成为当今世上的第八位大宗师,嫦夫人竟有这般自信,可知其实力,只怕也已是准大宗师的级别。

刘桑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子晕傲既然有本事奸杀金霞夫人,为何夫人你几次将他截上,他却都要逃走,不直接害死夫人?”

屈汩罗心想,这一问果然是直击要害。

嫦夫人沉吟许久,终是长叹一声:“我虽有些猜测,但人死为大,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此事还是莫要深究。”

刘桑心想,看来金霞夫人与子晕傲之间,怕是另有隐情,嫦夫人所说的“人死为大”,只是不愿意损害金霞夫人死后的声名。

他思考一番,道:“从这二十七人死亡的时间来看,子晕傲作案的时间越来越密集,而作案的人选也越来越不挑剔,与其说是气焰嚣张,倒更像是不得不尔,而从地点分析,他确实是在接近涂山和桃丘,看来他在这里再次作案的可能性,确实极大。”

嫦夫人道:“我们就在这里候着他……”

城中最好的青楼唤作芍药楼。

刘桑与嫦夫人、屈汩罗立在街头。

嫦夫人沉吟道:“以子晕傲的行事作风,必定会选楼中名气最大的头牌,所以我们也要弄清此楼,哪位女子名气最大,又住在哪间,才好监视。”

刘桑可是一个文静的男孩子,道:“不如屈兄前去楼中,寻找机会问上一问?”

屈汩罗的脸一下子就憋红起来:“我?我去?”

刘桑道:“屈兄难道是要让夫人去?”

屈汩罗苦笑道:“我从未上过青楼……”

不是吧?这么没出息?

刘桑道:“很简单的,到了里头先塞点钱,直接问你们最好的姑娘是哪位。【】【】他们就会告诉你,你再拐弯抹角的多打听些,然后大声说老子带了五十文钱。够嫖她了吧?他们就会把你踹出来,于是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屈汩罗道:“莫非刘兄弟去过?”

刘桑道:“咳,去过两次!”一次比一次悲剧……泪目。

屈汩罗赶紧道:“既然如此,还是刘兄弟去吧?”

刘桑汗了一下。道:“屈兄也不小了,这种地方怎会没去过?”

屈汩罗无奈道:“以前在东雍,也有人邀我去逛过,只是我总觉得,这些女子被迫寄身青楼。孤苦得很,仗着有一点钱就去欺负她们,如何算是男人?所以从来不曾去过。”…,

哇,你真是个绝世好男人。

刘桑扭过头去,却见嫦夫人赞许的向屈汩罗点了点头,又向他看来,淡然道:“既然你曾逛过,那还是由你去吧。”

刘桑泪目。你们都是好人。就我是淫贼。

嫦夫人与屈汩罗等在街头,没过多久,果然看到刘桑被人从芍药楼里踹了出来。

刘桑嘿笑着回到他们身边,道:“打听到了,芍药楼里的头牌唤作牡丹,她的闺阁是二楼东厅的第一间屋子。”

嫦夫人略一点头。扫他一眼,劝诫道:“这种风月场所。荒淫之地,你年纪本就不大。还是要少去些好。”

刘桑赶紧道:“夫人教训得是,夫人教训得是。”他真是一个虚心接受的好少年。

他们藏身在芍药阁后方,暗中监视,日头渐落,楼中传出各种卧秽语,刘桑悄然看去,见嫦夫人和屈汩罗神情都有些尴尬,看来这两个人,果然一个还是处女,一个还是处男。屈汩罗二十五六岁了,居然还没碰过女人,果然是绝种好男人,至于嫦夫人,都三四十了吧?看她这么漂亮,不像是嫁不出去的样子啊?

不由想起自己的第一次,那还是小眉帮他破的,现在想起来,都还回味无穷,话又说回来,要是把自己的上一世加在一起,两世的岁数合在一起,其实也是到三十多岁才破处,55555……

监视途中,刘桑心中忽的一动,想到不妥不妥,这般监视,只怕是毫无用处,身子往回一缩,低声道:“若是子晕傲出现,我们该如何做?马上出手?”

嫦夫人道:“自然是要马上出手,若是等他害了人,或是将人掳走,岂非迟了?”

屈汩罗亦是点了点头。

刘桑有一种晕眩的感觉,难怪嫦夫人几次截住子晕傲,都拿他毫无办法,而子晕傲明知道她在追杀他,却完全不怕,照样敢那般嚣张。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好人了,但这两个,简直就是好人中的滥好人。他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一个画面,这两个人在跳舞,一会儿跳成“S”,一会儿跳成“B”。

他苦笑道:“以子晕傲的机警,若是他一出现我们便马上出手,他一发现不对头,立时逃走,我们如何困得住他?若是根本不可能困住他,我们辛辛苦苦等在这里,陪他玩游戏么?”

嫦夫人道:“这个……”

刘桑道:“若是出了手,却不能将他击杀,那不过是打草惊蛇,那还不如不做,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万无一失,免得他活在世上,继续害人。”

嫦夫人道:“该如何做?”

刘桑忖道:“最好的时机,自然是子晕傲开始奸杀牡丹,在他最兴奋的时候出手,但这两个人显然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牡丹被他害死,莫说他们,明知道有机会救下那位牡丹姑娘,却弃她不顾,我也不忍心。其实只要那凶徒抓住牡丹,我们的机会便已失去,这两个人虽有一身本领,但要想在不误伤牡丹姑娘的情况下。杀死子晕傲,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他们都不是那种会把人质和凶徒一起干掉的人。”

于是道:“这样子守株待兔。绝对不是办法,而且根本无法掌握好时机,倒不如来个李代桃僵,将牡丹姑娘送到安全之处。由夫人冒充牡丹,让子晕傲自投罗网。”

嫦夫人怔了一怔,脸上不由闪过一丝愠意,她固然想救那青楼女子,但这并不代表在骨子里。她就不会看轻这种出卖的贱籍,而要她去装扮成一个妓女,这种事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

刘桑却是自言自语:“不过这也有些不妥,以夫人您高贵优雅的气质,不管如何假扮,一看都知道绝不会是风尘女子。”

嫦夫人脸色放缓。

刘桑看向屈汩罗。

屈汩罗道:“你不会觉得……我可以扮成牡丹姑娘吧?”

你要是扮得成,那一定是老天爷瞎了眼。

刘桑无奈道:“既然如此,看来只有反串一下。我来扮牡丹姑娘。夫人女扮男装,扮成来嫖我的嫖客。”

嫦夫人道:“那又何必这般费事?你装成牡丹,汩罗装成嫖客就好……”

刘桑掉头就走。

嫦夫人道:“你去哪里?”

刘桑面无表情:“我要去找我家娘子,你们自个玩儿去吧。”不带这么恶心人的。

刘桑从正门大摇大摆的进入芍药楼,刚入大厅,一个肥肥胖胖的老婆子立时把他抓住……这不就是刚才那带了五十文钱就想来嫖我楼中头牌姑娘的傻逼么?

正要把这少年轰出去。刘桑已是冷笑道:“五十文不能嫖,五十两总可以了吧?”

他的态度实在嚣张。老婆子心中不爽,五十两一般来说是够了。但老娘现在看你不爽,以我家牡丹的本事,哪里在乎这几十两……

却见少年往她怀里一塞,不是银澄澄的银子,而是金灿灿的金绽。

老婆子大喜过望:“够了,够了,官人请,官人请。”五十两的金子,把全场包下来都不成问题,原来他不是傻逼,而是……大、傻、逼。

老婆子喜气洋洋的将刘桑领到二楼东厅,令牡丹接客,牡丹懒洋洋的迎了出来,老婆子悄悄将金锭对她一晃,牡丹立时知道,这是有肥羊送上门了,懒洋洋变成了喜洋洋。刘桑多的就是钱,又塞了一绽,豪气的说要将牡丹一晚包下,不许别人打扰,老婆子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自然无不允许,莫说一夜,就这两绽金子,在这小县城的青楼里,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

牡丹娇娇媚媚的将肥羊迎入阁中,又是贴又是蹭,这般贵客,实是难得。

刘桑将门关好,把她往床上一推,牡丹想着这人真是性急,刘桑却已快速划了个圈,咒言一出,她立时沉沉睡了过去。

弄昏牡丹,刘桑悄悄打开窗子,嫦夫人与屈汩罗从外头跃了进来。

刘桑将牡丹抱给屈汩罗,道:“屈兄将她带到那边的废园里,就让她在那睡一晚,等一下,屈兄藏在暗处,也不用监视这里,只等听到这边有动静,再行出手,以免被子晕傲觉察,打草惊蛇。”

屈汩罗抱过牡丹,穿窗而出。

刘桑道:“夫人可买了衣衫?”

嫦夫人道:“适才买了一套。”取了出来,乃是一套小科纳绫及罗浅绯袍衫。

天色方黑,外头热闹刚起,屋内本有一座屏风,刘桑关好窗子,便与嫦夫人隔着屏风换衣。他从柜中找出牡丹的衣裳,给自己换上,胸前塞它两个布团。

回过头去,烛光晃动,屏风上,悄然映出嫦夫人成熟的丰韵。过了一会儿,她便转了出来,虽然穿着华贵男衫,头上却依旧是随云髻。嫦夫人见他一身女裳,却是戴着远游巾,亦是好笑,赶紧过来,让他坐在镜前,摘下头巾,帮他结了个简单的双髻。

双髻结好,涂脂抹粉。刘桑道:“夫人请坐。”

换了个位置,帮她把发髻解了,将远游巾替她戴上。在这过程中,悄然看去,嫦夫人虽已中年,或因不曾嫁夫生子,酥乳不显,腰却纤细,神情端庄,却是娇美。他自然不敢多看,弄好之后,将蜡烛熄得只剩一根。…,

外头本是灯火通明,门缝透入余光,加上微弱的灯火,屋内虽未漆黑,却是昏暗。刘桑又细心检查一番,若是有人从外头偷窥,单凭他们的衣着和发型,很容易便将嫦夫人误认作男,将他认作是女,若是潜入屋内,以他的感知力,以及嫦夫人的警戒,必能发现,但是这样还是有些不够,皆因在他们觉察到有人潜入的那一瞬间,子晕傲多半也会看穿他们。

他还好上一些,毕竟他本就年轻,十六七岁,正是成长阶段,涂脂抹粉后扮成女子,昏暗之中,谁也难以一下子看破,嫦夫人却只要稍为接近一些,便能看出她其实是女子。

若不能在子晕傲发现危险之前,提前找出他来,肯定还是拿他毫无办法。

刘桑道:“夫人,我们上床。”

嫦夫人僵在那里,虽说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且扮了女装,但终究也是一个男人,在这种污秽之地,与男子上床,对她来说,这种事实是难以想象。

“事急从权,”刘桑低声道,“夫人只要想想,若是能够诛杀子晕傲,便能解救多少无辜女子,这种小礼小节,又何必在意?”他已看出,嫦夫人追杀子晕傲,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除害,必定是有更深的仇恨,多半是她有什么亲人好友被子晕傲所害,倒不怕她不同意。

嫦夫人已是知道,单凭自己根本无法让子晕傲落网,这少年的主意虽然怪异,却也是唯一有效的手段,无奈之下,只好与他一同上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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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月夜诛奸

上了床,刘桑放下罗帐,这样一来,纵然有人潜入屋中,也绝无法一下子看穿他们。

只是,原本就是青楼,外头传来各种浪语淫笑,两人在昏暗中,独处于窄小的空间里,感觉极是怪异。刘桑其实还好一些,毕竟经历过男女之事,没有那般尴尬,更何况原本就是为民除害,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拘泥,在他看来,那才是奇怪的事。

嫦夫人却是从来不曾与男子在帐中独处,再加上光线极暗,以她的本事,两人又隔得如此之近,她轻易的就能听到刘桑的心跳声,感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以至于连她的心,也莫名的跳动起来,差点就要逃开。

两人既已开始伪装,自然要做得像些,否则子晕傲若是潜入,发现帐中两个人影木偶一般动也不动,岂不生疑?

于是,刘桑搂住嫦夫人,学着牡丹刚才的样子,对她又贴又蹭。嫦夫人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倒是让他好笑,这般下去,就算子晕傲来了,她只怕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大我许多,乃是我的长辈,夫人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孩子好了。”

嫦夫人试着这般一想,倒是觉得好过许多,确实,这孩子起码小了自己二十岁,他一个少年,都可以做到不起邪思,自己怎的反不如他?于是强敛纷乱的思绪,就当是一个撒娇的孩子,想要母亲的关怀,将他搂在怀中。微笑搂抱。

一边感受着她那特有的幽香和软玉般的怀抱,一边悄然发动第四魂,无声无息的施展窃风兔视术。虽说激活第四魂,非常消耗体力,但刘桑心知,要想对付变成“蚀魂”的子晕傲,最重要的就是提前一步发现它。

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单纯激活第四魂而不与人交手,可以维持许久,只是。精神一刻都不能松懈,其实也是很折磨人的事。

远远近近,所有的声音和动静都像被神秘的力量吸纳而来一般。点点滴滴的映入他的心头,被他把握得一丝不漏。

就这般过了许久,忽的,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他心想难道是子晕傲来了?为了演的逼真,蓦的搂住嫦夫人的腰,自己往后一倒,让嫦夫人压在他的身上,他却如被凌辱的妓女一般扭来扭去。

窗外的声音虽然轻微,但在它响起的那一瞬间,嫦夫人却也感应到它的存在。知道有人潜在外头。这里乃是二楼,能够直接落在窗外的,自然不是普通人,难道子晕傲真的已经来了?

低头看去,刘桑那扭来扭去。欢爱一般的样子让她有些脸红,但现在显然是关键时刻,若是不能骗得子晕傲接近他们,便难以对付它,于是从上头压着少年,凭着感觉抬起腰身。一起一伏,仿佛是在做着活塞般的运动。

两人的小腹不停的撞在一起,虽然做的是尴尬的事儿,但精与神都在暗中提升到了极点,只等着“乱日”子晕傲一靠近床,便全力出手,勿要将他留在这里,再也不能为非作歹,杀害无辜女子。

窗格响起轻轻的“咯”的一声,又慢慢被人推开。

嫦夫人心中升起些许疑惑,子晕傲已将他的魂魄炼成蚀魂,以他的神出鬼没,要潜进来,怎会弄出这般大的动作?打开一个窗户,都会弄出这样的声响,简直就是一个生疏的小贼。

却又想着,是了,这多半是子晕傲的试探,这声响对于他们这样的高手虽然极大,但对普通人来说,却是微小,子晕傲是在试探他们的反应。于是装作毫无所觉,以男欢女爱的姿势,半压在刘桑身上,居然还狠狠用力。…,

一个脑袋悄悄的从窗外探了进来。

嫦夫人依旧警戒着,刘桑却是蓦的一僵。

虽然隔着罗帐,光线昏暗,但是不会错的,那闪动的目光,那让他浑身发寒,甚至觉得菊花都在作疼的目光,这不是子晕傲,这是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跟着他的跟踪狂、偷窥狂、变态……

本以为已经把他(她)甩掉了,没想到这变态居然追到了这里,55555……

嫦夫人觉察到他身体的突然僵硬,心道:“看他刚才一直自信满满的样子,其实心中亦是这般的害怕么?说的也是,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对付子晕傲这种狂魔,对他来说压力还是太大了点。”双手环住少年的脑袋,像母亲一般轻轻搂着,给他一些安慰,好让他冷静下来。

窗子却又蓦的关上,窗外剑光一闪,只听“嗖”的一声,来人已是消失无踪。

嫦夫人暗自皱眉,这人只怕不是子晕傲。

既然不是子晕傲,那这人于这种夜晚,潜入青楼,在窗外窥视一眼,便行离去……这到底是什么人?她心中疑惑,极是不解。

变态来了,变态又走了。

刘桑心神一紧一松,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再也不能保持,还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脸挤压着嫦夫人虽不饱满,却是别样温柔的胸脯,尤其是她还保持着伪装欢爱的动作,软软滑滑的小腹轻轻碰撞着他身为男性最敏感最薄弱的部位,棉花一般的胸脯摩擦着他的脸庞。

这般香艳与刺激的情景,开始冲击他最本能的,体内热流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嫦夫人突然僵在那里,因为她蓦的发现,少年腹下有什么东西硬了起来,而自己居然在用女性最羞耻的地方,隔着衣料不断碰触着它。自己的耻处,从来也不曾想象过它会被男人碰到,而现在,竟然是自己主动的把它往男人的那个东西贴送。

与此同时,她居然还搂着少年的脑袋。让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

她的脸一下子就热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开始滚烫。

气氛骤然变得异常尴尬,尴尬中却有一种奇妙的刺激。刘桑能够觉察到她那突然加快的心跳,和因脸蛋憋红而导致的处女肌肤的升温,而自己那滚烫的东西,依旧紧贴着她腹下神秘的凹口,就好像只要一用力。就可以深深的陷入其中。

她可不是不知耻的翠儿,她一看就是那种极是保守的女人,这般下去。她只怕会恼羞成怒的吧?

但是,已经生出反应的男性冲动,自然不可能一下子就消下去。而显然从来不曾接触过男女情事的她,也很难向她解释这只是男人最本能最无奈的反应。觉察到她呼出的气息,连温度都开始上升,他赶紧道:“夫人,不如我们……”

嫦夫人语气开始变冷:“不如我们什么?”她现开始怀疑这少年根本就是故意弄出这个主意,表面上是为了帮她对付子晕傲,其实不过是拿她逗乐子,甚至只是为了占她身体的便宜。

刘桑小小声的道:“小子无父无母,夫人可愿做我的义母?”

义母?嫦夫人僵了一僵。

刘桑小小小小声的道:“夫人?”

嫦夫人慢慢冷静下来:“看来他是在担心我迁怒于他,其实仔细想想。至少在窗外那潜伏者出现之前,他一直都能做到心直气正,显然是以任务为重,我们在床上也待了许久,他始终坐怀不乱。在这种污秽之地,有这般心境,已是难得,只是在那人离去之后,他才松懈下来。他终究年轻,不曾像我一般。时时在山中修行,怎可能长时间保持着那般的专注?他认我为母,倒也是一个权宜的好主意,难为他想得出来,若是成了母子,他自然不敢再有非分之想,我也可以免去尴尬。只是我终究不曾嫁人,无端端多了一个义子,岂不显得我老了?”…,

毕竟是不曾嫁人的黄花闺女,纵然上了岁数,却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上了年龄。她沉吟道:“义子……”

刘桑立时反应过来:“要不,我就认夫人为义姐?”

嫦夫人忖道,这孩子倒也机灵。于是道:“嗯,也好……”

刘桑打蛇随棍上,赶紧搂着她来,在她胸脯略往上的位置蹭了几下:“嫦姐姐!!!”

嫦夫人哭笑不得,又想着,以这少年的聪明和他的咒术,或真能助我对付子晕傲,不过也正因为他聪明,看不出他心性到底是好是坏,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太多关系的好,于是淡淡的道:“在让子晕傲伏罪授首之前,你我便暂时结为姐弟,事了之后……”

刘桑赶紧道:“我知道的,我绝不会问嫦姐姐是谁,事情结束后,嫦姐姐若是不想与我扯上关系,我更不会纠缠嫦姐姐,就当作是两个在路途中偶然相遇,彼此谈得来,事后却再也不会相遇的路人好了。”

嫦夫人见他这般识趣,心中反涌起一丝愧意,缓缓起身,道:“这般也好。”虽然有些歉意,但暂时认作姐弟,事了之后,变成陌路,这样的话,确实也就不会有什么负担。

刘桑笑道:“嫦姐姐饿了么?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溜到外头,弄了一盘零食过来,两人便在床上帐中,吃着零食,小声聊天,既已说好说透,此刻反而更为亲密,说说笑笑,不知情的人从外头看去,倒觉他们是一对恩恩爱爱的情侣。

然后,两人便躺在床上,一同和被而眠,同时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戒。

因暂时认作姐弟,已不像一开始时那般尴尬,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亲情与甜蜜流连其间。刘桑像小姑娘般慰在嫦夫人怀中,心里想着可惜最后还是要分道扬镳,否则的话,有这样一个虽然过于保守,但本性温柔的漂亮姐姐,倒也不错。

天色越来越黑,不知不觉,已近半夜,外头的嚣闹声也越来越小,就在这时,刘桑心中突然生出警戒,莫名的危机感急涌而来……

刘桑也无法明白这种忽如其来的危机感是如何出现的,或许是因为他这些日子时时刻刻被那变态盯着,于是对窥视自己的目光有着奇妙感应。明明没有任何的线索,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非常的肯定,有什么东西潜了进来,正在暗中窥视着他们。

暗中窥视他们的,并不是那个变态,因为那变态的目光。是痴痴的、甜甜的,正因为弄不清楚这种甜甜的痴痴的,整天跟着他。在背后盯着他的目光到底是来自一个老太婆,还是来自一个老头子,甚至有可能是一个五壮三粗的大汉。所以他总是一阵阵的恶寒。

但是现在这个目光,却充满了阴戾,这一瞬间,他立时明白过来,“乱日”子晕傲真的到了。

子晕傲显然也是变态,但不是他怕的那种变态,因为到目前为止,子晕傲显露出来的性取向还是正常的,虽然他现在扮的是个妓女,却不用担心自己的菊花。

装作睡熟。他轻轻的一个翻身,紧搂着嫦夫人,两个人的胸几乎要贴在一起,连他的嘴都要触到嫦夫人的耳朵。没有想到他突然变得这般不规矩,嫦夫人皱了皱眉。刘桑的手已在被中,悄然在她背上写了两个字。

嫦夫人立时反应过来,神识缓缓的放开,终于觉察到确实有一种淡淡的、几乎无法觉察到的杀意接近,于是暗自惊讶,义弟居然能够比她更早一步发现子晕傲。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一块黑影从空格的缝隙间钻过,在昏暗的烛光中,沿着地面铺来,试探性的接近床榻,紧接着便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狞笑,疾扑而上,要杀死床上的男子,奸死床上的女人。

方自穿过罗帐,床上的“男人”蓦的张眼,子晕傲亦是警觉到极点,刹那间往回一折,嫦夫人却已快速出手,一道焰光直接轰中阴影。阴影溅出一丝血花,抛飞在地,要往窗外疾窜。

嫦夫人早已知道,子晕傲的“蚀魂”,乃是将他的魂魄与精血融成一体,炼就“蚀魂”,她的这一击,若是击在常人身上,直接便能洞穿那人身体,将那人烧成焦炭,但轰在子晕傲的蚀魂上,却只能造成微不足道的一点伤害。

虽然如此,被击中的阴影仍然是滞了一滞,而刘桑已是趁机出手,十指扭动,咒术疾施,五气幻化,轰中阴影。明明没有身体,子晕傲却有一种突然发冷的感觉,心知不妥,闪电般穿窗而出。

刘桑叫道:“追!”

他“追”字一出,嫦夫人立时知道,刘桑已用咒术,成功的将子晕傲锁魂定魄,抓住刘桑,穿出罗帐,在地面一点,破窗而出。此刻已是半夜,到处一片漆黑,若是寻常时候,子晕傲这般一逃,嫦夫人立时就拿他毫无办法,但是此刻,刘桑却是将手一指,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嫦夫人急追而去,立时看到一块阴影沿着墙角快速闪去。

嫦夫人右手带着刘桑,左手衣袖一挥,飞天绫从袖中飞出,将他们载住。嫦夫人腾出手来,玄术一施,有什么东西疾轰而去,接连爆裂开来。那阴影却也了得,几次躲过她的攻击。

远处,忽有电光冲天而起,直折而下,速度之快,有若龙游,一柄大刀疾雷般劈向阴影。

嫦夫人暗中惊讶,想着这莫不是传闻中已是失传,传古大师三大绝技中的“应龙霸江法”?

凌厉刀光,挟着惊天动地的霸气,刹那间劈中阴影,阴影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却又如壁虎断尾般扔下一截,疾掠而去。

刘桑没有想到,子晕傲连中嫦夫人与屈汩罗各一击,居然还能遁走,不过想想,他以前可是曾从双月华明珠和“仙棋”单天琪这种大宗师级高手手中逃脱的人,纵连“火皇”姜狂南杀过他一次,他都还能死而复生,虽然他现在变成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但想要轻易杀死他,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踩在飞天绫上,他双手结印,口念咒言,喝上一声“破、命”,此为直接攻击三魂七魄的摄魂咒。五声、五动,催动五气,无形无相,疾轰而去,子晕傲却是快速一扭,从两座房屋之间的狭窄小巷穿了过去,让他的咒术轰了个空。

刘桑心中一凛,这子晕傲果然机警,在被他锁魂定魄后,深知他的咒术,对其伤害更要大于嫦夫人的玄术和屈汩罗的大刀,于是在躲避嫦夫人和屈汩罗的同时,时时刻刻防着他来。

破窗、轰炸、刀劈地面,一连串的声响早已惊动了周围,到处燃起烛火、灯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巷子实在太小,飞天绫不得不从上方飞过,屈汩罗也扛着大刀,从屋顶纵跃。刘桑凭着咒术对子晕傲蚀魂的锁定,不断指出他的位置,嫦夫人与屈汩罗对子晕傲围追堵截,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无法将他消灭。

忽地,黑影往一座豪宅钻去,嫦夫人与屈汩罗暗道不好,屋内已是传来一声惊叫。屈汩罗大刀横劈,将房屋上部切开,嫦夫人更显了得,袖子一拂,切开的房屋飞上夜空,化作尘土往周围散去。

只是等他们闯入屋中,一个浑身发颤的女人脸色苍白的立在那里,而那黑影却已贴在她身上,将她的咽喉与身体缠个通透,发出阴阴的怪笑:“你们再敢踏前一步,老子就杀了她。”

刘桑想,怎能受他威胁?扭头看去,嫦夫人与屈汩罗却已是顿在那里,真的不敢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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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五彩星兰蝶舞法

月影单薄,夜色昏暗,周围许多地方却燃起灯火,不少人在街上彼此询问,想要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被蚀魂挟持的女人,刘桑一阵无奈,从理智上,他固然知道,这种时候绝不能放过子晕傲,牺牲掉这个女人,很可能便能拯救更多的女人,但是理智是一回事,真正面对这种情况,他却也做不出把人质和凶徒一起干掉的事来。

更何况嫦夫人和屈汩罗显然也都不是那种人,就算强迫他们动手,他们必定也是束手束脚,犹豫不决,也就不可能拿子晕傲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他一时竟也毫无办法。

另一边,一个男子惶惶的移了出来,看着消失的天花板、闯到他家的不速之客,和贴在他娘子身上的诡异阴影,双腿发软:“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自然没有人理会他。

蚀魂发出阴险的冷笑,伸出一条黑影,如触手一般,钻入女子的亵衣,伸入她的腹下,女子惊惶,女子战栗,却又蓦的发出充满舒服和愉悦的呜咽,那条触手伸入她最敏感的部位,让她如春水般盈满。

屈汩罗面红耳赤,他何曾见过这般情形?

嫦夫人亦是紧皱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那男子看着从来不曾这般放荡,在颤抖与害怕中发出各种呻吟的娘子,更是目瞪口呆。

刘桑却在心中快速动念,这到底在做什么?他仅仅只是为了示威。在这种时候也要欺负这个女人,给他们颜色看看?

通过魂魄的锁定,他能够感应到,子晕傲的气息越来越强,这一瞬间,他立时明白过来,子晕傲竟是在疗伤。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正在快速治愈嫦夫人和屈汩罗给他造成的伤势。

蚀魂一甩,那女人竟朝嫦夫人飞了过来。嫦夫人不敢避让,因为她一避,这个女人的脑袋就会撞在墙上。必死无疑,于是只好伸手去抓,想要将她接住。

刘桑却是喝道:“小心。”

嫦夫人心中一惊,虽不知怎么回事,却不敢硬接,抓着刘桑跃起,袖子再拂,飞天绫飞向那女子,将她裹住,却听砰然一响。那女子的肚子竟然炸裂开来,爆成碎片,连飞天绫都被轰碎。

屋中的男子一声惨叫。

子晕傲却已急速飞出屋子,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嫦夫人又惊又怒,纵着一团五彩轻烟。带着刘桑疾追而去,屈汩罗亦是紧紧跟随。此刻已是最黑暗的时刻,刘桑只能纯粹凭着锁魂咒术的感应追踪蚀魂,但是这种感应却是越来越弱,显然是子晕傲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以嫦夫人和屈汩罗的速度。蚀魂竟然还能不断拉开距离,可想而知它到底有多快速,刘桑猜测它必定是在强行施展某种功法。子晕傲也知道,这种咒术的锁定是有范围限制的,只要距离拉得足够远,咒术的感应便会中断,他便能从容脱身。

他们追着蚀魂,掠出县城,纵入山林。

蚀魂的速度竟然没有丝毫减慢。

嫦夫人冷然道:“他在前方多远?”

刘桑道:“已有一里,再下去,就要被他逃了。”

嫦夫人道:“他的方向没变?”

刘桑道:“我猜他正施展某种邪功,途中无法改变方向。”

嫦夫人掠至枝头,将他放下,冷笑一声,双手合在胸前,如蛇一般扭动。…,

刘桑正自惊讶,心里想着她在做什么?却见嫦夫人突然冲天而起,在夜空中快速一旋,她穿的虽是男衫,姿势却美妙得不可思议,以她为中心,漫天漫地,飞出无数火蝶,裹着这些火蝶,她如流星一般往前方纵去。

疾风狂起,就像整个空间都在下陷,紧接着就轰然炸开,一团火柱冲天而起,再翻卷出滚滚的热浪,内中传来蚀魂一声惨叫。

刘桑与屈汩罗俱是看得瞠目结舌,原来这才是嫦夫人真正的本事?

嫦夫人虽然不能确定子晕傲的具体位置,但这一击之威,竟是轰出方圆十几丈的炎坑。刘桑清清楚楚的知道,就境界来说,嫦夫人也许还没有到大宗师那种级别,但至少这一击,绝对是拥有大宗师级的能量,她之所以到现在才用出,只是因为适才在城中,担心伤到无关之人,直至到了这里,才敢放手施为。

屈汩罗道:“我先去!”身子一纵一跃,龙游一般疾赶而去。

寻常高手,在嫦夫人这一击之下,绝难活命,但子晕傲实在太过诡异,这一击虽能让其受伤,却未必能够让他毙命。

刘桑点着枝头,也要纵去,却一个踉跄,差点栽了下去。

此刻,他扮的本是女装,穿的是那个牡丹姑娘的花裳,下裳太窄,刚才被嫦夫人带着走,倒还没有什么,此刻自己施展纵提之术,却是差点被它绊倒。

赶紧蹲了下来,将下裳撕开一个大口,再行赶去。

疾掠向前,到处都是焰光,嫦夫人这一击确实骇人,关键是如此大的范围,都还有这般威力,实是不可思议,看来她是真的动了怒气。

抬头一看,见嫦夫人与屈汩罗俱往一个方向疾追,正要跟上,忽的顿住,心中暗道不对。他们两人追的速度如此之快,显然是发现了子晕傲的踪迹,但那因时间拖得太长,越来越微弱的感应,分明是来自另一个方向,显然是子晕傲又用了什么诡计,骗过他们。

那两人的身影瞬息即去,刘桑根本来不及通知他们,只好自己提气,变向疾追。子晕傲挨了嫦夫人这一击,纵然不死。必定也是身受重伤,这种时候,绝不可将他放过。

追了一路,子晕傲的气息却是时有时无,若隐若现,他心知,自己施在那凶徒身上的咒术。已经开始逐渐失效,虽然如此,却也只能先追再说。就这般追了一阵,曙光微现,天空开始放亮。他发现前方有人影幻动,也不知是不是子晕傲,先纵过去再说。

掠出林子,往草地一落,抬头看去,却见前方有四辆马车,又散落着许多人,离他最近的,乃是一个身穿精美襦裙的美少女。

美少女以为有人暗算,先是摆开架式。紧接着,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她看着眼前这涂脂抹粉,身穿极不正经、简直就是只有青楼那种烟花之地的浪荡女人才穿的花色衣裳,居然还把下裳撕开口子。露出一条大腿的少年,先是瞠目结舌,再是目瞪口呆:“姐……夫???”

刘桑“嗖”的一下,直接往回纵去……我没有来过,我绝对没有来过。

美少女看着身穿漂亮女装的少年来了又去,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是姐夫。他绝对是姐夫?

在她身后稍远的地方,又有两个美丽狐女,撑着花伞立在那里,一个身后露出狐尾,摇来摇去,另一个更高挑些,已是从“狐妖”修成了“狐仙”,这两个自然是胡翠儿和胡月甜甜,秋露较重,她们撑着伞,遮住露水。两位狐女亦是张大嘴儿,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胡月甜甜在胡翠儿耳边小声的道:“还好他娘子没看到他。”…,

胡翠儿咬着嘴儿……让他娘子看到更好。

左边的马车旁,守着黛玉、宝钗、小凰、鸾儿四个丫鬟侍女,俱是面面相觑。另一边的马车上,一个青年摇着折扇下了马车,散步般缓缓走来,脸庞溢着深深的嘲弄:“原来这位就是令姐夫?令姐本是名满和洲之奇女子,想不到所嫁的,竟是这样一个庸俗不堪、可怜可笑的穷小子。”

这青年便是和洲西海镇世子越翼,护在他身后的,则是“杳冥既判”律吕原、月晦两大高手,这两人倒未说什么,旁边又有一众侍卫,这些侍卫却是跟着起哄,纷纷出言嘲弄。

谁都知道被誉为和洲第一美女的凝云公主比武招亲,最后嫁的竟然是一个乡野出身的农家小子,和洲一向是“世卿世禄”,对家世看得极重,凝云公主的婚事,在当时已是传为笑谈,这些侍卫都知道世子追求凝云公主而不得,原本就怨气极重,为了讨好世子,自是纷纷跟着嘲笑。

黛玉、宝钗见大宫主受辱,心中不愤,却不知该如何辩护。

夏召舞却是眸现怒火,虽然是个没有豪华家世,有时候做事奇奇怪怪的姐夫,她却也不乐意别人说他,于是看着越翼,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追我姐未遂,迁怒到我姐夫身上么?我姐姐宁愿嫁给我姐夫都不待见你,如果说我姐夫是庸俗不堪可怜可笑的穷小子,那你这连我姐夫都比不了的家伙,算你娘的……哪、根、渣?”

越翼的脸一下子憋红在那里,不管如何贬低夏萦尘的丈夫,那穷小子娶到了他梦寐以求都娶不到的和洲第一美女,这总是事实。

而夏召舞既是夏萦尘的妹妹,又拒绝过他的婚事,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更是分外的毒牙与刺耳。

另一边,胡翠儿娇笑道:“召舞啊,做女孩子要淑女些哟,怎能‘你娘的’、‘你娘的’说个不停?就算他没有教养,他娘也不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哟,不尊老爱幼,这是不对的哟!”

胡月甜甜道:“翠儿啊,你这话也很有问题哟,他没有教养,岂不正是因为他娘管教无方?还有这尊老爱幼,尊老没有问题,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会扯到爱幼去呢?”

胡翠儿道:“哎呀,他既不是小孩子,怎的还这般的渣?”

胡月甜甜道:“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活一辈子,他也就是个渣,而且越活越渣,所以做他的娘才可怜哟……”

比起夏召舞,两只狐女才是真正的伶牙俐齿,叽哩呱啦的,别人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吃人不吐骨头的,把越翼从头到脚痛批了一场。

越翼眸中闪动着无穷的怒火。一时却是毫无办法。

没过几下,另一边风声疾响,却是夏萦尘从远处掠来。

夏萦尘落在地上,环视一圈,见气氛有些不对,淡淡道:“出了何事?”

刘桑跃上枝头,左看右看。已是无法再感应到子晕傲,看来锁魂的咒术已是完全失效。

话又说回来,居然会这个样子被小姨子和翠儿、甜甜、黛玉她们看到。还真的是失败啊。

不过跟她们在一起的那些人却又是谁?

还好刚才娘子不在那里,没有被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否则的话。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会直接崩溃的吧?

他不断纵跃,最终找到了嫦夫人与屈汩罗。…,

嫦夫人蹙眉道:“你为何现在才来?”

刘桑反问:“你们为什么待在这里?”

屈汩罗道:“子晕傲已经被我们杀了。”

刘桑看向前方,见那里竟有一滩混杂着血液和浊白的不知名液体、以及许多碎肉的浊物。

他皱眉道:“你们真的确定,这个就是子晕傲?”

嫦夫人道:“子晕傲的蚀魂,当是用他自身精血与其魂魄炼出蚀魂,我们一路追着他到这里,毁掉他的蚀魂,爆出的就是这滩精血,应当不会有错……”

刘桑苦笑道:“可我刚才追的。也是子晕傲。”

嫦夫人与屈汩罗脸色俱变。

“我是用咒术直接感应他的魂魄,应当不会追错,”刘桑道,“这只怕又是他的断尾之策,他被嫦姐姐你那般猛烈的杀招击得重伤。心知难以逃脱,于是割下它的大半精血,以之诱走你们,趁机脱身。虽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我猜想,他的蚀魂若是不能全部除尽。哪怕只是留下一小部分,他都能再次复出。”

嫦夫人与屈汩罗在那发怔……若是这般的话,岂不表示他们忙了一夜,却是毫无结果?

屈汩罗牵强笑道:“虽然如此,他必定也是身受重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为非作歹……”

“恰恰相反,”刘桑道,“奸杀那些淫妇浪女,只怕就是他疗伤的手段,他现在已是身受重伤,接下来只怕会变本加厉,祸害更多女子,而他伤好之前,想来不敢再那般嚣张,我们也就无法,抢先一步找出他的行迹。”

嫦夫人头疼的道:“这却如何是好?”

刘桑道:“想太多也是无用,我们先离开这里,昨晚守了一整夜,我们先去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才有精力想出办法。”小姨子、翠儿她们还在附近,他可不想穿成这样,再被她们撞着。

四辆马车停在方圆十几丈的焦黑土地上。

地上的草木尽成飞灰,炎炎热气,经久不散,连石块都被烧成了全无规则的砾石。

胡月甜甜讶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招式,能够一击之间,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

“杳冥既判”律吕原负手道:“威力大还在其次,关键是其破坏的范围还如此之广,若只是在十几尺的范围里,造成这般破坏,只要修到宗师境界都能做到,而一下子攻击十几丈的范围,配合特定绝招的话,亦不能说是太过稀奇。但攻击范围大,玄气必定分散,绝无这般惊人效果,而玄气高度凝聚,攻击强度虽大,范围却必定缩小,虽不知出手的人是谁,但单凭这一击,便可以想见,出手者至少已修到接近大宗师级的实力,拥有这般实力者,在和洲寥寥无几,只怕连五个都无法找出,在扬洲,应当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夏萦尘淡淡道:“单从这攻击强度和范围而论,和洲估计只有三人能够做到,但其中有两人修的乃是武学,此人却是以五行玄气造出如此破坏,能将玄学修到这种程度的,和洲之上,只有一人,而在扬洲,抛开‘火皇’姜狂南和神龙见首不见尾,已有近十年不曾露面的虚无道人,大约只有七八人。当然,若再考虑到纵有这般实力,若不配合特定的功法和绝招,亦未必能做到这般效果,人数更少。”

越翼看向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月晦老人:“月老如何看?”…,

月晦老人缓缓道:“正如公主所说,能够单凭炎气造成如此效果的人,实不多见,若这里是和洲,倒是好猜,大约只有一人能够做到,但这里乃是扬洲,姜狂南号称‘火皇’,大齐皇帝亦是玄术高手,还有‘火皇’身边的两大高手‘日火侵天剑’、‘月火蚀地刀’,也都是火武双修,经由‘火皇’多年教导,也都达至接近大宗师的实力,却是有些不太好猜。”

夏召舞双手插腰,得意的道:“若这里是和洲,还用你们说么,我也能够猜到。”

胡翠儿嘀咕道:“了不起么?不就是你师父?”

“杳冥既判”律吕原却道:“月夫人未必能够做到。”

夏召舞怒道:“为何做不到?”

律吕原道:“月夫人修的是五行顺逆,博而不专,不像大齐皇室,专攻火系玄术。五行顺逆着重技巧,而非威力,亦无如此霸道。更何况,这一招似从一里之外击来,下手更是毫不留情,所击之处,生灵尽毁,不似月夫人以往玄之又玄、却总是留有余地的成名招式。”

夏召舞轻哼一声,虽然有些不服,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凶猛霸道、完全不留余地的杀招,确实不合师父那雍容华贵、心慈手软的心性。她嘀咕道:“这里不是和洲,出手的当然不是我师父,但师父她肯定也能做到。”

夏萦尘却是淡淡的道:“不管那人是谁,显然都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还是离开这里,莫管闲事。”

一行人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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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幽微紫菀

找了个地方,刘桑换回衣服,在溪边洗去脸上脂粉。

与屈汩罗等了一阵,另一边,嫦夫人也穿回褙裙,依旧是“三重衣”的样式。

三人找了个村镇,在镇上客栈吃了些东西。嫦夫人轻叹一声:“这次未能令子晕傲伏罪,以后只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

刘桑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虐杀那些女子,乃是他疗伤的方式,那他必定还会犯案。只是,在伤好之前,他必定不敢再这般嚣张,我们先在附近城镇转上一圈,看看有没有女子失踪或是惨死,才好再做下一步打算。”

三人起身而去……

夏萦尘、夏召舞、胡翠儿、胡月甜甜四女坐在马车上,马车缓缓前行。

夏召舞道:“姐姐,姐夫回来的时候,你要好好讲一下他,他真的是变态哟!”虽然刚才在越翼面前要帮姐夫辩护,但想起姐夫那副模样,她仍是又好气又好笑。

夏萦尘却只是轻淡淡的“哦”了一声。

夏召舞道:“姐,你也不生气?他弄成那个样子,看到我们也不留下来,掉头就跑,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夏萦尘淡然道:“他既已知道我们在这里,却不来见我们,必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弄成那个样子,想必也是有原因的。”

夏召舞嘀咕:“姐姐你太宠他了。”

胡月甜甜道:“夏姐姐似乎已猜到使用那神秘杀招的人是谁,只是不曾说出来?”

夏召舞讶道:“姐。是这样的么?”

夏萦尘缓缓道:“我只是大约猜出,那是何绝招。”

胡翠儿睁大眼睛:“是何绝招?”

夏萦尘道:“五彩星兰蝶舞法。”

夏召舞惊讶的道:“那不就是……我本以为这功法还未创出。”

胡月甜甜道:“这是什么功法?我怎从来不曾听过?”

“你不曾听过,只是因为以前不曾有人用过罢了,这功法,应当也是面世未见,”夏萦尘道,“此功法乃是五彩顺逆与金霞夫人所用之三寸金霞法的结合。亦可算是五彩顺逆的升级。”

胡月甜甜与胡翠儿对望一眼,若是如此的话,用出那功法的。岂非只有那一人?

夏萦尘轻叹一声:“其实我也只是猜上一猜,毕竟我也不能真的确定。”

夏召舞咬着嘴儿,怪笑道:“不过姐姐。你还是应该看看姐夫那个样子,好玩的紧。”

夏萦尘不觉也掩起嘴儿,宛尔一笑。

见她笑得怪异,胡月甜甜与胡翠儿不由得对望一眼,夏召舞亦是反应过来:“姐,难道你看到了?”

夏萦尘轻咳一声,收敛笑容,嘴角却仍是不自觉的弯出笑意:“我觉得,他大约不会想让我看到他的那般模样,是以待他离去之后。方才出现。”

胡月甜甜、胡翠儿、夏召舞三女大是惊讶,然后不由得笑了出来。

……

刘桑一边与嫦夫人、屈汩罗在附近查找线索,一边自哀自怨,暗自想着,虽然我一露面就逃。但要想让召舞、翠儿、甜甜、黛玉、宝钗她们认不出我来,纯属妄想,真是形象全毁,晦气啊晦气。

果然是好事做不得么?虽然昨晚徒劳一场,但本意上也是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不过还好,没有让娘子看到,否则的话,去死的心都有了,还好还好。

三人在附近的几个村镇里转了一圈,未听闻有女子失踪又或遇害。…,

嫦夫人蹙眉道:“为了疗伤,子晕傲必定会尽快害人,而以他的作风,虽然必定谨慎许多,不敢再害那些艳妇又或是稍有名气的青楼女子,以免再被我们守个正着,却也绝不会如此低调。但现在却全无一点消息,这却是怎么回事?”

刘桑心想,难道是哪里猜错了?还是有什么我们没有想到的死角?

难道会是……

他身体蓦的一震。

嫦夫人、屈汩罗同时向他看来。

刘桑道:“我们走。”

屈汩罗道:“去哪里?”

刘桑道:“昨晚那个县城。”

嫦夫人、屈汩罗亦是一震,赶紧与他同施纵提之术,一同折回。

不断加速,赶了数个时辰的路,回到那座县城,来到芍药楼,却见芍药楼内尽是捕快,周围亦是人心惶惶。刘桑钻进去一问,又折了回来。嫦夫人、屈汩罗向他看去。

他长叹一声:“牡丹姑娘被害了,看这时间,她当是清晨时自行回到楼中,午间遇害。”

屈汩罗呆在那里,嫦夫人怒道:“那贼太是猖狂!”

刘桑苦笑,纵连他也没有想到,子晕傲刚从他们追捕之下重伤逃脱,马上就折回这里,之所以选择牡丹做第一个目标,根本就是对他们的示威与嘲弄。

虽然子晕傲早已不在,但他们仿佛已是听到那得意而又嚣张的冷笑。

他苦笑道:“是我的错,我早该想到这种情况。”

屈汩罗摇头道:“实是那恶贼诡计多端,又太过歹毒,我们只想到在前头截他,哪里想到他竟然回头作案,还敢再次选择牡丹姑娘?”

嫦夫人与屈汩罗俱感无奈。刘桑却在心中暗自忖道:“虽然这一次被子晕傲耍弄了一下,但子晕傲在这种情况下,都还要回敬我们一番,他的这种张狂作风,其实也是他最大的缺点,在必要的时候,可供利用。”

嫦夫人看着他:“我们现在该如何做?”虽然最后功亏一篑,但不可否认的是。正因为有刘桑之计,昨晚他们才几次伤到子晕傲的蚀魂,之所以未竟全功,只能说子晕傲的蚀魂太过诡异。

而在遇到刘桑之前,她虽然也几次截住子晕傲,却不曾拿他有任何办法。

刘桑却是看着她来,无奈的道:“抱歉。虽然我也很想抓住那恶贼,但云笈七夜很快就要开始,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赶去涂山。”诛杀子晕傲虽然重要。但弄清娘子胸口那奇怪印记,却也同样重要。

嫦夫人看向屈汩罗,屈汩罗却也道:“晚辈也非得到云笈七夜去一趟。至少,不能错过七夜中的最后一夜。”

刘桑想,云笈七夜的最后一夜……莫非他也要参加云笈奇珍会?

话又说回来,我叫嫦夫人姐姐,叫他屈兄,他在嫦夫人面前自称晚辈……这辈分还真是有点乱。

嫦夫人亦是无奈。

刘桑道:“嫦姐姐何不与我们一同赴云笈七夜?虽然此次未能诛杀子晕傲,但看他行踪,确实是往云笈七夜,又或更北方的狐族桃丘而去。且不说子晕傲往北,或有重要之事。就算无事,以子晕傲的性情,我们越是阻他,他便越要让我们丢脸,所以他必定还会往涂山和桃丘而去。他知道我们在前方守他。于是折回来,在这里作案,等我们知道他在这里害死牡丹姑娘,回头寻找,他多半又反往北而去,想以此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嫦夫人与屈汩罗沉吟一阵。俱是点头……这分析确实很有道理。

当下,他们一同离开县城,往涂山而去。

涂山,又名东山,古涂山国所在之处。

《左传》曰: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

涂山,传说中乃夏禹娶妻之处,据说上古之时,本是一座大山,后大禹治水,为令淮水改道,将其一劈为二。

马车在涂山山脚,夏萦尘盈盈而下,环顾四方,见周围已有许多人。

夏召舞疑惑的道:“云笈七夜,不是今晚就开始么?为何现在看去,楼阁才这么几座?”

胡月甜甜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云笈王直可称得上是神洲之首富,说他富可敌国,都是小瞧了他。其手下又有许多奇人异士,据说,其中不少人有鬼神莫测之机。此刻虽然看着空阔,但八大洲上,许多名阁名楼其实早已搬来,被幻术隐藏,而未搬来的,听说云笈王的手下,有一些精通五鬼搬运之术,今晚也必定会让其出现。”

夏召舞讶道:“这么厉害?”

胡翠儿道:“要不怎可算是连王公贵族都未必能够参与的神洲第一集会?今晚,八大洲上许多知名的青楼、酒楼、各种豪华场所,都会迁到这里,还有人、妖、狐各族精英,也会在此交易,若是生意做得好,一夜暴富,亦是常事。你看这些人,全都是带着各种奇珍异品前来做买卖的,但云笈七夜一向隐秘,每年地点不同,时间不同,有本事探听到时间地点的,就已不是一般人。”

另一边,越翼也领着月晦老人、律吕原下了马车,摇扇而来:“我西海镇最豪华的客栈醉云居也已迁来,此居我越家亦有股份,几位姑娘既是还未找到住处,何不就由在下作东,几位姑娘住入醉云居去?”

夏萦尘略一沉吟,看向胡翠儿和胡月甜甜,胡月甜甜道:“我们狐族在扬洲都城的水幻阁也迁了过来,我们住那里好了。”

夏召舞对越翼早已厌恶至极,道:“姐,我们住水幻阁吧。”

胡翠儿笑道:“要收钱的哟。”

夏召舞道:“财迷。”

夏萦尘道:“既然如此……”

话还未完,一名白袍男子已迎上前来,拜道:“两位姑娘,可是凝云城凝云公主,与青丘狐族胡月公主?”

夏萦尘流波转动:“正是。”

“两位公主乃是云笈奇珍会上的贵客,”白袍男子道,“小人奉云笈王之命,前来相迎两位公主,入住太景幽微紫菀。”

夏萦尘动容:“太景幽微紫菀?”

胡翠儿道:“就是中兖洲蜀国一百年前,举国力而建的太景幽微紫菀?听说,这乃是当年蜀王为博其妃一笑。尽发名匠,收集无数奇石珠宝,倾全力而建,此菀虽然建成,蜀王在中兖洲却是惹得天怒人怨,最终被百姓合力推翻,蜀国也不复存在。”

白袍男子道:“正是那座太景幽微紫菀。”

胡月甜甜道:“那座太景幽微紫菀。岂非在百姓暴动之时,毁于大火?”

白袍男子道:“几位姑娘不知,真正的太景幽微菀。当时早已被幻阵藏了起来,那些暴民陷入幻境而不自知,自以为已将紫菀毁去。”

众女讶然……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白袍男子道:“两位公主请。”

夏萦尘道:“舍妹可能跟去?”…,

白袍男子道:“主人会为两位公主各自安排一院。只要有两位公主带着,集羽郡主与翠儿公主亦尽管入住。”他显然早已将夏萦尘和胡月甜甜身边的人查个清楚。

夏萦尘心中忖道:“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向越翼施礼告辞,与胡月甜甜、妹妹、胡翠儿等跟着白袍男子,前往太景幽微紫菀。

在她们身后,越翼亦极是惊讶:“云笈奇珍会?”以他的身份,都未接到只在传闻中的云笈奇珍会的邀请,想不到夏萦尘和胡月甜甜竟会被云笈王所邀。

月晦老人淡淡道:“这一路上,凝云公主虽然淡然自若,看不出有何异象。但她原本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而胡月甜甜,却似颇有忧虑,她们两人此次参与云笈七夜,必有要事。”

“杳冥既判”律吕原道:“云笈奇珍会只在云笈七夜最后一夜举办,它若真像传闻中的那般。奇珍会上任何一样奇珍,凝云城只怕都要倾尽半城甚至一城,方能买得起,以云笈王之富甲天下,也不太可能会看中一个凝云城,很难想象凝云公主竟会受邀。”

越翼冷笑道:“也许她们不是要买些什么。而是要卖些什么?”

“杳冥既判”律吕原沉声道:“比如玻璃的制造工艺?”

越翼道:“自玻璃出现以来,一路吞蚀掉琉璃生意,连我越家亦是损失惨重。父亲也曾试着派出探子,但凝云城防范极严,所采取的制造方式也与外头有极大不同,每个工匠都只知道自己手中的那一道工艺,无法知道更多。”

“杳冥既判”律吕原皱眉:“如此的话,怎能做出完整的玻璃?”

越翼道:“似是只要制好器械,定好规格,把整个工艺拆解成许多小工序,每一道工序都只由特定的那些人来完成,按此严格操作。每一道工序的工匠都难以弄清其它工序的奥妙,且因为他们每日做的都只是手头上的那点事情,所以对工匠的要求亦是不高,就算是平民老百姓培训之后,也能轻易完成,玻璃成品极快,但真正能够弄清整套工艺的,只有那极少的几个人。不像琉璃,每一块琉璃都是由几名精工巧匠,经过四十多道工序后,方才制成,且成品率极低,每一个工匠都要经过十几二十年的造诣,才能慢慢成熟。”

月晦老人皱眉:“凝云公主此来,莫非是要拍卖玻璃的制作工艺?”

越翼哼了一声:“很有可能,凝云城虽靠着玻璃大发横财,却也害得许多以往靠琉璃支撑家业的王公贵族就此破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凝云城现在分外遭人忌恨,将玻璃的工艺在奇珍会上转手,换取现成的好处,对凝云城亦是一条好路子。”又冷然道:“要如何才能知道,她们参与云笈七夜的真正目的?”

月晦老人淡淡道:“此处并非我们的地盘,不好闹事,只可用计骗取,套出口风。夏萦尘性情冷淡,从她身上着手绝不可行,那两个狐女狡猾得跟油一般,也难以欺骗,唯有从夏萦尘的妹妹、集羽郡主身上下手。”

越翼嘴角溢出阴阴的冷笑……那个小贱人!

太景幽微紫菀,竟是坐落在涂山后山山腰,整个紫菀都被施了幻术,唯有靠近之后,才能看到。

胡月甜甜、胡翠儿出身于狐族,而狐族原本就精于幻术,虽然如此,但这般大手笔的幻术,她们以往竟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豪华的大门前,是两座檀香袅绕的销金炉,气象辉煌,有若天宫一般。夏萦尘等,随着白袍男子进入紫菀,旁边一带清流,蜿蜒若龙,石栏于溪、草、花、石之上架空来去,两侧一路挂着水晶琉璃各色风灯,十几座大殿、玉宇、玉楼、书阁错落有致,无不是用冰晶玉石砌成,又有宝珠挂于檐角,珍珠串于柳间。

比起许多帝王行宫,太景幽微紫菀其实并不算大,但每一石每一瓦,莫不是寻常富贵之家见也难以见着的珠花宝玉,整个一珠宝乾坤,也就难怪那般耗财耗力,最终使得蜀国灭亡。

她们在栏间走了一段,一名老者迎了出来,施礼道:“敝人简堪,乃此菀之管家,两位公主请。”领着她们继续前行。

方行为久,迎面行来五人,为首的竟是楚洲小剑圣“旭日公子”倪金侠,在他身后的,却是他四个师兄,分别是“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俱为楚洲天剑门“天剑”雄涂霸的内弟子,雄涂霸本有七个弟子,合称“纲常七剑”,有两人已死于祖海。

而这七剑中,倪金侠年轻虽然最轻,成就却是最高,实为七剑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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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云笈七夜、狂火斗士

倪金侠未曾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夏萦尘,颇为惊讶。

“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见到夏萦尘,却是不免生出敌意,当日祖海之争,他们的师妹“师剑公子”慕荣荣、“长星公子”主海星俱被人杀死,却到现在都还未找出凶手是谁。

虽然不知凶手是谁,但当时慕荣荣与主海星都是去擒夏召舞,结果被人所杀,这笔帐显然是要算在凝云城头上。

紫菀管家简堪道:“金侠公子亦为奇珍会上的贵客。”

倪金侠朝夏萦尘缓缓抱拳,眼神中似是颇有一些疑问。

夏萦尘亦是淡淡施礼,心中却暗自猜测,纲常五剑都在这里,简堪却独说倪金侠是贵客,显然其他四剑只是随他而来。倪金侠为何会被邀请至奇珍会?莫非也是因为……

两方原本就不能算是朋友,甚至可以说是敌人,虽有猜疑,却是无法详谈,彼此随手施礼,错肩而过。

简堪为夏萦尘、胡月甜甜各自安排了一个园子,当下,夏萦尘、夏召舞便带着小凰、鸾儿两个丫鬟住了一园,胡月甜甜、胡翠儿住在一起,黛玉和宝钗则跟了她们。

菀中,则有许多侍女奴仆,为她们提供服务。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日头落下,夜色铺上了天空,无数烟火窜起,将夜空闪耀得绚丽多彩。夏萦尘、胡月甜甜、夏召舞、胡翠儿等晚饭过后。梳洗完毕,一同出了紫菀,移至前山,却见从山腰到山脚,灯火如龙,楼阁尽呈,明明只是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却一下子变得热闹而繁华。

众女抬头看去,见周围有上百火云飞来飞去,每朵火云上都乘着一名红甲战士。夏萦尘动容道:“这莫非就是大齐太上皇‘火皇’座下狂火斗士?”

胡月甜甜道:“正是!每次云笈七夜。为了保证安全,让人不敢轻易惹事,云笈王都会花重金请来江湖上有名的组织前来护场。而这一次,因是在扬洲举办,大约是有齐国皇室参与,虽然如此,‘火皇’姜狂南竟会将当年随着他大破楚洲群蛮的狂火斗士派来,仍是让人惊讶。”

胡翠儿笑道:“有狂火斗士在这里镇场,大约是没有人敢再在这里闹事了。”

几人一路逛去,到处喧闹一片,有人有妖,俱是奇装异服。路旁随便摆出的摊子,放着的莫不是见所未见的古怪事物,周围的酒楼、青楼、赌场等,亦是八大洲上的著名场所,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令人眼花缭乱。

夏萦尘乃是第二次见着云笈七夜,不过第一次,乃是去年陪着夫君前往青丘,只是路过,并没有怎么游玩,但她天性不喜热闹。心性亦是淡薄,并没有太多喜悦。

夏召舞却是第一次见着这般场景,只觉比白凤国都城的集市都要热闹百倍不止,分外新鲜,跑来跑去。黛玉、宝钗、鸾儿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盛会,紧随着她,说说笑笑。

小凰虽然很想跟着她们,但夏萦尘自身喜静,也不喜欢她的丫鬟太活,小凰虽想跟着二小姐到处乱跑,却连问都不敢问她,只是乖乖的跟在自己小姐身后,为小姐撑着一柄大红花伞。

胡翠儿道:“桑公子若是到了这里,多半会到水幻阁去找我们,我去看一看。”

胡月甜甜笑道:“我也去吧。”…,

两只狐女一同前往狐族的水幻阁,夏萦尘不欲妹妹玩得太疯,要在一旁看着。

姐妹二人游玩一阵,前方忽有一女叫道:“这不是萦尘姐姐和召舞妹子么?”

夏萦尘看去,见对面行来几名青年男女,说话的乃是白凤国燕郡的柔桕县主,陪在柔桕县主身边的,乃是县附马王宝和。柔桕县主与萦尘、召舞姐妹二人俱是相识,两家算是世交,王宝和在羽城时,与刘桑亦算知交,当下,夏萦尘便与他们略为交谈。

柔桕县主大声大气,王宝和在她身后,却是默不作声。当日在郢都羽城,他与谢斜等人俱曾暗中投靠小王子,出卖刘桑,没想到后来得到消息,刘桑竟然平安无事,反而是小王子莫名其妙的,不知被何人害死。

此刻虽未看到刘桑,但他也不知道夏萦尘是否知道他出卖刘桑之事,躲在其妻身后,竟是不敢出声。

与柔桕县主同来的,还有几人,见夏萦尘姐妹二人俱是娇美,尤其是姐姐,美得近乎绝尘,等柔桕县主代为介绍之后,才知竟是名满天下的凝云公主,俱是惊讶,邀她们一同游玩。

夏萦尘本想早些回去歇息,但见妹妹兴致极高,不忍扫她的兴,也就随他们而去。与柔桕县主一起的,亦是和、扬两洲的世家弟子又或小姐,其中一人见那些狂火斗士在高处飞来飞去,周围亦有云笈王请来的高手看场,讶道:“虽然热闹,终究也只是一场集市,为何戒备如此之严?”

另一人低声道:“你们有所不知,这大半月里,扬洲不断有女子被人害死,传言中,竟是十多年前四处祸害无辜女子,曾惹得七位大宗师中双月华明珠、‘仙棋’单天琪两位接连追杀的‘乱日’子晕傲再次出山。而从那些女子被害死的地点判断,那凶徒竟是不断接近涂山,参与云笈七夜的,有许多豪强贵族,若是他们的家眷出事,云笈王岂非也是大失颜面?自是要小心戒备。”

柔桕县主讶道:“那子晕傲,不是说早已被‘火皇’率座下两大高手、一众斗士所杀?”

那人道:“消息如此,也不知真假。不过看这次,‘火皇’将狂火斗士都派了出来,如此戒备,只怕子晕傲真的未死。”

柔桕县主还要再说,王宝和却在她身后淡淡的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那子晕傲虽然残忍,但被他害死的。却也全都是些四处勾引男人、不守妇道的烂货,身正不怕影斜,你们说是也不是?”

柔桕县主回过头来。怒视其夫一眼。王宝和却是木木然然的扭过头去,不敢与她对视,虽然如此。众人无不听出他是在指桑骂槐,暗讽其妻不守妇道,不过这是他们家事,其他人自然也是装作不知。

另一边,胡翠儿与胡月甜甜也来到这里。夏萦尘见这里明明繁华热闹,胡翠儿却是一脸寂寞的样子,立时知道夫君还未到来,无奈摇头,又想着夫君啊夫君,你也是不守“夫”道来着……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

刘桑、嫦夫人、屈汩罗纵跃在山岭之间。

刘桑抬头看看跃出山头的旭日。叹道:“云笈七夜的第一夜,是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了。”

嫦夫人歉声道:“你们原本都有要事,却是我将你们拖累。”

屈汩罗赶紧道:“夫人不用客气,原本就是份外应为之事,更何况我只要能赶上第七夜就好。”…,

刘桑亦笑道:“嫦姐姐不用自责。是我们没有帮上大忙,没能一举除掉那恶贼。”

嫦夫人正要说话,远处忽地飞来十几团火云。嫦夫人蹙眉:“狂火斗士?”

刘桑惊讶看去,见那些火云也不知是如何造出,每一朵火云上都乘着一名披甲战士,甲是艳红色的。如火如血,头上戴着缨冠,腰间插着宝剑,缨是红色的,鞘也是红色的。

为首战将落至他们面前,约四五十岁,雄伟神武,目光若电。战将道:“三位请留步。”

嫦夫人、刘桑、屈汩罗立在那里。刘桑踏前一步,笑道:“将军如何称呼?”

战将缓缓道:“本将北野树。”

三人立时动容……此人竟然就是“火皇”姜狂南身边两大高手之一的“日火侵天剑”北野树?!

北野树道:“近日有人四处追踪与调查那杀害众多女子的凶徒,不知可是三位?”

刘桑心想,这里乃是大齐,对方既已在这里截住他们,必定已是调查清楚。于是道:“正是。”

北野树道:“请问三位之名?”

虽然报上名字,北野树多半也不曾听过他,但是考虑到他若去调查,还是有可能查到他“凝云附马”这个身份,刘桑干脆随口捏个假名。

嫦夫人亦是缓缓的道:“嫦!”

北野树微微皱眉,三人中,刘桑年纪最轻,一看就知道本领最为低微,自不会被他放在心上。但是嫦夫人单是立在那里,便是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以北野树的本事,自不可能看不出她绝非常人,那连他也无法轻易看透虚实的神秘感,绝对已是超越普通人的宗师级高手,但是这个“嫦”字,却让他无法弄清她的真实身份。

他又看向边上那身背大刀的青年,青年耸了耸肩:“屈汩罗。”

北野树身后,一众狂火斗士立时动容……原来此人就是近来声名大起,又接连击败众多名家,声望直追楚洲小剑圣,隐隐为东雍洲年青一辈第一高手的屈汩罗?

这些狂火斗士对屈汩罗施以极大关注,“日火侵天剑”北野树却知道,比起屈汩罗,这位嫦夫人更是高手,一时间,刘桑却是被人遗忘。

北野树道:“不知三位追踪那凶徒……”

刘桑道:“只是路见不平,想要仗义出手罢了,只可惜还是未能为民除害。”当下将他们假扮牡丹,虽然成功击伤子晕傲,却最终功亏一篑的事说出。

北野树动容道:“三位真能确定,那凶徒就是子晕傲?”

刘桑还未说话,嫦夫人已是淡淡的道:“绝不会错,他已修成蚀魂,化身蚀魂。”

北野树呼出一口气:“我们虽也猜到是他,其实却也不敢肯定,毕竟,当年我可是亲眼看到他被火皇陛下所杀。不过你们既然亲眼目睹他的蚀魂,那应当就不会有错。本将来此之前,火皇陛下亦曾说过,若真是子晕傲复出,那就唯有蚀魂方能解释。但火皇亦说,修成蚀魂的要求极高,需将精血藏于母胎数年,绝非子晕傲一人便能完成。必定有一女子帮他。”

嫦夫人沉默不语。

刘桑忖道,看来嫦姐姐果然还是隐瞒了什么,不过看她样子。与其说是刻意隐瞒,倒更像是为死者讳。

北野树道:“三位莫非是前往涂山?”

刘桑道:“我们只是从行迹判断,猜想子晕傲是往这个方向逃窜。”…,

北野树抱拳道:“本人亦奉火皇之命。调查与追捕这凶徒,三人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还请告知。到了涂山之后,南明娇女将军亦在那里,三位亦可以请她相助,诛此凶徒,事关我大齐声望,我等必定全力相助,亦请三位知无不言。”

嫦夫人略一额首,刘桑还礼道:“我们知道了。”

北野树率众离去……

刘桑与嫦夫人、屈汩罗到达涂山时。云笈七夜已经到了第二夜。

刘桑看着这繁华而又梦幻般的集市,大是赞叹,去年虽也见过云笈七夜,但毕竟只是匆匆而过,又因半身不遂。全无心情,这番再看,只觉能够弄出如此大手笔的盛会的,必非常人。

一名乘着火云的女将落在他们面前,这女将虽已年近四十,却依旧娇媚。她身上穿的是一身竹青色的软甲,软甲显然是专门为她打造,完美的衬托出她浮凸的身材。

两个椎形翠壳罩住她的,半截胸脯和锁骨露在外头,晶莹白皙,一看就知道保养很好。腰身是完全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纤细,柳叶般的金属薄片围在腰上,合成荷叶般的短裙,披肩和裤子都是用不知名的金属镂丝编成,普通刀剑,根本别想穿透。

娇媚的女将露出善意的微笑:“莫非是嫦夫人、屈公子?”

屈汩罗显然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尴尬的立在那里。嫦夫人却是看着她,缓缓道:“月火蚀地刀,南明女将军?”

刘桑想,果然她就是南明娇。

北野树、南明娇,实为“火皇”姜狂南身边两大得力战将。

南明娇嫣然一笑,她身材虽好,其实也不能说是有多漂亮,明明年岁不小,一笑之间,竟也是有若春风,别样妩媚,与明明端庄貌美,却穿得极是保守,一举一动莫不讲究,让人既不敢接近,亦无意亵渎的嫦夫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妾身正是南明娇!”南明娇目光闪动着其特有的灵气,“北野将军已用传书,将三位追捕子晕傲之事告知妾身,昨日,子晕傲又在涂山周围的几个村镇接连作案,也不知会否到这里来,妾身深感责任重大。三位似乎对子晕傲了解颇多,希望三位能够加入妾身保护云笈七夜,搜捕子晕傲的人马,尽早擒住此贼。”

嫦夫人转看向刘桑和屈汩罗。

刘桑无奈道:“小弟在这里真有要事。”

屈汩罗亦是苦笑:“我也是。”

嫦夫人略一沉吟,看着南明娇,道:“我来与你们合作。”虽然少了刘、屈二人,但有实力几可与她相比的南明娇,及训练有素的狂火斗士相助,诛杀子晕傲的机会反而更大,她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转看向刘桑,刘桑也知道,这一分开,基本上不会再有多少机会见面。他低声道:“嫦姐姐,你多保重。”

嫦夫人亦想到,虽然早已与他说好,事了之后,各自分开,只同陌路,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算是姐弟一场。眸中闪过一丝伤感,面容却依旧轻轻淡淡:“你们也是。”

刘桑想,她与娘子实是有些相似,都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

嫦夫人随南明娇去了,刘桑与屈汩罗走在一座座华美的楼阁间。刘桑正想试着打听屈汩罗在云笈七夜里到底有何“要事”,一名白袍人已掠了上来,拜迎道:“可是汩罗公子?”

屈汩罗错愕道:“正是,阁下是……”…,

白袍人道:“小人奉云笈王之命,前来相迎汩罗公子,入住太景幽微紫菀。”

屈汩罗沉声道:“云笈王?”

白袍人道:“正是。”

屈汩罗略一沉吟,看向刘桑:“刘兄弟……”

刘桑笑道:“屈兄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去,我也得去找我家娘子了。”

屈汩罗笑道:“看你年纪不大,这么早就成家立室,不知弟妹长得如何,以刘兄弟你的性子,竟会被她拴住?”

刘桑得意的道:“既是我的娘子,自是沉鱼落雁,胜似天仙。”

屈汩罗失笑道:“好大的口气,难道比得和洲的凝云公主不成?”

刘桑讶道:“屈兄见过凝云公主?”

屈汩罗道:“前些日子,倒是在南方无意间见了一面,嗯,愚兄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真正看过的美女也不算多,不过那位凝云公主,确实是人间绝色,至少,我还不曾见过有哪位女子比她更美。”

刘桑沉思片刻,然后很有自信的道:“我家娘子,绝不会比她差。”

屈汩罗摇头失笑道:“果然是好大的口气。”完全不信。

刘桑问:“倒是屈兄为何还未成亲?”没成亲也就算了,但看他样子,却像是连女人的手都不曾碰过,以他的实力和名气,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屈汩罗却是怔了一怔,迟疑了一下,苦笑道:“男人、女人……男人、女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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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分威法伏熊

见他那个样子,像是有难言之隐,刘桑暗自想着,难道他被女人伤害过?

只是,若是被女人伤害,那应该是嚷着“女人、女人”,他这“男人、女人”是怎么回事?

刘桑一惊,难道他不喜欢女人,而是喜欢……

他退上一步。

屈汩罗吼道:“我不是那种人。”直接从他的反应猜出他的想法。

还好,还好,要不然得离他有多远是多远。

只看他的态度,便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什么都可以被误会,唯独这种事绝对不行。

屈汩罗正要告辞,就在这时,忽有一队人马从繁华的街中穿过,那些人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颇有些来头,内中抬有一轿,轿上盘膝坐着一个男子,脸上抹着一层白,唯有双目和嘴露出,高帽锦袍,看上去极是怪异。

屈汩罗动容道:“这位莫非是阳梁洲的白神王?”

刘桑道:“白神王?”

屈汩罗道:“乃是阳梁洲上著名巫祝,门下颇多信徒,据说其占卜之道,极为灵验,白神王在阳梁洲上,不但富可敌国,其本身亦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在阳梁洲的声望,仅在七位大宗师中的县狂独之下。”

阳梁洲与和洲实在太远,可说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刘桑以往自是不曾听过白神王的名头,但见连身为东雍洲年青一辈第一高手的屈汩罗,看到白神王都如此瞠目。看来这白神王非同小可。

白神王却是转过脸来,目光闪电般疾刺在屈汩罗身上,直若穿天之剑。

屈汩罗暗自一惊,竟是生出一股冷汗。旁边的刘桑也觉察到屈汩罗的气机正在被白神王快速压制,仅仅凭着那玄之又玄的目光,便压制住战败了不知多少高手的屈汩罗,刘桑也是心惊。这白神王果然了得。

那伙人抬轿而去,白神王的背影也消逝在街的另一头。

屈汩罗的脸庞闪过一丝冷笑:“有趣,有趣。”

刘桑苦笑:“看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故意挑衅,屈兄莫要上他的当。”仅仅只是气势对撞,屈汩罗就已被压制得一塌糊涂。那白神王的实力,已是无限接近大宗师,屈汩罗若是受激,前去挑战他,只怕根本撑不过几招。

屈汩罗哼了一声,却也知道单凭现在的他,确实不可能是白神王的对手,心中虽然不甘,但他能够修到宗师境界,一路战胜许多成名高手。自然也不是那般冲动愚蠢,这点挫折都忍不下去的人。

当下,屈汩罗向刘桑告辞,随着白袍人,前往后山山腰上的太景幽微紫苑……

刘桑走在一座座楼阁之间。

他猜想娘子她们最有可能住进狐族的水幻阁。

周围车马如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又有人有妖,还有许多狐族。

在寻常地方,人与妖根本难以相处,但在这每年一度的云笈七夜里。融洽相处,彼此交易,竟似理所当然。

既然是热闹地方,自然也有许多嬉戏的少女,刘桑闲着无聊,边走边看,却觉莫说无一比得上娘子,就算是比翠儿、甜甜、召舞,有那般漂亮的也极是少见,不免有些兴致阑珊。

虽然知道,狐族的水幻阁也被迁到了这里,但毕竟不知道它在哪个位置。

旁边传来香气,乃是一座馆子。能够开在云笈七夜里的馆子,在各大洲上自然都是出了名的。…,

单是闻着这扑鼻的香气,便可想象内中的美味。

刘桑肚子咕咕的叫,想着这几日追捕子晕傲,也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不如先在这里吃些东西,顺便打听一下水幻阁的位置?

方一钻了进去,迎面撞来一人。两人一个撞肩,那人冷哼一声:“哪里来的村野小子,没长眼睛么?”

刘桑定睛看去,见是一个十岁的华服少年,身后还跟着两个奴仆。这少年狐裘箭袖,头上戴着金抹额,腰间系着软玉带。

刘桑心中冷笑,虽不认识这人,但这人显然是来找茬的。

以刘桑的感知力,早在进馆之前,便已知道门帘之后有人,刻意避让,结果还是被撞着。这人根本就是故意向他撞来。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财力,身上穿的可也是一般只有世家子弟又或富贵人家才穿得上的小科纳绫及罗,在和洲,唯有达官贵人和富贵之家才可穿丝绸锦绣,而庶民百姓只允许穿麻布之衣,这也是庶民又被称作“布衣”、“麻衣”的缘由。

大齐国虽不像和洲白凤国那般世卿世禄,在这种习俗上,其实也是相差不多,而刘桑所穿的小科纳绫及罗,又是丝绸中的上品,在白凤国的定制中,至少也要五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之为服,这人就算对他不满,也不至于直接就骂上一句“村野小子”。

另一边,传来一阵哄笑,有人道:“那位莫非就是凝云城的附马?听说他原本不过是不知从哪个穷乡僻野跑出来的小子,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飞上枝头作凤凰,居然还穿的人模人样?”

另一人道:“本公子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沐猴而冠。”

刘桑快速看去,见那边桌上坐着五人,俱是锦衣玉带的青少年,其中一人竟是王宝和。

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王宝和,颇有些让人意外。这些人却是你一句我一句,开始贬损起来。其中更有人大笑:“听说这小子不但出身下贱,连兴趣都极怪异,竟是好作女人打扮,涂脂抹粉的。”

另一人故作大惊:“他又不是娈童,为何要弄成那个样子?”

其他人俱是轰笑。

刘桑也不去理会他们。直接到柜边点了酒菜,这家馆子乃是从中兖迁来,其特色是水晶包子,香香软软,有一种入口即化的感觉。

除了王宝和一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其他四人与在门边故意撞他的家伙俱是出声嘲笑。惹得人人关注,又见那身穿绸缎的少年只是背对他们坐在那里,任由他们讥刺。反像被他们说中,不敢反驳的样子,人人都觉得这少年只怕真是沐猴而冠的低贱之人。

刘桑却在心中忖道:“这些人中。只有王宝和一人是我认识的,他们为何这般针对我?王宝和与谢斜那次将我出卖给小王子,刚才看他眼神,不敢与我对视,分明心虚,而且他也不像是这些人的头。他们以前既不认识我,又不像是被王宝和挑衅,那是谁让他们这般与我作对?”

心念一转:“那日为抓子晕傲,确实弄成女装,误打误撞的撞见翠儿、召舞、甜甜她们。便以她们的行事,或会在事后打趣,却绝不会故意宣扬出去。倒是那日与她们同路的还有一伙人,却不知那些人是谁?”

缓缓吃完水晶包子,身后那些人依旧在喳个不停。刘桑慢慢将自己的精、气、神提升至较为完美的阶段。在柜台付了银绽,蓦的转身,一步一步的向那几人走去……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腾蛇。…,

虽未使用任何功法,但随着他的步伐,气势一点一点的上涨,竟是惹得人人注目。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这少年什么也没有做,不过就是慢慢的走在那里,但就在这一瞬间,却让人觉得,这少年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存在,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的背景。

少年走到桌旁,蓦的一拍桌子,攀至顶点的气势,以极快的速度发散出去……分威法伏熊。

当他一步一步接近的时候,那几人脸上还挂着冷笑,他们俱是世家子弟,这里又不是凝云城,自然不怕刘桑挑衅,又或者说,他们原本就是在等着刘桑发怒,等着他前来挑衅。

但是,当少年拍桌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硬生生桎梏住他们,让他们张口结舌,震慑在那里,虽然知道这少年如他们所料的前来惹事,此刻正好将事情闹大,偏偏不知怎的,就是无法动弹。

就像是积蓄的雷云席卷而来,霹雳闪电未发,便已让人预感到接下来的风暴。

少年虽然只是拍着桌子,然后动也不动,但他们却已是无人敢动,明明不觉得这少年有本事做些什么,但这种凝而不发的威势,却让他们觉得,只要做出些许的反抗,就会有无法预料,甚至是追悔莫及的后果出现,于是每个人都滞在那里,强作镇定的与少年对视着。

他们本有六人,刘桑只有一人。

但是刘桑那虎熊一般的目光,却将他们每一个人都威慑在内。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刘桑之所以能够如此轻易的威慑住他们,实是对鬼谷子阴符七术最完美的掌握和运用。

在他们呱噪之时,刘桑便已开始“养志”,不断培养自己的怒意与气势。

而他们的盛气却在不断的呱噪中,再而衰,三而竭。周围人不断听到他们不堪入耳的嘲弄与讽刺,时间一长,不自觉的开始同情起默不作声的少年,他们自己也慢慢觉得无趣。而就在他们兴致最衰的这一刻,刘桑恰到好处的借着他们的讥讽,将自己的怒意与气势提升到最强最盛,借着周围人对这几人已然生出厌恶的氛围,出人意料的踏步而来,同时将心境维持在阴符七术“分威者,神之覆也;威覆盛,则内实坚;内实坚,则莫当;莫当,则能以分人之威而动,其势如其天”的神秘状态。

此盛而彼衰,又是借势而行,自是一下子就震慑住他们。

以凌厉的眼神盯着这六人,刘桑冷冷的道:“有一句话,你们可曾听过?”

那几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刘桑却已冷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如此繁华盛会,你们这般戚戚不停,还不如趁早回家喝奶,不要在这里丢人了。”话一说完。就这般甩袖而去。

那几人心中虽怒,但见周围其他人看他们的目光,竟也是一脸鄙夷,有心再骂,却又觉得果然是在“戚戚不停”,一时间,怒也不是。骂也不是,竟是坐立难安,只有一人低声骂了句“什么东西”。却也不敢太过大声。

刘桑走在座座楼阁之间,暗中自嘲,跟那些小人在那计较。结果却忘了找人问一下水幻阁的位置。

正要找个人来询问,身后忽有香风扑至。

他心想,看来是不用问了。

那人已是软香扑来,扑在他的背上,紧紧的抱着他。…,

刘桑笑道:“翠儿?”

身后传来狐女既是难过又是高兴的声音:“你怎么才来?”

心中涌起一丝暖意,几分愧疚,他笑着转过身来,将她抱住:“这不是来了么?”

胡翠儿嘀咕道:“来得好慢。”

刘桑想起,胡翠儿一直想要跟他两个人一起到扬洲来玩,结果七弄八弄。来了一大堆,而就算来了扬洲,他也没有好好的陪一下这只狐女,确实有些过分。于是牵起她的手,与她一同走在境天水月般的夜景之间。又问了起来,才知娘子和胡月甜甜都已受邀入住太景幽微紫苑,不由大是讶异。

娘子和胡月甜甜,居然跟屈汩罗一般,受邀住进了太景幽微紫苑?

这是什么情况?

胡翠儿道:“我们已打探清楚,太景幽微紫苑。其实是阳梁洲的白神王迁来,而真正邀请夏姐姐和甜甜赴奇珍会的,其实也是白神王,云笈王只是代为邀请。”

刘桑动容,竟有这样的事?

胡翠儿道:“云笈奇珍会上,云笈王似乎只是提供一个平台,就像这云笈七夜,云笈王以他的号召力,指定一个时间地点,众人纷涌而来,云笈王既不抽税,亦不买卖什么,但是,只要云笈七夜依旧是八大洲上的第一盛会,单是他这‘云笈王’三字,便已可为他带来多少好处。”

又道:“还有那本《古符秘录》,亦是白神王取来,《古符秘录》可算是道家符录之术的第一奇书,白神王将之取出,明确说明,要让《古符秘录》在奇珍会上出现,有几人必须受到邀请,对于云笈王来说,《古符秘录》这种道家奇书既能出现,那多邀几人又算得什么?”

刘桑心中忖道:“太景幽微紫苑本是白神王所有,娘子、甜甜、屈汩罗都受邀入住,适才我与屈汩罗进入集市,偶遇白神王,白神王单凭气势便压制住屈兄的气机,简直就是在挑衅……白神王到底在做什么?”

一时间,竟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既然离云笈奇珍会还有五天,此刻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他干脆先将它抛在一边,牵着胡翠儿的手继续乱逛。

胡翠儿一下子就活跃起来,开开心心,很是高兴的样子。

集市中,原本就有各类点心,还有许多新鲜事儿,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在一个摊边,一朵珠花形样好看,刘桑便将它买下,替胡翠儿插在髻上。胡翠儿抬起头来,娇娇嫩嫩的脸蛋上,红晕重重,大大的眼睛闪着光彩。

刘桑呵呵的笑着,正要继续瞎逛,身后传来一声叫唤:“姐夫?!”

刘桑蓦一回头,却见夏召舞与几名年轻女子正从远处逛来,这些女子中,其中一人乃是柔桕县主,亦即王宝和的妻子,在白凤国郢都羽城时,刘桑曾见过几次,另外还有一人,他亦是见过,乃是丹薰山流花派的花渐月。

一看到花渐月,刘桑立时想起,在御皇山天玄宗拜访楼玄观时,楼玄观曾说过,在他之前,又有两人询问过与那神秘印记有关之事,第一人的身份,楼玄观说他不便透露,第二人却正好是花渐月。

夏召舞纵了过来,恶狠狠的瞪着他,这该死的姐夫,既然到了,也不先去见姐姐,却在这里跟这只母狐狸瞎逛。

花渐月与胡翠儿亦是熟识,却是疑惑,想着萦尘的丈夫,怎的会跟翠儿如此亲密?

另外几人,却是好奇的打量着刘桑,大约是也想弄清,和洲第一美女凝云公主的丈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怎会跟一个美丽狐女手牵手的逛着集市?

刘桑却是大大方方的向她们问好,又问了旁边几女的姓名,顺便夸上一番,令得人人都对他生出好感。柔桕县主笑道:“桑附马到的正好,在羽城时,桑附马与外子交情非浅,外子也到了这里,你二人正好可以小酌一番。”

刘桑心想,王宝和哪里还有脸见他?笑道:“县公主貌美如花,能够与县公主一同小酌,才是最好。”

柔桕县主手帕掩嘴,笑个不停。夏召舞却是很想翻个白眼……死姐夫,当着我的面调戏别的女人,你就不怕我向姐姐告状?

几人会在一起,边逛边聊,刘桑谈笑风生,令得这些姑娘笑个不停,又绕了个弯,探听她们住在何处,却得知连花渐月在内,她们俱是住在醉云居。醉云居本是和洲西海镇最豪华的客栈,她们住在那里,原本并不如何出奇,只是,花渐月居然没有受邀入住太景幽微紫苑,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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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博爱和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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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花渐月身上没有那个神秘印记,还是“身上有神秘印记的,会被邀请住进太景幽微紫苑”这个推测是错误的?没有太多线索,刘桑自然难以弄清,而他当然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花渐月把衣裳解开,把胸乳让他看看。

而随着这一路行进,他也开始注意到,柔桕县主和另一个女子,显然是在拐弯抹角的探听夏萦尘一行为何来到这里,又为何会被邀请参加云笈奇珍会。他心中立时醒悟过来,看来她们刚才就向召舞小姨子打探过,只可惜召舞小姨子虽然心直口快,没有多少防人之心,但她却是真不知道。

娘子不想让妹妹替她担心,从未将她胸口出现神秘印记的事告诉妹妹,夏召舞只以为姐姐是被她劝动,临时起意来到扬洲,那两人自然无法从夏召舞口中探出什么,于是将目标转向他。

刘桑装作未曾觉察到她们的用意,东拉西扯了一番,却也是“说不清楚”的样子。

柔桕县主与那女子悄然对望一眼,都想着,看来只有凝云公主一人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谁都知道,凝云城真正当家作主的是夏萦尘,而集羽郡主和凝云附马,都是依附于公主的存在,这两个人不知道夏萦尘此行的真正目的,也是正常的事。

虽然无奈,她们却无法去向夏萦尘试探。况且,她们也不觉得以她们的能力,真能从被誉为和洲第一奇女子、又是一向冰冷寡言的夏萦尘那探出口风,只好放弃。

刘桑却是想着,娘子为何要来扬洲,关她们什么事?

是谁让她们来探这口风?

不知不觉,又逛了一个时辰。刘桑想要去见夏萦尘,便将胡翠儿留在这里。

以胡翠儿的聪明和幻术,再加上小姨子的本事。自然不用担心有人向她们弄什么阴谋诡计。

然后他便离开这里,前往涂山后峰……来到太景幽微紫苑,紫苑之华美。令人瞠目。

壮观的红漆大门处,自是有人守着,刘桑报上姓名,请他们代为通报,不一会儿,却是黛玉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紫苑内部,玉石琳琅,灯火辉煌,暖香帐。销金炉,灯笼串串,捧珠。

刘桑想,许多人只怕就算在梦中,亦无法住进这样的所在。皆因它的奢华,早已超出了普通人的想象。

来到一处庭院,见娘子正坐于花间月下,清茶淡水,自得其乐。

小凰与宝钗,则是侍在她的身后。

夏萦尘道:“夫君来得迟了。”

刘桑道:“有事耽误了。”也不隐瞒。将他与屈汩罗帮助嫦夫人追捕“乱日”子晕傲的事说出。

又略带歉意的道:“让娘子久等了。”

夏萦尘摇头道:“那子晕傲本就极是可恶,这等为民除害的事,夫君纵然耽搁再多,为妻又如何会去怪罪?”

又问起那嫦夫人,刘桑稍为一说。夏萦尘忖道:“不管怎么想,那‘嫦夫人’都像是那位夫人,但她既然用了假名,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到了扬洲,亦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做什么,我还是不说的好。”

刘桑看了一名丫鬟、两名侍女一眼,夏萦尘会意过来,让小凰退下。

刘桑亦让宝钗和黛玉先行下去,然后再将御皇山之行的结果说出。

夏萦尘沉吟道:“也就是说,被种下这种神秘印记的,至少已是有四人,而渐月,很可能又是其中之一?”

刘桑道:“依楼玄观透露出来的口风来看,那他不能告诉我姓名的人,显然是身份尊贵,又或是有着某种特殊地位。”

…,

夏萦尘道:“此事倒是越来越离奇了。”

刘桑道:“娘子可以试着去向渐月姑娘打听一番。”

夏萦尘略一点头,又看着他来,道:“此事不到云笈奇珍会,只怕是难以水落石出,反正暂时无事,既已到了这里,离天亮还早,夫君何不去陪陪翠儿?”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略一伸手,阻住他来:“你莫要开口的好,你要是说了感激的话,我会觉得自己对你纵容太过。你说的要不是感激的话,我又会觉得你负情薄幸,枉我这般纵容于你。”

刘桑小小声的道:“娘子……我是不是有些人渣?”

夏萦尘微微额首:“略有一些。”

刘桑挠头呵笑。

夏萦尘道:“不过为妻也不曾尽过多少身为妻子的义务,也不好说你就是。”

又问:“你还不去么?”

刘桑道:“我再陪陪娘子。”

两人便坐在那里,慢的喝着茶……不知不觉,天色将亮,夏召舞玩了一夜,回到苑中,刘桑却又与胡翠儿四处逛了一番。

天亮后,涂山脚下,楼阁尽隐,仿佛昨晚的一切繁华都不过是个梦境一般。刘桑暗自想着,虽然是天下第一集市,但说到底也只是集市罢了,云笈王却将它弄得似梦似幻,神神秘秘,单是冲着它的神秘感,便不知已吸引了多少人。

没有回到紫苑,而是与胡翠儿入住水幻阁,这里还住着一个个狐族小姑娘。

由于有救助银丘狐族之事,刘桑在狐族里名声倒是极大,这些小姑娘一个个缠着他来。

屋子内,刘桑与胡翠儿在榻上相拥,那些小姑娘在外头叽叽喳喳。

胡翠儿搂着刘桑,眯眯的笑:“要不要把她们也抓进来陪你?她们肯定愿意。”

刘桑笑道:“你是在试探我么?”

胡翠儿道:“才不是呢,我是说真的。我们狐族的女孩子,才不会为了这种事儿吃醋。”

刘桑疑惑的道:“是么?”

胡翠儿在他胸膛划着圈圈:“我们狐族的女孩子,要的是男人的心。若是自己的男人,可以吸引到更多的女孩子,不但不会生气,还会觉得骄傲。就像猴群一般,最厉害的猴王。理所当然的可以占有所有的母猴,好的男人,就应该会被许多女孩子喜欢。”

原来你们跟猴子是一个级别的啊?

“但是呢。我们虽然不在乎是不是喜欢的人身边唯一的一个,却都想成为最重要的一个,”胡翠儿扭过头去。“但我却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

“谁说的?”刘桑翻过身,直接把她压在身下,伸入她的衣襟,揉着她的胸脯,“你就是最重要的那个。”

不管是不是,这个时候都一定要说是的。

刘桑还没有蠢到在这种时候,都不知道哄女孩子的地步。

话又说回来,建后宫是每一个男人最无耻却又最幸福的梦想,刘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也拥有了“后宫”,但不管怎样。把后宫里的女人强行分出重要和不重要,其实是一件很傻很缺德的事。

看看历史就知道了——

明明后宫三千,殷纣独爱妲己一个,所以商朝灭亡了,殷纣被人杀了。妹子也被人杀了!

周幽王独爱褒姒一个,所以西周灭亡了,周幽王被人杀了,妹子也被人杀了!

唐玄宗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所以有安史之乱,大唐差点被人灭亡。他一路逃亡方才不死,然后妹子被人杀了。

反过来看,周文王雨露均沾,有九十九子,李世民后宫亦是不少,连杨广和兄长的老婆都收,儿女也有一堆,所以两个都是雄主。

…,

所以嘛,做人要博爱,后世西方不是一直提倡自由民主博……爱么?墨家不也一直强调要一体兼……爱么?

能收就收,雨露均施,这才是个好男人……咳,我好像是蛮人渣的。

“翠儿……”刘桑将手沿着她的小腹滑下,抚在她的腿间。

然后狠狠的吻在她的唇上……云笈七夜第三夜。

刘桑领着宝钗和黛玉,走在到了夜晚,依旧车马如龙的集市里。

前方,夏萦尘与花渐月并肩行在一起,路遇一酒楼,又拾阶而上。

夏萦尘邀花渐月逛街,是想弄清楚花渐月身上是否也有那奇怪印记,刘桑自然不好跟着她们。

他领着两个侍女左逛右逛,前方忽的一团热闹。

他们挤了过去,发现被人群围住的,乃是一个原本用于马戏的大台子,台上立着两人,其中一个竟是屈汩罗,另一个却是一拂尘长袍的男子。

两人相对而立,杀气腾腾。

刘桑一打听,才知那男子,乃是道家神霄宗的“雷震华都”魏潘骨。

高处,还散落着几名乘着火云的狂火斗士,以他们的立场,虽要保护云笈七夜,避免生出事端,但这两人公平较量,各自立下生死状,只要不连累到周围无辜之人,他们自然不管。

刘桑环视周围,见石台的另一边,悄然立着五人,为首的乃是楚洲“小剑圣”倪金侠,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五个师兄。

倪金侠背剑而立,抬头看着屈汩罗与“雷震华都”魏潘骨的对峙,一脸傲然。

周围的人亦是议论纷纷,虽说屈汩罗近来声名雀起,但一来便直接挑战道家神霄宗的“雷震华都”,所有人都觉得未免过了,毕竟,纵然已经进阶宗师境界,但两人的修为时日摆在那里,屈汩罗进阶宗师境界,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哪像魏潘骨在进阶宗师后,又经过了十来年的苦修。

屈汩罗手持大刀,朗声道:“久闻魏前辈神霄惊雷法雷武双修,荡邪祛恶,晚辈不才,愿以应龙霸江法领教一二。”

周围众人纷纷动容,虽然屈汩罗声名渐盛,但他以往所修究竟是何功法,却没有几人能够知道,现在屈汩罗公然自曝功法。众人才知他所练的,竟是传古大师三大绝学中的“应龙霸江法”。

魏潘骨拂尘一挥,淡淡道:“神霄惊雷也好,应龙霸江也好,功法本身不过是不断修行、提升自己的手段,何必拘泥于一功一法?”基本上,每一个能够修至宗师境界的。都习有多种不同的功法,而宗师境界与普通高手最重要的不同,在于修至宗师境界后。可以在各种功法之间快速切换,而普通高手,却只能一个功法一个功法的用。精气无法随意变化。

他进阶宗师境界已有十来年,道家所藏功法亦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他自然不愿受屈汩罗所激,限定于一套功法。

刘桑却想着:“功法快速切换乃是宗师级高手的长处,屈汩罗自己也修到那般境界,自然知道魏潘骨不可能会中他的计,只以神霄惊雷法对应龙霸江法。这就像娘子,太玄冰晶法、女魃惔焚法同时修炼,冰武双修,炎武双修。在境界突破之前,这两套功法她只能选其中一法应敌,若是强行切换,既容易生出破绽,反给敌人可趁之机。更会因为身体无法承受精气不同性质的快速切换,未伤敌,反伤身。但是在境界突破之后,她不但能够将这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功法同时发挥出来,现在更开始修习上霄飞廉法、九天应元法,若只是寻常敌人。仍以一种功法对敌,但一旦遇到强大敌人,各种功法快速切换,又或是同时施出,就算是本事超出她的敌人,一时间也难以破尽。”

…,

功法切换乃是宗师级高手的长处与优势,“雷震华都”魏潘骨不但深知这一点,而且由于进阶宗师境界的时日更长,在这一点上,应当能够比屈汩罗做得更好。屈汩罗自然希望能够限定功法,但魏潘骨根本不可能中计,既然如此,屈汩罗为何又要做出这种无聊提议?

心中快速动念,再一看去,台上两人气势涨竭,快速动了起来。

屈汩罗方自踏前一步,在他对面,“雷震华都”魏潘骨却是迅雷不及掩耳,有若九天之雷,挟着惊人威势刹那间冲到屈汩罗斜上方。

道家七宗,分别是天玄、人志、太上、清虚、神霄、内丹、玄关显秘!这七宗虽然同根同源,但所长却又各自不同,其中清虚宗讲究的是清静无为,不沾世事,而神霄宗却与清虚宗截然相反,以正道自居,讲究匡扶正义,除恶务尽,其功法亦是凌厉凶狠,以雷法为主,信奉的是“雷法为先天之法”。

魏潘骨势若惊雷,直接轰到屈汩罗面前。

屈汩罗大刀一挥,刀气有若飞龙,源源不绝的滚向魏潘骨,刀身两侧更有风起,护住龙形刀气,有若龙之双翼。

应龙,乃龙之尊者,又为有翼之龙。

应龙之翔,云雾滃然而从,震风薄怒,万空不约而号,物有自然相动耳。

屈汩罗“应龙霸江法”施出,就好像延绵不绝的大海,纵然是九天之雷,劈在深邃的大海上,都会消弥于无形。

魏潘骨毫不意外,“应龙霸江法”号称传古大师三大绝学,屈汩罗又以之连战连捷。以屈汩罗宗师级高手的威力,施出传古大师三大绝学之一,有此威力,才是正常。

不以神霄惊雷法硬拼应龙霸江法,魏潘骨身子再提,急速转变功法,拂尘如万千柔光,照入屈汩罗海一般的刀气。

屈汩罗大刀一缩,紧接着却是一团旭日冲天而起。魏潘骨本在他的斜上方,但他一刀抬起,挥出的旭日竟比魏潘骨更高。

台下,倪金侠蓦一眯眼:“夸父劈日法?”

魏潘骨亦是一惊,闪电般后退。

旭日狂砸而下。

魏潘骨不得不再次切换功法,一团雷电聚于胸前,轰向旭日。

刘桑在台下暗自赞叹,难怪屈汩罗修成宗师境界未久,一路挑战过来,竟然连战连捷,击败不少威名更胜的高手。

在交手之前,屈汩罗便故意营造出他在功法切换上还不够随心所欲的假象,魏潘骨果然上当,一出手就是其成名功法神霄惊雷法,等屈汩罗施出应龙霸江法后,立时切换功法。在魏潘骨想来,他功法切换如此之快,屈汩罗用来化解他神霄惊雷法的精气一时间难以转换,功法被他克制,必定会落在下风。

谁知屈汩罗竟以同样快的速度转变功法,且一出手,便是传古大师另一绝学“夸父劈日法”。

任何一位宗师,都必定习有好几套功法,虽然如此,但一般来说,多半仍有主次之分。屈汩罗早己算到,魏潘骨主修的功法是锐不可挡、无坚不摧的神霄惊雷法,其次修功法,则多半偏于阴柔,如此才合道家“刚柔并济”的道理,在应敌时,也可以有更多选择。

魏潘骨想要以阴柔的功法,一举破入屈汩罗本是用来应付神霄惊雷法的刀气,一举占尽优势,却没有想到屈汩罗竟连看也不看,直接用出了夸父劈日法。

此刻,他的功法偏于阴柔,虽然变化更多,但威力不及神霄惊雷法,纵然击在屈汩罗身上,亦未必能够破掉屈汩罗的护身气劲。

而屈汩罗此刻施出的“夸父劈日法”,在传古大师三大绝学中最是刚猛,威力最大,这般硬拼,屈汩罗最多受伤,他却必定死在这里。

于是,魏潘骨不得不先退,后退中赶紧切换回神霄惊雷法,以雷撞日。

只听轰然一声震响,日光四射,雷电疾闪。

台下众人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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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一群SB……

刘桑强忍刺目之感,定睛看去,见魏潘骨果然不愧是道家成名高手,被迫变招,又是在疾退之中,气势衰竭,纵然如此,仍是硬生生抗下屈汩罗“夸父劈日法”的全力一击。..

虽然如此,屈汩罗趁势追击,应龙霸江法与夸父劈日法不断切换。魏潘骨强行抵挡,却是不断后退。

刘桑心知,此刻魏潘骨颓势已成,虽然勉力支撑,却是不可能撑得太久。

果然,屈汩罗一刀劈去,魏潘骨勉强挡了一击,却已被击得撞到台下,一身尘土。

魏潘骨狼狈站起,长叹一声,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在下服输。”虽然未分出生死,但他比屈汩罗年长得多,两人在台上比试,他竟被一刀劈至台下,以他的颜面,自然无法再继续下去。

屈汩罗收刀抱拳:“承让,承让。”

刘桑心知,其实以“雷震华都”魏潘骨的本事,绝对是在屈汩罗之上,只可惜一招出错,满盘皆输。

而屈汩罗以“应龙霸江法”快速切换至“夸父劈日法”的那一击,固然可以说是料敌机先,却也是一场豪赌。那一瞬间,屈汩罗其实根本没有看清魏潘骨所用功法,只是凭着感觉,猜测魏潘骨切换后的必是阴柔有余,威力不足的阴柔功法。

屈汩罗功法切换,固然速度极快,但终究是魏潘骨切换在前,他紧随于后,若当时魏潘骨切换后的乃是另一套同样威猛阳刚的功法。全力出手,在他刀气形成的旭日击中魏潘骨之前,以魏潘骨的本事,已足够将他击杀。

正是因为魏潘骨低估了他功法切换的速度,想以柔克水,先破掉应龙霸江法,才给了屈汩罗可趁之机。最终无奈落败。

否则的话,两人若是慢慢缠斗,最终胜出的。只会是魏潘骨。

虽然如此,却也可以想见屈汩罗本身的智谋和不计生死、敢于豪赌的勇气。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皆因都没有想到。方自进阶宗师境界未久的屈汩罗,竟真能击败道家著名高手“雷震华都”。

屈汩罗竟然厉害到这等地步,实是出人意料。

屈汩罗看到刘桑,跳了下来,笑道:“原来刘兄弟也在这里。”又转看向他身后的黛玉和宝钗:“不知哪位是你娘子?”

刘桑笑道:“我家娘子跟她的好友逛街去了,不在这儿。”

屈汩罗爽朗笑道:“可惜,可惜,你将你娘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也不知是否真有你吹的那般绝色。”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看他,只与刘桑离开这里。往前走去。

刘桑道:“总之,屈兄往你见过的最美之人想去,便差不多了。”

屈汩罗道:“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大约便是那蹁跹一现的凝云公主,但以她的容貌。若说这世上还有第二人比得上她,我却绝然不信。”

刘桑自得的道:“总之不会比她差。”

黛玉与宝钗在他们身后,掩口偷笑。

身边是两排楼阁,灯笼遍布,既有酒楼,又有青楼。酒气飘然,红袖添香。

屈汩罗却是目不斜视。

刘桑道:“适才屈兄与魏道人一战,楚洲的小剑圣金侠公子亦在台下,屈兄可注意到?”

屈汩罗冷笑道:“自然看到了,其实我与他已战过一场,当时虽然未分胜负,我若再次与他交手,自忖,会有七八分的胜算。而他显然也没有胜我的把握,若非如此,刚才他便已向我挑战。”…,

又道:“只是可惜了,那凝云公主却是一名女子。”

她若是一名男子,那才真是可惜!刘桑笑道:“屈兄可惜什么?”

屈汩罗道:“那凝云公主去年年方十九,便已晋阶宗师境界,天纵才华,可惜她是名女子,若是一名男子,我倒是想与她比试一二,看看她是否一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差点忘了,屈兄不跟女子交手的,”刘桑道,“不过依小弟看来,幸好屈兄不用与她交手。”

屈汩罗道:“怎么说?”

刘桑道:“依我看来,凝云公主的本事,只怕还在屈兄之上,屈兄若是与她交手,胜算不大。”

屈汩罗失笑道:“这比你说你娘子是能够比得凝云公主的大美人,更让人难以置信。”

刘桑道:“屈兄不相信?”

“绝对不信!”屈汩罗道,“由于始皇帝的毁法灭道,武道出现断层,早几百年,连修至宗师者,都屈指可数。但是经过这几百年,玄武二道重新完善,宗师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年轻化。而大宗师的出现,更是带动了整个武道的提升。就比如‘东圣’尤幽虚,自他突破至大宗师之后,他座下的扶桑十二圣在他的指点下,亦纷纷突破宗师境界,而‘火皇’身边亦是如此。可以说,随着功法的层出不穷和逐步完善,二十来岁的宗师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继续道:“凝云公主双十年华便已修至宗师境界,确实了得,但考虑到她本是和洲王族,自幼便可接触到许多人难以接触到的功法,而她的曾祖母‘紫凤’亦曾突破至大宗师之境,虽然败在虚无道人大虚空之下,但伤重而未死,或许曾给过凝云公主许多指点,凝云公主能够在那般年纪,便突破至宗师境界,其实并无外人想象的那般神奇。”

刘桑道:“就算如此,她毕竟也是当前最年轻的宗师,屈兄突破至宗师境界,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怎就敢确信自己不会败在她的剑下?”

“对此我却有相当把握,”屈汩罗道,“宗师境界,靠着功法的积累和修行中的顿悟。再有名师的指点,便有机会突破。但突破宗师之境,只是进晋大宗师的一个,接下来,却不仅仅只是靠着修行与顿悟便能提升,愚兄突破宗师之境虽然只有一年,但这一年里。不断挑战各路高手,积累了不知多少经验。而凝云公主,终究是个女子。又是位公主,自不可能天天在江湖中厮杀,这一年间。也未曾听说她击败过什么出色人物,她纵有再多天分,但只靠才华,想要胜过多次面对强敌、几次从死亡边缘走过的我,几无可能。”

刘桑沉吟一阵,道:“屈兄说的很有道理。”

又道:“刚才小弟说,屈兄若与凝云公主交手,胜算不大,是我错了。”

屈汩罗笑道:“你知道就好。”

刘桑道:“刚才我只觉得屈兄若与凝云公主交手,凝云公主当有分胜算。但屈兄若是博险,亦有一二分赢的可能,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屈兄若是与凝云公主交手,可以说必败无疑,一点机会都没有。”

屈汩罗讶道:“这是为何?”

刘桑只是笑了一笑。也不解释。

娘子的本事绝对是在屈汩罗之上,但只看屈汩罗赢下“雷震华都”魏潘骨的手段,他若是明知不敌,以险博险,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但是现在,屈汩罗骨子里认定娘子比不上他。自不可能像跟“雷震华都”交手时那般,事前做足万全准备,一开始就勇于豪赌,意图快速分出胜负。…,

面对心静如水,几乎不会犯错的娘子,屈汩罗若不从一开始就采用博险的手段,几乎不可能胜出。

屈汩罗因娘子的公主身份,认定她实战经验不足,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判断,要知道,娘子在还未突破宗师境界时,就硬拼过炫雨梅花这等高手,虽然险之又险,却始终保持不败,突破宗师境界后,又闯入被认为是“戾气之所钟”的绝冀洲,经过诸多考验,又击败了实力明明在她之上的岳母。

刘桑深知,娘子的才华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她那明镜一般、纤尘不染的心态,即便是与她母亲交手时,都不会蒙上丝毫尘埃,这种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境,让她在战斗中总是能够将自己的实力发挥得最是完美,别人想要等到她犯错,几乎是不可能的,而她却总能等到别人犯错,岳母就是这般败在她的剑下。

当然,这种事就没有必要告诉屈汩罗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敢保证他们两人就绝对没有交手的时候,他可不想去提醒屈汩罗,娘子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两人继续前行,屈汩罗忽道:“刘兄弟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刘桑笑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上,又有几个没有得罪人?”

屈汩罗道:“原来刘兄弟也早就觉察到,有人在跟着你。”又问:“可要为兄帮你将他们打发掉?”

刘桑漫不经心道:“不用,不过是些魑魅魍魉,根本用不着屈兄。”

屈汩罗笑道:“也是,不用说刘兄,就你身后这两位姑娘,都可轻松解决他们。”

刘桑道:“屈兄好眼力。”宝钗和黛玉乃是从蟾宫三百多名弟子中选出的佼佼者,在她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中,实力绝对不差。不过因她们修的是咒法和玄术,按理说不太容易被人看出她们的实力,不像习武者,体魄本身就摆在那里,屈汩罗竟能一眼看穿,确实很不简单。

屈汩罗却道:“只看这两位姑娘,明知道有人跟踪,欲对刘兄弟你不轨,却毫无惧意,单凭这番气质,便可想见她们的不凡。”

刘桑道:“宝钗、黛玉,屈兄夸你们呢。”

宝钗黛玉齐声道:“多谢屈公子夸赞。”

屈汩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女人,哪怕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四人两前两后,又走了一段,正要寻一酒楼,小酌几杯。

前方忽有一个纤细的背影,只从背后看去,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穿着一身艳丽的红,撑着一把大红花伞。

屈汩罗停在那里,蓦的一震。红衣少女却已缓缓转过身来。注视着他:“屈大哥……”

刘桑定睛看去,见这少女模样皎好,虽然比不得娘子又或小姨子,却也算是光照琪花,身材颇为细长,胸脯却显然发育不够。她静静的立在那里,天空中。焰火冲霄,两侧的路边,灯笼一排排的挂去。莫不成了她的背景。

再看屈汩罗,却是目瞪口呆,显然是未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红衣少女,怔了好半晌,才无奈的道:“可卿……”

可卿撑着大红花伞,低声道:“屈大哥……你可还好?”

屈汩罗道:“好!好!”又赶紧道:“咳,我刚才与魏潘骨交手,气机略有些不调,我得回去静休一番,刘兄弟,我就不陪你了……”…,

刘桑心想,果然是美色当头。不要兄弟,还以为这家伙真的是不近女色,却原来藏了个这么可爱的妹子?不过他当然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于是呵呵笑道:“没事,你们去吧。你们去……咳!”

屈汩罗已经逃命一般,匆匆走了。

“屈大哥……”可卿伸出手,虽然想要将他唤住,但周围人实在太多,就是这么一瞬间,屈汩罗便已钻入人群。消失不见。

宝钗与黛玉面面相觑,刘桑看着无奈的立在那里,一脸伤感的红衣少女,亦是大感愤愤,屈汩罗那家伙,居然把显然是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他的妹子给扔了,真不是男人,实在是太不是男人了……

刘桑将可卿领到水幻阁,水幻阁的掌柜,乃是去年刘桑在云笈七夜里遇到的狐族白胡子爷爷。

与白胡子爷爷说上一声,将可卿安置在这里。可卿双手握着花伞,伞柄轻靠肩头,略略的福了一福:“多谢刘公子。”

刘桑呵呵的道:“不用,不用,我与屈兄也算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这里我熟,你只管住在这里就是。”

可卿在这里住下,刘桑带着黛玉和宝钗继续闲逛,心里想着,这妹子长得不错啊,而且看她对屈汩罗的样子,分明也是情根深重,屈汩罗那家伙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妹子都不要……难道他身体有恙?

前方有一伙青少年大摇大摆的行来,刘桑心中冷笑,悄然示意宝钗和黛玉,不要紧张。周围本是人多,那伙人往他这边一撞,为首少年怒瞪着他:“没长眼睛么?”

刘桑叹气……一点创意都没有。

你们就只能想到这一招么?

不过他却是一个文静的男孩子,于是微笑道:“抱歉,抱歉,是我路没走好。”

那少年冷笑道:“你以为道个歉就有用么?你把我当什么东西了?”

刘桑赶紧道:“你不是东西,你不是东西……”

那少年怒道:“你说什么?”

刘桑叹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年身后那几人纷纷起哄,或是辱骂,或是嘲笑。其中一人更是叫道:“你身后这两个丫鬟还不错,想要道歉的话,不如把她们留下,你自己滚蛋。”

刘桑悄然环视一圈,见围观的人已越来越多,另一边街头,夏召舞、柔桕县主跟几个女孩正好往这边走来,另一边的楼阁上,娘子和花渐月立在窗口处,亦看向这里。

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是想要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出丑。他淡淡的道:“这个就太过分了。”

那少年逼了过来,冷笑道:“就算过分,你又想怎样?”

黛玉宝钗脚步一踏,想要护住公子,刘桑却缓缓伸手,将她们止住,看着这少年,似是无奈的道:“你想怎样?”

其中一人道:“臭小子,有本事你就跟我们的段飞少侠打上一场,你若是没有这个胆量,就从飞少侠的裤裆低下钻过去。”其他几人亦是跟着起哄。

刘桑看向高处,几名狂火斗士正在那里注视,显然是在考虑着要不要中止这场冲突。他耸了耸肩:“这里好像不允许打架生事。”

段飞哼了一声:“立下生死状就没问题了。”旁边早有人拿出纸笔,他快速写下生死状,扔给刘桑,冷笑道:“若是不敢的话,就把你这两个丫鬟留下,要不就从本少爷裤子底下穿过去。”

刘桑叹一口气,只看这段风,虽然年轻,但精气十足,筋骨刚练,显然也是出自名师教导,在年轻人中,想必也是不可多得的武学人才。他们早已认定他绝不敢签这生死状,若他真的留下两个丫鬟,又或是从这家伙裤子底下钻过去,那以后再也不用见人,此外,若是娘子和小姨子看不下去,出来保护他,那同样也遂了他们的意,他们大可以此嘲笑,把他说成一个吃软饭,要女人保护的没用家伙。

毫无疑问,这几人跟昨夜在馆子里他遇到的那几个根本就是一伙,从一开始,他们就打定了主意要让他出丑。

刘桑故作犹豫不决,终是拿起笔,在生死状上画了个押。

段飞倒是没有想到他竟然真有胆量签下,他这一签,就算是他那了不起的娘子都护不了他。段飞冷哼一声:“还算是有点胆量。”

刘桑叹一口气,很同情的看着他们……只不过是一群S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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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金缕衣、玉褶裙

酒楼上,夏萦尘、花渐月立在窗边,看着远处围成一圈的人群,人群中,两个少年相对而立。

花渐月道:“萦尘,你也不去帮他?”

夏萦尘淡淡的道:“为何要帮?”

花渐月道:“那段飞可是碎空门门主万碎天的得意弟子,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在扬洲年轻人中,颇有名望,令夫婿怎可能是他对手?”

夏萦尘道:“是么?”又问:“他的实力,比之召舞如何?”

花渐月笑道:“那自然还是比不了的,谁不知召舞乃是月夫人的得意传人,又有你这个姐姐亲手教导,在她这个年纪的年轻人中,只怕已没有几人比得上她。”

夏萦尘道:“那就没有问题了。”

花渐月错愕……

另一边的一座木台上,夏萦尘、柔桕县主,以及一些姑娘家亦在观战。

柔桕县主道:“召舞妹子,你也不替你姐夫担心?”

夏召舞道:“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柔桕县主讶道:“可据我所知,你姐夫在入赘之前,似乎不曾修过玄,习过武。”

夏召舞道:“是啊。”

柔桕县主道:“那他就算一入夏家便开始习武,也不过就修了两年不到,怎可能会是那段飞的敌手?他们两人又签了生死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夏召舞道:“那段飞很厉害?”

柔桕县主笑道:“虽然比不得你,却也颇有名气。”

夏召舞得意的道:“我姐夫也比不了我。跟我比起来,他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柔桕县主怔道:“只差了一点点?”

“嗯,”夏召舞耸了耸肩,“当然。那是在他让我的情况下。”

柔桕县主睁大眼睛……

刘桑立在那里,看着一脸傲气的段飞,其实颇有一些无聊。

这段飞的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看他这极是傲慢的样子,刘桑相信,他以往在同年龄段的年轻人中,只怕是还没有遇到敌手,所以才敢肆无忌惮的上来挑衅。

虽然如此。刘桑却有一种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虽然不想欺负小朋友,但要再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他们只会没完没了的给他找麻烦。刚才他与屈汩罗走在一起,这些人虽然缀着他。却不敢上前找麻烦,一直等到屈汩罗离开,这才撞了上来。

他自然也可以让宝钗和黛玉出手,但就算这样,这些人仍然会觉得他只是一个没有人保护、甚至是没有女人保护就毫无自保之力的弱者。

他明明没有扮猪。这些人却真把他当成了猪。

段飞身后的那几名少年又开始苍蝇般的起哄,段飞伸出三根手指,冷笑道:“三招,本少爷只要三招。就能把这小子揍得趴下。”

实在不想与这样的蠢货纠缠太多,刘桑慢慢的往前行去。

段飞轻哼一声。蓦的一踏,一拳挥出。拳劲化出一道道螺旋,正是碎空门“蛇行碎空法”。击到中途,拳劲再生变化,有若蛇一般,无可捉摸。

刘桑不得不承认,就武学基础来说,这少年确实扎实,难怪有骄傲的本钱。

刘桑脚步一错,奇诡的飘退半步,令段飞一拳击空。

段飞没有想到这一拳居然这么轻易的就被避开,微一错愕,拳劲再生变化,猛然纵起,如山一般往下直压,正是蛇行碎空法之“大蟒破象”。

刘桑身子一转,竟是恰到好处的又避开了这招。…,

段飞面红耳赤,他夸口说三招便能取胜,就这般过了两招,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连他自己也难以相信。本来是想要将这小子击倒就是,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于是发起狠来,怒叱一声,狂扑而上,欲用出蛇行碎空法中的最强杀招,纵然将这小子击毙,也无所谓了……

刘桑却蓦的一声冷笑,刹那间出手,恰恰选在段飞第二招结束,第三招未发之际。

他早就知道,在这一瞬间,段飞的攻击中必有破绽。这少年夸了海口,要在三招之内取胜,只要让他前两招无效,以他的傲气,为了能够完成自夸的目标,势必要放弃本是计划好的连贯三招,力图一击致胜。

而在这个过程中,其招数的转换,必定会生出微小的破绽,对于刘桑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刘桑一掌击出,以万物一指的“空”,将这微小破绽急速撕裂,再施出红蟾玄功,脚步一跃,手掌一下子就按在段飞脑门处,将他按倒在地。

周围鸦雀无声,连那些刚才还在不断起哄的少年,一时也瞠目结舌,大家都在等着看段飞怎样在三招之内击倒这少年,却没想到这少年只是一击,便制住了段飞。对于刘桑来说,这实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但对这些人来说,却是出人意料的转换。

刘桑半蹲在那,盯着躺在地上,面现惊恐的段飞,冷笑道:“你不是要在三招里击倒我么?我在等着呢。”

段飞眸现恐慌,刘桑的手掌按在他的脑门处,劲气将吐未吐,而他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过来,浑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他制住的?

刘桑淡淡的道:“有一件事,你以后最好记住……不要随随便便被人当枪使,尤其是不要随便去挑衅那些你根本不了解的人。”

他问:“你记住了么?”

段飞咽了一口口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眼中那冰冷的杀意,那无止境的杀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件事,”刘桑叹一口气,“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记住了没有?”

段飞涌起苦涩,意气风发的前来,却落得这般下场,虽然很不甘心。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无奈回应:“知、知道了……”

咔!脑壳破碎,脑浆分别从两耳爆出。

静,空前的静。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冷冷站起的少年,和地上无力的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的尸体。

没有人想到刘桑居然真的杀了他,虽然两人都签了生死状,但场边每一个人。都只以为刘桑在迫使段飞立誓,不再在他面前出现后,便会将其放过。

却没有想到,就在段飞答完话的那一瞬间。刘桑劲气吐出,直接将他杀了。

刘桑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剩下几名少年,耸了耸肩:“谁还要上?”

那几人面现恐惧,纷纷后退。

刘桑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带着黛玉与宝钗,从容的离开这里。

另一边的木台上,夏召舞亦有些瞠目结舌。皆因她也没想到姐夫居然真的就把那段飞杀了,虽说这是那段飞自找的。但在她印象里,总觉得姐夫好像不是这么杀伐果断的人……是因为姐夫总是在让她吗?

姐夫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冷酷了?如果是森大哥的话。那还差不多。

在她旁边,柔桕县主和那几名姑娘亦是瞪大眼睛,完全没有想到,凝云附马居然如此轻松的就解决掉了段飞,这种战果,完全颠覆了她们以往对那位据说本是乡野出身,毫无家世背景的穷小子的认知。…,

柔桕县主喃喃的道:“召舞……原来你姐夫这般厉害?”

夏召舞得意的道:“怎么说也是我姐夫嘛!”

柔桕县主却依旧不信:“你姐夫在到凝云城前,真的没有习过武?”

“嗯,他的基础功法,都还是我姐教的呢,”夏召舞笑道,“不过我姐也悄悄跟我说过一句话……”

柔桕县主问:“什么话?”

夏召舞道:“她说,跟她比起来,我姐夫,只怕才是天才中的天才!”

柔桕县主和那几位姑娘,看着凝云附马逐渐远去的背影,极是震惊……这样的话,从被誉为“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夏萦尘口中说出,实是让人难以置信。

柔桕县主的眼眸,阴晴未定,其他几位姑娘看着凝云附马的眼神,却是多了几分仰慕……

刘桑带着两个侍女,走在车马如龙的夜市间。

刚才,他固然可以放过段飞,但是他为什么要放过他?

反正两方都签了生死状,谁也无法指责他。

当然,就算有生死状,段飞的师门又或家人,仍有可能为了替他报仇,前来找他麻烦。

不过他会怕么?

这些魑魅魍魉的把戏,实是让他烦透了,直接杀死段飞,也是为了告诉那些在暗中针对他的人,想要找他麻烦,至少也要派些像样的人来。

快天亮的时候,刘桑来到太景幽微紫苑,进入夏萦尘所住的园中。

夏萦尘也早已回到那里,在那等着他。

盘膝坐在夏萦尘对面,夏萦尘慢慢的为他斟了杯茶,道:“夫君今夜威风得很。”

刘桑笑道:“不是我威风,是对手太没用了。”又问:“不知娘子探得如何?”

夏萦尘定睛看他:“渐月身上并无印记,被种下印记的是恒远求。”

刘桑错愕。

夏萦尘道:“就如我与甜甜一般,亦是先有那奇怪巨眼,在恒远求身后出现,紧接着,便有光芒击在他的身上,事后发现胸膛多了那古怪印记。没过几天,他便又接到云笈奇珍会的请柬……就如我与甜甜一般。”

刘桑道:“恒远求还没有到涂山么?”

夏萦尘道:“自发现那神秘印记后,渐月往御皇山天玄宗询问,恒天君则带着恒远求赶往道家七宗里的玄关显秘宗,玄关显秘宗论起符录之术,虽不及天玄宗,但其主旨在于一个‘秘’字,擅长破解许多不可解的事物。因玄关显秘宗位置更远,所以渐月先到了这里,恒天君与恒公子,估计要这两天才能赶到。”

刘桑沉吟道:“先是娘子你,再是甜甜。现在又是恒远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萦尘淡淡道:“不管怎样,暗处都必定有人图谋些什么。而所有的线索,或许都在那本《古符秘录》上。”

是这样的吗?刘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想来想去。却又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

云笈七夜的这几天里,夜里繁华,白日冷清,仿佛黑夜与白天倒了过来。

休息了一个白天,云笈七夜的第四夜终于开始。

刘桑注意到,在表面的繁华下,云笈七夜的暗处,也隐藏着各式各样、不为人知的交易。人、妖、狐、以及各类组织聚集而来,自不免有一些龌龊又或阴暗的交易,云笈七夜只是一个平台,一个梦幻般的平台。有好,有坏,也有许多难以说清道明的事物。…,

还是傍晚,柔桕县主便派人送来请柬,邀请夏萦尘、刘桑、夏召舞参加于仙阆楼举办的夜宴。

夏萦尘性喜清静。不爱热闹,于是便让刘桑与夏召舞一同前去。

仙阆楼亦是名楼,共有五层八角,每一角都安置着弯弯的角檐。

来到楼前。柔桕县主与王宝和在那相迎,柔桕县主姿态热情。王宝和却只是木木然然。

柔桕县主穿的是用金线缀成的金缕衣,镶有软玉的玉褶裙。一看便知其富贵,却也不显庸俗。

柔桕县主看着刘桑,娇笑道:“在羽城时,虽然听闻桑附马学宫论画,技压一众学子,只以为附马只是画技子得,到了昨日,才知桑附马竟是文武双全,比拙夫强得多了。”

刘桑微笑:“县公主过誉了。”

王宝和低头不语,只是目光中益显嫉恨。

柔桕县主将刘桑、夏召舞请入楼中,迎面行来一个锦衣折扇的青年,朗声道:“原来召舞小妹也已到了。”

刘桑忍不住翻个白眼……你谁啊?不要跟我家小姨子哥啊妹啊的。

夏召舞已是叫道:“咦,那不是……”直接跑去另一头,跟别人打招呼去了,扔下姐夫跟那青年在那里尴尬相觑。

刘桑汗了一下,小姨子还真是娇蛮了些,就算讨厌这个人,人家来打招呼了,起码的样子也要做一下吧?

他略一抱拳:“兄台是……”

锦衣青年哼了一声,掉头而去。

刘桑:“……”这人比我家小姨子更没礼貌。

他来到小姨子身边,戳戳她的胳膊:“他谁啊?”

小姨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不就是那个姓越的?”

刘桑恍然……稚羽公世子越翼?

另一边,越翼与几名青年聚在一起,冷然道:“今日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想办法让那小子出丑。”

那几名青年却是彼此对望,都有一些尴尬的样子。

越翼怒道:“做不到么?”

其中一人低声道:“段飞都不是他的对手,还被他给杀了,换了我们,只怕……”那小子出手狠辣,他们已实在不愿去惹他。

越翼冷然道:“自然不用你们去跟他交手,但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们平日里一个个自诩有状元之才,只要用些言辞,让人知道他不学无术,只是一个草包,他以后自然不敢再出现……”

另一人小声道:“但他受过究问学宫的三迎四请……”言下之意已是很明了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学无术?

凝云附马在武道上居然也如此出色,这个他们确实是昨日才知道,但他学宫辩画、夜宴论美的威名,他们却不是现在才知道,在究问学宫里,一众才子轮番发难都斗不倒他,他们实在不觉得,凭着他们几人能够做到。

看着这些人诺诺不安的样子,越翼眸中闪动着怒火,一时间却也是毫无办法。与此同时,某少女曾说过的那句充满讥嘲的话,再次回荡在他的耳边:

——“如果说我姐夫是庸俗不堪可怜可笑的穷小子,那你这连我姐夫都比不了的家伙,算你娘的哪根渣?”

他只觉脸颊一阵阵的辣!

刘桑自也注意到越翼与一伙人在那暗自商量着什么,时不时的往他窥来。

不过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穿越者来了都能嚓嚓嚓嚓,又何必在乎一群宵小?

夜宴开始,仙阆楼不愧是名楼,各种佳肴美味,又有美妙歌舞,让人大动食色。…,

召舞小姨子性子活泼,走到哪里都像是有人认识。刘桑却莫名的被人孤立开来,他自然知道,这是有人在暗中作鬼,使得无人敢轻易接近他,得罪另一伙人。而他自然也不怎么在乎,经过昨晚的事,现在那些人就算前来找他麻烦,也得先掂量掂量。

宴到途中,刘桑前往茅厕。方自出来,前方立着一个俏影,细细一看,竟是柔桕县主。

柔桕县主阿袅行来:“桑附马……”一个踉跄。

刘桑赶紧将她扶住:“县公主,你喝多了,要早些歇息。”

柔桕县主用那柔软的酥胸压着他的胳膊,抬起头来,媚眼含春:“奴家脚有些软,附马可愿扶着奴家,到上头歇息?”

刘桑笑道:“敢不从命?”

扶着她,经过一条石梯,两处过道,进入一间专供客人歇息的,僻静的华美屋子。

刘桑将她扶到榻上。

柔桕县主蛮腰半倚香枕,玉体横呈,慵慵懒懒。她伸出玉手,轻抚着刘桑胸膛,俏面绯红,眼眸却发着光亮:“奴家以前在羽城见着桑附马时,还觉附马清瘦纤弱,却原来附马,却也是这般魁梧强壮?”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47章 假如姐夫在……

刘桑想,这也是当然的。上次去羽城,他方自掉入凝云城未久,小时候营养不良,纵然养了几个月,也不可能壮得起来。后来营养跟上,又知道激活第四魂、运用魔神之力,负作用的多和少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自身的体魄,体魄越强,维持第四魂的时间也越长,事后也越不容易虚弱。

这一年来,他可是没少锻炼自己。

柔桕县主摸着他强健的胸膛,眼睛放光。

刘桑笑道:“县公主且在这休息,我这就去把宝和兄叫来……”脱身要走。

柔桕县主“哎唷”一声,作势欲倒。刘桑回身,再次将她扶住。柔桕县主蓦的搂住他的腰,喘息道:“桑附马难道就不愿多陪陪奴家?”

刘桑自然知道,柔桕县主以前在羽城,也算是有名的荡妇了,那些王公世子,不知多少人跟她睡过,看她这个样子,醉酒是假,勾引是真。不过他却不想与她有什么纠缠,虽说男性本色,但他家中有妻子,枕边有小眉和翠儿,其实早已心满意足,对这样的一夜情,并没有多大兴趣。

虽然从心态上来说,王宝和出卖过他,他并不是那种宽宏大量,对这种差点害死他的朋友都能轻易原谅的人,又或者说,正因为是“朋友”,他才分外不能原谅,跟他老婆上上床,给他戴戴绿帽子,似乎也是一件蛮爽的事。

但考虑到他头上的绿帽子实在太多,根本就不差自己这一顶。也就提不起多大兴致。

他笑道:“我还是去找宝和兄好了。”就这般往外走去。

柔桕县主咬了咬唇,曼声道:“桑附马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在暗处一直针对你?”

刘桑转过身来:“你知道?”

柔桕县主轻轻解开金缕衣,露出艳红肚兜,娇笑道:“桑附马你过来,奴家告诉你。”

刘桑走回榻头,微笑道:“你说。”

“奴家好热……”柔桕县主拉着他的手。妖娆万方。

刘桑叹气:“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喝那么多酒,来来。脱掉衣服就不热了。”干脆伸出手,把她肚兜袄裤全都脱了。

柔桕县主心中暗笑:“原来也是一个急色鬼。”又娇娇媚媚的道:“桑附马,来。你若是……呀!”

刘桑抱起她,往墙壁上使劲一扔,让她赤条条撞了上去,落在地上,痛得打滚。柔桕县主怒道:“你、你……”

刘桑却是看着她,冷笑道:“其实昨夜我就算不杀段飞,他也不敢再来惹我,县公主知不知道我为何非得杀他?”

柔桕县主滞了一滞,僵在那里。

刘桑冷冷的道:“我不是很喜欢杀女人,所以。县公主……你最好不要试着做第二个段飞。”就这般走了出去。

来到石梯处,却见一伙少年等在那里,见他这么快下来,一时有些发怔。

柔桕县主勾引我,这些人等着捉奸。反正她的名声已是浪无可浪,想要我跟她一起发臭?甚至是,那女人反咬一口,说我强奸她?

刘桑心中冷笑,又看着这些发楞的少年,不好意思的道:“抱歉。抱歉,让你们失望了,今天状态不佳,结束的太快,啦,她在上面等你们呢。”

自顾自的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些少年迟疑着,往楼上走去。刘桑以“窃风免视术”侧耳倾听,先是听到柔桕县主不断的谩骂,那几人在那安慰,然后便是一声嘤咛,显然是赤条条的县公主,让他们忍不住那诱惑,接下去便是一团秽语。…,

刘桑摇了摇头,见王宝和木木然然的立在远处,于是走了过去。

王宝和看到他,脸色微变。刘桑却全无敌意,只是走到王宝和身边,随手拍了拍他的肩,叹道:“宝和兄,你真的是……忍辱负重啊。”

王宝和的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向另一边,召舞小姨子居然跟一伙姑娘在那里,喝得满脸通红。

刘桑无奈,跑过去拉她走。

“做什么做什么?”小姨子居然还要打他。

刘桑不管那么多,把她拉出仙阆楼。

来到外头,虽然已近子时,但对于昼夜颠倒的云笈七夜来说,其实还早。

鸾儿和黛玉、宝钗都不在这儿,在进入仙阆楼前,他们便已让她们三个自个儿玩去了,他与召舞小姨子都不是夏萦尘,像这样的盛会,不会非让丫鬟在门外等着他们。

“喝,姐夫,我们去喝……”小姨子拉着他,又要往回走。

这丫头……

出来时,小姨子还好一些,夜风一吹,酒意上涌,连路都走不好。刘桑无奈摇头,这丫头到底喝了多少?干脆直接将她背起。

夏召舞使劲捶他背,终是无力的趴在他的背上。

觉察到那充满弹性的两个白兔对自己身体的挤压,刘桑无奈的道:“没事喝这么多做什么?”

夏召舞嘀咕:“又不关你事。”

迎面欢欢笑笑的走来一伙狐女,胡翠儿和胡月甜甜俱在其中。

胡翠儿见到他们,叫道:“她怎的了?”

刘桑叹气:“你看着不就知道了?”

胡翠儿拉着他:“桑公子,不要管她,你把她扔掉去,跟我们去玩好不好?”

夏召舞手指一伸,戳着他的脸:“你敢?”

“我不敢我不敢。”刘桑翻个白眼。

那些狐女笑个不停。

让胡翠儿跟甜甜她们玩去,若是看到鸾儿、黛玉、宝钗,就告诉她们他和召舞已经先回去了。

刘桑背着小姨子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召舞小姨子从后头搂着他的脖子。枕在他的肩上,嘀咕:“姐夫,你就好了……”

刘桑道:“什么我就好了?”

召舞小姨子道:“姐姐对你越来越好,连你和翠儿鬼混都不管。可是人家呢……”

刘桑惊道:“我可没有跟你鬼混。”

“你说什么啊?”美少女直起腰来,使劲拍他背,“谁要跟人鬼混啦?去死去死去死。”

刘桑笑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美少女双手叠在一起,架在他后颈略下方的位置。抬起头来,看着夜空:“可是,人家想见见森大哥都见不着……”

呃……难道她刚才是在喝闷酒?

不过这种事。他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继续装“森大哥”去骗她?他没有那么无耻,如果能骗一辈子,或许真的无所谓。骗了一辈子,也许就不能算是骗了。但他不可能一辈子扮“森大哥”,扮到后面,或许只能让“森大哥”消失,又或许会被她发现真相,但不管怎样,她都会伤心难过的吧?

他叹一口气。

美少女却又使劲拍他。

“又怎么啦?”会被你拍散架的。

“姐夫,快看!”夏召舞指着夜空,兴奋的叫道,“流星雨!快看。流星雨。”

刘桑蓦一抬头,果然看到一颗颗流星从夜空划过,划出道道绚丽的光芒。夜空被这些流星点缀着,就像是巨大的画盘抹过艳丽的色彩,明明画得漫不经心。却是一种让人留连忘返的美。…,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这惊艳的美景。

刘桑想,要是跟娘子一起看着就好了。

却听背上小姨子也在喃喃着:“要是森大哥在就好了……”

刘桑正自苦笑,却又蓦的眯起了眼。

夜空中,有六颗流星彼此回旋,宛若六颗拧在一起的扫帚星。一同划破星空,由远而近。

那是什么?刘桑一阵心疑。

那六颗流星已轰在涂山山头,整个大地都震了一震。

那莫名的异象,令得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刘桑看到“月火蚀地刀”南明娇率着一大批狂火斗士赶往山头,前去查看。

“姐夫,”召舞小姨子兴奋的拍着他,“我们也去看看。”

“好。”刘桑正有此意,展开青烟纵,往山头掠去。

方掠至山腰,两名狂火斗士已将他们截住:“山头现有异象,南明将军有令,所有人暂时不能上山。”

刘桑无奈。

召舞小姨子更是嘀咕:“有什么了、了不起的。”

虽然心中好奇,刘桑自然不会为了这种事去得罪南明娇和这些狂火斗士,更何况这些狂火斗士可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可是“火皇”姜狂南亲手训练出来的狂战士,就算他激活第四魂,也很难闯过他们布下来的防线。

只看,就是这么短短的时间,这些狂火斗士马上便能做出反应,布下防阵,封住山头,便可知道他们是如何的训练有素。

回头看去,召舞小姨子已是摇摇晃晃,刚才就已醉得差不多了,被他带着飞掠,酒意上头,更难支撑。没奈何,只好从山腰处绕了过去,来到后峰的太景幽微紫宛。

进入园中,娘子与小凰居然不在。

园中放着茶案,案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以此判断,刘桑立时知道,娘子也是方走未久,她只怕也是见到六颗流星撞向峰头,想要知道发生何时,赶去观看。由于娘子本身修为已达宗师之境,太景幽微紫苑又是在山腰处,离峰头近,她登上峰头时,那些狂火斗士还没带得及布下防线,自然不像他被拦在外头。

太景幽微紫苑,许久以前本是蜀国的帝王行宫,就算只是一个园子,亦是大得出奇,内中有两座金殿、玉楼十二。刘桑将小姨子背到她所住那间楼阁,将她放在白玉床上。

屋内有四颗月明珠、四柱龙须烛,荧光满地,灯火通明。

刘桑定睛看去,美少女憨憨的睡在那里。

她穿的本是一件蜜合色金百蝶对襟襦衣,外罩浅红小袄,懒懒的躺在那里,小袄半解。襦衣不整,不经意间,露出裹着美妙酥乳的单薄抹胸,抹胸上的图案乃是“喜上眉梢”,那只喜雀无巧不巧的落在左乳的凸点上,让人很想把它赶走。

刘桑想起在他上一世里,好像每个小孩子都会被问到的问题:“树上有五只鸟。用枪打掉一只,还剩几只?”

现在他也很想把小姨子抓起来问:“梅树上有一只喜雀,用手抓掉那只喜雀……”

小姨子的下身。是一件及膝的短裙,但因他刚才背着他,把她放下的关系。短裙翻到腰上,露出一整件翠色的袄裤,浑圆的翘臀被裹得紧紧,双腿因处女本能下意识的紧夹,袄裤在腹下形成小小的皱折,虽非放荡,却已诱人。

或许是因为酒意的关系,她脸上的两个酒窝异常的显眼,小嘴骄傲地嘟着,眼睛眯成弯弯的缝儿。…,

刘桑叫道:“召舞?召舞?”

美少女嘀咕道:“什么事啊。鸾儿?”

好吧,连人都认不出了。

刘桑道:“至少也要洗把脸再睡……”

美少女双腿一踢,把绣花鞋踢掉,往床上一滚,撒娇道:“不要。”

见她趴在那里。发髻凌乱,屁股翘翘。刘桑心想,不要就不要吧,幸好你还知道说不要,没有说随便,否则真想把你给随便了。

又想着。至少把她肩上的短袄脱了,让她睡得舒服些。于是坐到床边,抓住短袄两侧袄肩,往下拉去。美少女的双手自然地向后反剪,又软软的垂了下去。

把短袄扔到一边,正要翻开被子帮她盖上,她又蓦的滚了过来,抱住他的腰,居然还把他的大腿当作枕头,红红的俏脸对着他的小腹,小嘴儿嘟喃了几句。

刚才柔桕县主裸的在他面前,都没有勾起他的,此刻看着憨态可掬,毫不设防的小姨子,刘桑竟生出莫名的冲动,只觉小腹涌起一股股暖流,很想把什么东西就这般塞入她骄傲而又湿润的双唇。

赶紧压下绮念,去扳她双手,想要把她移好。

美少女居然把他抱得更紧,小脸紧紧贴住他的小腹,发出梦呓般伤感而又难过的声音:“桑大哥……”

还在想着“他”么?刘桑无奈的叹一口气,双手结成一个圆,轻轻的喝了一声,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气喷薄而出,渗入她的体内。这只是一个安魂镇魄的咒印,大约可以让她美美的睡上一觉,不用担心做噩梦,想要让她一下子酒醒,却是不太可能。

原来她酒醉后,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轻轻推了推她:“召舞……召舞……”

美少女猫咪般搓着眼睛:“什么事啊鸾儿……”

又认错人了。刘桑道:“以后在外头不要喝那么多酒,知不知道?”

“有什么关系嘛,”小姨子嘟哝着,“姐夫也在嘛……”

是因为我这个姐夫在,所以想着我总会保护你,好好带你回家吗?唉,难道你不知道,姐夫也是很可怕的?

想要提醒她姐夫也是男人,男人都是可怕的,不过想一想,这不是在说自己吗?自然也就算了,话又说回来,在这种情况下,提醒她估计她也记不住。

按着她的双肩,想要让她躺好,她却反过来抱着他,爬树一般往上爬。刘桑赶紧叫道:“躺好,躺好。”

“鸾儿,”美少女叫道,“我要尿尿……”

“啊?”刘桑呆了一呆,干咳两声,“忍着,先忍着……”还是等真正的鸾儿回来得好。

“忍你个头,”美少女使劲打他,“死丫头,我要尿尿。”

看来她是忍不住了……刘桑一阵头疼。

没奈何,取来夜壶放在地上,再来扶她,偏偏醉酒后的美少女连坐都坐不稳。无奈之下,他只能先把她抱到腿上,一边抬头看天花板,一边摸索着,帮她解袄裤,本以为会麻烦些,没想到解得轻车熟路,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天赋。

把她的裤子脱到膝上,露出白白嫩嫩的,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好事做到底,于是把她翻过来,从后头托住她滑滑的大腿,蹲在那里,帮她对准夜壶,不一会儿,便传来淅淅的声音。

声音居然很长,看来她真的是憋坏了。恰在这时,外头忽的传来轻微声响,刘桑一僵,难道是娘子回来了?要是娘子在这种时候回来,看到他抱孩子一样抱着她光屁股的妹妹……刘桑一阵紧张,偏偏又不能在这关键时候把小姨子扔掉。…,

光影幻动,一个倩影掠了进来!刘桑赶紧看去,发现进来的不是娘子,而是黛玉。

黛玉刚一进来,正要叫唤,忽的僵在那里。

看着半蹲在那里的大宫主,和在大宫主怀里撒尿的三宫主,她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刘桑汗了一下,等小姨子一结束,赶紧把她放到床上,找东西帮她擦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帮她穿裤子,同时祈祷着娘子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回来,皆因比被娘子看到自己帮她妹妹尿尿更难解释的是,被娘子看到他在帮她妹妹穿裤子。

好在心想事成,娘子并没有马上回来。

把小姨子放好,替她盖好被子。刘桑回过头来,叫道:“黛玉?!”

守在外头的黛玉听到他叫唤,难为情的走了进来。

把她叫进来干嘛呢?刘桑想啊想,虽然把她叫了进来,却发现现在好像已没什么事需要她了,小姨子睡都睡着了,还是不要吵她的好。他唔了一下,朝着瞪大眼睛看着他,等他吩咐的黛玉,好心的问:“你……想不想尿尿?”

黛玉呀的一声惊叫,跑了出去。

刘桑耸了耸肩……好心提醒她一下,用得着吓成这样么?好人真是做不得,唉,这都什么世道啊?

回过头来,看着露出可爱酒窝,沉沉睡去的小姨子,他发出充满了阴险与恶毒的淫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碳笔,开始……在她脸上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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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快点啊……

正如刘桑所想,当那六颗流星从夜空砸下时,夏萦尘便已带着小凰,纵到山顶。

身边疾风连响,与她们一起纵向山顶的,竟然还有几人,夏萦尘环视一圈,首先看到的便是倪金峡与屈汩罗,然后便是一位十七八岁、身穿紫色大科纳绫及罗的少年。

涂山本有两峰,两峰相隔,不过一丈,这一丈相传乃是大禹治水时亲手劈开,当然,神话故事终究只是神话故事,反正也无人能够证实。

流星坠落之处乃是前峰,这一丈之堑自然难不住他们。

跃了过去,却见前方已被流星砸出一个大坑,大坑之内,又有六个小坑。

六颗陨石落下,为何会砸出这种坑内之坑,却是难以让人弄个明白。

夏萦尘立在坑边,沉吟不语,夜风清冷,吹拂着她的衣裳与秀发。

往边上看去,倪金侠、屈汩罗、紫衫少年亦在看着深坑。

几人中,夏萦尘天性不爱多话。

倪金侠与她和屈汩罗,勉强来说,是敌非友,自也不会主动开口。

屈汩罗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与倪金侠也只有打过半架的交情,自也不会去跟他们说话。

倒是那紫衫少年左看右看,小心问道:“不知几位觉得,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倪金侠低头看着深坑,冷笑一声:“屈兄觉得呢?”

屈汩罗直接道:“妖气!”

紫衫少年疑惑道:“妖气?”

“屈某乃是阳梁人士,与其它七洲比起来。阳梁洲妖类盘踞,群魔乱舞,所以对于妖气,我的感觉比较敏锐一些,”屈汩罗缓缓道,“刚才那六颗陨石,分明是裹着妖气而落。”

紫衫少年有些紧张:“但这里却看不到妖怪……”

屈汩罗环视一圈:“虽未看到妖怪。却有妖气凝而不散。”

倪金侠道:“公主觉得呢?”

夏萦尘清清冷冷、面无表情:“无意见。”若只是陨石砸下,她未必有心思前来察看,就因为觉察到那六颗流石合成一股强大的妖气。从天而降,她才生出念头,想要来看个究竟。

紫衫少年吁出一口气。又看向夏萦尘:“这位想必就是和洲的凝云公主?在下楚云羽,久已听闻公主之名,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

夏萦尘淡淡的“嗯”了一声。

紫衫少年略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看向另外两人:“两位想来就是金侠公子,汩罗公子,两位英名,云羽仰慕已久,幸会幸会。”

屈汩罗笑道:“好说,好说。”

倪金侠却是将楚云羽打量一阵。忽问:“楚兄弟也是住在紫苑之中?”

楚云羽道:“正是。”

倪金侠还要再问,一团银色焰火破空而来,落在他们身边,却是“月火蚀地刀”南明娇。

南明娇环视一圈,一眼看到楚云羽。微一错愕,还未说话。楚云羽已是抱拳道:“楚云羽见过娇夫人,娇夫人好久不见。”

南明娇娇笑道:“原来是楚公子,确实许久不见。”一群狂火斗士紧随而来,南明娇立时下令:“封住山头,不许任何人进入。布好阵势,小心保护……诸位。”

一众狂火斗士立时领命。

倪金侠、屈汩罗、夏萦尘不约而同的看了楚云羽一眼,俱都猜到这少年颇有来头,才能让“火皇”姜狂南身边两大高手之一的南明娇如此紧张。…,

南明娇看向大坑,动容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云羽道:“汩罗公子说,是有妖怪作粜。”

南明娇道:“妖怪?”

屈汩罗道为:“我说的是妖气,并非妖怪。”

楚云羽错愕:“这之间,有什么不同?”

屈汩罗道:“妖,固然有妖气,但有的时候,就算不是妖,也会有妖气,我只感应到妖气,并没有发现妖怪,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南明娇带队四处检视,除了这一个大坑,及内中的六个小坑,却未能再找出什么异象。

正自疑惑之际,忽有一副将疾掠而来,道:“将军。”

南明娇道:“何事?”

那副将禀道:“山下有一女子被人奸杀,怀疑是子晕傲所做。”

南明娇脸色微变,看向一边。楚云羽道:“娇夫人只管忙去,不用在意我等。”

南明娇下令:“派人送几位回去。”自己纵着银色焰光,往山下疾飞而去。

南明娇赶到山下,来到一座豪楼,周围已被封锁,楼中则有一个长裳褙裙的女子,和数位大齐名捕。

那女子正是嫦夫人。

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虽然已经死去,脸上却依旧凝固着欢爱中的愉悦,衣裳半裸,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胸脯也被人啃食。

南明娇沉声道:“可查清了她的身份?”

一名捕头道:“这位姑娘乃是中兖洲名妓桃秀秀,与过往被子晕傲害死的那些女子一般,阴分不足,津血亏尽,乃是阴虚而死。经查,其上半夜与人行酒作乐,并无异常,散宴后回到此处,她丫环为她买醒酒药汤,回来想要将她叫醒,才发现她已死去。”

嫦夫人冷哼一声:“看来子晕傲,确已到了涂山。”

南明娇道:“虽然如此,仍是拿他毫无办法,此刻的涂山山脚,人实在太多,八大洲上的人都有,纵是要守株待兔,也不知他会挑谁下手。”

嫦夫人轻叹一声,亦是无奈……

王宝和踏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门边。

推开门。见其妻半裹着一条毯子,近乎的躺在榻上,腿间还残留着欢爱后的残痕。

他的眸中闪过愤怒的火花。

柔桕县主却毫不在意,没有她这个县公主,所谓“县附马”就什么也不是。她可以不要她的丈夫,她的丈夫却不能没有她,这样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两人间的尊卑与地位。

她慵慵懒懒的伸了个腰:“客人都走了么?”

王宝和冷冷的应了一声。

柔桕县主打个呵欠:“你也下去吧。”

想到自己在她面前,直有若下人一般,王宝和心中益发的阴沉与愤怒。却最终还是就这般扭头而去。

“没用的东西!”柔桕县主哼了一声。

又想起那把她脱光后扔到墙上,不顾而去的凝云附马,心中恨得咬牙。虽然恨得咬牙。但拿来与自己丈夫一对比,却又觉得那少年才是真正的文武兼备和霸气。

柔桕县主眼睛放光,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让那少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却未注意到一团黑影,从窗户悄地声息的溜了进来,沿着地面,慢慢向她滑去……

刘桑终于等到夏萦尘从山顶回来。

两人隔着茶案而坐,小凰和黛玉守在旁边,同样从集市回来了的宝钗和鸾儿则照顾夏召舞去了。

夏萦尘将她在山顶看到的情形说起。…,

刘桑亦是惊讶:“妖气?”

夏萦尘道:“虽有妖气,却未见着妖魔鬼怪。亦未找到陨石的残骸,也不知那六颗流星,到底是何东西。”

又道:“刚才还得到消息,子晕傲又在山下犯案。”

刘桑叹一口气:“那恶贼只要活在世上,便不知会有多少女子被他害死。”

夏萦尘慢慢的喝着茶。

刘桑道:“娘子好像并不在意此事?按理说。那恶贼专一祸害女子,娘子应该义愤填膺才是。”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对此等恶贼,自然是会不屑与愤恨,只是对那些被他害死的女子,却也同情不起来。”

她自身端庄。对那些声名狼藉、不守妇道的女子,自然没有多少好感。再加上她本是公侯之女,纵然被称作奇女子,自幼所形成的教养和观念始终在那里,对那些青楼的贱籍女子,从骨子里的看不起。

目前,被子晕傲所害的都是那两类人,虽然不能说那些女人都是咎由自取,但她确实无法对她们生出同情。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的心态,由于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抛夫弃女,离家而去,虽然总是装作淡定,但这其实仍是从小梗在她童年记忆里的一根刺。这也是刘桑刚入凝云城时,即便是对这场婚事完全无感,对这场婚姻,她也不曾反悔的主要原因,皆因从内心深处,她实不希望自己变成母亲那样的女人。

当然,随着她与刘桑之间接触的越来越多,刘桑也越来越让她惊奇,比起最开始时她对自己夫君那几同于路人的态度,两人现在的关系已不知好了多少。

刘桑大体上可以明白娘子的态度。

只不过,跟娘子不同的是,他对那些被害的女子颇多同情。在这个时代里,一旦入了贱籍,便极难脱出,这世上又有几个女人真的喜欢用自己的来换取金钱?她们大多数原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儿,或被父母所卖,或是幼时被偷,直接卖入青楼,其身世本身就让人同情。

至于那些不守妇道的女子,也许在道德上她们有错,但那不是她们活该被人杀死的理由。

作为一个好歹也算是两世为人,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他,在这一方面,相对看得开些。当然,所谓“看得开”,那指的是别人的老婆,如果自己的老婆也是那样,他肯定把她扼死。

不过考虑到自己也有了小眉和翠儿……

他单手撑着案几,歪着脑袋看着夏萦尘。

夏萦尘淡淡道:“又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对着他,就是很想翻白眼。

虽然逐步的发掘到夫君的许多优点,但另一方面,却也觉得他越来越欠揍。

刘桑轻声道:“娘子。你真好……”

夏萦尘瞅他一眼:“你又做了什么?”

呃……

天色慢慢的开始亮了。

天亮后的涂山,反而变得安静,就仿佛昨夜的喧嚣,只不过是个雾一般的梦。

刘桑一直睡到中午,方才起来,梳洗更衣后,来到外头。发现召舞小姨子坐在那里。

夏召舞一看到他,立时瞪大眼睛。

夏召舞咬了咬嘴唇,瞅着他:“你昨晚……有没做什么奇怪的事?”

刘桑赶紧举手坦白:“你脸上的花是我画的。”话又说回来。本以为她早上必定会大叫一声,冲到他房间找他麻烦的。…,

“花?”美少女摸着她自己的脸,没有明白过来。

鸾儿却是强忍着笑。端着点心水果,放在小姐面前。

刘桑立时明白过来,他在小姨子脸上画的花,昨晚就被这丫头擦掉了。

在我脸上画花?美少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刘桑在她面前坐下,教训道,“喝酒伤身,而且女孩子喝那么多酒很不好的,知不知道?”

美少女嘀咕道:“还敢说我?”

刘桑道:“为什么不能说你?”

美少女叫道:“你自己搂着柔桕跑到楼上去,又是怎么回事?”

“喂喂。那是她喝醉了,我扶她上去,你没见我一下子就下来吗?”话又说回来,你有这么注意我吗?

小姨子嘀咕:“那一下子,也可以做很多事的。”

刘桑翻个白眼……你把我的能力看得太逊了。

悄悄看向周围。还好娘子不在,否则单是“搂着柔桕县主跑到楼上去”这一句,就解释不清楚。

夏召舞却又瞅着他:“你昨晚真的没对我做什么?”

刘桑笑道:“废话,就是把你送了回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没做。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起身离开这里。

美少女点着脸颊。抬头看天……没有就好。

不过自己怎么会做被姐夫抱着尿尿那么奇怪的梦?

用手捂着脸蛋……好害羞……

离开太景幽微紫苑,刘桑来到水幻阁。

方一来到阁前,便看到红衣少女可卿撑着大红花伞,茫茫然的立在门前。

刘桑问道:“可卿姑娘,还没有见到屈兄么?”

可卿低下头去,一脸黯然。

这两晚,屈汩罗显然一直都在避开可卿,可卿前往太景幽微紫苑,屈汩罗不见她,等在山脚,屈汩罗不出来。

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子,这般委委屈屈的前来找他,他居然躲瘟神一般躲着,那家伙活该做个老处男。

如果说自己是穿越者之耻,那家伙简直就是男人之耻。

进入阁内,一伙狐族小姑娘瞅着他,眯眯的笑。

与她们聊了一阵,虽然谈不上打情骂俏,却也开了一些不算过分却也有伤大雅的玩笑。小姑娘们笑个不停,也不害臊,看来“狐女厚脸皮”……咳,“狐女多情”这句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来到胡翠儿所住房间,敲了敲门。屋内传来慵慵懒懒的声音:“谁啊?”

刘桑笑道:“是我!”

胡翠儿道:“你是谁啊?”

刘桑……败。

狐尾娘嘻嘻的笑声传来:“桑公子,你进来就是。”

刘桑进入房间,随手将门关上,来到榻边。

屋内生着炉火,温度较高,胡翠儿侧躺在榻上,未盖被子。此刻,她穿的是一件“两当”,所谓“两当”,其实便是双片式的肚兜,普通肚兜乃是单片,而它却是两片合成,将胸腹与后背一同遮住。

前兜绣着大红图案,有八朵莲花,四条金鱼,合在一起,便是“莲莲有鱼”。饱满的胸脯被其包着,恰在两团鼓进亵衣的雪坡中,系着两条细带,从肩头搭过,连接后片。白白的玉臂呈在外头,腋下与臀侧,亦是一片雪白,同样只是由两条带子连着,一眼看去,就像是两片枫叶,夹着诱人的肉团,尤其是从胸侧望入,鼓胀的露出一截,美妙的峰尖将露未露,别有媚态。…,

前兜最下方的角儿,刚好挡住了女性最神秘的部位,虽然只是长出的一角,却又画了两个妇人,抬着一顶小轿,这个却不知是什么讲究。后兜则有一条火红色的狐尾从兜下伸出,弯成美丽的月牙形,轻巧的放在榻上。

觉察到少年欣赏的目光,狐尾娘的俏脸涌起飞红。

刘桑坐在床边,轻抚着她浑圆光洁的美臀。

狐尾娘的火红狐尾轻轻的摆动着,很是开心的样子。

将她抚摸一阵,刘桑问道:“翠儿,记得在绝冀洲时,你提到过狐族特制的媚药,你可还有带着?”

狐尾娘从床头的衣裳里搜啊搜,取出一个小瓶子,又睁着大大的眼睛:“桑公子,你想用它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哟,这药儿虽可令男人欲火焚身,但对女孩子,可是没有用的,你要是想把它用在夏姐姐又或是召舞身上……”

喂喂,谁要用在她们身上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胡翠儿娇笑道:“莫非你是觉得可卿妹子可怜,想用在屈汩罗身上,让他和可卿妹子度过那一刻?”

刘桑没好气的道:“我有那么无聊么?不管再怎么觉得她可怜,那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如果屈汩罗真的不喜欢她,就算耍手段强迫他们在一起,只怕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只不过是多了一对独夫怨妇罢了。”

胡翠儿撑着他的大腿,猫儿般爬了起来,用明媚的大眼睛看着他,嘻嘻笑道:“难道桑公子是要用在自己身上?不过桑公子已经很威风了,就算没有它,翠儿都快要承受不住,桑公子难道要弄死翠儿?”

哇,这么荒淫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来?虽然明知道她暗施媚术,故意挑逗自己,刘桑还真是被她弄得欲火大动,忍不住便将她压了下去,将手伸入她的前兜,又往下乱摸。

胡翠儿更是开始解他裤头。

刘桑方要进行下一步,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蓦一抬头,却见窗户早已被人打开,那些狐族小姑娘一个个睁大眼睛趴在那里,你推我来我搡你。又悄悄嚷着“快看快看,要开始了”、“快点啊,快点啊”……

刘桑汗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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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我家娘子啊……

虽说这些小姑娘都不害臊,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害臊的,但刘桑毕竟不是AV男主角,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真是进行不下去。

胡翠儿气得跳了起来,狐火一招,往窗外冲去,那些小姑娘变成狐狸,嘻嘻笑笑的往下逃。

胡翠儿扭过头来,脸红红的看着他。

那些小姑娘在外头嘻嘻哈哈的,刘桑不是那种别人越看越兴奋的变态,只好停了下来。只是这样子欲发未发,还真是难受。

胡翠儿却是体贴,悄然将手伸出他的裤裆,为他缓解灾情。

刘桑舒服的吁了口气,一边享受她的揉捏,一边问道:“为什么这媚药只对男人有用?”

胡翠儿道:“因为它只作用于阳精,男人跟女人的身体儿,原本就是不一样的,它可以让男子的阳精变得异常活跃,中了这种媚药的男子,若不将阳精发泄出来,便会极其难受。”

刘桑道:“有多难受?”

胡翠儿手指头儿松开,停在那里。

好吧……非常非常难受……

他在心中忖道:“从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子晕傲的作为,他的蚀魂乃是以精、血、魂魄炼成,由于没有身体,精虫成了身体最主要的一部分,自是容易饥渴冲动。但是,这可以解释他的行为,却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可以通过那种事情来治疗伤势。记得上一世的网文里,经常提到采阴补阳之类的邪术。难道他也是在采阴补阳?”

又忖道:“那些被他害死的女人,死时的样子看上去非常愉悦,但子晕傲现在只有蚀魂没有身体,很难想象能够靠着那影子般的‘身体’让女人满足,而那些女人死时的样子,与其说是身体上的,倒更像是精神上的。就像吸了白粉一般。子晕傲能够从双月华明珠、单天琪、姜狂南三位大宗师的追杀下接连逃脱又或死而复生,跟他的蚀魂和靠女人治疗伤势的秘术,肯定有很大关系。如果不弄清这个,就算再把他杀一次,弄不好他也还是会出来。”

隐隐觉得子晕傲让那些受害女子精神迷醉。跟这种狐族特制的媚药让男人亢奋,至少在原理上是一样的。刘桑继续问着这瓶媚药的药性与成分,狐尾娘摇着狐尾,一边用手帮他“按摩”,一边解答。

弄到后来,刘桑实在是忍不住了,捧着她的脑袋,往自己腹下按去……

陪了胡翠儿大半个下午,离开水幻阁,见可卿落寞的从远处行来。

他问:“又去见屈兄了?”

可卿黯然地立在那里。

刘桑心想。这世上有两种男人最是可恨,一种是子晕傲这样子的,违背女子意志,伤害她们身体,还有一种就是像屈汩罗这样子的。同样是违背女子意志,伤害怀春少女的心灵。

这两种人都是可恶可恨,果然还是我这种男人最好。

不忍见她这般伤感,刘桑打着保票:“可卿姑娘放心,我一定让屈兄来见你。”

可卿充满希冀的抬起头来,看得他一阵心软。

屈汩罗啊屈汩罗。伤害这般柔软的女孩的心灵,你可真是人渣。

回到太景幽微紫苑时,已是傍晚。

太景幽微紫苑本是行宫,自然极大,目前已知娘子、甜甜、屈汩罗、倪金侠,还有那个叫楚云羽的少年都受邀住进这里,但除了娘子和甜甜因彼此相识,两座园子离得极近,其他几人其实隔得极远,纵在紫苑之中,也很难撞上。…,

紫苑东隅,有一座赏枫亭,刘桑便在那里摆好酒菜,请苑中侍女帮他去请屈汩罗。没过多久,屈汩罗便来到这里,笑道:“刘兄弟好兴致。”

刘桑亦笑道:“闲着无事,特来找屈兄喝喝茶。”

屈汩罗道:“你家娘子呢?你不将她带来,可是怕我揭穿了你吹的牛皮?”

刘桑嘿笑道:“我家娘子美得天上有地上无,这真不是吹的。”

两人相对而坐,饮酒聊天……

紫苑另一隅的阁楼间,夏召舞泡在热水中,暖暖的洗了个澡。

昨晚的酒意已是完全消退,被热水这一泡,脑袋益发的清醒。

只是有些事情,越想越是郁闷。她叫道:“鸾儿,进来!”

鸾儿飘了进来:“小姐,有什么事儿?”

夏召舞趴在桶边,晶莹的水珠在背上串串的滑落。她瞪着鸾儿:“我问你,昨夜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在床上了么?”

鸾儿道:“是啊。”

夏召舞道:“你回来时,只有附马在?”

鸾儿不明白她的意思:“黛玉也在呢。”

黛玉吗?夏召舞跳出澡桶,匆匆擦好身子,穿好衣裳,到外头找到黛玉:“黛玉,我问你,昨晚你回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啊?”黛玉一下子就慌张起来。

夏召舞逼视着她:“说!!!”

黛玉道:“这个、这个……”

夏召舞冷笑道:“大宫主要护着,我这个三宫主的话就不听么?你信不信我拿针戳烂你的嘴儿?”夏召舞吓唬她。

黛玉怯生生道:“其实、其实大宫主也没做什么,就只是、只是……”小小声说了出来。

夏召舞张大嘴儿僵在那里……不是梦、不是梦、不是梦……

抓着头发乱跳……那居然不是做梦?那怎的不是做梦?完蛋了完蛋了,再也嫁不出去了……

刘桑与屈汩罗坐在亭中喝酒,周围秋枫飘卷,每一片,都艳红得有若火焰。

此时本是秋季,正是枫叶最美的时候。而紫苑里的枫叶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飘卷起来,又分外的好看。

酒到中途,刘桑正想开口,让屈汩罗晚上去见可卿,远处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两人扭头看去,一个美少女已风一般飞掠而来。往桌上大力一拍,死死瞪着刘桑。

刘桑叫道:“喂喂,又怎么了?”

美少女的脸憋得比枫叶还红。拳头握得紧紧的,虽然很想揍姐夫一顿,偏偏又有外人在。她虽然蛮撞,却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女孩子,在外人面前,再怎么也要给姐夫一些面子,不肯让他丢人。

于是只好顿在那里。

气冲冲的跑来,却又梗在那里,揍也不是,说也不是,反而更加难受。

刘桑立时知道……看来这丫头酒真的醒了。

她已经想起来了?

刘桑笑道:“我说……”

“回去后再叫你好看。”夏召舞气呼呼的扔下一句,转身往回走。脚踩得重重的,把满地的枫叶踩得咯吱咯吱。

刘桑叹一口气……那又不是我的错。

屈汩罗笑道:“这位莫非就是弟妹?好大的脾气。”

刘桑干咳两声:“不是,不是……我的娘子没有这么野蛮。”

屈汩罗道:“是么?不过这位小姑娘脾气虽然不好,却也是个美人儿,你娘子若有她这般美丽。便已是艳福不浅。不过要说比得凝云公主,却还差了一些。”…,

刘桑道:“我娘子比她还漂亮。”

屈汩罗道:“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刘桑嘿笑道:“要不,我们赌上一赌?”

屈汩罗道:“赌什么?”

刘桑道:“屈兄见了我家娘子后,若是还觉得我在吹牛,认为我家娘子比不上凝云公主,我就认输。反之。就是屈兄输了,那屈兄今晚就要去见一见可卿姑娘。”

屈汩罗苦笑:“果然是可卿求你来的么?”

刘桑笑道:“屈兄怕输么?”

屈汩罗道:“问题是,你家娘子若是站在这里,就算我觉得她比不得凝云公主,总也不能直接说出……”

“屈兄只管说实话就是,”刘桑道,“不如再加上一句,天下间,若是有一人觉得我娘子的美貌输于凝云公主,就算我输。”

屈汩罗讶道:“你对你娘子还真有这般自信?”

刘桑笑道:“废话,我的娘子,还会比不了别人?不是我吹牛,就算凝云公主再漂亮十倍,她都可比得。”

屈汩罗道:“赌就赌。”他只觉得,凝云公主已可算是人间绝色,若说还有人能够比她漂亮,甚至“凝云公主再漂亮十倍都可比得”,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刘桑得意的道:“不是我说,凝云公主虽然漂亮,但是我家娘子……”

屈汩罗蓦的抬头,却见远处,一个纤纤倩影缓步而来,竟然是凝云公主。他赶紧戳了一下刘桑,虽然刘桑是夸他娘子,但把凝云公主拿来相比,总是不好,更何况谁都知道凝云公主性情冰冷,又颇有实力,刘桑若是惹怒了她,只怕很难有好下场。

刘桑却似毫无所觉,继续道:“我家娘子啊,那端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貌赛天仙光照琪花,商周妲己见之惭,吴越西子比不得,西周褒姒枉称美,不及吾妻一展颜,莫说凝云公主漂亮十倍,纵然漂亮百倍,我娘子也一般漂亮,皆因这世上再无人比得上她,不但如此,我家娘子更是温柔体贴,端庄娴淑,所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人间……”

屈汩罗使劲戳他。

刘桑蓦一回头:“呀,娘子?”

夏萦尘道:“原来夫君在此,倒叫为妻好找,夫君在做些什么?”

刘桑道:“我在向屈兄夸你呢。”

夏萦尘道:“是么?”

“是呢。”刘桑殷勤的挽着她的手,往枫林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屈汩罗指了一指……晚上去见可卿。

屈汩罗张口结舌,定在那里。

——“天下间,若是有一人觉得我娘子的美貌输于凝云公主,就算我输。”

——“莫说凝云公主漂亮十倍,纵然漂亮百倍。我娘子也一般漂亮。”

敢情他娘子就是凝云公主,所以才敢说此大话?就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谁也不会说他娘子不如凝云公主漂亮,也正因为是同一个人,凝云公主若是漂亮十倍百倍,他娘子岂非也跟着漂亮十倍百倍,自然是“一般漂亮”?

靠!!!

刘桑跟着夏萦尘。往紫苑西隅掠去。

他道:“娘子,我们去哪里?”

夏萦尘道:“恒天君与恒公子俱到了,我们且去见见他们。”

刘桑道:“他们也住进了紫苑?”

夏萦尘道:“正是。”

两人掠进了紫苑西隅的一座园子。在那里,早己等着六人。

其中三人便是胡月甜甜、恒远求、花渐月。…,

另外三人,一名身穿紫袍。峨冠长髻,颇有威严。

一人身穿青袍,面容柔和,约五六十岁左右,双手负后,可以看出其一派宗师之气度。

最后一人却较为矮小,年纪也在四五十岁之间,穿的黑衣,若是立于暗处,几乎不为人注意。

夏萦尘先将刘桑引到紫袍之人面前。道:“这位便是森罗万象城的恒天君。”

另外两人,夏萦尘亦不认得。

那青袍之人踏前一步,道:“这位便是刘桑刘贤侄么?”

刘桑道:“前辈是……”

那人略一拂须:“老夫御皇山千玄子,刘贤侄手抄《道德经》,令我道家得己重新找回这缺失已有数百年之经典。老夫一直都想要亲身向贤侄致谢。”

刘桑讶道:“原来是天玄宗宗主!”赶紧施礼。

道家虽有七宗,但天玄宗差不多算是七宗里人口最多,声势最大的一宗,天玄宗宗主千玄子亦是名满八洲。

恒天君见刘桑一出现,千玄子便向其道谢,颇有些讶异。恒远求却因去年的云笈七夜上,亲眼见证刘桑手抄《道德经》交给楼玄观之事,又知《道德经》对道家的重要性,倒没有太多惊讶。

花渐月指着旁边那矮小的黑衣人,道:“这位前辈,便是道家玄关显秘宗的鬼影前辈。”

鬼影子淡淡的点了点头。

道家七宗里,玄关显秘宗创宗最晚,亦不如何为世人所知,对这位玄关显秘宗宗主,夏萦尘与刘桑,都没有太多了解,以往似乎也不曾听到他的什么事迹。虽然如此,但他既然是道家七位宗主之一,其一身绝学相必也是非同小可。

夏萦尘与恒远求、花渐月亦有一些交情,与恒天君也非初次见面。恒天君显然也不是喜欢多说客套话的人,直入正题,缓缓道:“听渐月说,萦尘侄女与这位甜甜姑娘,亦曾遭遇与远求一般的怪事?”

几人看向夏萦尘和胡月甜甜。

夏萦尘略一点头,胡月甜甜苦恼的道:“也不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到现在都还没个头绪。”

刘桑取出两张宣纸,上面分别画着她二人身上的印记。

千玄子接过一观,沉声道:“这两个印记,与恒公子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内中所藏的这个符,这两张,一为散气符,一为唤雷符,而恒公子身上的,却是聚云符。散气、唤雷、聚云同为我道家的天象六符之一,这六符,分别是天、风、雷、云、雨、气,六符合一,则是‘真阳丽天符’。”

刘桑心中一动,道:“前辈,既然如此,拥有这种印记的,会否共有六人?”

千玄子沉吟道:“亦有可能。”

刘桑道:“目前这太景紫微紫苑里,受邀入住的,恰好也是六人,除了我娘子和甜甜姑娘、恒兄,剩下便是东雍洲的屈汩罗、楚洲的倪金侠,还有一位唤作楚云羽,却不知其身份……”

千玄子截然道:“那位楚公子,乃是本洲人士,他身上亦有这种印记。”

刘桑问:“晚辈前些日子前往御皇山,见到楼兄,楼兄说在我之前,亦有两人询问与这印记有关之事,现在已知其中一人是渐月姑娘,另一人,莫非就是那位楚公子?”

千玄子道:“虽非楚公子,却是他的至亲,亲身代他前往御皇山询问此事。”

刘桑心想,这“亲身”二字用得有些微妙,看来,即便是对天玄宗这种知名大派来说,那人亲临御皇山,都算是“屈尊”,看来那人的身份,必定尊贵无比。…,

夏萦尘却淡淡道:“那位楚公子,莫非其实不是姓楚,而是姓姜?”

千玄子沉吟一阵,道:“这个,老夫不好透露,不过公主应当是猜着了。”

说是“不好透露”,却分明还是透露了。

夏萦尘略一点头,心想果然如此。

千玄子道:“这印记,我与鬼影,也只能认出这天象六符,和一些并无多大用处的符录,单是以此,实无法判断出它的作用。印记之中,似还藏有阴阳家的阵……”

刘桑道:“那个是古音移魂!”

千玄子动容:“古音移魂?”

刘桑道:“断不会错,古音移魂分作咒和阵两个部分,这印记里的,就是其中阵的那一部分。”

千玄子略一沉吟,却是看向旁边的鬼影子。

鬼影子缓缓的道:“古音移魂,虽是阴阳家的传古秘术,但据我所知,极少人用。古音移魂,似乎可以将一个人魂魄,在特定的环境中转移至婴儿又或孩童身上,但要求极高,一旦出错,或是变得残疾,或是更糟,连命魂都会受到损害,以至于魂飞魄散,在阴阳家以往的案例中,似乎还未有人成功过。”

刘桑想,看来这位玄关显秘宗宗主对此确实是有极深了解,说的跟忧忧差不了多少。阴阳家星门的文曲星主,就是在移魂的时候被忧忧趁机杀死,而忧忧也在使用古音移魂的过程中,虽然移魂成功,却是变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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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

千玄子思索道:“阴阳家的古音移魂,与我道家的天象六符,可以说是毫无关连,怎么也扯不到一起,如今却会在同一个印记里出现,这印记,却是越来越离奇了。..

这印记,若不是一个玩笑,那弄出它的,就必是集道家之符录与阴阳家咒阵之大成的高人。”

恒天君怒哼一声:“到底是何人,敢于开这般玩笑?”

夏萦尘轻轻一叹,道:“我们都收到云笈奇珍会之邀请,要想弄清这个秘密,只怕先得参加云笈奇珍会。”

千玄子与鬼影子对望一眼,千玄子道:“这便是老夫将公主与甜甜姑娘请来的一个原因,想来,两位姑娘已是准备在云笈奇珍会上,买下那本《古符秘录》?”

胡月甜甜娇笑道:“这是自然的。”

千玄子道:“确实,这印记里,藏有一些神秘符文,连老夫也看不明白,考虑到数百年来,我道家之符,亦有许多缺失,若是能够得到那本《古符秘录》,或能将这印记查个究竟。但那本秘录记的只是符文的画法与作用,画符与破符之术法,秘录上其实不曾记载,公主与甜甜姑娘就算得了秘录,一时间只怕也无法看懂,更无法凭此解开印记。”

胡月甜甜眨着眼睛:“前辈的意思是……”

千玄子拂须道:“《古符秘录》对我道家极其重要,老夫只是想着,与其还未弄清印记之奥秘。便为了一本《古符秘录》彼此相斗,何不团结一心。老夫可以名誉担保,若是《古符秘录》回到我道家手中,我道家必定尽全力。为诸位解开此印记之谜。”

夏萦尘看向刘桑。

刘桑心中忖道:“他口口声声说‘我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在他身边,全无意见,单是以此,便可以判断道家七宗在这本《古符秘录》上,已是达成一致意见。我虽然带有从三尸山下地宫取来的珍宝,但要与道家七宗比拼财力,多半也是难以胜出。若是得罪道家,结果还是无法争到《古符秘录》,那就徒然生出事端,倒不如答应下来。”

看向夏萦尘。略一点头。

夏萦尘道:“既如此,一切便依前辈之意。”

千玄子却是忖道:“凝云公主乃是凝云城真正的主事之人,又有和洲第一奇女子之名,她附马年纪比她小,名气亦远逊于她。本该是妇唱夫随才是,但观其适才神态,却似是以其附马意见为主,竟是夫唱而妇随。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天色渐黑,山脚又开始变得热闹。

夏萦尘与花渐月、胡月甜甜一同逛集市去了。刘桑回到园中,先是看到黛玉、宝钗、鸾儿。

黛玉一看到他。便有些慌张,显然是生怕他责怪,刘桑立时知道,果然是她“出卖”了他。不过原本就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召舞小姨子怎么说也是三宫主,逼问她,她也不敢不说实话。

他笑道:“召舞呢?”

三女一同往阁内指去。

刘桑进入阁中,见夏召舞气鼓鼓的坐在那里,于是坐她对面,冲她怪笑。

夏召舞瞪大眼睛,却又俏脸憋红,那种事情,既不好挑明了骂,更何况姐夫怎么说也是在“照顾”她。但是就这般放着不管,又实在不甘心,于是一拍桌子:“看什么看?”

刘桑双手虚按:“昨晚我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噢,就算那一下子,也是你自己急了,把我当成鸾儿,其实我可以放你不管的,让你尿在床上的哟。”…,

尿……尿床……

夏召舞死死的盯着他:“从现在开始,把那件事忘掉。”

刘桑直接道:“没问题!”我有没忘掉,你难道还会知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见他答得那么干脆,分明就是口是心非,美少女却也是心中无奈,都已经那个样子了,总不能一直把它翻出来说,那样的话,除了被他笑死,然后自己越想越脸红,又能怎样?

美少女双手夹在腿间,脸一歪,搭拉在桌上……算了,当他忘掉了!

刘桑道:“走吧,我们也逛逛去。”

美少女嘀咕道:“没心情。”

刘桑道:“前几晚你的心情不都好得很?”

美少女叹一口气:“反正现在没心情。”

刘桑想起昨晚她醉后说的那几句话:

——“你就好了!姐姐对你越来越好,连你和翠儿鬼混都不管。可是,人家想见见森大哥都见不着……”

他苦笑道:“你还是想着要见你的森大哥?”

夏召舞蓦的抬起头,俏脸憋红,终又伏了下去。

刘桑抓住她的胳膊:“走啦。”

夏召舞道:“说了我不去啦。”

刘桑道:“说不定他也在集市里,你不去,怎么见得到他?”

夏召舞嘀咕:“反正他也不会来见我。”

刘桑道:“谁说得准?再说了,鸾儿她们可也都很想去玩的,你不去,她们也不能去。”

夏召舞被他缠得无奈,再加上虽然有些黯然,但其实心里还是想去的,也就任由姐夫把她拖走。

来到山脚,今晚已是云笈七夜的第五夜,以往的最后三夜,本该是最热闹的时候,但由于昨晚流星坠向山顶,又有女子被子晕傲奸杀,虽然官方一直都在封锁消息,却还是传出各种谣言,今夜依旧车马如龙,但相比前一日,已是多少冷清了些。

两人带着宝钗、黛玉、鸾儿东逛西逛,在其中一角,刘桑见到屈汩罗与可卿,屈汩罗背着他的大刀,可卿依旧撑着那顶大红花伞,陪在屈汩罗身边。很是幸福的样子。

屈汩罗看到刘桑,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刘桑耸了耸肩,可卿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姑娘,不知道他为什么总要躲着她?

活该他二十六岁还是处男!

与小姨子继续逛着。吃了许多点心,逛了一些有趣的地方。

刘桑见小姨子始终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找了个借口,就说要去找找娘子,让夏召舞她们先逛。

转到另一头,在一个摊子上,见那里卖着一些薄薄的面具,有妖有魔。大多是小孩子戴来玩的。选了一个相对没有那么孩子气的面具,买了下来,来到暗处,换了一身长袍。悄然改变自己的骨格,戴上面具。

能够在这种地方卖的,自然是精品,戴在脸上,竟是分外舒适。

以往“变身”。大多都是处在激活第四魂的状态下,这一次自然没有这个必要。

他仅仅是让自己保持在“心之猖狂如龙”的心境里。

虽没有发动魔神之力,但戴着面具,走在人流之中。却依旧有种诡异感,令得路人纷纷避让。

缓缓来到夏召舞面前。夏召舞蓦的抬头,虽然戴的是不同的面具。她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立时又惊又喜:“森大哥?”

刘桑淡淡的“嗯”了一声。

宝钗和黛玉出自蟾宫,乃是蟾宫三百多名弟子中的佼佼者,又在三位宫主身边服侍数月,一听到三宫主喊出“森大哥”,立刻意识到站在面前的神秘人,便是在绝冀洲击败“东圣”尤幽虚,救了蟾宫的“暗魔”,俱是睁大眼睛。…,

这神秘人的真实身份,似连三位宫主和四位月使都弄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那个时候若没有他,蟾宫只怕已被金乌谷灭尽。面对这位连金乌谷谷主、身为大宗师之高手的“东圣”尤幽虚都可杀死的神秘人,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夏召舞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在这里见到森大哥,又或者说,没有想到森大哥真的会出来见她,心里又惊又喜。在内心深处,她早就觉得森大哥一直都在保护着她,所以她深信,他必定也已到了扬洲,但他却又一直没有现过身,让她心中极是失落。

就像胡翠儿一直想要姐夫陪她逛云笈七夜和美月一般,她又如何不想让森大哥陪着她?

蒙面青年缓缓道:“我们走走吧。”

夏召舞低着头,轻轻的嗯了一声,心中充满了喜悦。

把宝钗、黛玉、鸾儿留了下来,让她们去找姐夫。宝钗和黛玉自然不敢不听三宫主的话,鸾儿更是早已知道小姐的心事,自然遵命。

夏召舞跟着她的“森大哥”,走在热闹的夜市间,一串串的风灯在夜风中旋转,天空是幻术合成的灿烂的烟火。前方是一座红漆大楼,花灯罗列,人声喧哗,每一个花灯下又有一条灯谜。

夏召舞心想:“猜灯谜而已,怎的这般热闹?”

来到一副灯笼下方,见上面写着:“席地谈天——打《孟子》一句。”

她心中想着,这个得姐夫来。

旁边蒙面青年却已将布条取下,一人迎了上来,道:“这位先生可是猜着了?”

蒙面青年淡淡道:“可是‘位卑而言高’?”

那人喜道:“正是,正是。”

夏召舞心中想着:“森大哥好厉害!”

旁边又一灯谜,写的是:“何为信——打《论语》一句。”

刘桑道:“不失人,亦不失言?”

那人道:“对头,对头。”

两人一路行去,刘桑一口气猜中六个,周围人又是赞叹又是羡慕。刘桑见这些灯谜基本都是以儒家六经为主,他自然知道,儒家在扬洲虽然已经开始复兴,大齐的科考也以儒家典籍和诗赋为主,但跟他上一世里那独尊儒术的古代仍然不可比拟,像《孟子》、《论语》之类的书籍,在上一世的古代里,几乎就是识字的教材,但在这里,却非人人都曾读过。

而这些灯谜又取得精巧隐晦,能够猜到一个两个的,已是难得,他一口气猜中六个,自然惹得人人惊叹。

那人道:“先生请再猜四个。”

刘桑随口又猜了四个,竟无一出错。

那人道:“先生请作诗一首。”

夏召舞嘀咕:“这是科考么?”

刘桑略一沉吟。看着美少女,缓缓吟道:“画楼东畔藏玉娇,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美少女双手合在颊边。幸福的看着森大哥……他还会作诗?

再将诗句细细玩味,却又红起了脸,心里想着:“森大哥难道是在暗示我,我想他的样子,全都被他看在眼里?”心如小鹿般砰砰乱跳。

众人看去,见红楼栏杆挂出灯笼,立时纷纷起哄,或是艳羡。或是嫉妒。

旁边那人道:“先生请上楼。”

刘桑冷冷的道:“为何?”

众人一阵错愕,那人讶道:“先生难道不知道?此为雨蕉楼,楼上坐着的,乃是我中兖洲名姬青影秋郁香姑娘!青影妃子博学多才。艳名满天下,此次在云笈七夜设楼,若有才子接连猜中十个灯谜,又作出令青影姑娘满意的诗句,便可登楼。与青影姑娘把酒谈琴,一夜独处,现在已是第五夜,先生乃是第一个完成妃子期待的人。”…,

刘桑抬起头来。见楼上珠帘锁门,帘后坐着一个倩影。虽然影像模糊,却显然是个娇艳动人的美女。

帘后坐着的。正是名姬青影秋郁香。

青影秋郁香往下看去,见那青年戴着孩子游戏般的面具,虽不知长得如此,却是桀傲冷峻,单是立在那里,便给人予鹤立鸡群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得怪异莫名,她自不知,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那人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心境,似狂非狂,如龙如虎,只是一眼看去,便觉这人与众不同。

夏召舞却也紧张的看着她的森大哥,生怕他真的扔下她,就这般上楼去了。

蒙面青年却是冰冰冷冷的道:“没兴趣!”就这般牵着她的手,往远处行去。

众人一片哗然,青影妃子名冠各洲,不知多少人欲求垂青而不得,这人竟然就这般,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别人是为了能有机会与青影妃子把酒言欢,对着这些灯谜冥思苦想,费尽心思而不得,他却真的只是为了猜谜而来?

众人只觉他浪费那般好的机会,实是暴殇天珍。

又一同起哄,既然他已放弃这个机会,刚才那场自然不能作数。

雨蕉楼内,青影妃子看着那神秘人和他身边小姑娘的背影,和楼下喧哗的众人,却是无奈轻叹。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追求她的,她看不上,她看上的,不稀罕她……这就是她的命么?

夏召舞与“森大哥”一起,走在繁华的市集间,心中自是阵阵欢喜。

那青影秋郁香的名字,她以前确也听过,乃是中兖洲有名的才女,森大哥连中十谜,又以诗作夺得与其相处的机会,却是牵着她就这般离开,她心中自然极是开心。

她在心里想着,如果是姐夫在的话,应该也能做到,不过姐夫有点儿人渣,说不定舍不得走,真的就上楼去了。

手被森大哥牵着,那宽厚而又让人安心的手掌,就像姐夫一般……

美少女赶紧摇了摇头……这种时候,怎么想到姐夫去了?

侧过脸去,旁边,转马灯晃动的光芒照射在森大哥戴着面具的侧脸上,让她的心跳得好快。

另一边却传来一声叫唤:“召舞?”

夏召舞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前方行来两个少女,一着绿衫,一着红衫,俱是她认识的,两个都是和洲卿丈夫的千金小姐,以前在和洲就已认识,昨天还和她喝过酒。

两个少女来到夏召舞身边,疑惑的看向她旁边那戴着面具的怪人。此时,刘桑已将夏召舞的手放开,静静的立在一旁。

两个少女将夏召舞拉到一边,问:“召舞,这个人是谁?”

夏召舞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两个少女见她不答,心里想着,莫不是她的心上人?红衫少女道:“召舞,你可知道,西边五里外有一座桃花林,听说那里也在举办盛会,有许多烟花和各种好玩的事儿,我们正准备去那儿呢,你要不要去?”

夏召舞虽是好热闹的人,此刻却更想陪着她的森大哥,摇了摇头。两个少女却拉着她的胳膊,非要她作伴。若是寻常时候,听到有好玩的事儿,又被她们缠着,说不定就去了,但是这一刻,她却是很不想去。

刘桑看着这两个少女,却是心中一动,昨天召舞之所以会喝醉,固然是因为她喝的是闷酒,心里又想着就算醉了,反正有自己这个姐夫送她回去,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这两个人不断的劝她酒。

西边五里外的桃花林?

他在心中快速闪过周边的地形,为了追捕子晕傲,涂山周围的地图他早已看过几遍,记在心中。他心中闪过一丝冷笑,口中却淡淡的道:“你们去玩吧,我先走了。”

转身欲走,夏召舞跳了过来,将他拉住,急道:“森大哥……”

刘桑半贴过去,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话。美少女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还过神时,人影闪动,森大哥已是没入人群,消失不见。

那两个少女见那戴面具的怪人已走,又开始拉着夏召舞,直说那桃花林有多好玩,又说人多热闹,劝她一同前去。夏召舞牵强笑道:“好啊。”

三人说说笑笑的,一同离去。

在暗处,刘桑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薄薄的面具背后,嘴角扭出阴戾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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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杳冥幽击法

夜市的一角,一个青年傲然立在那里。

这青年正是和洲西海镇稚羽公世子越翼。

又有一个人影悄然而来,在他面前小声禀报:“集羽郡主已经离开了涂山。”

那个小贱人!越翼冷哼了一声。

不过是个不知规矩、全无教养的丫头,竟然敢拒绝他的婚事,又几次嘲笑于他。若是她聪明一些,留在涂山,到处都是狂火斗士,他也不敢生事,现在她自己蠢得中计离开涂山,那就怪不得他了。

只要把她擒下,就此带离,谁也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到那时,怎么调教凌辱她,全都是他说了算,他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她知道得罪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越翼阴阴的笑着……

夏召舞与两名少女一同离开涂山,往远处纵去。

那两名少女家传的纵提之术,虽然比不得师父教给她的虹光纵,却也是出自名门,并不算慢。

与涂山脚下的热闹相比,路上极是冷清。天空挂着一轮冷月,周围幽幽绰绰。云笈七夜确实办得极是成功,置身其中,有若梦幻一般,昼夜颠倒亦觉正常,一旦离开涂山,却有一种回归现实的感觉,只觉昼就是昼,夜就是夜。

到了数里之外,停了下来,夏召舞疑惑的看着周围稀落的桃花……这里哪有什么盛会?

红衫少女惊叫一声:“哎呀,我的玉钗掉在了路上。”

绿衫少女道:“我陪你回去找找。召舞,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很快就回来。”

两个少女也不容她多说,就这般慌张离去。

夏召舞心中益发疑惑。

红衫、绿衫两个少女远离夏召舞,赶回涂山。

绿衫少女低笑道:“那个笨丫头,真是好骗。”

红衫少女亦笑道:“也不知越公子要如何对付她,真想看看下次见到她。她会是什么样子。”

绿衫少女失笑道:“还有机会见到她么?不过就算见着了,那个时候,只怕她娘都认不出她。”

红衫少女道:“她哪来的娘?她姐姐还差不多。不过。召舞其实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为了越公子,我还真不忍心害她。相比起来。她姐姐才是真的让人恶心,整日里就那一副骄骄傲傲,冰冰冷冷的样子,什么和洲第一美女,什么和洲第一奇女子,了不起么?我呸!”

绿衫少女道:“就是就是。”

红衫少女低笑道:“不过她那附马,以前觉得不过是个穷小子,这两天仔细看看,居然还觉得蛮英俊的,尤其是前夜。连我都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把段飞公子给杀了,也不怕得罪段飞的师门。听说他昨天还把柔桕县主脱个精光后扔在地上,把柔桕气得直骂娘,以前倒不知道,这位附马这般的有个性。难怪在羽城的时候,学宫的秦老博士好像很看得起他,这些日子,连我妹妹都经常把他的画拿去模仿。”

绿衫少女娇笑道:“可惜他娶的却是一个木头人,就不知他娘子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跟木头一般。他摸个半天都没有反应?”

红衫少女取笑道:“哪里像你,昨日越公子都还没开始摸你,你就已经受不了了。”

绿衫少女推搡着她:“莫说我,你还不是一个样儿?越公子在那弄人家的时候,只是用手摸摸你,你就叫了起来,你有多欠干啊?”…,

两个人互相说笑,打打闹闹。忽的,一个人影出现在前方,她们立时停了下来,定睛看去,却见立在那里的,竟是刚才陪着夏召舞的蒙面青年。

这人来得极是诡异,此刻虽是夜半,前方却是开阔,在月色的照耀下,并没有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偏偏这人到了她们面前,她们方才看到。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想到,她们刚才说的话,很可能已是被他听去,虽不知这人到底是谁,但他要是把她们的话告诉夏萦尘,让夏萦尘知道她们勾结稚羽公世子害她妹妹,她们只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红衫少女娇笑道:“这位公子,你是来找召舞的么?”曼妙前行,娇躯轻摆,摇晃。

绿衫少女道:“这位哥哥,你的面具很是有趣,在哪买的,我也想买一个来着。”宛若撒娇一般,娇娇媚媚,徐徐接近。

蒙面青年却只是冷冷的立在那里,身上散出奇诡的黑气。单是看着他,两个少女就有一种心寒的感觉,但到了这个地步,她们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接近到仅有三步的距离,忽的一同跳起,四只腿儿如两个剪刀,闪电般剪了过去。

她们都是出身名门,家传的武学,在和洲亦颇有名气,虽然自知,比不得夏家姐妹,但自信对付一般人,绝对是绰绰有余。此刻两人同时出手,相信绝对可以把这个人打发掉。

四条腿儿,眼看就要绞上蒙面青年的脖子。

一根竹竿从青年身后挥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入一人粉颈,又刹那间贯入另一人咽喉,将两个少女串在了一起……

清冷的月色,稀薄的桃花,夜风吹过,清清凉凉。

周围摇曳着幢幢的影。

四个用黑布蒙着脸儿的蒙面人从暗处潜了出来,围住了夏召舞。

那两个家伙,平日里跟我称姐道妹的,果然是把我骗到这里,要害我么?

夏召舞恨得直咬牙。

难怪刚才一直觉得她们怪怪的。

不过她并不害怕。

在离开夜市前,森大哥跟她说了两句话。

——“跟她们走!”

——“我会保护你的。”

看来森大哥从一开始就识破了她们的诡计。

有森大哥在暗处保护着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名蒙面人沉声道:“请郡公主。跟我们走一趟。”

夏召舞冷笑道:“我不走,却又如何?”

那蒙面人哼道:“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四人同时出手,往她擒去。

夏召舞轻哼一声,袖子一拂,飞出一条彩带,直袭最前方的蒙面人。蒙面人一拳轰去,击中彩带。本以为可以将她逼住,没想到拳带相触,他不但未能击退彩带。反被劲气袭体。

他本以为集羽郡主乃灵巫山月夫人的弟子,修的只是玄术,哪里想到夏召舞竟是玄武双修。这一瞬间用出的不是玄气,而是红蟾玄功,他判断出错,用错力道,立时震了一震。

夏召舞往前一冲,施展御气逍遥法,转劲为玄,玄火轰中对方,立时将前方这人轰得焦黑,同时让左、后、右三人劲气击空。

那三人没有想到集羽郡主比他们事先所预计的更加厉害。尤其是玄武双修这一点,与他们事前的资料完全不同,以至于一下子就被她杀了一人。

三人急速出手,继续抢攻。夏召舞艺高人胆大,娇躯飘卷。彩带旋飞,仗着师父所教的虹光纵和家传的青烟纵,三人接近时,以红蟾玄功快速突围,一拉开距离,马上便靠着御气逍遥法切换至五彩灵巫顺逆法。以玄术疾袭。…,

功法快速切换,本是只有宗师级以上高手才能做到的事,她虽无那般快速,但仗着姐夫“乘天地之正气,而御六气之辨”、可劲可玄的御气逍遥法,竟也能做到切换自如,让这三人拿她毫无办法。

四人如转马灯般旋转。

那三人原本就是奉命活捉夏召舞,偏偏已是玄武双修的夏召舞,根本就不是他们活捉得了,他们不敢伤害夏召舞,夏召舞却是毫不留情,他们如何能胜?

斗了数十招,夏召舞以师父送她的九品飞仙韶琪丝,施出“漫天花雨”,万千飞花轰在其中一人身上,那人立时皮开肉绽,浑身是血,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剩下两人心中更惊,生出退意,夏召舞却是完全不给他们机会,疾冲而上,不再游斗,而是弃玄用武,以红蟾玄功之“金蟆吐耀”再杀一人,最后一人,更是轻松解决。

连杀四人,美少女看着地上四具尸体,鼻子微皱。

今晚,人家好不容易见着森大哥,本是要做一个文静的女孩子来着,你们却跑来送死,害得人家出手杀人,不知道森大哥看着,会不会觉得人家太野蛮了些?

左看右看,好像没看到森大哥,赶紧取出镜子和梳子,把飞掠中弄乱的发丝梳了几下。

蓦的,疾风响起,她赶紧抬头,前方多了一个高大之人,这人同样戴着面巾,却是双手负后,颇有宗师气派。

美少女收起镜梳,冷笑道:“藏头露尾的,尽是些奸狡小人。”

高大蒙面人怒哼一声,夜半三更,蒙脸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这原本无论如何都是他所不屑做的事,只怪这四人太过没用,竟然连一个丫头都拿不住。

高大蒙面人缓缓出手,他出手的速度极慢,劲风中却夹带着神秘的颤音,杳杳冥冥,有若鬼哭,惊心动魄,有若神嚎,夏召舞只是听着便觉昏昏欲睡,差点便要倒了下去。

就在这时,她的脖子上,蓦的闪出一道冷光,冷光将她护住,颤音立时消失,她快速的向后两个空翻,跳到安全之处。

高大蒙面人滞了一滞,他的杳冥之音,直袭魂魄,类似诅咒,以这丫头的护体劲气,本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它,却不知是怎么被她避过的。

他却不知,夏召舞颈上从小就戴着一个璎珞项圈,那璎珞本是蟾宫之法宝,唤作六厄辟邪吉祥挂,有驱魔辟邪,除厄解难之能,他的杳冥之音虽然厉害,但六厄辟邪吉祥挂对这种邪异诅咒,有特殊的守护效果,也正是因此,夏萦尘从小就让妹妹戴着它,此刻。正是它生出作用。

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她躲过,高大蒙面人暗自讶异。

夏召舞却已叫道:“你是‘杳冥既判’律吕原,是也不是?”

这人蒙着脸,她原本是无法将他认出,但他这一出手,却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此人乃是越翼身边的“查冥既判”律吕原,此次跟随越翼前来扬洲的随从中。有两人让她姐姐最为注意,其中一人便是这律吕原,另一人。则是那唤作月晦的老头。

律吕原在和洲,原本就颇有名气,其“杳冥幽击法”号称冥武双修。据说只要一出手,敌人立时倒下,故称“杳冥既判”。

律吕原冷哼一声,伸手摘下面巾,既然已被认出,更要将这丫头擒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有机会回去。否则,若是让人知道,以他的身份,竟然使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丫头。他实是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这丫头不管怎样,都是王侯之女,有着郡主身份。他既已出手,自不能再让她回去。…,

夏召舞亦是心中暗凛,这“杳冥既判”乃是和洲有名的宗师级高手,声名犹在姐姐之上,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是他对手。此刻他摘下面具,不再藏头露尾。显然已是下定决心要将她留下。

她慢慢后退。

律吕原却是缓缓逼近,无形的压力海啸般涌出,紧紧的压制着少女。

暗处却响起阴阴沉沉的声音:“杳冥既判?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与其叫‘杳冥既判’,不如叫‘无耻败类’,更贴切些。”

律吕原蓦一看去,见阴暗中,走出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单从身型来看,这人似乎岁数不大,但身上那阴气腾腾的黑气,却充满了阴戾与诡异。

蒙面青年挡在美少女面前,美少女欣喜的道:“森大哥!”

律吕原冷冷的道:“你是何人?”

蒙面青年以更森更冷的语气道:“似你这等无耻败类,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律吕原怒容满面。

他蓦一出手,随着他这一出手,仿佛有道道鬼影在他身边聚集,发出漆厉的惨叫。

直袭耳鼓的颤音,无孔不入地涌进敌人身上的每一个气孔。

很少有人能够挡住他的幽冥之音,皆因他的幽冥之音别走奇径,以音制敌。劲气混入魔音,其攻击几乎是全方位的。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护体劲气再强,也会有被忽略的地方,如眼睛、如耳鼓、如鼻腔,这些地方因为难以锻炼,也很难被敌人击中,所以,许多人都将其忽视。

而律吕原的杳冥之音,专一攻击这种薄弱之处,令人防不胜防。

蒙面青年却是立在那里,身上黑气滚滚,奇异的将一切攻击排除在外。

律吕原脸色微变,刹那间改变功法,那道道鬼影在他的手臂前方快速旋转,转成锐利的椎形,朝着黑气的一点强攻而入。

以幽冥幽击法全方位的攻击敌人,对方纵能阻住,其气劲亦必定扩展至全身,而他却在刹那间切换功法,改变劲气的形状与性质,化无形至有形,直接攻击敌方一点。

对方气劲扩散,防御的范围过大,必定大而不坚,而他正好加以利用。

高速度、高强度的椎形气劲破入蒙面青年护身的黑气中,直袭他的心脏。

却又突然受到阻碍,无法再进一步。

律吕原蓦的动容……此人的气劲实在是强得可怕,明明覆盖全身,却是每一个地方都坚固如墙。

律吕原意识到,此人精气的强大,超出了他的预计,想要硬拼劲气,只怕是难以取胜。于是疾纵而起,劲气化作骤雨狂风,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的轰了过去,竟连夏召舞也覆盖在内。

夏召舞气得咬牙,这律吕原枉为宗师级成名高手,手段确实卑鄙,他明显是看出森大哥不容易对付,于是仗着他功法的特殊,将她也攻击进来,迫使森大哥保护她,难以腾出手来还击。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至,还过神时,她已被蒙面青年搂入怀中。

劲气疯狂的冲击而来,蒙面青年搂着她,在暴风雨般的气劲中穿梭,闪避。

那宽厚的胸膛,让美少女异样的安心。

明明没有翅膀,律吕原却是飘在夜空。一般来说,纵然修至宗师境界,在面对强敌时,也不敢随随便便将夏召舞这种接近宗师级的对手卷入其中,以一敌二,但他的杳冥幽击法,攻击速度极快,又是奇诡难测,再加上他本身实力超出夏召舞极大一截,这蒙面之人只要稍一照顾不到,夏召舞就有很大机会被他重创。

名字可以取错,外号不会叫错,“杳冥既判”这个外号,本就是因他功法的奇特而得名。

在正常情况下,以夏召舞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和御气逍遥法,虽无法独自对付他这一等级的高手,却绝对可以成为限制他这种高手的一大助力。

但在他的杳冥幽击法的攻击下,这少女却只会成为那戴着面具的神秘青年的累赘。

只要那青年要保护她,无法离开她攻击自己,那他就始终处于不败之地,胜利不过是迟早的事。

蒙面青年自也知道他的打算,搂着美少女,斜斜的破空冲向律吕原。

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在疾跃间,带出呼啸的狂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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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

律吕原冷哼一声,在夜空中快速移动,直接避开他们飞行的轨迹。

蒙面青年搂着少女,被迫落在地上。

水银泻地般的幽冥之音,再次向他们袭来,内中夹杂着利箭般的劲气,竟将地面击出道道深洞。

蒙面青年搂着美少女,继续闪避。

闪避中,他在美少女耳边快速说着什么。

美少女在他怀中翻转过来,玄气扩散。

她想做什么?律吕原并无多少恐惧,皆因以这少女的实力,隔着这样的距离,就算她修的是玄术,也无法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地面上却长出了一棵棵树木。

五彩灵巫顺逆法,五行顺逆,以土生木,并不如何稀奇。

但木行玄气在战斗中,实不如召火变金好用,所谓金主杀、火主成,攻击敌人自然最为有效。

难道她是想用树木搭台,好让这保护她的蒙面人可以借它跃到高处,向他出手?

律吕原觉得这主意实在是蠢了点。

美少女却将手一拍,树木突然着起了火,炎炎热气滚起,紧接着便向四周快速扩散。

律吕原心中一惊,因为他已经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从高处直接栽了下去。

原来那蒙面青年,已经看穿他“杳冥幽击法”的奥秘,万事万物无法脱出其自身的特性,人非飞鸟。自然无法只靠自己飞在空中,而他之所以能够漂在空中,并非他超越了这一特性,其实只是因为他“杳冥幽击法”本身的奇异。

所谓冥武双修不过是个假象,杳冥幽击法其实只是将劲气混入空气,借以操纵空气的神秘手段,他之所以能够飘飞。只是以杳冥幽击法在自身下方,让空气高密度的聚集,让他得以“浮”在那里。而空气本身有质无形,一般人难以一下子看破,只觉他是被鬼神托住一般。

但是这美少女却在他的下方。造出烈焰,焚烧空气,又控制炎气,巧妙的形成了一个真空,令他栽了下来。

落回地面,律吕原方道不好,蒙面青年已搂着美少女急速冲来。

电光火石的几个瞬间,蒙面青年便己仗着他的强大劲气,直接压制住律吕原,夏召舞趁机轰出粉拳。以“金蟆吐耀”的手法,击出五彩灵巫顺逆法造出的炎箭,炎箭破入律吕原胸膛,再快速爆开,炸出焦黑的血洞。

律吕原惨哼一声。呆呆的看着蒙面青年,嘶哑的道:“你……到底是何人?”

蒙面青年冷哼一声。

律吕原蓦的想起一个人来:“你难道是……暗……”话未说完,便已倒了下去。

夏召舞立在那里,吁了一口气,回过头来,正要看看她的森大哥。

蒙面青年却又搂住她。往南边破空而去。

她睁大眼睛,想着他要做什么?

掠至一处坡头,蒙面青年立在那里,冷哼一声。

夏召舞扭头看去,见远处有两个身影,急速离去。

天色太暗,那两人又逃得太远,她无法看清,于是问:“他们是谁?”

蒙面青年淡淡的道:“越翼!”

那个人渣?以后一定要让他好看。

夏召舞恨恨的想着。

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依旧被森大哥从后头搂着,她那娇小的躯体,轻靠着他令人安心的胸膛,他的双手从她胁下穿过,轻搂着她的小腹。

如此暧昧的姿势,一下子就让她红起了脸………,

越翼随着月晦老人,翻山越岭的逃走。

直至到了安全之处,两人方才立在那里,他面现怒容:“我们为何不去助律先生?”

月晦老人淡淡的道:“我们帮不了他。”

越翼恨声道:“他刚才本已压着那两人打,如果我们在那个时候前去救他……”

月晦老人冷冷的道:“然后我们就会跟他一起死。”

越翼讶道:“那蒙面人跟夏召舞有那么厉害?”

月晦老人缓缓道:“是那蒙面人太过厉害,他早已知道我们在那里,初始时,之所以装出拿律吕原毫无办法的样子,只不过为了诱使我们接近,好将我们一网打尽。他装得很像,只可惜他的杀气实在太强,表面看去,刚才律吕原一直都从空中压制住他,但从他越积越盛的杀气来看,世子你,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至于律吕原,根本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越翼心中一寒:“那人到底是谁?照月老你的说法,刚才岂非还不是他的真正实力。”

月晦老人道:“他那阴冷强大的杀气,与他刚才展现出来的实力并不匹配,或是为了诱世子靠近,让世子没有机会逃走,或是为了隐藏实力,总之,他的真正能量,只怕还要超出他刚才的表现。”

越翼动容:“他到底是谁?以前从来不曾听说有这么一个……”忽的顿在那里。

月晦老人叹道:“戴着面具、拥有强大实力的神秘人……最近,八大洲上倒是一直都在谈论着这样子的一个人。”

越翼只觉身心一阵阵的发冷……那个数月前,在绝冀洲以一人之力,击杀七位大宗师之一“东圣”尤幽虚的神秘蒙面人?

虽然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但人人都在谈论,实已将他认作是顶替“东圣”,成为当今世上第七位大宗师的“暗魔”?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撞见这几近传说的神秘人物……

虽然杀了律吕原,却让越翼逃了,刘桑心里蛮不爽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越翼身边那个老头确实了得。

他本想诱惑越翼和那老头接近。再设法将越翼一举击杀,但那老头明显识破了他的诡计,竟是弃律吕原不顾,任由律吕原被他和召舞杀死。

等他带着召舞追去时,越翼已是见风逃走,让他追之不及。

这几日里,针对他的那些小动作。显然都是越翼弄出来的,而他今晚显然是要绑走召舞。

居然被这样的阴险小人逃了,刘桑颇有一些郁闷。

夏召舞扭头看去。见森大哥杀气腾腾,身上黑气不断涌动,显然是真的怒了。

是因为那姓越的人渣想要害我。森大哥为我而动怒吗?

美少女的心甜甜的。

蒙面青年淡淡道:“我们回去吧。”

牵着她,往涂山而去。

方走未久,便遇到那两个被竹竿贯穿咽喉的少女,两人睁大眼睛倒在地上,满是惊骇。

夏召舞与她们多少有些交情,一方面心中不忍,一方面却又想起,这两个人口蜜腹剑,与她装得那般亲密,却是勾结越翼害她。又气得想要冲上去对着她们的尸体踢上几脚。

对她不满,那就光明正大的来好了。

真不明白她们怎会这般下贱无耻。

刘桑随手一挥,飞沙走石,将她们的尸体掩盖。

带着夏召舞回到涂山脚下,夜市之间。…,

周围依旧那般热闹。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她回过头来,身边的人忽的没了踪影。

他就这般离开了吗?

周围人影虽多,她却有种深深的失落。

“召舞?”远处有人徐徐走来,呼唤着她。

“姐姐!”她欣喜的跑了过去。却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四处张望……

刘桑揉着自己的肩,走在人群中。

虽然体魄比起以前强壮了许多,又是以“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的道家黄老之术,只激活部分第四魂,但击杀一名宗师级高手,事后还是不免有些疲惫和困乏。

不过总体来说,比以前还是好了许多,至少已不至于累得连路都走不动。

“哟,这不是桑附马么?”远处行来一人,却是柔桕县主。

这女人脸皮倒也够厚,昨夜被他脱光衣裳扔在地上,大失颜面,现在居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就这般跟他打招呼。

与柔桕县主在一起的,除了王宝和,还有几名男女,倒也都是见过面的。

原本是不怎样想理会他们,但他们既然打了招呼,刘桑也不想失去必要的礼数,于是随口跟他们闲聊几句。

他猜想着,昨晚柔桕县主之所以挑逗他,很可能也是出自越翼的设计,当然,另一方面,这女人原本也就是那般荒淫,就算没有人设计,她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真不知道王宝和怎么会忍得了她?

离开这个女人,不去做那县附马,他真的就活不了么?

因为王宝和与谢斜表面与他称兄道弟,转过头来却出卖过他,刘桑不是那般大度的人,自然对他没有多少好感,甚至还想过干脆就跟他老婆睡上一觉,给他戴顶绿帽子。

敌人不可恶,因为敌人就是敌人,他们本来就是要伤你害你,正如你也要伤他害他一样,因为是敌人,生死存亡,只能各凭本事,虽然为敌,却也谈不上厌恶。

但被兄弟朋友出卖,却是分外不甘,尤其是那种表面亲热,却在背后放冷箭的“朋友”,分外的令人生厌。在和洲时,他之所以毫无怜悯的杀了秦琴,就是因为她利用了小眉的善良,挟持小眉来威胁他,而在刚才,对那两个少女下辣手,他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这固然是因为他当时深受第四魂的影响,只要维持在第四魂的心境中,他莫名的就会变得阴戾和冷酷,但从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们利用召舞对她们的友情,想要伤害召舞,像这样的举止,实在是让人恶心。

也正是因此,刘桑绝无法原谅谢斜与王宝和,如果那个时候,他真的被小王子害死,那他甚至连选择“不原谅”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现在见他这般“忍辱负重”。倒也有些同情,只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话又说回来,人必自贱而后人贱之,实也怪不得别人。

随便应付了几下,拱手告辞。

身体的疲惫感一时间难以消解。他找到黛玉与宝钗,得知召舞已经跟娘子会在一起,于是带着黛玉和宝钗。先回去歇息去了。

回到住处,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躺在床上,让黛玉帮他捶了捶背。

然后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激活第四魂时,对付的敌人越强,维持的时间越长,事后的负作用便越大。

“杳冥既判”律吕原的本事,自然比不上“苍龙”段我我和“袭玉琼花”敖夫人两人联手,而昨晚与夏召舞在一起时,也只是维持着“心之猖狂如龙”的心境,只在与律吕原交手时,才开始动用魔神之力。真正激活第四魂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

而他的体魄,也要比以前强了许多,之所以觉得劳累,与其说是身体上的。倒不如说是心境上的。

睡了一觉,醒过来时,精神便已完全恢复,看看窗外,天色才是微微的亮。

外头一片安静,娘子和小姨子、黛玉、宝钗显然也都歇息去了。

跳到床下。做了几个体操,然后便全无睡意。云笈七夜黑白颠倒,这个时候大家只怕都是方睡未久,他也不想去吵谁。

取了一根竹筷,坐回床上,他从怀中取出胡翠儿拿给他的那瓶媚药。

打开瓶盖,闻上一闻,这媚药无形无味,乃是狐族所特制。

刘桑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维持在黄老之术“大我无为”的状态,然后用竹筷沾了一点媚药,放入自己口中。

没过多久,药性便在他的体内生出作用。

以身试药,当然不是为了去做采花贼,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真要去做采花贼,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

之所以做这种尝试,只是希望能够想出直接击杀“乱日”子晕傲的咒术,上一次,他便已发现,如嫦夫人的玄术、屈汩罗的大刀,就算击中子晕傲的蚀魂,也难以造成多少伤害,甚至无法将子晕傲留住片刻。

而他直袭三魂七魄的咒术,最多也就是让子晕傲滞上一滞,无法摧毁子晕傲的蚀魂。

由于魂魄本身无形无质,原本就没有什么直接杀伤魂魄的术法,摄魂咒之类的咒术,也只能让魂魄受到咒法的冲击,暂时无法动弹,等同于“定身”的效果。

杀伤身体,子晕傲的蚀魂没有身体,攻击魂魄,又没有什么有力的手段。刘桑想起,按嫦夫人所说,子晕傲的蚀魂乃是魂魄与精血混合炼成,若是抛开身体和魂魄,直接攻击他的精血,是否会更加有效?

考虑到子晕傲四处奸淫,简直就像精虫上脑一般,又有通过奸淫恢复伤势的神秘手段,刘桑怀疑,阳精很可能是其蚀魂最重要的部分。

但是要攻击精血,首先便要弄清精血的本质,这就像治愈性的咒术,不但要学习咒术本身,还要精通《黄帝内经》和各种医书,要了解五脏六腑与五行之气的对应关系。

胡翠儿给他的这瓶媚药,恰恰就是直接作用于阳精,故有出奇效果,记得她曾说过,哪怕是宗师级高手,只要是男人,服下它后,也难耐心头欲火。

当然,刘桑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做个试验,以了解外物对元精的作用,可不想真的欲火焚身,变成禽兽。

所以他利用了道家的黄老之术,让“大我”处在清净无为的状态,然后才敢以身试药。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火烫的感觉从腹下升出,涌起,生出更多的淫念与渴望。

但是他的整个心境,却始终维持在“清静无为”的自我控制之下。

由于以前,经常使用同样的方式动用第四魂和魔丹,也算是轻车熟路,虽然这次换成媚药,激发出男性最本能的,但他仍然能够好好的控制住自己。

一边感受着阳精受媚药催动,那蠢蠢欲动的激流,一边身心分离,身体虽然处在的边缘,心中却以最冷静的思绪分析着:“明知道惹得天怒人怨,子晕傲还要四处祸害妇人,与其说是性格如此,倒更像是控制不住自己。这就像是发情的野兽,许多时候,只能凭着最本能的行事,这是子晕傲的凶狠之处,却也是他的弱点。”

继续想着:“若子晕傲的蚀魂真与我想的一般,就像是时时被媚药催动的阳精,那他一日不死,就始终有人会被他所害。但他啃食那些受害女子的胸脯却又是为了什么?无聊的恶趣味?还是只是为了告诉别人,那是他做的,是出于一种狂妄又或炫耀的心理?但是十几年前的子晕傲,也做过不少祸害妇女的事,却似乎没有这样的恶趣味。”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人都是有兽欲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却也没有人真的希望自己被兽欲控制,现在的子晕傲就像是发情的野兽,但他难道就真的想变成这个样子?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因为人能控制自己,而禽兽无法做到?是了,他之所以会被兽欲控制,主要也是因为他没有身体,阳精控制着人体最本能的,假设他现在很想做回一个正常人,那他之所以啃食那些女人的胸脯,难道是为了……”

正要继续想下去,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少女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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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男性本色、女修功法

没有想到召舞小姨子会一大早跑过来,刘桑被她吓了一跳。

夏召舞见他盘膝坐在床上,于是跳了进来,双手撑着床沿,问:“姐夫,你是在练功么?”

刘桑定睛看去,见她俏丽的容颜粉嫩如水,喜孜孜的样子别有媚态。此刻,她穿着束胸的连裳,肩上披着对襟的花袄,在他面前轻轻伏身,胸前两截雪坡将露未露,一道雪沟精美诱人。

原本不是什么放浪的穿着,偏偏他现在却被媚药催动,正处在的边缘,呆呆的看着小姨子,只觉身体一阵阵的发热,什么大我小我、黄老之术全都顾不得了,恨不得就这般扑上去,扯烂她的衣裳,将她按在地上,肆意摧残。

“姐夫,你怎么了?”美少女见他样子极不对劲,赶紧用手摸他额头。

那柔软温热的小手,方一触到他,便让他有一种莫名的触动。心中的渴望更加的强烈,皮肤都开始溢出汗水。他心中暗暗叫苦,这媚药好像比胡翠儿说的还要夸张,他明明就只吃了那么一点点,就已经开始禁受不住了。

看着他那憋红的样子,夏召舞越想越惊:“姐夫,你难道是……”

不不不,我不是禽兽,我只是、我……

“姐夫,你难道走火入魔了?”夏召舞急得一塌糊涂。越想越有可能,姐夫很喜欢自创功法,就像那御气逍遥法,确实了得。但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他肯定又是在瞎练什么功法。

“我去叫姐姐……”小姨子要往外跑。

刘桑赶紧将她拉住……小姨子一个,他已经快要受不了了,要是娘子在这里,他岂不是更受不了?而从更“恶劣”的角度来考虑,万一他真的受不了,小姨子在这里。他还有将她强行推倒的可能,要是娘子在这里……他会被她杀掉的。

夏召舞本是向外跑去,却又一下子被他拉了回来。栽入他的怀中,后背碰撞着他的胸怀,整个人也一下坐到他的腿上。

刘桑顾不得了。干脆从后头搂着她,将她的手臂和身体一起抱住。

夏召舞脸一下子就红了,既觉得姐夫这也太放肆了,又更加强烈的觉察到姐夫身体的颤动和滚热,连他呼出来的气息都异样的急促。她低低的道:“姐夫……”

“就这样子,”身后男子喘着粗气,“就让我抱一下……就这样抱一下……”

夏召舞脸红得跟蕃茄一般,以前虽也被姐夫看过摸过,但那都是意外,然而这一次。姐夫居然就这般把她拽入他的怀中,还光明正大的说要抱她。虽然应该要发火,不知怎的,却生不起气来,而身子好像也被姐夫那一团火热感染了一般。烫烫的,软软的,简直就要被融化了……

怀中少女的娇躯,充满着青春的魅力,又柔软的跟水一般。刘桑腹下涌动着一团团的激流,不自觉的就膨胀起来。

明显觉察到有什么东西顶着自己的翘臀。小姨子又羞又气:“姐夫,你、你混蛋……”

“就抱一下下,一下下也不可以么?”刘桑身子贴得更紧了,脸伸了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姐夫真的受不了了,你就让姐夫抱一下,好不好?”

小姨子的脸益发的憋红,只是姐夫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对劲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被姐夫抱着时的感受,居然跟被森大哥牵手时一般,心跳得好快,但却一点也不讨厌。…,

难道我既喜欢森大哥,也喜欢姐夫?

不、不可能的,人家……人家才不是那样的坏女孩……

她小小声的道:“就、就只能抱着,你、你要是敢做别的事,我、我揍死你……”

“嗯!”刘桑低声道。他的双臂紧紧搂着小姨子的小手和蛮腰,某个坚硬的部位隔着少女的下裳,挤压着她最为柔软又极具弹性的地方,是缠绵的诱惑,和最为美妙的舒缓。

心境却慢慢的变得平和,夏召舞的担心,以及这一刻,明明不适合她的性格,只是因为他的要求,便害羞的偎在他的怀中的文静和体贴,让他觉得任何一丝猥琐的念头,都是对她的不尊重。

少女被男性的阳刚之气裹挟着,虽然害臊,却也开始觉察到姐夫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安心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好像真的帮上了姐夫的忙。

只是臀下那硬硬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窗外,朝阳升起,淡淡的阳光从窗格流移而下。屋内一片安静,静得连彼此的心跳都可以听闻,两人胸背相贴,姿势极是暧昧,气氛却是异样的美好。

体内的激流慢慢的平静下来,刘桑重新恢复“道心惟微”的黄老境界。心里涌起对小姨子的感激,虽然刚才的道心原本就是被她破坏掉的。将小姨子轻轻松开,美少女立时跳下了床,扭过头来看他。

刚才搂在一起,身体虽然因男女有别而生出微妙的、令人害羞的反应,心情却是平静的,现在分了开来,彼此对望一眼,气氛却一下子就变得尴尬起来。

刘桑低声道:“召舞,谢谢……”

夏召舞扭回头去:“也、也没什么,你、你也帮过我……”

然后两人同时想去前天夜里,姐夫帮小姨子……

刘桑好不容易恢复的道家黄老境界,差点再次失守。

美少女赶紧往外冲去……虽然到现在都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总觉得,再留下来,她就完蛋了……

小姨子离开后,刘桑老老实实坐在那里,用道家的吐纳之术沉思去虑。排除各种杂念。

大约半个时辰,媚药的药性完全散发,这才起身,到外头走了一圈,散了散步。

没过多久,黛玉和宝钗也已起来了,让她们帮忙准备好桶澡。跳进去洗了个冷水澡。两个侍女本要在一旁服侍,却被他赶了出去,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公子以前虽然不曾真正欺负她们,却也喜欢在洗澡时,被她们揉肩捶背的。而且光溜溜的站在她们面前让她们穿衣时,分明就是暗爽的样子,这次居然把她们赶了出来?

而且都已经入秋了,天气凉的很,为何洗起冷水澡来?

刘桑当然也无法解释这些,毕竟男人和女人身体构造不同,他觉得自己算是一个好人吧?但他首先也是一个男人。

记得上一世里,有mm在网上吐槽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也没有错,青春期少年对异性的期待和渴望,不是普通女孩子明白得了的,当身体处在那一阶段时,就自自然然的。会生出各种莫名其妙的性幻想,以至于连自己也控制不住,这也不是一句简单的“食色性也”就解释得了的。

本质上,其实只是对一些美好事物的向往和期待,但因为传统上对男女之事的讳言,很容易就会让人觉得那是肮脏的东西。然后女生觉得男生脑袋里怎的都是那般龌龊念头。男生想着女生是否也是那个样子,正如夏虫不可语冰,这其实也是没有奈何的事。…,

刘桑也喜欢异性,也向往三妻四妾,不可否认的是,夏萦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之所以重要,既是因为在他跨越九百年的沉睡中,一觉醒来,她成了他的妻子,是他在这陌生世界里唯一的亲人,亦是因为,她那宛若仙子般的漂亮,让他从内心深处生出初恋般的迷恋与憧憬。

确实,身为男人,他喜欢美女,虽然表面上不愿意承认,心里面却也意淫着后宫,但并不表示他就想要变成子晕傲那样的,他也许不够纯洁,但他绝不是人渣。

无论如何都要把子晕傲那样的人渣解决掉。

浸泡在冷水中,他打开小瓶子,又悄悄喝了一滴媚药。

体内涌起滚热的激流。

他用双手在身前合成一个圈,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气在圆中流转,又渗入自己体内,压制住男性最本能的冲动。

冲动慢慢的缓和下去,平静如海。

他在心中忖道:“果然如此,从理论上来说,既然用药可以影响阳精,那么用咒术也同样影响得了。用此手段去攻击子晕傲的蚀魂,有极大的机率将他杀死,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找到子晕傲。不过考虑到那个时候,子晕傲明明已是受伤,都还要回头杀害那位牡丹姑娘,以他如此狂妄的性格,在云笈七夜的最后两天里,多半还会生事,今晚乃是云笈七夜的第六夜,若是用些计谋,或许能够将他诱出。”

希望能够在回到和洲前,将那解决掉……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夏萦尘慵慵懒懒的坐起。

将胸兜往下拉了一些,乳间的灰色印记依旧留在那里。

虽然一直无法弄清这印记到底有何害处,但她其实并无那般的担心。

自幼时,母亲甩了她一个耳光后不顾而去,她便已知道,该来的磨难,总是要来的,与其提心吊胆的活着,不如淡然处之。

将小凰唤了进来,让她打来温水,梳洗之后,坐在镜前。

让小凰帮她结了一个叠柠式的发髻,然后便让她守在外头。

重新坐回榻上,以吉祥如意坐的姿势,修炼玉女玄经。

玉女玄经是她从小修习的辅助性女修功法,在玄学和武学的修行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用处,只是一种清心寡欲的修心之术。

创出玉女玄经的,乃是两百多年前的曹大家曹夫人,那位曹夫人也颇为有趣,娴静淑德,温柔体贴,年轻时嫁予一如意郎君,极力推崇“四德”,又推出女修功法,认为女子纵然修武学玄,也不该去学打打杀杀的东西,而是应该去学那些修身养性的功法,以及辅助夫君的本事。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谨守妇道。

虽然男尊女卑之事,自古有之,但在那之前,因讲究尚同的墨家大显,提倡君尊臣卑、男尊女卑的儒家式微。男女之防其实并不严谨,以前也没有出现专门针对女子的礼教束缚。

等曹夫人推出女子四德和女修功法,天下男子大喜过望。做父亲的以之约束女儿,做丈夫的希望妻子以之为榜样,再等曹夫人写出《女子九诫》。更是让天下女子纷纷哀叹,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正是由于曹夫人的领衔,再加上权势原本就大多掌握在男子手中,顺水推舟,一时间,九洲之上竟形成一股风气,认为除那些修养心性、适合妇道的女修功法之外,女子再去修习其它功法,便是缺乏教养,有失体统。…,

若是这般下去。时间一长,男子益强,女子益弱,原本就相对弱势的女子,只怕从此更是不得不依附于男子。整日读着女诫,守着四德,甚至连上个街都成了不守妇道。

幸好在那个时候,一个男人改变了所有女人的命运。

那个人就是曹夫人的丈夫。

曹夫人推崇四德和女诫,天下男子自是兴奋,没想到她丈夫也跟着兴奋起来。居然在外头置起妾室,还真的就在她面前威风起来。曹夫人作茧自缚,碍于名声,初始时只好忍气吞声,结果时长日久,她年岁渐老,她丈夫更宠妾室,再加上她多年无子,竟要把她休了,扶正妾室。

曹夫人忍无可忍,不想再忍,竟是一剑把她丈夫杀了,赶走妾室,从此性情大变,自创女霸功法,认为无母便无子,男子何德何能,敢居于女子之上?就算没有男人,女人一样可活。

于是毁女诫,弃四德,直接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天下女子纷纷效仿……这不是你们要我以她为榜样的么?我们正学习着呢。

正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要别来惹老娘”!那段时期,到处鸡飞蛋打,夫妻不和乃是常事,妻子经常离家出走,丈夫不敢轻易置妾,闹腾了一段日子,只可惜男子终究还是掌握着话语权,几千年下来的传统也不是说改就改,这股不良风气终于得到了纠正,天下男子纷纷表示幸甚。

时至今日,女修也好,女霸也好,都已基本被人遗忘,女子固然翻不了天,男子却也无法彻底的压迫她们,偶有丈夫提到四德和女修女诫,妻子多半会问:“你要我学她吗?你真的要我学她吗?”然后做丈夫的就不敢吭声。

可以说,曹夫人为难了全天下的女人,然后她的丈夫以他的生命拯救了她们。

玉女玄经是曹大家所创的女修功法之一,其实到现在,已没有多少女子会去修它。夏萦尘却是从小修起,虽然它本质上也是“女人为难女人”的东西,但确实有着清心明气的奇特效果。

对于从幼时起便承担母亲的责任,照顾妹妹,帮助父亲担起城中事务的夏萦尘来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就已下定决心摒弃孩童时的天真。

但是作为一个孩子,要想约束住自己,不为外界各种新奇与好玩的事物所诱惑,几乎是不太可能的,而玉女玄经,恰好能够起到这种作用,于是不知不觉间,修习玉女玄经,便成了她的习惯。

除了照顾妹妹,照顾家庭,对其它事情,再没有多少的兴致,空闲的时间,也致力于修炼功法、磨砺剑道,自己能够在十九岁修至宗师境界,想来也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其它事可做吧?

练习玉女玄经原本是每天的功课,不知为何,此刻却是提不起兴致,不由飘到镜前,看着镜中清清冷冷、几乎毫无表情的自己,莫名的觉得寂寞。

今天……就算了吧。

就这般飘了出去……

刘桑来到厅中,一眼看到召舞小姨子正正经经的坐在那里。

夏召舞也看到了他,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刘桑轻咳一声,坐她对面,两人想要当作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偏偏气氛就是怪怪的。

不一会儿,夏萦尘便掠了出来。

刘桑悄悄瞅了小姨子一眼,生怕小姨子向她姐姐告状,不过这种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夏召舞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

三人同案而坐,黛玉和宝钗、小凰、鸾儿弄来餐点。

沉默的吃了一阵,夏萦尘淡淡的扫了夫君与妹妹一眼:“你们今天为何都不说话?”以往这种时候,他们两人总是要斗嘴斗个不停,仿佛上辈子有仇一般。

现在突然变得这般安静,反而让她有些奇怪。

夏召舞嘀咕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夏萦尘漫不经心的道:“你不是一大早就跑到他的房中么?怎的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夏召舞一下子僵在那里,连刘桑也张大口儿,仿佛被定格一般。

以夏萦尘的本事,若是刻意倾听,他们的动静实是很难瞒得了她。

本是随口问上一问,没想到他们的表情这般奇怪,夏萦尘亦是错愕……这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虽然知道妹妹一大早就闯到夫君房中,但这丫头做事原本就风风火火,她自然也不会去想太多,更不可能去偷听。只是这两个人此刻太过安静,她便随口说上一句,没想到他们就像是心中有鬼一般。

夏萦尘疑惑的看向他们。

刘桑赶紧道:“娘子,我错了。”

夏召舞却也吓了一跳……他竟然要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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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当年明月在!

夏萦尘向刘桑看去。

刘桑道:“娘子,召舞是因为我前夜扶柔桕县主上楼的事生我气呢,但我真的没有做什么啊,她冤枉我。”

夏召舞道:“哈哈哈哈,她丈夫还在那呢,要你去扶?”

刘桑道:“又不是我找上她,是她找上我的好不好?而且我不是一下子就下来了么?”

夏召舞瞅他一眼:“听说……你把她的衣服给脱光了!”

刘桑道:“然后我把她扔到了地上。”

夏召舞怪笑道:“然后再扑了上去?”

刘桑吼道:“不要自己在那脑补,然后我就下楼了好不好?”

夏召舞道:“你既然要下楼,那脱她衣服做什么?”

刘桑道:“这个、这个……”有些发怯的看向娘子。

夏萦尘自顾自的吃着饭,已是懒得再管他们……这两个人好像又恢复正常了。

这两个人刚才那般安静,确实是让人奇怪,不过他们吃个饭都要吵个不停……其实也挺烦人的!

下午时,刘桑在园中找到夏萦尘,见她独自立在那里,看着远处飘舞的枫叶。

紫苑之中,溪流蜿蜒,火红的枫叶飘入溪流,在水面上不停的打转,又顺流而下,不知流向何处。

夏萦尘立在那里,轻裳曲裾,轻盈苗条,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去一般。

刘桑道:“娘子今天好像有心事?”

夏萦尘摇了摇头,略一思索。道:“今晚便是云笈七夜的第六夜,明日晚上,便是云笈奇珍会。”

刘桑道:“那又如何?”

夏萦尘道:“今晚过后,明日一早,你便带着召舞离开这里,前往狐族桃丘吧。”

刘桑滞了一滞,皱眉道:“娘子为何突然有这般要求?”

夏萦尘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不知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刘桑错愕:“娘子……”

夏萦尘转过身来,注视着他:“你们先去桃丘等我。事了之后,我自会去找你们,若是美月结束。我还没有到,你们就先回和洲。”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继续道:“若我真的无法再回和洲,你照顾好父亲和妹妹,召舞虽爱与你作对,却又会听你的话,你……”

刘桑蓦的跨前两步,抬起手来。

夏萦尘顿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

刘桑突然挥手,一记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

鬓丝凌乱,俏脸微肿。

明明躲得过。却没有躲,夏萦尘轻叹一声,无奈的立在那里。

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夏萦尘黯然道:“其实夫君真的不必问的……”

刘桑却凝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全都说清一般:“你……到底有没有将我当成你的丈夫?”

沉吟许久,仿佛连自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夏萦尘慢慢的道:“夫君真的要知道么?”

刘桑道:“我一定要知道。”

夏萦尘注视着他的脸庞,缓缓的道:“有!”

回视着她的目光,刘桑呼出一口气:“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却又苦笑道:“我留在凝云城,陪在娘子身边,是因为我感觉到娘子就算没有把我当成丈夫,至少也已开始把我当成亲人。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但是娘子,就像那个时候,你宁可自己独自一人前往绝冀洲,把我扔在那里,你现在又要做同样的事,你这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的。”…,

“抱歉,夫君,”夏萦尘抬起头来,看着幽静的天空,无奈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子很是伤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无法再回到和洲。如果真的有什么祸事发生,我至少希望,你和召舞能够平平安安。”

刘桑心中一震……虽然只是某种预感,但以娘子一向淡然自若的处世态度,竟然会这般不安,看来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让她觉得害怕。他看着夏萦尘,问:“娘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夏萦尘轻叹一声:“你真的想知道吗?”

刘桑道:“难道又是不必问的事情?”

“与其说夫君不能问,倒不如说,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夏萦尘看着天空云彩,轻轻的道,“如果非要问我怕些什么,我想……我怕死!”

刘桑笑道:“每个人都是怕死的。”

夏萦尘道:“但是我和别人有些不同,我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非常怕死,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会梦到自己被人杀死,早上醒来的时候,又不敢睁开眼睛,总担心一睁开眼就会看到有人要杀我,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非常的开心,因为我总以为自己活不到那一天,然后又开始害怕,怕自己活不到下一个生日。我没有真正的朋友,因为我从来不敢把我怕死的事告诉别人,我总觉得自己跟她们是不一样的,因为她们可以开开心心的活着,而我可能明天就会死掉,六岁、七岁、八岁……我就是这么一天天过来的。”

刘桑震惊的看着她……每一个人都是怕死的,但作为一个孩子,怕到那种程度,那显然是不正常的。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们走走吧。”

转过身,缓步往枫林走去。

刘桑陪在她的身边。

走在那铺了一地的枫叶间,夏萦尘道:“夫君,你要听吗?”

刘桑道:“如果娘子愿意说的话……我很想听。”

夏萦尘道:“夫君可知道,当日那个伤了父亲。将为妻引到三尸山,最后死在召舞手中的女人,到底是谁?”

刘桑牵强笑道:“娘子一直没有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

夏萦尘黯然道:“她叫金天玉蟾……是我和召舞的亲生母亲。”

刘桑立在那里,蓦的一震……他震动,自然不是因为这个他其实早已知道的秘密,而是因为娘子终于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他本以为。娘子会将这个秘密守住一生一世,再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如此重要的秘密,娘子居然告诉了他。娘子竟然愿意告诉他……这是他原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

夏萦尘回过头来,见他呆呆的立在那里,无奈一笑……不管是什么人。突然听到这样的秘密,都会吃惊的。重伤父亲,将她引到三尸山,想要杀她,最后死在妹妹手中的,居然是她们的母亲,这种事,实是太过离奇了点。

刘桑喃喃的道:“娘子,你说,你从小就害怕自己被人杀死。你说的那个人……”

“嗯,”夏萦尘轻叹一声,“那个在梦中一次次杀死我的人,那个我每一次睁开眼睛,就害怕她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就是我娘。”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刘桑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等她继续往下说。

夏萦尘道:“虽然我与父亲一直对外宣称,娘亲早已病死,对召舞也是这般说的,但事实上。她一直都活着,她是自己离开我们的。那是在我五岁多的时候,那个时候,召舞也才是个呀呀学语的孩童。那天早上,一向都疼爱我们的娘亲,突然拿着剑闯了进来,她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告诉我……她一定会杀了我。”…,

看着她那发颤的手,刘桑低声道:“娘子……”

“虽然那个时候还小,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当她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真的会杀了我,”夏萦尘缓缓道,“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只能日日夜夜的害怕着,我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不敢告诉父亲。我天天晚上都做着噩梦,怎么也不敢去睡,只好躲在被窝里不停的哭。有的时候,被父亲发现了,我就骗他说我想娘亲,他就安慰我,说娘总有一天会回来的,而我却无法告诉他,当他那样说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恐惧,我真的希望她……永永远远都不要回来。”

一个才五岁多的女孩子,突然被母亲用剑架着脖子,说她一定会杀了她,然后就这般不顾而去。而那个女孩子,却无法将这样的事告诉别人,只能背负着那样子的害怕,每天夜里做着噩梦,偷偷的哭。

即便只是想象一下,刘桑都有一种心怜的感觉。

一片枫叶旋转着飘落,夏萦尘蓦一伸手,将它轻轻夹在手中。

她轻叹一声:“许多人都觉得为妻过于清冷,难以相处,夫君是否也这般觉的?”

刘桑道:“以前我也有这般感觉,但现在我已知道,娘子性子虽冷,心却是热的。”

“小时候的我,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夏萦尘将枫叶随手掷入溪流,道,“小时候的我,倒有些像现在的召舞,至于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我自己也难以说清,一方面,大约是因为自娘亲离开之后,天天在暗地里哭着怕着,在人前却要做一个懂事的乖孩子,于是慢慢的,纵有再多的心事,也不想去告诉别人,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我从幼时起,每日必修的女修功法,就比如那玉女玄经。”

刘桑道:“女修功法?娘子说的是当年曹大家传来的那些?”

夏萦尘道:“嗯,那些女修功法,专为女子修心养性而设,劝人守贞安贫,不淫不慢。曹夫人当年杀夫之前,极力推崇女子德行,认为女子以柔弱为美,无论是非曲直,皆当无条件地顺从丈夫。更有四德,欲让天下女子习之,这四德:贞静清闲,行止有耻,是为妇德;择辞而言,适时而止,是为妇言;穿戴齐整,身不垢辱,是为妇容;不苟言笑,专事女工,是为妇工。”

刘桑心想,贞静清闲,择辞而言,穿戴齐整,不苟言笑。这四条娘子几乎全占了。

夏萦尘道:“曹夫人所创的女修功法,确实可让人清心寡欲,不为外物所动,但其实不过是以功法,强行抑制心中的和感观的愉悦,扭曲女子天性罢了。世间少女,总是会有各种天真与幻想。这些女修心法,却是让人从一开始就摒弃这些天真,磨灭各种幻想。从小做到端庄娴静,若是修得久了,连性情都会变得冷淡。与其说是不为外物所动,倒不如说是,对外界事物,再也难以生出兴致,这些女修功法,当年还有人推崇,时至今日,早已被天下女子抛弃。”

刘桑叹一口气:“曹夫人自己也是女人,怎就能想出这么多的东西来为难女人?”

夏萦尘淡淡道:“大约因为,在杀夫之前。她自己便是谨守四德的女子,所以觉得天下女子都该像她。”

刘桑道:“这到底是怎样一种傲慢?”活该她被老公抛弃。…,

就像他的上一世里,儒家理学折磨了中国女人数百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想方设法束缚女性的礼教都被认作是理所当然的事。而作为一个穿越者,尤其是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而来的穿越者,他实在是无法理解那种恶趣味。

想象一下明明天真活泼,却碍于这些东西,笑也不敢笑,跳也不敢跳的召舞小姨子。那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从另一方面,他也觉得很幸运,穿越到这个时代,至少比穿越到儒家理学对人心束缚达到最顶峰的明清时期,要有趣得多。

刘桑不解地问:“既然娘子也觉得这种东西扭曲天性,为何又要去学它?”

夏萦尘来到溪边,看着水面上的落枫,道:“开始时,我又何尝想去习它?只是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但心中的恐惧实在太深,一天一天的害怕着,一夜一夜的哭泣着,就那般过了三四年,差不多是在十岁的时候,再也无法承受那样子的折磨,只觉得整个人都要崩溃,登上高楼,想要纵身而下,来到河边,想要跳入河中,练剑之时,想要用剑抹向自己的脖子,那种整日里害怕母亲回来的日子,竟还不如死了的好。”

心中涌起一股揪心的痛,刘桑低声道:“娘子……”

夏萦尘轻叹一声:“更有甚者,那个时候,召舞天天缠着我来,我也日日照顾着她。但有的时候,在她熟睡时,又会对着她哭个不停,心里想着,我要是死了,她怎么办?于是生出念头,不如带着她一起去死。直到有一次,我背着睡梦中的她,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走向河流,裙子都湿了一截,那个时候,突然觉得好害怕,那样的日子……我已经无法忍受了。”

刘桑沉默一阵,低声道:“就是在那个时候,娘子开始修习那些女修功法?”

“嗯,”夏萦尘道,“开始时,也不知道它们是否有用,到后来,便已再也无法离开它们。我固然知道,那都是些压抑,磨灭天性的东西,但对死亡的恐惧,乃是人类最大的天性,不对未来抱有希望,自然也就怕无可怕。清心、寡欲、贞静、淑德,在修习玉女玄经的过程中,我开始抛弃所有的幻想,不为噩梦所屈服,不为外物所动摇,因为只有这样子,我才能够活下去。”

刘桑继续沉默……因为恐惧死亡,所以崩溃得想要早点死掉的好,因为想要活下去,所以磨灭掉所有的天真,让自己不再害怕死亡。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

夏萦尘道:“我开始认识到,我会害怕娘亲来杀我,是因为我还爱着她,我对她还存有幻想,于是,我抛弃所有的天真,开始疯狂的习武练剑,死有什么可怕的?既然她要来杀我,那就让她来杀好了,只要我不再爱她,那她就是我的仇人,她既然是我的仇人,那我也可以杀了她,我为什么要为她哭,我凭什么去为她死?我迫使自己变得骄傲,迫使自己看轻所有的人,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周围人眼中,我越来越冷,因为我已不再天真,我清楚的认识到,娘亲一定会来杀我的,而我也一定要活下去,不是因为,我对生活还有多少热情,我就是不想被她杀死,如此而已。”

刘桑想起在三尸山,岳母与娘子之间的剑斗。…,

他低声道:“那个时候,娘子本来是可以杀了她的,但是你没有下手……”

“嗯,”夏萦尘道,“我没有杀她,不是因为,我对她还存留了多少感情,而仅仅只是因为,我已经不在乎她了。那十年间,我日复一日修习玉女玄经,而玉女玄经原本就是扭曲人心、磨灭天性的功法,如果不是她伤了父亲,我甚至不想去理会她,淡漠也好,冰冷也好,无论如何,我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会害怕得躲在被窝里哭上一夜的女孩子,她既不再是我的幻想,也不再是我的阴影,对于我来说,她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路人。”

刘桑心想,虽然这是娘子所能走的,唯一的路,正因为抛弃了对母亲所有的爱恨与幻想,她才能在与岳母的死斗中,发挥出最完美的实力,以弱胜强,最终成功的击败岳母,最后活了下来。

但是这唯一正确的道路,却是在长达十年的日子里,用功法强行压抑自己的,扭曲自己的人性,舍弃掉原本每个少女都会拥有的幻想和天真,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娘子是一个冰美人。

谁都知道她是一个冰美人。

但又有谁知道,她的冰冷,她的冷漠,却是用那扭曲人性的功法强行塑造而成?

她其实……又何尝想要变成这个样子?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5章 阴阳合生:BT女儿?

刘桑从侧面看着夏萦尘。-首发-

原来她小的时候,经历过那般痛苦的阶段,可惜自己身为她的丈夫,却没有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却也多少有些欣喜,因为她愿意将她的经历告诉他,这对于一向喜欢将心事深深的埋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的她,已是极为难得的一件事。

他低声问:“娘子,你一直说,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嗯,”夏萦尘用手指轻拢发丝,抬头看着天空,“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仿佛突然又回到了娘亲方才离家出走、晚上尽做噩梦的那些日子,对于那样的日子,我本是已经将其淡忘,再也不愿去想它,只是不知怎的,今日却突然变得不安起来。”

又自嘲的笑了笑,道:“也许是我想太多了,自从娘亲死后,一方面痛恨着无情无义的自己,另一方面,却也觉得,心中仿佛落下一块大石,轻松了许多,这些日子,也开始变得伤春悲秋起来,浑不像以前的自己。”

刘桑苦笑道:“但是岳母却是死在召舞手中。”

“嗯,”夏萦尘轻叹一声,无奈的道,“现在想来,我当时真的应该亲手杀了她的。当时只是想着,不想让自己变成她那样的人,却没有想到,转过头来,她却被妹妹所杀,反而变成了我心中无法越过的梗,她可以被任何人所杀。唯独不能是这样的下场。”

刘桑心想,果然,对娘子来说,这才是她现在最大的心结。

对于自幼失去母亲,甚至被迫视母亲为仇人的她来说,无意间,已将自己替换为母亲的角色。而将召舞视作另一个她,自己没有享受到的童趣与欢乐,只要妹妹能够拥有就好。

但是。如果被妹妹知道她亲手杀了她们的母亲,也许自己幼时的痛苦和绝望,就会转嫁到妹妹身上。这是娘子无论如何不愿看到的。

只要理清了这一点,对于娘子此刻的心情,他自然便能明白过来。娘子的这份不安,并不是因为她自己,由于常年修习玉女玄经,清心寡欲,她对自己的死生早已看淡,但她却希望他和召舞能够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她的不安,是为自己的夫君和妹妹担心。所产生的不安,而她在这种时候,将那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他,也是为了让他能够理解。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子很是伤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无法再回到和洲。如果真的有什么祸事发生,我至少希望,你和召舞能够平平安安。”

他低声道:“娘子,如果你真的这么希望的话。明日一早,我就带召舞她们离开这里,前往桃丘……”

夏萦尘无奈的道:“然后夫君就马上回来么?”

刘桑笑道:“看来娘子也开始了解我了,为夫欣慰得很。”

夏萦尘没好气的瞅他一眼。

到了傍晚,刘桑离开紫苑。

既然已经决定了,明天一早带着召舞和黛玉、宝钗她们离开涂山,前往桃丘,然后再赶回来,陪娘子一同参加云笈奇珍会,那现在,他想先找到嫦夫人,将自己想出来的,对付子晕傲的办法告诉她。

天色慢慢的黑了,云笈七夜的第六夜终于开始。

来到那些狂火斗士的驻扎之处,想要求见率领这些狂火斗士的“月火蚀地刀”南明娇。

一名副将乘火而出,直言南明娇不在此处。

刘桑于是改问嫦夫人可在?那副将看他一眼,道:“南明将军与嫦夫人,追捕凶徒去了。”

刘桑心中讶异……他说的凶徒多半就是子晕傲吧?

刘桑本以为,在这最后两夜里,子晕傲必定还会在此作案,但看这副将的态度,南明娇与嫦夫人为追捕子晕傲,竟是离开了涂山。

一边在路上走着,一边在心中忖道:“她们必定已是有了确切的线索,才会离开涂山,前去追捕,而南明娇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守护云笈七夜,所以,她们去的地方必定不会太远。”

虽然想要弄清她们的方向,但那副将并不太相信他,没有将南明娇的位置透露出来。

刘桑出了夜市,在荒林间转了一转,却是无法找到她们。心中无奈,正准备回到娘子身边,就在这时,忽的生出某种感应。

他心中一惊……又是那被人跟踪和偷窥的感觉。

那个偷窥狂又找上他了?

那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刘桑心中涌起怒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装作毫无所觉的往前走,第四魂悄然激活。

带着那偷窥狂转了一圈,找准位置,突然纵起,在枝头快速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倒纵而去。

这一次,不管是地势还是角度,都是经过特别的计算,又是突然用出魔神之力,由静至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一瞬间,便纵至山坡后头,发现那里果然藏着一个人影。

变态,终于找到你了!

既然已经激活第四魂,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刘桑正要扑上去,狠狠教训这个家伙……却又顿在那里。

慌慌张张的定在他面前的,居然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一声惊叫,“呀”的一声,转身就逃。

“小……”刘桑赶紧伸手,想要将她唤住,却见“嗖”的一声,剑光一闪,小女孩竟然化作剑光,破空而去。

刘桑张口结舌,僵在那里……那从和洲一直跟到扬洲的跟踪狂,那总是在暗处偷窥他,让他如芒在背,甚至觉得菊花痒痒的偷窥狂。居然会是……小、婴?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刘桑败倒在地。

我的女儿不可能这么的变态……

偷窥狂居然会是小婴,让刘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四处乱找,小婴却已逃得没了影子。

这丫头也真是的,既然一直跟着他,为什么却不出来见他?

不管怎么说,心里头倒是放下了一块石头。\\首发\\跟忧忧不同,小婴实在太过单纯,这些日子。他确实也一直都在担心她,现在知道她没事,总算放心了些。

话又说回来。梦幻灵旗似乎是在忧忧那里,没有梦幻灵旗,小婴应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但那几次“救”他的深蓝色剑气,显然是她发出来的,她怎会这般的厉害?

还有她刚才那“嗖”的一下,像传说中的剑侠一般,化作剑光破空而去的本事,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唉,算了。先不管她了。

为了追小婴,不知不觉的,离涂山有点远了。

他正要回涂山去,忽听远处传来呻吟之声。

他一个错愕,那呻吟之声。时起时伏,分明是有姑娘家跟人在那野战。

他心中怪笑,想要溜过去偷看,却又觉得,别人野战关我啥事?居然还想跑过去偷窥……我不也成了变态?

难道是有其女必有其父,小婴变态了。我也跟着变态了?

只是那声音,居然还有点耳熟,再看周围,荒山野岭,乃是一片荒凉之地,就算有人喜欢浪漫,也没道理会选这样一个地方。

难道又是子晕傲?心中一惊,悄然潜了过去,从一棵树后探出头来。

另一边的草地上,倒着一个女人,仔细看去,她居然是柔桕县主。

考虑到柔桕县主的声名,她恰恰是子晕傲最喜欢下手的对象,此时此刻,又是一个人倒在地上扭来扭去,实是让人担心她是不是被子晕傲所掳。但是仔细看去,虽然月上树梢,到处都是阴影,但子晕傲的蚀魂显然不在这里,而柔桕县主也并非被某个仿佛不存在的黑影所淫,而是衣裳乱洒,一手摸胸,一手摸腹,在那自淫。

刘桑心中疑惑,像柔桕县主这么骚的女人,这种事本身并没有多少好奇怪的。

但以她的浪名,居然没有男人陪着,还要自我解决,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而且,就算觉得羞耻,生怕让人看到,但她有必要跑到这种地方来做这样的事么?

刘桑越想越觉奇怪,但柔桕县主的样子,实不像是被人所掳,那她做些什么,似乎也不关他的事。

而他对这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在这陪她,于是悄悄退下……

同一时间,数里之外。

嫦夫人与南明娇飞掠在荒岭之间。

嫦夫人低声道:“子晕傲真的藏在这附近?”

南明娇恨恨的道:“绝不会错,我大齐亦招募有许多奇人异士,这一次,乃是火皇身边的几位高人,以一种最为奇特的搜魂之法将他搜出,暗中知会于我。那子晕傲实在太过机警,我若是举兵搜捕,只怕还未接近,就会被他知机遁走,只好与夫人两人前来。”

嫦夫人自然也知道,以子晕傲的本事,实不是人多就有用的,甚至可以说,人越多,越给他予可趁之机。

南明娇乃是“火皇”姜狂南身边两大高手之一,若是自己和她联手,都无法击杀子晕傲,就算带上那些狂火斗士,亦是无用,反有很大可能,让子晕傲提前觉察到她们的到来,令她们白来一场。

嫦夫人低声问:“当年火皇陛下诛杀子晕傲时,娇夫人是否也在那儿?”

南明娇道:“当年,太上皇陛下原本就是率着我与南明树,及朝中众多高手,四处围剿子晕傲,我们围追堵截,成功将子晕傲困住,最后才由太上皇陛下直接出手。太上皇出手时,我虽未亲眼所见,却也就在附近,却没有想到,隔了十几年,那恶贼竟能死而复生,以蚀魂出现,那淫贼也实是了得。”

又问:“嫦姐姐为何要如此费神,誓置子晕傲于死地?”

嫦夫人淡淡道:“我有一好友。为他所害,我只是要替她报仇。”

南明娇目光流转:“姐姐的那位朋友是……”

嫦夫人沉默不语。

两人掠至山腰,前方乃是一座山谷,山谷三面崖壁,一片乱林,极为隐敝,月色其实并不算暗。月光却被崖壁挡住,内里一片漆黑。

嫦夫人气运双目,看入谷中。见里头有一座小屋。南明娇悄然道:“子晕傲就在屋中,绝无差错。”

嫦夫人道:“屋中可有别人?”

南明娇道:“就他一个。”

南明娇乃是“火皇”姜狂南座下两大干将之一,她既然如此肯定。嫦夫人自然不疑。嫦夫人暗中轻哼一声,衣袖轻拂,无数彩蝶飞出,在她头顶,悄无声息的吸取着月光。

南明娇眸中闪过惊讶之色,这功法她以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予人一种梦幻般的柔美感觉。

嫦夫人一声低叱,万千彩蝶,如倒泻的银河般。轰向小屋。

她心知子晕傲极是敏感,干脆直接从远处攻击。

南明娇暗自惊诧,虽然看出嫦夫人本领得了,却未想到她所用功法如此神奇,明明还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她却一招轰去,刹那间轰中小屋,且威力之大,令人瞠目,即便是抱犊山金霞夫人隔空杀人的三寸金霞法,想来也远远不及。

万千彩蝶化作流水。直接轰中小屋,又在一瞬间结成冰晶,冰晶碎散,一节节的炸响,内中所含的能量,将被冻住的小屋从内到外,全都炸成了在阴暗中闪着光芒的粒粒白晶。

嫦夫人在石上一蹬,朝谷内飞掠而去,她的五彩星兰蝶舞法,虽能隔空杀人,寻常人被它击中,必死无疑,但是子晕傲的蚀魂实是离奇,她并不能肯定他真的就已被自己所杀,但不管怎样,只要子晕傲在那屋中,受她一击,纵然不死,此刻必定亦已受伤。

她穿的乃是绮袖笼金的褙裙,从悬崖纵起,在月色间掠向山谷,裙裳飞舞,在月下划出华美的金色轨迹。南明娇紧随其后,穿的却是竹青色的软甲,翠壳罩胸,酥乳半露,裙如莲花,薄裤绣鞋,其实她成名已久,论起年纪只怕并不比嫦夫人小,只不过嫦夫人衣裳保守,她却打扮的有若少女,穿的虽是战甲,却故意弄出浮凸曲线,这才让人觉得年纪更小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投入谷中,嫦夫人定睛看去,看着满地的碎冰,想要从中找出子晕傲,危机感蓦然生出,一道黑影从暗处奇诡的掠来。

嫦夫人立时知道,子晕傲果然是在谷中,但却不在屋内,她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并未能将他击中。虽然如此,明知道自己找上门来,他竟然不逃,实是好大的胆子。

嫦夫人刷刷刷三掌拍出,三道玄气扭成一团,交错而去,击向子晕傲。对这等,她原本就是恨之厌之,又心知一不小心就会被他逃走,固而一出手就是杀招。

子晕傲见她出手狠辣,蚀魂急退。

嫦夫人纵身欲追,身后劲气爆散,南明娇双掌,直接拍在她的背上。

嫦夫人喷出一口鲜血,她本事虽然了得,却是以玄气为主,南明娇号称“月火蚀地刀”,却是火武双修,两人隔得如此之近,嫦夫人根本未曾提防到身后,硬生生挨了南明娇双掌,肋骨断折,肺腑错位,踉跄几步,浑身剧痛。

南明娇却是一声娇笑,她年纪虽已不小,笑得却是娇媚,宛若怀春少女一般,嫦夫人虽已重伤,她却还不放过,又掠了过去,蓦一挥刀,四支短小飞刀宛若从虚无中窜出,在夜色间带出四道红光,刷刷刷刷,击中嫦夫人四处穴位,封住她全身气机。

嫦夫人瘫软在地,五脏震动,全身无力,惨然间回过头来,嘶哑地道:“你……”

南明娇飘到子晕傲身边,娇笑道:“姐姐莫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既然要在江湖上行走,怎却不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子晕傲的蚀魂绕来绕去,内中发出阴阴的笑声:“这女人几次三番追着我来,上次被她轰中,差点精血尽失,死在那里,现在终于也有今日。”

嫦夫人忍着剧痛,朝南明娇怒道:“你勾结这厮,就不怕火皇知道,难以容你?”

南明娇笑道:“十几年前我暗中助他逃出蚀魂,连火皇都不曾发觉,现在只要杀了你,谁又会知道?更何况,太上皇和明皇,现在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十几年前,子晕傲只在扬洲害死几人,太上皇便亲自追杀,这一次他已害死三十多人,太上皇都没空顾他,只交由我全权处理,太子一人之事,太上皇都忙不过来,哪有空顾得其它?”

子晕傲低笑道:“而且今夜过后,我会再死一次,她又立下大功,别人更不会疑她。”

南明娇道:“就是苦了姐姐。”飘上前来,捏住嫦夫人的脸颊,手中持一玉瓶,将瓶中液体硬生生灌了下去。

液入体内,化作神秘气流,直接冲击嫦夫人星珠,激发其灵魂深处最刺激的渴望。南明娇娇笑道:“你莫要这样看我,这是阴阳合欢水,只要服下它,再三贞九烈的女人都会变成荡妇,当年抱犊山的金霞夫人,可就是被我喂了它,变得夜夜无男不欢。”

嫦夫人眸中闪过怒火:“金霞是被你、你……”

……(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56章 阴阳合生:青囊屏障!

w“看你的公爵府到底长什么样!”

此时一个侍者朝楼上跑去,经过刘杰允许之后,这才让艾丽莎进来。此时刘杰急忙下楼,见艾丽莎已经走到了大厅当中,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了?”艾丽莎见刘杰许久不说话,问道。

“恩,上次那个任务我的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不过也挣了不少,也算有几百万美元吧!”

“墨林镇?不是上次生化任务的地方吗?”刘杰皱了皱眉头。顿了顿,刘杰决定,不然自己永远不可能解开这个谜底!

两个多小时候后,刘杰终于到了这个湖畔边。他放眼望去,这个湖是那么的熟悉,正是脑海带着不断闪烁的那副画面一模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变身回来,从包袱当中拿出一套衣服换好,这才朝前方走去。

这让刘杰很是无语,低头想了想,他不由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公爵总有工资吧!那自己的工资又是多少?想了想,刘杰准备等下打电话去问一下奥克兰。于是对着眼前的女仆,道:“好了,你去吧!”

艾丽莎端着咖啡笑着朝前方的阳台走去,笑道:“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不是觉得少了一些东西?”

“想都别想!”艾丽莎却是一口拒绝了,“这还没有结婚就生孩子,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刘杰微微一笑,脸颊贴在艾丽莎的小脸蛋上面,看着远远的前方。当他的脸颊刚一触碰道艾丽莎的小脸蛋的生活,他的心中突然觉得似乎少了什么东西。脑海当中不停的闪烁这一个画面,画面当中是一个湖,这个湖很深熟悉!不过刘杰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

“恩,刘杰呢?”艾丽莎点了点头,问道。

“这公爵接的任务可不一样。我们可是接大任务的!”奥克兰笑道:“就像我上次接的生化泄漏的任务,政府可是给了我一千万美元!而我却只请了七个吸血鬼,而且还只是二十万美元一个!也就是说,其中我挣了整整八百多万没有的暴利。”

穿好衣服,刘杰急速下楼。此时正是一清早的,所有的侍者和侍女都已经下班了。刘杰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也不在意,毕竟自己可不怕太阳!驾着不远处的摩托车急速朝前方驶去。这辆摩托车可是刘杰自己买的!

摩托车使出了城市,刘杰却将摩托车丢在一边,随后只见他变身成为了一头身高四米多的吸血鬼!一把拿起摩托车上面的一个包袱,猛的一跃朝前方急速飞去。刘杰的速度很快,可谓是每秒**百米的样子。

“零美元!”

“是吗?”刘杰笑了笑,随后给艾丽莎到了一杯咖啡,笑道:“其实和你家也差不多!”

“是,主人!”

“呵呵,那你想不想让我也住在这里?”

刘杰听奥克兰如此说来,顿时笑了。他可丝毫没想到这挣钱是怎么的容易,顿了顿,刘杰又问道,“那上次非洲的那个任务是您和卡尔大人接的?”

艾丽莎一听却是笑了。小声的嘀咕着,“这家伙好大的威风啊!还刚刚当上公爵就这么大的官威?连我想进入他的住宅都要经过他的允许?”

刘杰无奈一笑,自己身上的现金就这么多了。顿了顿,他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女侍者,笑道:“这里面有二十万美元,你自己看着办吧!”

“当然,但是你父亲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刘杰见艾丽莎撅嘴的样子,不由感觉一股亲切感。脑海当中突然闪过另一个女人撅嘴的表情!这个女人很漂亮,而且还很性感。不过刘杰却对她却很陌生,并不知道她是谁!

“湖?这个湖又在什么地方?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刘杰想了想,随后他来到电脑面前,打开图片库,将美国所有的湖的图片对比了一下,发现在美国还真有这一个湖,而这个湖在一个叫墨林镇不远处的地方。

刘杰此时很是郁闷,不过想了想,上次格拉斯还送过自己一千多万美元吧!那自己应该还有一千多万的余款,如果按照如此的花销速度的话,这一千多万美元,那也是支撑不了多久啊!

当两人的嘴唇刚刚碰到一起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刘杰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去。直接刚才的那个女仆,傻傻的站在那里。此时她手中的东西都已经掉落在地上。见此,刘杰不由一笑,对女仆道:“好了,把食物放进冰箱。”

刘杰犹豫了一会,决定!他一路小跑,绕过小湖。十几分钟之后他来到了湖的对岸。此时他只见一个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坐在湖边低头痛苦。女子身穿曼妙,可谓是极品。

“呜呜呜……”

“你家里怎么还有女仆?”艾丽莎见此柳眉不由一皱,似乎有些生气。刘杰一见,顿时知道艾丽莎这个小妮子又要吃醋了。不过他却感觉一阵无语,解释道:“她只是一个女仆人而已!”

“啊!主人,对不起!”

仔细倾听,能够若有若无的听到一些女子的啼哭之声。刘杰不由心中发麻,难道自己碰到传说中的女鬼了?不可能吧!这可是大白天啊!

“这个我自会处理!”刘杰傻笑,这个刘杰早就想过,这还要奥克兰教?顿了顿,又问道:“对了,伯父大人,这公爵的工资每一个月是多少啊?”

几分钟过去,两幅画出现在刘杰的面前。和脑海当中的很像,相似度达百分之八十!刘杰傻傻的瞪着两幅画,一副是一个湖,一副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第十五章血萝莉?

“啊?”刘杰不由感觉很是无语,这艾丽莎这也太小心眼了吧!顿了顿,傻笑道:“我的好沙沙,你就算了吧!别人才刚刚到这里来工作,你就辞退她,这样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再说,你就那么不相信我?”

“恩!”刘杰微微一笑,“少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刘杰笑着搂住艾丽莎的小蛮腰,“少了美丽的艾丽莎小姐,你!”

“伯父大人,这公爵可真够难当的!连吃饭都是自己付钱,而且家仆的工资高的离谱,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养他们啊?”

“工作啊!”奥克兰笑道,“你可以去接任务啊!像公爵接一个任务,都有不少的钱。挣一笔想必至少也能够让你修养一年了!”

湖边一股清凉的微风吹在刘杰的脸颊,使得刘杰不由感觉一股神清气爽。他闭着眼睛,感受这这一切。随后朝对面看去,这个湖很大,而后此时还有一股浓浓的雾气!毕竟现在才只是早上的八点多钟,又没钱那是很正常的!不过刘杰却隐隐约约觉得对面的岸边有一个人,在雾气之中,刘杰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点红色,仿佛是一个身材红色长裙的女子。

“这个女人会是谁?”刘杰很是纳闷。

“怎么会呢!”刘杰笑了笑,随后对前面的侍卫道:“以后艾丽莎小姐可以随便出入,知道了吗?”

刘杰死劲的摇了摇脑袋,预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不过脑后当中却不听使唤一般。他突然坐了起来,随后拿出了两张画纸和一支铅笔。闭上眼睛,刘杰脑海当中的画面愈加的清晰!精神力随之涌动,铅笔在画纸上随之开始作画。

公爵府外面,艾丽莎开着自己的‘大黄蜂’驶了过来。随后停在门外,两个门卫见此,急忙躬身道:“艾丽莎小姐好!”

“要不,我夜里到你这里来,白天回家休息?”

女仆点了点头,随后急匆匆的下了楼。

“嘻嘻,这接一个任务竟然能挣这么多钱。那我一个月接一个,一年岂不就是亿万富翁了?”

见此,刘杰不由皱了皱眉头,随后脑海当中突然闪过一个女人的画面。随后这个女人的画面在自己的脑海当中不断闪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刘杰不由感觉脑袋一胀。随后他死劲的摇了摇头,嘴里细声的奔出三个字,“血萝莉?”

“什么?”刘杰一听,顿时傻眼了,“那我那什么东西去养活那些仆人?”

“不行,明天就辞退她!”

“求之不得!”

见两人都应道,刘杰笑着拉住艾丽莎的玉手,朝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笑道:“怎么,就想我了?”

“任务?什么任务?”刘杰有些不解。他以前做的任务,一百万美元的价钱一个,就很不错了。叫自己去做任务?只怕连家仆的工资都付不起吧!

艾丽莎撅了撅嘴,随后想了想。觉得那些女仆似乎都没有什么姿色,和自己不起来似乎差的太远,刘杰应该不会乱来!想到这里,艾丽莎点了点头!

这个女仆点了点头,随后急忙提起东西放进冰箱当中。而后朝刘杰走了过来,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刘杰。见此,刘杰笑了笑,“你拿着吧!以后就拿这上面的钱去买东西就行!”

“主人,这八十几美元……?”女仆面显难色。

“没什么,刚才想起一些东西而已!”刘杰笑了笑,随后将艾丽莎拉在自己的怀里,额头碰着艾丽莎的额头,笑道:“想不想要一个纯血统的吸血鬼宝宝?”

“呵呵,现在才知道?”奥克兰却是笑了,随后蹦出一句话,“辞掉两个不就行了!”

“女仆?哼!”艾丽莎冷哼了一声,“让一个女人叫你主人、主人的!很过瘾是吗?”

见女侍者离开,刘杰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来,这当公爵也不是什么好事!急速走进房间,给奥克兰打了一个电话。

“哦,主人他正在楼上!”

艾丽莎点了点头。这栋公爵府和奥克兰的伯爵府的确很是相似,不过刘杰叫人在这里排放了很多精美的小摆设,使得整栋公爵府并不行奥克兰伯爵府那样阴森森、恐怖,当然也没有那么冷清清的!

刘杰此时心中可乐开了花,和奥克兰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这才将电话挂掉。此时刘杰躺在床上,做着自己的发财梦。

艾丽莎点了点头,随后预想进去。不过两个人却拦住了她,“艾丽莎小姐,对不起,主人吩咐过了,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去!”

刘杰吞了吞唾沫,这样叫自己,似乎还真得有些不妥。顿了顿,笑道:“明天我让她改口!”

天快亮了,艾丽莎离开了公爵府。而刘杰此时则躺在床上,他正准备睡觉,不过闭眼没有几分钟,脑海当中再次闪烁这一副画面,随之又跳到另外一幅画面。两幅画面在他的脑袋当中不停的跳闪着!

刘杰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而是将嘴唇慢慢的朝艾丽莎的小嘴上移去。

“怎么,你一当说公爵了,就不要我了?”艾丽莎撅了撅小嘴。!~!m

第257章 阴阳合生:控魂烙印!

w刘桑暗道不妙,赶紧低头,嫦夫人竟是衣裳尽解,露出雪白胸脯,那美丽的容颜充满了对的饥渴,明媚的眼睛尽是哀求,她用那保养得近乎完美的肌肤摩擦着他的腿,一只手竟是解开他的裤头,就这般摸了进去。

南明娇喂给她的合欢水,乃是按着当年九大魔神中“阴阳魔神”祝羽传下来的神秘配方所练,嫦夫人本就受伤,难以用玄术自制,又一直贴着刘桑的男性身体,终于迷失本性,脑中只剩下对男女之事的渴望。

刘桑心道糟糕糟糕,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被嫦姐姐打扰。那咒阵必须配合他不断施出的五气才能流转,咒术一旦中断,子晕傲就会逃出,然而嫦夫人在他脚下色诱着他,竟是让他难以自持。

腹下最敏感的部位突然一紧,竟是已被握住,刘桑几乎是紧咬牙关,才没有让咒术中断,虽然如此,随着嫦夫人在他身上的各种胡闹,咒术的效力仍是开始减弱,咒阵流转的速度逐渐减慢。

子晕傲也注意到了这般状况,发出淫秽而怪异的冷笑,阴阳家的咒术对精神控制的要求极高,这少年咒术用得再好,终究也只是一个男人,在这种诱惑下,看他能够支持多久?

刘桑不敢去看嫦夫人,只是死死注视着咒阵里的阴影,把自己的身体想象成一根木头,任由嫦夫人摆弄,那被抚摸的柔软触感,只不过是秋天吹过的风。那莫名其妙的振动,定是有蝴蝶飞上了枝头,那湿湿润润的感觉,想来只是、只是……喂喂,嫦姐姐,你不要这个样子……

这般下去,肯定是要完蛋了。刘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声狂吼,五声催动五气、五气催动五化。竟是将第四魂提升至黄老之术所能控制的极限,咒术疯狂的轰了过去,一举击破子晕傲青囊所形成的红色光屏。接连轰中它的蚀魂。

子晕傲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威力倍增,惨叫连连。

本是想用细火慢煎的方式,将子晕傲最稳妥的解决掉,就像是小火炖骨,让子晕傲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但是现在,持久战显然是不成了,刘桑只好以最粗暴最强力的方式,不断轰杀子晕傲。

惨白与殷红的浊体疯狂爆出。又被咒术连续轰炸,内中发出子晕傲绝望的吼声。

刘桑计算着,差不多已是将这凶徒的精血轰得连渣都不剩了吧?虽然如此,终究还是无法放心,只是继续施展咒术。偏偏这个时候,嫦夫人已是爬树一般爬到他的身上,两只秀美的长腿紧夹着他的腰,敏感的部位已是触在了一起。

刘桑滞了一滞,无法再施咒印,就这么一个瞬间。阴风怒起,有什么东西闯入了他的体内,灵魂深处传来充满杀戮与愤恨的吼叫。

这是什么?

他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侵占他的身体,撕扯着他的灵魂。

与此同时,又有某种不可知的能量,冲击着他的血肉,他的每一粒细胞都像是在互相摩擦,摩擦出无法抑制的热度,那火一般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全身。

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咒阵确实已经彻彻底底的毁了子晕傲的蚀魂,然而,子晕傲修的乃是阴阳魔神传下来的合生秘术,乃是以自身为蛊,修炼混黄之气。

蚀魂被毁,子晕傲恨之入骨,竟是凭着死前的怨气,将其魂魄与精修出的阴阳混黄之气合在一起,闯入刘桑的身体,意欲夺取他的精元。

所谓物无阴阳,违天背元,牝鸡自卵,其雏不全。子晕傲试图用他的魂魄控制住刘桑的身体,强行与嫦夫人结合,当阴精与阳精碰撞的那一瞬间,往往会爆发出最原始最本能的“生”,而他以往便是靠着夺取这样的生机,修炼功法,治疗伤势。

子晕傲专修蚀魂,他的魂魄自然强大无比,眼看着就要将刘桑的三魂七魂撕扯贻尽。

但是突然间,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这个少年,居然还有第四魂、第八魄。

而这第四魂,竟是强大得不可思议。

魂是命,魄是识,子晕傲想要杀死这少年的命魂,夺取他的身体,却没有想到少年的第四魂乃是由上古魔神的元神炼成,哪里是他撕得碎的?

第四魂受到攻击,立时本能的就发动魔神之力,吸收掉闯入体内的怨气,反过来,撕扯掉外来的魂魄。

无声无息,却是触动天地的悲呜传来,子晕傲的魂魄无法抵挡那般强大的力量,终于被撕了个粉碎,真正的魂飞魄散。

秋风吹拂着满地的野草,天上星辰点点,明月散出青潆潆的月光。

原野上,刘桑顿在那里,已是浑身的嫦夫人八爪鱼般挂在他的身上,不断的挑逗着他。

虽然杀了子晕傲,但体内那火一般的,不但没有消除,反而越来越强烈。

少年艰难的,想要推开嫦夫人,嘴唇却已被她吻上。

无可自制,无法自制,少年倒下去,压着紧紧贴他身上的美艳女子,那一团团的火焰,慢慢的,融入那水一般的温柔……

涂山山腰,紫苑内。

夏萦尘清清冷冷的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星与月。

子时很快就要到了,夫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看来小凰和黛玉、宝钗她们并没有找到他。

他到底去了哪里?

看着案上的请柬,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以玉女玄经驱除心中所有杂念。

慢慢的立了起来,她的嘴角,溢着一丝冷笑。

不管这一切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她都已不再害怕……

疯狂的夜晚。疯狂的原野。

刘桑也不知道自己疯狂了多少次,仿佛怎么也不会够一般。

直至虚脱无力,他躺在草地上,喘着粗气。

嫦夫人趴在他的身上,神情是愉悦的,满足的。

刘桑却有些心虚,她现在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等她清醒过来会怎么样?恼羞成怒的杀了他?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想用咒术强行压制嫦夫人的媚毒,令她先睡过去,却没有想到自己也像是被人下了媚药一般。竟是那般的失控。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急闪而过……“阴阳混黄之气”!

紧接着却又惊讶的想:“阴阳混黄之气?那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怎会冒出这几个字来。

嫦夫人在他身上,慢慢的睁开眼睛,刘桑身体的某个东西。依旧存留在她的体内。

刘桑无奈,事到如此,也只好硬着头皮,等待她的制裁,虽然总的来说,全都是子晕傲那的错,不是他想变成这个样子的,但不管怎么讲,自己总是夺走了她的贞节,而嫦夫人怎么看都是那种。甚至比娘子还要保守的女人,羞怒之下,什么都做得出来吧?

小心看去,见嫦夫人慢慢的抬起身子,注视着他。

月色清冷。洒落在她玉脂般的肌肤上,散出令人窒息的柔光,岁数明明已是不小,皮肤却还有这般柔美的光泽,实在是很不容易。

她的腰很细,骨盆和胸骨较大。再加上双腿的修长,形成凸凹有致的腰身,用手搂着,柔腻得几若无骨。她的胸脯丰而不满,双房乃是最为完美的圆,却不够突,不但不够突,甚至可以说,就像是两片煎得圆圆的荷包蛋,形状虽然好看,那两粒葡萄般的大豆儿亦是美妙,但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显然不足以自豪。

刘桑有些恶意的想,同样作为一个衣着保守,纵然是在最险恶的地方,也要展现自己端庄娴静的一面的传统女性,嫦夫人喜穿褙裙,而不是像娘子那般爱穿深衣,大概是因为相对于绕襟深衣的“被体深邃”,穿上对襟的褙裙,至少可以让人知道,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凸的……

嫦夫人的发髻已是凌乱,看着身下少年的眼眸,带着无由的困惑,又低下头来,往两人密合的部位看了一眼。

刘桑小小声的道:“嫦姐姐……”不是我的错啊不是我的错。

嫦夫人缓缓伏下身来。

刘桑心想看来是要完蛋了。

嫦夫人却已捧着他的脸,温柔的吻住了他的唇。

刘桑睁大眼睛……她居然不发火?就算知道事出无奈,但按理说,怎么也会羞气一下吧?难道她原本就是个内骚的女子,心里对这种事早就期待好久了?

心中蓦的闪过一个念头,他将嫦夫人推开一些,看着她温柔的神情,小心的唤道:“嫦姐姐?”

嫦夫人痴痴的看着他:“什么事?主人!”

呃……主人?

刘桑立时反应过来……控魂术?

喂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嫦夫人会把他当作主人,显然是因为混入合欢水里的控魂蛊的作用。子晕傲之所以不杀她,显然也是对这种控魂术极有信心,知道只要控魂成功,嫦夫人再也无法逃出他的手心。

看着她那痴痴的,极是迷恋的目光,刘桑竟是生出一种带着罪恶的幸福感,忍不住伸出手,按住她虽不丰满却是柔软的双房,轻轻的搓动着。嫦夫人扭着身子,欲迎还拒,竟还发出梦呓般的呻吟。

刘桑心想,这样子似乎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她清醒过来,被她追杀。只是这种想法一闪而过,却又对自己不满起来,这样子算是什么?人渣?败类?使用这种手段来控制一个女人,这也实在太无耻下流了。

但是要如何帮她恢复过来?

念头方一生起,心中便闪过一道道以前不曾有过的知识,令他极是惊讶。

但是很快,他就弄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与子晕傲斗法的最后,子晕傲蚀魂尽毁。竟是侵入他的身体,想要杀死他的命魂,夺取他的精元。子晕傲想得虽好,却没有想到刘桑的魂魄远比他强大的多,反过来被刘桑的第四魂毁了他的命魂。

子晕傲命魂虽然被毁,但识魄里的一些东西,却被刘桑的第八魂吸收了去。

魂是命。魄是识,识魄里承载着每一个人所学到的各种知识和记忆,被刘桑夺取的。恰恰是有关于传承自九大魔神中阴阳魔神的“阴阳合生秘术”的那一部份。

而他刚才之所以无法控制自己的兽欲,也是因为吸收了子晕傲苦修多年的阴阳混黄之气,子晕傲以他自身为蛊鼎。修练阴阳合生术,这阴阳混黄之气便是他的主要成果。也正是因为阴阳混黄之气本身的特性,所以子晕傲总是无法控制他自己,再加上他的暴虐本性,自是四处祸害女子。

子晕傲的阴阳混黄之气,与他垂死的怨气融在一起,跟随他的魂魄一同闯入刘桑体内,但刘桑的第四魂传承自九大魔神中的魔神洪濛,最擅长的就是吸收怨气,子晕傲的怨气被吸收殆尽。连他苦修多年的阴阳混黄之气都被刘桑的魔丹吞噬。

物无阴阳,违天背元。刘桑突然接收掉象征生命本能的阴阳混黄之气,精元受到冲击,再加上嫦夫人对他的挑逗,自然是无法再控制自己。疯狂的将嫦夫人推倒,而当他的阳精进入嫦夫人体内的那一瞬间,嫦夫人被强行喂下的控魂蛊也被催动,在她的灵魂深处刻下印记,自然而然的,刘桑就成了她的“主人”。

这种印记。乃是深深烙印在心灵深处,一时间是无法抹去的。虽然如此,刘桑既已夺取了有关“阴阳合生秘术”的知识,又精通咒术,两相结合,意识到虽然无法直接抹掉嫦夫人心灵上的控魂烙印,却可以暂时压制。

于是双手结印,无形的气流慢慢涌入她的体内。

嫦夫人却是在他的身上上下起伏,合欢水残存的效用再加上对“主人”的爱恋,让她想要更多。

强忍着身为男人的冲动,刘桑继续施咒,同时口吐咒言,喝了一声“破”。

嫦夫人依旧起落着,双眸却在这过程中慢慢变得明晰,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两个人依旧,少年的坚硬还存留在她的体内,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让她整个人都在发楞。

刘桑道:“嫦姐姐?”

嫦夫人低头看他,蓦的掩住,一张脸由白到粉,由粉到红:“你、你……”蓦一伸手,就要去甩他耳光。

刘桑喝道:“停。”

嫦夫人立时顿在那里。

刘桑心知,只要控魂烙印仍然在她体内,就不要担心她真的杀了自己。他赶紧把当前的状况解释清楚,嫦夫人适才虽被合欢水弄得神迷意乱,记忆却未失去,很快就弄清了一切,虽然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要怪似乎也只能怪自己太过大意,竟会中了子晕傲和南明娇的圈套,而这少年虽然夺了她的贞节,却也反过来救了她,现在这种局面,却又比落在子晕傲手中好上许多。

赶紧从少年身上下来,找着自己的衣裳。

月色依旧迷醉,两个人穿好衣服,相对而坐。

嫦夫人看着少年,这一瞬间,连刚才与他一次次的疯狂都想了起来。

自己都这般大的人了,想不到今时今日,竟会给一个都可以当她儿子的少年,而且居然还是自己主动,回想刚才的,她的脸一阵阵的发烫。

她轻声问:“子晕傲真的已经死了?”

刘桑却也没什么力气,用咒术击杀子晕傲时,他已将第四魂激活到黄老之术所能控制下的极致,接下来又没有好好休息,力气全都花在嫦夫人身上去了,现在负作用反噬,魔丹沉寂,全身酸痛。

动了动胳膊,他道:“这一次绝无问题,别说蚀魂,他的魂魄都已经碎散,根本没有复生的可能。”

虽然经历了这般丢人的过程,但终于成功杀死子晕傲,还是让嫦夫人感到一丝宽慰。只是,更大的问题还在这里,心灵上的控魂烙印若是无法解除,她将不可避免的变成这少年的女奴,这却也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刘桑低声道:“姐姐只管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除控魂烙印的。”

腹下依旧肿痛,嫦夫人脸上晕红不减,却又不放心的看他一眼:“你真的愿意那样做?”这人但有一点自私的念头,就不会帮她,她自忖虽已不再年轻,却也算得美貌,虽未修到大宗师那般境界,也却超过一般高手,有她这样一个女奴伴在身边,他怎么可能会不意动?

刘桑愠道:“嫦姐姐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看着他那虚弱无力的样子,嫦夫人心中涌起一丝歉意,忖道:“说的也是,他若有私心,刚才就没必要用咒术替我压制控魂烙印。”又想着:“其实他本性不坏,此次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我只怕比死更惨。虽然于他,却也怪不得他,只可惜他似乎已娶了妻子,否则就这般嫁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好。”

与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少年,如此疯狂的做了那种事情,对嫦夫人来说,这种事实在是难以接受。然而事已至此,再怎么抱怨亦是无用,若是这少年够狠一些,自己只怕还得一辈子做他性奴,现在,这少年既有助她解除控魂烙印的心,总算人还不坏,且咒术了得,对付子晕傲时,又才智兼备,乃是有勇有谋的人,若是就此嫁给他,似乎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这少年既有妻室,嫦夫人却也无法接受给人做妾的事实。

秋风刮过,夜至深沉。嫦夫人心中微动,见刘桑已是虚脱,轻轻的探了过去,将他搂在怀中。

刘桑低声道:“嫦姐姐,敌人太强,你不要管我,自己逃走吧。”

嫦夫人愠道:“我怎是那样的人?”娇躯一纵,搂着刘桑飞天而起。

三道艳红的刀光从他们下方破土而出,锋锐无比,杀意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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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阴阳合生:烛月天龙!

三道刀光从下方直追而来,每一道都带出凌厉的红色气劲,艳红如血,冰冷如雪。

嫦夫人带着刘桑纵上夜空,开始下落。这三道刀光却是其势不停,眼看着就要将他们击中。

嫦夫人蓦一挥袖,聚玄金之气,连铸七道金盾。

锵锵锵锵锵锵,连着六响,三支飞刀连破六道金盾,才被第七道挡住,阻在那里。

嫦夫人搂着刘桑,飘然而下,落在一处枝头。

随着一声娇笑,南明娇纵着一团焰光,落在他们面前。

刘桑心中暗凛,他体内的魔丹已经沉寂,暂时无法使用,整个人也处在过度使用第四魂的负作用中,根本无法战斗。而嫦夫人虽然了得,但前番被南明娇偷袭得手,身受重伤,又因为合欢水的作用,不但没有时间疗伤,反不断与他苟合,体内伤势没有加重已是不错。

“月火蚀地刀”南明娇却是名震天下的七位大宗师之一、“火皇”姜狂南身边的著名女将,其一身修为,已接近大宗师之境,而她现在显然是要杀人灭口,一旦她勾结子晕傲的事泄露出去,单是“火皇”姜狂南、大齐明皇姜玉就已容不得她。

南明娇笑道:“嫦姐姐果然了得,这样都被你躲过。”

嫦夫人冷冷的道:“不及你的无耻。”

明明岁数不小,却是千娇百媚,南明娇曼妙的扭动腰身,双手伸至左侧。蛇一般的往上转去,转出半个圈,随着她的动作,夜空中层层叠叠的,出现三千六百支月火刀,密密麻麻,有若蜂群。阴火隐现,刀身锵然。

三千六百支月火刀散出的阴火,合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烛龙。

南明娇掩口笑道:“小妹这招‘烛月天龙杀’。自得火皇指点,创招以来,还未对人用过。今日幸有机会,遇到嫦姐姐这等强敌,正好请嫦姐姐指教,就不知嫦姐姐和你的小情郎,是否能够躲过?小妹虽想手下留情,但飞刀无眼,若是一不小心伤到嫦姐姐和你的小情郎,还请勿怪。”

嫦夫人心中暗恨,这女人明知道她身受重伤,却还要口蜜腹剑一番。

刘桑亦是想着。这女人果然狠辣,她早已看出嫦姐姐心慈手软,明确表示要将他一起攻击进去,迫使本就身受重伤的嫦夫人不得不分出更多的精力来保护他。而嫦夫人原本就是那种绝不愿牵累无辜的善良之人,且不说两人已是有了这种暧昧关系。哪怕他只是一个路人,她也会将他保护在内,要她弃他不顾,只怕是不可能的。

嫦夫人将刘桑护在身后,看着南明娇,冰冷冷的道:“也罢。就让我看看,你的蚀地月火刀到底有多厉害。”

南明娇妖娆笑道:“姐姐看招!”

锵声齐鸣,发出龙啸般的声响。三千六百支飞刀及其散出的月火,在夜空中舞出华美的龙影,呼啸般冲向嫦夫人及其身后的少年。一眼看去,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颤动,星月为之失色。

刘桑暗自心惊,单是这一击,便已可想见南明娇的可怕,这招“烛月天龙杀”的威力,实己达到了一个人自身功法所能达到的极致,抛开大宗师与天地交感、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境界不谈,若是只依靠人体自身功法,就算是一位大宗师发出的杀招,想来也不过如此。

可以说,虽然还没有修到大宗师之境界,但就其功法来说,南明娇实己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实力,其功法修为,远在炫雨梅花又或是娘子之上。难怪能与“日火侵天剑”北野树,并称火皇座下两大高手。

幢幢的刀影,呼啸的烛龙,在这般强大的杀气之下,人体之渺小,简直有若浩月下的虫蚁。

嫦夫人却是全然不惧,右手蓦的一挥,万千飞蝶飞出,聚成圆圆的月。

天上是一轮月,她的身前亦是一轮月,两月争辉,竟是难以分出谁明谁暗。

三千六百支飞刀,击入那圆圆的皓月,碰撞出无数璀璨的、唯美的火花,就像众多烟火聚在一起被人点燃,喷出星光万千的火树银花,绚丽得让人瞠目,精彩得让人结舌。

有若是琉璃碎裂般的声响不断传来,三千六百支飞刀击在万千彩蝶聚成的明月上,竟是崩裂成尘埃般的金色粉末,如细雨般纷纷洒落。

烛龙散去,圆月消失。

南明娇动容道:“姐姐所用,到底是什么功法?小妹以前从来不曾见过。”

刘桑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她的震撼,嫦夫人所用这套神秘功法,实在太过神奇,他曾亲眼看到她用这一招,聚出烈日一般的强大火球,毁去了近半森林,纵连子晕傲的蚀魂都为此受到重创,而现在,嫦夫人以同样的功法,化出的竟是月亮般的金气,将南明娇三千六百支月火刀毁得一支不剩。

可金可火,变化无常,却又都强大无匹,就算是小姨子五行交错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与之相比,也像是大巫之下的小巫,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看着南明娇那惊讶的神态,嫦夫人淡淡的道:“五彩星兰蝶舞法。”

在嫦夫人说话的时候,刘桑清楚的看到,她身后溢出的血水。五彩星兰蝶舞法虽然神奇,但以她此刻的伤势,想要以之对抗南明娇的“烛月天龙杀”,还是太过吃力,单是这一击,嫦夫人已是伤上加伤。

南明娇自也看出嫦夫人表面镇定,其实早已重伤,冷笑一声,娇躯如柳条一般舞动,更多的月火刀疾冲而去。

嫦夫人紧咬牙关,身边星兰闪现,将她与刘桑一同护住。每一朵星兰与月火刀相撞,都会发出琉璃般的脆响。溅出精光,然后一同陨落。夜色间闪动着点点金光,如易变的星辰,如易冷的烟花。

刘桑心知这样下去,他与嫦夫人都会死在这里,看着嫦夫人背上溢出的血水,这里便是她被南明娇暗算的位置。涌起心疼的感觉,他试图催动魔丹,却是毫无作用。无奈之下,他只能强提精神,从自身精元里导出精气。双手结出咒印,无形的气流缓缓流入嫦夫人体内,为她治疗伤势。

有他在背后默默的支持,嫦夫人却也只是好过了些许,她不断催动功法,星兰乍现,蝶舞纷飞,勉力挡着南明娇的月火刀。

蓦的,一股强大劲气从南明娇掌中脱出,冲入地底。{{}{首发}绕着弯子,冲出地面,轰向嫦夫人身后的刘桑……此为她成名秘技“蚀地掌”。

她突然切换功法,只袭击嫦夫人所保护之人,就是要让嫦夫人措手不及。

果然。本就受伤的嫦夫人,只能强行拔身而起,同时在身下聚集玄气,随着“嘭”的一响,劲气爆散,两人同时抛飞。坠在地上。

刘桑被保护着,多少好上一些,从背后扶起嫦夫人。嫦夫人香汗淋漓,苦不堪言。

南明娇娇笑一声,天空中一圈又一圈的,现出众多的月火刀,欲给他们最后一击。

嫦夫人手突然一放,一团金光直袭南明娇面门。

南明娇没有想到她在这种处境下,竟然还能用出如此迅捷的杀招,暗自一惊,往后急退,那金光却是如影随形。

三寸金霞法?南明娇脸色微变,这分明就是已经被子晕傲害死的抱犊山金霞夫人的成名绝技。

三寸金霞法,金霞破日,隔空杀人!南明娇亦不敢大意,挚出一柄短刃,接连劈出三刀,一刀比一刀凌厉,随着三声轻响,破掉了面前的金光。

再一看去,前方已是一片空旷,嫦夫人与那少年竟然失了踪影。

南明娇嘴角溢出冷笑,他们逃不了的……

刘桑与嫦夫人互相扶持,奔逃在山岭之间。

他们当然也知道,他们很难逃出南明娇的毒手。刚才之所以能够暂时逃脱,不过是因为刘桑发现,就算他强行靠着自身精元,以咒术为嫦夫人治愈,但相对于嫦夫人与南明娇的实力,这点精气实在太弱,嫦夫人在与南明娇的对抗中,不断受伤,这点治愈就像是杯水车薪。

于是他干脆改变咒法,以辅助性咒术为嫦夫人强振精神,嫦夫人趁机偷袭南明娇,南明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用出金霞夫人的绝学,被她阻了片刻,让他们有机会强行脱出。

但这种方式,显然只是饮鸩止渴,以南明娇的手段,很快就会找上他们。

逃至一处密林,嫦夫人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刘桑亦是虚脱,全身痛至极点,连骨头都要散架一般,搂着嫦夫人,在地上滚了几滚。

周围幽幽暗暗,刘桑低声道:“嫦姐姐……”

嫦夫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意识迷糊:“主人请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主人。”

刘桑一阵头疼,心里知道这是控魂烙印再次发作,他刚才只是以咒术强行压制住她灵魂深处的烙印,原本就无法持久。

当然,这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主人与性奴也好,是义姐和义弟也好,等他们变成两具尸体的时候,这两者也就没有什么区别。

到底要怎样才能不死?刘桑暗恨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什么也无法做到,虽然心中早已知道,单纯依靠魔丹和第四魂,早晚会有这样的局面出现,却没有想到出现得这么快。

在心中快速动念,他咬了咬牙……没有办法了。

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硬给自己灌了下去,火一般的在体内快速涌起,催动着他的阳精,他满眼通红,受伤的野兽一般站了起来,突然将嫦夫人推倒。嫦夫人被迫趴在他的身前,刘桑也不管那么多了,掀起她的裙裳,撕破她的袄裤,从后头狠狠的进入。

他给自己喂下的,是翠儿送给他的媚药。

“主人……主人……”嫦夫人四肢撑地,娇喘着。没有任何的抗拒,虽然身处在最危险的处境,但只要主人喜欢就好。

花开花谢,峰颤臀摇,本是肃杀的秋夜,竟弥漫着绵绵的春意。

青火一闪,南明娇飘了过来。看到他们所做的事,娇笑道:“这种时候,两位还有这番雅兴。人家说一刻值千金,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这良辰美景之下。做一对同命鸳鸯。”

将手一召,幢幢刀影,浪一般卷去。

眼看着两人就要死在那里,嫦夫人蓦的直起了腰,依旧紧贴着身后的少年,眼睛却突然一瞪,万千星蝶无由而现,滚滚成形,疾轰而去,不但吞噬掉所有的月火刀。更是势不可挡的卷向南明娇。

这是怎么回事?南明娇花容失色。

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以嫦夫人此刻的伤势,根本没有理由用出如此强劲的玄气。

南明娇爆出炎劲,强行抵挡,心里想着。这多半只是某种以性命换取一时能量的奇门功法,就算她现在逞强,很快也会自己倒下。

谁知嫦夫人不但没有倒下,玄气反而越来越劲爆。

看着那少年在她身后不断的动作,南明娇心中一惊,那难道会是……阴阳合生秘术?

本是只有子晕傲才会的阴阳合生秘术。竟被这少年学了去?

物无阴阳,违天背元;牝鸡自卵,其雏不全!阴阳合生秘术,传承自阴阳魔神祝羽,阴阳结合,乃是生命的本源,此术就是将阳精与阴精互相碰撞爆发出来的生机借为己用,虽是邪道,却也暗合天道。

星蝶化作火球,击破南明娇的气罩,滚滚的冲了过去。

南明娇一声惨叫,化作一道焰光纵往林外。

知道她也已身受重伤,刘桑身子一摇,倒了下去。

他原本就是魔丹沉寂,全身虚脱,不过是靠着狐族媚药强行激发自身阳精,此刻心神一松,哪里还能支撑得住?

嫦夫人身子一转,将他搂在怀中。

刘桑虚弱的道:“嫦姐姐,抱歉,我刚才……”

“嗯,”嫦夫人抱住他,低声道,“你做得很好。”虽然对阴阳合欢秘术不太了解,但她多年精修,学识渊博,大体上亦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一刻,刘桑竟是以霸道的媚药强行催发他的精元,通过阴阳合生秘术,以阳补阴,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治疗她的伤势。就像子晕傲在奸淫那些女子时,可以治疗他自身伤势一般,刘桑只是反过来做。

但他本已虚脱无力,靠着媚药催动精元,对他自身的损害自然不用多说,不精尽而亡已是幸运。

刘桑道:“嫦姐姐,你的伤怎样?”

嫦夫人道:“好了许多。”虽然有他相助,但她先被南明娇暗算,又在刚才的战斗中伤上加伤,想要一下子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好在刚才那一击,南明娇同样也是身受重伤,绝不敢再回头。

刘桑扶着她,艰难起身:“我们去追。”

嫦夫人错愕:“可是……”

“绝不能让她就这样回到涂山,”刘桑咬牙道,“她一回到涂山,必定要给我们栽上各种罪行,直接出动狂火斗士来杀我们,还不给我们解释的机会。我们必须先她一步,至少要跟她同时赶回云笈七夜,当众揭发她勾结子晕傲的罪行,让她无法杀人灭口。只要有解释的机会,我们就有胜算,她可以瞒得住火皇,只是因为火皇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只要火皇一开始怀疑,真相总能弄清。”

嫦夫人心知这少年比她聪明许多,听他这么一分析,立时反应过来,南明娇是绝不会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下出现的,他们不死,便是她死。虽然,他们其实也没有太多直接证据可以指控南明娇,但只要在云笈七夜那种有众多王公贵族、宗师派主参与的地方当众指控,南明娇就无法杀人灭口,大齐皇室也必定会全力找出真相,所以,他们现在只要回到涂山山脚,当众揭发南明娇,那就是南明娇输了,到那时,生怕火皇查出真相的南明娇,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带罪潜逃。

赶紧背起刘桑,疾纵而去,掠出森林……

子时已到,夏萦尘提着雷剑,掠出园子。

夫君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妹妹早已被她打发着,跟胡翠儿及那些狐女逛夜市去了。

抬起头来,天空中那轮半圆的月,散出的荧光是那般的寒冷。

突然想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但有事情,便喜欢与夫君一同商量,此刻他不在身边,不知怎的,竟有一种寂寞的感觉。

夜风拂过,秋意袭人。

前方忽的行来一人:“夏姐姐。”

她竟是胡月甜甜。

夏萦尘顿在那里,沉吟道:“你莫非也受到白神王邀请?”

胡月甜甜道:“正是,白神王设宴,邀我于子时前往蘅芜楼,姐姐也是?”

夏萦尘不愿多话,略一点头。

胡月甜甜道:“我与姐姐一同去吧。”

二女提气而行,前往紫苑中央。

前方一座华丽楼阁,有着五层十二棱。

十二棱的楼阁,夏萦尘以前从来不曾见过,也不知它有什么讲究。

又有风声响起,夏萦尘扭头看去,见有几人纵掠而来,其中四人,竟是恒远求、倪金侠、屈汩罗、以及前夜见过一面的楚云羽。倪金侠与屈汩罗看到她与胡月甜甜,亦是又惊又疑。夏萦尘心中暗道,看来夫君的猜测并没有错,受邀住进紫苑的六人,身上很可能都有那神秘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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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六魂星阵:大禹六丁!

倪金侠、屈汩罗俱是孤身一人,恒远求身边跟着其父恒天君,楚云羽身后,则是跟着一名大汉和数名侍从,那名大汉身穿战甲,神情肃穆。

一名锦衣玉带,脸上涂得一层白的男子,从楼中踏出,正是阳梁洲著名巫祝白神王。

白神王阴阴柔柔的立在那里,声音尖细:“几位大驾光临,本王未能远迎,恕罪,恕罪。”虽是礼仪十足,不知为何,听起来却极是刺耳。又道:“不过本王只请了两位姑娘,四位公子,无关之人,还请退下。”

那披着战甲的汉子怒哼一声,恒天君却是爽朗笑道:“早就听闻,阳梁洲著名术师白神王明断阴阳,占术无双,今日终于得见,幸甚幸甚,阁下纵然不想请客,本人不请自来,却也要做一个不速之客。”

白神王嘴角溢出一丝嘲弄:“恒天君虽有雅兴,只可惜这里不是天君的森罗万象城,由不得天君说了算。”

披甲战将冷笑道:“此苑虽是太景幽微紫苑,却更是我大齐扬洲,恒天君说了不算,阁下说的便算么?”

白神王缓缓的道:“北野将军教训的是,本王竟然忘了,这里是扬洲,不是阳梁。”

夏萦尘扫了披甲战将一眼,心中忖道:“原来此人便是‘日火侵天剑’北野树,那位楚公子,竟然要让火皇派出座下第一干将前来保护,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只可惜。”白神王话锋一转,“扬洲现在虽是大齐所有,但这里却是涂山,有涂山之时,大齐还不知在哪。况且,几位公子小姐既已到了这里,接下来。也就由不得你们作主了。”

恒天君冷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神王淡淡道:“尔等来到此间,岂非就是想要弄清那印记有何用处?”

夏萦尘等一凛,恒天君怒道:“果然是你弄的名堂?”

白神王发出刺耳的尖厉笑声:“是又如何?你们现在就算知道。也已迟了。”随着他的尖笑,蘅芜楼突然爆开,爆出万千的气象。云涌雾现,水生火起。

明明知道都是幻象,这一瞬间的异象仍然震慑了所有人的内心。恒天君心知不妥,往他儿子抓去,北野树亦抓向楚云羽,想要将他带走。

六道光柱爆出。

这六道光柱,竟是来自夏萦尘、胡月甜甜、屈汩罗、倪金侠、恒远求、楚云羽六人,先是他们胸口的印记泛出光华,再散成圆圆的光柱。

天旋地转,大地轰然。整个太景幽微紫苑都在变化。

恒天君、北野树,以及北野树带来的那些侍卫想要救下恒远求与楚云羽,却已经来不及了。

回过神来,整个紫苑都已消失,他们竟是身处在涂山后山荒凉的山腰处。前山脚下乃是夜市的喧闹,这里却是一片空旷。

恒天君、北野树面面相觑,以他们的本事,白神王竟能从他们面前如此轻易的将人带走,甚至让整个紫苑消失,实是不可思议。

大批狂火斗士急赶而来。“日火侵天剑”北野树喝道:“搜!”

众将士分散开来,急急寻找线索……

***

当胸口的印记泛出光华时,夏萦尘就已经知道不妥。

虽然想要反抗,但印记爆散成光柱,竟是将她死死罩住,与此同时,有一种惊人的力量带着她不断往下掉。

她觉得自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扭曲,不停的扭曲。

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玉石台上,头顶是穹形的圆壁,整个空间极大。石台上画着一个六角之阵,六道光柱正好处在六个角上,她与胡月甜甜、屈汩罗、倪金侠、恒远求、楚云羽六人都被困在光柱中。

玉台周围,是一批身穿白袍的巫祝,对着玉台跳着古怪祝舞。

屈汩罗、倪金侠等尽皆挣扎,却又与她一般,全身无力。那光柱也不知是何东西,桎梏着他们的灵魂,紧锁着他们的身体。

屈汩罗发出愤怒的吼声:“白神王?”

白神王阴阴的走到台下:“这是六魂阴风阵,你们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

屈汩罗怒道:“你弄出这么多名堂,到底要做什么?”

白神王道:“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胡月甜甜轻叹一声:“什么地方?”

白神王道:“禹穴。”

胡月甜甜道:“禹穴?就是大禹所葬之处?”

“不错,”白神王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尖尖的道,“大禹生于涂山,死于涂山,此为涂山地底,深达二十里,你们在这里,谁也救不了你们。”

几人俱是一惊……地底二十里之深?想想便觉不可思议。

倪金侠冷哼一声:“你在我们身上种下印记,又以《古符秘录》,将我们骗到涂山,就是要把我们弄到这里来?”

白神王冷笑道:“不错。”

夏萦尘暗自一凛,她与刘桑都弄错了,他们本以为,纵然发生什么,也当是在第七夜的云笈奇珍会上,却原来云笈奇珍会,只是将他们诱到这里的诱饵,而《古符秘录》,对他们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屈汩罗冷哼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神王森然道:“只不过……是要借你们的肉身一用。”

上方的石壁,缓缓浮出六个黑白相间的肉团,肉团内发出鬼哭神嚎般的呜咽,阴森可怖,怪异莫名。

……

***

南明娇带伤飞掠。

本以为可以轻松解决掉已受重伤的嫦夫人和那小子,没想到。竟是自己被嫦夫人击得重伤。

前方飞来十二名乘着火云的汉子,这些都是狂火斗士,他们所乘火云,乃是以一种有形有质的冷火炼成,虽不能飞得太高,速度却是极快。

南明娇顿在那里,那十二人落下。其中一人禀道:“将军,涂山太景幽微紫苑发生异变,北野将军请您马上回去。”

涂山异变?南明娇目光流动。

太景幽微紫苑里。有她和北野树必须保护的人,只是那人虽然重要,她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她早已看穿嫦夫人的真实身份,深知嫦夫人颇有名气,若是让她和那少年在人前指控她勾结子晕傲,火皇必定会联想到十几年前,子晕傲死而复生的疑点,那她真是死定了。

心中暗恨子晕傲太过无能,如果那个时候,子晕傲直接把嫦夫人睡了,用控魂术控制她,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麻烦?

那十二名狂火斗士见南明娇立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且身上带血,分明受了重伤,不由互相对望。为首之人道:“将军?”

南明娇咬了咬牙,冷然道:“原来子晕傲不曾复生。今日那一连串的事件,都是嫦夫人和她身边那少年所做,难怪他们到了哪里,哪里就有命案,我竟信了他们,只以为他们真是在四处追杀子晕傲。我刚才被那恶女人偷袭暗算。不过那恶女人亦已受伤,你们且先随我,前去对付他们。”

那名战士犹豫道:“但是北野将军……”

南明娇厉喝道:“若是被他们逃了,又有更多无辜女子被害,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么?”

那十二名狂火斗士,对南明娇自然不会生疑,且心中亦痛恨那四处杀害弱女子的凶徒,既有南明女将军作主,也就不再多说。南明娇率着他们,掉头而去,此番,无论如何都要将那两人杀之灭口。

南明娇掉头而回,同一时间,嫦夫人亦背着刘桑,往南明娇的方向快速接近。

刘桑心知,南明娇阴险毒辣,连“火皇”姜狂南都会被她骗过,若是不能一举将她打翻在地,说不定反会为她所害。

月色如银,疾风倒卷,就在这时,刘桑心中忽的生出某种感应。

这种感应,莫非是……

前方,忽有十几道焰光快速接近,嫦夫人赶紧顿在那里,一眼看到,竟是南明娇带着十二名狂火斗士倒迎而来。嫦夫人心中一惊,狂火斗士乃是“火皇”姜狂南亲手培养出来的战士,内中无一不是高手,她伤势未愈,一下子对付十二人,只怕是不太可能。

刘桑在她背上,低声道:“嫦姐姐,你放我下来。”

嫦夫人将他放下,刘桑立在草地上,双腿发抖,实连站都无法站住。击杀子晕傲时被迫动用第四魂和魔丹,子晕傲的魂魄闯入他的体内,虽然被他的第四魂撕碎,但身体的负荷也已到了极限,偏偏在那之后,又受阴阳混黄之气的影响,与中了合欢水的嫦夫人连连鬼混,也不知将她花开几度,然后再被南明娇追杀,又被迫动用狐族媚药,强行催发精元,这一重重的负作用,真是什么样的人都难以承受,他没有直接倒下,就此一睡不醒,已经算是难能可贵。

南明娇与十二名狂火斗士,挡在他们面前。

南明娇蛮声喝道:“你二人冒充子晕傲,接连祸害无辜女子,还不束手就擒?”

嫦夫人又气又怒:“你竟是恶人先告状?”

南明娇道:“早知你们不敢承认,将他们拿下,但有反抗,即刻诛杀。”她自然不愿与他们说太多的话。

十二名狂火斗士缓缓逼近。

刘桑大声道:“南明娇,你如此作恶多端,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南明娇嘴角溢着冷笑……天打雷劈?她从来就没有怕过这个。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不过是一个哄骗老百姓的笑话,这世上,好人短命,恶人享尽一世荣华的事多了去了,既然已经作恶,那就要恶得彻底,恶得让天下所有人被她欺骗,都还要把她当作好人,那才是真正的恶。

“不要与他们多说,”南明娇下令,“杀了他们。”

十二名狂火斗士齐涌而上。

刘桑高举双手。朝天怒吼:“老天爷,劈了他们吧!”

那些狂火斗士心想,这少年已经疯了。

却听夜空中一声震响,他们心中一惊,赶紧抬头,只见三百多道比夜色还要漆黑的黑色剑光,如霹雳一般。分作三重,每重一百零八道,浪潮一般卷向他们。

没有想到少年竟然真的召来天谴。这一瞬间,他们觉得他们自己疯了。

三百二十四道黑色剑光彼此交错,连空间都划出道道裂口。十二名狂火斗士抵挡,强撑,最终还是被它们劈得肢残体断。

看着满地的断肢,南明娇目瞪口呆,只觉身心一阵阵的发冷……难道她的恶,真的已经惊动上天,到了连老天爷也容不下她的地步?

刘桑却也睁大眼睛……他本以为自己召出的会是那深蓝色的巨大火球,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三百多道剑光,而这三百多道剑光集合在一起的威力,竟丝毫不弱于那深蓝色的怪异火球。

刚才在路上。他就已经感应到那“小变态”偷窥他的目光,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些人要倒霉了,话又说回来。“变态小婴”帮了他这么多次,这一次终于真正帮上了大忙,幸甚幸甚,看来有个变态女儿还是蛮不错的。

看着怔在那里,额生冷汗,惶惶不安的南明娇。刘桑双手握在胸前,将指骨捏得咯咯响,同时发出阴森森、却又极是得意的冷笑:“三天不打,上梁揭瓦,这次可是你自找的。嫦姐姐……上!!!”

嫦夫人有股想要把他先揍上一顿的冲动。

南明娇脸色苍白,想要逃走。嫦夫人却哪里会再给她机会?身子一旋,和着万千火蝶,疾轰而去,南明娇被迫转身抵御,却已是无法挡住,焰光乱闪,炎气冲霄,她身上被轰得焦黑一片。

嫦夫人飘在她的身前,冷冷的看着她。

南明娇跪在那里,喘着气:“姐姐……姐姐我错了……”

嫦夫人从袖中,缓缓取出一支三寸金钗,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南明娇抬起头来,怔在那里。

嫦夫人道:“这支金钗,本是我一好友所有,十年之前,她性情大变,连我也无法见她一面。两月之前,我在山中修习,这支金钗却远度重山峻岭,带着一封绢书,飞到我面前。等我披星戴月赶到扬洲,她却已经死去。那封信上只有三个字……你可知道是哪三个字?”

南明娇眸现恐慌。

嫦夫人冷冷的道:“那三个字是……我、好、恨!”钗光一闪,刹那间破入南明娇眉心。

南明娇栽在地上,双目依旧瞪着,却已无法再动。

嫦夫人将手一招,收回金钗,默默祷道:“金霞,你已可以瞑目,我……终于替你报了仇!”

***

六个黑白相间的肉团从上方的石壁涌出,有的发出呜咽,有的发出悲吼。

更惊人的是,它们散发出来的妖气,是那般的强烈。

胡月甜甜本是狐妖,对这些妖气更为敏感,目现惊恐,在光柱间惊惶不安。屈汩罗怒哼一声:“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神王冷然道:“你们可知道涂山六妖神?”

屈汩罗道:“涂山六妖神?”

白神王还未说话,胡月甜甜已是惊道:“涂山六妖神?你说的莫不是大禹六丁?”

白神王笑道:“正是大禹六丁。”

倪金侠强迫自己,在光柱间击出剑光,剑光却无法破柱而出。

白神王冷冷地道:“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这台上所布为兵家之阵,你们身上的印记为道家之符,他们所念为阴阳家之咒。符、咒、阵三者之结合,岂是你们这些区区俗人,就可以破得了的?”

倪金侠怒哼一声。

另一边,楚云羽轻叹一声:“甜甜姑娘,何为大禹六丁?”

胡月甜甜道:“当年,大禹受帝舜之命治水,然洪水浩大,不是人类可阻。于是,大禹收伏六只妖物为他所用,助他开山分水,翻江倒湖,这六只妖物,分别是背山熊大翳、吸水狮狂章、肥遗黄魔、风狸童律、天启姬庚辰、九尾狐虞余,这六只妖物,虽然比不得乱世的九大魔神,却也是妖类中的佼佼者,时称六妖神,被大禹收伏后,为大禹召唤之鬼神,又称大禹六丁,实为大禹治水救世之六大功臣。”

“震摄幽寞,收束虎豹,呼召六丁,使八地隐沦,使五星颠倒,”白神王冷笑道,“六妖神助大禹治理九洲,救亡天下,却不知事了之后,他们有何下场?”

胡月甜甜轻叹一声:“大禹事前许诺它们,治水之后,必让人妖两族和平共处,后来九洲渐定,江湖渐平,却以诡计,将它们尽皆封印。”

顶上六块肉团,发出悲愤怒吼。

“原来如此,”胡月甜甜抬头看着上方,“若此六物,便是封印六妖神之容器,阁下是想让它们夺我们之舍而复出,但阁下亦是人类,难道要助妖族不成?”

白神王冷笑道:“我自然没有那般好心,我是人,大禹又何尝不是人?大禹可以御使它们,我也同样可以。你们身上的印记中,藏有古音移魂之阵,可以让你们的身体成为容纳妖魔元神之鼎炉;藏有真阳丽天之符,可以以真阳之气束缚它们的妖气,让它们无法脱体而出。你们现在所站立的六魂星阵,结合你们身上的印记,可以让它们在夺舍之后,死生全由我掌控,从此以后,它们将成为我白神王一个人的……使魔。”

周围那些白袍巫祝一声低吼,六道光柱带着六人开始旋转,同时照向顶上的六个肉团,肉团破开,六妖神的元神在光柱中破印而出,冲入六人的体内……

(小婴用出的那三重三百二十四道剑光,看过《她们说我是剑侠》的都知道是什么绝招,我就不解释了。_)

……

……。。)

第260章 六魂星阵:金风玉露?

六妖神的元神,闯入被六魂星阵锁魂锁身的六人。

屈汩罗、倪金侠、恒远求、胡月甜甜、楚云羽等,年纪虽轻,在同辈中却俱是出类拔萃,意志坚定,然而,这六妖神的魂魄过于强大,自大禹时起,又被封印了两千多年,怨气极重,闯入他们的身体,肆意吞噬他们的魂魄,侵占他们的血肉。

那些巫祝依旧在歌着舞着,白神王用兴奋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发出尖尖细细的、得意的笑声。大禹六丁,莫不有着翻江倒海的本事,阳梁洲乃是八大洲上,妖气最盛之处,只要有它们相助,在阳梁洲一统人妖二族,不在话下。

看着星阵中的六人,忽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让人不太舒服的地方。

白神王蓦一眯眼,看向六角之一的凝云公主。

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显然是这个女人。

因为她实在是太过安静,从头到尾,她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在那里,没有说过一句话。

其他人在那里愤怒、恐惧、厉喝、叱责,却唯有她始终安静得像是幽谷里的花、天空中的云,空山灵雨,寂静如雪。

是她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来,还是她,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

吟咒声、怒吼声、咬牙切齿声,混杂成美妙的旋律,让白神王兴奋得仿佛打了鸡血,想要为之歌,想要为之舞。

却唯有那最美最丽的女人,提着雷剑。静静的立在光柱里,深衣曲裾,一丝不乱,挺胸抬头,恬静自然。

果然是一个冰美人。

白神王皱紧眉头,有些不太满意,因为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他虽然是人。其实体内却也流淌着一部分神兽白泽的血,知凶断吉,阴阳能断。一向是算无遗策。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是这位姑娘。却蓦的有些让他看不透。

这个不知被多少人谈论,有人艳羡,有人嫉妒,有人爱慕,有人倾狂的女人,这个因天仙容颜和年纪轻轻便晋身宗师境界,而被天下人谈论的奇女子,这个因性情冷漠,不苟言笑,不假辞色。而被好事之徒嘲讽为石女的公主,此时此刻,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心里涌起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无所谓了,印记已经种下,星阵已在运转。六妖神的元神已是闯入他们的肉身,他们的命魂很快就会被杀死,他们的身体将与六妖神结合在一起,成为供他使唤的鬼神。

不管他们有何感人的记忆,有何深藏的迷恋,不管他们曾经有过多少的努力。立过什么样的志向,他们的未来,都已再无前途……

***

刘桑蓦的惊醒过来。

然后发现,自己正偎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这里是一个安静的山洞,淡淡的月色洒在洞口。

他道:“嫦姐姐……”

“你莫要动,”嫦夫人低声道,“你元阳亏尽,身体不知为何,就像是承受过巨大负荷,损伤极重,再不好好休息,只怕会大病一场。”

刘桑自然也知道,先是使用魔丹和第四魂后的负作用,再加上阴阳混黄之气和媚药对他元精的冲击,三重叠加,就算是神仙也禁受不住。

“我还得回去,”他轻声道,“我娘子会担心的。”

嫦夫人略一沉吟,脸庞泛起一丝晕红:“你适才治疗我伤势的法子,对你自己是否也有效?”

阴阳合生秘术?

刘桑轻咳一声:“有效是有效,但是要……”

心里头闪过一个个令人羞耻的画面,嫦夫人心知,此刻刻在她灵魂深处的控魂烙印,本就是为了让她变成性奴,这些服侍男人的知识,已是随着控魂术印入她的心灵。虽然刘桑助她压制了控魂术的效用,但身体仍是涌起对“主人”的渴望。

算了……就当是为了报答他几次助我的恩情。

嫦夫人将他放下,慢慢的伏下身子。

刘桑躺在地上,睁大眼睛:“嫦姐姐……”

柔软的身体,水一般的将他没过……

***

虽然知道,嫦姐姐心灵上的控魂烙印,唤作“花痕”,原本就是阴阳合生秘术的一部分,当她将他视作主人时,会想法设法的渴求他的宠爱。但是刘桑其实并不喜欢那个样子,皆因那完全违背了她个人真正的意志,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扭曲人心的感觉。

就像,当他知道娘子为了抑制幼时的恐惧,而日复一日的修习玉女玄经,虽然那种端庄娴静的形象,是许多理学家想要女性达到的完美,但他却有种莫名的悲哀。

但是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嫦夫人并不是因为她心灵上的烙印才服侍他,她此刻的温柔,全是出自她自身的意愿,也许这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为了感恩,另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心慈与善良,但他并没有强迫她。

他无法抗拒她的温情,于是开始享受这一切。

一波波的暖流,涌过他的身心,那充满激情的碰撞,美妙得让人流连。

在元阴与元阳的交感间,阴阳合生秘术发生了作用,刘桑的精力慢慢的盈满,由此却引发更多的激情。

就这般过了许久,云散雨霁,他坐在那儿,嫦夫人跨坐在他的腰上,紧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水乳交融,彼此难分。

体验着以前不曾想象的舒适,嫦夫人也不知道这样子是好是坏。是出于报答?是出于控魂术的作用?还是因为作为一个女人,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其实心里,对这种事也有着某种无法告诉别人的向往和渴望?

刘桑伸出手,轻轻揉搓着她的双房。

万籁俱寂。一片安祥……

***

结束云雨,两人飞掠在前往涂山的路上。

刘桑扭头看去,已是穿好衣裳的嫦夫人,依旧是那般的雍容华贵,只是脸上的晕红,仿佛从来就不曾消退过。

嫦夫人心中忖道:“虽然除掉了子晕傲,诛杀了害死金霞的祸首。但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其实也非我所愿。他既有妻室,我自不能与他继续这般下去。况且,虽然他有勇有谋,但我对他终究并无太多了解。也不知他来自何处,有何背景,岂可与他这般一直苟合下去?”

刘桑看出她脸上忧虑,他心知,嫦夫人本是极为传统的一个人,若不是中了合欢水,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发展。如果他强求的话,也许他们还能继续下去,但对嫦夫人来说,肯定是沉重的心结。于是笑道:“嫦姐姐,你只管放心,等我帮嫦姐姐解除掉控魂烙印,嫦姐姐只管离去。我绝不会去猜测嫦姐姐是谁,更不会缠着姐姐。就当是两个路人,因为开心,做了一些奇怪的事,这样子想,姐姐你就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嫦夫人停了下来,扭头看他……这倒是跟他们上次为了阻击子晕傲。在青楼里结拜姐弟时说好的差不多,对她来说,这倒确实是个办法,不管现在如何疯狂,事后,把所有的一切都当成过眼云烟,不再留恋,偶尔想起,或许还是美妙的邂逅。

刘桑知道,这种一夜情的方式,虽似有些不够道德,但往往更是让人迷恋,皆因不管如何疯狂,事后,都只是彼此记忆的一部分,现实中不再有任何交织。当然,本质上,他其实也不想变成这个样子,只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不挑逗也挑逗了,不做也做了,关系都已经发生,也就只好说清一些。

既然达成这样的默契,嫦夫人心中放下一块落石。她当然也知道,由于自己体内的控魂烙印,其实决定权完全在他手中,他要是不肯放过她,她根本就无法选择。她微笑道:“这般也好。”

刘桑牵起她的手,一同往前飞掠。

既然有着事后各奔东西的觉悟,此刻亲密一些,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嫦夫人道:“不知那控魂烙印,到底要如何解决?”

刘桑道:“从被我夺取的,和阴阳合生秘术有关的那部分知识来看,只怕还是要用……用刚才那样的办法。阴阳合生秘术,本质上是一种蛊术,但却是以人体为蛊。当阴阳相生的那一瞬间,会产生某种最原始的能量,这种能量会对魂魄产生影响,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抹掉姐姐灵魂上的烙印。”

嫦夫人对此倒也有着觉悟,只是问道:“大约要多久?”

刘桑道:“这种灵魂烙印唤作‘花痕’,很难消除,抹掉烙印的手法唤作‘解花’,其实我刚才已经帮姐姐‘解花’了一次,但最多只能维持三天,三天后,便会再发,还要再次解花,七次之后,烙印才会真正的被抑制和去除,这其实就跟以药治病差不多。那之后,还是会有些许残痕,不过以姐姐的修为,那点残痕,已不足以让我影响嫦姐姐你,接下来,只要姐姐你自己修养心性,时间稍长,就能将它彻底抹去。”

嫦夫人脸上的红晕更加的深了……竟然还要被他做那么多次?

刘桑赶紧发誓:“我绝没有欺骗嫦姐姐,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我……”

嫦夫人轻叹一声,顿了下来,掩住他的口:“你要是骗我,刚才又何必帮我解花?直接让我花痕发作,也就是了。你也不要有负疚之事,说到底,也是我自己太意,会被南明娇算计,落得如此下场,若没有你帮我,我只怕更为凄凉。”

刘桑定在那里。

嫦夫人再叹一声:“子晕傲可是用同样的方法,控制金霞?”

刘桑低低的“嗯”了一声。子晕傲的一些知识和记忆被他吸收,所以他可以肯定这一点。

嫦夫人道:“既然金霞已被他控制,他为何还要杀她?”

刘桑低声道:“金霞夫人虽然中了花痕,但她心中一直在抗拒。只是由于花痕的作用,她无法拒绝子晕傲的任何命令,也无法做出任何背叛他又或是出卖他的行为,大约是因为心灵被花痕扭曲了十几年,后来慢慢疯了,子晕傲也就不想再留她。”

嫦夫人沉默。

刘桑蓦的抓住她的手:“嫦姐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变成那个样子的。”

嫦夫人感激的看他一眼。低声道:“谢谢。”

“嫦姐姐不用谢我,”刘桑忍不住往她胸脯和腰身看了一眼,“我不亏的……”

嫦夫人脸庞再次红了起来……虽然你不亏……但是不要这样说出来……

两人牵着手。继续往前飞掠。途中,嫦夫人冷不丁问道:“义弟,这样问虽然有些不妥。不过……你觉得姐姐模样如何?”

刘桑笑道:“姐姐自然是美得紧。”

嫦夫人倒也自诩美貌,于是瞅他一眼:“若是姐姐模样极丑,就有若传说中的钟无盐一般,甚至还要更丑。然后,姐姐跟适才一般,不幸中了合欢水,需要你来解救,义弟你是否还会……”

刘桑叫道:“嫦姐姐,快看,那里。那里,那只鸟儿好有趣……姐姐你看月亮……”

嫦夫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刘桑心想……嫦姐姐有点傻……

飞掠中,他松开嫦夫人的手,将手放在她圆圆的玉臀。轻轻的摸啊摸。

嫦夫人却也没有抗拒,更过头的事都做过了,这一点儿便宜,就算被他占占,也没有什么。

前方便是涂山山脚,两人定在那里。嫦夫人心知刘桑的娘子似乎也到了云笈七夜。他们两人既然有着事了之后,各奔西东的默契,她自然不想惹出无关的风波。刘桑低声问她暂时会住在哪里,两人商量好联络之法。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嫦姐姐,我不会问你是谁,我只是想让嫦姐姐你知道,就算事了之后,我与嫦姐姐再不相见,我也会想念你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嫦夫人心中涌起暖意,虽然只是暂时分开,却也有些舍不得。她轻叹一声,微笑道:“这样就好,我不知道你来自何处,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这般匆匆相遇,匆匆而去,倒也是一件……”

话音未了,远处有人急掠而来。两人扭头看去,却见急赶过来的是一个粉裙襦衣的少女。

刘桑心想,她倒是来得真不凑巧,正要迎去,却听嫦夫人亦是讶道:“召舞?”

夏召舞落在他们面前,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惊讶的道:“姐夫?师父?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刘桑、嫦夫人……僵!

***

闯入夏萦尘体内的,乃是涂山六妖神之天启姬庚辰的元神。

在被封印的两千年里,真身尽失,元神所能体会到的唯一感觉,便只有阴冷。

一闯入夏萦尘体内,天启姬便肆意吞噬她的魂魄,要将她的身体完全占为己有,夺舍复出。

夺舍本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被夺舍者极力抗拒的情况下。纵连专修魂魄的子晕傲,挟着阴阳混黄之气和死后的怨气,闯入刘桑体内,也只想着夺取刘桑的精元,再迫使他与嫦夫人合房,藉此夺取生机,而无法直接夺取刘桑的身体。

但是夏萦尘身上的印记,有一部分原本就是阴阳家的古音移魂咒阵,此咒阵乃是转魂移魄所用,又经过道家之符的提炼和改良,将夏萦尘的身体打造成可以容纳妖气和妖魔元神的人鼎。

当年被大禹背叛的愤怒,加上两千多年被封印的折磨,让天启姬庚辰怒不可遏。虽然知道纵然夺了这女子的舍,仍是不免被人控制,但它再也不想回到封印之中,而夏萦尘血肉的温暖,驱散着这两千年来所积的阴冷,让它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她的魂魄完全吞噬,从而真正占有她的肉身。

天启姬发出凄厉的尖啸,冲向夏萦尘的魂魄。

却突然发现夏萦尘的魂魄是那般的强大。

这不可能!天启姬呆呆的看着面前那巨大的魂魄,作为凡人,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一般人的魂魄都是弱小而无形无相的,一旦失了肉身,就会魂飞魄散,区区凡人的魂魄,在早已炼就元神的它面前,本该是不堪一击。

但是,这个女人的魂魄居然有形有相,且强大得令人绝望。

披散的长发,美妙的巨乳,碧绿的鳞片,盘在身后的,长长的蛇尾……这不可能!

这绝不是凡人的魂魄,这也不是妖类的妖魂,又或通过辛苦修炼可以炼成的阴神或者阳神,这个是……神灵?

人身蛇尾的美丽神灵在它的面前,是那般的高大,她飘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天启姬,叱道:“出去!”

天启姬尖叫一声,竟不敢有片刻的停留,一下子就从这温暖的肉身中逃了出去。

玉台下,白神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兴奋的看着被困在六魂星阵里的六人。

只要一会儿,只要再过一会儿,六妖神便将夺舍复出,成为他的奴仆。

曾助大禹翻江倒水、背山辟湖的六妖神,禹舜时期,妖族中最为强大的六妖神。

只要再过一会,只要再过一会……

六魂星阵中,屈汩罗、倪金侠、胡月甜甜、恒远求、楚云羽俱是痛苦挣扎。

却唯有那个女人……那个依旧平静的女人……

白神王看着光柱中的凝云公主,眉头直皱。

却听一声尖啸,一道阴影从凝云公主体内窜出,逃亡般往上冲去,冲入上方绽开的肉包,肉包再次合上,将它包拢。

这是怎么回事?六妖神中的天启姬,竟是宁愿回到那束缚它两千年之久的封印里?到底是什么吓到了它?

白神王目瞪口呆。

再一看去,绝色的公主慢慢张开了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他。

蓦一挥剑,雷剑劈出锐利的光芒,一阵轰鸣,一声碎响,光柱轰然破碎。

六魂星阵本是一体,随着夏萦尘以雷剑破柱,整个星阵停止运转,其它五柱亦是纷纷碎裂。

夏萦尘提剑而出……

……。。)

第261章 六魂星阵:女娲之灵!

六魂星阵被破,六道光柱消失。

屈汩罗、倪金侠、胡月甜甜、恒远求、楚云羽尽皆栽倒,反应不一。屈汩罗、倪金侠紧咬牙关,半跪在地,艰难地想要站起,恒远求、楚云羽倒在地上,浑身发颤,胡月甜甜变成一只青色小狐,趴伏在地,轻喘着气。

五个妖神的元神依旧在他们体内,但没有六魂星阵锁魂固体,他们的反抗也更加强烈,不再像刚才一般,只能等着灵魂被吞噬,全无还手之力。

白神王之所以选择他们作为被六妖神夺舍的“人鼎”,实是因为,他们都是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夏萦尘乃是当今世上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倪金侠号称楚洲小剑圣,屈汩罗在东雍时便已年少成名,近来又在阳梁洲、扬洲接连击败各路高手。

恒远求乃是森罗万象城恒天君之子,楚云羽亦从小接受大齐皇室之培养,两人虽未修至宗师境界,修为在年轻人中,却已不凡。而胡月甜甜在狐族中亦是奇才,年纪不大,便已修至“狐仙”。

白神王深知,人鼎被妖神夺舍后,损伤亦是极大,普通人难以承受妖神的妖力,或是寿命大幅缩短,或是干脆变成残废,当场死去都有可能。

固而选择各大洲上,既青春年少,又经过艰难修行,颇具实力的这六人作为“人鼎”,就算因为被妖神夺舍,损耗一些寿命,也没有太多关系。且因自幼精修,体魄强健,不会因承受不住强大妖力,而发生鼎毁人亡之事。

但他虽号称阴阳能断,算无遗策,却没有想到,选择夏萦尘作为他这个计划的人鼎之一。乃是他最大的失败。

夏萦尘,本是阴阳家蟾宫辛苦打造的“圣”。

当年,三皇之一的伏羲。为教化世人,让世人有所畏惧,四处宣扬女娲娘娘补天造人之传说。聚千万人之香火,在巫灵界中造出女娲之神灵。

后来,虽因继承伏羲遗志的上古巫祝彼此内斗,女娲香火渐散,再也无法显灵,但香火虽弱,倒也一直不曾真正断绝,女娲娘娘的“灵”,也一直存留在巫灵界中。

巫灵界一分为三,上古巫祝后裔所创的阴阳家。分裂成三宗。

蟾宫在与金乌谷、星门的对抗中渐处下风,于是行造圣之举,将女娲娘娘在巫灵界中残存的“灵”,转移至二十年前出生的一个女婴体内,而在暗中主持这一仪式的。乃是夏萦尘的曾祖母“紫凤”夏凝。

夏萦尘虽是人类之身,但其魂魄,却是女娲娘娘的“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可以说是女娲转世。虽然隔了数千年,女娲娘娘的信仰弱至极点。夏萦尘所继承的灵已是残破,但那毕竟是曾被万千百姓膜拜,至今八大洲上仍留有其传说的“神”,又岂是一个区区妖类的元神可以吞噬?

天启姬未能吞噬掉夏萦尘的魂魄,反被女娲娘娘的“神灵”吓得逃回封印,而夏萦尘更是聚全身功力,一举破掉六魂星阵,连其他人也救了出来。

那些白袍巫祝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白神王勃然大怒,事成在即,岂能被这一人所毁?将手一招,周围爬出一群似人非人的妖物。

夏萦尘心中一惊,就跟曾在凝云城刺杀她的那四个怪物一般,这些妖物显然是来自那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狰杀”。

原来白神王,竟是“狰杀”之首脑。

白神王喝道:“拿下她!”

这些妖物狰狞的扑向夏萦尘。

夏萦尘雷剑一指,剑气化作一团雷光,骤然轰向前方妖物,将它轰得血肉模糊。

白神王眼睛微眯……她用出的竟是九天应元法之“雷神普化”?

其它妖物从侧面疾扑而上,夏萦尘来不及应对,竟将剑一挥,疾风忽卷,带着她曼妙地飘上高处,此正是上霄飞廉法之“一飞冲天”。

飞到空中,纤腰一扭,头下脚下,衣裳若飘,竟是不见一丝凌乱。雷剑往下一划,剑尖现出高速旋转的冰刃,又将一只妖物脑袋切开,此正是太玄冰晶法之“千刃昙花”。

只一瞬间,三种功法,两大杀招,不但避开一众妖物的围攻,且连杀“狰杀”这一杀手组织的两位杀手,和洲第一奇女子、世间最年轻的宗师级高手的实力,在这一刻,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虽然如此,狰杀既称八大洲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以行凶杀人为职业,又岂是那般容易对付?竟是结成联击阵势,以各种怪异绝招,不断强攻,白神王说要将夏萦尘“拿下”,它们自然不会将她杀死,但一出手,却也俱是狠辣杀招,白神王只说要“拿下”,可没说要完好无损的拿下,那就算是四肢俱断,变成残废,只要还活着就成。

一团毒水直袭夏萦尘右侧。

人的心脏位于左侧,那右身就算被毒水腐蚀大半,一下子也是死不了的。

夏萦尘剑光一闪,以寒冷的剑气冻住毒水,劲气一吐,毒水化冰反爆回去,击在那怪物身上,那怪物惨嘶抛飞。

两侧妖气袭来,她不得不强压娇躯,直落而下,落回地面。

顶上两只妖物一棍一斧,快速改变方向,直劈而下,迫使她雷剑上挡,只听锵的一响,夏萦尘以一剑截住棍、斧两道兵器,劲气相撞,溅出精光。

但是她的前方、后方俱有妖物冲来,前方妖物喷出毒火,一旦被它喷中,不死也废,后方妖物就地一滚,右臂化刀,取的是她大腿根部的位置,若是斩实,她将双腿俱断。

白神王已不在乎夏萦尘还能不能再做“人鼎”,天启姬已被再度封印。就算没有被封印,它似乎也无法吞噬她的魂魄,夺取她的肉体。但是,没有夏萦尘,六魂星阵就无法完成,六个人身上的印记,都有微妙的不同之处。这不同之处,暗合“天象六符”的天、风、云、雨、雷、气六象,六象合一。可得真阳之气,而真阳之气却是六魂星阵的一部分,也正是因此。夏萦尘一人破出,星阵全毁。

所以,夏萦尘暂时还不能死,必须要将她擒住,再次布成六魂星阵,这样,纵然少了一位妖神,至少仍有五位妖神可供他驱使。

没有六魂星阵,其他人就算被妖神夺舍,也绝不肯受命于他。

夏萦尘剑截棍斧。这一棍一斧,劈的是她的两臂,她不能不挡。

她的前方,是毒火喷来,她的后方。又有妖物斩她双腿,她已是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后方妖物来得最快,眼看着就要将她双腿斩下。

忽的,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刹那间。削下那妖物的首级,那妖物栽在地上,臂刀离夏萦尘的下裳只有半寸之遥。

前方毒火喷至,马上便要将她焚胸毁容。

一个人影蓦的掠来,挡在她的面前,大刀一挥,挥出滚滚的刀光,不但将喷来的毒火尽皆劈散,更是一刀斩下了喷火妖物的身体。

后方那急速的剑光,正是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

前方破尽毒火的,浪一般的刀光,则是传古大师三大绝学中的“应龙霸江法”。

出手助她的,正是倪金侠和屈汩罗。

在夏萦尘独斗群妖的时候,屈汩罗和倪金侠亦在全力对抗体内妖神。每个人的身体与其魂魄,都有着天然的,难以割断的连系,此便是夺舍难以成功的主要原因,虽然身上的印记,已让他们变成适合妖神夺舍的“人鼎”,但没有六魂星阵对他们的锁魂固魄,他们便能全力相抗。

这两人能够如此年轻,便修至宗师境界,其意志和斗志,自然都远胜常人,又心知,他们此番机会乃是靠着夏萦尘一人所创,若是夏萦尘受伤被擒,白神王再布六魂星阵,他们也会跟着完蛋,于是拼尽全力,终于成功驱除体内妖神。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道阴风发出凄厉嚎叫,从他们体内脱出,也恰恰在这个时候,夏萦尘遇险,他们立时施援。

前后危险尽去,夏萦尘纤手一旋,爆出绚丽无匹的剑花,剑光中,冰与火两道剑气,绽出万千光华,那两只妖物大惊失色,提身欲逃,雷剑中却又有疾风爆出,推着冰与火两道剑气,轰向这使棍与使斧两只妖物。

使棍妖物炎气焚体,惨叫一声,抛在石壁上,变成飞灰。

使斧妖物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冻成冰柱,被剑风一吹,崩裂开来,碎散成无数冰屑。

屈汩罗回过头来,心中一震:“想不到她竟是炎武双修、冰武双修、风武双修,一剑之内,藏有其他人梦寐以求也难以寻到的三种上乘功法。那次,刘兄弟说我若与他娘子交手,全无一丝机会,那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她娘子果然胜我许多。”

夏萦尘集合女魃惔焚法、太玄冰晶法、上霄飞廉法三种玄功,以一剑击杀双妖,群妖心怯,纷纷退散。

旁边却传来一声怒叱,亮起一道剑光。

剑光如黄练,闪电般击向白神王。

出手的正是楚洲小剑圣、“旭日公子”倪金侠,他痛恨白神王弄出这等诡计,又心知周围妖物众多,而白神王为“狰杀”之首脑,固擒贼先擒王,以天剑掠空法之“长虹贯日”,一剑刺向白神王。

屈汩罗心知白神王实力强悍,他与倪金侠不算朋友,但此刻却是同仇敌忾,亦纵身而起,凶刀闪耀,化作烈日,一刀劈向白神王,此正是夸父劈日法之杀招。

天剑掠空法,夸父劈日法,两相结合,势不可挡的击向白神王。

白神王先是发出阴阴冷笑,继而发出咯咯怪声,左袖一拂,刹那间生出七种变化,一指点中岩剑,右手五指如蛇,催动无形劲气,一拳轰出,击中凶刀所化烈日。却听两声闷哼,屈汩罗与倪金侠竟然气血翻腾。同时被震退。

以屈汩罗和倪金侠宗师级高手的实力,白神王一招迫退双敌,其实力之强,令人震撼。

屈汩罗、倪金侠俱是心中暗凛,虽然早已知道此贼强悍,固不惜两人联手,同时施出杀招。却仍没有想到白神王之强,还要超出他们预计,只怕已是接近大宗师之境。

群妖士气大震。再次攻上玉台,想要将夏萦尘、屈汩罗、倪金侠一同擒下。

三人被迫抵挡。

白神王愤恨地看着夏萦尘。

天启姬元神再度封印,适才闯入屈汩罗和倪金侠肉身的吸水狮狂章、肥遗黄魔。因六魂星阵被破,元神逃走。而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这个女人。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人实是让他看不清,摸不透,他到现在都无法明白她是怎么逼退天启姬、破出六魂星阵的,这原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白神王怒容满面,化作一道白光,如吞蚀月亮的天狗,冲向夏萦尘。

屈汩罗、倪金侠暗吃一惊。他们俱已看出白神王对夏萦尘动了杀心,适才他们两人联手,尚且被白神王轻易击退,此刻,白神王对着夏萦尘一人。全力出手,夏萦尘如何还有活路?

只是,虽然有心支援夏萦尘,但周围妖物层层叠叠,他们根本腾不出手来。

白神王劲气狂卷,汹涌的扑向夏萦尘。他看着似人,其实乃是半人半妖,这一出手,妖力与精气卷成一块,排山倒海,势不可当。

夏萦尘心知,对方实力远胜于她,只能紧咬皓齿,娇躯半退,雷剑在身前划出圈圈剑影。

浪一般的妖力与气劲,如海啸般将她淹没,她却像是浪上的一叶扁舟,虽然凶险万分,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却又总不倾翻。

白神王狂躁、烦闷……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气劲已是紧紧压制着她,若是寻常人,气势被压迫至此,败亡不过是倾刻间的事。但她却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功法不断切换,时炎时冰,时风时雷,一次次的从钢丝间走过。

屈汩罗、倪金侠抽空看去,亦是心中佩服。

白神王的攻击如暴风、如骤雨,变化多端,诡异莫名。每一时,每一刻,凝云公主的处境都是千钧一发,险恶得无以复加,但她却总是能从那一次又一次的危机中,找出一线的生机,并以最快速的反应、最冷静的思绪,毫发无伤的从危险中走过。

而即便是在这种动辄香消玉殒、肢残体断的绝境中,她依旧是那般的冰清与冷艳,无惊无喜,无虑无忧,只以最平常的心境,最决断的反应,面对着这一场明明对手比自己强大了不知多少的艰苦战斗。

白神王开始抓狂,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就能接下自己如此强劲的攻势。他蓦的纵起,整个人都化成白色的肃杀之气,招还未发,地动壁摇,那凛烈至让人发寒的杀意,惊得屈汩罗、倪金侠脸色俱变,周围群妖惶惶。

为了杀夏萦尘,他已用出压箱底的最强杀招……

***

刘桑往涂山后峰飞掠。

嫦夫人竟然就是小姨子的师父、灵巫山的月夫人?

这还真是出人意料。

当然,若是从一开始就费心去猜,其实也是可以猜到,五彩星兰蝶舞法分明就是结合了五彩灵巫顺逆法和三寸金霞法的升级版本,而像她这般几近于大宗师之境的实力,自也不可能真的藉藉无名。

但是因为,她一直没有把真名告诉他,所以他也一直不愿意去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她不愿意说,自己又何必去强求?

却没有想到,真相一揭穿,却是这么的……古怪。

义姐居然是小姨子的师父,我居然跟小姨子的师父有一腿?

月夫人带着夏召舞,飘在他的身后,心里却也是五味瓶打翻,什么滋味都有。

他居然是夏萦尘的丈夫,召舞的姐夫?他口中经常提到的娘子,居然会是萦尘?

本想在事了之后,像过客一般,好聚好散,却没有想到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一想到徒儿若是知道,自己竟然失身给她的姐夫,刚才也不知被她的姐夫“弄”了多少次,在无措的同时,不知怎的,竟然还有一种既是羞愧,却又刺激的微妙感觉,而这种感觉,更是让她一阵阵的脸红。

刘桑来到后峰山脚,抬头一看,整个太景幽微紫苑都已消失,到处都是狂火斗士,这些狂火斗士无头苍蝇般四处搜寻,几乎是掘地三尺,却又显得全无头绪。

远处掠来五女,分别是胡翠儿、黛玉、宝钗、小凰、鸾儿。小凰急不可待:“附马,小姐她、小姐她……”

刘桑赶紧问起详细,才知娘子接到白神王的子夜之邀,赴会之前,让小凰和黛玉等人前去找他,只可惜那个时候,他并不在涂山脚下,让她们找了个空。而就在子时之后没有多久,整个紫苑竟都消失不见,连带着娘子和胡月甜甜,也失了踪影。

在娘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不在身边,刘桑心中涌起一丝痛恨。

他看向那些狂火斗士,问:“他们为何如此焦急?”胡翠儿低声道:“原来那楚云羽,本是姓姜,乃是齐国太子,此刻,他与夏姐姐、甜甜、屈汩罗屈公子、恒远求恒公子,还有楚洲的小剑圣倪金侠,六个人一同消失,也不知被白神王掳到了哪里。”

……。。)

第262章 六魂星阵:五得颠倒!

心中担心夏萦尘安危,刘桑想要前往山腰,那些狂火斗士却将他们挡了下来。,!牢记.

刘桑心中大怒,不过这种时候,若是还没有找到娘子,就先与他们生出冲突,那不但毫无意义,且会惹出更多事端。

他强忍着气,问:“不知何人可以做主,让我们到山腰去?”

夏召舞亦是心急姐姐安危,双手插腰道:“要是不让我们上去,我们就打上去。”

拦住他们的几名狂火斗士对望一眼,问清他们来历,得知这少年乃是和洲凝云公主的丈夫,少女则是凝云公主的妹妹,而凝云公主乃是与太子一同失踪的几人之一,于是派人上山禀报。

不一会儿,有人下山,答知他们可以上去。

来到山腰处,刘桑见道家天玄宗宗主千玄子、森罗万象城恒天君、“日火侵天剑”北野树、花渐月都在这里。此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锦袍玉带,峨冠剑履,看着前方空旷之处,沉吟不语,又有几名侍卫立他身后,俱是铜筋铁骨,显然都是玄武二道的高手。

千玄子看到刘桑,略一点头。

恒天君却全然没有心情,花渐月亦是一脸忧色。

锦袍玉带的男子转过身来,扫视他们一眼。

千玄子代为介绍道:“这位便是凝云附马刘桑刘贤侄。”

刘桑立时知道,他们之所以被放上来,多半是这位天玄宗宗主帮他们说话。

锦袍男子略一额首。眼睛却自自然然的扫向刘桑身后那凤髻褙裙、雍容华贵的女子:“这位是……”以他的眼力,自是一眼看出这个女子的实力非同小可。

华贵女人还未说话,旁边已是传来一个声音:“这位便是灵巫山的月夫人。”

锦袍男子、千玄子、恒天君俱是一震……竟是那位自创五彩灵巫顺逆法的月夫人?

月夫人往一旁看去,见说话的乃是阴暗处一矮小男子,讶道:“原来你也在此?”

矮小男子道:“月姐,许久不见。”

这矮小男子,却是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他年纪其实不小,个头却是不高,立在阴暗处。几乎难以被人注意。

刘桑心想,原来这位玄关显秘宗宗主,与嫦姐姐……与月姐姐是认识的?

又看向那锦袍男子。千玄子低声道:“这位乃是大齐皇帝、明皇陛下。”

刘桑心想,果然是齐明皇姜玉,只看北野树和周围将士对他的态度,便已可想见。忙与夏召舞、胡翠儿等人施礼。

他们乃是和洲人士,并非大齐子民,齐明皇自然管不到他们,但这里却是扬洲,得罪了齐明皇,他们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施礼完毕,刘桑看向另一边。那里本是太景幽微紫苑所在之处,然而现在,那里却一片空阔,连残砖碎瓦也无,只在地上残留下被紫苑压过的痕迹。

齐明皇看向鬼影子。道:“不知鬼影兄,对此事有何看法?”

鬼影子缓缓道:“太景幽微紫苑,原本是中兖洲的蜀王行宫,在它消失之前,恒天君、北野将军分别陪伴恒公子和太子在内,众多将士守护于外。按理说,不管是什么样的障眼法,要想让这样大的一座行宫,在恒天君和北野将军、狂火斗士众将面前消失,都是不可能的。”

齐明皇皱眉道:“但他确实做到了。”

鬼影子道:“唯一可以解释的是,这涂山内部,原本就藏有某种秘密,或是暗藏某个不为人知的机关阵法,或是隐着某些难以捉摸的鬼谷秘术,而太景幽微紫苑之所以迁到这里,便是为了利用这些机关阵法,又或鬼神秘术。”他的眼眸闪过兴奋的光芒。

道家七宗里,玄关显秘宗创宗最迟,名气和实力俱是最弱,却洞悉许多人难以知道的隐秘和内情,只因玄关显秘宗,其宗旨便是“显秘”二字,是以,一旦涉及到天地间的各种隐秘,他便忍不住兴奋起来。

齐明皇、千玄子等深知,若是连鬼影子都无法找出紫苑消失之谜,其他人只怕更是别想做到。

鬼影子道:“若是说起涂山,不知诸位首先想到的,却是什么?”

恒天君道:“自然便是大禹。”

“不错,”鬼影子道,“涂山乃大禹出生与成亲之地,亦是他死后所葬之处,传说中,在涂山深处,藏有大禹禹穴,当然,时隔两千多年,是或不是,也无人知道,至少,这大禹禹穴,传说纷芸,却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着。”

齐明皇动容:“禹穴?”

鬼影子道:“诸位且随我来。”领着众人,掠到更高处的坡头,看着下方空阔之处,道:“你们且看,紫苑虽然消失,但它留下来的残痕,恰恰是个完美的八角形状,但是据我所知,太景幽微紫苑原本并非八角,而是完整的圆形。此次初见紫苑时,我原本也有些怀疑,但因太景幽微紫苑建于一百多年前,我既不敢肯定它没有改建过,亦不敢肯定我所知的资料绝无差错,所以仅仅只是放在心头。”

月夫人淡淡的道:“那又如何?”

鬼影子道:“诸位抬头再看。”

众人抬起头来,见夜空中群星隐现。

鬼影子道:“我适才说了,能够让那般大的一座紫苑凭空消失,只能是机关阵法,又或鬼谷秘术,若是墨家机关术的话,虽能让整个紫苑消失,但墨家机关术的运作靠的无非是磁核、水力之类自然之物,不可能全无动静,而这八角残痕中,线条交错,似是杂乱,其实有序,我们可以假设,这多半是某种阵法。而阵法。又有兵阵、咒阵、鬼神之阵等诸多应用,这当然不会是兵家之阵,那不是阴阳家的咒阵,便是极少人会的鬼神之阵,但不管是咒阵还是鬼神之阵,通常都有一些不可或缺的条件,诸位可知道那是什么?”

夏召舞嘀咕道:“直接说出来不就是了?爱现!”

众人心中纷纷赞同。他心中既有答案,还要左问右问……分明就是卖弄。

鬼影子干咳两声,正要说话。

刘桑却蓦的动容:“五星连珠?”

鬼影子讶道:“不错。正是五星连珠。”

夏召舞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桑道:“不管是咒阵还是鬼神之阵,运作时,往往都要与时辰方位联系在一起。如果说紫苑座落之处恰好隐藏着一个阵法,那白神王让娘子等人于今夜子时进入紫苑中央,是否因为,那是催动阵法的重要时辰?而今晚子时,按照星象,恰恰是五星连珠之际。”

千玄子沉吟道:“五星连珠,八角之阵……震摄幽寞,收束虎豹,呼召六丁,使八地隐沦。使五星颠倒?”

鬼影子道:“看来千玄师兄已是明白了!传言当年大禹治水,洪水泛滥,无处可泻,于是,大禹布八角大阵。于五星连珠之际,使八地隐沦,使五星颠倒,将祸害人间的洪水送入地底深处。涂山既为大禹所葬之处,想必便藏着这样一个八角之阵,而今晚恰好是五星连珠。于是白神王便利用此阵,将紫苑送入地底。”

刘桑沉吟道:“更有可能,涂山深处真有禹穴,而五星连珠,运转八阵,便是进入禹穴的手段,白神王正是知道这种手段,固将娘子他们骗至这里,运转此阵,在重重保护间,将他们瞬间掳走。”

齐明皇沉声道:“那该如何将他们救出?”

鬼影子苦笑道:“我虽能推测出这些内情,又猜想,这必定是某种上古咒阵,但该如何破解,心中却是完全没数。不过按我推测,既然要用到五星之力,那天亮之后,星光尽散,他们很可能便会回来。”

齐明皇与恒天君俱是忧虑,此刻离天亮还早,不管白神王将他们的儿子掳去,有何阴谋,到了天亮,他们只怕都已来不及施救。

夏召舞更不用说,纵连胡翠儿,也不由得担心起来,不管她与胡月甜甜平日里如何斗嘴,心里却也不希望她真的出事。

刘桑却突然趴在地上,取出碳笔,先画一个八角之阵,然后便是各种计算。

按鬼影子分析,将娘子他们掳走的,乃是一个上古咒阵,从阴阳家传下来的史料中可以得知,夏禹亦是上古巫祝之后,他所使用的咒阵,与阴阳家之咒阵,本是一脉相承。刘桑对咒阵,已有了一定程度的研究,甚至可以说,单就理论知识而言,蟾宫四月使中,无一人及得上他。在绝冀洲银丘时,折磨银丘狐族数十年的诅咒,就是被他解除。

既是咒阵,其基础原理,必定脱不出伏羲大帝之易理,而阴阳家的《月令》,又是阴阳流转和五行相生相克的完善,万变不离其宗,眼前所秘藏的咒阵,想必也脱不出“三五以变”这一主旨,五星连珠是“天”,八角之阵是“地”,现在需要计算出的,就是“人”这一变数。

齐明皇、恒天君、花渐月等见他突然趴在地上画来画去,不知他在做些什么,千玄子、鬼影子见他所画,却是尽皆动容。计算好后,刘桑蓦一抬头,看向齐明皇:“我有办法让太子他们回到地面,还请陛下助我一臂之力。”

齐明皇看向鬼影子,鬼影子点了点头。

齐明皇心急其子安危,虽不知这少年到底能做什么,但此刻原本就没有其它办法,立时允诺。

刘桑便画出全新咒阵,让一众狂火斗士以人力,将它覆刻在八角之阵上,又请千玄子和鬼影子相助,以符录召唤五气,催动咒阵。

这般大的咒阵,对“五气”的强度要求亦是极高,若是他体内魔丹没有沉寂,其实他一人也能做到,但为了击杀子晕傲,他已使用过第四魂,虽然月夫人以阴阳合生秘术助他,但恢复的只是精元。魔丹暂时仍处于沉寂之中。

虽然如此,符录和咒术,在某种程度上,原本就有相通之处。

五气者:风、暑、湿、燥、寒。

若是用咒术,可以通过五声又或五动影响天地能量,召唤五气,千玄子与鬼影子不懂咒术。但是以符录之术,却也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

五气弥漫于天地间,新的咒阵。开始催动……

***

白神王使出压箱底的绝学,整个人都化作白色肃杀之气。

夏萦尘屏息静气,心知自己只怕是难以挡住这一击。

同一时间。胡月甜甜变作银色小狐,倒在地上,浑身发颤。

她本已修至狐仙,论起实力,虽比屈汩罗、倪金侠两人要弱上一些,却也绝不会差上太多。

但论起意志,因狐族的修炼与人类不同,更多时候,考验的是个人的悟性、慧根,而非毅力。只因狐族天性聪颖好动,想要像人类的武者一般,心无旁鹜的常年辛苦修炼,几不可能,所以走的往往是幻术、媚术之类更讲智慧。却对意志没有太多要求的路子。

也正是因此,她的实力虽比恒远求、姜云羽要强,但此刻的处境,却比他们糟糕得多,竟连人身也无法维持,被迫现出原形。

妖神的元神。闯入她的狐身,她那弱小的魂魄在强大的压力下,栗栗发抖。

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在她心头响起:“孩子,你也是狐族?”

胡月甜甜低低的“嗯”了一声。

“你莫要害怕,”那声音道,“你既是我的子孙后代,我绝不会伤害你的。放心的把你的狐身交给我,等我做完一些事儿,就会将它还给你。”

那温柔的声音,让狐女慢慢的放松下来,一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充盈她的全身。

白神王挟着惊人的杀气,泰山般朝夏萦尘直镇而下。

六魂星阵会被破坏,全都是因为这个让他计算出错的女人,就算其他人可以放过,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将她杀死。

屈汩罗、倪金侠力战群妖,已是无法施救,而他们更是清楚的知道,以白神王此刻的怒气和杀气,他们就算冲上去,很可能也只是陪着夏萦尘一同毙命。

夏萦尘却是蓦一挥剑,雷剑带着轰呜之气,挟着一团雷电,强行接住白神王的肃杀金气。

只听轰的一响,雷光四闪。

白神王心中一震,没有想到他全力施为的如此杀招,竟也会被她接下。

虽然如此,夏萦尘却也额冒香汗,本是厚重而坚韧的雷剑,竟被面前的强大金气压得,渐渐弯成半圆的弧形。

也幸好,这是天地五剑中最坚最硬的雷剑,若是其它四剑,只怕已经折断。

眼看夏萦尘,就要被那山一般的肃杀之气镇压,却听“嘭”的一声,一道兽影疾扑而去,撞中白神王所化肃杀之气,白神王竟抛飞开来,扑的一声撞上石壁,倒在地上,直喘着气。

夏萦尘讶然看去,见撞飞白神王的,竟是胡月甜甜的狐身。

银狐落在地上,散出惊人的妖气,妖气具现成形,化作一只更凶更大的狐狸,狐狸的后臀,奇诡的窜出一根根狐尾。

一条、两条、三条……最后竟有九条之多。

夏萦尘心中一惊,九尾狐虞余既已现形,岂不表示胡月甜甜的魂魄已被吞噬?

九尾狐发出尖冷的女子怪笑,来回穿梭,狐火乱闪,血光飞溅,周围的众多妖物和那些白袍巫祝,竟被它杀得一只只倒下。

更多、更强的妖气,在整个地下秘穴快速膨胀。

恒远求与姜云羽竟也站了起来。

两人发出悲愤、得意、各种情绪互相交织的怒吼,与九尾狐一般,开始了大肆的杀戮,恒远求以手杀人,双手所抓之处,那些妖物和巫祝的身体或被撕碎,或被扯残,姜云羽来去如风,所过之处,身边活物纷纷倒下,竟是全身溃烂而死。

这些来自“狰杀”的妖物杀手,还有跟随白神王从阳梁洲而来的巫祝高手,竟无他们一合之将。

夏萦尘身子一飘,避开他们,与屈汩罗、倪金侠会在一起。

屈汩罗低声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胡月甜甜、恒远求、楚云羽三人,显然都已被妖神夺舍,这三个妖神为了报复被囚禁两千多年的痛苦,不管是人是妖,有见就杀,他们此刻虽然退至一角,但这三个妖神实在太强,他们只怕是难逃覆亡。

夏萦尘低声道:“白神王逃了。”

屈汩罗、倪金侠脸色一变,刚才被九尾狐撞得触壁受伤的白神王,果然已是不见踪影。

倪金侠道:“这里必定藏有机关。”掠至白神王最后停留的位置,一阵摸索,却完全找不出机关的位置。

夏萦尘轻叹一声:“白神王既是巫祝,纵有机关,多半也是封印、禁制,又或咒阵,要用某种咒言又或咒术方能打开。”

屈汩罗、倪金侠尽皆无奈……他们对此类东西并不精通,若是这样的话,他们根本无法逃出这里。

恒远求、姜云羽杀尽身边活物,蓦的向他们看来,妖气冲霄,杀气狂劲。

三人凝神以待,想着只能拼死一战。

蓦的,整个空间开始扭曲,旋转,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拉着这里所有的一切,不停的往上升。

……。。)

第263章 大宗师:天狐九幻!

整个空间都在往上快速升起,回过神时,他们竟已到了地面。,!

天空是星辰隐现的夜,他们依旧身处在太景幽微紫苑的中央处。

刚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一般。

那当然不是梦。

“远儿?!”一个人影疾掠而来,欣喜的掠向恒远求。

夏萦尘失声道:“天君不要过去!”

恒天君掠至恒远求身边,正要查看儿子是否受伤,妖力爆散,血光乱溅,溅出艳丽的色彩。

恒远求的双手,已是硬生生刺入他的胸膛,又发出残忍的怪笑,双手一撕,恒天君的身体,竟被撕成两半。

“恒远求”一击杀死其父,本是紧随在恒天君身后的花渐月受惊顿住。

齐明皇姜玉亦是要掠向其子姜云羽,却见其子阴阴冷冷的立在恒远求身边,浑身妖气,也是赶紧停在那里。

“娘子?!”刘桑纵到夏萦尘身边。

“夫君小心!”夏萦尘将他拉至身后。

夏召舞、黛玉、宝钗、小凰等也纷纷掠了过来。

月夫人飘上前,低声唤她一声,夏萦尘讶道:“原来夫人也在这里?”

视线从夏萦尘肩头越过,看向落在那里的两人一狐,刘桑道:“出了什么事?”

夏萦尘轻叹一声:“他三人已被妖魔夺舍。”

齐明皇、千玄子、鬼影子、花渐月等听在耳中,俱是一震。

“甜甜……”胡翠儿轻声唤道。

月色清冷。秋风萧瑟。

“恒远求”、“姜云羽”、九尾狐定在那里,阴森诡秘,令人心悸。

“日火侵天剑”北野树掠至齐明皇身边,低声道:“陛下?”等他下令。

齐明皇毅然道:“先将他们全都擒下,再作打算。”

北野树将手一招,上百名狂火斗士急涌而上,将两人一狐团团围住。

“恒远求”、“楚云羽”身子一窜。竟是抢先下手,与这些狂火斗士战在一起,“恒远求”力大无穷。“楚云羽”动作迅捷,他们出手狠辣,妖力极强。那些狂火斗士虽然都是经由“火皇”亲手训练的悍将。但齐明皇只命令他们将这二人生擒,他们不敢下重手,尤其是不敢伤到太子,一时间,如何能敌?

杀气凛烈,血水乱溅。

这些狂火斗士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人。

但他们却是不畏生死,没有丝毫退缩,只是不断尝试着将“恒远求”和“姜云羽”压制、擒拿。

只是,原本就实力悬殊,想要在不伤到对方的情况下。将夺舍妖神擒下,谈何容易?

这样子的战斗,实与送死无异。

北野树喝道:“拿铁索来。”

两名副将取来手臂般粗大的铁索,北野树抢过铁索,纵身而上。右手劲气化作炎炎剑影,侵天日火剑一剑斩向“恒远求”,“恒远求”双手一拍,强行接住日火剑,北野树左手一抖,粗大铁索如蛇一般卷了过去。缠住恒远求。

北野枝已是看出,恒远求和太子两人在一起,更难对付,若是能先解决掉一个,另一个也好办一些。

若是先出手对付太子,自不免束手束脚,而恒远求虽然也是名门子弟,但此刻,其父恒天君已死,就算恒天君不死,一不小心下手太重,错杀恒远求,也比错杀太子要好。是以一出手就攻向恒远求,且下手极重,力求先将他拿下,再缓缓擒拿太子。

北野树铁索缠住恒远求,周围狂火斗士及时跟进,再甩出两根铁索,将他缠个通透。

铁索互相碰撞,锵锵作响,恒远求的身体被勒出道道深痕。

花渐月看得心惊胆战,恒远求乃是她的未婚夫,虽然知道此刻只有先将他擒下再说,但北野树毫无顾忌的出手,这般下去,他就算被擒,只怕也会变成残废。

“恒远求”却是发出充满愤怒的吼声。

夺取恒远求肉身的,乃是涂山六妖神中的背山熊大翳,夺取姜云羽肉身的,则是风狸童律。

三道铁索在他身上不断勒紧,将他的人类之躯勒出深深青痕,连骨头都发出咯嚓咯嚓的声音。

“恒远求”仰天一啸,妖力蓦的涨大,只听一声震响,三道铁索纷纷断裂。而他更是疾扑而上,一瞬间再杀两人,又冲向北野树。

因铁索断裂而被迫倒退数尺的北野树,眼见对方冲来,不再作任何留手,侵天日火剑劈天破地般,朝恒远求当头劈下。

只听嘭的一声,剑气与妖力蓦然相撞,“恒远求”不过是滞了一滞,北野树却是喷出一口鲜血,向后抛飞数丈,勉强落在地上,再喷一口鲜血。

以他接近大宗师级的实力,在硬碰硬的冲击下,竟也不敌这夺取人身的妖神。

另一边,“姜云羽”亦是风一般四处乱窜,“恒远求”力大无穷,几可背山,他却是快若闪电,迅捷如光。

连北野将军都会受伤败退,一众狂火斗士俱是头疼。

一个少年在远处叫道:“不要接近他们,就用劲气和玄气压制他们。”

出声提醒的竟是刘桑。

齐明皇皱眉:“不接近他们,如何将他们擒住?”

刘桑冷然道:“不需要擒住他们,时间一长,他们的身体自己就会承受不住。”

齐明皇、千玄子等心中一动,看向恒远求,见他妖力强大,不可一世,但他虽然一击击倒北野树,又四处肆虐,他的皮肤却开始裂出道道血口,立时醒悟过来。

相比“恒远求”体内那刚猛强劲的妖力,他的体魄还是太弱了些,他的妖力用得越多越强。他的身体负荷便是越大,只要坚持下去,就算不把他擒下,战到最后,他自己也会倒下。

齐明皇惊讶的看了刘桑一眼,想着此子确实聪明,如此快的就能想通这一点。

他却不知。刘桑之所以能够明白这点,跟他的聪明才智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他对这种魂强体弱、身体跟不上魂魄威力的失衡状态,有着深得不能再深的体会。

一般的武者,靠着自身修炼。力量是跟着他的体魄一点一点强大起来的,固而总是能够处在平衡状态,而像这种忽如其来的力量,虽然在短时间内足够强大,但体魄本身无法跟上,就好像火炉一般,多大的炉子,盛多大的火,若是炉鼎太小,而火太烈。盛火的炉子,反而会被烈火损坏。

这也是他每次激活第四魂,使用魔神之力后,总是会虚弱一段时间的主要原因。

此时此刻,被妖神夺舍的若是夏萦尘、屈汩罗、倪金侠。他们都已修至宗师境界,体魄足够强韧,就算比六妖神的妖力差上一些,却也足够让妖神大展神威。但是恒远求和姜云羽虽然也都是年青人中的佼佼者,跟夏萦尘三人,却还是无法相比。妖力肆虐之后,自身肉体,却也开始出现损伤。

齐明皇立时下令,那些狂火斗士不再试图直接擒下恒远求和姜云羽,而是布成天罗地网,以阵势不断困住、压制他们。

“恒远求”、“姜云羽”想要逃出战阵,脱身而去,一时却无法做到。

另一边,九尾狐却是化作人身,静静的立在那里,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既不杀人,亦不逃窜。她的神态是如此的安静,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

一众狂火斗士,不愿意同时与三位妖神作战,既然她立在那里不逃不动,他们也就先放着她,在那不管。

恒远求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背山熊大翳乃是涂山六妖神中力量最大的一个,力量越大,对肉身强韧的要求越高,再加上那些狂火斗士对他并没有太多的留手,他们不敢伤到太子,于是主要的压力都集中在恒远求身上。

“恒远求”却是凶狠狂乱,明明已是伤痕累累,竟是毫无退缩,妖力乱泄,霸道异常,所过之处,脚下尸体一片。

月夫人心中不忍,这般下去,这些狂火斗士不知要死伤多少人,而恒远求最后必定也是力竭而死。她蓦的纵起,身边星蝶乱舞,裹着她的身体,划出华丽的轨迹,朝恒远求直冲而去。

“恒远求”一声怒吼,身上爆出血花,妖力却更加猛烈,一拳朝月夫人轰去。

玄气、妖力互相撞击,五行紊乱,狂风大作,万千星蝶先是化作烈焰爆散开来,再化作玄寒之气,一丝丝钻入妖气,围着恒远求缠绕不休,恒远求伤口结冰,动作也越来越慢,他虽是妖神夺舍,但使用的却是人身,一节节冰晶无由而现,将他慢慢冻住,让他挣脱不得,如同被封印一般。

刘桑兴奋得想要大喊一声月姐姐微乳……啊不是,月姐姐威武……

虽然是看准时机,突然出手,但恒远求体内妖神,妖力如此强劲,月夫人却能以火破力,令其妖力生出裂痕,再使玄寒之气钻入其中,侵蚀恒远求肉身,只此一招,便展示出其千变万化的强大玄气。

月夫人以寒气冻住恒远求,那些狂火斗士立时冲了上去,缚上更多铁索,将他死死缠住。恒远求体内妖神背山熊大翳,空有强大妖力,肉体受冻,铁索尽缚,纵然怒吼连连,却是无法脱出。

突然间,异变忽起。

原本一直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的胡月甜甜,抬头挺胸,双手置后,对着天上的明月发出一声凄厉狐啸,蓦的,天旋地转,方位难辨,到处都是狐影,无数异象在周围闪现,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星移斗转,美景无穷。

胡翠儿失声道:“天狐九幻?”

齐明皇喝道:“此为幻术,不可让他们逃了。”

然而幻境幢幢,到处都是狐影,众人有心拦截,却也不知道该从何拦起。

“甜甜?!”胡翠儿尖叫一声,往其中一个方向纵去。

狐族一向精通幻术。这“天狐九幻”虽是最厉害的幻术,但她多少能够看清一些。不管平日与胡月甜甜如何斗嘴,两人其实都是两小无猜的好友,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胡月甜甜出事,自然不能让夺了甜甜肉身的妖神,就这般逃走。

身子一顿,前方幻境中。一只青狐回过头来,妖气幻化,一狐九尾。那星一般的目光。如火焰一般的跳动,妖力向她快速压来。

胡翠儿吓得浑身冒汗,面无血色。她刚才焦急之下,不顾一切的拦了过来,现在才想起,哪怕甜甜未被夺舍,甜甜是狐仙,她是狐妖,她也不是甜甜对手,更何况此时此刻,将甜甜夺舍的乃是一只九尾天狐,她岂非是冲上来送死?

眼看妖力便要卷上她。一道剑光破空而来,刹那间击中妖力,剑气爆散,妖力却只是晃了一晃。

一个倩影已挡在胡翠儿面前,却是手持雷剑的夏萦尘。

夏萦尘心明如镜。她虽未能看穿幻境,却也未被幻境所惑,一见胡翠儿冲了上去,立时跟上,所以能够及时出手,将她护住。

胡翠儿脸色苍白。低声道:“夏姐姐……”

夏萦尘却是盯着前方的九尾天狐,一言不发。

九尾天狐发出一声如幽似歌的叹息,青影一闪,纵往天际,消失不见。

胡翠儿担心的道:“甜甜……”

夏萦尘流波转动,看向远处。

九尾天狐一走,幻境分崩离析,另一头传来嘭嘭连响,却是千玄子、鬼影子两人,与姜云羽战在了一起。

“恒远求”被擒,将姜云羽夺舍的风狸童律自也知道,若不及时逃走,它必定也是一般下场。不管它的元神如何强大,此刻所用的,毕竟不是它自己的妖身,于是趁着九尾狐施展天狐九幻,以极快的速度,想要脱身而去。

但是千玄子与鬼影子,也终于出手。

千玄子与鬼影子,乃是道家七宗的两大宗主,道家七宗都以正道自居,自然不能轻易的让占据人身的妖魔就此逃脱,祸害一方,此是其一。

天玄宗与玄关显秘宗都在扬洲,道家之所以在扬洲能够复兴,离不开大齐皇室的支持,若是能够当着齐明皇的面,救回太子,对道家今后在齐国的发展,亦有莫大好处,此是其二。

若能成功救回太子,日后太子登基,更会记此莫大恩情,此是其三。

有此三者,千玄子与鬼影子自然要出手相助。

九尾狐施展“天狐九幻”,整个涂山山腰尽成幻境。

千玄子身为天玄宗宗主,带有破幻之符录,他的破幻符录无法一举破掉整个幻境,但他一出手,便将符录掷向了太子所在之处,令太子显形,而鬼影子更是及时出手,将太子硬生生截下。

道家两大宗主联手,纵然是夺舍复出的风狸童律,一时间也无法脱身。

虽然如此,千玄子与鬼影子毕竟不敢真的伤到他,只能将他拖在这里。

只要坚持够久,太子的肉身无法承受强大妖力,自然便会虚弱下去。

千玄子所用的,竟是一柄桃木剑,桃木剑所划轨迹,似幻似实,玄之又玄,又接连掷出符录,催动剑气。

鬼影子却是取出一面古怪罗网,往太子接连罩去,那罗网光芒隐现,显然是道家之法宝。

诸子百家中,墨家长于机关与辩术,纵横家长于游说和修辞,阴阳家精通咒和印,道家传有符和宝。

这道家两大宗主,一个用符录,一个用法宝,将被妖神夺舍的太子,硬生生困在这里。

众多狂火斗士乘着火云,团团围在周围,不让太子有逃走的机会,齐明皇则是悄然潜到“姜云羽”身后,意欲伺机出手,将他直接拿下。

形势越来越糟,“姜云羽”却是诡异一笑,蓦的出手,妖气爆散,将道家两大宗主各自震散半步。

千玄子与鬼影子暗道不好。

“姜云羽”却是将手一扼,竟扼住他自己的脖子,阴阴怪笑:“你们要是再敢动手,我就先杀了他。”

齐明皇、千玄子、鬼影子立时顿在那里,不敢再上前一步。

齐明皇自然不愿逼死自己亲生儿子,千玄子和鬼影子和那些狂火斗士更不愿去背负害死太子的罪责,哪怕太子乃是“自杀”。

“姜云羽”冷然喝道:“让开。”

齐明皇等俱是无奈,此妖被封印两千年,这肉身原本就不是它的,既然都要被擒,它或会真的就这般自戮而亡,那样的话,这妖神固然失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肉身,无法再祸害人间,但太子却也陪它送命。

除了让开,齐明皇、千玄子、鬼影子竟是毫无办法,他们一让,那些狂火斗士自然更不敢阻。

“姜云羽”慢慢脱出包围,发出一声得意猖狂的尖叫,身子一窜,欲纵出涂山,就此逃脱。却听耳边传来神秘颤音,整个天地都似开始颤动,强大的玄气疾压而来,竟是避开肉身,直接压迫它的元神。

风狸童律大吃一惊,人类中,竟然也会有如此强大、几可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存在?

同样心惊的,还有夏萦尘、刘桑、屈汩罗、倪金侠、夏召舞等人,“姜云羽”方一脱出,便有一团泰山一般的焰光直镇而下,将他死死制住,动弹不得,一下子就做到道家两位宗主竭尽全力也无法做到的事。

怒啸般的焰光中,现出一个白发长须的老者。

夏萦尘长叹一声:“‘火皇’姜狂南?!”

……。。)

!

第264章 大宗师:混天盟主!

“火皇”姜狂南,大齐太上皇,当今世上威名赫赫的七位大宗师之一。,!

姜狂南方一出手,便展示出他身为大宗师的强悍实力,凭着那山一般的焰光,直接压制住其孙儿体内妖神的元神。

看到父亲出现,齐明皇姜玉放下心来,有父亲在此,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姜狂南却是盯着被其玄气镇压的孙儿,面容凝重。

“姜云羽”强行挣扎,但其肉身已开始变得虚弱,元神又被姜狂南天人交感的神秘力量压住,自是无法逃脱。

刘桑来到夏萦尘身边,低声道:“娘子,你没事吧?”

夏萦尘摇了摇头,缓缓收起雷剑,道:“让夫君担心了,我没有事儿。”

秋夜清冷,周围焰光晃动,清凉的风吹拂着她的秀发,竟是分外的美丽。

刘桑看得竟是有些痴了。

屈汩罗爽朗笑道:“刘贤弟,你我好歹也兄弟一场,你只顾着看你家娘子,也不问问我有没有事?”

刘桑笑道:“屈兄要人关心,我去把可卿叫来就是。”

屈汩罗滞了一滞,苦笑道:“那个就……算了。”

刘桑想,可卿那么温柔漂亮的女孩子你都不要,活该你没人关心。

另一边,月夫人仍在以玄寒之气冻住恒远求身体,恒远求身上铁索重重,身体又被冻得僵硬,却依旧在不停挣扎,月夫人心想。他这般挣扎下去,寒气攻心,就算不死,也必大病一场,只怕还是将他弄晕的好。

花渐月飘了过来,看着自己的未婚夫,不安的道:“恒大哥……”

夏召舞也同样掠了过来。唤道:“师父!”此番见到师父,还没有好好的跟她说说话儿。

月夫人温柔的点了点头,她只有这么一个徒弟。虽是弟子,实同女儿一般。正要与徒弟说说话,心中忽生警觉。将徒弟与花渐月一搂,急急飘退。

一个高大人影突破重围,从夜空中直落而下,周围明明都是乘着火云的狂火斗士,竟无一人拦得住他。那人的速度快得几近奇迹,对着恒远求虚虚一掌,恒远求身体立时爆裂开来,满地都是血水。

花渐月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那人却是其势不停,划出一个神秘的轨迹。竟是一瞬间改变下坠的方向,疾光般冲向“火皇”姜狂南,途经千玄子、鬼影子、齐明皇姜玉三人,三大高手竟是被他那强大的气势所震慑,无人敢乱动一下。

夏萦尘、屈汩罗、倪金侠等尽皆色变……这到底是什么人?

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便予人一种山河破碎、鬼神皆惊的神秘威势,以至于仅仅只是看着他的身影,便生出令人骇然的绝望感。

高大身影裹着一团明明无形无质,却仿佛无处不在的惊人涡流,撞向“火皇”姜狂南的强大焰光,只听轰的一响。焰光四散,整个涂山都在摇动。

千玄子失声道:“大虚空?”

所有人心中俱是一震。

“火皇”姜狂南怒吼一声,双掌推出,天火炼炎而下,轰隆的滚向那高大身影,那人身上涡流再起,旋出一团团无形的色彩。

明明无形无相,却似有万千色彩融于其中。

静,忽如其来的静。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只是一瞬间,却似有无数个春秋从中流过,回过神来时,却见“火皇”姜狂南立在那里,怒发冲冠,他的脚下倒着一具尸体。

齐明皇一声悲吼,死的竟是他的儿子姜云羽。

姜狂南怒容满面,抬起头来,夜空中,飘着一位高大威严的老者,单单只是立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星月失色。

月夫人轻叹一声:“虚无道人!”

听到“虚无道人”四个字,众人心中不是震惊,而是一种恍然的感觉。皆因除了虚无道人这种天下间数一数二的传奇人物,还有谁能吓退灵巫山的月夫人,震慑住天玄宗宗主千玄子、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大齐皇帝姜玉三大高手,在“火皇”姜狂南的保护下击杀姜云羽,再从容飘至夜空?

“火皇”姜狂南一手负后,一手拂须,冷然道:“虚无道兄既已到此,姜某正好讨教一二。”虚无道人当着他的面杀他孙儿,已是让他忍无可忍。

众人俱是一震,天下知名的两位大宗师,莫非要在这里一战?

谁都知道,大宗师级的战斗,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留手。

大齐太上皇,炼九霄天火为己用的“火皇”姜狂南,与七位大宗师中成名最早,声名最盛的虚无道人之间的较量,到底会是谁胜谁败,谁生谁死?

虚无道人飘于高空,缓缓道:“当今世上,修到你我这等境界之人已是少之又少,老夫并不打算与你一战。”

姜狂南怒道:“道兄当吾之面,杀吾孙儿,却说不想与我一战?”

虚无道人道:“我出手杀人,不过是做了一件你虽不想做,却最终不得不做的事。以你之能,难道看不出令孙命魂已被妖神吞噬,纵然杀了妖神元神,也无法再让令孙复活?老夫杀的不是令孙,不过是毁了妖神之人鼎,令它们无法祸害人间罢了。”

姜狂南沉默不语。

他自然也已看出他孙儿命魂已失,肉身虽在,其实已死,虚无道人自然无法将一个死人再杀一次,所以他杀的,不过是夺取恒远求和姜云羽魂魄之妖神罢了。

“就算抛开此仇不谈,”姜狂南冷然道,“道兄近年来连横八洲,创建混天盟,究竟意欲何为?”

刘桑、夏萦尘心中一惊……混天盟。竟是虚无道人所创?

近年来,八大洲上出了一个神秘组织,曾在祖海与他们作战的异鬼门、楚洲之天剑门、阴阳家之星门,都在暗中加入这个神秘组织,这神秘组织空前强大,却又不如何为人所知,他们也仅仅只是从身为墨家子弟的小眉那。得知这样一个强大组织的存在。

却原来这神秘组织,乃是虚无道人所创立?

倪金侠却也是心中恍然,他所在的天剑门。暗地里亦已加入了混天盟,但盟主是谁,他却是始终不曾知晓。只是。虽然不知道混天盟到底是何人所创,但他心中早已猜忖,盟主十有八九,乃是当今世上七位大宗师之一,皆因以其师“天剑”雄涂霸之威名和无限接近大宗师级的实力,世间有几个人,能让他屈居人下,带着整个天剑门加入这样一个神秘组织?

但若混天盟之盟主,便是七位大宗师中声名最盛的虚无道人,那一切便都能解释得通。以虚无道人的本事和威望,若他亲自邀请其师“天剑”雄涂霸和天剑门,就算是心高气傲的“天剑”,只怕也无法拒绝。

虚无道人缓缓道:“老夫意欲何为,尔等以后自会知晓。”身子一纵。仿佛纵入虚空一般,就这般消失不见。

姜狂南怒哼一声。

星月再现,周围一片寂静。

众人互相对望,竟是谁也不愿说话,今夜之事,奇峰叠起。事过境迁,竟是惘惘然然,只觉一切都像噩梦一般……

***

天色,终于慢慢的亮了。

刘桑、夏萦尘、月夫人、夏召舞、胡翠儿等,都住进了狐族的水幻阁。

对于刘桑来说,娘子平安无事,自然最好,不过胡月甜甜去向不明,却也是一件令人担心的事。

尤其是按照虚无道人与“火皇”的说法,就算找到胡月甜甜,她的魂魄多半也已被吞噬,就算驱除她体内妖神,也无法将她救活。

夏召舞却是到现在才知道,姐姐身上出现那神秘印记的事,不由抱怨姐姐和姐夫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她来,将她当小孩子一般。不过抱怨归抱怨,某种程度上,刘桑和夏萦尘还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再说这种事,就算告诉了她,除了让她不安,也很难有什么大的作用。

要善后的事自有不少,首先是未婚夫惨死,肝肠寸断的花渐月,夏萦尘与胡翠儿与她都有交情,自是要尽力安慰,好在她的父亲、丹薰山流花派派主花痴也已赶来,安抚女儿。

其次便是南明娇与子晕傲之事。

涂山发生如此大事,南明娇却一夜未归,自是人人都知道她出了事。

南明娇已经死去,对于要不要说清事实真相,将她的死承担下来,刘桑亦有一番犹豫,只不过考虑到姜狂南与齐明皇必定会调查南明娇的下落,若是等他们怀疑到自己和月夫人,再行辩解,那就真的说不清楚。

既然在这件事上,他们乃是问心无愧,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说出真相,剩下就是对方的事了。

涂山北边的一座行宫中,齐明皇双手负后,刘桑与月夫人在阶下,将南明娇勾结子晕傲之事缓缓说出。

此外还有千玄子与鬼影子两位道家宗主在一旁倾听。

齐明皇先是动容,继而沉吟。

刘桑道:“此事乃我与夫人亲证,陛下或许不信,但我与夫人绝未说谎,陛下若非要追究我二人杀害女将军之罪责,我们也无话可说,但当时,我们若不杀她,她杀人灭口,亦是容不得我们。”

齐明皇看向千玄子与鬼影子:“两位意见如何?”

鬼影子低声道:“月夫人乃是被子晕傲所害之金霞夫人的挚友,既有她作证,此事只怕不假,这也能解释,为何当年子晕傲能从太上皇掌下逃生,原因无它,实是有内奸助他。”

千玄子拂须道:“况且,夫人与刘贤侄若是心中有愧,早已畏罪潜逃,又如何还敢如此从容的站在这里?”

齐明皇长叹道:“当年之事,南明女将军确实疑点颇多,便连父皇,心中亦存有疑虑。只是以往并未找到她相助子晕傲的罪证,再加上她对我大齐屡有功绩,既无证据,自然也不会平白无故调查她。”

他看向刘桑和月夫人:“朕虽愿相信两位,但两位却也未能拿出足够证据,而南明女将军却已死在两位手中。”

刘桑道:“陛下明錾,夫人乃是和洲人士。我亦是第一次来到扬洲,我们与女将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点陛下一查便知。若不是南明将军先勾结子晕傲暗算夫人,继而要杀人灭口,我们又何苦在大齐境内。与她为敌?”

齐明皇一阵心烦,他长子昨夜死于非命,心中本是悲伤,然而帝王无家事,手中一堆要事,仍然不得不去处理。南明娇乃是大齐将军,如今被人所杀,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她确是死有余辜,怨不得别人,自然不可能对她的死弃之不管。然而月夫人在江湖上名气极大,声名极好,刘桑又是白凤国之附马,两人既已指证南明娇,若是就这般将他们擒下。为南明娇偿命,却也难逃护短之嫌。

更何况子晕傲本就是天怒人怨,南明娇若是真的与他勾结,那确是天理难容。

千玄子见齐明皇犹豫难决,心知此事确是不好处理,关键是子晕傲与南明娇俱死。以他们之精明,纵有勾结,也很难找出确凿证据,而以月夫人之声望,此事传扬出去,世人只怕更愿意信她。但是从齐明皇的角度来说,若是没有足够证据将南明娇定罪,却也不能就这样将他二人放过。

于是禀道:“陛下,此事一时间,只怕难以查清,既如此,何不让凝云附马与月夫人暂留齐国,随唤随到,等待事情调查清楚?”

鬼影子道:“某愿意为他二人作保,若他二人不顾圣命,逃离大齐,某甘愿受罚。”

齐明皇心知他二人说出此话,多半已是认定月夫人与凝云附马对南明娇的指控,绝非空穴来风。月夫人声名太盛,刘桑乃凝云城之附马,若是将他们就这般拿下,影响亦是不好,既然有人作保,倒不如先将此事放下。

于是缓缓点头。

***

刘桑与月夫人离开行宫,千玄子与鬼影子亦随他们而出。

刘桑道:“多谢两位前辈代为说话。”

“贤侄不必客气,”千玄子道,“两位诛杀子晕傲,为天下除害,亦不知有多少人欲谢两位。依我看来,明皇陛下只怕也知道两位所说是真,只是以他身份,不好直接做出决断。”

四人边走边说,方自来到宫门,却有四名粉衣女子,抬着一顶大轿飘然而来。大轿在他们前方落下,一名中年男子轻身而出,这男子皮肤白皙,仿若女子,凤目鹰鼻,初看之下,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多看几眼,不知怎的,却又觉得协调。

而刘桑更是有一种古怪的感受,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给他的感觉极不对劲,但要说哪里不对劲,他却也说不出来。

白肤男子缓缓行来,慢慢施礼:“原来两位宗主都在此间。”

千玄子道:“王爷可是来见陛下?”

白肤男子慢条斯理的叹息一声:“昨夜发生如此大事,连太子都被人谋害,此事之罪魁祸首虽是白神王,但毕竟发生在本王所办之云笈七夜中,本王亦有不查之罪,只好前来,请陛下问罪。”

刘桑心中忖道:“原来他就是天下第一首富,其身世来历最为神秘的云笈王?”

云笈王扫视而来,虽给人阴柔秀美之感,目光却锐利如电:“两位莫非是灵巫山的月夫人、凝云城的刘附马?”

月夫人缓身施礼。

刘桑抱了抱拳。

云笈王与他们客套一番,他声音极慢,语调极柔,有些像女人一般,但给人的感觉却并不阴阳怪气。他的举止舒缓平静,有若水一般轻柔自然,却又让人看不真切。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一种无可挑剔的完美,虽然温温吞吞,却是无懈可击。

刘桑心中暗凛:“七位大宗师中,并无此人,但他的修为,只怕是不下于‘东圣’尤幽虚。”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凭着四魂八魄的超强感应,隐隐觉得此人之可怕,还在尤幽虚之上。

觉察到他的注视,云笈王蓦的向他看来,那锐利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剖开,从里到外看个真切。

刘桑微微一笑,淡然自处,不让他觉得自己对他过于注意。

云笈王心中却是闪过一丝念头……这少年,只怕有些不太寻常。

千玄子道:“请问王爷,不知今晚的奇珍会,可还会举办?”

云笈王注视着刘桑,口中应道:“宗主只管放心,虽然出了些意外,但云笈七夜既已举办,总要有一个完美的结果,奇珍会必会举办,只可惜那本《古符秘录》,仍在白神王手中,他本说在奇珍会上取出拍卖,如今却已潜逃……”

千玄子与鬼影子对望一眼,俱是无奈。

刘桑实不愿在云笈王这般锐利的目光下多待片刻,拱手告辞……

***

刘桑与月夫人飞掠在山林间。

昨夜虽已知晓彼此身份,但面对的事太多,也来不及想些什么,此刻终于两人独处,气氛却一下子尴尬起来。

月夫人一阵头疼,不知该如何再与他相处,刘桑却是心中好笑,原本想着两人都不过问彼此真实身份,“事了”之后,各奔东西,只让对方存留在彼此的记忆之中,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想要在事后“切割”,几不可能。

与其这般尴尬下去,还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刘桑蓦的停了下来,大胆将她抱住……

……。。)

!

第265章 夫君是色鬼……

阳光流移而下。,!

秋日的阳光是一种柔和的金黄,铺在山野间,将远远近近的树木与山岭,染上一层层醉人的光晕。

月夫人没有想到他突然将自己抱住,定在那里,欲挣无力,欲拒有情,两人昨夜恩爱缠绵,连她自己都不记得在合欢水的影响下,被他梅开几度,其中滋味,羞涩留连,虽觉不该与他太过接近,偏偏被他一搂,连身子都是软的。

刘桑搂着她的腰,定睛看去,她那美丽的脸庞泛着晕红,脑上叠拧式的发髻亦覆上了阳光的金黄,鹅黄色的褙裙,两襟从香肩披下,轻掩住微微起伏的双乳,纤腰被他搂住,柔软如柳,神态微妙,欲迎还拒,上身后倾,那轻凸的双房在这一刻居然显得异常的显眼。

发现少年在看着自己的胸脯,月夫人的呼吸更加的急促。

褙裙在她的身后轻柔的铺开,她的身体向后弯成一个美妙的弓形。

刘桑道:“月姐姐,你怪我么?”

月夫人低声道:“我应当怪你什么?”

刘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姐姐应当怪我什么,但总觉得就算有错,错的也肯定是我。”

月夫人也想怪他,只是把所有一切细思一番,却又发现变成这个样子,实是无法去怪任何人,最多怪在子晕傲和南明娇那两个恶人身上,不过他们死都死了,估计也不在乎别人多怪他们一些。

只得暗道一声冤孽!

刘桑道:“姐姐若是不想再见到我,等我帮姐姐解开‘花痕’后。绝不会再缠着姐姐。”

月夫人心想:“我何曾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毕竟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若说心中全无感觉,自也不太可能。但按岁数,这少年都可以做她儿子,又娶了妻子,两人原本就已不太可能在一起,偏偏他的妻子又是自己相熟之人。他妻子的妹妹更是自己徒弟,两人若是在一起,哪怕只是稍为亲昵一些。便觉跟偷情一般,她心中实是有愧,万一一不小心。再被萦尘和召舞见到,那岂非更是没脸见人?

不由得抓住他的手,将其从腰上解开,轻退一步。

只是,方自退开,却又想着,此刻这般正经,又有何用?过上两日,岂非还是得将自己的身子给他?

脸上的晕红不由更加的深了。

控魂印记“花痕”,原本就无法一下子解开。昨夜刘桑虽曾帮她“解花”,但那只能维持三日左右,非要等到“花痕”再次发作时,继续“解花”,每解一次。“花痕”就会淡上一分,六七次后,“花痕”会淡得就算不用解花,以她自身的意志也可控制,到那时,“花痕”才算是真正解去。

月夫人心知。这其中只要有一次,刘桑任由“花痕”发作,不帮她“解花”,自己这一生都不免沦为他的性奴,虽然她相信这少年绝非这样的人,但一想到,至少还要背着夏萦尘,与她丈夫偷情数次,便羞愧得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刘桑心中也是无奈,事情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无论如何,“解花”是肯定要继续下去,虽然问心无愧,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讲,这都不是他的错,但身为一个男人,总得担起责任,总不能一句“不是我的错啊不是我的错”,就将负担推给年纪虽大,对男女情事却是有若白纸的月夫人,做都已经做了,没有一丝担当,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若是像原本那般,不知道彼此的真实身份,就当作是陌路相逢,因为某种意外,发生了一段美妙的邂逅,事后各不相干,只存留在记忆之中,那也就算了,但现在既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要他对这样一个善良而传统的女子如乱终弃,先是各种缠绵,最后弃之如履,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不是男人。

他蓦的抓住月夫人的手,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月姐姐……”

月夫人一惊:“你不要说。”

刘桑道:“姐姐知道我要说什么?”

月夫人哀叹道:“不管你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刘桑呵呵的道:“那等下次的时候,我再跟姐姐说。”

下次?月夫人心跳得好快,只觉得还不如任由花痕发作得好。

解开了花痕,种下了孽缘!义弟啊义弟,你也许……比子晕傲那喜欢奸淫女子的凶徒……更可怕也说不定……

那淫魔霸占的只是女人的身体,你却是连女人的心,也要一起霸占掉么?

***

不想要人觉得他们太过亲密,刘桑与月夫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水幻阁。

月夫人先行回去,与夏召舞师徒两人,在那里聊着话儿。

刘桑到了那里,见她们彼此依恋,倒像是母女一般,她们两人,一个自幼失了母亲,一个年纪虽大,却无子女,虽是师徒,实同亲人。

小姨子一看到他,便狠狠的瞪着他,倒让他有些心虚,想着难道这小妮子已看穿他和她师父背后的私情?只不过看她那样子,却又有些不太像。

不过小姨子三天两头瞪他,要是不瞪他,她自己都难受,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了一个鬼脸,小姨子吐着舌头,让他快滚快滚。

进入水幻阁,来到夏萦尘房前,小凰正守在门口。

刘桑问:“娘子呢?”

小凰道:“小姐正在屋中洗浴。”

在洗澡么?刘桑正要离开,屋内传来夏萦尘清清冷冷的声音:“小凰,让附马进来吧。”

小凰将门打开,刘桑心想,看来娘子已是洗好。进屋一看,却发现夏萦尘依旧泡在桶中。

夏萦尘秀发结鬟。粉肩湿漉,莹润如酥的脸蛋被热气薰得红红嫩嫩,仿佛吹弹可破。她泡在水中,看着刘桑:“夫君此行,结果如何?”

刘桑将事情说了一番,夏萦尘欣慰道:“明皇既未将夫人与夫君下狱,可知他心中。已是相信南明娇死有余辜。听夫人讲,昨夜若不是夫君及时赶到,她已被子晕傲和南明娇所害。夫君实是做了一大好事。”

刘桑心想,更多的“好事”娘子你还不知道呢!他睁大眼睛看着夏萦尘:“上次我跟娘子你提到‘嫦夫人’时,娘子莫非就已猜到嫦夫人就是月夫人?”

夏萦尘道:“此事原本就好猜得紧。倒是以夫君之智慧,居然一直未曾想到此点,才让为妻觉得奇怪。”

刘桑苦笑……他根本就没有去猜。

每个人都有他的隐私,既然“嫦夫人”不想说出她的真实身份,那自己又何必去猜测她的来历?

他问:“娘子,你身上的印记……”

夏萦尘双手按住双房峰尖,缓缓站起:“夫君请看。”

刘桑定睛看去,只觉血气贲张,她那饱满晶莹的一对玉乳,在双手的轻压下。鼓胀胀的挤压在一起,那美妙的形态,深邃的雪乳,炫目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峰尖被玉手掩住。却反予人无限的遐想,一颗颗水珠子从胸脯和玉藕般的手臂上滴落,有若雨后的白荷,美得近乎奇迹。

又悄然往下看去,美妙的腰身、缎一般的肌肤、可爱的肚脐眼儿,莫不让人陶醉。再往下的部位被木桶挡住,虽然无法看见,但因能想象到那不着寸缕的神秘,反更让人生出莫名的冲动,恨不得扑过去,窥个究竟。

夏萦尘缓缓坐下:“夫君看清楚了么?”

刘桑:“……”该看的地方忘了看,全看不该看的地方去了。

夏萦尘道:“夫君是个色鬼。”

刘桑干咳一声……她那似是冰冷、似是调侃的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甜味道,乍一听去,似是责备,再一细思,竟还有一份玩笑和撒娇,明明听着像雪一样冰,却又是充满了甜美味道的雪,化在心里,就像是雪融后的春水,甜甜的,暖暖的,春暖花开,回味无穷。

他心里想着,以娘子的绝色和动人,若肯时时偎怀,献媚争宠,那真是没有任何男人抵挡得住她的诱惑,什么“三千宠爱于一身,至此君王不早朝”,绝不只是说笑而已。

夏萦尘纤手一弹,一道水花溅在他的脸上,让他清醒过来。

刘桑赶紧关心正事:“那个……娘子……”

夏萦尘无奈,再以双手掩乳,在水中半跪而起。刘桑仔细看去,见她胸口上的印记已是消失。

夏萦尘道:“早上看时,就已淡了许多,刚才再看,已是完全不见。我猜它本是六魂星阵的一部分,就算内中蕴藏了什么能量,昨晚也已被用去。”

刘桑道:“所以,这一切背后的主谋就是白神王,这印记也是他弄的鬼?”

夏萦尘定睛看他:“夫君信么?”

刘桑惊道:“娘子的意思是……”

夏萦尘坐了回去,用那冒着热气的温水轻洗肌肤:“白神王的本事确实了得,昨晚我便差点死在他的掌下。”

刘桑道:“差点?”

夏萦尘目光流动,明媚如星:“他的实力虽然强得可怕,但为妻自信,与他一战,怎么也不至于一两招就被他解决,昨夜他对为妻动了强烈杀心,但为妻却也苦苦撑了过来。”

刘桑吁了一口气:“我明白娘子的意思了,既然他竭尽全力,也无法将娘子你一招毙命,那在凝云城时,有梅花在娘子身边,娘子又处在被刺客行刺,最警戒的状态下,他又如何有这本事,在娘子身上种下印记?所以,在白神王的背后……必定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幕后主使?”

夏萦尘缓缓道:“我便是这般想的。”

刘桑动容:“莫非真是虚无道人?”想来想去,竟是真的只有虚无道人能够做到。

夏萦尘摇了摇头:“不管是不是他,为妻都有一种。此事最好不要再去深究的感觉。幕后之人若是虚无道人,我们得罪不起,就算不是他,多半也是同一层次的可怕强敌,昨晚白神王既已失败,我身上的印记也已消失,想来。那幕后之人应该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此事不如就到此为止。”

刘桑苦笑道:“是否到底为止,好像也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夏萦尘道:“此刻。为妻平安无事,大齐太子却是惨死,火皇已被激怒。不管那幕后之人是谁,火皇必定都会想方设法将他揪出,再加上城主被杀的森罗万象城,一向是有仇报仇的狐族,那幕后之人再怎么强大,此刻想来也是足够头疼。反过来想,若是那人真连火皇和森罗万象城、狐族都不怕,我们又能够做些什么?我们只是、没必要去出这个头罢了。”

刘桑叹道:“道理我是知道,只是,一想到娘子遭遇那种险境。差点就无法回到我身边,而我们却拿那人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连白神王都让他逃了……真的是很不甘心。”

夏萦尘定睛看着他,心中涌起莫名的暖意。

刘桑挠着头:“我就不妨碍娘子洗澡了。”向外走去。

夏萦尘在他身后唤道:“夫君,水还热着。你可要一起洗?”

刘桑惊喜转身:“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夏萦尘道:“不可以。”

刘桑泪目:“那娘子还问?”

夏萦尘轻抬螓首,捧起水花,从胸脯浇下:“就是随便问问。”

刘桑……败。

***

来到外头,月夫人和小姨子不知去了哪里。

前方,一个红衣少女撑着大红花伞立在那里,体态纤细。神态忧伤,抬头看着天空,一脸寂寞。

“可卿姑娘?”他走了上去。

可卿回过头来,道:“原来是刘大哥。”

刘桑问:“你还在等屈兄么?”

可卿低着头,黯然道:“听说他昨夜出了事儿,也不知现在可好……”

刘桑笑道:“你不用担心,他好得很。”

可卿小小声的道:“他是否仍然不愿见我?”

刘桑苦笑……他本也邀屈汩罗一同入住水幻阁,但屈汩罗知道可卿在这里,死活不愿过来。

可卿扭过脸去,用那大红花伞挡住刘桑的视线。

刘桑自然知道,伞的背后,只怕已是落下了清泪。

唉,那家伙,这么好的妹子都要抛弃,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放心,”刘桑向她打着包票,“晚上我一定会把那家伙抓给你。”

又问她有没有看到胡翠儿,可卿将手往远处指去:“刚才见到翠儿姐姐往那边去了。”

刘桑往她所指的方向行去,穿过一片稀落的松林,来到小湖边,却见胡翠儿捧着一个木制水盆,端在那里,看着什么。

他走过去,唤道:“翠儿……”

胡翠儿尖叫一声,水盆往后扔去,水倾盆而下,幸好他反应敏捷,及时避了开来。

胡翠儿跳过身来,见到是他,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样子。

喂喂,至于吓成这样么?

胡翠儿盯着他:“桑公子?”

刘桑疑惑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胡翠儿道:“找甜甜。”

“你在这里找甜甜?”你不会是秀逗掉了吧?

胡翠儿道:“我在用爷爷教我的星占术啊。”

占星?刘桑抬头看着天空……哪来的星星?

“桑公子你不知道了吧?”胡翠儿得意的道,“其实白天,那些星星也没有消失,只不过是太阳实在太亮,星光被太阳的强光盖去,所以才看不到罢了。”

咳,身为一个穿越者,这种事居然还要她来教,实在是很有挫折感。

刘桑问:“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到,”胡翠儿低下头去,黯然道,“看来看去,也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的星占之术,跟爷爷比起来还差得太远。”

看来她真的是在担心胡月甜甜,这两个人,明明看着关系不好,整日里斗嘴吵架,对方真要出了事,其实还是会担心的吧?

叹一口气,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搂住,安慰一下她。

胡翠儿继续使用星占术,虽然知道以她的星占术,很难找到想找的东西,但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这个。

刘桑在一旁陪着她,见她用木盆装了水放在面前,双手合拢在胸前,默祷一阵,也不知她做了什么,点点星光无由而现,飞入盆中,盆中清水水纹晃动,出现梦幻般的画面,那是一片森林,林中居然还有两人,这两个人居然都还没穿衣服。

胡翠儿张开眼睛,疑惑看去,惊讶的发现,这两个人一个是刘桑,另一个居然是月夫人,刘桑居然把月夫人压在身下,狠狠的做着某个动作。

她抬起头来,瞅着少年,嘿嘿怪笑:“桑、公、子……”

刘桑叫道:“你这是什么星占术?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胡翠儿道:“这是两天后会发生的事儿,嘿嘿嘿,我翠儿老人家,预言到的东西可还没有出过错哟。”

刘桑道:“你自己也说了你水平不行……”

胡翠儿娇笑道:“那是我要看的东西看不到,出现的全都是我不想看的东西,不过这一次……嘻嘻嘻嘻,昨晚我就觉得你和月夫人有点怪怪的,哇,你真是太大胆了,连月夫人都敢下手……”

刘桑不屑的道:“预言到的事,不一定会发生,这种事我还是懂的。”以前就发生过那样的事,那一届的美月,翠儿的爷爷预言到胡月甜甜会夺得公主称号,结果翠儿跑去给胡月甜甜下泻药,于是公主称号被她给夺了去,这件事翠儿公主一直很得意。

胡翠儿突然朝他身后叫道:“召舞,快来看,你师父和你姐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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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少年戏月弄春阴

刘桑蓦的一脚,把盆子踢翻,快速回头,身后却是空无一人……咳,被这只母狐狸骗了。!

狐尾娘在他身后笑倒。

刘桑很想把她抓来打屁股。

“桑公子,我问你,”狐尾娘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嘻嘻问道,“你跟月夫人,是不是已经做过了?”

刘桑死不承认:“没有的事。”

胡翠儿不满:“你连我都要瞒着么?你信不信我到时跑去看?”

刘桑笑道:“等你看得到再说。”既然预言是可以改变了,两天后我跟月姐姐不在林子里做,不让人找着不就是了。

不过预言既然是可以改变的,那预言本身,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重要。虽然如此,若是这门技术能够掌握个通透,显然也是一门极了不得的学问,正因为预言里出现的事本身可以规避,那只要做到避凶趋吉,就真的是无敌了……不过这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想了想,又掠了过去,把水盆捡回:“翠儿,你再试试。”

胡翠儿道:“试什么?”

刘桑道:“既然你要看的东西看不到,出现的全是你不要看的东西,那这一次,你就去看你不想看的东西,说不定就会出现你要看的东西了。”

胡翠儿黯然道:“我现在只想找到甜甜。”

刘桑道:“所以就再试试啊。”

胡翠儿想啊想:“我不想看的东西吗?唔……”双手握在胸前,对着水盆:“星星、星星。告诉我,桑公子最喜欢的人是谁?”

星光流转而来,盆中之水,先是出现土石,继而出现一个男子。

“哇,”胡翠儿道,“桑公子……你口味真重。”

刘桑:“……”是你的星占术有问题好不好?

心中却又忽的一动。盯着盆中幻境,认认真真的看着。

“桑公子?”狐尾娘心儿忽忽忽的跳……桑公子不会真的对这男人一见钟情吧?

将盆中幻境盯了一阵,刘桑凝重的道:“翠儿。你这次预言的,是什么时候,哪个方位的事?”

胡翠儿快速计算。道:“明日天亮前的卯时,方位……嗯,应当就在南边七里之外。”

南边七里,岂非还是涂山?

胡翠儿往幻境疑惑看去,却见那男人转过头来,东张西望,她疑惑的问:“桑公子,这人是谁?”

刘桑淡淡的道:“他这个样子不太好认,但若是将他的脸抹成一片白……”

胡翠儿动容:“白神王?!”

“嗯,”刘桑冷然道。“他就是白神王。”

原本是要用星占术找胡月甜甜,没想到却找到了白神王。

刘桑忖道:“按翠儿的这个预言,明日黎明前,本该四处逃亡的白神王,多半会潜回涂山。他到底要做什么?”

看向胡翠儿:“这个预言实现的机率有多大?”

胡翠儿道:“爷爷说过,这世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事,只是虽然没有绝对的事,但是通过星光之力,却是可以将未来里的一些事情‘折射’到现在,让人通过星占术提前看到。只不过在看到这个‘未来’的时候,这个‘未来’也就出现了被改变的可能,只是若是真的去改变它,是祸是福,极难预料。”

刘桑大体上可以明白这点,就像,按着既定的流向发展,白神王十有八九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但自己和胡翠儿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点,就有可能在那里守株待兔,而白神王则有可能提前发现他们,及时逃离,于是预言便被破坏。

胡翠儿低声道:“爷爷还说,通过星占术强行扭曲预言,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引来不好的事情,就像我给甜甜下泻药那次,事后都不知道被爷爷说教了多少次。”

刘桑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星占还有什么用?”

胡翠儿道:“爷爷说,万事万物都有它的源头,星占术可以帮人理清因果,就好像滚雪球一样,雪球越滚越大,它的方向原本是固定的,但若是通过预言强行去破坏它,万一雪球变成了雪崩,那就会发生许多不可预料的祸事。嗯,爷爷是这般说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盆中的幻境渐渐散去,刘桑沉吟不语。

两人回到水幻阁前,却见可卿依旧寂寞的等在那里,就好像这样等着等着,就可以等到什么一般。胡翠儿心肠极热,恨恨的道:“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刘桑道:“喂,我跟那姓屈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胡翠儿道:“薄情的男人最是可恶。”

刘桑道:“没错没错。”把这么好的一个妹子扔在这里,让她寂寞流泪,那种男人确实可恶。

胡翠儿道:“滥情的男人,比薄情的男人更加可恶!”

刘桑:“……”她是在说我吗?她应该不是在说我吧?

她真的不是说我吧?

愤愤不平的胡翠儿跑过去安慰可卿,刘桑到处转了一转,跟那些狐族小姑娘说了许多趣事儿。

回过头来,可卿在那儿一边说一边流泪,然后胡翠儿往她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那个小瓶子,难道会是……

***

夜幕渐渐黑了,云笈七夜最后一夜终于到了。

虽然大齐皇室封锁消息,但云笈七夜中,有不少王公贵族、神通人士,而就算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的,至少知道昨晚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本该是最热闹的最后一夜,无形中变成七夜中最冷清的一夜,山头和后峰,都被狂火斗士和许多兵将有意无意的封锁。

刘桑心知,大齐皇室既已知道涂山内部藏有“禹穴”。那就绝不会让它放着不管。云笈七夜里,许多人来头不小,齐明皇自然不会突然解散夜市,一下子将这些人得罪,而且这样做的话,反更让人知道,涂山里必定藏有什么令人垂诞的秘密。得不偿失。

但等明日,云笈七夜一结束,齐明皇肯定是要封锁住整个涂山。以弄清禹穴内部的秘密。

刘桑在心中忖道:“按翠儿的星占,白神王会在黎明前的那一刻潜回涂山,那恰好是云笈七夜的最尾声。涂山还没有被完全封锁,大家心情最是放松的时候。”

他与胡翠儿在夜市中瞎逛,黛玉和宝钗跟在后头。

前方忽有琴音传来,刘桑信步前去,发现周围灯谜串串,他们已是到了雨蕉楼前。楼下许多男子驻足观看,楼上弹琴的,显然是中兖洲名姬青影妃子青影秋郁香。

琴声绵绵,有若飞花逐水,春梦随云。铮铮声中琴音一转,又是珠玉落地,清脆悦耳。

楼下众人听得如痴似醉,刘桑却在心中忖道:“这琴音听着,轻快缠绵。有若皇宫****,极尽堂皇,但内中其实隐藏着无限伤心,凄惋哀绝,就好像一只注定日落便死的蝴蝶化身成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强颜欢笑。唱着靡靡清曲,其实心中孤苦难支。”

琴音渐渐淡去,众人喝彩连连。

刘桑心想:“会大声喝彩的,全都是听不懂的,就不知楼上弹琴之人听到这满堂喝彩,是否有一种对着众牛强琴,知音难觅的心伤?”想了一想,却又摇头失笑,楼上之人是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了?

正要带着狐尾娘离去,雨蕉楼上,再有琴音响起,弹琴的显然是另外一人,琴声空灵轻淡,有若空谷传音,悠悠扬扬,隐隐有劝喻之心,显然也是听出青影妃子心中的绝望,便以琴声开解。刘桑仔细听去,这一曲竟然是娘子在家中弹奏过的《萦尘》,而这人在音律上的造诣,显然远在娘子之上。

前后两曲,都有若天音一般,鸾凤争呜,绕梁三尺。

楼下众人纷纷猜测谁在楼上,有人道:“你们不知道么?适才灵巫山的月夫人前来拜访青影妃子,月夫人不但玄术闻名天下,其音律之道,在和洲也是无人可比,与中兖洲的青影妃子并称。”

刘桑想着果然是月姐姐,记得娘子说过,她的琴乐就是月姐姐教她的,话又说回来,这曲《萦尘》,也只有月姐姐和娘子那般的心境,才能将它弹得如此完美,便是那青影妃子,只怕也无法做到。

旁边有一男子,正在雨蕉楼前维持秩序,刘桑道:“这灯谜可还猜得?”

那男子道:“猜得,猜得,今夜乃是云笈七夜中最后一夜,青影妃子之话依旧不变,若有人能猜中十个灯谜,又作出让青影妃子满意的佳句,便可上楼。”

周围有好事之徒叫道:“这些灯谜如此难猜,青影妃子这不是刁难人么?”

另一人道:“也不能这么说,前日不就有人连续猜中十个灯谜?只是那人作诗之后,青影妃子虽然挂出灯笼,他竟然就那般不顾而去。”

好事之徒讶道:“竟有此事?”

那人道:“说起来,那人也是奇怪,戴着一个怪怪的面具,看上去阴阴冷冷的,极不舒服,有人说他就是来找青影妃子麻烦的,你说他既然猜中十谜,受邀上楼,却那般掉头就走,那不是故意让妃子难堪么?”

众人议论纷纷,胡翠儿却是瞅了刘桑一眼,想着“戴面具的怪人”,那不就是你么?

刘桑看着周围灯谜,略一沉吟,竟是一个个的猜了过去。

周围声音越来越小,全都在看着这猜灯谜的少年,只一会儿功夫,这少年竟然连续猜中十条灯谜。要知,这些灯谜考较的都是《论语》、《尚书》之类艰涩难懂,许多人读也不曾读过的先秦书藉,这里虽是扬洲,已经开始科举,但这些书,读过的人却仍是不多,更何况这些谜团尽挑其中偏僻难记的字句作谜底。

那男子亦是惊讶,他本以为,妃子的这些谜语。纵是有学问的,能够猜中一个两个已是不易,绝无人能连猜十谜,没想到前天有一人,今夜又有一人,扬洲人才,竟有如此之多?

那男子道:“公子请再作诗一首。”

刘桑笑道:“你取纸笔来。”

那男子取来纸笔。刘桑抓来两张宣纸,连续作诗两首,笑道:“这楼。我就不上去了,这两首诗,一首送予青影妃子。一首赠予月夫人,请先生帮我呈上去。”说完,牵起胡翠儿,掉头就走。

众人哗然,前晚那戴面具之人,猜谜作诗之后,牵了个美少女便走,这次这少年,则是猜谜作诗后,牵了个狐女便走。平白浪费别人梦寐以求,来之不易的机会,果然是珍惜的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以青影妃子之美貌和才名。许多人欲求一见而不得,这两个居然跟玩儿似的,让人心中愤恨。

雨焦楼上,青影秋郁香与月夫人正在谈琴论乐,那男子捧诗上楼。青影秋郁香闻得又有人连猜十谜,作诗离去。极是惊讶:“可是上次那人?”

男子道:“非也,乃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青影秋郁香更是诧异,上次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年纪相貌,但按她想来,既能猜中那些灯谜,必是饱学之士,年纪应当不小,而这次,居然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要知,这些谜可都是她费尽心思想出来的,而猜谜显然要比制谜更难,造谜之时,可以翻书倒句,百般斟酌,而猜谜的,就算要翻书,一时也不知道往哪翻去,只能纯粹凭着心中的灵思与学识的渊博,她素以才学自傲,却也心知,能够猜中这些灯谜的,学识必定在她之上。

将面前宣纸取来,却见上面写着:“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画梁春尽落香尘,小楼对月空长叹。桃李春风,香培玉妆;霞映澄塘,月射寒江;莫等韶华尽散后,始觉春光无限好。”

青影秋郁华看着诗作,怔了半晌,忖道:“这两阙,上阙点出我适才琴音中孤高自苦,哀绝之意,刚才琴散曲终,楼下喝彩一片,我反而心生鄙夷,只觉内中尽是庸俗之人,却原来还有人听出我琴中心思。而下阙与其说是劝解,让我记取身边美景,倒不如说是责备。莫等韶华尽散后,始觉春光无限好……仔细想来,这人不但听出我琴中孤苦,更是听出我虽自哀自怨,其实自己也不知为何而愁,固让我惜取大好光阴,不要等韶华过后,花谢香消,才开始后悔不曾珍惜美好时光。”

不由得站了起来,隔着珠帘看向远处,却见一个少年,正牵着一位狐女说说笑笑的往灯火阑珊之处走去。看着他的背影,青影妃子心中怅惘:“这人分明是我知音,却又似前日那人一般,绝尘而去,果然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知音尽有,求而不得么?”不由更是黯然销魂。

旁边月夫人也取来诗作,随眼看去,却见上面写着:“昨夜星辰昨夜风,少年戏月弄春阴;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先是红颜一怒,她是“月”夫人,这“戏月弄春阴”分明就是调戏,甚至比调戏还过头,“弄春阴”三字,简直就是欺辱。

正要发作,心中却又一动:“昨夜星辰昨夜风?”飘到青影妃子身边,同样往外头看去,也同样看到那牵着狐女说笑而去的少年。

再低头往诗下一看,发现角落里居然还用碳笔画了一个头大身小的少年,笔画简洁,却是惟妙惟肖,伸出两根手指,一副“你知道的”的样子,不由一下子红起了脸……昨夜?弄春阴?

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细细玩味句中意味,再回想昨夜在星空下、秋风里与他的各种疯狂,身子竟是慢慢的发热。看着少年渐去的背影,真是怒也不是,羞也不是,就仿佛蜻蜓在水面上轻点而过,心湖漾起波痕,虽欲平静,却已触动,不但触动,竟还留连。

脸上的晕红更加的深了!这该死的义弟……你比那乱日淫魔更可恶……

***

刘桑牵着胡翠儿,走在如龙的灯火间。

胡翠儿清清脆脆的道:“桑公子,你给月夫人的诗里,写了什么?”

刘桑道:“没什么啊。”

胡翠儿娇笑:“还说你跟月夫人没有一腿?”

岂止一腿?两腿三腿四腿都有了。刘桑道:“不要乱猜,绝对绝对没有的事。”

狐尾娘摇着狐尾,撇着嘴儿,明显不信。

走了一阵,刘桑忽道:“翠儿,你先玩去,我有点事儿,等下再去找你。”

狐尾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应了下来,没有多问。

等她离开后,刘桑似是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忽的一个旋身,快速一闪,穿过一堆人群。那些人只觉有风刮过,连人影都没看清。

穿过人群,一个女孩儿睁大眼睛站在那里,紧接着便是“呀”的一声,掉头就逃。刘桑赶紧追啊赶紧追,女孩儿快快逃啊快快逃,一小一大,一前一后,两道人影在夜市间到处穿梭。

似这般追了许久,刘桑竟然无法追上,只好定在那里,喘了喘气,歇息一下。

女孩扶着墙角,从另一边探出头来,水灵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又眨啊眨啊,一副“来追我啊,爹爹再来追我啊”的可爱模样。

刘桑……败!

小婴……我不是要跟你捉迷藏!

……。。)

!

第267章 她长得这么可爱……

看着躲在那里探出头来的小婴,刘桑向她招了招手。,!

小婴犹犹豫豫,慢慢的走了过来。

刘桑张开双手,女孩儿猛然扑了上来,扑进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腰,一下子大哭起来,直惹得周围人人注目。

喂喂,小婴,你扮变态吓我,我都还没哭呢。

刘桑拍着她的背……莫哭莫哭。

小婴却是哭得更加伤心,这些日子,虽然一直跟着爹爹,却又总是害怕爹爹不要她,现在知道爹爹是要她的,立时高兴得哭了出来。

周围众人纷纷侧目,俱想着这人是怎么回事,把这样一个小姑娘弄哭……唔,这女孩子这么小,他不会是对她做了什么吧?

人渣?

远处,一伙少女逛了过来,其中一人叫道:“姐夫?”

刘桑赶紧看去,逛过来的却是小姨子和水幻阁里的那些狐族小姑娘,以及黛玉跟宝钗、鸾儿。她们好奇地看着在他怀里哭个不停的小女孩,又瞅着他。

夏召舞疑惑的道:“姐夫,这女孩子是谁?你对她做了什么?”

刘桑轻咳一声:“她……我大女儿。”

又一个女儿?夏召舞睁大眼睛,这该死的姐夫,凝云城里还有一个女儿呢,这里又弄了一个?

恰在这时,小婴也搓着眼泪水儿,扭过头来,夏召舞惊道:“怎的是她?”

在绝冀洲血城城外,夏召舞与小婴是见过一面的。那时小婴以梦幻灵旗,差点杀了她和胡翠儿,幸好夏萦尘及时赶到,一剑重创小婴,小婴逃走后,昏迷在地,却被刘桑“捡”到。那是刘桑与小婴第一次见面……嗯,或者说是在尘世间的第一次见面。

没有想到姐夫的“大女儿”居然就是当时的那个女孩子,夏召舞眼睛睁得大大的。

小婴搂着爹爹的腰。藏在他的身后,害怕的看着其他人。

刘桑摸着她的脑袋:“别怕,这位是召舞小姨。她不是坏人。”

夏召舞心想,我都差点被她杀了……谁是坏人啊?

另一边,胡翠儿也行了过来,看到小婴,同样是又惊又讶……

***

刘桑、胡翠儿、夏召舞等带着小婴逛夜市,在衣店里帮她买衣服,一下子买了许多,又把她打扮得花枝招展,漂漂亮亮。

周围尽是姑娘家,那些狐女更是叽叽喳喳的。一团热闹。

小婴还是有些害羞,拘拘束束的,时常躲在刘桑身后。

刘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本要把小婴留给她们,让她们先带着。小婴却是紧紧抓着他来,好像他一离开,这些姨姨姐姐们就会把她煮来吃掉一般,让召舞、翠儿等人大感受挫。

无奈之下,他只好牵着小婴一同离开。

行了一阵,却看到屈汩罗背着他的大刀。大步而来。刘桑讶道:“云笈奇珍会不是快要开始了么?屈兄这是去哪里?”

屈汩罗笑道:“我对这奇珍会原本就没有什么兴趣,只不过是白神王以《古符秘录》为诱饵,将我骗到这里罢了。如今印记已去,《古符秘录》也不会在奇珍会上出现,我何必再留在这里?我是来向你告辞的。”

刘桑赶紧道:“你不去见见可卿?”

屈汩罗僵了一僵。

刘桑道:“我答应了可卿,今晚无论如何要让你去见她,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屈汩罗道:“这个……”

刘桑道:“据我所知,明日可卿也要回东雍去了,你就放心让她一个人上路?”

屈汩罗苦笑道:“虽然不放心,但是……”

刘桑哂道:“别人为你千里而来,你居然让她孤身回去,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对得起她吗?你就算要离开她,至少也该先把她平平安安的送回家去。”

屈汩罗沉默良久,叹一口气:“你说的也是。”

刘桑毅然道:“我先陪你去见她。”这家伙已经开始犹豫,自己不把他抓去,监督到他来,说不定路上他又自行反悔,不顾而去。

屈汩罗无奈,只好跟着他一同往水幻阁行去,路上又道:“这位小妹妹是……”

刘桑道:“她叫小婴,是我的养女。”

屈汩罗一阵错愕……他自己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竟然收了个最多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做女儿?

刘桑道:“不要这样看我,我只是认了一个女儿,哪像你,你比可卿大了十岁左右吧?老牛吃嫩草就算了,居然还始乱终弃……”

屈汩罗吼道:“我何曾对可卿乱过?”

刘桑不屑道:“夺走女孩子的芳心,居然还不乱,这就好比摘下了花,却不要它的根,比始乱终弃更可恶。”

屈汩罗闷哼一声。

刘桑道:“我说的不对么?”

屈汩罗苦笑道:“刘兄弟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抬起头来,看着天上星辰,长叹一声:“第一次见到可卿的时候,可卿就跟你这女儿差不多大,当时,她也是打扮着这般漂亮,却因为某些原因,正受到刺客追杀,性命即将不保,我将她救下,一路护送。”

刘桑道:“英雄救美,开局不错啊。”

屈汩罗道:“不知道为什么,可卿经常被刺客袭击,我也便留在她的家中,时常保护着她,渐渐的,她对我极是依恋,总是离不开我,随着她长大,在周围人眼中,亦是将我和她视作天生一对。我本不擅长与女人打交道,但与可卿相处,却不觉有什么尴尬之处,于是,某一日趁着酒意,在一些朋友的起哄下,干脆向她求了婚。”

刘桑道:“她拒绝了?”

屈汩罗道:“不,她答应了。”

刘桑道:“郎情妾意。很好啊,那还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可卿移情别恋?我看她不像是那种女孩子,还是你见异思迁?”

屈汩罗冷哼一声:“我岂是那种男人?”

刘桑道:“她家人不同意?”

屈汩罗道:“她家人态度暧昧,既不赞成,也未反对。”

眼见水幻阁就在前方,刘桑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屈汩罗苦笑道:“虽然定了婚姻,但可卿反而变得奇怪起来。虽然很想见我,却又时常躲避着我,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知她必定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怕我生她的气。但我不在乎,我觉得我是爱她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秘密,都无法阻挡住我对她的心意,于是我从来不去问她什么,后来,有一天,她终于忍不住,流着泪将她的秘密说了出来……”

刘桑心中好奇,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下去。

看着前方的水幻阁。屈汩罗无奈的道:“却原来,她家牵涉到一场家族纠纷,有人贪图她家产业,可卿出生时,便已引起多方关注。那个时候,若她家生下来的是个男孩,那些心怀不轨者恐怕早已动手,将她害死,若是她家没有男子继承家业,日后财产。便会为分家所继承。”

刘桑小小声的问:“然后呢?”

屈汩罗苦笑道:“然后,他家生了个男孩,但为了保住那男孩的性命,对外一致声称是女孩,从小也是把他当作女孩来抚养。但在他十来岁的时候,分家终于发现这个秘密,于是派出刺客行刺,却被我将他救下……”

说话之时,两人已来到水幻阁前,可卿穿着美艳花裳,撑着大红花伞立在那里,看到屈汩罗,又欣又喜:“屈大哥……”

刘桑却张口结舌,定在那里。

她长得那么可爱……居然是个男孩子?

屈汩罗扭过头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桑喃喃道:“那就……祝你们幸福……”

屈汩罗恶狠狠的瞪着他,很想把他一刀斩掉去。

刘桑赶紧道:“至少,你总得把人家送回去啊,不管怎么说她……他也是为你而来。”

屈汩罗叹一口气:“嗯,我会把他送回去。”

刘桑呵呵的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慢聊,你们慢聊。”牵着小婴赶紧离开……虽然很想帮可卿,不过屈汩罗的态度完全能够理解,至少这表明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牵着小婴,远离水幻阁,忽又顿在那里,抬头看天。

等一下,傍晚翠儿给可卿的小瓶子……那应该不是媚药吧?那肯定不是媚药的,对吧对吧?那真的不是媚药吗?

算了,屈兄啊屈兄,你就好自为之吧。

这是党和国家对你的考验!!!

***

来到夜市东隅,一个相对清冷的角落里。

没有多少人知道,云笈七夜中最重要的云笈奇珍会,便是在这里举办。

夏萦尘望见他,道:“夫君为何现在才来?”

刘桑道:“这个这个……”

夏萦尘却已低头,看向小婴。

小婴害怕的躲在他的身后。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略一额首,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道:“我们进去吧。”

手持金色请柬,有人将他们引了进去,里面人并不算多,但他们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天下知名的王侯又或霸主。

在这里,刘桑再次见到云笈王。

云笈王却是看着小婴,眸中闪动着异样的目光。

小婴又一次躲在了刘桑身后。

奇珍会悄无声息的展开,内里拍卖的每一样宝物,都令人心动。只是刘桑和夏萦尘都是作壁上观,要想买来某件宝物,也不是做不到,但却要将三尸山内部始皇地宫里的那些珍宝取出,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未必是一件合算的事。

他们来这里,一方面是想见识一下,另一方面,是希望能够拓展他们在玻璃贸易上的生意。此时,玻璃已是取代琉璃。他们虽然大发横财,却也为此得罪了不少王公贵族,此刻是引进一些“大股东”的时候了,让一些有声望的地方霸主又或王侯参与其中,既可以保障和拓展玻璃贸易的发展,也可以帮他们吸引火力,为此虽然要放弃部分权益和“知识产权”。但只要生意越做越红火,同时借着这些大股东发展其它各项贸易,失去的自能轻而易举的赚回来。

刘桑深知。玻璃贸易虽然让他们发了不少财,但把所有鸡蛋放在这一个篮子里,也很容易鸡飞蛋打。尤其是凝云城本身势力太小,独霸着一种发财之路,很容易招豺引狼。

事情进展得较为顺利,事实上,还没等他们找上别人,别人就已经先找上了他们。凝云城想要“合作伙伴”,那些公侯想要参与这项远比琉璃还更赚钱的贸易,自是一谈即拢,先行签定意向,以后要讨论的。不过是细节问题。

云笈奇珍会结束时,已是下半夜,刘桑牵着小婴,与夏萦尘一同走在夜市里。

夏萦尘轻叹一声:“想不到这一连串的事儿,竟然会是这般结束。”

刘桑却是想着:“还没有完呢。”

夏萦尘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可以上路,前往桃丘。”

刘桑赶紧道:“明日上午不妨先休息休息,下午再上路不迟。”

夏萦尘道:“为何?”

刘桑支支吾吾的找了个借口。

夏萦尘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

黎明前,刘桑悄无声息的从水幻阁里出来。

云笈七夜已近最后的尾声,喧嚣不再,变得安静下来。

朝南掠了一里。身后传来呼唤声,他回过头,却是胡翠儿追了上来。

“桑公子。”胡翠儿变作狐狸,掠至他的肩上。

“你来做什么?”刘桑低声问。

“我跟你一起去。”胡翠儿小声回答。

“不用,”刘桑道,“我自己去就好。”

胡翠儿恨声道:“那可恶的白神王,害得甜甜到现在都不知去了哪里,我怎能将他放过?”

刘桑取出面具,戴在脸上,道:“交给我便是。”如果按他和夏萦尘的猜测,白神王后面仍有主谋,那主谋必定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若是让翠儿跟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他还得保护她。

而另一方面,他只想以“暗魔”的身份参与其事,正如娘子所说,对于这一整件事情,最好就这样结束掉,只要别人不再找上麻烦,他们最好也不去深究此事。不管那背后的水如何深,现在都与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他们越是追究,风险越大。

低声劝了胡翠儿几句,胡翠儿无奈,只得嘱他小心,掉头离去。

刘桑慢慢激活部分第四魂,化身暗魔,往前方快速飞掠。

胡翠儿回到水幻阁,忽见前方立着一美丽人影,吓了一跳。

那人影竟是夏萦尘,此刻本是下半夜最黑暗的时刻,夏萦尘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胡翠儿牵强一笑:“夏姐姐……”

夏萦尘淡淡问:“夫君去了哪里?”

胡翠儿道:“这个……我、我也不知……”

夏萦尘踏前一步,缓缓逼近:“你真的不知道么?”

胡翠儿原本就有些怕她,立在那里,嚅嚅不语。

***

刘桑戴着木制面具,穿着一身长袍,悄然潜至涂山南侧,藏身于黑暗之中。

周围天色实在太暗,他就像猫一般,融入夜色。似这般等了许久,眼看着卯时已到,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

他心中疑惑,想着翠儿的星占术出了错不成?

却见远处有一身影快速掠来。

掠来的正是白神王,虽然他未再将他的脸抹得白白一片,寻常人看到他,未必能一下子将他和白神王这个人联系在一起,但刘桑凭着他四魂八魄的敏锐感知力,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弄错。

就像他戴上面具,其实仍是刘桑,白神王抹掉脸上的白,他也仍然是白神王。

白神王左看右看,细心观察。

刘桑心知他已是接近大宗师的修为,实力极强,再加上现在惊弓之鸟,极是敏感,于是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丝毫气息。

白神王没有发现异常,掠到一处山壁,将一堆乱草弄来,将手按在石壁上,忽的失了踪影。

刘桑微眯着眼,等了一阵,未再看到任何动静,于是悄无声息的掠了过去,来到石壁前,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壁上那似是天然的刻痕,竟然是一个咒阵。

他伏在地上,倾听着地下的声音,虫呜、水滴、蚯蚓蠕动,各式各样的声音点点滴滴的映入他的心头,一丝也不放过。

似这般过了一阵,他才重新站起,继续研究壁上刻痕,忽地伸出双手,缓缓催动五气,咒阵冷光一闪,他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回过神时,他已来到地底某处,头上是滴着串串水珠的钟乳石,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周围一片黑暗。

前方忽有两道光亮转了过来,那是一只妖物的双目,那妖物将周围扫了一遍,浑不知一道融入黑暗的身影,正从它的头上急掠而过,连一阵微风都未带出。

周围虽暗,但刘桑将魔神之力运于双目,又仗着他四魂八魄的超强感知力,凭借水珠溅在石上发出的回声,将整个空间掌握得一丝不漏。沉闷的回声代表着那是死路,空洞的声响表示声音沿着某个洞穴传了过去。

他就这般,不断的往下潜去,路上又有一些显然拥有夜视能力的怪物驻守,却都被他小心避过。

前方忽的传来扑扑腾腾的声音,他飘身而起,身子贴在上方壁顶。

成群的蝙蝠扑腾着翅膀,滚滚的冲来,刘桑暗道不好,将黑气溢出,覆住自己全身。

……。。)

!

第268章 圣人不仁

一些蝙蝠闻到他的血气,却又惧于那阴冷的气息,不敢靠近。.\\

蝙蝠群呼啸而过。

刘桑继续往下潜去。

前方有光亮透出,又有说话声传了过来。

他探过头去,只见那里乃是一座地下石殿,四角座落着四个巨大兽像,中央处又立有一水晶石柱,水晶石柱发出嗡嗡嗡般的轻响,内中又有人声。

那声音阴沉冷漠:“为何会出这般差错。”

水晶石柱前,白神王跪伏在那,栗栗发抖:“实是那凝云公主太过奇怪,小人到现在都还不知她到底是如此驱走体内妖神,破出六魂星阵。”

以白神王的实力和他在阳梁洲的地位,居然对一个人如此惧怕,口口声声自称“小人”,刘桑心中实在好奇。那水晶石柱里自然不可能有人,这应该是某种千里传音之类的机关,就像墨家的传声花一样。

那声音冷然道:“凝云公主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凡人,又落入六魂星阵,如何能挡得妖神?”

白神王道:“小人不知。”

那声音沉吟道:“看来,倒是有必要将她擒来,察看究竟。”

刘桑心中涌起杀意。

白神王跪禀道:“只是,我们的计划才开了个头便已失败,六妖神未能为我们所用,以六妖神之能量打开里禹穴的计划也未能施行,若是打开了里禹穴,自然不用再惧怕大齐皇室。但现在计划失败,小人已得罪大齐皇室和森罗万象城,能否活着回到阳梁,都很成问题。”

那声音冷笑道:“比起回阳梁之事,你还是把跟随你潜入禹穴的那人,解决掉再说。”

白神王蓦的一惊,急速回头。

刘桑却也是心中一惊。本以为通过那石柱发声的人,多半是在涂山外头,但现在那人竟能先白神王一步发现他的存在。表明那人,多半也在这附近,而他刚才生出杀意。已是被那人感知。

身后传来阴阴渗渗的感觉。

一只巨大蝙蝠,从他身后缓缓落下。

刘桑将心境维持在“心之猖狂如龙”的状态,突然前冲,身后疾光闪过,那蝙蝠急速划出十几道锐利光芒,连空气都发出嗤嗤嗤的割裂声,却全都击了个空。

前冲半丈,脚步一点,疾冲而起。

白神王低吼一声,白色金气破空而至。就像是万千呼啸的利箭,带着神秘的颤音,连上方的钟乳石都为之震动,啪啪啪的落了下来。

此人一出手,便已展现出他强大的实力。难怪屈汩罗和倪金侠会为他所败,以娘子的本事,在他手下也只是千辛万苦才走得几招。

刘桑一拳轰出,拳风似玄非玄,似空非空,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白神王脸色微变,这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竟是一拳破去他如此强大的杀招,所用手法,他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拳破掉白神王肃杀金气,后方妖气狂卷,疾风再起。

刘桑蓦的一扭,身子如蛇一般脱出,跃至上空。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气劲,从暗处突然冲来,轰中他的背部,他闷哼一声,抛飞开来,先是撞到壁顶,再狠狠砸下,将地面震出尘土。

白神王冷笑一声,向倒在地上的蒙面人缓缓逼近。

那撞倒刘桑的巨大身影落在白神王身边,乃是一只凶猛狰狞的猪妖。

猪妖与蝠妖,伴在白神王两翼,挟着可怕的杀气,逼向蒙面之人。

蒙面之人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尘土。

猪妖低吼一声,实无法相信他挨了自己实打实的一击,竟然还能站得起来。

白神王脸色亦是微变,冷然道:“你是何人?”

蒙面之人发出阴阴沉沉的怪笑。

周围爬出越来越多的妖物,与白神王、蝠妖、猪妖一起,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以白神王的实力,加上身边两只拥有强大妖力的妖怪,再加上如此多的妖物,就算被他们围住的,乃是一位大宗师级的高手,此刻也得掂量掂量,先逃再说。

但那神秘蒙面人身上却是散出黑气,发出阴怖可怕的冷笑。

白神王忽的想起一个人来,蓦一动容,忖道:“带着面具、散出黑气的怪人,莫非他就是因杀了‘东圣’尤幽虚而名震天下,却又谁都弄不清他真正身份的‘暗魔’?”

刘桑自然也知道,要想靠着第四魂和魔丹,杀掉白神王和如此多的妖物,就算能够成功,他自己肯定也不好受。

但是,越是激活第四魂,他身上戾气越重,戾气越重,杀心也越重,从而渴望着更多更强的力量。

白神王已是激起了他的杀心。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要把这差点害死他娘子的家伙解决掉。

明明对方已是陷身重围,不知道为何,白神王竟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个人让他很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就像那夏萦尘一样,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却让他看不穿,看不透。

他讨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他整个人都化作白色金气,白色金气如火焰一般跳动,内中传来尖尖细细的声音:“杀了他。”

蝠妖与猪妖,率妖群缓缓逼近。

眼看大战即将展开,地面突然裂出一条大缝,蒙面青年掉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白神王皱眉:“出了什么事?”

那水晶石柱发出森森然然的声音:“有人闯入了里禹穴。”

白神王动容:“连我们都做不到的事,什么人能够做到?”

那声音缓缓道:“凝云公主……夏萦尘!”

凝云公主夏萦尘?竟然又是她?

白神王先是惊讶。继而恼火。本以为只是掌心中的蚂蚱,没想到竟然几次三番被她坏了大事。

石柱里的声音道:“擒住她,莫要让她逃了。”

白神王率众往地底更深处赶去。

一直来到里禹穴的入口,前方是一个深坑,坑内沸水滚滚,冒出团团热气。

白神王心知,单是看到这些景象。便已证明里禹穴已被开启,否则的话,这深坑绝不会出现。也看不到里头的滚滚沸水。

深坑边缘,立着一风华绝色的女子,果然便是夏萦尘。

***

夏萦尘看着下方那冒着热气。滚滚的沸水,一阵沉吟。

如此沸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下去,都会被煮成肉粥,自己是否真的应该下去?

另一边,白神王却已化作金白之气,领着群妖疾冲而来。

“夏萦尘!”白神王一声尖叫,他的嗓音尖尖细细,在这地底岩洞中不断传荡,震出一波又一波的回响。那极是强势的肃杀之气,朝着绝色女子疾压而去,他身边的蝠妖与猪妖,亦分从两翼扑上,从侧面逼了过去。不让她有脱走的机会。

夏萦尘轻叹一声,竟纵身而下。

她带着雷剑,如翻飞的蝴蝶一般,纵入那滚滚的沸水。

层层土石无由而现,竟将深坑再行封住……

***

夏萦尘纵入沸水之中,却不觉有多少炎热。

一座座高山。一条条大河,在她的眼前不断的展现,就像是一个浩大的梦境,五湖四海,天地山川,尽在其中。

她不断的往下落。

穿过被沸水浸煮的山河梦境,落在一处青铜大殿,周围座落着六只巨大青铜兽像。

这六座兽像,一座兽像高大如山,像是一只巨熊。

一座兽像满身铁毛,乃是一只吸水巨狮。

一座一头两身,头若黄鹂,身如长蛇。

一座有若青色大貉。

一座鱼头人身,身子胸脯硕大,两腿细长,乃是妇人身体。

最后一座乃是巨狐,却长有九只狐尾。

这六兽,正是背山熊、吸水狮、肥遗、风狸、天启姬、九尾狐之青铜兽像。

六座兽像俱大得出奇,在它们面前,夏萦尘瘦小得有若蚂蚁。

明明只是铜像,六兽却蓦一睁眼,目光如烛,全都照在夏萦尘身上,以那强大而神秘的光亮,冲击她的魂魄。

夏萦尘已是知道,这是里禹穴的第一道关卡,若是意志不够坚定,魂魄不够强韧,受此冲击,立时就会魂飞魄散。

夏萦尘却是丝毫不惧,她自幼时起,便常年精修女修功法,不生妄想,不起杂念,心如明镜,纤毫不染。

她的魂魄,更是上古时期,聚万千百姓之香火,及上可开天、下可造神的巫灵之气聚现而成的女娲娘娘之残灵,天启姬之元神借六魂星阵之力,都已闯入她的身体,却被她的魂魄吓得逃回封印,由此便可知她魂魄之强韧。

冲击她魂魄的光束,慢慢的淡了下去。

她抬起头来,见上空依旧沸水滚滚,仿佛随时都会倾泄而下,虽然知道这些沸水并不伤人,但那强大的压力,直可让人窒息。

夏萦尘在这青铜大殿中,信步而行。

青铜大殿的边缘,那有若天屏的铜壁上,刻着一幅幅壁画,有神有灵,更有对着天神与上苍伏身下拜的万民。

青铜壁画画得极是宏伟,但夏萦尘早已知道,这个世界原本并无神魔,所谓神,不过是伏羲大帝借着世人的愚昧和巫灵之力的神奇,聚万千香火而造,以让世人有所畏惧,所谓魔,上古之时的乱世九魔,原本不是人,便是妖,只不过是借混沌之力而成魔神。

这个世界原本并无神灵,只不过拜的人多了,便有了神。

神既是由凡人造出,那又有何可惧?

这拜神祭天的壁画,若是由他人看到,或会心生震撼,感受到自身之渺小,但夏萦尘却并无多少感触。

绕着巨大铜壁,她风一般飘动。

在这壁画上。她看到享受万民膜拜的六位神灵,分别是女娲、祝融、句芒、蓐收、玄冥、后土。六神形貌各异,高高在上,俯视苍生,令万民跪伏。

在其中一处,刻着以古篆书写的十六字:

——“天玄地张,水煮乾坤。”

——“阴中伏阳。阳中藏阴。”

悬崖一般的铜壁,合成一个完整的圆。

看完这些壁画,她掠至大殿中间。不知何时,那里竟多了一个铜鼎,鼎内烈焰焚烧。给人的感觉却是阴冷。

阴中伏阳,阳中藏阴?她纵身而起,投入鼎中烈火。

烈火一卷,散出森森寒气,将她吞噬……

***

整个涂山似乎都在震动。

上方一块巨石砸下,刘桑身子一窜,闪了开来。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前方有一条通道,他也不知道它通向哪里,只能先冲过去再说。

疯狂砸落的土石,将他身后石道完全封闭。

前方乃是一条交叉路口。两只妖怪奔逃而来,看到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黑气劲气爆散,刘桑直接轰杀一妖,又一脚踹向另一妖怪。

那妖怪亦极是灵活。往壁上一贴,急急闪向一旁。

刘桑的脚却也奇异的一扭,如影随形,一下子就踹在它的背上,让它惨嘶一声,带着鲜血抛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刘桑随便选一条路,疾掠而去……

***

夏萦尘纵入那熊熊的烈焰。

烈火在身边狂卷,看似唬人,却未伤到她一毛一发。

穿过这海一般的重重烈火,直落而下。

落在那宽广的大殿里。

周围依旧是六座青铜兽像。

一座兽像高大如山,像是一只巨熊。

一座满身铁毛,乃是一只吸水巨狮。

一座一头两身,头若黄鹂,身如长蛇。

一座有若青色大貉。

一座鱼头人身,身子胸脯硕大,两腿细长,乃是妇人身体。

最后一座乃是巨狐,却长有九只狐尾。

六座兽像再次射出摄魂目光,她却不为所动。

掠到大殿边缘,青铜壁面依旧宏伟高大,上面所刻的壁画却是变了。

在上一幅画里,谨小慎微的万民,在这幅画里却是各种淫乱,王侯欺压奴隶,豪强欺压百姓,神庙已被纷纷拆散,巫祝尽被踩在脚下,人折磨人,人凌辱人,各种猖狂,各种嚎叫,各种得意,各种战栗,比起上一幅画里俯伏在神灵脚下的愚昧与无知,无所畏惧的百姓肆无忌惮,弱肉强食,以暴制暴。

如果说,在上一幅画里看到的是万民的可怜,在这一幅画中,看到的则是万民的可怕。

上幅画中的女娲、祝融、句芒、蓐收、玄冥、后土六神已经消失,人群中,却有九位魔头,这九位魔头画得极高极大,仿佛头顶苍天,脚踩大地,以得意,嘲弄的眼神俯视着众生……虽然他们自己原本也是众生中的一员。

若说六神是凡人造出的神灵,那这九大魔头,却是凡人中的强者。

其中一处,又以古篆写着两行大字:

——“焚其巢穴,夺其亲爱;千里挥戈,教民残暴。”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来到大殿中央,那里又出现一鼎,这一次,鼎中的是滚滚的沸水。

她再一次的纵身而入,穿过沸水,结果又回到了那刻有“天玄地张,水煮乾坤”、“阴中伏阳,阳中藏阴”的大殿中。

一鼎又一鼎的出现,一次又一次的纵入,却都只在这两殿间来来去去。

落在六座神兽兽像间,看着再次出现的铜鼎,一阵沉思,鼎中沸水滚滚,抬起头来,上空却是冰冷的焰火。

阴中伏阳,阳中藏阴。

鼎中有鼎,鼎中藏鼎。

莫非其实只有一鼎?

若是只有一鼎,难道我既在鼎内,又在鼎外?

她蓦一咬牙,一脚踢翻铜鼎,鼎中沸水倾泄而出,仿佛怎么也无法倒尽,沸水带着她,不断的往上涨,直至与上空的焰火融在一起,阴气与阳气互相撞击,彼此交错,再爆发出惊天的能量,强大的气流不断的旋转、旋转、再旋转。

还过神来,这一次,她发现自己已是位于一座墓穴中,这墓穴虽不算小,却也谈不上奢华,四周立有金甲持戈的石像,在她面前有一座玉台,一口玉石制成的棺木放置台上,棺木上又有一盏散出神秘光晕的琉璃灯。

那琉璃灯一幻一幻,带动着她本是像大海一般平静的心灵,让她生出难以抑制的冲动。

她心知,灯下的玉棺,就是她要找的东西,于是先在台上默祝一番。

虽然不信神明,但这里是禹穴,棺中所放的,自然是大禹残骸,面对着这样一位古时帝王,她心中自是有着一份应有的敬意。

默祝完后,她拾阶而上,来到棺旁,将琉璃灯拾起。

那神秘的灯晕,是如此的触动人心,令人心安,却又令人心悸。

“禹王,抱歉了,你乃是大荒帝王,我本无论如何都不该打扰你,但你已是死人,我以死人换活人,亦是无奈之举。”她一番低语,将琉璃灯放入怀中,骤然掀开棺木。

随着她这一掀,山摇地动,土石乱坠。

她心道不好,急急往棺内看去,首先看到的乃是一具男子尸体,那男子头戴玉冠,身穿玉甲,虽已死去,却仍是赫赫神威。

虽已死去两千多年,这男子竟是尸身不腐,他口中含着一颗明珠。夏萦尘心知这男子多半就是治水救世的大禹,而他之所以尸身不腐,估计便是因他口中所含明珠之故。

这明珠能让尸身千年不腐,自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她却并非为此而来。

禹王旁边还有一人,从体型看,仍是一个女子,但却盖着布帛。她心中道一声歉,将那女子抱起,却又蓦的一怔,忽将布帛拉开,忖道:“怎会是这个样子?”

虽觉奇怪,却已来不及多想。上方土石乱坠,生出道道裂缝,她抱着这女子急纵而起,借着凹凸之处,从裂缝中拔身而上。

旁边土石崩裂,一道妖气疾轰而出,撞向她的左腰……

……。。)

!

第269章 隔岸有神女

破土撞来的,乃是一只猪妖,皮坚肉厚,长鼻之下,是两只弯弯长长的獠牙。?快来吧,.!

这猪妖妖气极盛,妖力又强,若是被它的獠牙撞中,夏萦尘只怕会拦腰而断。

虽被猪妖偷袭,夏萦尘却是惊而不乱,雷剑骤然一劈,截住猪妖獠牙,昏暗的裂缝间溅出一道精光,猪妖滞了一滞,她却是借势而起,不但未因猪妖的偷袭放慢片刻,反藉着剑气与妖力对撞所生出的反弹之力,再提速度。

猪妖闷哼一声,反因她的一剑,灰头土脸的栽了下去,撞翻下方玉棺,棺中大禹尸体翻下玉台,口中明珠滚出,尸体竟是在这一瞬间快速腐烂,短短时间里,化作骸骨。

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一声霹雳。

夏萦尘听到了下方的霹雳,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闪电般往下看去,只看到血花爆裂。

下方只有那只猪妖,爆体而亡的自然便是那只猪妖。

但她适才那一剑根本伤不了它,更别说让它如此惨死,她猜想,必是里禹穴里的某种禁制已被触发。

裂缝不断的扩大,连放置玉棺的玉台都崩裂开来,有地火不断涌出,烁铁熔金。

夏萦尘带着从棺中盗出的女子尸身,不敢做任何停留。

上方是一个狭长的空间,她落在其间,换一口气,正要再往外闯。

一道金白之气海一般压来,内中传来尖尖细细的怒喝:“夏萦尘!”

白神王?!夏萦尘心中一惊,眼见金白之气疾压而来,不敢与他硬拼,剑光一闪。狂风大作,带着她迅速飘飞。

上霄飞廉法?!白神王冷哼一声。

上霄飞廉法。乃是风武双修之功法,五行属木,正好为他的金气所克,夏萦尘行此险招,乃是不求战,只求逃。

双腿往虚空中一蹬,白神王刹那间改变方向,冲往夏萦尘,他的金白之气快速收敛在体内,却又从头到脚。每一寸皮肤都变作金属般的白。

夏萦尘暗吃一惊。她本是算准时机,借“上霄飞廉法”快速脱身,却没有想到白神王足点空处,竟然也能借力折向。万事万物都无法脱出其自身习性,就有若鱼游水中。鸟飞天空,白神王能够点着空气变向,看似简单,其中却必定藏有某种奇特功法又或秘术,绝非一般的宗师级高手能够做到。

明明还隔着十来尺的距离,白神王一掌抓出,竟已抓到她的面前。

夏萦尘没有试图用雷剑去斩他手臂,只看他连手掌都变得如此惨白,又敢直接抓来。显然是对她的雷剑全无忌惮,虽然不曾试验,但以她的智慧,已是知道以剑斩手,全无用处,说不定反会为他所趁。于是凭着刹那间的决断,在空中扭腰旋身。

金白色的手掌从她咽喉略上方的位置抓过,差之毫厘,未能将她擒住。

但是凌空扭腰,夏萦尘不是飞鸟,动作与速度不可能不受影响。

而白神王竟然再点虚空,同时爆出金气,朝她直镇而下。

夏萦尘身在空中,无法借力,手搂尸身,有所束缚,此刻本该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白神王的追杀。

但她竟然雷剑一甩,甩向白神王左眼。

白神王全身皮肤都变成金白之色,这是他最为得意的“白泽金身”,就算是天地五剑,也绝对无法将其击破。

偏偏夏萦尘这妙至毫厘的一击,竟然是冲着他的眼睛来,他全身上下都被金身所覆,唯有一双眼睛无法防住,不得不双手一挟,夹住雷剑。

夏萦尘却在雷剑剑柄上一拍,弃雷剑而不顾,借力再腾,冲往上方通道。

明明这女子在自己面前只能不断闪避,或是咬牙苦撑,但此时此刻,却连白神王也不得不对她生出佩服之心,明明实力差他太多,但她刚才扭腰、甩剑、拍剑、腾起,这一连串的动作虽然是随机应变,时机却都掌握得妙至毫厘,且动作做得极是完美,竟连他也找不到任何破绽。

夏萦尘借力腾飞,娇躯在空中曼妙地翻一跟斗,一团雷光从她手中飞出,轰向白神王。这一招并不能破掉白神王的白泽金身,只不过是将他阻上一阻。

提气再起,穿出上方通道。

却有阴影疾扑而来。

竟有敌人当头压下,夏萦尘一惊,而顶上的阴影也滞了一滞。

单从对方的这一滞,她立时判断出对方并非算准她此时此刻会穿道而出,伺机守在这里偷袭,只不过是对方刚好也要飞向下一层,一不小心与她撞个正着。

左手搂着那女子尸体,右手却失了雷剑,腾挪之际,胸襟内的琉璃灯掉出,散出神秘光晕。

“转心灯?”下层白神王低叱一声,又惊又喜,纵身而起,往她扑来。

在她上方的却是一只蝠妖,蝠妖疾扑而下,双爪抓她胸脯,要将她开膛破肚,血口更是咬向她的咽喉,欲将她血液吸尽。

上有吸血蝠妖,下有强悍敌人,除死之外,别无它途。

夏萦尘却是一个旋身,接回琉璃灯,娇躯落回通道,同时击出气劲。气劲化作狂风,撞在对面石壁,又急速反弹而回,把她推向通道边缘。

吸血蝠妖血口利爪,疾扑而下,竟然扑了个空。

这般局面,居然都会被她避过,蝠妖大是诧异。

下方白神王化作金白之气,快速接近。

夏萦尘暗叹一声,心知这番无论如何也难以逃脱。

却有黑气一闪,有什么东西斜斜爆出,撞上白神王,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下方震起飞扬的尘土。

那是什么?夏萦尘未能看清白神王是被何人又或何物撞飞,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趁着蝠妖双翼从身边擦过,她足尖往壁上一点,“嗖”的一声。再次穿出通道,急纵而去。

蝠妖利爪往壁上一勾。急急倒转方向,薄薄双翼一拍,腾身而起,追向夏萦尘。

***

夏萦尘脱身逃出,底层却是恶战连连。

挟着惊人黑气撞飞白神王的,乃是戴着面具,身穿长袍的刘桑。

他突袭暗算,浑身金白的白神王撞上已是生出道道裂痕的壁面,壁面被砸出圆圆的凹口,白神王嵌在里头。居然毫发无损。

白神王一眼看到那戴面具的青年。怒火中烧,双腿一蹬,金白之气化作大刀,斩了过去。

蒙面青年却是不避,一拳轰来。黑色劲气挡住金白大刀,火花乱溅,金白大刀竟被挡了回去。

没有吃惊的时间,白神王双臂一振,口中发出怪异叫声,有若晨鸡启旦。金气化作光柱爆射而出,当胸照了过去。

此刻山摇地裂,地火在他们下方喷薄而出,随时都要将他们吞噬。

白神王有在空处借力纵起的本事。他不想与这神秘蒙面人多作纠缠,要将其击得坠向地火,让他焚体而死,自己继续追赶夏萦尘。

蒙面青年却一声喝叱,五气涌动,直接挡住了当胸照来的光柱。

咒术?白神王眼睛一眯。

下方地火上涌。他不敢多留,双足在空中一点,从上方穿出。

蒙面青年闪电般一扭,往壁上一蹬,斜斜的射去,亦要飞出。

先一步穿出的白神王大喝一声,强大气劲当头压下。

蒙面青年刚好位于通道之间,通道实在太窄,白神王气劲太强,让他避无可避。

或是被白神王击中掉下,或是被迫退缩,无处借力,不管怎样,他都将落入汹涌地火。

生,或者死,已是在此一瞬。

***

夏萦尘往上方不断纵跃飞掠,涂山深处,仍藏有许多妖类,但此时此刻,整个涂山都在摇动,这些妖类亦是纷纷奔逃,无人管她。

唯有那只蝠妖,却是紧追不舍。

虽然她纵提之术了得,但那蝠妖长有双翼,速度极快,竟是越追越近。

既要保护所携带的女子尸体,手中又失了雷剑,她自是难以回身交手。

吸血蝠妖亦是算到这点,狰狞凶恶,口中发出凄厉啸声,出手毫不留情。

知道这般逃毫无用处,夏萦尘突然出手。

她以双指作剑,往顶上石壁一点,娇躯掠过,土石纷纷砸落。

蝠妖两翼疾拍,滞了一滞,再呼啸一声,强闯而过。

前方有一条岔道,它在路口犹疑,竟不知该往哪条路追去。

这是没有道理的,它本是蝙蝠成精,没有眼睛,仅仅凭着声音的反弹就能知道敌人的去向。然而现在,声音一波又一波的,沿着两条通道传荡过去,却都未找到敌人。

它正自疑惑,身后土石溅起,一道倩影破土而出,一指点在它的背上。

蝠妖惨嘶一声,带血飞遁,跌跌撞撞的,洒下一路血水,最终却栽倒在地,不断抽搐。

夏萦尘这一指,内藏太玄冰晶法、九天应元法、上霄飞廉法三种气劲,在蝠妖体内疯狂肆虐,它自然难以挡住。

呼出一口气,夏萦尘提气飞掠……

***

下方是喷薄而出的地火,上方是泰山一般压下的强大气劲。

蒙面青年已是身陷绝境。

白神王阴狠暴虐,誓要让这人死在这里。

蓦的,剑光爆散。

剑气如天雷一般轰隆,一举破入白神王的强大气劲。

白神王暗吃一惊……这人所用的竟是雷剑。

夏萦尘弃剑而逃,他对雷剑并无多少兴趣,扔剑便追,却不知它何时被这人拾得。

雷光轰然,剑气隐现。

竟然是九天应元法。

夏萦尘用出九天应元法,白神王已是惊讶,却没有想到连此人也会。而他剑式虽然不及夏萦尘精湛,但其气劲竟是异常的霸道与强悍,白神王的金气,竟然无法将其挡下。

雷剑破入金气,剑尖接连刺在白神王身上。击出的却是锵锵锵锵锵,数声脆响。白神王身上竟然毫无伤痕。

虽无伤痕,白神王却也被雷剑震得向上抛飞。

蒙面青年穿过通道,脚尖在地上一点,剑若蛟龙,竟是追着白神王,没有丝毫停顿,雷剑如鞭子一般,连续不断的抽在白神王脸上,白神王发疯、暴怒,雷剑虽然无法破去他的金身。但是被不断打脸。这种污辱却是让人抓狂。

白神王一声大喝,激起全身劲气,朝蒙面青年直扑而下。

这一击,积聚了他所有的怒气,杀气如海浪般狂卷。劲气如流星一般疯狂。

蒙面青年的眼眸,却是溢出似有若无的冷笑。

白神王暗道不妥,但是如此凶狠的一击既已出手,便连他也控制不住自己。

强大劲气轰在蒙面青年身上,竟被一层一层的瓦解,蒙面青年早已在等着他的这一击,也早已设计好陷阱。就像是狠狠冲向巨石的一击,突然发现巨石变成了空气,这种用错力道的感觉极不好受。而更糟糕的是,下扑的惯性无法收住,他与那蒙面青年,竟是一同冲往下方那快速涨起的地火。

白神王心道不好,急急应变。

蒙面青年却是比他更快,雷剑疾刺。从他腰侧穿过,趁他失去平衡的这一瞬间,摔跤一般扭动,与他错身而过。

白神王想要抓住蒙面青年,蒙面青年却已腾挪到了他的背上,在他白色的金身上狠狠一踩,双手负后,倒持雷剑,潇潇洒洒的飞往更高处。

而身体失控,更被那强大的魔神之力狠狠踩上一脚的白神王,却惨叫一声,掉入下方洪炉般的地火,溅起海浪般的熔岩。

倒持雷剑,在崩裂的土石间快速飞掠。

蒙面青年抽空,将左手移至面前,手中竟然多了一个竹简。竹简用银丝缠绕,上面用秦篆写着《古符秘录》四字。

果然在他身上。

眸中闪过嘲弄之色,蒙面青年带剑飞遁。

……

夏萦尘飞出涂山,却见天已大亮,周围尽是乘着火云的狂火斗士、骑乘座兽的飞骑,涂山摇动,自然已是惊动了齐明皇。

她正想着该如何脱出,天地蓦的一暗,风卷云涌,异象重重。

幻境层层叠叠的涌了进来,让那些狂火斗士和飞骑方向难辨,一团慌乱。

天狐九幻!

夏萦尘借机遁出重围。

就这般飞掠数里,来到一条小溪,溪边,已是等着一名狐族女子。

她竟是胡月甜甜。

肉身虽是胡月甜甜,内里却是九尾天狐。

看着九尾天狐,夏萦尘冷冷的道:“你要的,我已替你带来了,希望你言而有信。”将被布帛盖住的女子尸身,慢慢的放在草地上。

九尾天狐眼中闪过阴狠凌厉的目光:“这个就是大禹之妻?”

夏萦尘道:“她与禹王葬于同一棺中!”

九尾天狐浑身发颤,似要冲上去,将尸身碎尸万段,却又强忍着她的愤怒与痛苦,冷然道:“这女人长得如何?”

夏萦尘皱眉:“你与那五妖一起,合称大禹六丁,助禹王开山辟水,治世救民,难道从来不曾见过他的妻子?”

九尾天狐冷哼一声:“莫说我不曾见过,其他人,只怕也都不曾见过。我们只知她生在涂山,长在涂山,人人都将她唤作涂山氏,但她藏于家中,从来不曾抛头露面,虽然人人都想要知道,他娶的是怎样一位娇妻,但却真无几人见过。”

夏萦尘轻叹一声:“你还是自己看吧。”

九尾天狐慢慢的,移到尸身旁边,轻蹲而下,用颤抖的手,将布帛轻轻揭开,忽的脸色一变,怒腾而起,化作九狐巨狐,两只狐爪狠狠扼住夏萦尘脖子,怒叱道:“你敢诳我?”

夏萦尘被她扼得喘不过气来,却也不挣扎,只是看着她的眼眸里,透着深深的同情与惋惜。九尾天狐死死的盯着她,她强忍痛楚,艰难地道:“我……没有诳你。”

九尾天狐变回人身,双手松开,往地上一指,怒道:“为何是个木头人?”

地上的“尸身”,竟是一个千年寒木雕刻而成的木头女子。

夏萦尘半跪在地,轻喘了几口气,才道:“与禹王葬在一起的,原本就是一个木头人。”

“没有道理的,没有道理的,”看着地上的木头女子,九尾天狐失魂落魄,“禹王有妻涂山氏……三过家门而不入……难道、难道……”

夏萦尘轻叹一声:“这有何难解?禹王根本没有妻子。”

九尾天狐怒道:“他若是没有妻子,为何要让人人都知道他已娶妻?启又是何人所生?”谁都知道,夏启乃夏朝第一任君王,又为大禹之子。

尧因舜之贤,传位于舜,舜因禹之能,传位于禹。

禹有子贤,传位于子,子复传于子,开启了家国天下的先例。

夏萦尘道:“你在禹王身边那么多年都不知道,问我又有何用?”

九尾天狐喃喃的道:“没有道理的,除非、除非……”缓缓跪倒在木人身边,抚摸着它的脸庞,仿佛要将“她”看个清楚,忽的悲泣道:“原来是这个样子……原来是这个样子……”

纵连夏萦尘,此刻也忍不住问道:“什么样子?”

九尾天狐却是慢慢站起,仿佛已是心满意足般,对着流水,轻轻吟唱:“入太微兮金铛之佩,乘云龙兮八景之轮;聚为朝雨兮散为轻云,飞花稿叶兮竹风扫兮;隔岸有神女,狡狯怪诞,荒淫秽芜邪,山精伺迎;湘江有泪竹,垂之若彗,神女赋以情兮,莹洁不可污……”

她的歌声凄婉哀绝,令人心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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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禹鼎再现(本卷完)

齐明皇姜玉立在远处,看着远处山摇地动的涂山。,!

云笈七夜方过,涂山脚下,原本还有许多人聚在那里,未曾散去,此刻自是纷纷逃窜。

涂山深处,竟然真有禹穴,虽不知内里是否藏有什么宝物,又或仅仅只是葬有禹王尸身,他都打算云笈七夜一结束,便封印涂山,再不让人靠近,然后聚集能人异士,尝试着打开禹穴。

却未曾想,还没等他封锁涂山,涂山先行生出异变。

仿佛火山喷发一般,涂山开始崩裂,裂开的山缝中,焰光四散。那些狂火斗士和飞骑围在四周,不敢轻易靠近。

齐明皇身后,立着被认为是天下首富的云笈王、天玄宗宗主千玄子,及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千玄子与鬼影子对望一眼,也都不知道涂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野兽狂奔,飞鸟四散,却听一声炸响,熔岩喷射,一道金光激射而出。

鬼影子动容:“莫非是宝物出土?”

齐明皇道:“宝物出土?”

鬼影子道:“相传,上古时本有许多神器,常年埋在土中,聚千万年之灵气,当时辰到来时,因缘出土。只不过,这方面的记载虽有不少,但这种出土神器,我却也是第一次见到,想来当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那金光飞上天空,划出青虹般的弧线,直落而下,将大地震了一震。

齐明皇率众急急赶去,却见落在那里的。乃是一只起码有千斤重的青铜大鼎,鼎上花纹密布,宝光隐现。

随齐明皇一同围在周围的,除了千玄子与鬼影子,还有许多文臣武将,众人围着这只青铜大鼎,俱是称奇。齐明皇道:“这是何物?”

其他人面面相觑。鬼影子却道:“《左传》有云:禹合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此处既是涂山,内中又有禹穴,这莫非便是禹鼎?”

齐明皇讶道:“禹鼎?”

鬼影子正要说话。云笈王却已抢先躬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齐明皇道:“喜从何来?”

云笈王道:“当年大禹治水,天下归心。乃以九洲之精,铸成九鼎,至此,得禹鼎者得天下。大秦灭周,迁九鼎于咸阳,途中失落一鼎,故大秦根基不稳,只得以残暴治民。始皇帝末年,八鼎不知因何原故,纷纷崩裂。秦失禹鼎,亦失天下。禹鼎尽失,华夏崩裂,自此以后,再无一统。如今禹鼎复出,当主我大齐问鼎华夏,一统八洲。”

连这天下首富都开始拍出马屁,更何况禹鼎复出,此言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纵然不是。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说不吉利的话。文臣武将纷纷拜倒,山呼万岁。

千玄子与鬼影子对望一眼,道家之复兴,还有赖大齐皇室之扶持,于是亦跟着祝贺。

齐明皇本是明主,此刻却也不由得兴奋起来,得禹鼎者得天下,如今禹鼎复出,大齐之辉煌未来,已是不远……

***

同样看着那只禹鼎从涂山深处飞出,九尾天狐停止那充满悲戚的歌唱,轻叹一声:“第十只禹鼎,终于出现了。”

夏萦尘道:“第十只禹鼎?”

九尾天狐道:“当年九魔乱世,大禹聚九州之精,铸成九鼎,牺牲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封住九大魔神。九洲之精,还有剩余,大禹将这残金剩铁,铸成第十只禹鼎,藏于禹穴,又曾言,当这第十只禹鼎出土之时,便是灭世之始。”

夏萦尘目光闪动:“灭世之始?”

九尾天狐道:“你好像并不害怕?”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还怕些什么。”又问:“为何会有灭世之说?”

“焚其巢穴,夺其亲爱;千里挥戈,教民残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九尾天狐道,“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为了些许利益,便可互相杀戮。圣人以礼乐教化束缚人心,为万民所敬仰,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圣人的欲望,也是无穷无尽的。常人为了欲望,挥刃三尺,流血五步,帝王为了欲望,雄兵百万,掩杀千里,圣人为了欲望,造神灭神,化身成魔,神明为了欲望,创世灭世,视苍生如蝼蚁……”

夏萦尘道:“神明?”

九尾天狐蓦一转身:“你的魂魄,与常人不同,可是神灵移魄?”

夏萦尘知道瞒她无用,于是淡淡的道:“嗯。”

九尾天狐看着她:“你有着非同凡响的身份,但你却是一个无欲望的人,你的心已经扭曲了,这对你来说,绝非一件好事,但对众生来说,却也并非坏事。”

夏萦尘道:“好好坏坏,谁又能说得清楚?”

“是啊,谁又能说得清楚?”九尾天狐抬头看着天空,长叹道,“每一个凡人,都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每一个圣人,都想掌握众生的命运,大禹啊大禹,你为了替父亲和先人赎罪,用尽一生心血,治世救人,但是说到底,你与你厌弃的那些视百姓为刍狗的帝王与圣人,究竟有何不同?大禹啊大禹,我……看你来了……”蓦的倒了下去。

夏萦尘掠上前去,将她的身体轻轻接住。

***

夏萦尘背着胡月甜甜,在草地上飘飞。

秋风徐徐,清清凉凉的扑面而来。

眼角的余光忽的扫到什么,心中微微一动,掠了过去。

一支剑插在那里。

雷剑?她心中诧异,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人影。

被白神王夺去的雷剑,为何会在这里?

收起雷剑,又掠了一阵。前方奔来数人,却是月夫人、胡翠儿、夏召舞、黛玉、宝钗、小凰、鸾儿,还有一些狐族小姑娘。

“甜甜?!”胡翠儿和那些狐女看到她背上的狐女,又惊又喜。

将胡月甜甜放下,夏萦尘扫视一圈:“夫君去了哪里?”

“我在这呢,娘子。”刘桑从远处探出头来。

夏萦尘面容稍霁。

回头看向崩裂的涂山,和将涂山重重封锁的大齐兵将。月夫人动容:“到底出了什么事?”

旁边,胡月甜甜慢悠悠的醒了过来,见胡翠儿扶着她。问了起来。才知道她是被夏萦尘带回。

“夏姐姐,是你救了我?”她问。

夏萦尘略一沉吟,轻轻淡淡的道:“不。我只是看到你倒在河边,将你带了回来。”

刘桑慢慢的移了过来。

夏萦尘看着他:“夫君一大清早,去了哪里?”

刘桑挠着头,呵呵的道:“屈兄与可卿要回东雍,我去送了送他们。”

夏萦尘定睛看他,也没有说信或不信。

刘桑略有些心虚,赶紧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想了一想,发现好像少了谁的样子,赶紧看向其他人:“小婴呢?”

所有人一同摇头。

刘桑:“……”

***

同一时间,涂山西南十里外的荒林间。一个女人衣裳半解的倒在那里,胴体如虫子般抽搐,脸上却是异样的愉悦和满足。

她竟然是柔桕县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总是要许多男人才能满足自己,自从那个晚上。仿佛做了一场春梦后,有时无缘无故的,自己就会快活起来。

娇喘着,呻吟着,激昂地抽搐与蠕动着。

愉悦过后,舒舒服服的伸着懒腰。穿起衣裳。

散漫地往体内走去,又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是一种暖暖胀胀的感觉。仿佛在什么东西在里面怿动着,神情变得迷醉,仿佛陷入梦境一般,她喃喃着:“主人……主人……”

在那温暖的星珠里,藏着一丝阴影。

那充满狂躁的跳动,就像是最阴暗与最无耻的嘲笑。

幸好像十几年前一样,多做了一手准备,才没有魂飞魄散。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很快,他就会死而复生,重新回来,那个时候,他要让月夫人和那个叫刘桑的小子,以最悲惨最可怜的方式死去。

阴影阴暗地冷笑着。

柔桕县主来到林外,一辆马车,几名侍卫,以及她的丈夫王宝和等在那里。

王宝和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问:“你去了哪里?”

柔桕县主没好气的道:“关你屁事?”

王宝和低着头,看着她凌乱而微湿的下裳,面无表情。他知道她脸上的红潮,那是身体得到满足的表情,林子里肯定还有别人,她已是沦落到这种地步么?哪怕是在这种地方,随便跟些村野山夫都能苟合?

旁边那些侍卫看着他,更多的是同情和可怜。

仿佛对自己这个丈夫视而不见,柔桕县主就这般漫不经心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的前行。

玉宝和跟着马车身后,盯着马车内那缓缓舒展的人影,藏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握紧。

贴在手臂上的,是一柄尖锐的短刀。

他那无人关注的脸庞,扭曲出阴暗的、绝望的残忍……

***

地底深处,某个地缝里,一个焦黑的人影,从滚热的熔岩中,一步一步的爬了出来。熔岩里滚着热气,温度如此之高,这人从中爬出,竟然未死。

虽是未死,却也是哀嚎着,惨叫着。

他就这样,在地缝里爬了好一阵,直至渐渐无力。

前方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有人来到他的面前。

白神王艰难的抬起头来,发出嘶哑的喊声:“大人、大人……”

那人冷冷的问:“是谁将你弄成这个样子?”

白神王惨淡道:“是、是暗魔……”

“那个击败尤幽虚,取代‘东圣’成为七位大宗师之一的暗魔?”那人淡淡的道,“转心灯,落在了夏萦尘手中?”

白神王恐惧的道:“属下无能。属下……”

那人已是转身离去。

“救我,大人救我……”白神王痛苦的向他爬去。

那人挥一挥手,身后土石乱坠,将白神王一层层的埋葬。

那人却是身子一闪,有若土行一般,钻土而入,过了许久。才从数里之外的一处地下秘穴中钻出。

皮肤白皙,仿若女子,凤目鹰鼻。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

他竟然是云笈王。

***

日头慢慢西移,小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都没有回来。

虽然知道。她不知从哪里捡了那把奇怪的剑,一般人伤害不到她,但又总觉得她一个小女孩,又太过单纯,比较好骗,刘桑自然放心不下,与月夫人、宝钗、黛玉、胡翠儿等四处寻找,却怎么也无法找到。

涂山已被齐明皇派出兵将封锁,闲杂人等,不让停留。他们自也无法多待。

找了几辆马车,到了傍晚,慢慢上路。

夏召舞道:“姐夫,我们就这样把她扔下不管么?”

刘桑苦笑:“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不管怎么说,小婴总是一路跟踪着他。从和洲追到扬洲,虽然不知道现在跑到了哪里,但应该总有办法找到他。

离开涂山前,道家天玄宗宗主千玄子找了上来,邀请他们前往御皇山做客,一方面。《道德经》本是刘桑找来,而刘桑曾受白凤国究问学宫三迎四请,道家七宗正为如何解读《道德经》争个不停,而刘桑在前夜破解八角大阵时露了一手,千玄子自也很想听听他对《道德经》的见解。

另一方面,对此次的诸多怪事,以人间正道自居的天玄宗,自也想查个究竟,尤其是禹鼎的出现,让千玄子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虽然大齐上下已将其认作是天降祥瑞,但道家对天命之说,其实一向并不如何信服。夏萦尘乃是前夜白神王设下六魂星阵,导致诸多怪事的重要参与者,他自然也想与她多加探讨。

当然,这两个原因虽然重要,却也只是表面上的原因。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南明娇被杀之事未了,刘桑与月夫人仍然是嫌犯,而他和鬼影子,却是他们两人的保人,虽然相信南明娇确实如他二人所说,是死有余辜,但他二人若是逃离扬洲又或是出了事,他与鬼影子也会受罚,倒不如请到御皇山,在自己眼皮底下待着。

对这位道家宗主,刘桑亦是颇有敬意,他与鬼影子仅仅因为自己和月夫人的一面之辞,便为他们作保,这固然是因为相信月夫人之为人,兼报答他寻回《道德经》之恩情,但南明娇乃是“火皇”身为重要人物,这两位道家宗主这般做,显然也是担了风险的,单是以此,便可知这两位道家宗主之气量非凡。

而另一方面,他怀中所藏的《古符秘录》,毕竟是道家的东西,他自然无法将它取出,那样的话,单是解释自己如何得到它,便已说不清楚,再加上又不是从道家偷来,没谁逼着他非得交出,但不管怎样,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反正不经过大齐朝廷同意,自己暂时无法离开扬洲,再加上纵然要离开扬洲,前往御皇山也不过是顺路之事,于是,与夏萦尘一同答应下来,等赴完桃丘“美月”之会,便前往御皇山。

与天玄宗宗主约好之后,他们就此离开涂山。

此时,秋意已重,夜仍未冷……

***

云笈王走在幽暗的地室中。

与白神王施展“白泽金身”后的一身金白不同,云笈王的皮肤,是一种女性般的柔美,白得就像是天天用蜂蜜抹过全身,保养极好的女人。

他的头发一丝不乱,动作飘忽如风。

他的眼眸,是一种无法让人看穿的深邃,又流露出淡淡的、千年不化的冷酷。

这一次的云笈七夜,未能达到他的预期,却又比他预期中的,更有意思。

那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仿佛从虚无中突然出现的“暗魔”。

那能够在六魂星阵中挡住六妖神中的天启姬之夺舍,又闯入里禹穴,盗走转心灯的凝云公主。

云笈王一步一步的,来到地底深处。

那里是一片沉寂的暗。

忽的,一团团鬼火无由而现,在他的身边飘来飘去。

鬼火聚合在一起,勾勒成一个阴森诡异的大门,鬼门轰然一声,打了开来,门后立着一个帝皇,头戴华美玉冕,身穿乌黑龙袍,腰插宝剑,双手负后背对着他。

“陛下!”云笈王长揖跪拜。

乌黑龙袍的皇者缓缓转身,威严而又冷然的道:“赵高,事情办得如何?”

云笈王惶恐道:“正如陛下所料,此元神夺舍之法,并不安全,六人中,有一人破出六魂星阵,二人随之驱出体内妖神。六妖中,只有三妖夺舍成功。其中两妖夺舍后,虽强悍一时,但在恶战中,肉身无法承受强大妖力,终力竭被擒,为人所杀,只有九尾狐借幻术逃出。”

皇者淡淡道:“凡人肉体,连区区六妖神之元神都难以承受,不足以成为朕复活之身,此为预料之事。”

云笈王道:“但这也证明,那夺舍印记确有效果,只是六魂星阵还有待完善。”又道:“再启陛下,当年大禹所铸第十鼎已出。”

皇者冷笑道:“纵有第十鼎,没有擒龙咒,又有何用?此事不用管它,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云笈王低声道:“陛下说的莫非是……”

皇者一字一顿:“宗、灵、七、非!”蓦一转身。

一声震响,鬼门关闭,大地一片寂静……

**************

(《魔魂启临》第五卷终于结束,接下来是第六卷“宗灵七非”,敬请支持。_)

*。。)

!

第271章 我是一个好人?

其间有数辆马车,还有许多奔跑嬉戏的狐女。,!阳光从山岭间照下,一阵秋风吹过,将漫地的野草划出一道光影幻动的弧。

刘桑坐在一辆马车上,翻看着手中的竹简。

虽有马车,但那些狐族小姑娘在车内根本就坐不住,在外头乱奔乱跑,翠儿与胡月甜甜也与她们一般,连带着召舞小姨子也跟着她们,好像她也是狐狸一样,看着她夹在那些狐女中窜来跑去,刘桑很想往她的屁股后面也插上一条尾巴。

黛玉和宝钗在车夫的位置上一边低声说着话儿,一边驾驭马车,夏萦尘和月夫人坐在另一辆马车上。

刘桑打开手中的《古符秘录》,见上面画着许多七扭八弯的线条,又用小篆写着许多字,解释这些符的用处。

他的巫袋中原本就藏有画画用的朱砂和宣纸,于是用纸刀裁剪宣纸,又用画笔沾上朱砂,照着卷上符录画了上去,就这般画了许多张。

到了傍晚,众人在一处山峡,停下歇息。

刘桑独自一人来到峡外空处,取出符纸,用玄火点燃,往前掷去,符纸飞出,在远处化成飞灰,却无其它效果,试了几张,全是如此。

他叹一口气……果然是这个样子。

正如道家天玄宗宗主千玄子那时所说,《古符秘录》虽然记载了道家的许多秘藏符录,但是道家画符施符的手法。却依旧是不传之秘,所以,就算得了《古符秘录》也没有什么用处。这样一想的话,如果不能学到画符之术,那真不如把它送回道家,就这般浪费在这里,真是蛮可惜的。

符与咒。都是华夏历史上的jing华,只可惜大家都不外传,不传不传。到后面就成了绝响,想传都没得传,自大秦崩溃以来。武学与玄学都得到了极大发展,咒术与符术不但没有像武、玄二学一般开始辉煌,反正慢慢没落,连以前都比不得,这实与yin阳家和道家的敝帚自珍,绝不外传有着莫大关系,当然,刘桑也不是要去批判什么,人总是自私的,就像他现在虽然想着把《古符秘录》送回道家。更有利于符录之术的传承和发展,念头一起,却又会想着,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做了一场其实早已知道结果的试验,得到了早已猜到的结果。刘桑掉头往回走。

想想也是,找来朱砂按着符录画上一番,就能施符的话,那道家的符录之术早已被人学去了。

路过一条小河,看到月夫人与夏召舞在那里,两人战在一起。

月夫人穿的是天蓝sè的褙裙。内里一件桃红中衣、百合sè下裳,长裙拖地,雍容华贵。脑上梳着垂云髻,腰间系着五sè蝴蝶鸾绦,皎好如月,自自然然的散发光彩。

夏召舞穿的却是石榴红窄袖对襟流仙裙,娇小的身体如jing灵一般飞舞,围着师父疾旋不休,衣裳飘卷,快若流星。

她头上梳的是简洁的双髻,两根绳结,一片贴花,俏丽的脸蛋染过花黄,配上sè彩鲜明的衣裳,美得有若绽开的花朵。

月夫人本是要试试徒弟,看看她这些

i子可有用功修习玄术,却没想到徒弟竟连武术也用了出来,功法之间的切换,虽然不如宗师那般快速迅捷,却也有若行云流水,让人惊讶。

一般来说,玄学与武学,只能专jing于一样,纵然有人玄武双修,其实也只是在这两者间走一条中庸的路子。

然而徒弟功法用出,由玄至武,由武至玄,竟是真正的玄武双修。

月夫人何等样人,看出召舞在自己教给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与夏家红蟾玄功的切换间,隐藏了一种玄奇奥妙的特殊功法。像这种玄武互换,哪怕是宗师级的高手也难以做到,唯有修至大宗师者,才能轻易完成,而召舞之所以能够做到,显然是依赖于这种她前所未见的辅助功法。

袖子一翻,星蝶翻飞,挡住徒弟,问:“召舞,你这功法何人所教?为师以前怎从未见过?”

夏召舞道:“这是姐夫创出来的‘御气逍遥法’!”

御气逍遥法?月夫人更是惊讶,不由看向远处的刘桑。

刘桑在夏召舞身后远处,坐在山坡上,得意地冲着她摆了摆手。

月夫人与他虽然一同对付过子晕傲,但那个时候刘桑用的主要是咒术,并没有当着她的面用出御气逍遥法。此刻听到夏召舞的回答,月夫人心中直可用震惊来形容,皆因夏召舞用的乃是一个“创”字,如此玄之又玄的功法,竟是明明只有十几岁的刘桑亲手创出?

月夫人之所以名满八洲,便是因为她创出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五行顺逆,颇为神奇。普通名门大派秘传的玄术,往往只jing于五行之一,就像大齐皇室的火系玄术。

月夫人却是通过五行流转、五行顺逆之原理,自创出将五行玄气随心所yu的用出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单是以此,便已被人认作是奇才。

而刘桑所创的“御气逍遥法”,虽非五彩灵巫顺逆法这般直接用于攻击敌人的功法,但却突破世人所知的常识,借助这套功法,竟能让jing气可劲可玄,自如切换,召舞以往只是修习玄学,此刻藉着御气逍遥法,竟连武学功法和招式也可用出,如此奇功异法,月夫人自然极是惊讶。

见刘桑坐在远处对她摆手,极是得意的样子,也不知是因为自己与徒弟此刻提到他而得意,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而得意,月夫人的脸无由的一热。

没有打扰她们师徒二人用功,刘桑飘身而起。掠回峡谷。

虽然已是深秋,许多树叶已经开始泛黄,但与此同时,却也有许多野果的香气飘荡弥漫,引诱着收集果实准备过冬的松鼠与各种动物。

夕阳的斜光,将峡谷上方的葛藤染得一片金黄,那些狐族小姑娘在崖上玩耍。不时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夏萦尘独自一人坐在落叶间,饮着热茶,她穿的是颇为鲜艳的桃红sè绕襟深衣。在满地的枯叶和夕阳无法顾及的倒影间,就像是秋夜里的昙花,那般的惊艳和亮眼。却又予人一种随时都会乘风飞去般的疏冷与寂寞。

刘桑来到她的面前,盘膝坐下。

虽未抬眼看他,却是早已知道他的到来,夏萦尘缓缓为他斟了杯茶:“夫君适才做什么去了?”

刘桑笑道:“随便走走。”心里涌起一丝微妙的暖意。

他心知娘子因常年修习玉女玄经之类的女修功法,xing情清冷,总是显得高高在上,并不如何与人相处,没有多少人可以接近她,更没有多少人值得她关心。她虽然只是随意的问上一问,但以她的心xing。会想要知道他去了哪里,已不容易,在他的印象里,以往也只有召舞小姨子,会让她这般随时问起。

“娘子。”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你这两

i还有没有修习玉女玄经?”

夏萦尘轻叹一声:“原本是要打算停下来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一停下来,便觉心神不宁,无法全神贯注……”

刘桑毅然道:“娘子。不要再去练那种东西了。”那种功法虽然能够助人保持宁和心境,但练的久了,连人的自身天xing也会随之磨灭,他实在不希望夏萦尘再去用它。

夏萦尘无奈的道:“为妻知道了。”

刘桑小声道:“娘子要是觉得心神不宁,可以来找我说话啊?”

夏萦尘慢悠悠的喝着茶:“还是不找夫君的好。”

刘桑道:“这是为何?”

夏萦尘道:“去找夫君,若是看到你跟翠儿在那搂搂抱抱,又或是跟那些小姑娘打情骂俏,再宁的心神也变得不宁了。”

呃……无法辩驳。

夏萦尘道:“夫君帮我看一样东西,看看它有何用处。”

刘桑道:“什么东西啊,娘子?”

夏萦尘正yu取出从里禹穴里得到的那盏琉璃灯,崖上,那些狐族小姑娘嘻嘻笑笑的追逐而下,她暂时不yu让其他人看到它,于是便先收了起来。

刘桑见她如此神秘,心中了然,猜到那东西必定是从涂山里头得来的。

那个时候,娘子突然闯入禹穴,也不知盗走了什么,没过多久,便带着胡月甜甜一同回来。刘桑猜想,她必定是与当时侵占甜甜公主体内的九尾天狐做了某种交易,她帮九尾天狐做某件事儿,九尾天狐还回甜甜的身体。

胡月甜甜显然是不记得自己被九尾天狐夺舍后,做了什么,而娘子也未居功,只说是在河边看到她倒在那里,不过胡月甜甜心里大约也多少有点儿数就是。

两人在这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儿,另一边,月夫人师徒也行了过来。

夏召舞风一般冲了过来,跪坐在刘桑身边,自己倒了一大杯茶,用手捧着,咕噜咕噜的喝着。夏萦尘无奈摇头,自己对她也没少管束,她怎的还是这般样子?

月夫人缓缓行来,轻拢下裳,坐在夏萦尘身边,看着徒儿,倒是颇多怜爱。

刘桑想,所谓慈母多败儿就是这个样子,看吧看吧,这丫头被你们两个宠得吧……

还好她是你们的妹妹和徒弟,她要是我女儿,我就狠狠的……狠狠的……狠狠的摸她屁股……

咳,我也比她们好不到哪里去。

夏氏姐妹都在这里,刘桑与月夫人自然不能表现出任何的“不正当关系”,虽然这种不正当关系实在只是一个美妙的错误,怪不得他们,但被人知道总是不好的。月夫人问起“御气逍遥法”之原理,及至听得其“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辨”、“有物混成,先天地生”的武学原理,更是惊讶,这取法于道家先人庄子《逍遥游》的武学原理,已是超越了各门各派的定见。直指一切功法的根源,而就算知道这个道理,要将它真正用作玄武二学,以之创出功法,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刘桑明明如此年轻,连宗师都还未修到。理论上,小不见大,

i不知年。没有修到宗师又或是大宗师那种级别的人,难以真正体会到那种层次的境界,然而这少年对武道的认知。分明已是超越了宗师境界,以他这般年纪,居然能有这般超前的领悟,除了天纵才华,根本没有其它解释。

暗自惊讶于少年的天分,月夫人心中莫名生出蠢蠢的怿动,竟是恨不得扑入他的怀中,唤上一声“主人”,渴求怜爱。

她暗自吓了一跳,心知刘桑给予她的惊讶和钦佩。让她暂时被压制在心灵深处的“花痕”提前触发,若是继续留在这里,“花痕”进一步发作,将这少年视作主人,以女奴自居的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羞耻的事来。

于是强压心头怿动,缓缓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飘然离去。夏召舞知道师父比较喜静,自不会多想什么,夏萦尘想起自己初次听闻夫君这番理论时。心头的震撼,而月夫人素喜玄学,或是要找个无人之处,将这番超出寻常认知的理论思索一番,自也不以为意。

少年却注意到月夫人临走时,神态不安,花颜绯红,心里犯着嘀咕,想着莫不是她的“花痕”提前发作了吧?

赶紧也找了个借口,就说要去看看甜甜和翠儿两个姑娘跑哪去了,也起身离开。

两人虽是一前一后的离去,夏氏姐妹自然不会怀疑什么,夏召舞根本就不会把他们两人想到一块去,夏萦尘亦是如此,她信不过自己夫君,难道还信不过月夫人不成?无端端的,哪里会去想那么多?

刘桑掠出山峡时,夕阳已是落山,天sè却还不能算是太暗。

来到一片林中,香风忽的一卷,一个女子疾扑而来,跪在他的面前,搂着他的腰,痴痴的唤声“主人”。

看着月夫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形象,刘桑不得不叹服于子晕傲控魂之术的威力,难怪抱犊山金霞夫人明明与月姐姐齐名,同样修到几近于大宗师的境界,却被子晕傲残忍折磨了那么多年,怎么也无法逃脱,最后只能以发疯收场。

左看右看,还好周围无人,要是被人看到他们这个样子,那真是怎么也解释不清。

低头看着月夫人那痴痴的神情,与渴求怜爱的眼神,心里涌起一丝歉意,虽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实在不能怪他,但仍然有种做坏事的感觉。写写“昨夜星辰昨夜风”,小小的捉弄一下,是因为她心肠太好,再加上反正都已有了那种关系,挑逗一下,让她脸红,总感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但趁她花痕发作时欺负她,却让他觉得自己和无耻小人没有什么分别。

但是,既然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自然也不能放着她不管。

只好先把她抱了起来,往远处掠去,这里离山峡太近,万一被那些狐族小姑娘看到,一个个嚷着“开始了,要开始了”、“快点啊,快点啊”,那就实在是不好了。

月夫人搂着他的脖子,尽呈妖娆,她本是一个端端庄庄的女子,做出这般姿态,更显诱人。

纵到林子深处,心想这里应该安全了吧?不过还是再往前一点。

正要往前,忽的,心中一动,趴在草丛中。

月夫人往他搂去,他低声道:“别动。”

月夫人竟然在他怀中吓得缩了起来。

虽然是因为“花痕”的缘故,心里竟然也有一种奇妙的征服感,这当年由“yin阳魔神”祝羽创下的yin阳合生秘术里的“花痕”,简直是女人的天敌,邪恶男人的福音。

但我却是一个好人啊好人。

刘桑觉得自己心灵已经分裂成了两个小人,一个yin险的说着“不如就让她一直这样下去”,另一个使劲抽他脸“我是一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

不过这个地方是怎么回事?

他将jing气注入自己双目,穿透重重yin影,看向前方。

明明是第一次到这里,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月夫人被他半压在身下,动也不敢动……主人生气了,主人叫她不要动。

那柔软的**,兰花般的体香,一阵阵的诱惑着刘桑。

不过前方一定有什么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他一时又想不起来。如果真的到过这里,凭他四魂八魄所带来的超强记忆力,肯定不会忘记,但这种明明没有来过,却又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既视感?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先躲藏一阵的好。

一边藏着,一边无意识的将手按在月夫人胸脯上,摸啊摸。

明明胸不大啊?为什么摸起来这么有感觉?果然成熟女xing和青chun少女,摸起来还是很不一样的。

刘桑觉得自己身体里的两个小人,一个不停嚷着“我是一个好人,真的是个好人”,另一个使劲抽他脸“你真的是好人吗?”……

明月渐渐升上树梢,刘桑都要开始不耐烦了,心想看来是自己弄错了。正要起身,前方传来少女的声音:“咦,奇怪了,桑公子为什么还不来?”

喂喂,翠儿姑nǎinǎi,翠儿老佛爷……你为什么会埋伏在这里?

,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

第272章 玄鸟

听到胡翠儿的声音,再一联系到这种仿佛见过的“既视感”,刘桑电光火石般明白过来。!

原来这里就是前两日翠儿用星占术占卜胡月甜甜下落,却看到他跟月姐姐“爱爱”的那个地方。

难怪明明没有到过这里,却又觉得在哪见过一样。话又说回来,翠儿的星占术其实还是蛮厉害的嘛,都快赶上夏夏的“他头上有黑气”了,只不过想看的东西看不到,看到的怎么都是这种东西?

回想起来,自己第一次见到召舞小姨子在野外洗澡,岂不也是翠儿弄的鬼?

那个时候,翠儿就是用她的星占术看到小姨子会在那里洗澡的吧?

胡月甜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必是你的星占术错了。”

胡翠儿怒道:“我的星占术还从来没有错过。”

胡月甜甜娇笑道:“自然没有错过,只不过是不准罢了。不管怎么说,这次你肯定错了,就算桑公子会背着他娘子勾引月夫人,但月夫人又岂是那种人?”

胡翠儿道:“我的星占术看得清清楚楚呢,月夫人分明就是心甘情愿,与其说是心甘情愿,不如说她舒服得紧呢。”

胡月甜甜道:“那又怎样?你就非得跑来打扰他们?”

胡翠儿嘻嘻笑道:“我不打扰他们,我就看看。”

胡月甜甜道:“然后在他们最关键的时候,扮成他娘子跳出去。吓他们一跳?”

胡翠儿道:“咦,你怎么知道?”

胡月甜甜道:“你脸上写着呢。”

胡翠儿:“嘻嘻嘻嘻……”

刘桑汗了一下……我怎么认识这姑?

如果真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娘子突然跳出来,那他只怕真会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从此不举都有可能。

翠儿啊翠儿,赶明儿再要你好看。

搂着月姐姐悄悄退走……

***

带着月夫人转移战地。找到一个无人的山洞。

回过头来,月夫人一副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如把她脱光衣裳,找根绳子系在她的脖子上。牵出去转一圈?

然后身体里一个小人疯狂的抽另一个小人:“人渣啊人渣。”

要是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干脆不要帮她“解花”了,等她清醒过来。非得杀了他不可。

我是一个男人,但我首先是一个好男人,而且是一个拥有雷峰精神,以助人为乐为自己精神粮食,做好事不留名的绝世好男人。

刘桑躺在地上,张开四肢,以雷峰同志不怕苦不怕累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成为革命螺丝钉的精神,毅然绝然的道:“月姐姐,来吧!!!”

“主人!”月夫人轻轻的爬了过来,快乐的解着他的裤头。将螓首埋了下去。

刘桑睁大眼睛……喂喂,月姐姐,不要一开始就做这么刺激的事……

***

花开了,花又谢了,花谢了。花又开了。

各种缠绵,满洞生香,一次次的起伏与娇喘后,月夫人伏在少年身上,一阵头疼。

刘桑知道她体内的“花痕”暂时又被压制下去,小声道:“月姐姐。我可什么都没做哟。”全都是你在做。

月夫人一下就红起了脸,回想一下刚才对他的各种服侍,连她自己都觉得羞耻,许多举动,她连做梦都不敢去想。

忍不住瞅了他一眼。

刘桑伸出手来,紧紧的搂着她,轻轻的道:“月姐姐……真的很舒服。”

月夫人吁了一口气,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己那般“服侍”他,丢脸都丢到尽头了,他要是不表示一些什么,她会觉得很受挫的。

刘桑在她耳边小小声的问:“月姐姐舒不舒服?”

回味着刚才的愉悦和满足,月夫人只觉得整个脸都在发烫。

刘桑却是拥起一股犯罪般的满足,趁着她花痕发作欺负她又或被她欺负,总觉得有点趁人之危,身体上虽然是快乐的,但心里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而在她清醒时光明正大的挑逗她,让她脸红,就算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有种莫名的满足。

“姐姐累了吧?”刘桑翻了过来,将她按在地上,“我帮你捶捶。”

竟然就这样在她娇美的胴体上揉捏起来,虽然时不时的在她的胸脯和大腿上吃些豆腐,却也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的按摩着,缓解她疲倦的身心。

月夫人躺在那里,闭上眼睛,任由他服侍。

穿好衣裳,两人出了山洞,抬头看向夜空,马上又是一个月圆之夜,那剪椭圆的月散出银色的月光,覆盖了美丽的森林。秋季固然是逐渐寒冷的季节,但暖和起来,有时就跟仲夏一般,而现在就是这样的暖秋。

准备着过冬食物的小动物在月下林间悉悉作响,间伴着秋末的虫鸣,夜鸟来回的扑腾,偶有翅声疾响,紧接着便是山鼠的尖叫。

刘桑道:“月姐姐,我送你一样东西。”

月夫人疑惑的看向他,刘桑取出一本小册递了过去,月夫人心想,莫不又是“昨夜星辰昨夜风,少年戏月弄春阴”之类的诗作?

略有一些脸红的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宫商角徽羽等音律和调式,竟是一本乐谱。虽然只是乐谱,但月夫人素精琴乐之道,试着在心中按谱发声,蓦的动容:“这是什么谱?”

刘桑笑道:“这是《玄鸟》!”

月夫人惊讶的道:“你说的是‘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简狄在台,燕燕往飞’,商周时就被誉为仙音,先秦时《诗经》和《吕氏春秋》里多次记载。如今却已失传的那首《玄鸟》?”

刘桑道:“就是那个《玄鸟》。”

月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此谱失传已有数百年之久,你是如何找到它的?”

刘桑笑道:“这个姐姐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知道它是真的就行。”

《玄鸟》本身虽然已经失传,但它的意境和曲风在许多典籍里都有记载,月夫人刚才翻看一遍,便已知道它绝非诳人之物,哪怕它真是诳人之物。以这本乐谱所记载的优美曲调,便已堪称传世经典,可谓绝唱。

刘桑自己对曲乐虽然没有太多了解。但一首曲子,能够在百花齐放的先秦时期被《诗经》、《吕氏春秋》、屈原的《天问》等诸多典籍多次记载,反复提及。那自然有它足以流传千古的地方,这样的仙曲,若是就此失传,成为绝响,实是可惜,而月夫人既然喜欢曲乐,正好抄来给她。

他看着月夫人,又道:“其实还有一件事要与姐姐说,是关于月姐姐你体内花痕的事,已经经过了两次‘解花’。月姐姐你体内控魂烙印,应该已经轻了许多。这两日,其实我也一直都在研究阴阳合生秘术和‘花痕’,经过这两次‘解花’之后,我想。就算不使用刚才的办法,其实也有两种方式,可以抑制或消去姐姐你体内的‘花痕’。”

月夫人错愕道:“你说!”

刘桑道:“以我看来,‘花痕’在本质上,与玉女玄经那类扭曲人心的女修功法,其实是同样的东西。只不过玉女玄经藉由女子的日常修习,一点一滴的压抑其天性,而‘花痕’乃是由大荒时期的阴阳魔神所创,直接以阴精和阳精互相撞击激发出来的生命之力,在灵魂深处刻下烙印,虽然手法不同,但也同样是扭曲人性的东西。”

月夫人沉思一番,略一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手段虽然不同,本质上其实一类。”

刘桑道:“所以,第一种方法就是以女修功法压制‘花痕’,经由两次‘解花’,花痕的威力必定会开始减弱,姐姐你若是这个时候开始修习玉女玄经,以姐姐你的清静与修为,必定可以将它一次又一次的压制下去,让它最终不再发作。”

他长叹一声:“不过我不推荐这种方式,这种方法,纯粹是以毒攻毒,以扭曲人心的方式,去影响被扭曲的人心,而且用这种方式,‘花痕’只是被压制,一旦停止修习玉女玄经,必定会再次发作,且被压抑得越是厉害,发作起来也越是无法控制。”

对于女修功法,月夫人却也有一定的研究,心知这种手段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还不如……还不如让他欺负几次……

略有一些脸红,月夫人看着他:“你说的第二种方法,又是什么?”

“第二种方法,却是我辛辛苦苦想出来的,”刘桑兴奋地道,“‘花痕’是违背一个人的自身意愿,强迫女子成为性奴,而使用玉女玄经去压制‘花痕’,不过是以扭曲人心的方式压制被扭曲的人心,就好像一根树被人划出伤口,女修功法只是在原有的伤口上硬生生刻上另一条伤口,来替代本来的伤口。但我想来,树本身肯定是渴望成长的,而人的‘天性’也是一样,追求美好事物是每个人的天性,其实只要发挥出这种‘天性’,抹去花痕,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月夫人疑惑的道:“听起来简单,却又要如何做到?”

刘桑道:“灵魂的共鸣!”

月夫人讶道:“灵魂的共鸣?”

刘桑道:“追求美好事物是每个人的天性,而对于喜好琴棋书画的人来说,尤其如此。我不知道月姐姐你弹琴时是什么样子,但我作画时,一旦全身心的投入,只觉光阴如箭,对一切外在的事物都难以关注,有的时候,看到一幅美丽的画,又或是听到一首精致的诗,只觉整个灵魂都被触动,随之而喜悦,随之而哀伤。追求美的感觉,不但不是对天性的压制,反而是对灵魂的释放,就像是一篇能够引起心灵共鸣的佳作,仅仅只是读着,便觉身心陶醉。无限喜悦。”

月夫人缓缓吁出一口气:“你说的,倒是与我沉迷于琴道时的感觉,一般无二。”

刘桑笑道:“只看刚才姐姐看着《玄鸟》的乐谱时,双目放光,极尽欣喜,便可以想见月姐姐你对琴乐之道是如何喜欢,这是姐姐你的天性。而且是天性中最美好的一面。”

月夫人看着他:“你说的道理我懂,但要如何用它来抹去花痕?”

刘桑道:“如果月姐姐你喜欢的是琴棋书画中的其它三道,我一时还无法想出其它办法。幸好姐姐你喜欢的乃是琴乐。琴乐既有洗涤心灵的作用,又正合阴阳家五类中的‘五音’。按阴阳家之原理,五音对应五行。宫为土,商为金,角为木,徵为火,羽为水。按《灵枢》邪客篇,又与五脏相配:脾应宫,其声漫而缓;肺应商,其声促以清;肝应角,其声呼以长;心应徵,其声雄以明;肾应羽。其声沉以细,此为五脏正音。《黄帝内经》中,便有‘五音疗疾’之说。这两天,我结合阴阳家的咒术与五音,想出了一套心法。月姐姐只要在‘花痕’将发未发的时候,运行此心法,弹奏月姐姐你最喜欢的曲乐,以之触动灵魂,洗涤心灵,三五次后。便能完全抹去‘花痕’。”

他将心法说出。

月夫人越听越是惊讶,刘桑这套心法,竟是结合咒术与琴乐之美,调动灵魂,抚慰心灵,可说远比阴阳家以咒术治疗受伤肺腑的“冰心咒”、“五气还丹”不知神奇多少,且不是采用强行抑制“花痕”的手段,而是任由“花痕”发作,却以自身天性中对琴乐的爱好,和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激发灵魂与心灵中更深层更本能的力量,洗去被人强行种下的烙印,愈合心灵上的创伤。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桑:“这真是你这两天里,自行想出来的?”

刘桑笑道:“其实也没有那般难想,我自己喜欢作画,所以猜想月姐姐你沉迷于琴道,与我沉迷于画道时应当是一样的心境,而用到的咒术原理,其实也并不复杂,只要把这两者结合,再专门针对‘花痕’进行考虑,一切自然水到渠成。本来想要早点告诉月姐姐你,结果还没有找到机会,姐姐你这次的‘花痕’便已发作。”

他虽说得写意,月夫人心中已是动容。

仅仅只是几天时间里,便针对上古魔神传承下来的控魂之术创出心法,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分?

以他如此天分,难怪这般年轻,便能创出“御气逍遥法”这等玄武双修、完全违背既有常识的奇功异法。

心中涌起远比弹奏琴乐时还更难以控制的,对心灵的颤动,她看着眼前这都可以做他儿子的少年,低声问:“但我却有点不太明白,既然有你助我,便能帮我‘解花’,又何必如此费心费力,想出这套心法?”

刘桑回应着她的目光,认认真真的道:“虽然用阴阳合生秘术‘解花’,也不是不可以,但仅仅是因为子晕傲那奸贼做出的恶事,月姐姐你就被迫与我保持着那样的关系,对月姐姐你是欺辱,而我也觉得,就跟做了错事一般。”他叹一口气:“一想到,也许姐姐你不喜欢我,甚至是在心里讨厌我,却迫于花痕而不得不把身子给我,让我欺负姐姐你,我就有种做错事的感觉,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月夫人心想,怎么也不会到讨厌的地步。

更何况,这原本也就不是他的错,他根本犯不着为此而内疚。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刘桑小小声的道,“我要是说出来,姐姐你不要生气……”

月夫人装作面无表情的样子:“你说。”

刘桑苦笑道:“月姐姐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还……让人这么舒服……我怕这样子继续下去,我会舍不得解开花痕……”

明明想要装作淡定的样子,月夫人仍是一下子红起了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不但不生气,反而有种奇怪的念头,只觉得就算任由花痕发作,去做他的女奴,任由他各种欺负,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样子。

这忽如其来的想法,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只觉得自己疯了不成?一颗心竟是怦怦的乱跳。

刘桑松了一口气:“现有,就算没有我,月姐姐你也可以解开花痕,我也不用担心自己真的做出对不起月姐姐的事,变成子晕傲那般的人渣,我心里也好过一些。”

月夫人却是想着,有了这套心法,正如他说的,自己已是没有必要再找他做那样的事,心里,竟是生出一种微妙的、羞耻到连自己都不好意思去承认的失落感。

心弦像是被人拨动一般,一阵阵的颤动,她强行压抑住这种莫名的情怀,轻声问:“你这套心法,叫什么名字?”

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名字其实还没有确定下来,不过我觉得‘心有灵犀’这个名字不错,月姐姐觉得呢?”

——昨夜星辰昨夜风,少年戏月弄春阴;身无彩凤****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刚刚才被压制住的怿动,就像是被石子投入的心湖,一下子又翻搅起来,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

!

第273章 花谢花开,江湖寻仇

已近半夜,两人自然不能一同回去。!

月夫人自行离去,刘桑在这里逛了一逛,练了一会功,做了几下体操。

虽然是夜半,但因为已近满月的缘故,山林间并不昏暗,银色的月光溢满整个大地,流萤幻动,别有美丽。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刘桑往峡间掠去。方自来到崖间,一只狐狸从树间跳下,嘻嘻笑道:“桑公子?你到哪里去了啊?”

这姑娘,刘桑蓦的把她抓来,强行按在石上,掀起她的裙裳,在她玉臀上狠狠的打了几下。

胡翠儿摇着狐尾,痛得叫了几声。

刘桑冷笑道:“还敢不敢?”

“奴家不敢了,”胡翠儿贴了过来,俏丽的脸庞离他的脸仅有一寸左右,轻启朱唇,“只是,桑公子你要奴家不敢做什么?”

刘桑双手抱胸坐在树桩上。

狐尾娘那饱满的胸脯轻压着他的手臂。

让你不敢再搞埋伏!不过暂时间不能以这样的理由教训她,否则的话,她自然很快就会联想到他和月夫人肯定是差点被她逮个正着。

他反正是死猪不怕热水烫,但也要为月姐姐的名誉考虑一下啊。

他轻哼一声:“看你还敢不敢问我去哪里。”

狐尾娘瞅着他:“就为了这个?”立了起来,双手搓着衣角:“就为了这点事儿,桑公子就要打人家?人家明明是关心桑公子嘛。”

你是为了使坏吧?

刘桑面无表情的道:“三从四德知道吗?作为我的女人,是不可以随便打听我的去向的。”

“那也不要用手打人家屁股啊。”狐尾娘扭着身子,双手捧脸,狐尾乱摆,“下一次改用别的东西打人家好不好?”

别、别的东西……

显然是在故意诱惑他,胡翠儿揪起后裳,背对着他,雪白的玉臀在他面前轻轻抬起。羞羞的道:“桑公子,重新打过好不好?”

对这个不知耻的姑娘,刘桑真是拿她没什么办法。她那红色的下裳拉至腰上。双手在前方将裳口抓紧,火红色的狐尾漂亮地伸了出来,毛茸茸的。极是有趣。

香臀如两片鼓胀的雪白花瓣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月光照在火红狐尾上,倒出的阴影恰好掩住那一丝诱人的沟缝。

刘桑伸出手,在那娇嫩的雪臀上摸了摸。

狐尾娘幸福地摇着狐尾。

身边疾风一响,刘桑赶紧扭头看去,居然是夏萦尘掠出山峡,立在月下,静静的看着他。

而他的手却还按在狐尾娘的屁股上。

尴尬地将手收回,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头梳飞仙髻,绾在脑上的双环在月下随风轻晃。自自然然的颤着,轻灵飞动,髻间用金箍箍起,镶了一块明玉。曲裾的深衣,因腰间收紧的彩绦。勾勒出美好的曲线,结在腰间的十二穗,亦在随风轻晃,与飞动状的飞仙髻彼此呼应,仿佛她正在月下飞翔一般。

仿佛当在自己夫君面前掀起衣裳,露出雪白后臀的狐女不存在一般。夏萦尘看着刘桑,轻轻淡淡的道:“夫君去了哪里?”

胡翠儿扭过头来……打她呀,打她屁股啊!

刘桑呵呵的道:“也没去哪里,就是偶有心得,在林子里头练了会功。”

胡翠儿抿着嘴儿……她问你就说,人家问,你就打人家屁股。

这待遇差得也太大了。

夏萦尘略一点头:“天色不早了,夫君也早点歇息吧。”就这般掠了回去。

夏萦尘方走,胡翠儿却是转过身子,偎他怀中,鼻子闻啊闻。

刘桑道:“做什么做什么?”

胡翠儿:“嘻嘻嘻嘻。”

刘桑道:“嘻你个头……”

胡翠儿按着他的胸膛,脸蛋凑到他的耳边,说悄悄话的样子:“桑公子,你身上脂粉味好重,而且是月夫人身上的胭脂。”

喂喂,你这是狗鼻子吗?

由狐狸变成狗狗,这种事很丢人的吧?

胡翠儿眨着眼睛:“女人对胭脂可是很敏感的,就算是夏姐姐也不会例外的哟,还好刚才桑公子是跟奴家在一起,夏姐姐以为是奴家身上的脂粉,否则的话,桑公子你就死定了。还有召舞,说不定会闻出桑公子你身上带着她师父惯用的熏香……”

召舞又没有狗鼻子,而且她要怎样的不要脸儿,才会在她的姐夫身上闻啊闻?

胡翠儿睁着明媚的眼睛:“桑公子最好去洗洗澡儿,换件衣裳。”两只手儿幸福的握在胸前,扭着娇躯:“奴家陪桑公子一起洗。”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将她轻轻抱起,往远处走去,同时低笑道:“就算找理由,也找个好一点的,我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月夫人的衣香?”

胡翠儿眨着眼睛……确实没有。

她原本以为可以闻到的。

刘桑道:“我早就洗了澡,换了衣服。”

胡翠儿娇笑道:“桑公子你真是坏透了,原来早就想到这些。”

因为我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峰嘛!

不过,月夫人已经学去了“心有灵犀”,以后不再需要他这个活雷峰,大概是不会再来找他了。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也有一点儿惆怅,他固然不希望仅仅只是因为“花痕”,让月夫人被迫与他维持着那样的关系,但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就这般一刀两断,彼此割绝,却也还是有种舍不得的感觉。

唉,我这是什么心态啊?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总感觉自己也是一个人渣,从某种程度上。并不比子晕傲好上多少。

***

天色开始亮了,马车继续往桃丘而去。

月夫人坐在马车上,对着《玄鸟》曲谱,轻弄玉箫。

此番从和洲而来,并没有随身携带瑶琴,在云笈七夜的最后一夜里虽然弹了一曲,用的也是青影秋郁香的素琴。

虽然没有带琴。却是随身携带着一支玉制短箫,随着曲谱,轻轻奏响。《玄鸟》本是颂商的宫乐。虽是用短箫吹出,却也大气堂皇,箫声传荡在原野间。兔顿鹿停,虎狼止步。

车内有一案几,夏召舞肘撑茶案坐在那里,双手捧着脸蛋,就好像两片嫩叶衬着艳丽的花朵,笑嘻嘻地盯着师父。

月夫人被她看得无奈,放下短箫,瞅她一眼。

夏召舞娇笑道:“师父啊,这么久没看到你,你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月夫人用玉箫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道:“为师都多少岁的人了,还开这等玩笑。”

夏召舞移了过去,蹭着师父,娇憨地道:“才没有骗师父呢,师父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就好像开了花一般,整个人都是艳的。”

说者无意,听着有意!月夫人一时红起了脸……开了花一般?

花……确实是开了……还被开了好多次……

***

刘桑与夏萦尘领头,借着纵提之术飘走在最前方。

身后传来那些狐族小姑娘奔跑说笑的声音,时而用人声,时而又变成吱吱声。异常欢快的样子。

月夫人的箫声响了起来,曲调庄严,连绵千里,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夏萦尘惊讶的道:“不知夫人这一曲,唤作什么名字,如此优美庄重的调子,显然乃是宫廷声乐,但以前却又从未听过。”

刘桑自然没有告诉她,这是他手抄给月夫人的《玄鸟》,只是问道:“娘子今日可有修习玉女玄经?”

夏萦尘瞅他一眼:“你可打算每天都问上一遍?”

刘桑笑道:“正有此意。”

夏萦尘摇了摇头:“今日不曾修习。”

刘桑道:“明天也别练了。”

夏萦尘无奈的道:“你是打算管着我来么?”

刘桑呵呵笑着。

夏萦尘忽的一顿,定在那里,看着前方。

前方窜出一伙人,将他们拦住。

马车停在他们身后,胡月甜甜、胡翠儿等亦飘了上来。

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刘桑厉声道:“你就是刘桑?”

刘桑讶异的想,还以为他们是要抢劫,原来却是冲着我来的?

夏萦尘看出此人颇有气势,显然乃是高手,杀意颇重,似是为寻仇而来,于是踏前一步,淡淡道:“阁下找我夫君,有何要事?”

她方一踏前,便自自然然的吸引了中年男子身后众人的注意力。

中年男子冷笑道:“你就是凝云公主?”

夏萦尘冰冰冷冷:“阁下是?”

中年男子怒哼一声:“本人碎空门门主万碎天。”

刘桑心中恍然……原来是替段飞那小子报仇来的。

在云笈七夜里,受越翼挑拨与他比试,还夸口说要三招之内将他击败,结果反被他杀死的那个少年,便是这碎空门门主的得意弟子,弟子被人所杀,师门寻仇,本是正常之事。

夏萦尘冷笑道:“令徒与我夫君当时都签下生死状,生死各安天命,更何况,当时原本就是令徒先行挑衅我夫君。既是公平较量,你们现在这么多人前来寻仇,算得什么?”

胡翠儿娇笑道:“这还用问么?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做徒弟的自寻死路,作师父的自然也要丢人现场一下。”

胡月甜甜道:“只听说龙生龙,凤生凤,师父又不生徒弟,为何却会一样蠢?”

胡翠儿道:“先天固然重要,后天也是不能忽视的,不是这般不要脸的师父,怎能教出那般爱找死的徒弟?”

胡月甜甜道:“这可还是不对,不要脸和爱找死,这两者可没有什么关系。”

胡翠儿道:“谁说没有关系了?”

胡月甜甜道:“那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胡翠儿道:“都是一般的蠢。”

胡月甜甜一拍手:“翠儿你好聪明。”

其他人还没怎么开口,两只狐女已是一唱一和。呱呱不绝地说了一大堆,直气得万碎天面红耳赤。虽然算是公平决斗,又签了生死状,生死各凭本事,但弟子被人所杀,他这做师父的又如何不怒?更何况,听闻当时两人交手。这姓刘的小子明明已经取胜,自己徒弟已经被他制住,这小子本是可以留手。退上一步,却仍然痛下杀手。

打狗还要看主人,更何况杀的是他徒弟。万碎天如何不怒?

只是,虽然动怒,且为弟子报仇,情有可原,但这姓刘的小子与段飞确实是签了生死状后,在公平较量中分出生死,两只狐女伶牙俐齿,抓住这点说个不停,直说他事后寻仇,死不要脸。他一时确也很难辩驳。

夏萦尘淡淡道:“拙夫与令徒原本就是公平一战,此刻门主率众而来,是要以大压小,又或以众凌寡?”

刘桑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万碎天自然不好直接出手。尤其是这两只狐女伶牙俐齿,那些小狐女又跟着起哄。明明签了生死状,他事后寻仇,已经算是不讲规则,若再以大压小,确实是自丢身份。

于是往身后众弟子扫视一圈。

碎空门一众弟子。却也是犹犹豫豫,众人大怒之下,一哄而来,气势虽足,但若是要他们与刘桑以江湖规矩,单打独斗,他们却是信心不足。段飞在万碎门年青一辈中,本领虽非最强,却也算是佼佼者,但这姓刘的小子,听说是在一招之间,便将段飞按倒在地,直接击杀,这小子本领强悍,又敢下杀手,他们自然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一名汉子踏步而出,瞪着刘桑大声道:“我乃段飞师兄贺塘,你可有胆子与我比试一二?”

这贺塘虽为碎空门年青一辈弟子,却是块头巨大,年纪在三十左右。见他站出,万碎空倒是放心一些,贺塘其实并非他的徒弟,而是他大师兄的弟子,乃是他的师侄,他虽是门主,他大师兄当年的本事,却是在他之上,只是不幸被仇人所杀,这才轮到他做门主。

贺塘虽未修到宗师境界,却是从小加入碎空门,刻苦修炼,根底极为扎实,离宗师之境,不过是咫尺之遥。

要知道,能不能修到宗师,有的时候,仅仅只是一线之隔,贺塘的大有碎空法苦修多年,其精气既深且厚,只是在境界上总是未能再做进一步的突破。而境界这种事,许多时候靠的却是一瞬间的领悟,贺塘早已有了进阶宗师的实力,只是未能撕破那一层窗纸。虽然如此,以他苦修多年的功力,只要刘桑同样未能修至宗师境界,就绝非他的对手。

贺塘年纪远比刘桑大上许多,但从辈分而论,他与段飞确实是同一辈的,由他出手击杀刘桑,别人自也无话可说。

夏萦尘却是提着雷剑,踏前一步,淡淡的道:“阁下既要为师弟报仇,那我便代我夫君应战,看看阁下,是否真有报仇的本事。”

贺塘滞了一滞,凝云公主虽然早有“和洲第一奇女子”之称,以前却只是在和洲名气较大,但自她修至宗师境界后,一瞬间名闻八洲。

虽然修至宗师境界的武者越来越年轻化,但双十年华便有这般成就,仍是过于夸张。贺塘虽已极是接近宗师之境,单从劲气来说,甚至可以说绝不下于一般的宗师级高手,但宗师与非宗师之间,乃是境界的差别,不是靠着精气的强弱便能弥补,对上已修至宗师境界的夏萦尘,贺塘实是没有任何信心。

偏偏凝云公主虽然修至宗师境界,但年纪毕竟小他十岁之多,他也没有脸去说她“恃强凌弱”、“以大欺小”。

指责一个小他十岁的姑娘家“恃强凌弱”,他还丢不起这个人。

贺塘猛一咬牙,忖道:“宗师与非宗师,主要是境界上的差别,在精气与功法上,其实未必就真的高上几分。她本是公主,身份高贵,千娇百媚的,虽然修至宗师,未必就有多少实战经验,我若与她硬拼,未必就没有机会胜她。”便要上前。

万碎天却是蓦一伸手,将他拦住。

万碎天看向夏萦尘,心中思索:“以贺塘之实力,与宗师一战,虽然也并非不可,但就像鹿博雄狮一般,天然的就占据劣势,若是以二敌一,还有一定的胜算,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却只能苦苦支撑,在绝境中寻找机会,拼死一博,等待对方犯错。但这凝云公主,年纪虽然不大,但观她气势,却是深沉如海,贺塘若是想要从她身上找着机会,几无可能。”

要知,一旦修至宗师境界,功法便可快速切换,由此带来更多的招式和变化,未修至宗师境界者与之交手,除非劲气又或玄气之强大,远远超出对方,不管对方如何变化,都可以仗着强大的劲气辗压,否则在对方招数层出,变化不断的攻击中,凭着单一的功法,只能苦苦支撑,等着落败。

而贺塘虽然比夏萦尘年长十岁之多,修为时日亦是更长,但境界突破后,功力往往也会跟着有更进一步的增强,贺塘精气再怎么浑厚,对上已突破至宗师境界的夏萦尘,万碎天也不认为他的精气能够达到对这位凝云公主“辗压”的地步,既然如此,他与凝云公主一战,胜算若有一成,都是上天保佑。

虽说贺塘非他弟子,但他们前来寻仇,仇还未报,先取一辱,岂不更是丢人?

万碎天朗声道:“久闻公主天纵才华,剑术无双,相逢不如偶遇,本人便与公主比较一二……”

话还未完,一众狐女尽出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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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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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群妖乱舞

万碎天忌惮夏萦尘宗师级高手的实力,心知在单打独斗中,众弟子中只怕无人是她对手,出声挑战,这本身也很正常。

但他本是一门之主,在扬洲亦是成名已久,论起年纪,比夏萦尘大了不知多少。且夏萦尘是为夫出头,他是替弟子报仇,天然的高出一辈,这“以大欺小”的名头,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但是他也没有太多办法,不是他想以大压小,实是只有双十年华的凝云公主天纵奇才,如此年轻便已修到宗师境界,万碎天心知碎空门一众弟子中,年纪比凝云公主大的虽有不少,但目前还无一人修至宗师,若是勉强派出,只会为夏萦尘所杀,倒不如自己出手。

他与夏萦尘,都是修至宗师境界的人物,彼此交锋本无问题,但那些狐女嘴皮子极快,把两人的实力放在一旁,尽抓着他年纪大、辈分高说事,能多不要脸就把他说得有多不要脸,偏偏他还无法反驳。

碎空门一众弟子中,虽也有人愤愤不平,与那些狐女对骂几句,但这些狐族小姑娘吱吱喳喳的,嘴儿利害,极尽嘲笑,反把他们说得一无是处。他们不敢替门主挑战夏萦尘,也就只好忍气吞声。

万碎天踏前一步,气势暴涨。

“万门主何必与这些晚辈计较?”一名褙裙女子飘了出来,轻淡淡的道。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美少女。

万碎天动容:“莫不是灵巫山的月夫人?”

“正是,”月夫人道。“万门主与其为难这些后生晚辈,不如就让妾身讨教一二。”

万碎天脸色微变,月夫人乃是凝云公主之妹集羽郡主的师父,小辈之间的恩怨。由长辈出头,实比他去挑战夏萦尘更说得过去。

然而灵巫山月夫人的名气,却比凝云公主还要大上许多,众所周知,自创五彩灵巫顺逆法的月夫人,已是无限接近于大宗师的实力,与天剑门“天剑”雄涂霸等少数几人一般,都被认作是最有可能下一个突破至大宗师的人物。与月夫人交手,万碎空完全没有胜算。

没有想到灵巫山的月夫人也在这里,万碎天犹豫难决,若是由小一辈交手。众弟子中无人是凝云公主对手,若是由他亲自出马,月夫人挡在那里,他并无自信。唯一的办法,或是只有一涌而上。但为了替弟子报仇,如此不讲江湖规则,传出去自是丢人。

更何况对方有月夫人这等接近于大宗师的高手,还有夏萦尘这样一位年轻宗师。碎空门纵然人多,要想笑到最后。只怕也要付出许多代价。

万碎天冷哼一声:“既有夫人在此,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今日之事就此作罢。”率着众弟子匆匆而去,不愿多留。

刘桑自然知道,万碎天嘴上说得好,是看在月夫人的面子上,其实不过是自认不是月夫人对手,不想自取其辱罢了。

娘子威乳,月姐姐微乳……

***

万碎天带着众弟子,脸色阴沉的走在山林间。

众弟子尽皆沉默,不敢吭声,此番挟怒气而来,却是败兴而归,虽然留下几句场面话,却也改变不了不但未能报仇,反而失了颜面的事实。

万碎天亦是无奈,众弟子中并无凝云公主那等奇才,甚至连可比拟一二的都难找出,而他又不敢接受月夫人的挑战,除了狼狈而回,又能做些什么?

贺塘道:“师叔,就这么算了?”

万碎天心中暗怒,段飞本是他的得意弟子,甚至有将其培养成接班人之意,结果被人所杀。他率众而来,未能替弟子报仇,失颜而归,其他弟子不敢吭声,贺塘却是多此一问。

贺塘本是他师兄的弟子,如果他师兄还活着,根本就轮不到他当这个门主。

贺塘本性憨直,也没有去想那么多,随口问上一问,却不知他这一问,在门主耳中,听起来分外刺耳,只觉他是故意讥讽嘲笑。

万碎天正要冰冰冷冷的回上一句,却听有人叫道:“哪来的小女孩?”

众人定睛看去,却见前方的空地上,茫茫然的走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那女孩子穿的是单薄的连衣裙,手中抱着一支漂漂亮亮的剑。

小姑娘抱着剑,原本就有些稀奇,更稀奇的是,居然走在这样子的荒郊野外。

看到他们,小姑娘定在那里,睁着大大的眼睛,既不像是要找他们问路,也不像是要做些别的什么,就只是站在那里,好像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贺塘在碎空门中,原本就受到许多排挤,见这小姑娘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孤单单的,极是可怜,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于是上前问道:“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可要我们送你回去?”

小姑娘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问他:“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真的在跟我说话吗?”

贺塘块头较大,蹲了下来,在小姑娘面前问:“你没有家人吗?”

小姑娘喃喃的道:“爹爹……”

贺塘道:“你在找爹爹?”

旁边,万碎天哼上一声,不耐烦的道:“走。”

贺塘道:“师叔,她一个人……”

突然之间,狂风大起,飞沙走石。

小姑娘左手抬起,遮着可爱脸蛋,狂风卷着她的发丝,勒着她的衣裙。

狂风中却传来接连惨叫。

万碎天怒哼道:“什么人?”急急看去,却见一个怪影借风而落,那怪物仿佛有八只手脚,落在两名碎空门弟子背上,四只手脚将他们踩在脚下,另外四只抓着他们的脑袋。猛一用力,两名弟子立时就被扯下脑袋,爆出的血水被狂风吹动,铺了一地血水。

八足怪物以此手法连杀四人。那四名弟子竟无一人来得及做出反抗。

没想到竟有妖怪作粜,万碎天勃然大怒,纵身而起,一拳轰去,劲气将空气切割出一道道涡流,此正是碎空门之独门秘传大有碎空法。

万碎天早已修至宗师境界,又为碎空门门主,一拳击出。威力惊人,众多小涡流合成一个大涡流。眼见那八足怪物向后翻腾,他又紧紧跟上两拳,三个大涡流融成一体。将空间切割出黑色的裂缝,那八足怪物只要被这涡流击中,哪怕仅仅只是触到,都会被绞成血水。

八足怪物连着几个后翻。

它躯体极大,但长有八个长肢。翻起来却也快速。

万碎天再出一拳,又是众多小涡流融成的大涡流,与原来的三重涡流叠加在一起,威力更大。速度更快。

八足怪物却是落在草地上,抬起头来。冲他露出狰狞怪笑。

万碎天其势不停,誓要将这敢于杀他弟子的妖物碎尸万段。

眼前却蓦的一幻。八足怪物消失不见,前方却有同样的涡流冲撞而来。

万碎天连眉都不皱,大有碎空法从不外传,就算无意间流出,也无人能将这一功法,轻易修到他这等层次。

所以,对面那像镜子一般反撞而来的涡流劲气,只不过是一个唬人的幻术。

两道涡流蓦然相撞。

紧接着便是劲气四散,将草地切割出交错纵横的裂口,已是开始枯黄的野草,被纷纷吹起,碎成粉末。

万碎天浑身一震,脸色大变。

对面那与他一般无二的涡流劲气,竟然不是幻术。

但这如何可能?

涡流尽碎,劲气消散。

前方的空地上,多了一个头大身小的侏儒。他的头极大,大得就像是个磨盘,它的身子又小又细,细细小小,有若竹竿。

如此大的脑袋与如此细的身体和四肢组合在一起,给人的感觉自然极怪。

连那抱着漂亮宝剑的可爱小姑娘,都忍不住好奇的看着它,眼睛眨啊眨。

头大身小的侏儒怪物,也冲她眼睛眨啊眨。

而那八足怪物,却已纵到远处,所过之处,脑袋一颗颗抛上天空,洒出艳红血水。

万碎天又惊又怒。

但是他已发现,妖怪并不只这两个。

左边,是一只蚊妖,块头有若野猪,振着极大的翅膀,嗡嗡嗡的飞动,所过之处,碎空门弟子纷纷变成干瘪瘪的尸体,被吸血而死。

右边,是一头虎妖,一纵一跃,俱带着惊人狂风,一声虎啸,地动天惊,几名弟子胆破而亡。

身后,是一名雷兽,雷兽乃狐族之死敌,聚日光而成精,只在白日出现,乘着乌云,电光般来去,以一道道闪耀的电光,收割着众弟子的生命。

地底,显然还藏着一只妖怪,不时伸出花一般的怪异头颅,将被咬中的碎空门弟子拖入地底,其后发生了什么事,却是无人知晓。

而周围,竟还摇晃着幢幢妖影,它们或明或暗,只在远处围观,并不参战。

只因为,这已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单是这几只妖怪,便已足够杀光场上的所有碎空门弟子。

万碎天怒极气极。

他不知道这些妖怪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们为何会找上碎空门。

妖,多为鸟兽草木成精,只是,人有三魂七魄,狐有三魂六魄,普通鸟兽却只有二魂四魄,而草木更是只有一魂一魄又或一魂二魄,魂魄不足,想要成精成妖,自是极难,大多数的鸟兽只是懵懵懂懂的活着,而普通草木甚至连自我意识都没有,固这世上,乌兽草木的数量虽然远远胜于人类,但妖类却较为稀少。

但也正因为,乌兽草木成精极为困难,所以一旦成精,便较难应付。

非我同类,其心必异,许多以正道自居的名门大派,往往将妖类视作天生邪恶,而妖类自然也不会去爱惜人类性命,正如凡人不会去爱惜蝼蚁一般,是以人妖不两立。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相比人类,妖类整体数量就少,且大多隐藏起来,寻常人难以见着。扬洲之上尤其如此,不像狐族,因本身喜欢幻化成人,又精于媚术,狐族中“狐仙”与“狐妖”的区别,原本就是以能否完整的变幻成人为分界线,与人类可以融洽相处,妖怪只要一露形。便会惹起猜疑,在这种人类聚集之处,自然不敢轻易出现,更不敢惹事。

万碎天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遭遇到如此多的妖怪。

眼见弟子一个个的惨死,万碎天目眦欲裂,首先往面前这头大身小的侏儒妖怪冲去,聚集全身劲气,一波又一波的轰出。

侏儒怪物裂口怪笑。突然跳了起来,身子一幻。

万碎天发现对面有同样的劲气,一波又一波的轰向自己。

不管是强弱、方向,几乎分毫无差。就好像有另一个他,正从对面反攻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

藉由刚才的经历。万碎天已知道这并非幻术,蓦的一顿。强行收住劲气。

对面的劲气竟也消失。

万碎天眉头紧皱,意欲拔身而起,脚下突然一紧,他蓦一低头,发现一张彩色大脸从土里钻出,咬住了他的双腿。

万碎天惊而不乱,护身气劲自然发动,更多的精气注往脚下,欲将土中花妖先行踩死。

那野猪般巨大的蚊妖,却是俯冲而来,那嗡嗡嗡的怪响,直震得他头皮发麻。

无奈之下,万碎天只得轰出一团团的涡流,阻住蚊妖。

脚下的彩色大脸却将他往地下慢慢拖去。

万碎天怒吼一声,强运十二分的劲气。

远处,那浑身纹痕的虎妖却似是被他的吼声激怒,跟着一声大吼,虎尾一甩,将一名碎空门弟子从额头到胯下,硬生生劈成两半,紧接着身子一纵,以彩虹般的弧线,挟着强大风压疾轰而来。

万碎天猛一咬牙,聚集全身劲气,强挡而去。

妖力与劲气轰然一撞,劲气竟四分五裂。

土下妖怪蓦然一拖,万碎天哗的一声,整个人没入土中,就像是艳红的花朵骤然间开放,爆出一团殷红的血水。

另一边,贺塘立在那里,浑身冒着冷汗。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众师弟一个个的倒了下去,连身为碎空门门主的师叔都被人所杀。

这些妖怪到底从何而来,为何如此的狠辣与可怕?

在他身后,那小姑娘却只是茫茫然的站在那里,浑不知这些人和妖怪到底在做什么,更不知她这样一个孤伶伶的女孩儿,身处在群妖当中,会是怎样的凶险。

人类一个个的倒下,妖怪反而越来越多。

一只长蛇游移而来,蛇皮一层层的蜕开,钻出一个半身赤裸的女子,蛇女低笑道:“这些人只是路过,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何必非要将他们杀死?”

“一向喜食人族幼儿的石音蛇女,什么时候也这么有同情心来了?”八足怪物落在地上,八足踏地,发出沙沙哑哑,极是难听的声音,“这些人非要在我们约好相见之地路过,不过是他们自己找死,把他们放过虽也可以,不过老子没那心情。”

贺塘听在耳中,浑身发颤,又惊又怒,原来这些妖怪,跟他的师门无冤无仇,他们仅仅只是凑巧从这里经过,便惹了这些怪物。

那些妖怪当他跟他身后的小女孩不存在般,自说自话。

石音蛇女怪笑道:“蛛老怪,你说的倒是好听,这些人中的头儿,本领倒也了得,那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什么宗师,若不是镜子帮你挡住他,还真是有你好看。”

蛛老怪怒道:“狗屁!就凭那家伙,也想伤得了我?这里可不是你家的延维林,你他娘的乱说话,小心老子灭了你。”

石音蛇女冷笑道:“蛛老怪好大的脾气,这里不是延维林,却也不是你们万天洞的地盘。”

两妖四目怒视,身边又各有妖怪聚集,这显然是两伙妖类,以往虽然相识,关系却是不好。

蚊妖与蛛老怪显然是一伙,那虎妖、雷兽与另外一伙妖怪,却在远处看戏一般,看着它们彼此对峙。

地底长出满身毒刺的怪藤,又开出一朵菊花,花中藏着一张怪脸,发出女子般吟吟的笑声:“大家都是为宝物而来,莫要宝物还未见着,就先杀个你死我活,徒让他人笑话。”

这菊妖与石音蛇女又是一伙,且地位显然还在石音蛇女之上,她一说话,石音蛇女便闭口不言。蛛老怪往另一边的虎妖、雷兽扫了一眼,冷哼一声,心道:“这话倒是不错,尊者仍在阳梁,无法赶来,我们与延维林两方虽有旧怨,但这个时候彼此相斗,徒让黑鹜天那些家伙捡了便宜。”

扫向虎妖与雷兽那伙,冷笑道:“为了一个转心灯,黑鹜天竟然把黑风山的兕老大和离老二都派了出来,看来真是势在必得了。”

虎妖兕老大:“哼!”

雷兽离老二阴阴沉沉的道:“彼此,彼此。”心里却是忖道:“幸好万天洞万天尊者未到,不然我方全无机会。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万天洞正在阳梁四处扩张地盘,转心灯之事虽有传闻,终究是还未证实,万天尊者担心这是对手诱虎离山,把他骗离阳梁的伎俩,如何会亲身前来?虽然如此,这些家伙中,蛛老怪和‘镜子’也是难缠,延维林的菊娘和石音蛇女更是阴毒,不可不防。”

……。。)

!

第275章 非礼勿视

三方互相说话,又彼此防范,无形中形成一个等边三角,贺塘与小女孩恰好位于三角的中央,显然从一开始,这三方就在无形中划定“地盘”,只在杀万碎天时,因万碎天之强,兕老大、菊娘、蛛老怪、以及那头大身小的侏儒“镜子”联了一下手,几乎是将万碎天瞬杀。,!

而贺塘与小女孩正好是处在三方那虽然无形却又彼此划定的地盘的中心,属于一个“三不管”地带,而众妖亦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只视作随时都可以掐死的蝼蚁一般,这才暂时活了下来。

贺塘本是胆大之人,然而现在,门主与一众师弟尽皆被杀,满地都是他们的尸体,他又被这些妖怪团团围住,自是心胆皆寒,双腿发软,连站都难以站稳。而那漫野的妖气又紧紧桎梏着他,让他深知自己只要一逃,不管是往哪个方向,都跟寻死无异。

他身后的小姑娘却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家伙,很好奇的样子。

石音蛇女半身是人,半身是蛇,但是与传说中人身蛇尾的女娲全然不同,她的蛇口卡在腰上,就像是一个人类女子从蛇口中钻出。流波转动,她阴险地笑道:“有消息说转心灯,落在那凝云公主手中,这里有这么多妖,转心灯却只有一个,这个如何是好?”

离老二既是雷兽,浑身漆黑,腾飞在空中,双手抱胸道:“这消息你们到底是从哪得来的?”

石音蛇女淡淡的道:“自然是从我们信得过的人那里得来。倒是你们,却又是如何得知?”

离老二闭口不言。

蛛老怪趴在那里,冷然道:“转心灯既然只有一个,自是谁先抢得,便归谁所有。”

离老二道:“有理有理。”

菊娘、石音蛇女齐声道:“说的也是。”

蛛老怪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主意,等老子去抢了转心灯,你们再跑出来打闷棍么?”

兕老大道:“哼!既然大家互不信任。在这里多说无益,那就各凭本事。”

菊娘叹气:“妾身把大家召集在这里,只是希望。至少在转心灯出现之前,好歹能够和平相处,莫要灯还未见着。便先杀得头破血流,最后发现不过是个假货,那就真成了笑话。”转看向贺塘和小女孩:“这里还剩了两个,却又归谁?”

蛛老怪阴阴的道:“爱归谁,归谁去。”一阵妖风卷过,与镜子一起,率着一众妖怪遁走。

石音蛇女娇笑道:“这小妹妹细皮嫩肉的,我很喜欢,大家可不要跟我抢。”

兕老大一步一步踏向贺塘。

贺塘脸色越来越难看,眼见这硕大虎妖接近。身子一闪,便欲以纵提之术,往因蛛老怪等妖离去而空出来的方向逃走。

兕老大化作恶虎疾扑而上,一下子就将他按倒在地,贺塘徒然挣扎。竟无法从这虎妖的强大妖力下脱出片刻。虎妖大口咬下,三口两口,竟把他一段段吃了下去,流下满地血迹,然后才打一饱嗝,与离老大等各显妖身。往另一方向奔去,一忽儿就失了踪影,只留下一股烟尘。

等万天洞与黑鹜天两方一走,石音蛇女低哼一声:“菊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菊娘淡淡的道:“我们若是现在就去抢转心灯,只会白白便宜了他们,岑姥姥很快就要到了,我们多拖延一阵,等姥姥到了再说,姥姥一到,不管是兕老大还是蛛老怪,解决他们自都不在话下。”

石音蛇女往站在那里的小姑娘游走而去,娇笑道:“小妹妹,你别怕,姐姐疼你!”那细细白白的人身缓缓缩了回去,变回大蛇,忽的一张血口,霹雳般,就像小姑娘吞了下去,再发出一声满意的低笑。

菊娘一钻,钻回地底,延维林众妖或行或爬,往远处而去,忽听一声惨叫,却是石音蛇女趴倒在那,满地打滚。

菊娘蓦的钻出,惊疑的看着她来,却听一声剑响,一道剑光破出蛇肚,刹那间投往天际……

在其他人休息的时候,刘桑兼职木匠的工作,把马车修好。

当天夜里,继续在山林间休息,算一算,差不多明日便可到达桃丘,反正“美月”还未开始,自然也不急这一时。

夜里,那些狐族小姑娘极是兴奋的聚成一圈,谈这谈那,一个个讨论着该如何在“美月”大会上争奇斗艳,夺得“公主”称号。

刘桑独自一人盘膝坐在远处,感受着体内魔丹。

魔丹内竟有一股蠢蠢的冲动,这本是“乱日**”子晕傲修出的阴阳混黄之气,子晕傲就是被这股阴阳混黄之气弄得无法控制他自己的兽欲,四处奸淫女子,而在子晕傲死时,这股阴阳混黄之气随着他死后的怨气,被吸入刘桑体内魔丹,为他所有。

刘桑原本并没有怎么将这股玄气放在心上,只因比起体内魔丹所蕴藏的力量,这股玄气还是有些不够瞧。

此刻他已知道,子晕傲之所以能够连着几次从双月华明珠、“仙棋”单天琪、“火皇”姜狂南手中逃脱,纯粹是靠着其蚀魂之特殊和传承自阴阳魔神祝羽的阴阳合生秘术之神奇,又有“月火蚀地刀”南明娇这一内奸助他,并非他真的就修到了三位大宗师那等级别。

这股阴阳混黄之气,将子晕傲折磨得有若无法思考,只凭兽欲行事的淫兽,但对刘桑的影响,倒是没有那么大,主要是因为,这股玄气已被吸入魔丹,为魔丹的强大魔神之力所压制。

虽然如此,白日他对小姨子无法控制的意淫,显然便是受到这股玄气的影响,跟他的本性无关。

因为他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人,这个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事。

所以他的本性是极好极好的。

尝试着把魔神之力压制下来,将阴阳混黄之气弥漫至全身。

火热的感觉狂涌而出,小腹有一股莫名的躁动,脑海中幻象纷起,闪过各种欢爱之事,身体更是很想朝那些说说笑笑的狐族小姑娘扑上去,把她们的贞操全都夺个干净。

这股冲动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赶紧再用黄老之术和魔神之力,把体内的阴阳混黄之气全都压了下去。

深深的吁了口气……好险好险,差一点就变成禽兽了。

不过考虑到月姐姐和娘子都在那边,自己朝那些小姑娘扑上去,与其说是变成禽兽,感觉变成死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股玄气,暂时还是不去动它的好。

!

第276章 桃丘、桃花、甘长老……

休息一夜,第二日继续上路,到了傍晚,终于来到桃丘。,!

与青丘和银丘一般,桃丘亦是有月无日,一轮圆月挂在天空,漫天都是青潆潆的月光。而桃丘又要比青丘和银丘大得多,乃是一座大山,山上到处都是桃花,各色品种都有,如千瓣桃花、五色碧桃、大花白碧桃、小花白碧桃、紫叶桃、寿星桃,遍山遍野桃花盛开,又正值碧桃成熟之际,桃香盈然。

桃丘一团热闹,来自各地的狐族姑娘会于一处,千娇百媚,各呈妖娆,“美月”原本就是狐族一年一度的选美盛会,此刻虽然还未开始,这些姑娘们便已暗中较量,勿要从一开始就给大家留下最美印象。

令刘第276章桃丘、桃花、甘长老……桑没有想到的是,他与夏萦尘一进入桃丘,便受到空前的关注。

桃丘要举办的乃是选美盛会,而夏萦尘本就有“和洲第一美女”之名,其实天下只有八洲,其它洲上,似乎并没有“第一美女”之说,就连东雍洲以才学和美貌闻名的青影秋郁香青影妃子,也没有人说她是“东雍第一美女”,只是因夏萦尘自少女时起,每与其他女子站在一起,其美丽便分外显眼,许多女子之美,聚在一起,还有“梅雪争艳,俱有长处”,又或“青菜罗卜各有所爱”之说,她的美却像是群星中的皓月,一眼看去,便是绝尘出众,毫无争议。

是以,虽然她只是“和洲第一美女”,但就算被称作天下第一美女,只怕也有许多人认同。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这“和洲第一美女”的名号能够名扬天下,与她自身的尊贵与武学上的成就,亦脱不了关系,她原本就是王族郡主,后来又升格成公主,但有些许噱头,便极容易被人关注,若是百姓家中的女子,纵然美至绝尘,最多也就是在乡第276章桃丘、桃花、甘长老……中镇里沦为谈资,又或是被有权有势者强娶而去,侯门深院,不见天日,不可能如她这般,远近闻名。

绝世的容颜,高贵的身份,再加上在武道上的天纵才华,可以说是想不出名都难。

而像“第一美女”这样的名号,不起则已,一旦传出,便容易被好事之徒四处传扬,生出诸多是非,若非夏萦尘本身不近人情,不苟言笑,乃是有名的冰美人,甚至被人暗中猜为石女,只怕各种风言浪语,早已传遍天下。

原本就是选美盛会,她又是“和洲第一美女”,而“美月”大会又并不禁止人族参与,她既已来到桃丘,自是引起那些有志于公主头衔的狐族姑娘的重视,既有心拿自己与她比较,又想着她是否会参加选美盛会?

而那些狐族少年,更是一个个跑来“窥视”,想要看看这位人族公主是否真的配得上她“和洲第一美女”之名。

狐族对礼教这一块,原本就没有多少在意,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基本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美女嘛,再“非礼”也要先看再说。

夏萦尘却是依旧清清淡淡,对那些狐男狐女的品头论足,完全不放在心上,而这种冰冰冷冷,几同天仙下界的高贵,固然让一些狐女极是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天生媚骨却又不假颜色、风华绝代而无需粉黛的美,实是她们比不了的,她虽不用媚术,那种让人心怡的媚却已自自然然的流露而出,她虽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令人向往的娴静与优雅,却更是令人心折和向往。

与夏萦尘同样受到关注的还有刘桑,胡翠儿原本就在美月大会上夺得过“公主”称号,而谁都知道刘桑既是和洲第一美女夏萦尘的丈夫,又是她的情郎。

狐族并没有婚姻之说,能够赢得美女钟爱,乃是一种让许多男子羡慕的荣耀。再加上他拯救了整个银丘狐族,在一向有恩报恩的狐族中,早已被传为英雄,也不知其中细节传得有多离谱,以至于许多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围着他转。

月夫人没有想到刘桑在狐族中如此大受欢迎,极是惊讶,细问起来,才知其中内情。

夏召舞却是瞅着得意洋洋的姐夫,嘀咕道:“爱现。”

月夫人、夏萦尘等被当作贵宾,住进桃丘东侧的和露林中,这个倒确实是托了刘桑的福。不管她们在外界多有名气,但对于狐族来说,只重恩情,人族中的名气和地位,并不如何被他们所重视,也不会因此而被礼待。

住进和露林后,兴致勃勃的翠儿公主就跑来,想要刘桑陪她乱逛,又假作好意的邀了一下夏萦尘。夏萦尘略一思考,道了一声“也好”,反把胡翠儿弄得怔住,皆因她本以为一向喜静,不怎么喜欢凑热闹的夏萦尘肯定是会拒绝的,哪里知道她一下子就答应下来。

刘桑却也同样有些惊讶,因为他原本也同样以为,娘子是不会跟他们去的,整个桃丘一团热闹,以娘子的心性,一般是不会去凑这种热闹的。

夏召舞虽然也想跟着他们去玩,却被月夫人抓着,学习五彩星兰蝶舞法去了。五彩星兰蝶舞法可说是五彩灵巫顺逆法的升级版本,夏召舞原本也就喜欢打架练功,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桃丘不但种有满山桃树,且有诸多奇峰怪石,有些木石大得不可思议,千姿百态,各呈奇观。

刘桑、夏萦尘、胡翠儿并肩走在一起,黛玉、宝钗、小凰跟在他们后头。穿过一道拱形奇峰,来到一棵碧桃树下,这棵碧桃树虽然大得出奇,却也并非山中最大一棵,虽然如此,它却是异常显眼。

它的每一片叶子都发着奇光,树上还未结果,却是开出五彩奇花,每一朵花都溢着桂花般的清香。

夏萦尘惊讶的道:“这是什么桃树,为何会是这般样子?”

胡翠儿得意的道:“这是凌霄碧桃,品种极其稀少,整个桃丘也只有这一棵,听说这凌霄碧桃,在地上原本是无法种植的,只有阳梁洲的黑鹜天上才有寥寥几棵,这还是爷爷当年想方设法从黑鹜天上盗来,花了好多工夫才栽植成功的。”

夏萦尘围着凌霄碧桃转上一圈,道:“不知这凌霄碧桃结果之后,果子如何?”

胡翠儿道:“可好吃了,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蟠桃,咬一口都会挤出水来,只可惜每年结出的桃子只有那点,根本就不够分。”

刘桑移至夏萦尘身边,正要说话,远处一伙狐族姑娘嬉戏而来,其中一位见着胡翠儿,立时恶狠狠的瞪着她。胡翠儿娇笑道:“这不是云儿妹子么?”

“原来是翠儿姐姐!”叫作云儿的狐女咬牙道。

胡翠儿绕着云儿转:“云儿,你这身衣裳布料不错啊,从哪弄来的?”

胡云儿身上彩衣竟是透着宝气,显然不是寻常布料,甚至是鲛族特制的鲛纱都有不如。胡云儿得意的道:“这是我娘以流光砂喂养七彩天蚕,用得来的七彩天蚕丝吸收云光,制成的七彩天蚕云光绣衣。”

“云儿妹子穿着这么漂亮的云光绣衣,看来对今年的美月之会是势在必得,”胡翠儿手背掩嘴,笑个不停,“就是走路的时候要小心些儿,可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走着走着突然栽倒,把可爱的脸蛋划出伤哟!”

胡云儿气得简直要扑上去咬她。

刘桑叹气……一听就知道这倒霉的姑娘“走着走着突然栽倒”,定是翠儿在背后使坏,使坏就算了,居然还要当面气人家。

这位云儿姑娘体态玲珑,瓜子形的脸蛋亦是漂亮,显然是可爱型的。

在胡翠儿气她时,其他几位狐女却是一直瞅着夏萦尘来。

胡翠儿又把胡云儿气了一阵,胡云儿却没有甜甜那般的好口才,虽然被气得咬牙切齿,却是辩不了几句。干脆拉着其他人快快走,往前走了十来步,其中一个狐女低声道:“那位便是和洲的凝云公主么?”

胡云儿哼了一声:“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哪有他们夸得那么漂亮?”

那狐女赶紧道:“小声些儿,她听着呢。”

胡云儿撇着嘴:“什么大不了的,人家最讨厌这种假正经的人。”

那几个狐女知道她是因为凝云公主与胡翠儿走在一起,恨乌及屋,于是一同怪上了,笑笑的拉着她走。

夏萦尘却只是立在那里,抬头看着树上桃花,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刘桑心知娘子心性清冷,这种事根本不会放在她的心上,正要与她们一同继续逛着,远处却传来一阵骚乱。

这里本是狐族的地盘,就算有什么事,也不用他们去管,刘桑自然没有多问,只是往前走着,听到那些人谈起骚乱,提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小姑娘”、“拿着一把好看的剑,嗖的一下就不见了”,他心里犯着嘀咕,想着那不是小婴么?

赶紧让翠儿帮他问问。

胡翠儿领着他们往远处掠去,见到一群狐族战士,为首的狐族汉子一头红发,提着一柄金色大枪。胡翠儿道:“简叔叔。”

那汉子笑道:“这不是翠儿么?什么时候到的?”

“就到了一会儿,”胡翠儿道,“简叔叔,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汉子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人族小姑娘,突然闯了进来,我们想抓住她,她竟然御着一支剑,一下子就飞没了影子。”

桃丘与青丘一般,见月不见日,整个山丘都被月光笼罩,乃是一个“洞天”,外人一旦闯入,马上就会被发现。

刘桑越听越觉得,那肯定是小婴,除了小婴之外,再无别人,赶紧向娘子和胡翠儿说了一句,要去寻一下她。夏萦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略略额首。

刘桑朝着小婴飞走的方向,掠出桃丘,在山野间四处搜寻,呼唤一阵。

一棵树后,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他蹲在那里,向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怯怯生生的走了出来,身上衣裳却是破破的,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腐蚀过一般,东破一块,西缺一块。刘桑讶道:“小婴,出了什么事?”

小婴来到他面前,嚅嚅着。

刘桑赶紧将她搂住,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小婴小小声的道:“爹爹,你又不要我了么?”

刘桑汗了一下……我就没有不要你过。对这迟钝而又敏感的小姑娘,刘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把她搂得紧紧的,笑道:“我怎么会不要你?”

小婴哭道:“可是爹爹你又跑掉了。”

明明是你先跑掉的好不好?刘桑叹气,安慰一阵,从巫袋里取出一件长衫,将她残破的衣裳罩住,又问她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小婴睁大眼睛:“蛇,好大好大的蛇。”

刘桑疑惑的道:“蛇?”

小婴使劲点头:“好多好多的怪物,杀了好多好多的人,然后一条怪蛇哗……的一下,把小婴吃掉了。”两只小手先往上升,再往两边张开,比划着那蛇的嘴巴有多大。

刘桑道:“然后呢?”

小婴道:“然后小婴就逃掉啦。”

她是在做梦吧?都被蛇吃了还逃得掉?

他又详细的问了一阵,却是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就知道好多好多的怪物杀了好多好多的人,一条大蛇吃掉了她,至于那些怪物从哪来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人,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吃她,她不知道……

刘桑问:“小婴,你叫什么名字。”

小婴道:“小婴不知道。”

刘桑道:“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小婴睁大眼睛:“爹爹啊。”

好吧,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刘桑带着小婴回到桃丘,一时间却没到找到娘子和翠儿、黛玉、宝钗她们。

先看到的是那个火红头发的狐族战士,刘桑问他自己能否将小婴带进桃丘,那狐族战士亦是有些难办。

另一边忽的传来声音:“无妨,无妨,只管带进来便是。”

刘桑扭头看去,见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戴着古怪帽子,半陀着背的老狐狸。以他的感知力,这老狐狸在他身边发出声音,他才觉察到,可以想见这只老狐狸的深厚修为。

火红头发的狐族战士躬身道:“甘长老。”

在狐族,能够当上长老的自然都是修了好几百年的老狐狸,再看这些狐狸对他的态度,便可想见这甘长老在桃丘的身份。

甘长老眯着一双狐眼,盯着他来:“你就是刘桑吧?想不到你竟这么年轻,难得难得。”又瞅着小婴:“这小姑娘模样儿不错,长大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儿,进来就是,进来就是,嘿嘿。”

喂,你是不是笑得太猥琐了点?

小婴害怕的缩在他的身后。

甘长老道:“来,来,我们一起走走。”背着双手,往山中走去。

桃丘本就是狐族的聚集地,里头不是狐妖就是狐仙,要么就是些连狐妖都还未修到的小狐狸。一般只要修到狐妖,就可以变化成人,最多就是有一些地方不能完全变形,这些无法变到位的地方大多都是耳朵又或尾巴。

一般来说,变成人形后,自是像人类一般行走,使用原身,则如狐狸一般奔来跳去。

这老狐狸却是以他的狐狸原形,戴着一顶古怪帽子,像人一般走动,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怪的。

刘桑牵着小婴,跟他一起走着,却发现凡是他们走过的地方,那些姑娘纷纷避让,与其说是避让,不如说是逃窜。

他觉得自己像是跟在老虎身后的狐狸,当然不是“狐假虎威”,而是“人假狐威”。

他小心地问:“她们好像很怕长老?”

甘长老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疯癫了,我也没对她们做什么,就是对她们管得严些,让她们正经一点,她们就一个个怕我怕得不成,唉,现在的年轻人啊……”

原来是这个样子?刘桑使劲点头……这个就叫代沟,老的总觉得小的不正经,小的总觉得老的管得太多,正常正常。

甘长老道:“不过这样子就没法谈事了,还是换个样子。”摇身一变,身上毛色立时改变,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刘桑暗自佩服,心知这绝不仅仅只是幻术,而是真正的变形术。

这样一来,确实好了许多,那些姑娘认不出他来,自是不再逃窜。就这样走了一路,刘桑问:“长老可是有话要跟我……”

还未说话,却听背后一声尖叫,他错愕回头,结果发现一位狐族小姑娘竟然光着身子,一手掩乳一手捂腹,羞羞气气的蹲在地上,尖叫道:“我的衣服,我的衣服……”

其他姑娘赶紧把她围住,不让那些起哄的少年偷看,又纷纷议论:“出了什么事?”“肯定是甘长老……”“那老家伙在哪里?老家伙在哪里?”……

刘桑扭回头来,见甘长老捧着一件鲜艳的衣裳,放在鼻子前闻啊闻,眼睛都笑眯了,立时无语。

原来这才是那些姑娘见他就逃的真正原因啊?

还是要离他远点,省得别人把我也当成变态!他问:“长老要跟我说的事是……”

甘长老眯眯笑:“你……想不想当评委?”

刘桑:“啊?”

甘长老笑得极是猥琐:“‘美月’上的总评委哟!!!!”

……!!!

!

第277章 赏花啊?

刘桑讶道:“总评委?”

甘长老道:“美月嘛,那么多姑娘家参与,当然要有评委。.\\美月上的评委一共有九名,普通评委六名,总评委三名。”他叹一口气:“本来老夫也是三个总评委之一的,可是那些女孩这几天天天抗议,非嚷着要换人,其他人居然也跟着附和。唉,这都什么世道啊,老夫不过就是正直一点,严厉一点,把她们管理得严格一点,就惹出这么多抱怨,你说说,你说说……什么世道啊?”

不要怨天尤人了,你个老变态!

“天妒英才,老夫只好被迫让位,”甘长老大摇其头,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又道:“正如我所说的,天道不公,老夫不得第277章赏花啊?不让贤,但总评委总得有三人,若是只有两人,一旦发生争执怎么办?不过这人选一时也不太好找,老夫想来想去,看在你帮了我族大忙,救了我族近千生灵的份上,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让给你算了。”

刘桑道:“当评委有什么好处?”

甘长老道:“还要什么好处?单是在台上,看着小姑娘们搔首弄姿,岂非就是莫大的享、享……咳,就是一件很有责任感的事儿。”

你个老变态!

甘长老道:“更何况,那可是总评委,掌握着哪位姑娘能够成为‘公主’的三个总评委之一,就算有哪个姑娘半夜爬到你床上来讨好你,也不奇怪的哟。”

你个老变态!

甘长老道:“当然,严格来说,身为评委,是不允许跟姑娘们发生那种事儿,影响美月公正性的。不过考虑到你对我狐族的恩情,就算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大家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嘿嘿嘿嘿。”

你个老变……哇,那不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刘桑心痒痒。

“当然,这么好的事,也不能第277章赏花啊?凭白无故的就让给你,”老狐狸眯眯笑,“就看在老夫向大家推荐你当总评委的份上……”

刘桑心领神会:“你老要啥好处?”

老狐狸笑眯眯:“虽然会有许多姑娘参加,但经过几层淘汰,进入决赛的会有十二位,这十二位小姑娘基本上已是百里挑一。决赛的时候,自不免要在后台换些衣裳,可惜,可惜,除了几个评委,其他人基本没有机会……咳咳……”

他们把你赶出来果然是正确无比,你个老变态。

老狐狸叹气:“我老人家也不要多,只要你在她们换衣裳的时候,帮我老人家每人弄一件亵衣出来,让老夫批判一下现在的小姑娘有多不正不经不知廉耻,这样也就是了。”

喂,亵衣都是穿在里面的吧?既然是穿在里面的,怎就不正不经不知廉耻了?

敢情你还是个内衣收集狂啊?你个老变态?

甘长老瞅着他:“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有没有兴趣儿?要是你觉得总评委这个任务过于沉重会让你饱受压力难担重荷,老夫也就只好找别人去了。”

刘桑心想,我是一个好人……我是一个好人对吧?

就因为我是一个好人,而且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既然这是一件太过沉重会让人饱受压力难担负荷的重任,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且我不帮他做,他就会去找别人,到时肯定会有别人被他诱惑,从此以后就会有另一个好人踏上不归路,为了拯救他人,我就只好牺牲自己,再说了,现在世风日下,确实有必要批判一下这些女孩子的亵衣是怎样的不正不经不知廉耻……

于是他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老狐狸发出会心的奸笑。

你个老变态……

刘桑牵着小婴回到和露林。

刚一来到这里,居然就看到胡翠儿和她的祖母。

胡翠儿向他招手,刘桑带着小婴走了过去,向老夫人问好。

老夫人呵呵的道:“好,好。”

胡翠儿道:“桑公子,奶奶有事儿要你去做,可是好事儿哟。”

刘桑赶紧问了起来。老夫人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这届美月,由于某个特殊原因,评委人数缺了一人,大家一时也找不到合适人选,我这老婆子也是总评委之一,干脆就推荐了你。且不说你现在在狐族的姑娘们那很受欢迎,就凭你的画作,令得许多人临摹效仿,差不多已开创出一个全新流派,你便已有这个资格。”

刘桑惊讶的道:“原来是奶奶你推荐的?”

老夫人疑惑道:“你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刘桑干咳两声……搞了半天是翠儿的奶奶推荐了他,甘长老被赶出评委会,“计划”无望实施,在知道他会成为总评委之一后,抢先跑来找他,让他以为是这老狐狸推荐了他,借机让他帮他做事儿。

那个老变态。

见老夫人已经开始怀疑,刘桑无奈,只好把甘长老已经找了他的事说出。

老夫人没好气的道:“那个老色鬼是不是要你帮他做什么事儿?”

刘桑呵呵的道:“没有,没有。”

小婴吮着手指头儿,不解的道:“爹爹,你不是答应帮他偷那些姐姐里头穿的衣服吗?”

刘桑:“……”小婴,你这是坑爹啊。

见老夫人和翠儿祖孙俩一脸怀疑地瞅着他,他赶紧义正言辞的道:“他确实有找我做事儿,不过我已经拒绝他了,我怎是那种人?对吧对吧?”

胡翠儿掩着嘴儿,嘻嘻的道:“对哟对哟!”

刘桑汗了一下。

老夫人微笑道:“那老色鬼的事,不用管他,不过看在你和翠儿的关系,又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的份上,若是那些丫头跑来收买你,我这老婆子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唉,被你这样一说,我不潜规则一下简直都对不起大家。

就这般聊了一会,因为要筹办美月,老夫人没有多少空儿,很快就离开了。

与人类的砖墙瓦顶不同,狐族的聚集地,基本上全是树屋,或是一棵大树内里挖空,或是在几棵树间添栏加杆,虽是另类的风格,却也都清新雅致。和露林乃是狐妖招待贵宾之地,奇峰大树,美景无穷。

桃丘虽然有月无日,但随着月光的明与暗,依旧能够知道大致的时辰。

外头的热闹慢慢变得安静,大大小小的狐狸都已休息去了。

刘桑让黛玉和宝钗先带着小婴去洗澡,再帮她找件适合她的新衣裳,自己则跟胡翠儿在一片无人的乱花间鬼混一番。

“说起来,”刘桑疑惑的道,“你们狐族的女孩子,现出原身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把衣裳咬着背着,变成人形的时候,一个个却都穿得好好的,你们把衣服藏哪去了?”

胡翠儿抿着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不告诉我?”刘桑把她压在身下,抓她的咯吱窝,把她搔得咯咯直笑。

“我不行了,我不行了!”狐尾娘扭着身子,直喘着气。

刘桑命令道:“说。”

狐尾娘喘了好一阵,才道:“你问的是狐妖还是狐仙?”

刘桑道:“难道这也有区别?”

她道:“要是狐仙的话,那就简单了,因为只有修到狐仙,才能开始学习真正的变化之术,在那之前,所修的其实全是幻术。修成狐仙后,自然便能将身上的狐皮变成衣裳,想变成什么样子的都成,这才真正算得上是随心所欲。当然,危险也是有的,若是狐皮变成的衣裳被人偷了藏了,就无法再变回原形,以前就有这样的例子,人类中的武者盗了狐仙的衣裳,毁了她的内丹,让她既无法变回狐身,也无法施展法力,只能被迫嫁他。”

刘桑道:“那狐妖呢?”

狐尾娘道:“狐妖就麻烦多了,虽然也可以使用幻术,但幻术一旦被人看破,其实就跟没穿衣服没什么区别。据说很久以前,狐妖变化成人,都是懒得穿衣服的,衣服不过是御寒之物,狐妖又不怕冷,但是后来跟人族混迹久了,不穿衣服实在奇怪,慢慢的,只要变成人形,自然就会穿上衣服。”

刘桑笑道:“问题是,你们把衣服藏在哪了?”

胡翠儿将他推开一些,道:“桑公子你看。”身子一摇,一下子就变成了狐狸,火红的毛发,火红的耳朵,火红的毛耸耸尾巴,外加一双眯成线一般、月牙形的狐眼。

刘桑早已知道,狐族亦有许多种类,有天狐、银狐、火狐等等,翠儿便是一只火狐,胡月甜甜则是一只银狐,不过除极少见的天狐多,大多只是毛色的不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区别。

刘桑盯着胡翠儿,虽然亲眼看到她一下子变成狐狸,却也还是没弄清她把衣裳藏哪去了,就好像随着她的变身,衣裳“嗖”的一下就消失不见。

火红小狐吱吱的叫了两声,对着天空较为暗淡的圆月,张开尖尖的嘴儿,一颗晶莹剔透、散出流萤光彩的珠子从它口中吐出,慢慢浮起,在夜空中吸收着月之精华。

刘桑当然也知道,对于狐族来说,有没有结成内丹,是狐妖又或狐仙与普通狐狸的区别,内丹乃是他们的宝中之宝,是他们以自身魂魄结合日月精华,凝练而成的本命元神,一般是不能随便让人看的。

即便是他,这也只是第二次看到翠儿姑娘的内丹,第一次都是许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翠儿骗他去偷看召舞小姨子洗澡,转过头就被两只雷兽追杀,解决掉雷兽后,她曾在月下吐出内丹,吸收月之精华,治疗伤势。

正自疑惑她将内丹弄出来做什么?那晶莹剔透的内丹里,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落在地上,竟然就是消失了的衣裳。

敢情她们的内丹还带着空间袋的功能?

火红小狐回过头来,弯弯的狐眼带着笑意,内丹带着光彩,慢慢的落下,落在他的手中。

捧着这半透明的美丽珠子,刘桑心中生起暖意。对于狐妖来说,内丹实无异于她们的生命。

将内丹小心的喂入小狐口中,小狐摇身一变,又变成了人身,身上一丝不挂,精美的锁骨,饱满的酥乳,娇美的体态,明媚得有若春风般的眼睛。

“桑公子……”狐尾娘甜蜜蜜的向他爬来,火红的美丽狐尾在身后轻飘飘的摇动着,有若火红的云彩。

“桑公子!”胡翠儿将他扑到在地。

他却强势的一扭身,反过来将她压在身下,似是欺凌,其实怜爱……

花香、体香,融成一片。

一团胡闹之后,刘桑搂着狐女,躺在月下花间。

狐女那毛茸茸的尾巴依旧如花一般摇曳着,刘桑将它抓了过来,握在手中,玩弄着那火红色的毛发。

狐尾娘嘟喃着:“奴家要是也早些儿修到狐仙就好了。”

刘桑笑道:“为什么?”

胡翠儿道:“这样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人,桑公子就不会觉得怪怪的。”

刘桑道:“我觉得这样子也蛮好。”确实蛮好的,只要她不变成狐狸就行,留下一只狐尾,又或是露出两只狐耳,感觉就像是日漫里的cos,其实也蛮有感觉的。

胡翠儿欣喜的道:“真的吗?”

刘桑笑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的尾巴我也很喜欢。”

胡翠儿幸福的趴在他的怀中。

又聊了一阵,他们穿好衣服,离开花丛。

来到住处,却见黛玉和宝钗牵着小婴,等在那里。

小婴方自梳洗完毕,身上穿着一件粉红色的连衣裙,一看到他,茫然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了,好像星星一般。

刘桑讶道:“你们怎么还不休息?”

黛玉无奈的道:“小姐非要等爷回来。”她与宝钗以前都是将刘桑唤作公子,不过公子现在都有两个女儿了,再唤作公子,两个小姐就不好称呼,干脆像小珠一般,改称爷算了。

对于懵懂的小婴,刘桑真的觉得自己像是父亲一般,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让黛玉和宝钗都睡去。小婴搂着他的脖子,明明睡眼朦胧,却是舍不得放手。刘桑只好看向胡翠儿,让她也歇息去,胡翠儿嘻嘻一笑,也不打扰他们,就在附近一座空屋歇息。

刘桑抱着小婴进入树屋,这座树屋由四棵缠绕在一起的大树精心雕出,共有三屋,宽敞而又雅致。将她抱在最上层,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陪了一阵,想要离开时,本以为睡着的小婴却伸出手,抓着他的衣角。

原来是装睡的么?还是生怕他跑掉,不敢睡着?

刘桑干脆脱下外衣,躺在她的身边,陪着她来。

小婴爬到他的身上,猫咪般,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

刘桑也打了个呵欠,搂着这个乖巧而胆怯的女儿,沉沉地睡着……

另一边,胡翠儿哼着歌儿,来到空屋。

屋中有一面大大的玻璃镜子,她招出狐火,掀起裙子,对着镜子摇动狐尾。

桑公子说我的狐巴很好看!她将双手合在颊边,眼睛都笑眯了,就像月牙儿一般。

熄灭狐火,躺在床上,一边做着幸福的梦儿,一边甜甜地睡着。

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些冷,她蓦一睁眼,竟看到一个黑影潜入了屋子。她吓了一跳,翻身欲起,强大的劲气紧紧压制住她的身体,紧接着便是几道劲风点在她的身上,她一下子又睡了过去……

刘桑搂着小婴,就这样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婴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着爹爹。

已经睡不着了,又不想离开爹爹,先是搂着爹爹,没有什么事做,又在爹爹身上摸啊摸,摸着摸着,摸到一样自己没有的东西,心里想着这是什么?

刘桑睡着睡着,忽然觉得有点凉。

将醒未醒间,突然发现自己的裤头被人脱了,还有一只小手在他腹下摸啊摸,男人在大清早时身体原本就最是敏感,又被人摸来摸去,一下子就有了反应。他错愕的睁开眼睛,悄然看去,却见小婴跪在床边,一双小手摆弄着那蛇一般的奇怪东西,没想到弄着弄着,那东西突然变得硬硬的,大大的,一时吓了一跳,睁大眼睛。

看了一阵,见它不再大了,于是双手枕在床沿,歪着脑袋继续看,很是好奇的样子。

刘桑居然被她看得不好意思。

我说小婴……你赏花啊?

对着这般单纯的女孩儿,居然生出反应,刘桑觉得自己忒变态的,正要起身,先把小婴赶出去,外头突然传来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他一阵错愕,那居然是翠儿的声音,听她惨叫,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赶紧跳了下去。

小女孩看着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爷……”黛玉跑了进来,一眼看到雄风外露的大宫主,和跪在大宫主脚下的大小姐,一声尖叫,赶紧跑了出去。,,提供本书下载。

刘桑无奈摇头……看来是要被她当成变态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去看看翠儿那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穿好裤子掠出去,来到胡翠儿房前,拍了拍门:“翠儿……”

屋内传来狐尾娘的哀叫声:“桑公子你不要进来……”

刘桑已是一把将门推开,先是瞠目结舌,紧接着差点笑出声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

第278章 恶作剧……

屋子里,胡翠儿正站在镜子前,对着大镜掀起裙子,裙子后的狐尾伸了出来,竟是光秃秃的。?快来吧,.!

见他看了过来,胡翠儿尖叫一声,跳到床上,被子一掀,连头带尾一起盖住,缩在里面不肯出来。

另一边,夏萦尘、月夫人、夏召舞也都掠了过来。

夏萦尘清清淡淡的道:“出了什么事?”

被子里传来狐女抽搐的声音:“我的尾巴,我的尾巴……”

众人看去,见床沿和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火红色狐毛,显然昨晚有人把狐尾娘尾巴上的毛全给剪了。

胡翠儿在被窝里叫道:“桑公子,你快帮我查查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夏召舞取笑道:“这个可就难查了,你这恶婆娘作恶多端,敌人一抓一大把,谁都有可能。”

刘桑心想,这话说得也对,被翠儿姑娘捉弄过的人太多,嫌疑犯一大把。

夏萦尘掠至床边,从夹缝里取出一物,淡淡的道:“这个是……”

胡翠儿从被子里钻出一个脑袋,定睛一看,见夏萦尘手中夹着一片衣角,那布料极为精美,放在那里,便有七彩云光隐隐透出。她尖叫一声:“原来是她?!”发怒地一掀被子,化作火狐,从窗口跳了出去。

众人追到外头,见她在枝头跳来跳去,身后狐尾秃秃的,极是难看,俱是好笑。

胡翠儿也意识到这样子不妥,赶紧跳下枝头变成人身,把秃了的狐尾藏在裙下,往林外跑着,跑了一阵,对面冲来一个少女,少女冲她尖叫到:“胡翠儿!!!”

胡翠儿一看,见少女手中竟然抓着一把火红狐尾,立时也尖叫道:“胡云儿!!!”

两个狐女撞在一起,立时打了起来。刘桑等赶了过去,见这两个姑娘越打越狠,变成狐身后继续打,周围狐狸越聚越多,纷纷喊着“加油加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一团青云飘了过来,落在地上,化作一只青毛老狐狸,老狐狸拄着一根木杖,沉声喝道:“光天化月的,打起架来,你们两个成何体统?”

胡云儿叫道:“乾乾长老,是她,是她……”

胡翠儿怒道:“你还敢说我?”

两只小狐扭成一片。

刘桑心想,胡云儿的声音又气又羞,不像是小人得志的样子,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赶紧向月夫人使个眼色。月夫人身子一闪,星蝶飞出,一下子就把这两只小狐分了开来。两只小狐被玄气压着,无法动弹,却依旧四目怒瞪。

刘桑赶紧飘了过去,道:“冷静,冷静。”

乾乾长老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胡云儿身子一摇,变成人身,气得哭了出来:“这恶女人、这恶女人把我的彩衣剪成这个样子……”

众狐一看,见胡云儿昨日还引以为豪,在人前到处炫耀的七彩云光绣衣竟被剪得残残破破,肌肤左露一块,右露一块,根本就不成样子。胡翠儿见她模样,一时间哈哈大笑,紧接着马上又想到笑什么笑?气得也跳了起来:“明明就是我的尾巴,我的尾巴……”

看到胡翠儿被人剪得光秃秃的狐尾,和胡云儿被人剪得破不隆冬的彩衣,群狐笑不打一处来。

刘桑看着这两个身上被狐爪抓出道道伤痕的狐女,无奈的道:“你们两个不要打了,你们都是被人陷害的,那人剪了翠儿的狐毛,放了几根在云儿房里,剪了云儿的彩衣,放了一块到翠儿屋中,你们在这里打,说不准那人在哪个地方笑呢。”

胡翠儿也冷静下来,想想也对,以云儿的这点本事,还没有能耐闯到她的屋子里剪她尾巴,于是叫道:“甜甜,肯定是甜甜……”

旁边传来一声娇笑:“翠儿你可不要冤枉人哟,你在那里偷懒,人家可是忙得紧,昨晚一直跟着你奶奶,布置美月上将要用的帷台哟。”却是胡月甜甜飘了过来。

老夫人慢慢踱了出来,摇头道:“翠儿,甜甜没有骗你,这几个时辰她一直跟我在一起,你再想想,还有没别的线索?”

胡月甜甜笑道:“说不定就是翠儿自己做的,她剪了云儿的彩衣,再故意剪掉她自己的毛发,这样谁都不会怀疑到她。”

众狐一想,这还真有可能,这种事别人做不出,翠儿却是肯定做得出来。

胡翠儿却“哇”的一声,现出原身趴地大哭:“你不要乱猜,人家就算被雷劈死也不会把自己尾巴弄成这个样子,昨天桑公子还说人家的狐尾好看的,明明昨天都还是好好的。”她搭拉着光秃秃的狐尾,越哭越是大声。

众狐的眼睛刷的一下,都移到刘桑身上。

刘桑汗了一下,赶紧蹲她身边,摸着她背上的毛发:“别哭别哭,没关系的,就算尾巴上少了毛也、也、也是很好看的……”

翠儿姑娘哭得更大声了。

刘桑在这里小声安慰,其他人在旁边一阵讨论,却都猜不出是谁做的,翠儿捉弄的人太多,不管被谁捉弄都有可能,云儿是明天美月上的有力角逐者之一,她那身云光绣衣又太过碍眼,也许是哪个竞争者想要把她先“解决”掉,这种事翠儿以前就做过,现在云儿精心准备的云光绣衣被人剪破,脸蛋又被翠儿抓伤,明天的“美月”算是直接出局了。

既然找不出“凶手”,也就只好先放在一边,这些狐女们原本就是胡闹惯了的,每年的“美月”上都会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嘻嘻笑笑的,也没有当一回事。

乾乾长老却是比甘长老要正经得多,先把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先在这里打架的翠儿和云儿都斥责了一番,让她们各自反省,然后便让大家散去。

回到和露林,刘桑又到翠儿屋子里,想要找出线索,只可惜不管恶作剧的人是谁,那个人显然足够细心,除了用来陷害胡云儿的几片衣料,一点痕迹都找不出来。

翠儿显然不想让他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毕竟她还没有修到狐仙,不管是变成人还是变回狐狸,都没有办法把她那光秃秃的狐尾藏起来,跟她奶奶去了,也不回来。

此时,他将成为美月上三个总评委之一的消息也已传了出去,还真有许多姑娘跑来拉关系,不过娘子和月姐姐都在边上,他当然没好意思把她们潜了,而且,他是一个好人,对吧对吧?

好人都是不会做那种坏事的,嗯嗯。

午时的时候,和露林中琴声缭绕,他听出那是月夫人以“心有灵犀”在弹奏,心知必是她体内“花痕”发作。月夫人素喜弹琴,其他人自也不会怀疑什么,琴声精美,曲调堂皇,绕梁三尺,不绝于耳,单是听在耳中,便让人觉得心灵安泰。

傍晚时,刘桑就在屋子时用澡桶洗了个热水澡。黛玉在他身后,一边为他搓背,一边犹豫不决,欲语不语的样子。刘桑疑惑回头:“怎么了?”

黛玉嚅嚅着:“爷,你、你能不能放过小姐?”

刘桑:“啊?”放过小婴,我放过小婴什么?

黛玉很紧张:“如果爷实在是忍不住,就、就让我来服侍爷,小姐还小,又、又是爷的养女……”她说的结结嗑嗑的。

刘桑想起早上醒来时的情形,哑然失笑……她是以为我逼着小婴做什么吧?

有心捉弄一下她,却又觉得虽然这丫头想歪了,但心却是好的,居然还想到要是他实在不肯放过小婴,宁可自己代替小姐。黛玉和宝钗比他还小个一两岁,虽说蟾宫里等级制度森严,而她们在他身边,做的也都是丫鬟的事儿,但他其实并非那么讲究,在心里倒是把她们当作妹妹一般。他笑道:“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没有的事。”

黛玉显然不放心:“真的?”

“喂喂,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啊?”

黛玉赶紧道:“黛玉错了,是我……”

刘桑摇着手:“没事,没事。”心里却想着,说起来,小婴那丫头不但是个跟踪狂、偷窥狂、小变态,还喜欢半夜偷偷脱爹爹的裤子,看来有必要好好的教育一下她。人家说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现在不好好教育,以后会发展成大变态的。

从澡桶里出来,黛玉替他擦拭身子。原本是以往都在做的事,今天却显得极是不安,尤其是跪在大宫主身前,替他擦着小腹的时候,想起早上小姐也是这般姿势,她自然不知道,虽然样子还小,但真要算起来,小婴还真是三百多岁都有,只不过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星界里,不谙世事罢了,她只是觉得小姐那么小,大宫主就那样子欺负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宫主和小姐睡在一起。

刘桑见她那焦虑不安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等她用毛巾细心的替自己擦着腹下软蛇,又想着不用她怀疑,自己确实是有些变态,好歹也是一个穿越者,小时候又天天在农地里干活,又不是真的娇生惯养,现在养尊处优,身份不同了,怎就变成了这等纨绔之徒?

果然是富贵使人yin,这样发展下去,下次会不会主动承担起那些富二代官二代的责任,走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少女,然后被某主角一拳打翻在地,还要冲他喊一声“莫欺少年穷”?

看来真的是人性本恶,一旦放纵自己就会学坏啊,从此以后,要及时纠正自己的不健康心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成为有理想有志气有文化有纪律的四好少年……等一下,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这也算是跟着娘子吃软饭吧?继续吃软饭不就好了吗,那么努力做什么……

呃,看来还是养尊处优惯了,连最起码的志气都没了,果然好环境是会腐蚀人心的,软饭都吃得这么理所当然了。

他叹一口气,道:“黛玉,以后你们不用帮我洗了,我自己来。”权力使人腐化,要改变自己,重新变回积极向上的好少年,就要从一点一滴的小事做起。

黛玉跪在他的身前,疑惑的抬起头来,他原本就是大宫主,而且自从跟着大宫主离开蟾宫,日子比以前守在蟾宫里的无聊日子有趣多了,大宫主对她们其实也很好,虽然偶尔调戏一下她们,倒更像是跟亲人开着玩笑,而不是真的把她们当作下等人。

现在大宫主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先是疑惑,继而一惊,心里想着难道是因为我干涉了大宫主和婴小姐的事儿,大宫主发火了,不想再让我跟着他?心里一下子急了起来。

刘桑却是想着,虽然打算从现在开始自力更生奋发向上做一个健健康康好少年,不过让黛玉她们服侍了自己这么久,其实也挺过意不去的。

不如下次报答一下她们,帮她们洗澡?

黛玉在他身前,悄悄抬起头来,见他嘴角一咧,忽的怪笑起来,更觉得那是准备将她赶走的冷笑,一时间,整个心都是凉的……

洗完澡后,刘桑来到外头,宝钗正带着小婴在那儿玩耍。

一看到爹爹,小婴马上便赖到他来。刘桑无奈,再加上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便牵着她在和露林乱逛。

黛玉和宝钗本要跟着他来,已经决定自力更生奋发图强的好少年,把她们留了下来,让她们自行玩儿去吧,然后便牵着小婴走了。

黛玉越想越不对劲,大宫主显然已经决定不要她了,她自认也是一片好心,惹来这般下场,虽然心里委屈,却也不敢反抗,只是没想到连宝钗也连累进来,大宫主一走,眼泪水儿不由得就啪啪啪的往下流。

宝钗见她突然哭了出来,大是惊讶,问起缘由,黛玉哽咽着将她们很可能要被大宫主赶回蟾宫、更有甚者是被赶出蟾宫的事说出。

宝钗笑道:“黛玉你想到哪里去了?爷哪是那般无情的人?”

黛玉道:“可是……”

宝钗心知黛玉比较纤细敏感,很容易钻起牛角尖来,笑道:“其实你对爷和小姐的担心,就很没有必要了,你别看爷那个样子,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般风流,更不是那种会欺负小女孩子的人渣儿。爷也就是爱开一些玩笑儿,他若真要欺负人,我们早也被他睡了,又哪里会等到现在?你看蟾宫里这么多姐妹,仰慕爷的狐族姑娘也多得很,看他好像不正不经的样子,可真正跟爷有那种事儿的,岂非也就只有二宫主和小眉姑娘?就连小珠,爷整天让她暖床,又何曾真的把她怎么的?”

黛玉低声道:“道理我是知道,我也就是觉得他不会真的生气,这才小心劝他,他却让我们以后再也不用那样子服侍他,他若不是不要我们,为何却不让我们跟着?”

宝钗听她这么一说,不由也忧虑起来,虽然觉得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大宫主断不至于将她们赶走,但万一真的不要她们,后果不堪设想。要知道,蟾宫内等级制度一向森严,她们和探春、惜春四人从三百多名弟子中选出,成为爷的侍女,实际上便是大宫主的内弟子,已是分外遭人嫉恨,若是真的惹了大宫主,就这般被赶了回去,失了面子不说,以后的日子绝不好过。

两人在这里小声商议,一时间都不知如何是好,忽觉旁边多出一人,扭头一看,不知何时夏萦尘竟已来到这里,慌忙下拜。

夏萦尘清清雅雅的立在那里,在她身后还跟着小凰。看着黛玉和宝钗,她轻淡淡的问:“附马呢?”

黛玉小声道:“带着婴小姐散步去了。”

夏萦尘俯视着她们,略一沉思,缓缓道:“你们刚才在谈什么?”

二女同时一惊,她们深知公主已是修到宗师境界,就算隔得老远,说不定也已将她们的话听在耳中。蟾宫虽有三位宫主,但二宫主嬉笑癫骂,极其容易相处,三宫主看似骄蛮,却从不曾无缘无故的欺负人,更不像她外表看上去那般不讲道理。

而大宫主,虽然让她们做这做那,但与其说是使唤丫鬟,不如说更像是使唤妹妹,纯粹就是一种“不使唤白不使唤”的心态,倒不是真的高高在上。

总的来说,虽然跟着三位宫主,便其实三位宫主都不可怕。

但是在蟾宫,只是挂着“双花”之名的夏萦尘,虽然也不曾欺压过她们,却让她们无由的感到敬畏,她们也很难说清这种敬畏从何而来,大约是因为公主不苟言笑,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谁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反更让人害怕。手打,。

再加上,虽按蟾宫的等级制度,“双花”是在“宫主”之下,但夏萦尘既是大宫主之妻,又是三宫主之姐,若按尘世间的地位,她是公主,大宫主是附马,附马原本就是公主的附庸,而二宫主虽然疯癫贪玩,一旦在夏萦尘面前,就怎么也不敢放肆,于是无形间,明明只是“双花”之一的夏萦尘,实际上的地位,却是隐隐在三位宫主之上。

既不知道夏萦尘听到了多少,又看不出她的喜怒,黛玉、宝钗跪在地上,惴惴不安。

!

第279章 贴心丫鬟

看着她们低头不语的样子,夏萦尘慢慢上前,伸出手来,托着黛玉的脸蛋,迫使她看着自己。!

不知道公主要做些什么,黛玉一阵慌张,想着难道公主是觉得她刚才是在说大宫主的坏话?

夏萦尘将她注视了一阵,然后才将她放下,面无表情的道:“你们起来吧。”也不多说什么,就这般往远处走去。

黛玉与宝钗一同起身,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跟着。倒是小凰侍候公主多年,深知公主话中余味,这句“你们起来吧”已经包含着“跟我走”的意思在内,按照小凰的理解是,如果公主不是要让她们跟着,那她自行离去,等她走了,黛玉和宝钗自然会起来,用不着她特意说上这一句,既然她说了这一句可说可不说的话儿,那背后必定另有它意,公主说完便走,那这“它意”显然就是“跟我走”。

那为什么公主不直接说“跟着我”,岂不更是简单明了,比“你们起来吧”还少了两字?

这个,小凰的理解是、是……这一点她也理解不了,反正公主的话,你听着就是。

于是悄悄向她们示意,让她们两人跟上。

两名侍女赶紧跟在夏萦尘身后。

夏萦尘带着她们转了一圈,见刘桑与小婴在远处玩耍,于是慢慢的踱了过去。

刘桑见娘子带着黛玉和宝钗一同到来,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于是便顿在那里,奔跑中的小婴嗖的一下,差点将他扑倒。

他拉住小婴,看着娘子。夏萦尘道:“为妻有些事要与夫君商量,我们且到另一边说。”

一伙人来到树屋前方,那里早已摆着案几。夏萦尘与刘桑隔案而坐,小婴倚在爹爹身边。小凰立时上茶,这个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已经是不用吩咐的了。

黛玉与宝钗自是在旁边,帮小凰打着下手。

夏萦尘先不说话,等茶泡好后,这才自己动手,先帮刘桑斟了一杯,再自己斟了一杯,然后慢悠悠的吮了一口,抬头看看桃丘上空的明月,再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大家都已习惯了她这慢悠悠的样子,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刘桑跟小婴玩了一阵,此时也有些口渴,于是也端起茶来,慢慢的喝着。

“有一件事,还没有告诉夫君,”夏萦尘淡淡的道,“为妻刚才已经报名,明日将会参与狐族的‘美月’盛会。”

刘桑张大口儿,整个人都定在那里,倒入口中的茶水都差点流出来:“啊?”

夏萦尘继续慢悠悠的饮茶,话已经说了,她不想再说第二遍。

刘桑的惊讶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以娘子喜好清静的性格,竟然会去参加美月,这实在是不可思议。虽然爱美和好胜是每一个女子的天性,但对于娘子来说,还是很难想像她竟然会去凑这样的热闹。

不过这样一来,自己成了美月的评委,娘子成了选手。

他瞅着夏萦尘……还不赶紧来巴结巴结我,让我潜规则一下?

夏萦尘却又看着他,道:“黛玉和宝钗二人的御气逍遥法,习得如何?”

不知道她为什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刘桑道:“学得差不多了。”

夏萦尘略一点头,道:“既然如此,从现在起,便让她们跟着我来。”

刘桑道:“娘子是要……”

夏萦尘道:“我这有火武双修与土武双修两套功法,一名青鸟燧天法,一名九渊混黄法,当前世上,暂时还无人会用,我也还没有开始修习。我看她们两人资质不错,想分别传给她们,各习一套,固让她们暂时随在我的身边。”

刘桑讶道:“青鸟燧天法?九渊混黄法?”他竟没有听说过这两套功法的名字。

夏萦尘道:“这两套功法,虽然极少人听闻,但为妻可以保证,它们与太玄冰晶法、九天应元法、上霄飞廉法,乃是同一层次的玄武双修功法。”

黛玉与宝钗对望一眼,又惊又喜。像太玄冰晶法这一级别的功法,原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公主既然愿意教她们,她们自然欢喜。

刘桑却是想着:“太玄冰晶法、九天应元法、上霄飞廉法、青鸟燧天法、九渊混黄法,这五套功法竟分别对应冰、雷、风、火、土五行,且太玄、九天、上霄、青鸟、九渊五名,听起来竟像是配套一般。”

他自然不知道,这五套功法,本是一套更为高深的功法拆分而出,那套功法名为“太素忘情法”,大荒之时,又唤作“忘情天”。

“忘情天”,本是女娲所用,这位女娲,倒并非伏羲帝集万民之香火,在巫灵界中造出的“神明”女娲,而是曾女尊天下,为三皇之首的人皇女娲。女娲本是伏羲之妹,为治理天下,劳累而死,在那之后,伏羲方才开辟巫灵界,四处宣扬女娲娘娘补天造人之神话,收集人间香火,在巫灵界中造出女娲之神灵。

而夏萦尘的母亲金天玉蟾,便是因为想要习得这“太素忘情法”,才听从“紫凤”夏凝之吩咐,将女儿引到三尸山,使得母女成仇。

夏萦尘早已修得太玄冰晶法,目前又在兼修九天应元法和上霄飞廉法,与此同时,她又将九天应元法之功法口决交给刘桑,并亲手教导妹妹上霄飞廉法,虽然如此,她自己却也还没有开始修习青鸟燧天法和九渊混黄法。

而黛玉和宝钗,本就是从蟾宫三百多名弟子里选出之人才,虽然她们以往主修的是玄术,但既已习了刘桑的御气逍遥法,改修火武、土武这等双修功法,并没有什么问题。

刘桑自然知道,娘子乃是极有主见的一个人,她虽非那种自己拿定主意,就听不得任何意义的独夫,但看她模样,此事显然也是想了许久,并非现在才做出决定。

他看向黛玉与宝钗:“你们自己怎么看?”还是要问一下她们自己的意见。

黛玉与宝钗已是又惊又喜,她们方自担心大宫主要把她们赶走,公主便要了她们,而且还要亲自教她们功法。

虽然跟在大宫主身边,也可以学到许多东西,但公主显然更可靠些。更重要的是,只要公主肯留下她们,大宫主自然也无法将她们赶走。

于是两人齐齐下拜:“黛玉谨从安排。”

喂喂,不要背叛我背叛得这么快吧?连犹豫都不犹豫一下?

不过算了,就让她们跟着娘子吧。

夏萦尘又道:“既然黛玉和宝钗都跟着我,你身边无人,就让小凰跟着你吧。”

刘桑笑道:“不用了,我又不是没有人服侍就活不下去。”

夏萦尘淡淡道:“身边有一个人,总是好的,况且小凰自幼跟着我,虽是我的丫鬟,却与小眉一样,有若我的妹妹,贴身丫鬟一同陪嫁,原本也就是常事,我也不曾真正尽过妻子的责任,夫君不妨将小凰收入房中,就算是我对夫君的补偿。”

刘桑睁大眼睛……娘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她对美月上的“公主”名号志在必得,用小凰来行贿?

悄悄看向小凰,小凰红着脸儿,立在夏萦尘身后,没有说话。

刘桑想,以娘子的性情,就算对狐族的“公主”称号志在必得,想来也不会拿小凰来行贿,但她这番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是让小凰从此跟着他,与小眉一般,做他的妾室。

夏萦尘当然不是那种会用这种事试探他的人,但问题是,她无端端的,做出这种决定,背后是否有什么别的深意?

刘桑竟然想不明白。

夏萦尘没有再多说什么,缓缓起身,却又看着小婴,沉吟一阵,温柔的道:“你要不要跟我去玩儿?”

小婴害怕的躲在刘桑身后。

刘桑无奈的看着娘子,小婴除了他,似乎对谁都不太信任,对夏萦尘尤其如此,当然,她们两人原本就是几次交手,而且都是性命相博,想要让小婴跟她一下子和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夏萦尘却是看着小婴,从袖子里取出一根果糖。

小婴盯着果糖,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却不肯要:“会吃坏肚子。”她的身体原本就是聚巫灵之气而成,是星门“造圣”的失败品,就算不吃不喝也没关系,自从上次跟着爹爹吃了一些东西,不但肚子疼,还排出脏脏的东西,她就再也不肯吃东西了。

夏萦尘轻轻的道:“不会,这个是蜂蜜做的,没有事儿。”

刘桑心想,娘子你不用试了,不会成功的。

小婴抬起头来:“真的?”

夏萦尘道:“嗯。”

小婴小小声道:“要是吃坏肚子怎么办?”

夏萦尘淡淡的道:“我看着你,要是吃坏了,你就找我好了。”

“哦。”女孩儿右手接过果糖,幸福地舔啊舔。

夏萦尘牵起她的左手,慢慢的散步而去。

刘桑:“……”一颗糖就把小婴给诱拐了。

黛玉和宝钗赶紧跟在公主和小姐身后。

夏萦尘带着小婴、黛玉、宝钗离去,这里就剩下了刘桑和小凰两人。

小凰静静的陪在他的身后,一时间,刘桑倒不知该拿她怎么办。若是小珠和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她们,他时不时的会去捉弄一下,不过小凰怎么说也是娘子的人,就这么去**她,她不会去告状吧?

等一下,莫非娘子是担心我去“潜规则”那些参加美月的狐女,派小凰来监督我?

有可能,大有可能。

回过头来,瞅着小凰,嘿嘿的笑。

小凰被他笑得全身发寒。

刘桑想,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表明娘子在吃醋,娘子会吃醋吗?大有可能。

刘桑当然不是受虐狂,不过妻子管着丈夫,原本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要是什么事都不看着你来,那才大有问题,娘子会盯着他,至少证明她是在乎他的。

而且,夏萦尘一向从容淡定,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能够让她有所反应,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小凰原本只是好端端的立在那里,小姐把自己送给附马,在她想来,这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小姐做事必有深意,就算没有深意,那也只要照做就行。她的理解是这样子的,附马是小姐的附马,所以跟着附马也就是跟着小姐,至于为什么要让我跟着附马,那是小姐要考虑的事,不是我该考虑的事。

小凰几乎是从懂事起就跟着夏萦尘,也没有别的亲人,一切以小姐的意见为意见,总之,小姐做的事肯定是对的,自己只要听着就可以了。

原本只是好好的立在那里,附马却在那盯着她看,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小姐看她一眼,她马上就能知道小姐要些什么,但是她对附马还没有到“心有灵犀”的地步,于是在心里犯着嘀咕……看一眼就算了,这样盯着奴婢,其中必有深意……

小凰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既然已经成了附马的丫鬟,自然要从附马的角度来想。她的理解是这样子的,既然附马这样看她,那肯定是要她做些什么,做些什么呢?案几上放着茶,但是附马就跟二小姐一般,除了跟小姐在一起的时候,其它时间根本没看到他们喝茶,由此可知附马并不是很喜欢喝茶,至少不喜欢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喝茶,既然不喜欢喝茶,小姐也走了,那附马又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

小凰立时动起手来,把案上的茶具清个干净,从屋内捧出清酒碎肉、瓜果点心。

刘桑有些错愕的看着这个忙来忙去的丫鬟……我没有叫她做这些啊?

不过无所谓啦,虽然没有叫她做这些,但面前摆着点心,总比摆着清茶好,于是盘膝坐在那里,吃起点心来。

小凰想,果然是这个样子。

吃了些点心,刘桑很快就坐不住了,虽然比饮茶好些,但他究竟不是夏萦尘,可以一坐几个时辰,于是想着,不如到外面逛逛?

低头看看身上,刚才跟小婴玩耍,弄得脏了一些,他现在可是狐族英雄,又是美月上的总评委来着,好歹也要重视一点形象嘛。

于是想着先去换一件衣衫,起身往自己屋子走去。

小凰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

刘桑心想,其实有一个小凰这样的丫鬟,也蛮不错的,又安静,又能干,跟主人还很有默契。以前见她跟着娘子,就是那个样子,娘子要她做些什么,轻轻的摆个手势,或是简单的半句话儿,她马上便能心领神会,总是按着娘子的要求,一丝无误的做好事情,有的时候,他甚至想不明白她是怎么从娘子的那一个眼神、半个手势里理解过来的。

身边带着这样一个不需要多言,就能按着自己心意做事的贴心丫鬟,感觉自然是蛮好的,不像那小珠,在他的纵容下,已经变得又胖又懒了。

进入树屋,树屋共有三层,他也懒得上楼,就在底下一层,随手脱掉长衫,看了小凰一眼。

小凰立时醒悟过来,低声道:“爷、请稍待。”低着脑袋上楼去了。

果然是贴心丫鬟啊,一下子就明白他的用意。

当然,他脱了旧衣衫,她自然要上楼拿新衣衫,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儿就是。

虽然如此,却也还是值得夸赞的,不愧是娘子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姑娘。

在楼下等了一阵,小凰居然还不下来,刘桑正自疑惑,上方传来小凰怯怯的声音:“爷,好、好了。”

刘桑错愕了一下,好了你就把衣服拿下来啊,我就在这儿等着呢。

难道她是要我到上面去换?但这就不是贴心丫鬟了。

疑惑的踩着木梯,来到楼上,眼睛却是一亮。

只见小凰衣裳尽解,只穿着一件大红肚兜,害羞的站在床边。头上的双丫髻已被解开,灵灵气气的披在脑后,羞红的脸蛋,配上半裸的**,有一种惹人怜爱的诱惑。单片式的肚兜轻轻的遮住显然只是初熟的**,手臂羞涩地夹着肚兜的边缘,将青涩的胸脯挤出有致的形状。

大红色的肚兜绣着可爱的图案,椭圆形的兜角只能勉强遮住小腹和腿间的一点*光,两条小腿光光洁洁,紧紧的并拢在一起,不露出一丝缝儿,绣花鞋也已经脱在了一旁,一对精致的脚丫子小巧可爱。

看着这红晕尽呈,羞涩难当的小丫鬟,刘桑错愕的问:“我叫你帮我拿衣服……你在做什么?”

小凰“啊”的一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让人很想往里面塞进一个鸡蛋。

这一瞬间,刘桑觉得她就像是未来世界里的人形机器人,而且是那种最符合宅男心态的女仆形机器人,但是由于某个不可知的病毒,又或是某个零件突然短路,导致她用于维持思维和身体运转的系统突然间崩溃。

没错,看着她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嘴儿,连呼吸都陷入停滞的样子,刘桑确定……她已经坏掉了。

!

第280章 必有深意?!

看着小凰穿着大红肚兜,娇躯半裸的可爱样子,刘桑心中好笑,知道这丫头肯定是把他的意思弄错了。,!

不过,明明就是叫她帮忙拿件衣服,她的小脑袋到底是怎么七拐八弯,弄成这个样子的?

小凰却是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她的理解是这个样子的:附马爷脱了外衣,这脱衣的背后,必有深意,这“深意”到底是什么呢?这个就要好好的想一想。

刚才附马爷在外头一直盯着她看,当时她以为附马爷是不喜欢喝茶,所以让她换上酒水点心,但附马爷没吃几下就走了,而且在她摆上酒水点心的时候,附马爷的样子有点奇怪,可以想见,她那个时候的理解多半错了,第280章必有深意?!但既然不是要酒水点心,那附马爷为什么要那样子看着她呢?这背后必有深意。

那么,再把事情往前推一下,小姐将自己送给附马爷时,可是说过“小凰自幼跟着我,虽是我的丫鬟,却与小眉一样,有若我的妹妹,夫君不妨将她收入房中”这样的话的,这句话显然已经暗示了,虽然有些害羞,但小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附马爷喜欢的话,可以像要小眉一样要了她。

她从小跟在公主身边,公主的话总是对的,公主的选择总是正确的,公主的每一个安排……这背后必有深意。

只要是公主的安排,她就绝对会去做,至于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她是贴心丫鬟,是没有必要去问的。公主已经把她送给了附马爷,所以从现在开始,附马爷就是她的主子。

那附马爷刚才那样子看着她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走在路上的时候,贴心丫鬟还在想着,但是来到屋子里,看到附马爷脱衣服,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小姐说了,如果附马爷喜欢的话,可以把她收入房中。第280章必有深意?!

——附马爷一直盯着她看。

——附马爷带她回屋。

——附马爷开始脱衣服……

从小侍候小姐的贴心丫鬟,早已明白了一个道理,主子就是主子,有些事儿,主子没必要说得太多,余味得要自己领悟。

原来刚才盯着她看时,附马爷就已经在暗示她了,没有马上明白附马爷的真正用意的她,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深深的愧疚。

虽然没有想到,附马爷竟然真的会要了她,而、而且还这么性急,小姐刚走,就把她带着屋子里,你、你至少也要等到大家都睡去的时候嘛……但是爷就是爷,既然这是爷的意思,她是不会违背的。

虽然心里怦怦怦的跳,而且好害羞好害羞,但是聪明能干的小丫鬟,还是贴心的上了楼。

但是现在……但是现在……

贴心丫鬟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那里,看着附马爷,眼泪水儿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原来附马爷只是叫我帮他拿衣服……只是要我拿衣服……

贴心丫鬟幽幽怨怨的看着她的主子。

人家衣服都脱了……你、你跟我说你只是要拿衣服……

看着她那仿佛已经坏掉的样子,刘桑心中亦是好笑,这小姑娘在娘子身边待太久了,下意识的就要把简单的事情往深处想。

话又说回来……

嘿然打量着这只穿着一件亵衣,身上再没有其它布料的丫鬟……既然你都已经脱了……

还没等他开始行动,小凰“呀”的一声,直接就往床底钻去,身为一个贴心丫鬟,竟然把附马爷的意思弄错,还错得这么离谱,她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弯下腰来,欣赏着床下那青春发亮、莹白如雪的光屁股,刘桑道:“小凰,你出来。”

小凰背对着他,仿佛这样钻啊钻,就可以整个人钻进墙角,消失不见:“不、不要……”

刘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来往她可爱的臀缝捅啊捅,正要继续诱惑她出来,下方却传来一声娇呼:“姐夫?”

没有想到二小姐也跑来了,小凰惊叫一声。

“小凰?”下方风声疾响。

刘桑暗道一声不好,身子一闪,往楼下掠去,一道香风疾扑上来,差点扑入他的怀中。

夏召舞急急顿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姐夫:“姐姐是不是在上面?”

刘桑道:“娘子不在!”

“那小凰呢?”夏召舞疑惑的道。

刘桑道:“小凰也不在。”

夏召舞更是狐疑:“骗人,我明明听到小凰的叫声,还听到她说不要……”杏目一瞪:“趁姐姐不在,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这不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吗?

夏召舞越想越觉可疑,怒瞪着他:“让开。”

刘桑心想,这怎么让啊?要是被她看到小凰光屁股钻到床下,流着泪儿说不要,那更是有理说不清了。虽然小凰现在是他的丫鬟,但小姨子正义感十足,看到小凰那个样子,弄不好以为他是要**小凰,肯定要大闹一场。就算最后弄清,不是他要**,是小凰自己脱的,他的形象也肯定受损。

如果事情再闹大一些,娘子过来,虽然娘子明确说出允许他把小凰收入房里的话,但她刚把小凰给他,转身一走,屁股都还没冷,他就把小凰带回屋子,脱她衣服……这也太猴急了吧?

娘子会以为他是色魔投胎的。

夏召舞恶狠狠的盯着他:“姐姐和小凰都不在,谁在上面?”

刘桑道:“上面没人!”

夏召舞道:“既然没人,为什么不敢让我上去?”

刘桑没好气的道:“男人的房间你也上去,你害不害臊啊?”

夏召舞继续瞪他……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门边有光影幻动,却是月夫人与鸾儿也行了进来,见他们两人在那对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鸾儿道:“小姐……”

夏召舞先不理她,瞪着姐夫,袖子一卷,准备开始强闯。

刘桑身后却已飘出一人,柔身施礼:“二小姐。”

刘桑扭头一看,小凰竟然已经梳好了发髻,穿好了衣裳,顺便还用花红抹掉了脸上的泪痕……好快。

这速度真是神了。

“小凰,”夏召舞疑惑的看着她,“姐姐呢?”

小凰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大小姐去了哪里。”

夏召舞狐疑的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姐夫,口中道:“你是姐姐的丫鬟,竟然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

小凰小声道:“大小姐让小凰以后跟着附马。”

夏召舞一个错愕……姐姐竟然把从小跟着她的小凰送给姐夫?

把姐夫拉开一些,仔细打量小凰。小凰虽然低着脑袋,但夏召舞在楼梯中间,她在高处,夏召舞还是一眼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哼声道:“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小凰赶紧道:“没有的事儿。”

夏召舞道:“我明明听到你哭着喊不要……”

小凰小声的道:“刚才有一只老鼠钻到了小凰衣裳里。”

刘桑心想这丫髻果然贴心。

夏召舞显然不相信,不过她也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凰肯定是不会出卖姐夫的。于是瞪着刘桑:“就算姐姐把她送给你,你也不许欺负她。”

刘桑笑道:“我哪里有欺负她?”

夏召舞哼了一声:“要不是躲在里面欺负她,为什么骗我说她不在?”

刘桑道:“就算她在,我们也没做什么啊?”

小凰怯怯的点了点头。

夏召舞心想:“这两个人分明心虚,不过看小凰的样子,确实不是姐夫欺负她,或许就算姐夫欺负她,那也是她心甘情愿的……难道他们两个早有私情?就是因为姐姐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干脆就把小凰给了姐夫?”

忍不住轻哼一声:“做了我也不知道。”

做了你也不知道……刘桑悄悄的看向他的月姐姐。

月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夏召舞自然没有注意到姐夫跟师父之间,那一闪而过的暧昧眼神,只是气呼呼的道:“姐姐也真是的,把小凰留给你,也不怕她被你吃了,不行,我要去跟她说。”掉头往外走。

什么叫把她吃了?你以为我是老虎啊?

还是你的“吃”是那个意思?召舞你淑女一点好不好?

鸾儿无奈的追着小姐去了,月夫人温柔地飘身离去,走之前看了刘桑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刘桑觉得月姐姐的眼神有一点儿幽怨……

夏召舞和月夫人师徒两人离去后,小凰不停的向爷反省她的错误,居然把爷的意思理解得那么偏差,她觉得自己已是没脸见人。

刘桑却只是呵呵的笑着,并没有怪她把自己想得那么邪恶,事实上……嗯,他非常欣赏她的思路……

夏召舞抿着嘴儿,到处去找姐姐。

月夫人温柔的跟在她的身边。

夏召舞嘀咕道:“姐姐也真是的,好端端的,干嘛要把小凰送出去?姐夫那个坏人,肯定会欺负她。”刚才他们两个的样子很不对劲,肯定是打算做那种事情。

月夫人轻叹一声:“召舞,你……莫非是在吃醋?”

“吃醋?”美*女如雌虎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师父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吃醋?”

月夫人微笑道:“你自己没有注意到么?这几天来,师父听到你谈的最多的人,就是你姐夫,单是今天起床到现在,你就已经跟我提他提了二十七次……”

美*女气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滞了一滞,疑惑的道:“师父,这个你也去数?”

月夫人的脸微微一红,敷衍道:“你是我徒弟嘛,我自然要关心你些,想要知道你心里喜欢的是谁。”

夏召舞自然不会去想那么多,不依的道:“师父啊,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人家哪里会去喜欢那种人?而且、而且……”小小声的嚅嚅着:“人家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抬头一看,却发现师父并没有认真的听她说话,而是低下头来,目光闪动,她小小声的道:“师父?”

月夫人淡淡的道:“你不是要找你姐姐么?我们先去找她。”牵起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又伸出手:“鸾儿,你跟上来。”

本是拖在后头,不打搅月夫人和小姐说话的鸾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走了上来。

月夫人一手牵着召舞,一手牵着鸾儿,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狐族的美月,一向是选在月亮最大最圆的月中,而桃丘乃是狐族聚集的洞天,有月无日。此刻正是美月的前一日,桃丘之外,乃是日挂中天的正午时分,桃丘里,圆月散出的光线亦极是明亮。

夏召舞被师父牵着,疑惑的走了一阵,扭头看去,见师父的脸庞溢着一丝冷笑。她心中猜疑,想要询问,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都往下掉。

她本是走在实地上,无缘无故的,自然不会往下掉,之所以会这个样子,只是因为地面突然裂开。

裂口的下方,更有一朵长着两排大牙的花脸,张开血盆大口等着她。

虽然师父的异样,让美*女觉察到一丝危机,但是偷袭还是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根本来不及应变。

身边玄气一卷,她与鸾儿同时飞上了空中。

月夫人双手一扔,将徒弟和她的丫鬟同时抛到高处,袖子一拂,星蝶飞出,轰向下方花妖,而她自己却是借着玄气的反弹之力,轻轻飘起。

下方花妖没有想到,自己的偷袭不但没有生出半点出其不意的效果,对方的反击反而如此的快,亦是吃了一惊,一钻一扭,勉强避开星蝶。

无数枝条钻出,如蠕虫一向,将月夫人如棕子一般,包裹进去。

夏召舞见师父消失不见,亦是吓了一跳。

往脚下看去,下方是密密麻麻的花与叶,爬行着、蠕动着,直让人头皮发麻。

而她与鸾儿却已开始往下掉。

“鸾儿,剑!”她叫上一声。

鸾儿背上一直背着一柄青色宝剑,她急急忙忙抽出宝剑,快速一扔。

夏召舞接过宝剑,蓦一挥动,狂风一卷,将她与鸾儿卷得更高一些。

她所用的,乃是天地五剑中的风剑。

她自然不知道,风剑本是她母亲所用,夏萦尘从绝冀洲回到和洲时,手中已是有了天地五剑中的风、雪、雷三剑,她将雪剑给了刘桑,风剑给了妹妹,自己只保留了一柄雷剑。

而此刻美*女以风剑施出的,正是姐姐亲手教她的上霄飞廉法。

夏召舞见师父被下方的妖怪吞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以师父的本事竟然都会被这妖怪所困,她自然也没有多少信心。虽然如此,她还是紧咬着牙,在空中调整姿态,高举风剑,准备藉着下坠之势,劈向下方花妖。

却听轰然一声,那密密麻麻的枝与叶中,爆出火光,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嘶。

着了火的枝枝叶叶四处激荡,美*女低头看去,见师父已是现出身来,云鬓彩衣,凌然而立,雍容华贵的站在那里,连衣角都未碎上一片。

美*女又惊又喜,与鸾儿一同落下。

月夫人双手一伸,如张开双翅的蝴蝶一般,玄气扩散,将她们两人轻轻接住。

三人前方半步,裂出一条地缝,内中火光涌动。夏召舞知道那是师父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她道:“师父,那妖怪死了没有?”

月夫人摇了摇头:“这花妖藏得太深,又有遁地之能,我虽毁了它的大半妖身,却还是被它逃了。”

另一边,刘桑、小凰,以及听到动静的许多狐族战士急赶而来。

香风一卷,夏萦尘亦从远处掠来:“召舞。”

夏召舞摇了摇头:“姐,我们没事。”

不一会儿,桃丘的乾乾长老、胡翠儿的祖母也都赶到。

乾乾长老皱眉:“怎会有妖怪潜入,却没有被布在周围的禁制发现?”

老夫人巡查片刻,又捡起地上几片枝叶,细细观察,道:“是了,来的想必是阳梁洲延维林的‘菊娘’,她从地底极深处潜入洞天,固能避开禁制。”

乾乾长老更是诧异:“延维林的妖怪,怎会到我狐族的地盘来惹事?”

月夫人叹道:“她似是冲着召舞来的,想要将召舞擒走。”

夏萦尘微蹙眉头,刘桑亦是错愕……

桃丘之外,日头当空。

荒岭间,菊娘钻了出来,花形大脸因痛苦而扭曲,残破的妖身或焦或黑,沿地而行,一路洒下绿色血汁。

岭头,一只蛇形妖怪等在那里。

身子虽然是蛇,却长有两颗人形脑袋,满脸皱褶,披着绿油油的毛发。

菊娘爬至蛇形妖怪面前,喘着气:“岑姥姥,我、我回来了……”

岑姥姥两颗脑袋俱盯着她,左边脑袋发出怪音:“伤得怎样?”

菊娘哀伤地道:“还死不了。”

岑姥姥左边脑袋亦发出怪音:“是什么人伤了你?”

菊娘低声道:“灵巫山的月夫人。”

岑姥姥两颗脑袋同时皱眉,冷然道:“月夫人在那里,你竟然也敢动手?”

菊娘道:“实是没有想到,她竟比传说中还更厉害许多。”阳梁洲与和洲隔得极远,月夫人的名号虽已传至阳梁,但她毕竟不曾亲眼目睹月夫人的本事,又仗着自己从地底偷袭,只以为卷了夏召舞便走,就算是月夫人也不能拿她怎样,却没有想到月夫人的功法神奇如斯,她竟然差点死在桃丘。

岑姥姥左边脑袋道:“你休息去吧。”

菊娘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岑姥姥两颗脑袋同时发出森然冷笑:“夏萦尘、月夫人……”!!!

!

第281章 鸳锦阁、新试衣

竟然会有敌人潜入桃丘闹事,狐族自然要加派人手处巡逻。?快来吧,.!

刘桑等聚在一起,一同讨论,只是商量一阵,却也想不出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了阳梁洲的延维林,尤其是,他们本就是和洲人士,跟阳梁洲的妖怪,好像八杆子打不到一块。

夏萦尘沉吟道:“她会否是白神王派出来的?”

刘桑却是想着,白神王当时陷入地火,想来早已死在那里,不过菊娘确有可能是替白神王报仇。

胡月甜甜也在那里,对妖族她却是知道更多,摇头道:“这不可能,白神王虽然养了一批半人半兽的妖物作杀手,更有传闻,说他有妖族血统,但他终究是人。延维林乃是阳梁洲上,第281章鸳锦阁、新试衣仅次于黑鹜天、万天洞的妖族势力,与白神王一向不和,不是白神王收买得了的。”

既然不是为白神王而来,那又是为了什么?众人更是不解。

胡月甜甜道:“我们狐族与人族交往密切,却与妖类向来不和,我们从不将自己视作是妖,它们却将我们视作是妖中的叛徒,而延维林,以前也与我们有些过节。按乾乾长老的分析,菊娘虽是冲着召舞而来,主要目的可能更是要找我们狐族的麻烦,你们乃是桃丘的客人,桃丘防护这般严密,若是还有客人死在这里,狐族自然大失面子,传出去也是丢人。”

夏萦尘、夏召舞等自忖跟这延维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甚至以前连听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字,而按胡月甜甜所说,延维林与白神王又完全不可能是一伙,想来想去,也就只能接受这个解释。

胡月甜甜道:“乾乾长老让你们放心,这次只是未想到菊娘会从地底深处避开禁制,潜入桃丘,我们已经做了更周全的防备,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儿发生。”

刘桑自然知道,桃丘的防第281章鸳锦阁、新试衣备不可谓不严,连小婴都是一进入就马上被发现,就算是妖怪,能够从从地底深处潜入的,也绝不会多,而那菊娘也已被月夫人重创,就算不死,短时间内也别想与人动手,倒是并不太担心。

他看向胡月甜甜:“翠儿呢?”

胡月甜甜娇笑道:“她躲了起来,不想让别人找到她。”

刘桑无奈的道:“她躲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

胡月甜甜掩着嘴儿:“她尤其不想让你看到她。”

夏召舞道:“你们说,会不会就是那只花妖,把她的尾巴剪成那个样子?她既然有借着地遁从外头潜进来的本事,自然也有能耐把她的尾巴剪成那个样子。”

刘桑笑道:“我觉得那只花妖没那么无聊。”那花妖要吃得有多饱,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有剪狐尾的工夫,它都可以杀死翠儿一万次了。

虽然这事儿做得绝了点,但那终究也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不管是翠儿还是那个叫云儿的狐女,都只是被人捉弄了,而考虑到翠儿也经常捉弄别人,很难说她不是自作自受。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有些狐疑起来,他刚夸完翠儿的狐尾漂亮好看,当晚就有人把她的狐尾剪成那个样子,让她不敢出来见人,这只是一个巧合么?

正想要试着从胡月甜甜这问出胡翠儿下落,好去安慰一下她,夏萦尘却先看着他,道:“夫君等下是否有空?”

刘桑错愕道:“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夏萦尘道:“明日便是美月,我打算到集市上买些衣裳,顺便帮小婴也买上一些,夫君既是有空,不妨帮我们去参考一番。”

夏召舞惊道:“姐,你要去参加美月?”

夏萦尘道:“嗯。”

夏召舞叫道:“我也要去。”

夏萦尘淡淡道:“已是来不及了,报名的时辰已经结束,我也只是刚好赶上。”

夏召舞嘀咕:“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上人家。”其实她本也有些意动,只是一直没有决定下来,没想到一向喜欢安静的姐姐反而悄悄的跑去报名,实在是大出她的意料。

刘桑陪着夏氏姐妹、胡月甜甜一同前往狐族的市集。

虽然种族不同,但狐族与人类在许多地方,确实有相似之处,交易用的也是银两,也正是因此,凝云城与青丘狐族在玻璃贸易上才能合作。

夏萦尘一直牵着小婴,小婴居然也任她牵着。

小凰、黛玉、宝钗、鸾儿跟在他们身后,月夫人却是留在了和露林。

路上,夏召舞拉着姐姐,让姐姐不要把小凰送出去,就算实在要送,那也送给她好了。

小凰要是留在姐夫身边,必定会被他欺负死了。

“我只是把黛玉和宝钗要了过来,留她们有些用处,他身边无人,就让小凰跟着他,”夏萦尘淡淡的道,“要不,你用鸾儿去换小凰。”

这个夏召舞又不乐意了,嘀咕道:“没有丫鬟,他不过就是少了人欺负,会死不成?”

夏萦尘道:“要不,我把小凰要回来……”

夏召舞道:“就是要这样子。”

夏萦尘道:“把你送过去?”

夏召舞道:“就是要这样……姐你在说什么啊?”美*女没有想到姐姐会开这样的玩笑,脸一下子憋红起来。

把她送给姐夫?她非得把姐夫踢飞不可。

悄悄看向姐姐……她是认真的吗?

再一扭头,发现另一边的姐夫显然是听到了她和娘子的对话,正冲她怪笑,她狠狠的瞪了过去,姐夫竟然笑得更灿烂了。

她嘀咕道:“姐,你也太纵着他了。”

美月原本就是狐族一年一度的盛会,集市之上,自也热闹。

天上是圆得完美的月,到处挂着灯笼,看不到瓦砖的桃丘上,连集市都是一座座精美的树屋。

许多千娇百媚的狐女来来去去,还有许多躲在一旁,对着夏萦尘指指点点,夏萦尘报名参加美月的事,显然已经传了开来,她们是来探查敌情的。

夏萦尘却对所有的指点与议论,全然无动于衷,仿佛别人怎么看她,全都是别人的事,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在一座大得有若豪宅的树屋里,挂着许多漂亮衣裳。深衣、襦裙、褙衣……

宽袖的、窄袖的、箭袖的……

石榴红、翡翠绿、桃花红……

对襟的、绕襟的、长裳的、短裳的、绫罗的、鲛纱的……应有尽有。

胡月甜甜笑道:“这鸳锦阁共有四层,下面两层都是中衣和外裳,第三层是些比较特殊的衣裳儿,最上面一层则尽是女儿家的亵衣。”

刘桑道:“我们先从最上层开始看起吧。”

大家很鄙夷的看着他。

他呵呵摆手:“开开玩笑,开开玩笑。”

狐族的女孩子原本就很开放,纵连深衣的样式都与传统上的深衣不同,夏萦尘惯穿的那种保守衣裳在这里,反而难以找到。夏萦尘也不以为意,先在那边精挑细选,又到里头试穿。

女子的衣裳原本就麻烦得多,刘桑在外头等了一阵,才等到娘子出来,紧接着却是眼睛一亮。

此刻的夏萦尘,换上的是一件石榴红窄袖对襟金丝桃花衣,下穿同色百褶裙,肩上披了一件金色比肩。以往穿着深衣都掩不住的娇媚,这一刻竟是分外的显眼。

襦衣内层衬的是合香色的中衣,中衣是现成的,并非量身定作,也未经过修饰,并不是完全合身,那饱满的**因此而被束缚,紧紧裹着,呼之欲出,连夏召舞、胡月甜甜、黛玉等都忍不住悄然偷看,甚至连小婴都睁大了眼睛。

轻盈的柳腰束着她自己的宫绦,以完美的比例将她苗条的身材进行视线上的切割,丰腴的胸脯,却又有如此纤细的腰身、修长的体态,直可谓沉鱼落雁,看之不厌。

桃花衣沿肩而下,掩过双房,束入彩绦,将翘臀与裙口轻轻罩住,花一般的百褶裙,随着她轻柔的踏来,自自然然的摆动着,就像是盛夏的鲜花,夺去了周围所有的色彩。

以往从来都不曾见过她这般打扮,刘桑竟是看得心跳加快。

周围本有许多“察看敌情”的狐女,一个个的,目瞪口呆,自惭形秽。

或许是因为换了衣裳的样式,一向清清冷冷的夏萦尘,竟也被众人看得有些难为情,脸上泛起两涡晕红。

刘桑心想,娘子很少笑也很少害羞,不像小姨子那般疯癫,不过她笑起来又或是害羞的时候,似乎也是有酒涡的,就跟小姨子一样,她们姐妹俩,确实是像得很。

夏萦尘用那明月一般的目光看着他:“这件如何?”

刘桑张口结舌……他固然想说这身衣裳很好看,不过相比之下,更好看的显然是夏萦尘。虽然也有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说法,但美到她这般地步,显然已不需要好衣来衬。

夏萦尘见他不说话,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忧郁的道:“不够好么?”

又挑了几件,逐一换上,这鸳锦阁里的衣裳,原本就都不如何保守,那种“被体深邃”的深衣,在这里反而难以寻到。而大家以往基本上就只看过她穿曲裾深衣,现在见她一件件换去,俱是国色天香,美得不可思议,竟是谁都不肯让她不要换,每当她问起身上衣裳如何,众人便一同摇头,只想看她再换一件,于是她便这般进进出出,每出来一次,身上衣裳就换了一套,偏偏不管怎么换,都俱是赏心悦目。

一群狐女在门边议论纷纷,一狐嘀咕道:“她是来炫耀的吧?她肯定是来炫耀的。”另一狐痛苦道:“明天的美月我还是不参加了。”

其中一狐不服气的道:“是媚术,她肯定是施展了什么奇怪的媚术,我们都被她诱惑了,怎么看她都漂亮。”

明知道真相肯定不是这个,众狐女还是自欺欺人的齐齐点头。

在狐族的地盘施媚术,还想不被看穿,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如果那不是媚术,或者说,这位人族公主真要美到这般天上有地上无的地步,一想到明天要跟她同台竞美,她们觉得还不如跳河算了。

夏萦尘从一楼换到二楼,接连换了十几套。刘桑看得眼花缭乱,巴不得她一直换下去。

趁着姐姐又去换衣的时候,夏召舞瞅了他一眼,翘起嘴儿:“满意了吧?鲜花插在牛粪上,你说姐姐这么漂亮,怎么就嫁给你了呢?”

刘桑叹气:“得了吧你,我只恨自己不是她的弟弟,这样就可以把她从小看到她。”

夏召舞笑道:“这样的话,等她大了,就要嫁给别人了,你受得了?”

刘桑道:“等她大了,嫁给我就可以了。”

夏召舞没好气的道:“你都说她是你姐姐了……”

刘桑双手抱胸:“谁说姐姐就不可以嫁给弟弟了?”

众人刷的一下,齐齐向他看去……这么无羞耻无下限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另一边,夏萦尘穿着一身艳丽花裳,再次出来,见大家又在摇头,无奈的道:“这里这么多衣裳,就没有一件好看的么?”

老板娘在旁边心头滴血……姑娘,你是来踢场的吧?

胡月甜甜眨着眼睛:“上面还有两层,不如,我们再到上面看看?”

众人想起她刚才说过,最顶一层全是亵衣,而上面的第三层则是些“比较特殊的衣裳”,反正无事,于是众星笼月一般,拥着夏萦尘上了楼。

来到这里,却发现这里的衣裳果然“特殊”,经常有人喜欢说别人的衣裳“像花一样好看”,这里却真有许多衣裳,制成了花的样子,不但如此,其它还有许多怪衣裳,或是洁洁白白,挂着尾巴,配上长耳发箍,或是花纹豹衣,配上圆圆头罩……

刘桑一下子兴奋起来,这些不是cosplay么?那不是只在上一世的动漫里才看得到的兔女郎装、猫耳装么?那是什么?老虎?哇,还有这件,要是穿在身上,不是连屁股都要露出来?

夏召舞将胡月甜甜拉到一旁:“这些都是什么怪衣服?这样的衣裳也有人穿?”

胡月甜甜笑道:“多着呢,尤其是每年一次的美月大会上。有一些女孩子,虽然不够漂亮,但却是可爱型的,在比美的时候,就会把自己扮成老虎啊、熊啊什么的。美月上,会有三次换装的机会,许多女孩子会在其中一次,换上这类衣裳,翠儿当时就曾扮过毛熊,不过还是被我压了一筹。”

刘桑道:“不过最后是翠儿赢了吧?”在美月上赢得公主头衔后,第二年就不能再参加,翠儿和甜甜同台竞美,应该是只有一次……

胡月甜甜用想要杀人的眼睛瞪着他。

刘桑干咳两声……就是翠儿给她下泻药的那次。

夏召舞道:“姐……要不你试试?”

所有人都看着夏萦尘……快试啊,快试啊。

夏萦尘漫不经心的转了一圈,牵着小婴往顶层去了。

刘桑、胡月甜甜、夏召舞等尽皆失望……让一向正经得像冰、优雅得像雪一样的夏萦尘穿上这种奇奇怪怪的衣裳,想想都是让人兴奋的事。

不过这种事显然只能存在于想象里。

夏萦尘上了顶楼,黛玉和宝钗赶紧也跟了上去。

刘桑蒙头就要往上闯,眼前人影一闪,小姨子张开双臂,直接拦在楼梯处,瞪着他道:“上面是女孩子家的亵衣,你跟上去做什么?”

刘桑抬起头来,呵呵的道:“看看,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夏召舞站在台阶上,台阶制得较高,使得她的个头,比姐夫还要略微高上一些。**一挺,她哼了一声:“不许上去。”甩头往上走。

小凰也赶紧拉着他来……爷,这样是不行的……

刘桑没奈何,只好折回去,找个地方一坐,抬起头来,隔着木板想象娘子穿亵衣的样子,恨不得自己有透视眼。不过要是有透视眼的话,他从这里往上看,岂不就要看到娘子的……而且现在小姨子、黛玉、宝钗、鸾儿、小婴全在上面,且很可能都在试亵衣……

小腹一热,差点流出鼻血。

哇,这也太变态了……

赶紧收敛yin思,回过头来,见小凰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他的身后。他笑道:“不要管我,你也上去吧,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算我帐上就好。”

小凰红着脸儿:“我在这里陪着爷就好。”

果然是贴心丫髻啊……

刘桑道:“要不,我去帮你选?”看看你跟我会不会心有灵犀……

小凰装作没听见……

娘子和小姨子等在顶层挑亵衣去了,刘桑待在这里没什么事做,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又想些变态东西,干脆跟老板娘说一声,带着小凰到外面逛集市。

狐族的市集,虽然远不如云笈七夜,但也有许多新鲜有趣的东西,毕竟人与狐还是有着许多不同,人类的一些东西,在狐族看来极是怪异,反之亦然。

路上有许多狐族姑娘冲着他笑,甚至还故意伸伸花枝,抛个媚眼。不过一来,刚刚看完换了各种衣裳的娘子,这些姑娘挑不起他的兴致,二来,他也不敢肯定小凰不是娘子故意派在他身边的间谍,自然也就没有对她们做出回应。

迎面走来一只老狐狸,老狐狸眯眯的笑:“这不是桑贤侄么?”

“原来是甘长老!”刘桑赶紧把小凰拉到他身后。

这个老变态……

…!!!

!

第282章 春意缠绵

老狐狸对着他眯眯的笑,不过刘桑很确定他想看的是自己身后的小凰。

考虑到这老狐狸有一伸手就把女孩子衣服偷走的本事,刘桑把小凰保护得更严了。

甘长老嘿笑道:“昨天与贤侄说好的事儿……”

刘桑没好气的道:“推荐我做评委的根本不是你,协议无效。”当然,更重要的是,娘子也要参加美月,以娘子的资质,进入十二人的决赛名单那是妥妥的事,把进入决赛的十二位姑娘的亵衣偷给这老变态,那岂不是连娘子的也要给他?

且不说到时有娘子在那,他“偷内衣”的大计能不能得逞,就算成功了,谁会把自己老婆的内衣送给别人?他自己都还没有机会珍藏呢。

甘长老叹气:“原来贤侄这般惧内?可惜可惜。”

这跟惧内没关系。

甘长老继续叹气:“男子汉嘛,应该有骨气才行,你这般软弱,会被你母亲子看不起的。”

不要用激将法,我要是把自己娘子的亵衣偷给你这个变态,那就不是有没有骨气的问题,那是犯不犯贱的问题了,这要是本起点,只怕所有读者都会大骂作者,扔书不看的。

甘长老轻咳两声:“其实老夫也知道,你母亲子既然也已参加美月,那种事儿基本上就别想做到了,以你家夫人的本事,大约也没几人能够在那种环境里,下手而不被她发现,就算是你也未必能够做到。”

你知道就好。

不过这老变态,难道也知道我体内第四魂和魔丹的事?

甘长老嘿笑道:“不如贤侄帮老夫做另一件事儿……”

刘桑直截了当的道:“不做。”

甘长老道:“贤侄要是觉得老夫在评委这件事上其实没有帮上忙,老夫也可以给贤侄一些别的好处,比如……”

刘桑道:“不帮,不管有什么好处都不帮,别想收买我。”

甘长老嘿然道:“听听也没关系。”

刘桑道:“听都不听。”反正这老变态要他做的,肯定是什么变态的事,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的好。

甘长老哀叹着:“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都不懂得敬老,可悲,可悲……不如贤侄先听听……”

刘桑正要拒绝,却听另一边传来一声叫唤:“爷爷?”

他扭头一看,却是娘子和小娘子等一伙慢慢行来,瞪着甘长老叫他“爷爷”的居然是胡月甜甜。

甜甜居然是这老变态的孙女?

刘桑刚一反应过来,却听身边刷刷刷刷……甘长老一溜烟的跑了……

胡月甜甜跳了过来,气得跺脚:“这老不死,肯定又想做什么坏事。”

夏萦尘也移了过来,却是动容道:“那位莫非就是有‘一梦黄梁,千年喜庆’之称的甘长老?”

刘桑讶道:“这老变……咳,这老前辈很出名么,连娘子都听说过他?”

胡月甜甜嘀咕道:“分明就是个老祸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瞅向刘桑:“桑公子,他可是要你帮他做什么坏事儿?”

刘桑笑道:“我也不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反正我都拒绝了。”

胡月甜甜道:“其实呢,虽然是个害人精,不过他要公子帮他做的事儿,如果无伤大雅的话,公子真的不妨答应下来,我爷爷可以给人的好处,可是不小的。”

刘桑心想,还是很伤大雅的。

夏萦尘道:“传闻这位甘长老上知过去未来,下知前世今生,能够在狐族当上长老的,莫不是德高望重,这位甘长老声名不好,却是狐族诸位长老中不可或缺的传奇人物。”

胡月甜甜没好气的道:“什么上知过去未来,下知前世今生,全都是他自己吹出来的。”停了一停,又道:“不过爷爷的‘黄梁一梦’确实了得,数百年来,不知拯救了狐族多少次危机,就是因为狐族实在离不开他,几位长老才由得他胡闹。”

刘桑惊讶的想,想不到这老变态还有那般本事?

一伙人在集市里又逛了一圈。

身为男人,刘桑自然不是那么的喜欢逛街,不过考虑到陪他逛街的都是美女,单是看着夏萦尘一件件衣裳的换来换去,都是怡神的事,自然也没有什么怨言。

周围不时传来那些狐女的哀叹,娘子逛的这趟街,不知道直接消灭了多少姑娘家的自信。而那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也让刘桑觉得压力很大。

买了一堆衣裳,看看时辰,亦不早了,他们回到了和露林。

和露林中,传来寥寥琴声,显然是月夫人在那弹琴。

不知道为什么,刘桑觉得琴声里透着寂寞。

与月夫人会在一起,一同聊着天儿,刘桑觉得月夫人似乎有意无意的,多看了他几眼。他心中犯起嘀咕,虽然帮月夫人想出以琴乐压制体内“花痕”的心法,但“花痕”毕竟太过强大,按照推算,昨天“花痕”显然是发作过一次,难道它并没有被完全压制住?

吃完饭后,大家各自散去歇息。

刘桑看向小婴,本以为她肯定会跟着自己,谁知小婴竟然一直拉着夏萦尘的手。对于这个一颗糖就把她收买掉的女儿,刘桑亦是无奈,不过她跟娘子关系变得这么好,他也很欣慰就是。

把小婴留给娘子照顾,他带着小凰回到屋中,在小凰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来后上层床边,脱下外衣,看着小凰。

小凰心想:“附马爷这样子看着我……其中必有深意。”小心领悟着爷的意思,紧接着便心领神会……想必爷是要休息了,不让自己打扰他。

于是贴心的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刘桑:“……”不要你脱的时候你脱了,要你脱的时候你不脱。

这默契还是不够啊。

在床上躺了一阵,却无法睡着。

脑袋里快速动念,越想越怀疑月夫人的“花痕”并没有被压制住,虽然他对自己想出的心法很自信,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世事难料。

万一真的无效,又或者效果不如他想象的那么好,以至于月姐姐在大庭广众下贴了过来,叫他主人……他会被娘子和小姨子杀掉的。

悄然起身,听着下方动静,小凰应该已经睡着。

他从窗户小心跳下,往月夫人所住树屋悄然潜去,途中小心使用龙蛇八术中的“窃风兔视术”,不让自己被人发现。

来到树屋前,以“旋云龙腾术”翻了上去,屋中传来轻轻的声音:“谁?”

从窗户看去,里面应当只有月夫人一人,他低唤一声“是我”,翻了进去。

进入屋中,仔细看去,见月夫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诃,静静的立在那里。长发如瀑布一般从脑后披下,裸露的香肩雪一般白皙,不够饱满的雪乳藏于诃内,仅露出一抹细细沟儿,腰间束了一条丝带,诃摆有若裙子一般,遮住玉臀与大腿。

以月夫人的本事,早在他潜到楼下时,便已知道是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就这样从窗口翻了进来。见他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竟然像夜里与情郎的风尘女子一般,不气不恼,反而有种奇妙的羞涩和喜悦,不由得脸上发热。

刘桑拉着她的手,不放心的道:“姐姐,你体内的花痕怎么样了?”

月夫人低声道:“已被你教的‘心有灵犀’控制住了……大概……”

刘桑讶道:“大概?”这意思是,连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月夫人借着从窗口透入的昏暗月色看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样子。

“花痕”应该是被控制住了,但是,为什么总是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与他各种缠绵的画面?与召舞在一起时,为什么总是会忍不住想让她多谈些与她姐夫有关的事儿?

只要一看到他,为什么就无法压制住那忽如其来的心跳?

难道是花痕并没有被完全压制住,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看到她那犹疑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刘桑更加不放心了,于是搂住她来,道:“月姐姐,我来帮你解花吧?”

竟像是期待已久般,心里拥起异样的感觉,月夫人低声道:“召舞就在旁边的屋子里,她会听到的……”

刘桑道:“我们小声些,她听不去的。”慢慢的,慢慢的将她压在床上……

这边前戏方才开始,另一边,夏召舞却是突然惊醒过来。

她蓦一坐起,额上溢着香汗,脸颊却是一阵红潮。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

那竟然是一个梦。

她先是梦到森大哥,森大哥搂着她,疼爱着她,她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梦儿,只觉得异常害羞,异常幸福。

但是梦到后来,森大哥竟然变成了姐夫,坏坏的姐夫调戏着她,欺负着她,而她竟然也一样的害羞,一样的幸福。

到了最后,森大哥竟然和姐夫一起欺负她,他们把她夹在中间,狠狠的欺负她,而她竟然幸福得想要哭出来,恨不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但这是不对的,这肯定是不对的……

她被自己这无羞无耻的梦,尤其是被梦中简直是不要脸儿的幸福吓得醒了过来。

怎么会做这样子的怪梦?只是梦到森大哥就算了,实在不行,只是梦到姐夫也好,居然两个一起梦到……

她的心儿怦怦的乱跳,赶紧跳下床来,把桌上已是放凉的茶水一大口喝了下去。

想要继续去睡,却又害怕自己再做同样的梦,同时梦到两个男人,被他们两人一起欺负,居然还觉得好幸福好幸福,这种事实在是太不要脸了,简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要脸儿,心里堵得慌,她披一件衣裳,往楼下掠去。

“小姐?”鸾儿迷迷糊糊唤着她。

“你睡你的,我去师父那儿。”美女让丫鬟自己睡去。

掠进师父所住的树屋,随口唤了一声,上头似乎传来一声重响。她也没想那么多,反正师父的房间,又不可能有男人,她也闯惯了,随意的掠了上去:“师父,你还没睡么?”

一眼看去,见月夫人侧躺在床上,脸似乎有些红红的。她想,难道师父也做了那种怪梦儿,要不脸怎么会这样的红?

“召舞,”月夫人强行镇定下来,“你还没睡么?”

“师父,我跟你一起睡。”美女将衣裳一脱,就穿着一件肚兜钻入被中,往师父怀中蹭了蹭,讶道,“师父,你竟然没穿衣服?”

月夫人微笑道:“不可以么?”

夏召舞跟师父学艺时,在灵巫山上住了一年多,那个时候,除了服侍她的丫鬟鸾儿外,山中只有她和师父两人,她也时常跟着师父一起睡。印象里,师父从来没有裸睡的习惯,不过无所谓啦,反正她又不是男人。

脸蛋往师父柔软的胸脯蹭啊蹭,嘻嘻的笑着,又道:“师父,你睡进去点。”

月夫人往里头挤了挤,脸更加的热……已经挤不进去了。

因为在她身后还藏着一个少年。

刘桑本是把她压在床上,各种前戏,恰恰在准备进入的时候,小姨子居然闯进了树屋,害他吓得一个跟头栽在地上,想要从窗口跳出去,已是来不及了,只好抱着衣服往被子里钻,幸运的在小姨子掠上来的那一瞬间,躲在了月夫人身后。

心脏病都要给她吓出来了。

床本来就不是很大,月夫人往里头一挤,他只能背靠着墙,胸膛紧紧贴着月夫人的裸背,月夫人的玉臀紧压着他早已膨胀、却是无处可泄的滚热,偏偏他却是不敢乱动。万一被召舞小姨子发现他光溜溜的,躺在她师父的床上,而她师父也同样是光溜溜的,那局面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拾。

右手被压在他与月夫人之间,左手却不知道该往哪放,干脆抚在月姐姐的后臀,摸啊摸,居然还摸进那密合的缝儿。虽然觉察到他的坏动作,月夫人却不敢表现出一丝儿异常,只是搂着女徒儿,道:“怎么,一个人睡不着么?”

美女脸颊一阵阵的烫,脑袋像鸵鸟一般,埋在师父胸脯,她小小声的问:“师父,我是不是很坏?”

月夫人错愕道:“为什么这么说?”

美女低声道:“我、我明明喜欢森大哥的……”

月夫人道:“这个你跟我说过了。”

“可、可是我好像又喜欢姐夫……”美女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月夫人讶道:“啊?”与此同时,她发现放她后臀的那只坏手也停止了动作。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美女急道,“虽然姐夫也不坏,可跟森大哥明明就不能比的。可、可不知道为什么,跟森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想到姐夫,跟姐夫在一起的时候,又总是想到森大哥,有的时候,做梦梦到森大哥,不知怎么的森大哥就变成了姐夫,我、我也不想这个样子的……”

月夫人自然不曾见过她口中的“森大哥”,只知道,她所说的森大哥就是因杀死“东圣”尤幽虚而声名突起的暗魔,但是那暗魔到底有何来头,似乎谁也弄不清楚。不过听徒儿谈论起他,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人,那暗魔几次三番救了召舞,况且以他连尤幽虚都能击败的超强实力,若是真的存有坏心,召舞早已落入他的手掌。

虽然如此,但那暗魔却也实在神秘,听召舞说,他每次都只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才会突然出现,平常时候,她总是看不到他。月夫人也与夏萦尘谈过此事,但连夏萦尘也不曾亲眼见到那人,自然猜不出他到底有何来头,更不知道他为何要在暗中保护召舞。

夏萦尘自然不希望自己妹妹喜欢一个如此神秘,甚至连脸也不曾露过的人,而且从妹妹几次三番的叙述来看,感觉妹妹也只是在单相思,那暗魔对妹妹若是也有同样情感,明知道妹妹喜欢他,平常时候又怎会从不露面?

月夫人与夏萦尘的想法,自也差不了多少,召舞虽是她的徒弟,但她并无别的亲人,感觉就跟女儿差不多。这女徒儿若肯将她的情愫从那来历不明的“森大哥”,移到另一个男子身上,这原本也很难说是坏事,但她另外喜欢的男子,竟然会是她的姐夫?

她讶道:“那你是喜欢森大哥多一些,还是喜欢你姐夫多些?”

夏召舞就像是被火钳子触到的小鸡一般,一下子又叫了起来:“谁说我喜欢姐夫了?”

月夫人没好气的道:“你自己刚才说你好像又喜欢姐夫的。”

“我、我,”美女嚅嚅着,“人家也弄不清楚,虽然姐夫也不讨厌,可是、可是人家明明就是喜欢森大哥的,结果每次想起森大哥,做梦梦到森大哥的时候,那该死的姐夫,总、总是闯到别人心里来……”

月夫人身后,刘桑寒毛倒竖……这难道是女孩子的第六感?

“师父,怎么办啊?”美女从被窝里牵过师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委屈的道,“我、我不想做那样的坏女孩子,我只想喜欢一个人,怎么办啊……”

一边撒着娇,一边却又生起一丝疑惑……师父的手怎么这么粗?

!

第283章 美月……

刘桑的手本是在月夫人身上使坏,没想到一下子被小姨子抓了去,居然还在她棉花糖般的乳上蹭了蹭,赶紧收了回来。

好在美少女心事重重,再加上万万没想到师父会在背后藏男人,也没有去想太多。

耳中听着月夫人对小姨子的开导和劝解,其实这种事,月夫人也很难有什么主意,对情爱之事,她自己都没什么经验,更何况这种事讲的原本就是一种感觉,有经验也没用。

只是小姨子心里显然憋得慌,想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如果是其它事儿,还可以说给姐姐听,偏偏这件事,却是无法告诉姐姐的,她怎能告诉姐姐,自己很可能喜欢上了姐夫,而且不只喜欢姐夫,还脚踩两条船,同时喜欢姐夫和另一个男人,甚至做起春梦来,都还梦到姐夫和那个男人一起欺负她?

既然不能告诉姐姐,她就只好来找师父倾诉。

心事说了出来,自是好过了些,于是偎在师父怀中,喁喁细语。

两个女人的体香同时从被中传来,刘桑心猿意马,听着小姨子的呢喃,贴着月夫人柔软的身体,刘桑想,这算不算是“双飞”?

原本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小姨子强行打断,欲火正旺,又想着三人几乎全裸,躺在一张床上,单是想象一下,便觉无限刺激。偏偏小姨子小声倾诉的,是如何如何喜欢他,尽管这个“他”化身为二,一个是“暗魔”,一个是“姐夫”,却也还是让他心里痒痒。

这种情形,实在太过香艳,再坐怀不乱的男人也无法忍受,他悄悄的往下移了些,让自己的身体与月夫人紧紧贴在一起,弯成一个“s”形的暧昧姿势。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月夫人。生怕他动静太多,让怀中的女徒觉察到床上还有别人,不得不将香臀往后翘些,配合身后的少年。

刘桑悄然扶住她的臀侧,让腹下的火热。慢慢的挤进湿润的泉眼。无声无息的动着。

明明床上还有第三个人,两个人却在悄悄的苟合,这种犯罪的感觉,竟让月夫人和刘桑。同时生出难以言喻的刺激……

月色昏暗,桃香四溢。

床上,说得累了的美少女慢慢的睡了过去,更加胆大的少年也开始激烈起来,终于倾泄出压抑许久的熔岩。然后再趁着小姨子熟睡,悄悄拿着衣服起身下床。

月夫人紧搂着徒弟,用被子将她的脑袋也一同盖住,心里紧张到了极点。

刘桑跳下床,忽然发现床边竟有三双鞋,刚才只顾着把衣服藏起来,竟然忘了鞋子,不由抹了一把冷汗。好在风风火火的小姨子没有看到,实在是幸运得很。

也不敢多留。就这般抱着衣服,拎着鞋子,小心翼翼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等他从窗口消失,月夫人紧张的心情才得以缓解,又悄悄的。找到自己的手绢,慢慢的抹去少年作案的痕迹,居然还有一些弄到了女徒儿的腿上。清理完毕后,她躺在床上。身体悄悄的舒展开来,回味着刚才的刺激。一颗心跳得简直就要崩出来……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整个身子都是滚烫滚烫的。

刘桑光溜溜的逃回自己住处,从窗口跳了进去,却发现小凰居然安安静静的跪坐在那里。

小凰发现有人从窗户跳进来,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瞪大眼睛。

刘桑汗了一下,就这般看着她来。

看到附马爷抱衣拎鞋,光光的身子,小凰的脸上泛起红晕。若是换了别人,或许会问上一声“爷去了哪里”,不过她是贴心丫鬟,是不会随随便便开口说话的,总之,爷三更半夜溜出去,过了好一阵,又光着身子溜回来……这、这背后必有深意。

她轻轻的站起,轻轻的福了一福,又轻轻的下了楼,到底下一层歇息去了。

果然是女仆形机器人啊。

刘桑躺到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沉沉睡去。

月满桃丘,春梦了无痕。

卯时左右,刘桑醒了过来。

方一醒来,穿衣下床,小凰便捧着脸盆上来,服侍他梳洗更衣。

刘桑出了树屋,散步般四处走走,卯时本是清晨,不过在桃丘里,有月无日,月色依旧,只是晨雾颇重,露水从一片片桃叶滴落。

前方空地上,他看到月夫人正在继续指点小姨子五彩星兰蝶舞法。

夏召舞看到他,嘴儿一撇,高傲的昴起头儿……要跟他划清界线。

看着战胜的小母鸡一般的小姨子,刘桑心中却是好笑,故意冲她做了几个鬼脸。

美少女恶狠狠的瞪着他,却没注意到师父在她身后红起了脸。

刘桑继续逛去,到了和露林的另一头,见黛玉与宝钗陪着小婴在那玩耍。小婴一看到他,便扑到他的怀中,黛玉与宝钗跟了上来。刘桑问她们娘子可在,两个少女对望一眼,却也不知,夏萦尘让她们照顾小婴,她们也不知道公主起来了没有。

陪着小婴玩了一阵,才看到夏萦尘清清淡淡的飘了出来,圆月清冷,她似乎比月还要清冷。

黛玉和宝钗在刘桑身边时,多少还活泼一些,在夏萦尘身边,却是不敢多说半句。

一同用完早点,离开和露林,在桃丘随便走走,忽见前方一团喧闹。刘桑心想出了什么事么?挤了过去,发现前方便是桃丘独一无二的凌霄碧桃,这凌霄碧桃叶带奇光,连花瓣都透着五彩之气,据说本是从阳梁洲的黑鹜天迁来,好不容易才在桃丘成活。

他们方到桃丘时,便已被这凌霄碧桃吸引,那时,这棵碧桃树上花开得正盛,虽然还未结出碧桃,却也快了。然而现在,树上的叶子还在,桃花却已被人摘下,片片花瓣落在地上,合成“无聊”二字。周围狐族议论纷纷,显然都在猜测是谁做的。

夏萦尘飘了进来,看着地上碧桃花瓣,轻叹一声:“何人这般无聊,做这样的事儿?”

另一边。胡月甜甜掠了过来。与他们打了声招呼,又道:“桑公子,你们可知道,昨夜鸳锦阁三楼里的衣裳。被人偷了许多?”

刘桑讶道:“就是那……咳,就是那些怪衣服?”

“嗯,”胡月甜甜道,“那些衣服,几乎被人偷了个精光。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刘桑心想,会不会是你那个变态爷爷?

胡月甜甜无奈的道:“前夜翠儿的狐尾被人剃了,云儿的绣衣被人割了,昨晚凌霄碧桃的花瓣被人摘了,鸳锦阁的衣裳被人偷了,总感觉这些事都是同一个人做的,却又实在无法查出是谁。”

旁边一狐道:“会否是翠儿前晚被人捉弄了,又找不出是谁做的,于是昨晚报复。把凌霄碧桃树弄成这个样子?”

夏萦尘淡淡的道:“她应该不会这般无聊。”

刘桑、胡月甜甜俱是想着……难说。

今天乃是美月盛会开始的重要日子,没多久,刘桑就被老夫人请去,而夏萦尘也开始做着准备。

举办“美月”之处,乃是一个极大的广场。半圆形的华丽高台座落西隅,灯笼飘于高空,香帐挂在树梢,四处又被施加了美仑美奂的各种幻术。星光闪耀,如梦似幻。

评委共有九人。其中乾乾长老、翠儿的奶奶、刘桑三人为主,另外六名狐仙为副,那六名狐仙里,三公三母,或者说是三男三女、三雌三雄……咳。

这大概也是为了公正吧,毕竟雌性动物和雄性动物,对美的着眼点还是不同的。

刘桑仅仅只是走在广场上,就有许多狐族姑娘对他抛着媚眼,施展媚术,力求从一开始就给他种下深刻印象,从来没有这般受欢迎的刘桑受宠若惊。

盛会还没开始,到处便是一团热闹,感觉就像是人类中的新年一般。当然,对于狐族来说,并没有新年这个概念,美月差不多就是当作新年来过的。

热闹之余,自也不免生出各种混乱,这些狐仙狐妖原本就是难以管束,更不懂什么是礼教,到处奔跑嬉戏,许多阴暗角落里还有狐影扑来扭去,让刘桑深刻怀疑,经过这一日,不知道会有多少小狐狸意外出生。

不过人类也有“三月初三会男女”的习俗,食色性也,乃是一切动物的本质,人显然也是动物中的一员。

虽然是狐族的盛会,但广场上,亦有不少人族男女,对于狐族来说,与人族之间原本就不禁婚嫁,反与妖族有着极深隔阂,不过狐女虽有多情之称,在人族中的名声实是不能算好,睚眦必报,施恩必索,刘桑若不是有大恩于狐族,只怕也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广场周围,狐山狐海。

虽然是总评委,但毕竟身分是客人,别人忙来忙去,刘桑却没有太多的事做,于是向老夫人打探翠儿姑娘的下落。老夫人呵呵笑着,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却也透露出足够的线索。

刘桑按着线索,来到东边一棵孤伶伶的桃树旁,弯下身来,往树洞里看去:“翠儿?”

却听“呀”的一声,一道红影往另一边窜出,急速奔逃。刘桑早有所备,紧追而去,于空中一个翻腾,截在红影前方。

火红小狐闪避不及,撞入他的怀中,被他抱住。

“桑公子……”火红小狐发出难为情的少女声音。

刘桑道:“你连我也要躲着么?”

胡翠儿嘀咕:“就因为是你,才更要躲着。”

刘桑道:“我又不会笑你……”

小狐抬起头来,瞅他一眼:“你明明就笑得这么开心。”

看着她那光秃秃的狐尾,刘桑实在是没有办法忍着不笑。

“桑公子你坏死了。”小狐跳了下去,变成少女模样,用裙子紧紧把狐尾遮住。

刘桑死死抓住她的手,免得她又逃了,把她拉到旁边花丛,安慰一阵。胡翠儿恨恨的道:“桑公子你一定要帮我找出凶手,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刘桑耸了耸肩,不管“凶手”是谁,那人都做得极是小心,没有留下半点线索。哪里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他小心打听,看看这姑娘有没有什么“报复”举动,胡翠儿气道:“你以为凌霄碧桃花是我摘的,鸳锦阁里的衣裳是我偷的?”

刘桑笑道:“我还以为你肯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出气。”

胡翠儿嘀咕:“人家这不还没来得及开始做么?不过现在就算去做也没什么意思了。”因为已经有别人在那做坏事,自己跟着别人闹。一点意思都没有。说不定还惹得那人偷偷笑。

刘桑无奈摇头,又哄了她一阵,看看时辰,美月差不多要开始了。这才离去……

无数烟火窜上高空,炸出万千星点,一批还没有到达岁数,却已立志总有一天要成为“公主”的小姑娘在台上载歌载舞,表演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狐族对幻术和媚术的应用极是精深。媚术影响心灵,幻术影响的却是光线的折射和凡人的视线。

而玻璃镜子的普及,又让他们能够更好的应用幻术。

舞台两侧挂着大大的镜子,台上的表演被幻术折射到镜子上,感觉就像是刘桑上一世里的电影屏幕。

桃丘里的桃树,有许多大得出奇,枝枝条条上,挤满了狐男狐女。

评委席设在半圆舞台的斜上方,乃是两根粗大枝条精雕而成。一根略高一些,坐着刘桑、老夫人、乾乾长老三个主评委,另一根在他们前方稍低的位置,坐着另外六名副评委。

两根枝条的分叉处,是中空的树枝。通往一棵巨大古桃树,又可以通到舞台后方,既方便九名评委监督检查,防止作弊。也方便那些狐女前来投诉。

此外,还有许多幕后人员来来去去。这么大的一个盛会,维持秩序、组织、应急等等,自然需要许多成员。

刘桑闲着无事,转到后台,见大家忙忙碌碌的跑来跑去,开始知道为什么甘长老会找上他了,因为“总评委”的任务之一就是进行监督,什么叫“监守自盗”?首先要有机会“监”,然后才能“盗”,难怪甘长老会被赶出去,像他这种人当上总评委,哪个姑娘放心啊?

乾乾长老是活了几百岁的老古董,老夫人是母狐狸,大家自然放心得多,不过自己竟然也会受到邀请,难道这真的是给他的福利?

路上见到许多忙于装扮的狐女,正经的有,不正经的也有,时不时的有姑娘故意往他身上蹭,有两只居然还嘻嘻笑的把他往暗处拉,其中一只一边拉一边把手往他裤裆里伸,不过美月在狐族已经举办了不知多少年了,各种防范还是比较严格的,虽说总评委是监督别人的,况且老夫人已经明确表示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考虑到影响不好,刘桑赶紧逃走……万一被娘子看到就不好了。

话又说回来,娘子为什么会参加这种盛会?

难道是为了监督他?

娘子应该没有那么无聊吧……

闲逛间,眼睛突然一亮,却见夏萦尘文文静静的立在角落里。

此刻,她穿的乃是昨日第一次试穿时的那件桃花衣、百褶裙,石榴红的百褶裙自自然然的向外散开,有若倒过来的花朵一般。虽然后台有许多漂亮狐女,而她的衣裳相比起那些姑娘,显然不够艳丽,但偏偏就是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到她,就好像人们抬起头来,第一眼看到的总是群星间的那轮皎月一般。

刘桑跑了过去,夏萦尘感应到他的存在,风清云淡的转过身来。刘桑这才注意到,在她脚下居然躺着四名狐女,这四名狐女倒在那里,呼呼大睡。刘桑心想她们这是怎么了?竟然在这种地方睡觉?

他疑惑的看向娘子,夏萦尘道:“夫君不用猜了,她们当是吃了些不好的东西。”

刘桑道:“什么东西?”

夏萦尘道:“适才她们跑过来,说对我的仰慕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还拿了桃子给我吃,我觉得吃别人的东西不好,就让她们自己吃了。”

刘桑错愕道:“她们真的吃了?”

夏萦尘提着雷剑,轻描淡写的将剑抽来抽去:“她们也想不吃来着,我让她们不用客气。”

刘桑汗了一下。

旁边虽也有别人看到,不过这四只狐女,自己吃了自己带来的桃子,然后自己倒下去呼呼大睡,自然也怪不到他人,一些姑娘在那窃笑,幸好倒在那里的不是自己,还有的却是盯着夏萦尘,一脸忧郁,悄悄藏起了什么东西。

刘桑想,看来能够在美月里胜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胡月甜甜在狐族的年轻姑娘中原本就出类拔萃,而翠儿却是算计了甜甜,才抢先一年当上“公主”的,如果没有杰出的幻术和媚术,又或是古怪精灵的搞乱本事,一旦成为众矢之的,还没上台就有可能被人撩倒。

对夏萦尘,刘桑自然是放心得很,已经修至宗师境界的她,自然不会轻易的被人暗算,而她也不是从小躲在深闺里,没有江湖经验,容易上当受骗的天然女,虽然她的存在感实在太强,几乎成了每一位想要争夺此次美月公主头衔的姑娘的眼中钉,但想也没有谁弄得倒她。

这一刻的他,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

!

第284章 嗖嗖嗖嗖嗖……

回到评委席上,“美月”终于开始,虽然开始了,但给刘桑的感觉,却像是春节联欢晚会一般,串接了各种表演。!

狐族自然不会有什么“跳加官”,各种节目,感觉也都是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全都是唬人用的。

此刻,正是圆月最明最亮的时候。

狐族之所以向往圆月,大约是因为它们在修炼中离不开月精。所谓“吸收日月精华”,对于狐族来说,吸收的主要是月之精华,而聚日之精华以成形的雷兽,却是它们的天敌。

美月的初选,一般分作三次,称作“一浪”、“二浪”、“三浪”,取的是大浪过后,始见珍珠的意思。

美月上,各地的狐女聚集而下,数量自然不少,单是亮相,往往便要分成许多批。

但是这一次,最终登台的狐女数量显然不及以往,看着台上的五十多个倩影,连乾乾长老都讶道:“为什么就是这些?”

老夫人笑道:“因凝云公主报名争夺此次‘公主’称号,许多姑娘全无信心,直接便放弃了。”

刘桑定睛看去,台上虽有五十多位姑娘,偏偏就是娘子最为耀目。在许多狐女大批大批的弃权的情况下,剩下的狐女还敢出场,自然是对自己的模样有信心,她们或是打扮得娇娇艳艳,或是通过一些奇装异服,把自己弄得娇美可爱,连说个话儿都是清清甜甜,用刘桑上一世里的词来说,就是“卖萌”。

然而,不管她们怎么现美又或卖萌,一堆姑娘站在一起,大家首先看到的,仍然会是夏萦尘。

刘桑自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事,如翠儿、如甜甜、如召舞小姨子,甚至是从蟾宫年轻弟子中精挑而出的黛玉和宝钗,都已经算是漂亮。其中翠儿和甜甜可都是赢得了美月桂冠的,但她们只要与娘子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总是会被拉开一个层次,而这个层次。就是“美丽”与“绝色”之间的距离。就像宗师和大宗师之间的差距一样,想不服都不行。

与其他姑娘比起来,夏萦尘穿的桃花衣和百褶裙虽然清雅,但她立在满台的莺莺燕燕间。却仍然是鹤立鸡群,分外夺目。

夏萦尘在台上,召舞小姨子则是在台下喊着叫着,简直就像追星族一般。刘桑觉得,人族重男轻女。比如科举,都是为了从男人中选出英才,女人基本上都没有机会,狐族却似乎有些“重母轻公”,美月之上选出公主,却没有“王子”什么事儿。

按照以往传统,本是要在“三浪”之后,选出十二名入围姑娘,称作“十二珍珠”。若是参加人数大多,还要经过“四浪”、“五浪”,不过这一次,昨日夏萦尘的逛街,无意间成为了美月大会上的第一浪。信心不足的,全被浪花冲走了。

两浪过后,台上便已选出十二人。

“十二珍珠”到后台准备去了,刘桑想起甘长老让他去偷这些姑娘亵衣。好让他“批判”的事儿,虽然胡月甜甜说帮她爷爷做些事。很可能会有极大好处,不过自从娘子决定参加美月后,这件事原本也就无法完成了,且不说他怎么也不会把自己娘子的亵衣偷给那个老变态,单是去偷娘子亵衣,这就已经是地狱级的难度,亵衣原本就是女孩子最重要的东西,那是只有丈夫和情郎才能随便看的,而娘子更是一贯保守,想要不动声乐的偷到她的亵衣,那是只有大宗师才能做到的事。

台上又开始表演串接的节目,刘桑兴奋的等在那里,想着接下来,娘子会换什么样的衣裳,却听台后似乎传来几声惊叫。

由于广场本就极是热闹,许多人自然不曾注意到,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

不一会儿,有狐仙急掠而来,在乾乾长老耳边说了些什么,乾乾长老又与老夫人一通商议。

没过几下,老夫人起身,脸转向他:“我们到后台看看。”

刘桑与老夫人一同,沿着中空的树枝绕往后台,途中,刘桑问她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道:“那些姑娘的衣裳被人偷了。”

刘桑道:“什么衣裳?”

老夫人道:“好像都是穿在内里头的。”

呃……

难道是那老变态还不死心,亲自动手,或者又买通了谁?

来到后台,只见到处一片混乱。刘桑先是奔到夏萦尘身边,道:“娘子……”

夏萦尘扭头看他,刘桑发现她的衣裳仍然未换,赶紧问:“娘子,你的衣服也被人偷了?”他可不希望有变态把自己娘子的内衣拿去做什么奇怪用途。

“不曾,”夏萦尘摇了摇头,“我只打算就这般直接参加下一节,没有去换衣裳。”

也就是说,那偷衣贼就算想下手也没有机会?刘桑看向周围,却见其他姑娘或是捂胸掩腹,或是急急套上一件外裳,外裳轻飘飘的,内里显然空空如也,一个个的或急或气。

老夫人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众姑娘七嘴八舌,却原来,适才她们换衣的时候,不知怎的,忽有狂风大雾生起,然后便是“嗖嗖嗖嗖嗖”的,她们的亵衣全被人偷了……

刘桑小声的问夏萦尘:“娘子,你有没看清那人?”

夏萦尘摇头道:“那贼实在太快,我连影子也不曾看到。”

刘桑亦是惊讶,亵衣不是少了一件,而是一下子少了十一件,以她的本事,竟然连那变态小偷的影子都没看到,难道真有哪个大宗师跑来偷内衣?

老夫人赶紧带人追查,结果却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出,只好先将此事放过。

刘桑心想,幸好自己刚才一直都没有离开位子,有不在场证据,要不然可就糟了。

回到座位,老夫人向乾乾长老通报,乾乾长老皱眉:“可是甘长老做的?”

老夫人道:“早就派人把他盯得死死的,他没这机会。”

刘桑叹一口气,那老变态最大的失败,就是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是变态。不像我……咳,不关我的事,我可不是变态。

你做变态没关系,但不要变态得这么明显好不好?人人都知道你是变态了,你还怎么变态啊?

话又说回来。既然不是甘长老。但到底是哪个变态做的?

唔,把翠儿的狐尾剃光,把云儿的衣裳弄破,把凌霄碧桃花全都摘了。弄出大大的“无聊”两个字,到鸳锦阁里偷奇奇怪怪的衣裳,在美月大会上偷“十二珍珠”的亵衣,这一连串的事件背后,不会是同一个变态吧?

等一下。刚才那些姑娘说,亵衣被人偷掉的过程中,有“嗖嗖嗖嗖嗖”的声音……

嗖嗖嗖嗖嗖?

变态?

总觉得好像抓到了些什么……咳,错觉,这个绝对是错觉。

刘桑想着:“肯定不是那个小变态,前天晚上翠儿和云儿被人捉弄时,她可是睡在我的床上,昨晚凌霄碧桃花被摘,鸳锦阁衣服被偷时。她跟娘子在一起,娘子会看着她来的,而且真要是她,娘子刚才肯定会发现。”

竟然怀疑到自己的女儿,刘桑心中涌起一丝歉意。小婴虽然是个跟踪狂、偷窥狂,但她的本质还是善良的,是天真无邪的,是清纯可爱的。她就算要偷内衣内裤,也是来偷我这个爹爹的内衣。不会去偷别人的……偷爹爹的内衣?

小婴你果然也是个变态。

以后要防着她点。

***

偷亵衣的变态一时间无法找到,但美月还得继续下去。

下一环节,乃是进入决赛的十二位姑娘一同亮相,然后才是用打擂台的方式,以各自的才艺,一层一层的选拔,决出最后胜者,而这才是最高潮的地方。

包括夏萦尘在内,十二位姑娘上了台。

夏萦尘居然依旧穿着那身衣裳,也没有做多少打扮。

其他十一位姑娘,却是各种鲜艳服装,力图用最艳丽的色彩抓人目光。只可惜适得其反,她们的衣裳太过艳丽,反而衬得夏萦尘那样式简单的桃花衣和百褶裙,更显优雅大方。

十二位姑娘齐齐亮相的那一刻,广场上一片热闹,因为这代表着美月大会最关键的环节拉开序幕。

一串串烟花飞上天空,照出姹紫嫣红、万千色彩。

然后异变突起,整个舞台垮了下去。

没有人能弄懂舞台为什么会好好的垮掉,反正它就是这样垮掉了。

在舞台垮掉的那一瞬间,周围一片惊慌,或是惊叫,或是失措,那十一只狐女措手不及,全都栽了下去。

唯有夏萦尘,及时反应过来,立时飞天而起。

她那曼妙的身姿,一下子飞上了烟花绚丽、月色怡人的夜空,又藉着风武双修的上霄飞廉法,慢慢的、慢慢的旋转而下,石榴红的百褶裙随着她的姿态优美地转动,让她就像是九天落下的仙子,这一时,这一刻,所有的色彩,全都成了她的背景。

广场上的每一个人、每一只狐,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舞台原本就垮得突然,没有谁能反应过来,而在这一片慌乱间,那飞上高处,随着烟花落下的人族公主,一瞬间成了整个桃丘最唯一、最唯美的风景,就像是跃出海面的旭日、划空而过的流星,虽然只有一瞬,却是最最打动人心、绝伦逸群的美。

她那任谁也无可比拟的美,伴着星光般陨落的烟花,深深的映入了所有人的心头……

***

本是热热闹闹的美月大会,突然变成了奇怪的闹剧,无法再继续下去。

在夏萦尘伴着烟花从天而降的那一刻,那十一名狐女却只能狼狈的从尘土中钻出。乾乾长老、老夫人虽然全力追查闹事者,却跟其它几件怪事一般,找不出半点线索,就这般成了无头公案。

而就在他们准备着该如何将美月举办下去时,夏萦尘出人意料的决定弃权,她一弃权,其他狐女立时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夺得最后胜利,也只不过是一个笑柄,因为大家心中早已认定了谁才是这一届的“公主”。于是纷纷弃权,这一年的美月,就在这样的喧闹中结束。

虽然选美中断,桃丘却依旧热闹,这就像过年一般。春节联欢晚会固然重要。但就算没有它,过年也依旧是过年。众狐议论纷纷,都在讨论着谁是闹事者,甘长老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不过也有人说,就算甘长老做得出偷亵衣这种事,却也不会弄垮舞台。

虽然变得一团乱,但对于许多狐男狐女来说,乱也有乱的乐趣。在这之前。刘桑本是猜想美月之后,小狐狸必定大批降世,现在他怀疑自己还把数量低估了。

他与夏萦尘、夏召舞、月夫人等聚在一处,夏召舞愤愤不平,因为她觉得如果好好的举办下去,姐姐肯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夏萦尘却只是轻淡淡的道:“原本也就是玩玩,这样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刘桑没有看到小婴,于是问起黛玉和宝钗。两个侍女忧郁的道:“婴小姐一会儿在,一会儿不在的,前一下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刘桑倒是没有怪她们,小婴这“一忽儿在一忽儿不在”的本事,在被她跟踪的那段时间里。他可是深深体会过的。

夏萦尘原本喜静,大约是不想再玩儿下去,于是先回和露林歇息去了。

召舞小姨子却是喜欢热闹,自然不愿意这么早回去。于是带着黛玉、宝钗、鸾儿去找小婴,月夫人则是因昨日花妖偷袭召舞之事。虽然狐族保证不会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却终究不太放心,跟她们一同前去。

刘桑原本也要跟着,老夫人却派人来找他,说有要事商量。

带着小凰,来到广场旁边的一座华美树屋,老夫人、乾乾长老,还有另外六名评委也在那里。

刘桑心中一动,想着莫非是要……

乾乾长老看着他,严肃地道:“虽然这次的大会被迫中断,但我们几人商议一阵,不妨还是挑选一人出来,作为此次美月之公主,你觉得如何?”

刘桑道:“几位作主就好。”

老夫人笑道:“我们想来想去,不如还是将桂冠赠予你家娘子,由你娘子胜出,别人自是无话可说。”

刘桑笑道:“婆婆和长老作主就好,这种事我不太好说话。”

他虽是这样说,但其实乾乾长老和老夫人早已决定下来,既然还是要决出最后的胜者,那除了夏萦尘,自然再无其他人选,把刘桑叫来,只是因为他也是总评委之一,固而通知一声。

小凰在他身后听到消息,自然也是一阵兴奋,原本就是公主囊中之物,却因为一连串的意外被迫中断,她心中亦是不服,现在知道公主还是夺得美月之桂冠,虽然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却也还是高兴。

然后,刘桑又与其他人一起检查舞台垮掉的原因。

被弄掉的是几根重要的支柱,显然有人先在暗中将它们破坏掉,只剩下一两根勉强支撑着,机会到来时,再推一把,令其垮掉。

老夫人叹道:“这台垮得这般突然,你家娘子却全然不受影响,实不愧和洲第一奇女子之名。”

刘桑心想,我家娘子嘛,她就算跟着其他姑娘一起栽下去,那肯定也是栽得优优雅雅、漂漂亮亮、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乾乾长老疑惑道:“看这些痕迹,必定是有人在它垮掉的前一刻,才在暗中做的手脚,否则的话,早已被人发现。但那个时候,高台周围尽是护卫,后台戒备森严,到底是什么人有机会做这样的手脚?”

老夫人亦道:“虽不知那人是谁,但既然能在凝云公主身边偷亵衣、断柱子,其身手必定极是了得,如此高人,却做这般胡闹之事,确是让人奇怪。”

刘桑小小声问:“会不会是甘长老,他当不成总评委,心生报复,让大家也热闹不成?”

老夫人犹豫道:“我就是怕他胡闹,早已派人盯着他……”

乾乾长老冷哼一声:“不过他幻术了得,派去的人说不定被他骗了。”

两狐对望一眼,都觉得这可能性不小,毕竟除了甘长老,一时也想不出有谁会做出这般无聊之事,于是匆匆而去,找他麻烦。

刘桑耸了耸肩,看来甘长老那老变态要倒霉了,不过那老家伙自作自受,纯属活该。他现在也开始觉得,多半就是那老变态搞的鬼,毕竟,既有那般本事,又会做出偷亵衣这种奇怪事情的,除了那老变态,也想不起有其他人。

不过那老变态倒也了得,在娘子身边犯案,居然还没有被她抓到马脚,确实是不可思议……唔,话又说回来,那老变态原本就被人盯得死紧,大家又早已防到他来,那老变态要是有这般本事,这种情况下都能得手,那他自己去偷亵衣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找上我?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在那种处境下还能偷亵衣、毁柱子的,还有一个人……

不过不可能的啦!刘桑自嘲的笑了笑……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怎么也不可能是那个人的。

而且,靠着她一个人,其实也是做不到的,除非有帮手,但在那种处境下,谁会去帮她?

为自己那怪异的想法感到好笑,刘桑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却又突然顿在那里……………………帮手?

……

!

第285章 我的娘子不可能这么的萌

刘桑定在那里,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那种事是不可能的,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不知怎么的,念头一旦生出,就无法停下来。?快来吧,.!

“爷?”小凰在他身后,疑惑的看着他。

他轻咳一声,继续往前走。

到处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月夫人和夏召舞她们,小婴竟然也跟她们在一起。

与她们随便打了一声招呼,他把小婴拉到远处。

小凰本要跟着他们,却被他用手示意,让她等在那里。

把女儿拉到暗处,刘桑问:“小婴,你刚才跑什么地方去了?”

小婴睁着大大的眼睛:“迷、迷路了……”

他蹲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说实话,要不然爹爹就不喜欢你了。”

小婴竟然不怕,她嘴儿一撇:“反正有娘喜欢我。”

娘?娘都跑出来了?

刘桑吓唬她:“真的不说?”

女孩儿把嘴儿闭得紧紧的。

“算了算了,不说就不说。”刘桑叹一口气,牵着她往回走,走了一阵,漫不经心的问,“对了,小婴,那台子后面有那么多人在找你,爹爹也在找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小婴好厉害,你告诉爹爹,你藏在什么地方?”

女孩儿天真的道:“裙子底下啊。”

……

***

林外虽然热闹,林内却是安静。

树屋的上层,一个女子对着四四方方的镜子,轻柔地摆了摆身姿。

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上一套奇奇怪怪的洁白衣服,戴上一件有趣的发箍,女子对着镜子,忧郁地抚着自己的脸蛋……这股想要做坏事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色的女子顾影自怜,正想着不如再做些什么,忽的静在那里。美丽的脸庞溢着一丝笑容:“夫君?”

窗外传来少年的苦笑声:“娘子……”

本是躲藏在窗外的刘桑,发现自己这么快就被娘子发现,只好从窗户跳了进去。

方一落地,脑袋却是轰然一响,瞪大眼睛。张口结舌的定在那里。

此刻的夏萦尘。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的怪衣服,手臂与香肩尽皆裸露在外,腰身纤细,胸脯被两片凸起的半圆皮罩托着。雪沟尽露,分外诱人。

双腿修修长长,白白皙皙的露在外头,小腹和翘臀被紧紧的裹着,与上身的洁白连成一块。她戴着有两只长长耳朵的发箍。臀后亦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圆球。

兔女郎?

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娘子身上穿的就是昨夜鸳锦阁里失窃的诸多“怪衣服”里的一件,却没有想到她真的会把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刘桑一方面大饱眼福,另一方面却是目瞪口呆。

这是不可能的,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我的娘子不可能这么的萌!!!

夏萦尘被他这样看着,居然也不害臊,轻轻的踏上前去,慢慢的将他推倒在床上。刘桑双腿勾在床沿。横躺在床的中间,脑袋枕着木墙,再一看去,娘子已是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半伏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眨着星一般的眼睛:“被夫君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向正正经经,行不露足。不苟言笑的娘子,居然穿成这个样子。扮成可爱的白兔趴在自己身上卖萌,刘桑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我是在做梦吧?我难道不是在做梦?

夏萦尘白白嫩嫩的大腿分跨在他的大腿上,腹下是诱人的倒三角形裤头,倒像是小孩子的裤裆,她这一伏身,胸脯的沟儿更是明显,圆圆的雪球简直随时都要从束缚中弹跳而出,呈现在他的面前。

头上的两只兔耳是“7”字形的,一颤一颤,极是可爱。

刘桑无奈的瞪着她:“娘子……所有的事都是你做的?”

夏萦尘眨着眼睛:“什么事儿?”

刘桑道:“弄秃翠儿的尾巴,弄破胡云儿的彩衣,在鸳锦阁里偷衣服,摘掉凌霄碧桃树上的所有桃花,偷走那些姑娘的衣服,弄垮舞台,破坏美月……”

夏萦尘手背掩嘴,笑个不停:“我就承认我偷了鸳锦阁的这些怪衣服,其它事我可不承认,我就是想看看,自己穿上它们会是什么样子。”

我也想看,娘子你太不够意思了,自己躲起来穿……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

刘桑早就知道,夏萦尘笑起来极是好看,只是她实在是很少露出笑容,而这般开心的笑容,在她脸上更是极少看到,直令得他心脏扑扑扑的乱跳。

“其它事我也没有证据,”刘桑瞪着她,“但在后台偷衣服,然后找机会弄垮舞台的肯定是你,除了娘子你自己,谁有本事在你的眼皮底下做这些事,却连影子都不被你看到?”

“瞧夫君说的,”夏萦尘抿着嘴儿,“就算我偷了她们的亵衣,又能把它们藏在哪儿?那里那么多人。而且,台子垮掉的时候,我可是在台上来着……”

“所以,娘子你有同谋。”他很肯定的说。

“是谁?”夏萦尘瞅着他。

“当然是小婴。”刘桑道,“其他人就算想帮娘子,也没有那样的本事。”

夏萦尘眨着眼睛:“夫君只是在瞎猜罢了,后台那么多人,小婴能藏在哪里?”

“藏在娘子裙子底下,”刘桑叹一口气,“娘子你分明就是计划好的,难怪昨天试了那么多衣裳,你却只穿那一件。”

其它任何一件,都不可能在裙子底下藏了一个小女孩而不被人发现,尤其是深衣、褙裙这样的衣裳,更是绝无可能,而大部分的襦裙,裙下藏人,也实在是太过明显。

但娘子今天穿的却是一件百褶裙。

小婴藏在她的裙下,跟着她一同进入,谁会想到一向正正经经的凝云公主居然会在裙下藏人,谁又敢把她的裙子掀起来看?

小婴的身体原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星门“造圣”的结果,存在感弱。没有多少气息,即使是以乾乾长老、老夫人的本事,都觉察不到她的存在,而且正像他说的,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去怀疑夏萦尘。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哪怕世上的人都死尽死绝,夏萦尘也绝不会做出这种偷亵衣、搞破坏的事来。

那些亵衣被偷时,先是出现“一团大雾”。那雾气显然是娘子弄出来的,以她的太玄冰晶法和上霄飞廉法,弄出这样的雾气实在是简单得很,她与小婴一同合作,偷完亵衣。小婴抱着它们往她裙下一藏,再也没人找得到它们,就算是他,都没有想到要把娘子的百褶裙掀开看看。

至于舞台,台下柱子早已被她的雷剑和小婴那支叫做“天樱”的怪剑,破坏得差不多了,当她与那十一名狐女在台上时,小婴在台下把最后一点也破坏掉,正是因为。原本就是她指使的,她才能未卜先知一般,抢先飞天而起,伴着烟花而落,明明是一团乱局。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天空中的烟火都成了她的点缀。

然后她再旋身而下,飘动的百褶裙在下落中张开,落地时。再一次的将小婴罩住,也正是因此。舞台一垮,那些狐族护卫立时封锁现场,却没有人能找到任何线索,连搞破坏的人的影子都看不到,然后她再在混乱中将小婴平平安安的送出去,整个过程中,就没有一个人怀疑过她。

现在的问题是,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谁都不怀疑,选美继续下去,最后的桂冠肯定是她的,自然也就不会想到,她会在暗中破坏,娘子没有必要破坏美月,不过以娘子的性情,会去参加就已经是件奇怪的事了,以她以往的性子,得有多无聊,才会跟那些狐女一起站在台上?

“被夫君发现了,”夏萦尘往下压去,搂着他的腰,装出害怕的样子,娇嗔道,“夫君想要拿我怎么办呢?是要把为妻抓去游街,还是要把我囚禁起来,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关起来做不好的事情……刘桑心痒痒。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子被人夺舍了?难道在禹山的时候,妖神的元神其实已经吞噬掉了她的魂魄,她现在表面上是我娘子,其实内里早已换成了妖怪?

要是让人知道这些事情是她做的,基本上每个人都会傻掉吧?

“娘子,”他小小声的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夏萦尘幽幽怨怨的看着他:“还不都是夫君的错?”

“怎就是我的错了?”

“自从夫君不让人家去修玉女玄经和那些女修功法后,我心里总是乱乱的,定不下心来,待到后来,总是想要做些坏事儿,连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她忧郁的抚着俏丽的脸蛋,“果然还是应该做回原来的自己么?”

刘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就因为没有再练玉女玄经?

他虽然也知道,玉女玄经会压抑人的本性,但仅仅只是停止修习,娘子就变成这个样子,这效果也太明显了吧?还是说,娘子的本性其实就是这般万恶,夜风中来去的女飞贼,街头到处找人麻烦的小太妹,这些才是她的本性,她现在只是回归“真实的自己”?

他赶紧道:“我不是跟娘子说过了么,娘子要是心神不宁的话,可以去找我……”

夏萦尘轻叹一声:“前天晚上,我怎么也无法入睡,于是去找夫君,想着与你说说话也好……”

刘桑道:“那为什么……呃。”

夏萦尘妖里妖气的道:“奴家要是也早些儿修到狐仙就好了……为什么啊……这样就可以变成真正的人,桑公子就不会觉得怪怪的……我觉得这样子也蛮好……真的吗……我还会骗你不成?你的尾巴我也很喜欢……”

刘桑汗了一下……她学的是前天晚上他和翠儿打情骂俏时说的话。

敢情那个时候她一直在边上?

他小小声的问:“那昨晚,娘子有没有去找我?”

夏萦尘恶狠狠的瞪着他……昨晚你又做了什么?

刘桑心想,还好还好,要是昨晚自己跟月姐姐、小姨子一起躺在床上的画面被她看到,她会杀人的……

“所以,娘子你就把翠儿的尾巴剪成那个样子?”

“有尾巴了不起么?”夏萦尘扭着翘臀,那毛球一般的兔尾一晃一晃,“妾身也有……”

娘子你不要再卖萌了!

你真的不是被人夺舍了吗?

虽然扮成兔女郎的娘子分外的诱人,不过刘桑还是放不下心来,正正常常的她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其中必定有什么别的原因,用小凰的惯性来思考……这背后必有深意。

他蓦的抓住夏萦尘那裸露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娘子,我问你一件事,我全身瘫痪被治好。从青丘回凝云城的路上。曾经跟娘子作了一个约定,娘子可还记得那是什么?”

回应着他的目光,夏萦尘温柔的道:“夫君说,若有一天。你在武道上超过为妻,为妻就要任由你处置,为妻也答应了。”

呃,她居然还记得,看来没有被人夺舍。

夏萦尘眯着眼睛:“不如。为妻也跟夫君做个赌约?”

刘桑小心的问:“什么赌约?”

夏萦尘捧着他的脸,温柔的道:“要是今晚夫君能逃出这里,我就不对夫君做些什么?”

要是我逃不出去,你想对我做什么?

少年心中怦怦乱跳……

***

刘桑躺在床上,夏萦尘在他的脸上画啊画。

刘桑侧过身,看着镜中满脸线条的自己,长长的叹一口气……这就是你要做的坏事么?

看着一边画,一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娘子,刘桑心想。她就算没有被妖魔夺舍,肯定也是哪根筋突然错乱。虽然扮成兔女郎的娘子很萌很可爱,不过还是把那个冷艳高贵的御姐娘子还给我啊。

“我是不是太坏了?”夏萦尘抚着脸蛋,突然忧郁起来,“明明是该出嫁从夫的。我却在这里捉弄夫君。”

“娘子,”刘桑翻身坐起,使劲抓着她白玉般的香肩,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这些日子,除了停止修习玉女玄经。你还做了什么?”

仅仅只是停修玉女玄经,绝不会一下子就变成这个样子,而且以娘子的自制力,也很难有什么东西刺激到她,让她精神错乱。

所以,肯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别的事儿?”夏萦尘想啊想,“夫君说的可是那盏灯?”

刘桑疑惑的道:“灯?”

“就是这个!”夏萦尘把枕头掀开,从枕下取出一盏琉璃灯。

刘桑错愕的看着这盏琉璃灯,琉璃灯中闪着光晕,光晕幻动,连他的心仿佛也在跟着随之幻动。虽然以前从来不曾见过这盏灯,但这盏灯一看就知道是某种宝物。

他惊讶的道:“娘子,这盏灯是从哪来的?”

夏萦尘将他推倒在床,半伏在他身上:“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原本就极是美丽,身上又只有这件兔子装,这一伏身,玉乳受到引力的作用,在襟内垂成两个浑圆的半球,极具冲击力和诱惑力。

刘桑强忍冲动,哭笑不得:“娘子,刚才你还说要出嫁从夫来着。”

夏萦尘眨着眼睛:“我有说过吗?”

你是故意的吧?刘桑无奈的道:“娘子,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

夏萦尘无瑕的脸,慢慢的往他凑去:“除非……”

刘桑竟然有些紧张:“除非?”

夏萦尘道:“除非……”

话音未了,另一边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显然是月夫人、夏召舞、黛玉宝钗、小凰鸾儿都已回来。

夏萦尘微笑着:“以后再跟你说。”身子一翻,半趴在床上,脑袋却往床下探去。

看着娘子这般不雅的姿势,刘桑更是瞪大了眼睛。有若上一世里女孩子常穿的泳衣一般的兔女郎装,紧紧包裹着她的臀部,却又露出修长而完美的大腿,茸茸的球状兔尾本就可爱,玉臀的曲线被勾勒得更是诱人,尤其是这样的画面,竟是出自一向保守与冷艳,甚至有冰美人之称的娘子,更是难得的眼福。

夏萦尘从床下翻出一堆亵衣,往他怀里一塞:“给你。”

刘桑错愕道:“这个是……”

“都是那些狐女的,”夏萦尘掩着嘴儿,“你不是答应了那只老狐狸,要帮他偷这些衣裳?”

刘桑小声的道:“小婴告诉你的?”这两个人以前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关系竟然这么好了?

夏萦尘道:“你说呢?”

刘桑道:“难道娘子你的,也在里头?”他可不想把自己老婆的亵衣送给那老变态。

“夫君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夏萦尘瞅他一眼,“莫非夫君要把为妻送人不成?”

刘桑呵呵的笑着:“怎么可能?”同时悄悄把那盏琉璃灯,塞进这一堆亵衣里。

月夫人和夏召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看她们这样子,显然是要来找夏萦尘说话。

刘桑抱着亵衣跳到窗台上,回过头来,见夏萦尘微笑着在镜子面前脱下身上的兔女装,露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胴体,虽然想要多看两眼,却是不敢多待,他跳了下去……

……

!

第286章 转心灯

抱着那些亵衣,在月下走着。!

虽然找出了一连串事件背后的“真凶”,但做出那些事的竟然是娘子,这比什么都更让人吃惊。

身后传来“嗖”的一声,他蓦一转身,竟然是小婴以一团古怪的剑光,载着小凰来到这里。

小婴的这支水晶剑实是神秘,刘桑竟是完全查不出这支剑的来历,也找不出与它有关的记载,小婴说它还会说话,不过不管是他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听见过。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落在地上,小凰指着被他抱着的那些亵衣惊叫道:“附马爷,你、你……”

刘桑心想糟糕糟糕,美月上,后台那些狐女的亵衣被人偷走,此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大家都在猜测是谁做的。小凰看到他抱着这些亵衣走在这里,她是绝不会去怀疑夏萦尘的,那岂不是以为是他干的?万一传了出去,他岂非身败名裂,没脸见人?

心里竟是生出恶念,想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小凰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岂不糟了?就算她不透露出去,她以后肯定也会把自己当成变态,从此看不起自己,他凭什么要被一个丫鬟看不起?

不如杀了灭口?

既然要杀,干脆玩够了再杀,先把她骗到哪个无人的地方,脱光她的衣裳,把她绑起来,再……喂喂,我到底在想什么?

刘桑暗自心惊,自己怎么会生出奸杀小凰这等可怕的念头?

小婴道:“爹爹……”

刘桑道:“小凰。你先带小婴玩去。”把那堆亵衣塞进忧忧给他的那只巫袋里,掉头就走。

小凰不敢去追他。只是想着,难道那些事全是附马爷做的?附马做出这样的事,那、那背后必有深意……

***

刘桑来到无人之处,将那盏琉璃灯取出,灯中光晕一闪一闪,令人心烦。

他心想,看来这灯真的很有问题,娘子原本就因停修玉女玄经。心神不宁,而这灯似乎有影响人心的作用。

虽然被这光晕闪得烦躁,但好在,他对这种状况早有经验,不管是激活第四魂,又或是释放出被魔丹吞噬的阴阳混黄之气,他的性情都会受到影响。但只要以黄老之术,将这些影响控制在“小我”的范围内,便没有太大关系。

悄然使用黄老之术,果然好过了些。

离开和露林,周围虽已不再那般喧哗,却是狐影幢幢。到处都是嬉戏之声。

刘桑前往甘长老住处,方一到了那里,就看见甘长老一只狐在那哀声叹气。

刘桑笑道:“老前辈这是怎么了?”

甘长老恨声道:“不公平,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老天没眼。老天实在是太没眼了。我老人家这么正直善良的一只狐,明明什么事也没做。却要被他们找上门来,就好像我做了什么一样,这什么世道,你说说,这什么世道?”

刘桑立时知道,必定是乾乾长老和老夫人跑来找他麻烦,所以说,变态也是有等级的,像这种谁都知道他是变态的变态,实在是下品中的下品,要变态到娘子那种境界,明明所有事都是她做的,硬是没有谁怀疑到她,那才是真正高明的,变态中的变态……咳,娘子是变态?

唉,我的两个女儿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连娘子都开始变态起来。

这什么世道啊?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想待在这里,刘桑直接将那些亵衣取了出来。

甘长老狐眼一亮,取了过来,左闻右闻,眼睛都笑眯了:“是这味道,是这味道。”

你这是狗鼻子么?

甘长老眯着眼睛看他:“好小子,我正想着谁有那般本事,偷了她们的内衣儿,却连老乾都抓不倒影子,怪到我的头上,原来真是你干的,了不得,了不得。”又嘿嘿笑道:“怎的只有十一件?”

刘桑把手指捏得咯咯响。

甘长老赶紧道:“开开玩笑,开开玩笑。”忽又眯着眼儿:“贤侄身上,似乎藏了什么宝物?”

刘桑想了一想,干脆将那盏琉璃灯取了出来,甘长老立时惊讶起来:“转心灯?”

刘桑讶道:“长老认得?”

甘长老道:“这可是妖类修炼的至宝,又称作安镇玉灵转心灯,妖类可以之固魄养心,安镇玉灵,不过对人族来说,却是不祥之物。”

刘桑道:“为何不祥?”

甘长老道:“妖类魂魄不足,固要以日月精华在体内结魂造魄,称之为精魂,再由精魂练就阴神。但是阴神并非天然而成,对于妖类来说,修炼阴神的同时,风险亦是极大,且每隔一定时日,体内阴神便会有溃败之险,对于妖类来说,这乃是它们修行中的‘劫数’,但这转心灯,却有安镇阴神之效。传闻当年涂山六妖神之所以愿意供大禹驱使,这转心灯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后来六妖神被大禹封印,转心灯也不知去了何处,想不到却会在贤侄手中出现。”

又道:“这转心灯对妖类来说,虽有安镇玉灵之效,对人心却有强烈影响,会使人性情突变,有些人会因之而变好,另有些人会因之而变坏,这倒也罢了,但人族在修行时,引丹田之气,通达全身,精气神往往需要高度集中,若是在那种时候,受到转心灯之影响,自是不免走火入魔。也正是因此,对妖类来说,它是修行圣物,对人族来说,却是不祥之器。”

刘桑心想,原来娘子变成那个样子,果然是因为这盏转心灯?

甘长老道:“当然,对人族来说,更重要的一点是,它对修行全无帮助。却会惹来妖族窥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偏偏所怀之璧却又是对自己全无价值之物,自然是不祥。如此不祥之物,贤侄不妨找谁送了去,实在不行,扔了也好。”

刘桑道:“既然这样,不如长老……”

“莫送给我,莫送给我。”甘长老使劲摇手,“我们狐族修行,虽与人族不同,不太需要担心受它影响,但转心灯,对我们也同样无甚用处。只因狐族亦有三魂六魄,虽然比人族少了一魄。却是远在妖类之上。妖类大多由畜类修成,若不修成精魂,魂魄不足,自是浑浑噩噩、懵懵懂懂,而在修炼的过程中精魂一旦溃散,又会被打成畜类。固而才需要贪图这转心灯。但对我狐族来说,它并无什么用处。”

刘桑以前曾被胡翠儿欺骗,以妖类的方式吸收月精,虽然没有像妖类一般炼出阴神,却是将体内的魔神炼成魔丹和第四魂。固而对妖类的修炼方式,亦有一些了解。听甘长老这么一说。知道他并未骗人,脑海中却是一转,突然想起前夜召舞小姨子被延维林的菊娘偷袭之事,莫非那菊娘就是为了转心灯而来,它是想要擒下夏召舞,以之交换转心灯?

甘长老却又眯起了眼:“这转心灯对于人族来说,虽是不祥之物,但祥与不祥,其实只是相对而言,就好像老夫明明正直善良,偏偏就是有人冤枉老夫一般。”

没有人冤枉你,你这老变态。

甘长老道:“传说中,转心灯还与宗灵七非有关,不过是或不是,无人知晓。”

刘桑道:“宗灵七非?”

甘长老道:“贤侄不曾听说过宗灵七非?”

刘桑道:“我只听说过道家的宗门七非,这宗灵七非和宗门七非有什么关系?”

甘长老道:“这‘宗灵七非’,相传乃是大荒时九大魔神中魔神玄瑶吸取混沌之气的奇术,玄瑶乃九大魔神中唯一的女子,初始时,乃以善良面目示人,世人将之称作神女,又以‘瑶姬’称之,后来却以‘宗灵七非’祸害人间。不过也有人说,也许她本性其实善良,但混沌之力与巫灵之气虽然同根同源,却是无法控制,玄瑶吸取混沌之力为己用,本性迷失,固化身魔神,成为乱世九魔之一。更有传说,言道家的符录之术,最早便是玄瑶所创,不过年代久远,自然也是无法证实之事。”

他瞅着刘桑:“贤侄真的不知道这‘宗灵七非’?”

刘桑错愕道:“我应该知道么?”

甘长老道:“可惜了,可惜了,看来贤侄虽然误打误撞,将洪濛的元神炼化成魔丹,为你所用,却未能夺得他的识魄。这‘宗灵七非’,似乎乃是大禹时期的一件大事,事后却没有任何记载,与它有关的一切线索,都已在大禹成为帝王后,全部毁去。其实我也只是听过这个名字,知道魔神玄瑶强行运转宗灵七非,却被大禹制止,直至最后,玄瑶与其他八位魔神尽被大禹封印。”

刘桑心想,果然他也知道我体内魔丹的事。

不过甘长老与翠儿的爷爷一样,都是狐族中地位极其特殊的长老,按胡月甜甜的说法,虽然她爷爷坏事做尽,狐族还就是离不开他,他会知道自己体内魔丹的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桑将这些亵衣交给甘长老,甘长老兴奋莫名,非要拉着刘桑去看他的“珍藏品”,以作报答。

刘桑自然没有那个兴趣,他又不是那种一看到女人内衣就兴奋的变态狂,之所以把这些亵衣带过来,主要是因为,反正娘子都已经偷了,一方面贼脏总得处理,另一方面扔了又嫌浪费,倒不如带给这个老家伙,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

狐族一向讲究有恩报恩,要是自己跟去看这老家伙的“珍藏品”,说不定这老家伙会觉得他报过恩了,自己怎可能让他这么好死?

既然已经处理完贼脏,那还是先离这老家伙远一点的好,免得别人把自己也当成变态。

作为一个变态,这老家伙的档次实在是太低了。

刘桑离开甘长老,来到和露林,回到自己住处。

却见小凰坐在门口,小婴裹着一件风衣。睡在旁边台阶,枕在她的腿上。

他讶异的道:“为什么不进屋里睡?”

小凰低声道:“婴小姐非要等到爷回来。”

这丫头!刘桑小心的将小婴抱起。往里走去。

“爹爹……”小婴发出孩子般的嚅嚅声。

抱着小婴,来到最上层,将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小婴睡在那里,脸蛋娇娇嫩嫩,是一种初生婴儿般的滑嫩与可爱。

刘桑回过头来,见小凰等在那里,于是低声道:“你也去睡吧。”

小凰却是忧郁着……真的可以把婴小姐就这样交给附马爷吗?

黛玉可是暗示过。让她把附马爷看紧一些,别让他对婴小姐做什么奇怪的事的。

刘桑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小凰却一下子就跪了下来。

刘桑反被她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小凰小声道:“爷要是喜欢收藏女儿家的里、里衣,小、小凰的也可以给爷,但请爷以后别、别再偷那些姑娘家的,这、这要是被小姐知道了……”

刘桑哭笑不得,什么叫被小姐知道了不好?那些衣服就是你家小姐偷的吧?

虽然被冤枉了。不过考虑到要是这小丫鬟知道真相,娘子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将会直接破灭,这小丫鬟从小跟在娘子身边,就像召舞小姨子一般,几乎是把娘子当作仙女来崇拜,要是这样子打击她。只怕她会三观尽毁,自暴自弃,说不定会像小珠一样整天暴饮暴食,变成胖丫鬟,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但要是不解释清楚。以后我在她心中的形象,必定也是完蛋。虽然她是丫鬟我是爷,但我是一个讲文明懂礼貌有道德有文化的爷,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

于是笑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会喜欢收藏那种东西?”要收藏也是收藏穿它们的姑娘。

小凰抬起头来,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爷……”

刘桑装出无奈的表情:“还不是翠儿要我做的?她的尾巴被人剪成那个样子,却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恼恨起来,硬逼着我帮她偷那些衣服,破坏掉舞台,我不肯嘛,她要死要活的,我也就没办法了。”翠儿,抱歉了,明明被娘子欺负了,我还要栽脏给你,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小凰一想,原来是这个样子?

如果是胡姑娘的话,确实是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小凰原本是夏萦尘的丫鬟,对附马爷背地里的这个狐女情人,自然是没有半点好感,虽然小眉也是附马的女人,但跟胡翠儿不同,小眉文静瘦弱,又有悲苦遭遇,父兄双亡,孤身在外,原本就容易惹人同情,更何况公主可是亲口将小眉认作妹妹的,等于就是默认了自己与小眉共侍一夫这样的事实。

但是对于那位翠儿姑娘,作为公主贴心丫鬟的小凰却是能够看出,公主并不喜欢她,当然,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公主从小知书达礼,冷艳高贵,对于时常疯癫、又爱胡闹的翠儿姑娘自然是看不入眼,更何况小姐自幼研习女德女修,对于礼教,实比别人看得要重,虽说她是公主,爷是附马,附马从地位上就是依附于公主的,但小姐内心深处,其实深受三从四德的影响,对婚姻和男女尊卑之事看得极重,即便是以前她和附马之间还没有多少感情的时候,在外人面前,她也从来不落附马一点面子。

但是翠儿姑娘却是狐女,对于狐女来说,根本就没有婚姻这一概念,今天她喜欢附马,便死缠烂打,纠缠着附马不放,明天她要是不喜欢附马了,一下子见异思迁,缠上别人,对于狐女来说原本就是正常的事,而这种习俗,却是传统观念极强的小姐所看不下去的。

小凰对胡翠儿原本就有些成见,听爷这么一说,立时也就信了,她只是个丫鬟,自然不好劝爷以后不要跟那只狐女在一起,只好低头不语。

刘桑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小凰缓身离开,来到底下一层,正要歇息,却又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爷刚才为什么要摸我?

是要我明天早些儿叫他起床?还是要我把翠儿姑娘让他做坏事儿的事全都忘了?要么就是……

不管怎么说,爷突然摸我一下……这背后必有深意!

***

刘桑上了床,替小婴盖好被子,自己也沉沉睡去。

半夜里,小婴贴了过来,搂着他的胳膊。

一大早,刘桑便悄悄起床,本是要自己梳洗,再溜出去,没想到小凰竟已等在那里。

小凰兴奋起来,爷在我的头上摸了一下,果然是提醒我他要早早起来。

赶紧捧上毛巾热水。

刘桑心想,这丫鬟昨晚到底有没有睡觉?

梳洗过后,刘桑让她在这里陪小婴睡觉,又道:“以后这么早,你只管睡就是,我自己来吧。”

等他离开后,小凰躺上床,陪婴小姐睡着,却又不禁忧郁起来,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肯定是我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可到底是什么地方没做好?

脑中快速动念……昨晚我对爷说,他要是喜欢收藏女儿家的里衣,我的可以给他,但是他说他没有那个癖好,是胡姑娘让他做的……虽然他说他没有这个癖好,但他还是摸了摸我的脑袋……

她蓦的睁大眼睛……原来爷是想让我把、把那个给他?

又一次弄错了爷的意思,她为自己的不够贴心,感到深深的沮丧。

……

!

第287章 徐东有变

秋露很重,刘桑走在和露林中。?快来吧,.!

小凰也未免太勤快了,虽然是丫鬟,但毕竟也只是个发育中的女孩子,还是多睡下好。

刘桑倒也不是真的就非得要人服侍,小珠就是发现她就算忘了做些什么,爷也不会怪她,才越来越放肆的。而黛玉和宝钗,年纪都要比小凰大些,又是两个人轮流,在他身边时,也都没有累着。

鸾儿的年纪其实要比召舞小姨子大上一点儿,小凰却比鸾儿小上许多,这大概也是娘子的有意安排。

小凰一个人,要做以前黛玉和宝钗两个人的事,刘桑毕竟是个穿越者,没有那么讲究,自然不想让她累着。

再说了,不管怎么说,她原本也是娘子的贴身丫鬟,万一娘子什么时候把她又要了回去,发现她又小又瘦,会以为自己虐待她的。

他转了一圈,却是来到月夫人所住的树屋,虽然跳到窗口,但因为担心召舞小姨子又跑过来跟她师父一起睡,并没有马上进去。

直到里头传来温柔一叹:“你进来吧。”

他才翻身而入。

到了里头,月夫人已是穿好褙裙,立在那里,明月一般看着他来。

义弟竟然一大早就跑来找她?月夫人颇有些不知所措。

刘桑却道:“月姐姐,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大清早的,就跑到女人房中。还能拜托什么?月夫人只觉得自己枉有一把年纪,竟然像被人偷情的小姑娘般。心如小鹿乱跳,她低声道:“你说。”

刘桑道:“姐姐能不能在每天早上,用那‘心有灵犀’心法,弹些怡情养性的琴乐?”

月夫人讶道:“这是为何?”

刘桑笑道:“我就是觉得,一大早能够听到姐姐的琴声,实在是种享受。”

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理由?月夫人的脸,飞上了晕红。

与月夫人闲聊一番,刘桑又从窗户跳了下去。四处转了一下。

他从巫袋里取出转心灯,莫名的便觉得心烦气躁,将它放回巫袋,立时无事。

这巫袋本是忧忧用来放置旭日灯和暗月晶的,那个时候,星门门主手持群星图,忧忧身藏旭日灯和暗月晶。就是靠着这个巫袋切断了群星图与旭日灯、暗月晶三者之间的感应,将星门门主玩得团团转。

巫袋的空间并不算大,远没有刘桑上一世里许多网络小说里所说的空间袋般,近乎无限,但确实是可以压制住转心灯等其它宝物散发出来的无形能量。

月夫人的琴声响起,弹的正是他手抄的《玄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简狄在台,燕燕往飞!

琴声中,暗用了“心有灵犀”之心法。

“心有灵犀”本是刘桑为了压制月夫人体内花痕,想出的一种技巧,咒术中的五声。与乐谱之五音,本就有本通之处。“心有灵犀”以触动心灵之琴乐催动五声,继而洗涤灵魂,弥补心灵创作,乃是琴道与咒术互相结合的神秘术法。

纵连创出五彩灵巫顺逆法和五彩星兰蝶舞法的月夫人,初次听到这“心有灵犀”时,亦不免为之而震动。

转了一圈,来到夏萦尘所住之处,黛玉与宝钗见到他,缓身施礼。

他让宝钗上去通知一下,没过多久,宝钗便下楼,道:“宫主请。”

刘桑来到楼上,见夏萦尘正坐在窗前,对着窗外发呆。

他唤了一声:“娘子?”

夏萦尘回过头来,茫茫然的看着他。

然后轻咳两声,试图变成清清冷冷、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

娘子,已经太迟了,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完全崩溃了。

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夏萦尘终是红起了脸。

这几天所做的事,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一下,却连自己也觉得脸红。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做出那些事来。

做出那些事儿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夫君揭穿。

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刘桑知道,娘子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坐在夏萦尘对面,将昨晚甘长老关于转心灯的那番话告诉她。

夏萦尘头疼的道:“果然还是那盏灯的问题。”

刘桑问道:“娘子,这盏灯是从哪来的?”

夏萦尘轻叹一声:“里禹穴。”她将自己在涂山与大禹六丁中的九尾天狐做交易,她替九尾天狐潜入里禹穴,盗出大禹之妻的尸身,九尾天狐放回胡月甜甜的事说出。

她道:“这盏灯,便是藏在禹王的棺木之上,被我顺手拾得。”

刘桑道:“甜甜姑娘竟是娘子所救,但她问起娘子时,娘子为何却不承认?”

夏萦尘淡淡道:“她与我一同被六魂星阵所困,我却未能保护到她,原本也是有愧,更何况,九尾天狐虽然夺了她的舍,却未吞噬她的魂魄,就算我不助她,九尾天狐也早晚会将她放回,我也未做什么。”

刘桑心想,为了换回胡月甜甜,独自一人闯入禹穴,面对白神王和那些妖怪,盗出禹王之妻的尸身,这样还叫没做什么?

夏萦尘无奈的道:“将那转心灯带在身上时,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太对劲,但那几天里停止修习玉女玄经,原本就杂念纷起,我还以为是因为自己这些年过于依赖玉女玄经,一旦离开了它,便无法控制思绪,心想坚持一些日子,自然便会习惯过来,却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盏灯的关系。”

刘桑心想,应该是两者互相作用,若是以前那常年修习玉女玄经的娘子。不喜不怒,无欲无求。就算是转心灯也影响不到她,但就在她停止修习的这几天里,刚好身上又带着转心灯,于是就成了那个样子。

看着此刻清冷如雪的娘子,回想她昨晚扮成兔女郎的风骚……其实那样子的娘子也蛮可爱的。

夏萦尘嗔道:“不许再想昨晚之事。”

刘桑被她嗔得骨头都酥了,低笑道:“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娘子嘛。”

一向总是面无表情,很难看到她脸上变化的夏萦尘。此刻竟是面红耳赤。

竟然穿成那个样子,这种事实在太过丢人,连想一想,都觉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头疼的道:“你昨日见到了翠儿?”

刘桑“嗯”了一声。

夏萦尘内疚地道:“我将她的尾巴弄成那个样子……”

“没事儿,”刘桑耸了耸肩,“反正她也经常捉弄别人,而且她也找不到凶手。”

夏萦尘轻叹一声。也别无办法。要她就这样子去自首,把所有过错全都招了下来,她也实在是无法做到。其实她自己倒也不怎么在乎这些声名,只是妹妹也在这里,一想到召舞要是知道,这一连串的坏事全是她这个姐姐做的。会是如何吃惊,她就觉得人生灰暗,无论如何都不想变成那个样子。

刘桑笑道:“娘子只管放心,没有人会怀疑你的。”

夏萦尘道:“夫君岂非注意到了?”

刘桑哂道:“这世上有几个人像你夫君这么聪明?”

夏萦尘没好气的瞅他一眼,又将旁边箱子打开。道:“这些衣裳,夫君还是帮我处理一下吧。”

刘桑看去。见全都是她从鸳锦阁里盗出的奇怪衣裳,那件兔子装也在里头,于是嘻嘻笑,将它们全都装进自己的巫袋里。

夏萦尘见他笑得这么险恶,瞪着他道:“夫君莫非是要……”

“当然是要收起来,”刘桑嘿笑道,“以后再让娘子穿。”

夏萦尘脸一红,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道:“夫君觉得为妻还会再去穿它么?”

刘桑道:“娘子不要忘了那个赌约,若是有一天我在武道上超过娘子,娘子可是要任我处置的。”

夏萦尘淡淡的道:“那夫君可是要努力了。”

“我会的,”刘桑呵呵的道,“不过娘子没必要那么努力,你要是累着了,为夫会心疼的。有道是‘一带江山美如画,风物向秋自逍遥’,娘子这些年,过得这么艰难,不妨多去游山玩水,散散心,休息休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娘子就没空了。”

夏萦尘道:“为何会没空?”

刘桑道:“等娘子不得不任我处置的时候,娘子觉得我会给你游山玩水的空闲吗?”

夏萦尘叹道:“夫君还真有信心啊,我是否该说夫君自信过头?”

刘桑拍着胸脯:“没有这样的自信,怎敢做和洲第一奇……女子的丈夫。”

夏萦尘觉得他好像在“奇”后面加了个“怪”字……这该死的家伙。

昨晚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

上午时,老夫人、乾乾长老派人前来请夏萦尘至广场,当众宣布她夺得此届美月桂冠之事,夏萦尘虽觉心中有愧,终还是接受下来。

如此一来,她不但在和洲拥有公主身份,在狐族里,亦是成为了“公主”。当然,狐族的公主,与人类中的公主,本质上是不同的,一个人同时在这两族中拥有“公主”头衔,从古至今,夏萦尘大约是仅有的一个。

夏萦尘等前来桃丘,原本就是为了凑个热闹,现在美月结束,他们自然准备回和洲去。

而对刘桑和月夫人来说,还比较麻烦一些,没有大齐皇室的赦免,他们暂时还无法离开扬洲,如果真要偷偷离开也不是做不到,但那样子做,他们以后别想再踏上扬洲一步,而且也会让替他们作保的千玄子、鬼影子这道家两位宗主失了颜面。

既然准备离开桃丘,刘桑自然要去找胡翠儿,想要把她一起带走。

胡翠儿却躲在树洞里不出来。

“翠儿,乘。”刘桑伏在那里,好笑的道。“跟我回去吧。”

“我不,”火红小狐在树洞里吱吱的叫了两声,嘀咕道,“尾毛没有长好之前,我哪也不去。”

刘桑道:“我又不会笑你。”

胡翠儿气道:“你又不是没笑过。”

刘桑头疼的道:“你真的不跟我走?”

胡翠儿钻出一个脑袋,瞅着他来:“要不,桑公子你也跟我留下来,我们到时一起回去?”

刘桑叹一口气。

胡翠儿钻了进去:“就知道你不肯。夏姐姐去了哪里,你就要跟到哪里。”

刘桑把手伸进去,硬把她拉了出来,抱在怀中,摸着她的火红毛发,安慰一番。这一次,她确实是遭到无妄之灾。而且这仇她看来是永远没机会报了。

陪了她一阵,又嘱她毛发长好后,早点儿去找他。

狐尾娘嘀咕了几声。

***

安慰完狐尾娘,刘桑回到自己住处,小婴已不知去了哪里,小凰则在那里等着他。

见他回来。小凰脸红红的,红得就像是秋天里的红苹果。

刘桑想着她的脸红成这样子做什么?结果来到楼上,意外的看到床头叠着一件大红色的可爱肚兜,他先是吓了一跳,想着莫非是谁要对他栽脏。想想又觉不对,小凰刚才好像还在这里收拾东西。要是有谁把它放进来陷害自己,她会发现的。

难道……

他将红肚兜拿起摊开,看这色彩和比例,这不就是前天小凰脱了衣服后,身上穿的那件么?

哇,小凰,你这是在向我暗示什么?

没想到你是个这么大胆的女孩子。

既然她都这么大胆了,刘桑自然也不客气,将它收好,来到外头,对着小凰嘿嘿的笑。小凰脸红红的,心想爷也真是的,表面上说他没有收集姑娘家里衣的癖好,结果还是要人把里衣送给他……

***

原本是准备第二日一早上路的,没想到还没出发,就先收到了凝云城寄来的书信。

书信是藉由狐族的通道寄来,很快就到了夏萦尘手中。

夏萦尘看了后,直接便让黛玉将刘桑找来。

刘桑来到娘子身边,夏萦尘将书信递给他,他快速一看,惊讶的道:“鲸城攻打凝云城,整个徐东路乱成一片?”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们与鲸城一同对抗连珠寨,本是同盟,想不到我们只是离开了两个月,徐东形势便直转急下。”

刘桑却也是心中疑惑,道:“这是没有道理的事,与连珠寨作战时,鲸城一直都是最前线,损失比我们多得多,就算他们再有野心,也没有理由这么快就与我方作战。况且徐东路原本就没有多少战略空间,且不说鲸城能不能真的灭掉凝云城,就算他们做得到,北有羽山山脉,南有枝江,他们能够做些什么?若是与我们拼得两败俱伤,徒给外人作嫁衣。”

正是因为觉得徐东路形势极稳,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和夏萦尘才敢同时离开凝云城,却没有想到竟会生出这般变化。

夏萦尘道:“按信上说,我们与鲸城之间的裂痕,首先是因贾星而起,父亲向鲸城要人,谁知鲸城不但不念我方解救鲸城之恩情,反将贾星杀了,至此两方嫌隙越来越多,直至水火不容。”

刘桑心想,这是没有道理的事,鲸城在被连珠寨攻城之后,城池破损严重,人马也有极大损耗,而岳父更不是那种会无端生事的人,两方实在没有打起来的道理。

牵一发而动全身,凝云城与鲸城一动手,其它各城也只能跟着乱成一片,或是站队,或是趁机弄鬼,徐东路的形势,一下子就变得极不明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一切的背后,必定有一个人在做推手,那个人是谁?

刘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安安静静、双目皆瞽的女孩的身影……不会吧?

如果是忧忧的话,那真的很有可能做到,她可是星门的文曲星主,在阴阳家三宗的内斗中应付自如,最后玩死了整个星门的腹黑小姑娘。

但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刘桑一阵阵的头疼。

他无奈的道:“娘子,看来你要早点回去。”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

他们去向老夫人告辞,老夫人得知凝云城有急务,夏萦尘必须赶回去,于是道:“你们与其从原路折回,经由涂山回到海口,倒不如往西至三花江,乘船沿江而下,到达震泽。震泽乃是扬洲第一大湖,周围又有游湖、莫湖、胥湖、贡湖四湖拱卫。你们从震泽南下,经胥湖至海口,又或是经由游湖至道家天玄宗,都快上许多。”

刘桑道:“娘子,既然如此,我就先与你们一同到震泽,到那里后,再分别上路。”虽然很想跟夏萦尘一起回和洲去,但南明娇之事未了,他和月夫人暂时无法离开扬洲,更何况他既已答应千玄子要上御皇山,自然不能失信。

以娘子之能,只要她回到凝云城,自能镇得住场面。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也就没有多待,当下,他们与月夫人、夏召舞,带着小婴、黛玉等人一同上路。

夏召舞得知到了震泽后,师父和姐姐便要分开,一阵犹豫,终是叫道:“师父,我也跟你一起去。”

刘桑道:“你还是跟着你姐姐来。”

夏召舞气道:“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和你师父恩恩爱爱的,你插进来做什么第三者啊?

好吧,开开玩笑……虽然这确实是跟月姐姐培养感情的好机会。

夏召舞幼时总是缠着姐姐来,现在渐渐大了,开始向往闯荡江湖,做个江湖侠女,不过平常时候,夏萦尘总是将她看着来,不肯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不过这一次,夏萦尘却是不置可否,有月夫人看着,自然是不用担心太多。

离开桃丘,他们乘着马车,往西而去。

……

!

第288章 兔子耶……

桃丘有月无日,也并不觉得寒冷,桃丘之外,却已到了秋末,即将入冬。

大家都是修玄习武之人,自然并不如何害怕寒冷,不过还是多少加了些御寒衣服。

马车共有两辆,月夫人师徒二人乘坐一辆,驾车的是小凰和鸾儿,刘桑则与夏萦尘乘同一辆,黛玉和宝钗在外头充当车夫,小婴则像猫咪一般,睡在夏萦尘腿上。

刘桑悄然看去,以往的夏萦尘,不管秋冬,穿的都是一如既往的深衣,但是此时此刻,她穿的却是绣金百蝶穿花翡翠衣,外罩玫瑰紫石青银鼠褂,下穿一件石榴红绫棉裳,她胸脯饱满,体格风骚,纵然穿着深衣,已是自自然然的散出媚态,此刻这般穿法,双房不经意间从襟内鼓出,纵连外罩的银鼠褂,也掩不住那诱人的形状,衣领抹过锁骨略下方的位置,露出一小截桃红色的里衣,与隐隐可见的精美浅沟。

玫瑰紫的外褂、翡翠色的襦衣、再露出一小截桃红色的里衣,同样也是“三重衣”的传统色调和穿法,其实许多人莫说出门在外,就算在家中也无如此讲究,尤其是襦裙之所以比深衣流行许多,原本就是因它穿着方便,但夏萦尘却是一丝不苟惯了,纵然是换上襦裙,也是最传统的穿法。

小婴穿的却是一件鹅黄色的束胸连衣裙,外罩精致比肩,腰间系了一条五彩丝绦,挂上夏萦尘送给她的双衡比目玫瑰佩。她双手叠在夏萦尘腿间。当作枕头,安安静静的睡在那里,让刘桑觉得异常的温馨,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娘子,一个是他女儿,从某种角度来说,三个人在一起,正好是一家人。

当然,忧忧也是他的女儿。但谁家里不会出一个疯疯癫癫不肯听话的丫头或者小子?

马车向前行驶,他坐在车中,无事可做,干脆盯着娘子看,娘子本就好看,穿成这个样子更是好看,反正是自己娘子,不看白不看。

夏萦尘不苟言笑,虽玉面含春。却是不怒而威,偏偏刘桑现在一看到她。就想起她扮成兔女郎,趴在自己身上摇着玉臀说“妾身也有尾巴”的俏模样,脑中更是意淫起来。

夏萦尘被他看得无奈,自己在夫君心目中已是形象全毁,往常的高贵地位想必也是一落千丈,虽然夫君看着她怪笑,也不知想到哪里去的样子,让她恨不得把他抓来大打一顿,不过她终究是位有礼有节的公主。做不出这等事来,只好用充满威胁的眼神瞅他一眼。

刘桑指着窗外:“娘子快看,兔子耶?!”

夏萦尘头疼。

刘桑心知,以前的娘子,纵然再怎么挑逗她,也很难起到作用,那时候的娘子。因常年修习女修功法,心冷如冰,能让她的脸红上那么一点点,已经是难能可贵。但是现在,停止修习玉女玄经,又有“把柄”落在他手中的娘子,自制力显然已是差了不知多少个档次,正好趁胜追击。

回过头来,他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夏萦尘:“娘子……”

夏萦尘竟被他看得有些发慌。

刘桑道:“娘子,你我成亲也有好久了……”

夏萦尘的心一下子乱跳起来:“那又怎样?”

刘桑慢慢的凑过去:“我们没有行过周公之礼也就算了,我却连亲也没亲过娘子……”

夏萦尘被逼得侧移:“那……又怎样?”

“我想亲一下娘子!”刘桑以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

夏萦尘竟是无法回视:“是你自己立下那个赌约的。”

“我知道啊,”刘桑嘿笑道,“但我现在又没有对娘子做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我就是想亲一下娘子,你我都是夫妻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连娘子都没有亲过,会被人笑死的。”

奇奇怪怪的事……你到底想对我做什么啊?

夏萦尘咬了咬嘴唇。

刘桑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好看。

那不需要抹上胭脂便已是红润润的嘴唇,不知道会不会被咬出蜜汁来?

夏萦尘深知,既已被他看到自己那副模样,想要让他再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又敬又爱,实不可能,爱或许依旧是爱的,“敬”却早已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无奈之下,她只好雌虎般,回瞪着刘桑:“虽也可以,但这以后,你必须将那件事儿从此忘了,不许再提。”

哇,娘子,你这是牺牲色相啊。

若是以前的娘子,清清冷冷,不怒而威,根本不需要摆出这般雌虎发威的态势,现在她摆出这个样子,分明心虚,就像是小姨子一般,再怎么双手插腰跺脚骂娘,就是不让人害怕。

刘桑想,不许再提就不许再提,至于有没有忘掉,那是我肚子里的事,我不说你怎么知道?所以不妨答应下来,亲到娘子再说。

“好啊,娘子!”他缓缓逼上前去。

夏萦尘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坐在那儿,俏面微抬,闭上眼睛。

刘桑先停了下来,欣赏着她含春待吻的诱人模样,那白里透红的玉颜,就像是水蜜桃一般,吹弹得破,柳叶一般的眉随着紧闭的凤目轻轻颤动,饱满的胸脯缓缓的起伏着,似乎也在压制着纷乱的思绪,让人很想将手伸入她的衣襟,将那一对玉乳握住,制止它们的跳动。

感应到他的视线,夏萦尘瓜子型的脸蛋,泛起前所未有的嫣红,一对酒窝极是可爱。

娘子果然也跟她妹妹一般,羞起来是有酒窝的。

刘桑轻轻的吻了上去。

两人的嘴唇方一接触,就像有轰雷在他们彼此的脑海间穿过,这种感觉极是奇怪。就像是多年的夙愿在这一瞬间终于得到了满足,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抛在了脑后。

感受着身前绝世美女双唇的湿润和呼吸的急促,刘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狠狠的压了上去,舌头肆无忌惮的闯入她的口腔,挑弄那香软的玉舌。这种感觉极是美妙,就像是被火山炙烤得近乎着火的身体,突然间被清凉的海水没过,是那样的柔软,那样的温馨。是哪怕被大海淹没就此窒息,也不愿回头的最极致的诱惑。

已是失去自制力的美女,回应着他的欺负,柔软的玉舌缠绕着强闯而入的霸道,双手更是蛇一样搂上了他的脖子。

觉察到她的回应,刘桑更是大胆,身子前趴,左手勾住她的玉背,右手滑入银鼠褂。隔着中衣直接摸上她的雪乳,那鼓胀的双峰。任一峰也无法用手完全掌握,而充满弹力的触感,更是让他忍不住去各种揉捏。

两人在这里一团火热,睡在绝世美女腿间的女孩儿发现空间突然变小,疑惑的睁开眼睛,然后便越睁越大……他们在做什么?

无意识的将手指头放入自己的嘴儿,小婴不解的想,他们为什么要亲嘴儿?是为了要生孩子吗?是不是这样子亲了,明天孩子就会生下来?爹爹为什么要去抓娘的胸?娘的胸都要被他抓坏了……

替娘打抱不平的好女孩伸出手来。按住两个人的胸口,要把他们分开,免得爹爹把娘弄坏了。

两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夏萦尘不由得也跟着小婴一起推搡。刘桑恋恋不舍的退开,见小婴坐了起来,双手挂在夏萦尘脖子上,保护她一般。一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与夏萦尘交换了一个眼神,夏萦尘的脸更加的红,而他在温馨的同时。竟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就像是刚刚进入青春期的男孩对心目中的女神做了不好的事,羞愧而又刺激。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极是暧昧,夏萦尘侧过身去,轻轻揉着发疼的玉乳,又回过头来,瞅了夫君一眼……人家胸都被你摸了,以后不许再在人家面前提兔子……

刘桑呵呵的挠着头……知道了,知道了……

***

前方的马车上,夏召舞闲着无事,用剪纸剪着什么。

虽然是徒弟,却被视作女儿一般,月夫人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在那陪着她来,笑道:“你还是这般喜欢兔子?”

夏召舞道:“因为兔子可爱啊。”

月夫人道:“可爱的小动物多了去了,但也就见你喜欢兔子。”

夏召舞道:“因为姐姐也喜欢兔子……”

月夫人道:“是么?”

“应该是吧?”夏召舞却也有些疑惑起来,手指头点着脸颊,抬起头来,“小时候记得姐姐是很喜欢兔子的,那时候家里还养了几只白兔,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再养了。印象里,在我很小的时候,姐姐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她也是蹦蹦跳跳的……嗯,不过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蹦蹦跳跳的姐姐?不可能的嘛!”

捧起一堆剪纸,往窗外扔去,上百片剪纸随着秋风翻飞,有若雪飘。

***

后方的马车上,气氛依旧沉浸在奇怪的宁静与暧昧中。

刘桑看向车窗外头,忽见一堆剪纸,如雪花与蝴蝶般洒落而来,不由兴奋叫道:“小婴,快过来看,兔子耶……”

夏萦尘大怒,我亲也被你亲了,摸了被你摸了,而且还摸得那么狠,弄得我胸到现在都还是疼的,结果你还要故意在我面前提兔子,这个时节什么兔子也钻到洞里过冬去了,哪来的兔子?

狠狠一脚踹去。

这一脚暗用劲气,刘桑竟被踹着破窗而出。坐在车夫位置上的黛玉和宝钗吓了一跳,赶紧将车停住。

前方,夏召舞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看着栽在草地上的姐夫,一手捂肚笑个不停:“死姐夫,你又做了什么?”

刘桑栽在路边的草地上,看着漫天的剪纸,欲哭无泪……娘子,真的是兔子耶!

夏萦尘牵着小婴,破帘而出,看着从前方被风吹来,各色各样的纸兔,不由得红起了脸……原来真的是兔子!

秋意缠绵。竟是温暖……

***

马车往西行了几天,路上自有一些驿站又或村庄可供落脚打尖,倒是不需要露宿荒林。

每日一大清晨,月夫人便会弹起《玄鸟》,又或是《萦尘》、《集羽》、《旋怀》。

《萦尘》、《集羽》、《旋怀》本是春秋之前,有记载的三个仙舞,不过早已失传,又或从一开始就是编造而出,有名无舞。后来有人按着这三个舞名,编出三首曲子。合称三大仙音,其实跟以前的三大仙舞,除了名字相同,已是没有什么关系。

琴声中,月夫人暗用了“心有灵犀”心法,琴声悠扬,洗涤人心。

自停止修习玉女玄经后,每日一早便容易心神不宁的夏萦尘沐浴在琴声中,只觉心清气静。渐渐的恢复了心神的安宁。她心中有些奇怪,问起月夫人。月夫人自然没有告诉她,乃是刘桑托她每日弹奏,只说自己早已养成每日奏上一曲的习惯。

他们先是来到三花江旁的一座城市,相比此刻的和洲来说,扬洲已算是太平盛世,商旅往来,极是热闹。

经过一条街巷,童声朗朗,夏召舞讶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读书?”

刘桑道:“齐国已经在施行科举。就算没有家世背景的人,靠着读书也有机会一步步做上大官,耕读传家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白凤国世卿世禄,农夫的子女只能是农夫,再怎么读书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夏召舞自然无法理解扬洲境内怎会有这么多的小学和童生。夏萦尘却是想着,以夫君之才。若是生在扬洲,参与科举,就算中不了状元,至少也是名列前茅。金榜题名不在话下,难怪他在凝云城时,会想要建起小学,让普通孩子也有读书的机会,只可惜在和洲,普通农家的孩子再怎么读书,也很难有晋身的机会。

要知,不管是在和洲还是在扬洲,世家子弟中,稍有地位的,没有人愿意去做这种附庸于公主、相当于入赘的附马,更何况只是一个藩镇的附马,但在和洲,哪怕是这种没有多少权势地位的附马,非门阀世家的子弟,也根本没有当上的希望。

也正是因此,她当时比武招亲,嫁予一农家少年,才会传为一时笑谈,到现在都还有人说起。

夏萦尘深知,以夫君的学问,若是在大齐这种以科举选拔人才的国度,辉煌腾达理所当然,但在和洲,做个藩镇的附马,基本上已是他最大的成就,而这还跟他的学问本身无关,只不过是意外罢了,以他的出身来历,想要有更大成就,除非和洲换了天日,否则几无可能。

不知为何,心中竟也愤愤不平起来。

他们在城里住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刘桑卖了马车,在港口包了一艘豪华商船,这商船本是要运货南下,不过有钱好办事,他直接便让船主把货卸了。

刘桑大体已经弄清,所谓震泽,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应当就是太湖。震泽原本就是古名,但在他上一世的历史变迁中,河道多次改变,人们渐渐的抛弃震泽这个古名,改唤太湖。

但在这个历史上,九州崩裂成八洲,青、徐二州连成一体,在崩裂中又往东移,扬洲反往西北挤压,地势有了极大改变,但震泽周围的湖群分布,却意外的,大体保留了下来。

这座商船,原本就是客货兼用,夏季旅游人多时,改成运客,冬季天冷人稀时,变成运货,也正因此,他们住在里头,并无不适。

商船顺三花江而下,因天气已经变冷,河道上船只不多。

那天夜里,打起霜来,商船上挂着灯笼,在江面缓缓行驶。

天气太冷,船主其实并不想在这样的天气连夜上路,不过租船之人财大气粗,看在孔方兄的份上,只好勉为其难。

在其中一间房里,刘桑躺在床上,悄悄的道:“小凰,这边暖和,你上来。”

小凰躺在木板上,和被而睡,装没听到。

刘桑继续勾引她:“小凰,听爷的话,地上太冷,睡那里会受凉的,乘,到碗里……咳,到床上来,我不会欺负你的。”

不会才怪!小凰装作已经睡着。

刘桑心想,有什么好怕的?娘子就在隔壁,他又不敢真的吃了她,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睡在地上,自己一个大男人睡在床上,虽然尊卑有别,却还是过意不去。

不过这丫头也可能同样是想到小姐就在边上,不敢上来,你看她都把亵衣送给我了。

见她不肯上来,刘桑心想,算了,你不上来,那我下去吧。

拖被而下,把被子往丫鬟身上一盖,自己也钻了进去。

两层被子叠在一起,自然分外暖和,被窝中弥漫着女孩的处女体香。刘桑用脚碰碰小凰的脚丫子,发现她的脚冰冰凉的,睡在地上果然还是太冷了些,脚都热不起来。

于是靠近一些,用身子给她偎暖。

小凰小小声地道:“爷……这样不好。”

果然还没睡着么?刘桑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什么不好的。”用自己的脚夹住她冰凉的脚丫子。

小凰羞得想要往外缩,刘桑干脆被子一裹,把她搂在怀中,免得她害羞,缩到被子外头去。

这丫头也真奇怪,穿过的肚兜都送给我了,这么大胆的事情都做了出来,现在还害羞什么嘛?

小凰却是缩在他的怀中,羞羞的不敢乱动,却又怯怯的想:“爷又摸我头了……这、这背后必有深意……”

刘桑哪里知道,自己这样子反而让她更加无法睡着,只是打了个呵欠,慢慢的睡了过去。

睡到半途,身心忽的一冷,蓦的睁开眼睛,耳中传来月夫人悄然的示警声:“大家小心。”

他立时翻身而起……

……

!

第289章 妖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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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方一翻身而起,身边小凰突然惊叫起来:“爷,不要,不要……”

刘桑扭头一看,见她在睡梦中双手乱舞,像是在全力抵抗着什么。?快来吧,.!

喂,我到底在梦里对你做了什么啊?

小凰一直都在想附马爷为什么要摸她头,是暗示让我主动吗?他说他不会欺负我,但是他又摸了我的头。

就像那个时候,他说他不会做那种偷藏姑娘家亵衣的事,但是他明明就去偷了那些姑娘家的亵衣,然后他又摸了我的头,让我把自己的亵衣送给他……

小姑娘想得太多,怎么也无法睡着,悄悄抬头,见附马爷睡得香,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睡,就这般过了许久,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的要睡着,结果开始做怪梦,梦里附马爷把她压在地上,不管她怎么挣扎都要脱她衣服,于是她吓得叫了起来。

没想到会突然吓到小凰,刘桑赶紧把她搂住,安慰着她。

旁边木墙破开大洞,传来召舞小姨子的娇吼声:“死姐夫,你在做什么?”

刘桑扭头看去,见小姨子身穿诃裙,披着一件大红披风,提着油灯立在洞口,恶狠狠的看着他。

喂喂,错了,你发怒的对象错了。

小姨子显然也是被月夫人的示警声惊醒,翻身而起,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小凰的惊叫。以为他要强奸小凰,却被月夫人发现,于是恨恨的踹墙而来。

美少女借着昏暗的灯光盯着他,见他与小凰一同睡在地上,小凰在他怀中拼命挣扎,更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个死姐夫,就算姐姐把小凰送给你,你也不能不顾小凰自己的意愿欺负她啊,你这也太人渣了。

把油灯往地上一放。卷起袖子就要去揍他。

上方却传来夏萦尘清清淡淡的声音:“召舞,别闹了,到甲板来。”

就是就是,你还不赶快去?事情都没弄清就想揍人?

夏萦尘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夫君……你对小凰做了什么?”

刘桑泪目……我什么也没做。

小凰却也醒了过来,睁着大眼睛,没搞清状况。

刘桑披衣而起,带着小凰,跟在夏召舞身后,匆匆上了后方甲板。

商船依旧顺流而下。月夫人随云髻、棉裳、褙袄,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后方流水。

夏萦尘提着雷剑,翠竹一般立在她的身边。

夏召舞道:“师父,姐,出了什么事?”

刘桑道:“这还用问?刚才有敌人想要从水底潜过来偷袭,被夫人发现了。”

月夫人淡淡的道:“妖气,而且还有不少。”

夏萦尘漫步上前:“它们已经退走?”

月夫人道:“它们本是要沉船偷袭,还未接近,我已示警,它们见计谋不成。不欲强攻,于是暂先退走。”

刘桑与夏萦尘对望一眼,俱想着,那些妖怪难道是为转心灯而来?

刘桑抬头看看天色:“天快亮了。”

夏萦尘点了点头:“它们既要用偷袭暗算的手段,显然是没有必胜我方的信心,现在既已退走,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来。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船主跌跌撞撞的爬了上来:“几位客官,发、发生了什么事?”

夏萦尘清清冷冷的道:“船家不用担心,你们只管开船,其它事。我们自会处理。”

船主抹着冷汗,暗暗后悔,不该见钱眼开,接了这笔生意。

*****

后方岸边,一条条蛇从江里钻出,这些蛇既粗且长,蛇口张开,钻出一个个裸着胸脯的女子。

蛇女蜿蜒上岸,岸上,一个长有双头蛇身的老太婆等在那里,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只花妖。

那花妖自然就是延维林的菊娘,她恨恨的道:“月夫人果然厉害,都还没有接近,竟然就被她发觉。”

岑姥姥两颗脑袋齐齐发出声音:“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如何能够闯出这么大的声名?”

众蛇女伏在岑姥姥身前,菊娘道:“姥姥,现在如何是好?”

岑姥姥淡淡道:“我倒不是怕了月夫人,只是我们与月夫人、夏萦尘那伙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抢了转心灯,黑鹜天的兕老大、雷老二,万天洞的蛛老怪、镜子等两伙人守在背后,作渔人之利,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菊娘怒哼一声,她偷袭夏召舞未遂,反被月夫人重伤,自是恨月夫人入骨,只是现在三方纠葛,她们延维林实是最弱的一方,本想趁着月黑风高,沉船突袭,抢了转心灯,借这里的大江大湖遁走,让兕老大等找不到她们影子,结果还未靠近商船,便已被月夫人觉察。

她道:“黑鹜天、万天洞又有帮手赶到,这般下去,我们更无机会。”

黑鹜天、万天洞在阳梁洲俱是势力庞大,如万天洞洞主万天尊者,更是妖界中著名的四大妖王之一,只不过这里乃是扬洲,有“火皇”姜狂南和大齐皇室坐镇,他们也不敢将事情闹大,只能派人潜入,暗中图谋。

一丝光线从岭间照出。

岑姥姥忽的冷笑:“谁?”

暗处传来怪笑声:“岑姥姥果然了得。”

一只八只长足,人脸壳身的蛛妖缓缓爬出,在它身后还跟着一个头大身小的侏儒童子。

岑姥姥冷然道:“原来是你们两个。”

来的是万天洞的蛛老怪和镜子。

菊娘哼了一声:“你们来做什么?”

蛛老怪道:“老怪我来这里,只想和你们做个交易?”

岑姥姥道:“什么交易?”

蛛老怪道:“我知道姥姥法力高强。就算是灵巫山的月夫人,也未必放在姥姥眼中。但月夫人毕竟是月夫人,姥姥法力再怎么高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夺走转心灯,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你们只要一弄出动静,我们与黑鹜天两边必定会发现,你们就算抢了转心灯,那也只是白忙一场。”

岑姥姥道:“那又如何?”

蛛老怪低笑道:“所以,老怪我打算与你们做个交易,我们两边联手。一起去抢转心灯。”

菊娘冷笑道:“转心灯只有一个,事后却是归谁?”

蛛老怪道:“自然是归我万天洞所有。”

菊娘怒哼一声,正欲发火,岑姥姥却将她拦住,两颗脑袋一同盯着蛛老怪:“事成之后,我们却又有什么好处?”

蛛老怪将手一招,那个叫镜子的侏儒童子掷出一张清单,岑姥姥随手接过,借着跃出山岭的朝阳仔细查看。

蛛老怪道:“这是事成之后。我方分给延维林的报酬,姥姥可还满意?”

岑姥姥看着清单。暗中忖道:“万天洞这手笔,也不算小了,关键是不与他们合作,我们也很难抢到转心灯,彼此联手,转心灯虽归他们所有,我方终归能得到好处。不过他们与我们合作,应当也是无奈之举,万天尊者再怎么强悍。此刻也无法前来扬洲,而黑鹜天之实力,又远在万天洞之上,若不是万天洞有当年从黑鹜天叛出的万天尊者坐镇,早已被黑鹜天灭了。拖得越久,黑鹜天赶来的人手便越多,万天洞夺得转心灯的机会便越渺茫。只好先与我们合作。”

两颗头颅冷冷一笑:“也罢,只要你们言而有信就好。”

当下,两方一同计议……

*****

天色已经完全发亮,商船继续南下。

虽然那些妖怪当不会在白日袭击。不过夏萦尘等自然不会轻易放松,时刻保持警戒。

关键是,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些妖怪从何而来,其目的又是否真的是转心灯,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在桃丘时,延维林的菊娘曾偷袭过月夫人和夏召舞,那这次的敌人,是否又是延维林?还是与白神王及其幕后黑手有关?

线索太少,难以做出判断,纵连刘桑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开始着手调查,也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中午时,夏召舞又在逼着刘桑,让他不许欺负小凰。

刘桑气道:“我根本就没有欺负她好不好?”

夏召舞双手插腰:“那昨晚她为什么喊着不要不要?”

刘桑道:“她做恶梦我难道也有办法?”

小凰怯生生的道:“爷真的没有欺负我。”

刘桑道:“是吧是吧?连她都这么说了。”

夏召舞恨声道:“被你欺负了她也不敢说。”

刘桑恨恨的想,你再这么冤枉我,我就欺负你师父去……反正她也不敢说。

到了傍晚,商船停留在三花江边的一座小城。

本是想要昼夜赶路,现在既然被来路不明的妖怪盯上,自然要小心谨慎许多,自古人妖不两立,在大齐城镇,人口较多的地方,想来那些妖怪也不敢猖狂。

其他人歇息的时候,刘桑让小婴用她的天樱剑载着他,在附近一边飞行一边搜索。

她的天樱剑确实神奇,竟可化出一团剑气,裹着他们,快速飞在空中,那些剑侠小说中的御剑,想来也不过如此。

刘桑现在已可确定,小婴说她曾被一只怪蛇吞进肚子,那很可能就是延维林的蛇妖,不过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些妖怪在她身边说了什么,她却是弄不清楚,懵懵懂懂的就被吃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婴真正按出生时辰来算,其实岁数也不算小,三百多年前便已出生在星界,但大部分时候,她都是一个人被关在星界里,根本无法出来,偶尔被带到尘世,也是像木偶一般,别人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全无自己主见,一旦离开别人,什么事也做不了。

剑气裹着他们。“嗖”的一声落在一处山头。

虽然转了一大圈,但却无法找到那些妖怪的踪影,虽然刘桑原本就不抱太多希望,毕竟那些妖怪,也不想轻易被人发现,这一路上,想必藏得极深,不是他们这样转上一圈就能找得到的。

但是总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刘桑实在不喜欢这种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摸不清敌人影子。只能等着被人偷袭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动。

妖怪就是妖怪,许多地方都与人类不同,若是在美月之前,小婴就已经遇到那些妖怪,那它们追踪他们,已不是一日两日,只不过前些日子他们进入桃丘,让它们无法动手罢了。只有那花妖菊娘能够仗着地行之术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桃丘,却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若是木藏于林。人藏闹市,自然是难以找出,但与阳梁洲不同,扬洲原本就不是妖族的地盘,妖与人区别太大,小婴虽然讲不清楚,但按她说法,她遇到的妖怪显然不在少数,这么多的妖怪。不可能藏得一丝不露。

那要上哪去找出它们的踪迹?

想到这里,刘桑立时让小婴带他回城。

***

城中,郡府后院。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从后门领着刘桑,悄悄进入放置文书的衙门侧室。

这老者乃是郡衙的师爷。

刘桑牵着小婴,在文房里转了一圈,文书太多,他也懒得一一查看。直接向老师爷问起。

老师爷道:“这附近县城大都太平,连斗殴杀人之事都极少发生,衙门日常处理的,不过是些小偷小摸的行迹。要说大事……”

刘桑截道:“我问的不是大事。而是怪事,最近附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哪怕是些捕风捉影的乡野消息都好。”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大齐建国几十年,正是最清明的时候,尤其是与现在正处于战乱之中的和洲相比,堪称太平盛世,虽然如此,贪财依旧是人的本性,尤其是这种舞文弄磨,通常都是登榜无望,名落孙山后的读书人为了生计,进入衙门做牛做马的师爷,没有升职的空间,远比寻常官员更是贪财。

这师爷既已收钱,自然要尽心尽力,想了一想,道:“若说怪事,近来倒是有两件,一件是在东北面的蒲村,有人见到两只被雷劈死的狐狸,村夫无知,都说是那两只狐狸想要修炼成仙,却度不过雷劫来着,当地村官当作异事上报,因死的是狐狸,又不是人,自然也没人当作一回事,不过是记了个档,以备县志无事可记时,聊加一笔。”

刘桑心中忖道:“记得翠儿说过,所谓狐妖要度雷劫的说法,不过是乡野间的乱谈,被雷电劈死的狐狸,基本上都是死于狐族的天敌雷兽。雷兽与狐族一般,都有三魂六魄,不过相比狐族,它们数量更少,且更加隐蔽,寻常人根本不知道有这种妖族存在。”

取来地图,察看一番,发现那蒲村,前两日他们确实曾从那附近经过。

莫非那些妖怪中,还藏有雷兽?

与白凤国不同,大齐实施的乃是郡县制,一层管着一层,这座城市虽然不大,但因临着直通震泽的三花江,乃是南北河道的必经之地,因此也被划作郡城,周围一些县城、许多乡村,都归它管辖。

而这些县城、乡村但有事件发生,都要逐级上报,其实像这种太平盛世,许多乡村一整年也发生不了几件大事,于是报上来的多是些琐碎小事,报上来后,也无人注意,只是随手记个档罢了。

但对刘桑来说,这些“小事”,恰恰是他所需要知道的。

他问:“另一件事是什么?”

老师爷道:“前些日子,东面的一个村子有孩童失踪,全村人四处搜寻,都未能将他找到,后有一位道家神霄宗的高人路过,说村口有妖气残留,那孩子怕是被妖怪吃了。”

刘桑心中一动,问:“那位高人现在何处?”

老师爷道:“那高人脾气不好,查到有妖气后,立时大怒,四处搜寻妖怪去了,虽不知现在何处,但应该还在东边一带。”

当下,刘桑牵着小婴,离开郡衙……

***

商船停靠在码头,夏萦尘等却是入住城中最豪华的客栈。

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住得舒适,也是因为,那些妖怪纵有图谋,应当也不敢在这种人多的地方动手。

纵是妖怪,若是在大齐境内惹得天怒人怨,激怒大齐皇室,它们也绝然讨不了好。

刘桑回到客栈,与夏萦尘闭门商讨一番,当天夜里,便让小婴以剑气,载着他悄然离城。

到了第二天,刘桑与小婴都没有回来,夏萦尘也不着急,只在城中闲逛。

就这般过了两天,直等到有人寄上一封书信,她才开始起程,带着妹妹、月夫人、侍女丫鬟上了船,沿三花江而下,前往震泽。

商船方一离开郡城,暗处,便有几只魅影悄然离去。

商船在江上驶了一路,到了傍晚,路过山峡之间。

月夫人、夏萦尘立在甲板上,看着两侧悬崖陡壁。

虽是秋冬之交,天冷地寒,飞鸟走兽大多深藏洞中,但这里也实在太安静了。

夏萦尘冷笑道:“它们果然等不急了。”

月夫人淡淡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还是小心些好。”

说话间,前方爆起一道水柱,如巨龙般,往商船直冲而来……

……

!

第290章 激战三花江

爆起的水柱,有若冲撞而来的水龙,内中妖气涌动,藏着道道蛇影。!

这些妖怪深知,有接近大宗师之境界的月夫人在这里,偷袭暗算并无用处,故而商船一接近,便强行出手。

若是让水龙撞上商船,商船无疑会立时崩裂,而船上之人,或是落水,或是往两岸逃散,难以聚在一处。

月夫人却是轻哼一声,袖子一拂,万千星蝶飞出,这些星蝶不断翻飞,翻飞出刺天破地的光霞,如倒冲的光柱般,轰上了水龙。

星蝶与水龙撞在一起,玄气与妖气四散,只听咔咔作响,水龙竟像莲花绽放般,被冻成一节节盛开的冰花,节节冰花叠在一起,就像是透明的大型冰雕,柱中的一众蛇妖竟被冻在里头。

不但如此,连江面上都结出冰层,水流只能从冰下流过。

商船撞上冰层,不但没有丝毫震动,反而像被棉花托住一般,轻飘飘的停在那里。

月夫人立在甲板上,随意的往左侧悬崖看了一眼。

崖上,藏着延维林的岑姥姥,岑姥姥暗吃一惊,它本以为那批蛇女就算不能一击致胜,必定也会给月夫人、夏萦尘等造成麻烦,却没想到月夫人的本事这般了得,如此强大的玄气,竟还操作得这般精细。

两颗脑袋同时发出一声怒哼,它身子一纵,在暮色中划出怪异的蛇影,两颗脑袋同时向月夫人喷出妖气,竟是一水一火。腥臭刺鼻。

月夫人心知,此妖亲眼见到她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后,还敢上前挑战,必是强敌。对面前的毒水毒火,她视而不见,却是彩袖一卷,一道冰花从冰层中钻出,从下方刺向那跃空而来的双头蛇身之女妖。

岑姥姥乃是一只延维,所谓延维,又被唤作委蛇。

下方冰柱刺来。它蛇身一甩,竟纯凭蛇尾击破冰柱。

虽然如此,它的妖身自不免顿上一顿,喷出的水火在月夫人斜上方交织出炎炎毒气,却是无法喷中月夫人。

岑姥姥不惊不怒,反发出桀桀怪笑,妖身一闪,竟蓦的幻大,喷出更多的毒水毒火。它心知月夫人的五彩玄气博大精深,要想靠招式之精妙胜出。几不可能,于是仗着自己妖力强大,强行攻击。

月夫人星蝶乱飞,在商船前方形成一层又一层的五行屏障,将毒水毒火全都挡在外头。

与此同时,商船后方,一群群妖怪乘着划艇,破浪而下。

夏召舞、黛玉、宝钗、小凰、鸾儿一阵紧张,小心戒备。

夏萦尘却飘至船尾。注视着下方水流,忽的冷笑一声,雷剑一划。

江水卷起涡流,就像有无形的冰刃在水中快速的旋转,连江面都被切割出惊人的断口,血水翻飞,七八只蛇女的尸体浮出水面。

夏召舞暗自佩服。姐姐太玄冰晶法之“千刃昙花”,竟已修到这种地步了么?

潜入江底,从上游顺流而下的蛇女本有二十多只,冲在前方的一批。竟是一下子就被夏萦尘解决,剩下的蛇女大惊失色,纷纷逃散,竟是不敢接近。

夏萦尘雷剑一转,冰刃破水而出,再以上霄飞廉法,疾风一送,高强度的旋转中,撕天裂地般斩向那些乘艇而来的妖怪。

几只妖怪被切得身异处,爆出血花,纷纷乱坠。

却有一只妖怪怒哼一声,突然纵起,八只细长妖爪在冰刃上使劲一踩。

冰刃立时改变角度,斜斜的切入江水,江水为之断流。

那八足妖物一纵,速度不减,挟着惊人气势冲向夏萦尘。

千刃昙花,旋转的速度极是惊人,这妖怪却能凭着妖力将它踩偏,夏萦尘立时知道,此妖乃是强敌。

虽然如此,她却不避不闪,反在甲板一跃,倒迎而上。

那八足妖物,乃是万天洞的蛛老怪,它在阳梁洲上也是成名妖怪,虽然自己对付月夫人没什么信心,特意请了岑姥姥,其他人却没有被它当一回事。眼见夏萦尘不但不逃,反飘飞而来,简直没有将它放在眼中,它发出一声低啸,从上头扑向夏萦尘,欲将她撕成碎片。

八足齐攻。

八道妖气有若八支利箭,从各个角度,扭曲着攻向夏萦尘。

夏萦尘心知此妖,必是从上游急攻而来的这伙妖物之,若不能将它挡住,挫它锐气,她们形势危矣。

于是在空中身子一旋,旋出一团螺旋般急速转动的剑气,剑气中挟着炎炎热气,此正是传古大师三大绝学中的“女魃惔焚法”。

八道妖气刷刷刷刷刷刷刷刷的冲击着她炎武双修的剑气,却被奇妙的炎气引得,尽皆滑落一旁。

蛛老怪却没有丝毫停顿,破炎气而下,八爪同时抓向这人族美女的双肩与螓。

他这八只蛛足,在万天洞中经金火粹炼,不怕刀剑,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一旦被它抓到,除了粉身碎骨,再无它途。

八只蛛足同时抓住人族美女的身体,用力撕裂。

没有意想中的血花爆出,反而是一声锵响,冰粉碎散。

冰晶?!

蛛老怪暗吃一惊,蓦的抬头。

在他上空,划过一道曼妙的身影。

夏萦尘如仙子一般,飞天,飘落,头下脚上一个倒翻,以华丽得让人炫目的身姿,一剑斩下,直接将蛛老怪的背上劈出伤口。

蛛老怪低哼一声,本是有着将她一举击垮的自信,没想到反而是自己中招。

伤势并不严重,只是浅浅的一道血痕,皆因夏萦尘也深知,对上这等妖物,不可能如此简单一剑重创。她飞起下落,速度极快,再闪电般出手,唯有如此,才能有得手机会。

只是速度虽快,剑气不足。

虽然如此,她这一剑暗用了九天应元法,虽只是浅浅一剑,雷电却已侵入这妖物的身体。

蛛老怪半身麻痹,又惊又怒。

人与妖的修炼功法完全不同。它对人族功法了解不多,自是认不出夏萦尘所用绝招。

但它却知道,在这短短的一个接触战中,这女子起码用出了四种剑气。挡住它八道妖气的,乃是炎武双修的剑气,造出冰晶制作假象诱它上当的,乃是冰武双修的剑气,紧接着却是借风而起,以雷强袭。风武、雷武切换自如。

四种剑气,以闪电般的速度切换着。趁它大意,一击得手。

一剑劈中蛛壳,蛛老怪下坠,夏萦尘却是借力上飘。

她本是谨慎之人,虽觉这一剑必定能够得手,却是暗留余地,一击即退,既防意外,又防反扑。毕竟妖类中,有许多有着奇特异能,在不知对方底细时,自然要防着一手。

见这八足蛛怪低吼坠落,她立时知道,破入它妖身的雷电已起到了效果,当机立断。身子一跃一折,雷剑斜斜向下,如流星一般朝八足蛛怪贯去,欲将它直接击毙。

雷光闪动的剑气。不及掩耳的雷声,她这一招,便是九天应元法中的最强杀招“雷神普化”,一剑轰然,雷落九霄,乌云立至,迅若雷霆。

蛛老怪却也了得,妖身虽然麻痹,八足却不受任何影响,落到江面,八足齐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后疾飞,只留下一道残影。

夏萦尘一剑劈在江上,雷光四散,浪花乱起,周围闪避不及的妖物被冲天而起的激流撞得飞上天空,又被闪耀的雷光刺破身体,体壮的落下时已成尸体,体弱的竟被轰成齑粉。

江水和着雷光,到处乱溅,又夹杂着惨死妖类爆开的血水,有若骤然绽开的桃花,残忍却是惊艳。

蛛老怪踏浪飞退,抹了一把冷汗,这一剑若是劈在它身上,再坚硬的妖壳也无法挡住。

水幕分开,雷剑破空袭来。

那人族的绝色女子竟是没有丝毫的停顿,有若掠空的飞鸟,直接从江面掠过,直击它的级。

蛛老怪大怒,八足乱拍,一道道水柱裹着妖气猛冲而去,凡被它注入妖气的水柱,立时变成黑色。

蜘蛛本是毒物,凡人所列五毒之所以没有蜘蛛,只是因为其它如蛤蟆、蜈蚣等虽然带毒,却都可入药,唯蜘蛛毒素不可入药,对人有害而无一益,固未列入“五毒”。

然蜘蛛之剧毒,却绝不下于“五毒”。

注入毒素的水柱划入道道弧线,击向夏萦尘。

周围更有其它妖怪,纷纷出击。

夏萦尘却在这道道水柱与一众妖物间低掠、翻飞,有若点水的蜻蜓,沾之即起,有若飘飞的蝴蝶,曼妙而艳丽。

蛛老怪所率妖类的强攻之势,竟被她一人打断。

后方船头,夏召舞以五彩灵巫顺逆法和新学的五彩星兰蝶舞法接应姐姐,黛玉与宝钗更是连番使用咒术。

玄气本就适合远攻,而五彩星兰蝶舞法更是五彩灵巫顺逆法与金霞夫人隔空杀人之“三寸金霞法”的结合,星蝶乱飞,隔着近十丈距离,便已让那些妖物极是头疼。

而黛玉和宝钗传承自阴阳家的咒术,更是杀人于无形。

她们原本就是蟾宫三百多名弟子中的佼佼者,这些日子随在刘桑身边,学习咒术原理,咒法更是突飞猛进,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气在她们身前流转成两个完整的太极图案,再以咒言催动,喷薄而出,许多妖怪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便已昏倒坠落。

另一边,岑姥姥两颗脑袋齐齐发出低吼,蛇身越来越大,妖力越来越强。

两颗脑袋,一颗喷水,一颗喷火,臭气熏鼻,妖气冲霄。

延维虽然长得像蛇,其实并非蛇类,而是一种应天地阴气而生的鬼怪,她所喷水火闻着虽臭,但这种臭气乃是极阴之地经年不散的浊气,倒并非毒气。

她妖力虽强。但月夫人星蝶翻飞,各种变化,竟是将她的所有妖力全都挡在外头。

所谓“妖力”,就跟人族所修的“玄气”、“劲气”一般,其实也只是一个统称,就像人类修炼,基础功法虽然大体相同,但修完基础功法后,所走的路子却是各有不同。而妖族种类繁多,初始时走的虽都是吸收日月精华。练出精魂,成就阴神的路子,其后的修炼手段却是千奇百怪,各不相同,远比人族还要复杂。

当然,这一方面也是因为人类自始皇帝毁法灭道后,武道出现断层,现在玄武二学,基本上都是以道家“人法地、地法天”为理论基础发展而出。固不管如何发展,总有相似之处。

而妖族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在长达两三千年的岁月里,始终被人类压迫,始皇帝毁法灭道,固然是令人类武道出现断层,但他对异类更为狠辣,连当年称霸外海的龙族都被灭了个一干二净,只不过龙族与人类一般,俱是胎卵而生,屠杀到一定程度。总能灭族,而所谓妖怪,或是畜类成精,或是阴气成形,除非将人类之外的一切生灵杀个精光,否则斩之不绝,除之不尽。

就像雷兽乃是聚阳精而成形的妖灵一般。延维乃是聚极阴之气而成形的鬼怪。

岑姥姥喷出的,便是防不胜防的与阴火,本非五行之气能够轻易克制。

然而月夫人的玄气,却是精妙绝伦。虽是挡住她的与阴火,却不作纠缠,反过来,无孔不入的侵向岑姥姥。

岑姥姥若是恃着与阴火强行突破,只怕还未冲到月夫人面前,就会反被月夫人玄气击中。

她自然不敢以身试法,用自己的妖身去尝试月夫人玄气的威力。

岑姥姥双头四目俱现怒火,她本以为自己在这里缠住月夫人,蛛老怪率众从船后袭击,必能将其他人杀个精光,一举夺得转心灯,却没有想到以蛛老怪之强,竟然会被夏萦尘一人挡住,锐气尽失,进退不得。

岑姥姥、蛛老怪都是阳梁洲知名妖怪,阳梁与和洲之间隔了扬洲、豫洲、中兖三洲,相距极远,而正如人类并不如何关注妖族,它们对阳梁洲之外的人类事情,以往也并不如何关心,考虑到和洲原本就算是八大洲上最弱的一洲,夏萦尘这“和洲第一奇女子”,他们虽有一些耳闻,其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蛛老怪与延维林联手,请动岑姥姥,一方面是想壮大己方声势,让潜藏在暗处的黑鹜天一伙无法轻易坐收渔翁之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对付月夫人的自信,却没有想到,岑姥姥虽然缠住了月夫人,他自己反被从未让他放在心上的夏萦尘挡在那里。

岑姥姥两颗脑袋同时低骂一声:“尽是废物!”又朝远处的蛛老怪尖叫道:“还等什么?”

蛛老怪无奈,两足放入口中,发出怪异长啸。

两侧山崖,竟爬出近百只妖怪。

岑姥姥、蛛老怪之所以让这些妖怪藏在两侧高处,既因为,他们本以为月夫人、夏萦尘等,不过是寥寥几人,凭着他们已足够让这几人船毁人亡,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他们深知黑鹜天一伙必定也是藏在暗处,虽然兕老大、雷老二在黑鹜天几大洞天中,只是其中黑风山这一洞天的领,地位未到顶层,但黑鹜天在阳梁洲实力惊人,这两怪与他们所率妖类也都不是好惹之辈,更何况经过这几天,很难说黑鹜天上其它洞天是否更有强手赶到,与兕老大、雷老二同流合污。

黑鹜天几大洞天,极是团结,虽未统治阳梁洲上整个妖族,却是令得人人惧怕。

岑姥姥、蛛老怪之所以急于动手,便是因为拖的时间越长,黑鹜天赶来的援手越多,他们越无希望。

本是想要聚集部分精锐,强袭商船,杀人夺宝之后,在两方合力的近百名同伴护送下,连夜离开,不让黑鹜天一方有任何机会,却没有想到本是十拿九稳的夺宝之举,竟然会受到阻碍,两妖不想再浪费时间,干脆让群妖现身。

夏萦尘向后倒翻,翻上甲板,看着越来越多的妖类,沉默不语。

黛玉、宝钗、小凰、鸾儿俱是心惊,如此多的妖怪,她们在这般包围下,如何能够逃生?

船舱内,船主和水手从窗口偷看几眼,更是缩在那里栗栗发抖,早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哪怕给他们的钱翻上十倍,他们也绝对不干。

夏萦尘却是无喜无忧,从容淡定,雷剑回鞘,随手轻拔了一下略有些散乱的发丝。

夏召舞小小声的道:“姐,现在怎么办?”这么多的妖怪出现,连她也不免有些惊慌起来。

夏萦尘淡淡的道:“没事儿。”

虽然姐姐这么淡定,夏召舞却还是不太放心,因为姐姐好像天生就是这么淡定的,别说现在只是出现百只妖怪,哪怕是千只万只,她也很难想象姐姐会有惊慌失措的样子。

见那人族女子强作镇定,蛛老怪踏着江水,慢慢爬近,发出阴阴怪笑:“我们只想要转心灯,把灯交出来,放你们走。”

果然是为了那盏灯!夏萦尘轻叹一声:“那灯,我留着本也无用,你若想要,好好来说,我或会干脆送给你们,至于现在……”她将远远近近的群妖环顾一圈,冷笑道:“再想要灯,却是妄想!”

蛛老怪怒哼一声,看来这女人真的是要找死。

它沉声一喝:“杀了她们,一个也别留下!!!”

随着蛛老怪一声令下,群妖从两侧山崖纷纷扑下,妖气弥漫,妖影幢幢。

眼看月夫人、夏萦尘等人,便要在群妖的围攻中力战而死,却听空中传来小女孩的一声娇叱,竟见三道剑光破空而下……

……

!

第291章 神霄宗

三道剑光破空而下,每剑化作一百零八道黑色剑影。

三百二十四道黑色剑光互相交错,织成剑风,冲在最前方的二十多只妖怪竟被绞成碎肉,洒下血雨。

看着漫天的剑网,岑姥姥、蛛老怪大吃一惊,这一剑之威,绝不下于月夫人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施出如此惊人、如何可怕的杀招?

要知,月夫人虽未修到大宗师之境,但抛开大宗师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本领不谈,以她五彩星兰蝶舞法全力出手的威力,几可比得上任何一位大宗师以自身精气施展出来的杀招,可以说,其玄气之强,已是达到了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然而这忽如其来的剑招,竟似比月夫人的五彩星兰蝶舞法还要更加强劲,月夫人心慈手软,纵是杀招,也多留有余地,这剑招却是凶猛阴戾,出手毫不留情。

更令岑姥姥、蛛老怪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如此杀招,按理说他们以前纵然不曾见过,也当听过,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它来自八大洲上的哪位高手。

岑姥姥、蛛老怪等尽皆震慑,月夫人却是放松下来。

这一杀招,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在涂山郊外,“月火蚀地刀”南明娇曾带着十二名狂火斗士前来杀她,就是同样的杀招,将那十二名狂火斗士瞬间解决。

狂火斗士,本是“火皇”姜狂南精心训练出来的出色战士。纵是她,一人对上十二人,也极是头疼。

而这一剑化百剑、三剑化出三百二十四道黑色剑光的强大杀招,却是将那十二名狂火斗士一击毙命。

用出这一杀招的,乃是那个叫小婴的女孩子。

小婴本身并没有这般厉害,但她所用的那只剑,却是这世间前所未见的一支神兵。

一剑之威,令群妖震慑。

更大的灾难却在后头,骤然间,上百道金光破空而来。雷电大作,符录乱飞。

蛛老怪失声道:“神霄宗?”

上百名身穿太极长袍的道者乘金光而至,结成阵势,在一名虬髯大汉的带领下,对阵脚大乱的群妖大肆杀戮。

这些人,正是道家七宗之一,神霄宗的高手,那虬髯大汉,则是神霄宗宗主罗素的师弟“神息灭魔”万归尘。

神霄宗从来都以人间正道自居。不但嫉恶如仇,且一向与妖类势不两立。

神霄宗虽为道家七宗之一。但与其它六宗又有极大不同,道家宗门里,天玄、人志、太上、清虚四宗重“道”,内丹宗重“丹”,玄关显秘宗重“秘”,神霄宗却只着重于一个“法”字。

不但重法而轻道,且偏向诸法中的“雷法”,认为雷法为先天之法,雷神为在我之神。禀承上天意志,誓以雷法涤邪荡恶。

他们所乘金光,便是神霄宗秘传的金光纵地法,所布阵势,则是专门用于对付妖类的“五雷轰顶阵”,乃是神霄宗“五雷正法”诸阵之一。

群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在这里意图杀人夺宝。神霄宗一众高手竟已在暗中布下五雷大阵。既是阵法,自然不可能说布就布,显然这些道者早已守在暗处,而月夫人、夏萦尘的商船只是吸引群妖注意力的诱饵。目的竟是要将它们一网打尽。

蛛老怪暗道不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群妖既已落入神霄宗大阵之中,此番已是难有善果。

悬崖两侧的数十只妖怪,都已落在五雷轰顶大阵之内,蛛老怪与他身边众妖,因在上游江上,并没有被困在阵中。蛛老怪正自想着,是否要设法强行破阵,救出同伴,周围已生异变。

首先四处逃亡的,乃是延维林的一众蛇女,两方早已说好,纵然抢了转心灯,转心灯亦归万天洞所有,如今大难临头,这些蛇女自然不愿意为了万天洞去送死。

这些蛇女一逃,连万天洞的那些妖怪,也惶惶起来,神霄宗的五雷轰顶阵,本就是为灭妖而设,它们实在没有破阵救援的信心,留在这里,早晚跟着送死,立时也一轰而散。

蛛老怪头皮发麻,岑姥姥虽然仍在与月夫人对峙,但蛛老怪对她本就没有多少信任,周围同伴悄然逃散,他又怎敢自投大阵?立时抽身欲退。

剑光一闪,剑气逼人。

无形的杀气狂袭而来。

蛛老怪心中一惊,八足踏着江面顿在那里,抬头看去,见前方甲板,夏萦尘竟已抽出雷剑,对着它遥遥划出剑气。

趁它犹疑不安,心寒欲退的这一瞬间,夏萦尘竟以无形剑意,将它的妖气锁定。

夏萦尘在这边逼住八足蛛妖,另一边,月夫人则与岑姥姥又战了起来。

眼见神霄宗杀到,岑姥姥同样生出退意,然而她与月夫人原本就在对峙之中,适才她不断催动妖力,欲强行压制月夫人,月夫人则以五彩星兰蝶舞法全力反击,两方的妖力与玄气已在彼此的缠斗与冲击中不断攀升,任何一方,都无法说退就退。

无奈之下,岑姥姥只能继续强攻,试图迫使月夫人收缩玄气,她才能借机逃遁。

但她要有压制月夫人的本事,适才便已做到,又何必等到现在?

眼见神霄宗的“五雷轰顶”之阵将乱成一片的群妖越杀越少,岑姥姥暗暗叫苦,这般下去,实与等死无异。

两颗脑袋同时一咬牙关,岑姥姥发出嘶嘶怪啸,集结全身妖力,喷出海一般的阴火与阴水,阴火阴水有若半圆的弧形,在她的催动下,裹着她的妖身破入月夫人的玄气,朝月夫人直压而下。

她竟是作出同归于尽的气势。

她当然不想死。但这样下去,等群妖死尽死绝,神霄宗的五雷轰顶阵转过来对付她,她也同样是死。

倒不如就这般冲向月夫人,只要月夫人有自保之念,收缩玄气,她才好趁机遁走。

谁知月夫人却早已看穿她的用心,玄气不但不收缩,反而以极精极妙的角度,拐着弯从她背后袭来。化金化火,五行顺逆,不断冲击着她的妖身,令她伤痕累累。

岑姥姥一声怪啸,左边脑袋喷出鲜血,鲜血化成熊熊阴火,竟是不顾自身,往月夫人强冲而去。

月夫人无喜无忧,刹那间收缩玄气。万千星蝶在身前压缩成炽热的火球,朝岑姥姥倒撞而上。

两团火焰轰在一起。

岑姥姥喷出的。乃是极阴之气具现而出的阴火,月夫人击出的,却只是普通的五行之火。

然而,那高密度的五行之火竟然轰碎了阴火,将岑姥姥的头颅轰得血肉横飞。

有若对撞的流星轰然间炸开,那崩裂的火焰,激出一波又一波的焰光,将三花江耀得通透。

如此惊天动地的效果,连“神息灭魔”万归尘和神霄宗一众高手。也不由得为之色变,那双头蛇身的延维固然强得可怕,灵巫山的月夫人,本领却更是惊人,难怪早有人认定,当前八大洲上最有可能下一个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几人中,月夫人便是其中之一。

乱溅的光环中。却有一道蛇影疾飞而出,掠往天际。

那竟是断了一颗脑袋的岑姥姥。

月夫人却是冷笑一声,早有所料,这老延维根本就不敢与她同归于尽。看似不顾一切的强撞而来,取的却是断尾之策,在冲上来前,便已自断一首,以那一首喷出阴火,强行撞来,剩下一首蛇身趁机脱出。

月夫人取出一支金钗,低低的默诵一番,将手一放,一道金光破空而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向一首一尾的延维。

她所用的,竟是其闺中密友,惨死于“乱日淫魔”子晕傲迫害下的金霞夫人所创绝学“三寸金霞法”。

三寸金霞法,隔空杀人。

岑姥姥蓦一回头,见一道金气袭背而来,惨嘶道:“你何苦赶尽杀绝?”

为了能够逃走,她不但自断一首,且将全身妖力都耗费在与月夫人强大玄气的对撞中,此刻本就浑身是伤,只余下这点逃亡之力,根本无法挡住这隔空杀人之金气。

月夫人终究心软,见她呜声悲切,轻叹一声,将手一收,金光倒飞而回。

岑姥姥松了口气,借着自己聚阴气而成形的身体,御着狂风,逃向远处。

却听身边“嗖”的一声,她那仅余的一首错愕回头,居然看到一个少年和一个女孩。

女孩在前,裹着一团奇怪剑气,少年在后,被剑气所载,居然还冲她嘿笑。

这御剑飞行的本领,竟比月夫人刚才施展出来的“三寸金霞法”更加神奇。

纵连楚洲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也只是借着剑气一纵数里,乃是身剑合一的纵提之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般御剑而飞。

岑姥姥方自在那发怔,少年已是叫道:“小婴,杀了她。”他可没有微乳的月姐姐那般心慈手软。

话一说完,少年腾身而起,女孩身子在空中快速一绕,一柄漂亮而又透明的水晶宝剑骤然闪现,剑光一斩,岑姥姥仅余的那颗脑袋立时冲天而起,蛇颈喷出艳丽的血花,滚滚坠落。

女孩娇小的身子快速一折,重新接回爹爹,往商船飞去。

***

蛛老怪已是心惊胆寒。

在夏萦尘剑气的锁定与压迫下,它虽不敢去关注岑姥姥的战况,但岑姥姥那充满悲戚的求饶声却传入它的耳朵,显然形势极为不妙。

连岑姥姥都已落得如此下场,他如何还敢多待?

竟是狠下心来,八足齐划,向后疾退。

除了退,它已别无它法。

它的妖力原本就被夏萦尘剑气锁定,它这一退,夏萦尘受气机催动,雷剑若金色的长虹,迅雷般贯向八足蛛妖。

蛛老怪根本不敢去接这一剑。原本就是被剑气锁定,越是退却,气势越弱,再加上它心中生出逃意,全无斗志,在快速的后退中,气势衰弱到极点,强接这一剑,等于就是以卵击石。

但它妖身已被锁定,纵是上天入地。也无法将这一剑避开。

眼看这一剑破天刺地般袭来,蛛老怪疾嘶道:“镜子?!”

一个头大身小的侏儒突然从水中钻出,挡在他的面前。

雷剑闪电般贯向侏儒与蜘妖,欲将它们一同贯穿。

却见侏儒一幻,竟与八足蛛妖一同消失,紧接着便是一支一模一样的雷剑,倒迎而上,两只雷剑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锵响。一支雷剑碎散,另一支抛飞开来。

夏萦尘纵身而起。接回雷剑,提气落在水面上,见前方幻境消失,那侏儒竟已将八足蛛妖救走,不由一阵惊讶。

那侏儒,到底是什么怪物?

***

岑姥姥死,蛛老怪和镜子逃。

五雷轰顶大阵之外的妖怪还好一些,一轰而散,被五雷大阵困住的那些妖怪。却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道家神霄宗,一向是除恶务尽,下手绝不留情。

统领神霄宗一众道者的,乃是神霄宗宗主罗素之师弟“神息灭魔”万归尘,以“雷震华都”魏潘骨。

五雷大阵中,上百名道者御着各种法宝,掷出各种符录。雷光大作,电闪雷鸣,轰隆不断,风云变色。

诸子百家中。阴阳家擅长“咒”和“印”,道家擅长“符”和“宝”,对于天玄、人志、太上、清虚各宗,道法是本,符宝是用,重道法而轻符宝,但对神霄宗来说,符宝是本,道法不过是用来增强符宝威力的理论和基石。

尤其是雷系符录,更是被神霄宗发挥得淋漓尽致。

死于五雷轰顶大阵之下的诸妖,或是被雷法轰成灰烬,会是被电光击得焦黑。

三花江,本是扬洲震泽上游南北交通之要道,此刻虽然已渐天黑,但上下游仍有许多船只,那些商船停在远处,只看到此间雷霆大作,电光乱响,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尽皆心惊,不敢靠近。

困在五雷大阵里的妖怪尽被诛除,“神息灭魔”万归尘、“雷震华都”魏潘骨带着神霄宗的几名重要人物落至船头。此时,刘桑与小婴也已回到船上,向夏萦尘介绍起他们。

夏萦尘柔声施礼:“多谢诸位前辈出手相助,妾身感激莫名。”

万归尘满面虬髯,手拂长须,爽朗大笑道:“公主不必客气,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诛之,这些妖怪竟敢来扬洲为非作歹,真是自寻死路。”

夏萦尘又向其他几名道者致谢,她本非多话之人,但在凝云城处理日常事务已成习惯,必要时的礼仪,自无问题,更何况,虽然神霄宗一向抱持着“人妖不两立”的绝对理念,不像其它一些门派,总觉人有好人坏人,妖自然也有好妖坏妖,神霄宗历来的作风是“凡妖必恶,有恶必诛”,既有妖魔前来作乱,自然要打抱不平,但客观上,他们毕竟是助拳而来。

其他几名道者一一还礼,唯有“雷震华都”魏潘骨冷冷的哼上一声。

夏萦尘暗自诧异,心想自己又没有得罪此人,他为何这般态度?

她却不知,魏潘骨这般态度,倒也很难说是针对她,实是他自己挂不住面子。

在云笈七夜中,魏潘骨与屈汩罗当众一战,竟然败在屈汩罗刀下。其实以他“雷震华都”之名,实力绝不下于屈汩罗,却没想到屈汩罗有勇有智,令他实力还没有发挥出来,便当众落败。

虽然落败,魏潘骨骨子里却仍是不服,只是人人都已知道他败在屈汩罗刀下,屈汩罗由此声名更盛,他的声望却是一落千丈。

或是因为所修功法的原因,又或是对“道”字的认识截然不同,道家其它各宗,大多讲究清静无为,尤其如清虚宗更是如此,唯独神霄宗却是例外,能将雷法修到极致的神霄宗高手,往往其性子也会变得雷厉风行,颇为暴躁。

魏潘骨败在屈汩罗刀下,以他声望,愿赌服输,自也无法,只是心中难免芥蒂,而夏萦尘却与屈汩罗、倪金侠一般,都被认定是八大洲上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尤其是双十年华便已修至宗师境界的夏萦尘,更被认为,其才华和未来成就还要在屈汩罗和倪金侠之上。

魏潘骨败在屈汩罗手中,无形间,便觉得自己被夏萦尘压了一筹,只是这等狭小心胸,他自然不肯承认,但要他给夏萦尘好脸色看,却是妄想。

这般拐弯抹角的心思,夏萦尘哪里能够想到?不过她一向清冷,此番神霄宗有援手之恩,她自然客气一番,若谁非要给她脸色看,其实她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刘桑取出转心灯,道:“那些妖怪就是为了这盏灯而来。”

众人看去,见这琉璃灯灯光晃动,单是看着,便令人心摇神动。

“神息灭魔”万归尘道:“此灯我也曾有耳闻,听说大荒时,本是妖类争夺之圣物,乃是对妖有益,对人有害之物,这等东西,留在世间,只会生出更多祸害,还是尽早毁去的好。”

刘桑道:“但它本是宝物,寻常方法怕是毁不了它。”

万归尘道:“我道家本就长于铸宝炼宝,定有办法。”

……

!

第292章 秘密?

刘桑道:“依晚辈看来,贪图这妖界宝物的妖类,至少有三批,刚才那伙显然是两批人互相联手,所以一旦出现意外,有的犹豫,有的先逃,根本就不齐心。但是暗处还有一批人,一直藏在远处观战。”

万归尘朝远方山岭看上一眼,冷笑道:“无防,既然你本就是要带着此灯上御皇山,那我们便与你一同护送此灯,看看路上,还有哪个妖魔鬼怪敢来生事。”

当下,商船在神霄宗众道者的保护下,连夜赶路,沿江而下,不两日,便到了震泽……

道家共有七宗,天玄、神霄、玄关显秘三宗,俱是位于扬洲,其中天玄、神霄两宗又是道门七宗里人数最多,实力最强的两宗,固在扬洲,道家最为鼎盛。

清虚宗位于中兖洲,人志宗和内丹宗位于楚洲,太上宗位于豫洲,道家七宗,共分布于四大洲上。

其实清虚宗,当年也是在扬洲洪仑山上,但是原本出身于清虚宗的虚无道人,一夜之间杀了上百名清虚宗弟子,叛出道门,后又突破至大宗师之境,残存的清虚宗门人,深惧虚无道人,迁出洪仑山,后在中兖洲重新开宗立派。

在这个时代,有“道者”一词,却无“道士”一说。

刘桑自然知道,“道士”一词,在战国时期便已出现,但那个时候,“道士”与“方士”差不多是同一意思,专指有术法之人。并非特指道家中人。在他上一世里,直到太平道、天师道出现,道家逐渐演变成道教,再随着上清派茅山宗之辉煌,“道士”才开始慢慢变成道教三清弟子的专用名词。

但在这里,并无三清之说,老子只是道家的祖师爷,也不是什么太上老君,至于什么原始天尊,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通天教主”之名。倒是偶尔有人提及,但那是儒家子弟用在他们的祖师爷孔子身上的,跟道家没什么关系。

在这个时代,有道家,却无道教。

当然,刘桑上一世里的道教,已经很难说清跟道家到底有什么关系,它集合了道家与阴阳家之各种典籍,却是牵强附会。各种东拉西扯,后来更是深受佛教因果、轮回的影响。挂着羊头,卖着狗肉。

但在那个历史中,不管怎么说,道家也是先秦之后,与儒家一同影响了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两大显学之一,同时又是释、道、儒三大名教之一,而在这里,道家与儒家一般,都被墨学压制了数百年。直到现在才开始慢慢复兴。

由于历史演变的不同,道家并未形成宗教,存在的,只是类似于墨门、金乌谷、蟾宫、星门这样的名门大派,而“道士”一词,虽然战国时曾出现过,现在却早已被人遗忘。

所谓“道人”、“道者”。则是跟儒生、墨者一般,有时笼统的指支持某一学说的人士,有时则是狭义的指代出身于某一门某一派的弟子。

就如墨者,一般专指墨门中的墨侠和墨辩。人们提到“道者”时,通常指的是道家七宗里的门人弟子,提到“某某道人”,却未必就是道家七宗里的人,也可能是支持道家学说的某一人士。

就如许多人虽然不是儒生,有时也会给自己取个儒家名号,叫某某生、某某公、某某先生,用于文章、书籍、字画之署名,就算不是道门中人,但因向往道学,又或仅仅只是为了装逼,有时也会给自己取个道号,叫作“某某道人”。

就像虚无道人叛出清虚宗后,早已无人将他视作道者,道家七宗更不承认他是道门中人,但“虚无道人”这个道号却仍然被保留下来,而他进入清虚宗前的真名实姓,反而慢慢的被人淡忘。

在神霄宗一众道者的护送下,商船进入了震泽。

《尚书.禹贡》有曰: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底定。

早在大禹将神州划分为九州时,震泽便已存在,相传不知多少万年前,天降陨石,砸出直通大海的大坑,海水倒灌,便为震泽。后来地势变迁,海口封闭,震泽离大海越来越远,终成扬洲上最大的内陆湖。

虽然已是入冬,渔夫歇渔,震泽之上,雾气深浓,却仍然有许多大船来往。

震泽周围,既有三江,又有四湖。

在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所谓“五湖四海”中的“五湖”,原本是专指震泽与它周围的游湖、莫湖、胥湖、贡湖四湖,后来才慢慢开始变成指代洞庭、鄱阳、巢湖等五大湖泊。

船头,刘桑取来地图,仔细研究。

由于那枚记载了众多先秦典籍的古玉的关系,他对先秦以前禹贡九州的地理位置,也有一定的了解。

比较奇怪的是,自九州崩裂以来,绝大部分地方,都已无复先秦地貌,而先秦时的地貌,与大荒时期的禹贡九州本就有许多改变。在成百上千年的历史中,地势一点一点的改变,普通人也许觉察不到其间的变化,但若回过头来,往往却是物非而人亦非,变化极大。

禹贡中虽有“三江既入,震泽底定”的记载,但在先秦末期,这三江指的到底是哪三江,就已经是说不清楚。而在刘桑上一世里,震泽虽然被认定为太湖的前身,但先秦以前震泽的地貌与后世五湖中的太湖,除了地理位置相同,且同样都是大湖之外,区别不可以道里记,历史上本是用于震泽及其周围湖泊的“三江五湖”之说,根本无法用于太湖。

在那个世界里,“三江五湖”虽无法再用于震泽的变迁,但这句成语却被保留下来,既有成语。自不免要各种解释,到最后,“三江”慢慢的变成长江、黄河、淮河,“五湖”变成洞庭湖、鄱阳湖、太湖、巢湖、洪泽湖,但这已不是它原来的意思,皆因按《尚书》记载,“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又或是《周礼》“东南曰扬州,其川三江。其浸五湖”,这三江五湖,俱是在扬州境内,专指震泽一带。

按理说,九州崩裂,又经过数百年的变迁,许多地貌都与先秦之前截然不同,更不用说是大荒时期的禹贡九州。

就比如和州,虽是禹贡九州中的青、徐二州裂成。但就山川河流来说,早已找不出当年青州、徐州的影子。

但是扬洲北部。不但在九州崩裂的过程中并没有多少改变,反而在数百年的地貌演变中,慢慢变回大荒时期的样子,如涂山,如震泽,如大别山,其中震泽周围甚至恢复成大荒时期“三江五湖”之貌,不得不说是一件奇怪的事。

而其它各洲,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当然。九州崩裂的原因,到现在都还无人知晓,当年服食不死仙药后,三百多年不死的秦始皇去了哪里,是否真的已经死去,秦始皇之失踪与九州之崩裂又到底有何关系,俱是无人知晓。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弄清扬洲北部为何会慢慢回复大荒时期的地貌,自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事。也许这一带的地势,原本就适合这样的演变。

刘桑坐在船头,看着手中地图,闲来无事,研究着扬洲地形与当年禹贡九州中扬州之记载的区别,身后香风飘至。

他回过头,于是便看到了夏萦尘。

夏萦尘轻拢下裳,双膝向前,以“正坐”的姿势,坐在他的身边。

刘桑道:“娘子……”

夏萦尘轻叹一声:“为妻先行回去,夫君在扬洲诸事了结之后,也早些回去吧。”

刘桑点了点头。

初始时,他们本是打算一同来扬洲,一同回去,但现在情况却是有变。凝云城附近已是生出战乱,在这种时候,夏萦尘不得不赶着回去。

而刘桑既要将转心灯送至御皇山,想要离开扬洲又必须得到大齐朝廷的许可,自然无法与她同路。

夏萦尘无奈的道:“黛玉与宝钗就跟我回去,召舞却是非要跟你和夫人到御皇山去,凑凑热闹,你看着她来。”

刘桑道:“知道了。”

夏萦尘瞅他一眼:“我只是叫你看着她来。”她把“只是”两个字说得很重。

娘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难道还会把你妹妹煮来吃掉?

另一边,小婴怯怯的探出头来,夏萦尘向她招手。

小婴来到他们身边,夏萦尘拉着她,一同坐下,让她偎在自己身边。

刘桑心想,娘子好像对小婴很好。

他却不知道,夏萦尘之所以对小婴心存怜悯,实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与小婴一般,都是阴阳家“造圣”的实验品,只不过一个出自蟾宫,一个出自星门,一个魂魄虽是上古神明之残魂,身体却是血肉之躯,一个连身体都是巫灵之气具现而成。

看到现在的小婴,夏萦尘的感觉,就像是看到小时候,母亲离开后的自己,孤单害怕,不知所措,物伤其类,自是同情。

搂着小婴,她低声道:“你是要跟爹爹在一起,还是要跟娘在一起?”

小婴看看刘桑,又看看她,都有些舍不得的样子。

夏萦尘道:“那就跟我回去吧。”

小婴也没有多少主见,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刘桑却是想起一事,赶紧道:“娘子,你回去以后……”

夏萦尘侧过头来,定睛看他。

刘桑道:“那个,忧忧那孩子,万一做了什么错事……咳……”

夏萦尘缓缓的道:“夫君莫非觉得,徐东路发生的事态,很可能与她有关?”

刘桑苦笑道:“忧忧其实不是坏孩子,只不过……”一时间,他竟不知该怎么解释。

夏萦尘轻叹一声:“夫君有事情瞒着我。”

刘桑硬着头皮,无奈的道:“娘子。其实忧忧,就是星门的文曲星主。”

夏萦尘错愕道:“她只是一个孩子?!”虽然从直觉上,她便已觉得忧忧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但她竟然会是星门四星主中最为神秘、传说中也最为阴毒的“文曲”,这却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刘桑却也没有办法再隐瞒下去,他深切的体会到,忧忧对他所拥有的那强烈的占有欲,而且她人小鬼大,计谋太多,如果不把事情跟夏萦尘说清楚。夏萦尘对她防范不够,真有可能会被她害死。

忧忧是做得出来的。

他将忧忧其实是另一个“婴”,两个女孩子一个是黑暗天女,一个是吉祥天女,由于星门早已被人遗忘的实验,“婴”在星界的两三百年间,分裂成两个心灵,其中一个借着古音移魂大法取代星门文曲星主,变成“忧忧”的事说出。

如此奇诡的事情。纵连夏萦尘也听得动容。

她看着刘桑:“夫君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刘桑低声道:“对不起,娘子。”

夏萦尘沉声道:“难怪当日在天女峰。那女孩竟也跟小婴一般,能够使用梦幻灵旗。”又看了刘桑一眼:“你既然知道她就是‘文曲’,既然知道她心中有那般多的怨恨和黑暗,为何还敢将她留在身边?”

刘桑道:“这个……”

夏萦尘长叹道:“夫君还有事情,没有告诉我。”

刘桑心中涌起愧疚,既然忧忧的事已经说出,那许多事情,自然一下子就变得难以解释,就比如心灵如此黑暗。毁了整个星门的忧忧,为什么会缠着他来,难道仅仅就因为在绝冀洲时,他们偶然相遇,他把忧忧认作女儿?

既然他与忧忧的关系如此奇怪,那连带着,他与小婴的关系自然也一下子变得奇怪起来。明明这两个女儿,在那之前,跟他并没有多少接触,为什么却又都跟他如此密切?

刘桑正想着。到底该怎么解释,夏萦尘却是看向远处雾气间的湖光与山岚,缓缓道:“其实我也早就知道,夫君身上必定藏有一些秘密。当日夫君天外飞来,将为妻撞到台下,后来夫君解释说,是在荒郊遇到妖怪,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妖怪扔上了天,因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个时候的夫君既黑且瘦,一看就知从小缺乏营养,且显然不曾修过任何功法,不管怎么看,都确确实实是个农家孩子,为妻也就信了。”

刘桑苦笑道:“这个我却没有骗娘子。”至少这一部分是真的。

夏萦尘道:“后来,我也曾问过夫君,家在何处,夫君说你只知道村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郡什么县,因这世上,本就有许多人终其一生活在山沟,不曾见过世面,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为妻自然也未在意。”

刘桑道:“这个……”

夏萦尘道:“但后来,夫君所展现出来的才智与学识,却是越来越让人刮目相看,夫君以前或许真的是从农家出来的孩子,但却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夫君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小所待的地方,到底是哪郡哪县,初始时虽不致让人怀疑,但与夫君后来日益表现出来的见识,全然不符,夫君懂得很多东西,那些东西都不是一个从小生活在山沟里,连自己属于哪个县城都弄不清的孩子能够知道的。”

刘桑道:“就算有那个在河边一动不动,坐了一年多的高人,也说不通?”

夏萦尘一本正经的道:“就算有那个高人,亦说不通。”

刘桑挠着脑袋,他确实是瞒了夏萦尘很多事情,但他到底瞒了她什么?这个东西其实他也很难说个清楚。他是一个农家孩子,这没有错,他被一个妖怪抓住,醒来时就已是掉进了凝云城,这也没有错,他只是没有告诉她,那是九百年前的事。

谎言是一个奇怪的东西,一开始只是一条细细小小的缝儿,为了堵这个缝儿,不得不制造出更多的谎言,无形间将原本只是微不足道的裂缝越拉越大。

没有把他原本是生活在九百年前大秦时期的事说出,连带着胡翠儿和她爷爷找上他,助他将体内魔神元神炼成魔丹的事也无法说出,魔丹和第四魂的事不能说,后面的一连串事情自然也不能说,小婴、忧忧和他之间那奇妙的关系还有他就是“暗魔”的事都不能说,谎言自然也就越扯越大,无法弥补,直到最后,再怎么扯都扯不下去。

但是,如果从一开始就把事情说出来,又会变得怎样?那个时候,他和夏萦尘之间,就算有所谓的婚姻之名,实际上却是等同于陌路,如果他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农家孩子,也许他会被当成怪物,也许他会被重点怀疑,一个来历不明,体内封印有上古魔神元神的奇怪少年,会被怎么样对待,谁也说不清楚。

以夏萦尘常年修习玉女玄经,心如冰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正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无足轻重,根本不值得让人关心,她才能放心的将他留在身边,而他也才有机会,慢慢的了解她,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否则的话,他们两人很可能根本走不到现在这一步。

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秘密”这种东西,无形间便成了梗在他们夫妻之间的一道坎,若是能够越过这道坎,两人之间的关系无疑会更进一步,但若是处理不好,这道坎,很可能会变成将他们两人重重隔开的深渊,谁也无法跳到对方心灵所划定的位置,那样的话,两人甚至有可能回归到最开始的状况,再一次的变成陌路。

世上的一些事,就是这般微妙,许许多多的事情,谁也讲不清楚。

小婴偎在夏萦尘身边,左看右看,不是很懂的样子。

刘桑却是蓦一转身,看着夏萦尘,道:“娘子……”他已经决定,把该说的事都说出来。

……

!

第293章 玄关显秘?

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夏萦尘,前方却有一队官船停在那里,颇为热闹。?

“神息灭魔”万归尘亦在前方,与一官员交谈。

刘桑与夏萦尘俱是知道,到了这里,他们差不多便要暂时分开,只因前往南方港口和御皇山的,乃是两条河道,一条是经由胥湖,另一条则是经过游湖。

他们早已商量妥当,接下来,刘桑、月夫人与神霄宗众道者将高调的护送转心灯前往御皇山,途中更会让转心灯露一露面,而夏萦尘则利用她白凤国公主的身份,和神霄派在大齐官府的人脉,不为人知的换坐用于官盐运输的官船,在官府的护送下南下,前往南方港口,出海回国。

回视着刘桑那毅然的目光,夏萦尘柔声道:“看来夫君已是打算和盘托出,不过此时此刻,略有些不太适合,我便先回家中,等着夫君归来,到那时,夫君再一一告知于我。”

刘桑讶道:“娘子不急着知道么?”

夏萦尘看向天际:“天长地久,为妻有的是时间。”

刘桑心中涌起暖意。

“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隐秘,为妻也不是喜欢究根问底的人,夫妻之间,本该相互信任与体谅,如果夫君真有不可说的秘密,我本也并非非得知道不可。”夏萦尘缓缓道。

刘桑想起,在凝云城的时候,夏萦尘其实便已说过,他有些事情瞒着她。那个时候,他回了一句“娘子也有些事情瞒着为夫”,夏萦尘沉默一阵,便没有再问。

但是现在,自娘子在涂山时将她幼时之事,和她诸多心事都告诉了他,以夏萦尘的心性,会将这些事告诉别人,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丈夫,都是难以想象的事。他觉得自己若是还反过来对她隐瞒,实是有愧于心。

夏萦尘却又道:“夫君若是觉得,我已将心中许多事情告诉夫君,所以夫君再有隐瞒,便是对为妻有愧,那大可不必。秘密这东西,原本就不是用来交换的,我向夫君说出那些事后,自己也觉好过许多。那些事情一直梗在我的心头,直至说出来后。才终于放下,我将那些事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丈夫,仅此而已,夫君若是觉得我说出一件秘密,你便要回报一件,为妻反会觉得难过。”

刘桑错愕道:“娘子既说想要知道,又说不是非得知道不可,那娘子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确实。夏萦尘显然早已知道他有事情瞒她,却在这个时候提起,虽然这本身没有什么不对,但时机还是有些奇怪。

夏萦尘俏脸抹过一丝飞红,扭过脸去:“谁让夫君看到我那个样子?”

刘桑立时想起她扮成兔女郎,摇着玉臀说“妾身也有”的可爱模样……

“妾身最羞耻的样子都被夫君看到了,结果夫君却还有事瞒着妾身。”夏萦尘不甘心的轻哼一声,“凭什么啊?”

呃……刘桑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不是因为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所以想要知道他的秘密,而是因为觉得自己被他抓到了把柄。所以想要知道他的把柄?

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有这般小女人的心态,刘桑看着她那轻轻地嘟起嘴儿,天香国色却是极其少见的媚态,只觉得心中一阵好笑。以前的夏萦尘,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现在了解得越多,便越觉得她虽然与众不同,本质上仍然是一个凡人,有时候也会脸红,有时候也会嫉妒,甚至出人意料的,还有一点小心眼,这让他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过娘子,就算我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也是没用的,在我面前扮过兔女郎的你,形象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完蛋啦。还有,你不要觉得那已经很羞耻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羞耻”的。

***

别离的时候终于到了。

夏萦尘牵着小婴,带着黛玉和宝钗跃上了另一边的官船。

月夫人、夏召舞亦来到甲板,与她们告别。

天很冷,雾很重。

如此寒冷的天气,如果深浓的雾气,湖光摇动,却是分外的美好。

官船往胥湖而去。

夏萦尘立在船尾,向他遥遥的挥着手。

刘桑想要大声喊话,让她在家中等他回去。

不过其实说不说,她都是知道的。

大鹏扶摇少年意,

冰川渐解美人心;

待得来年春色好,

再折琼花向东行。

夏萦尘的倩影,随着破水而去的官船,慢慢的融入溢满了整个震泽的雾气,就这般,消失而去……

***

夏萦尘离去后,刘桑等换乘船只,在神霄宗众道者的护送中,沿游湖而下,到达匡郡,再舍船上岸,前往御皇山。

按刘桑分析,图谋转心灯的妖类共有三批,被他们杀掉的那只老延维和逃走的八足蛛怪,是其中两批,而一直藏在暗处的第三批虽然实力比那两批中任何一批都要更强,但显然不及两批联手,自然也没有信心在神霄宗的重重保护下,抢夺转心灯。

刘桑猜测,那批妖怪背后必定有着更加庞大的势力,但不管它们的势力如何庞大,这里毕竟是扬洲,不是它们猖狂的地盘。

也正因此,那些妖类虽然始终躲在暗处窥视,却终究不敢出手。

就这般,他们终于来到了御皇山、天玄宗。

御皇山依旧是那般云雾缥缈,白鹤往来。

御皇山中,刘桑不但见到道家天玄宗宗主千玄子、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亦见到神霄宗宗主罗素。

一般来说。提起道家,给人的感觉都是豁达清静,道骨仙风,这位神霄宗宗主却是虎背熊腰,宛然一个常年行走江湖的汉子,若与其师弟“神息灭魔”万归尘一同走在荒山野外,被人遇到,一个虎背熊腰,一个满脸虬髯,只怕会被误认作是两个打劫的。

道家七宗。其它六宗俱是有男有女,虽然大多都是男多女少,却毕竟是不禁女弟子,唯神霄宗全是男子。这大约是因为神霄宗的雷法原本就过于刚猛,不适合女子修习,后来便干脆以“阳尊阴卑、阴为阳附”之借口,直接禁收女弟子。

而其它各宗,其实并不如何讲阴阳之道,毕竟他们是道家。而不是阴阳家,就算提及阴阳。赞同的也是孤阴不长,孤阳不生的平衡之道。从这一点来说,神霄宗“阳尊阴卑”之说法不过是为禁收女弟子找上一个借口罢了,对于重法而轻道的神霄宗来说,并不如何稀奇。

当然,他们只是不收女弟子,并不表示他们是基,就算刘桑上一世里戒律更多的道教,也只有全真教是禁止娶妻。其它如茅山宗、净明宗,后来的龙虎山正一道等,都是不禁婚嫁的。

更不用说这个时代里的道家七宗,本质上只是以道家学说为基础发展出的七个名门大派,并未成为宗教。

虽然长得虎背熊腰,但与其师弟万归尘的直爽不同,这位神霄宗宗主。给人的感觉却有些阴沉,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极是僵硬,看着刘桑,冷冷的哼了一声。

刘桑暗自诧异。心想自己又没有得罪这人,为何他看自己,仿佛很不爽的样子。

就算这人天性冷漠,但好歹是一门宗主,若是没有原因,也不可能无端端的给人脸色。

正自疑惑,千玄子却也叹道:“刘贤侄……嗯,刘大宫主远道而来,实是本山荣幸……”

原本就是千玄子邀他前来御皇山,现在却说得这般客气,刘桑立时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已是知道他“蟾宫大宫主”这一身份。

对于千玄子来说,刘桑本是他弟子楼玄观之友,又有手抄《道德经》之德,他以前辈自居,在南明娇一事上为刘桑作保,既有爱护后生晚辈之意,亦因刘桑之才,现在道家正是发展之际,有心拉他入天玄宗,成为道门中人。

却没有想到,刘桑竟是阴阳家三宗之一、蟾宫的宫主,那从身份上来讲,他是一门之主,刘桑也同样是一门之主,道家与阴阳家都是先秦时便已创立的诸子百家之一,想要拉刘桑入道家,自不可能,反要怀疑刘桑手抄《道德经》赠予道门,到底有何用意。

关键是“蟾宫大宫主”这一身份,非同小可,与天玄宗宗主至少在明面上是同等地位,而刘桑刻意隐瞒了这一身份,于是他一切动机,都立时变得可疑起来。

“神息灭魔”万归尘却是直到现在,才知道身为凝云城附马的刘桑,另一身份竟是阴阳家三宗之一的宗主,立时也警惕起来,甚至开始怀疑刘桑送转心灯上山,是否别有图谋。

诸子百家中,阴阳家历来神秘莫测,行事难以测度,数百年来,道家在扬洲开始复兴,在楚洲、豫洲、中兖洲皆有发展,却唯独在绝冀洲全无立足之地,亦是因为受到阴阳家的排挤。

刘桑以己度人,实也无法责怪他们突然生出警惕,记得胡翠儿曾对诸子百家中的主要几家作出点评,说儒家的人虚情假意,道家的人空泛大气,墨家的人傻里傻气,阴阳家的人怪里怪气……这话虽然有夸张成分,却不能不说,点出了各家的主要特点。

当然,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别,实是因为各家学说从本质上就已是千差万别,儒家重礼,道家崇道,墨家重义,阴阳家由于传承自上古巫祝,外人了解极少,自是觉得行事古怪。

月夫人早已从徒弟那里,得知刘桑和召舞都成了蟾宫宫主之事,不过对这些事情,她看得极淡,也没有多少在意,而这种事,她也不好多说,于是淡淡的立在那里。

夏召舞却是非常不爽,明明就是你们请我们来做客的,无端端的摆什么谱嘛?

刘桑反而没有怎么计较。隐瞒了这么重要的身份,是他不对,虽然这个蟾宫大宫主当得莫名其妙,而他对阴阳家也没有多少感觉,但不管怎么说,蟾宫大宫主就是蟾宫大宫主,以南明娇在大齐朝廷的重要地位,千玄子与鬼影子这两位还要依赖于大齐扶持的道家宗主敢于站出来为他作保,这已经是莫大的情义,结果回过头来。却发现他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瞒了他们,那再豁达的人,都会有一种被人狠狠打脸的感觉。

如果就因为这一刻,他们给他一点难堪,于是不重恩,只重怨,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这种“天下人若不围着我转,那便是天下人的错”的人物,也只有在上一世的网络小说里当主角。才能步步腾达,但那是有作者帮忙。他缺什么作者送上什么,在现实中,如此狭隘的心胸,根本就是寸步难行,一不小心惹得天下皆敌,死在哪个角落里都不知道。

老老实实的拱起手,冲着千玄子一个大鞠躬,道:“晚辈未将此事如此上告,实是晚辈的错。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姐夫都已施礼赔罪了,夏召舞也就只好跟着施了一礼,过程中悄悄的撇了撇嘴。

千玄子脸色稍霁,身份被这般揭穿后,这少年既不推诿,亦不找借口,更没有因他人给他的脸色而还以颜色。只是老老实实的赔礼道歉,反更证明他问心无愧和处事之得体。

神霄宗宗主罗素轻轻的哼了一声,脸色却也放缓许多。

其实人与人相处,有的时候。就是一个面子问题,刘桑既是阴阳家之宗主,此刻以晚辈自居,大礼赔罪,已是给了他们足够的面子,他们亦是一门之主,自不会无端端的将事态闹僵。

真正让刘桑有点儿恶寒的,却是显关玄秘宗的鬼影子,那瘦小的身影立在阴影中,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要拿个什么东西将他解剖掉一般,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

刘桑、月夫人、夏召舞在一名年轻道者的引路下,被带往天玄宗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小凰与鸾儿跟在他们身后。

夏召舞嘀咕道:“姐夫你也真好说话,就算你没有告诉他们你是蟾宫的宫主,凭什么又是你的错了?”

刘桑笑了一笑,小姨子从小陪在娘子身边,并没有处理过多少事务,自然比较随性一点,但世上的许多事情,自然不可能这么随性,自己先退一步,别人跟着退上一步,如此才能好来好去。

月夫人淡淡道:“你姐夫处置得很好,人情世故,本当如此。”

夏召舞兀自不服:“我们又不是非得求着他们来,凭什么啊?”

刘桑笑道:“这不就对了?我们不是非得求着他们,他们却也不是非得求着我们,抛开其它东西不谈,就凭他们是长辈,我给他们鞠上一躬,这叫敬老,就凭他们冒着风险帮我和你师父作保,我主动认错,这叫报德,像我这种德行兼一,尊老爱幼的正人君子,不是你这种不懂事的野蛮丫鬟理解得了的。”

夏召舞道:“我呸!”

月夫人却又瞅了他一眼:“你要小心些。”

刘桑错愕道:“小心什么?”他不觉得那几位宗主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他。

月夫人淡淡道:“小心鬼影。”

刘桑更是错愕:“鬼影子前辈?”

“嗯,”月夫人道,“他看你的眼神,我很熟悉,那是想要把别人的一切秘密全都挖掘出来的眼神,我记得他小时候也用这种眼神看过一条蛇,后来那条蛇被他一段段切下,从骨到牙,从血到毒,每个地方都被他研究了一遍。”

果然,刚才刘桑就觉得鬼影子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倒不是说有什么恶意,那种眼神,就像是好动的小孩子看到感兴趣的玩具,非要把它拆个七零八落,再也装不回去才甘心的可怕眼神。

果然不愧是“玄关显秘”宗的宗主。

他问:“夫人小时候就认识他?”有小姨子在旁边,他没敢叫她作姐姐。

月夫人略一点头:“他未入道家之前,亦可算是我的师弟。”

竟然是师姐弟的关系?刘桑大是惊讶。

夏召舞却也叫道:“原来师父你还有师弟,既然有师弟,那肯定也有师父了,那我的师祖却又是哪个?怎么从来没听师父你提起过?”

月夫人轻叹一声,道:“那已是当年的事,无需再提。”

刘桑与夏召舞觉得她好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也就没有再问。

虽然如此,夏召舞却也是心中奇怪,师父肯定是有师门的,但印象里,她不但从未听到师父提及她的师门,而且师父好像也没有什么亲人的样子。倒是和洲的五色阁与师父略有一些渊源,很多人将师父认作是五色阁的旁支,但她却知道,五色阁和灵巫山最多就是在功法上有一些联系,师父在自创五彩灵巫顺逆法时,似乎参考了五色阁的一些功法,但也仅此而已。

在这之前,她甚至不知道玄关显秘宗的宗主,以前竟是师父的师弟。

安排给他们的,乃是天玄宗用于招待宾客的豪宅,他们各自被安排了一间。

此时,天色也有些晚了,刘桑便领着小凰,住了进去,闲着无事,正想着要调戏一下小凰,然后再上床歇息,却又忽的生出某种感应,沉默一下,忽的弯下腰来,往榻下一看:“你谁啊?”

榻下竟然躲着一个小孩子……

……

!

第294章 鬼圆圆

躺在榻下的,是一个大约十岁多些的小孩子,浑身脏兮兮的,唯有那一双眼睛闪亮闪亮。,!

在刘桑面前的本就是榻而非床,榻要比床矮得多,在狐族桃丘的时候,见到的基本都是床,但在御皇山,还是比较接近于先秦时的古风,连建筑都是古香古色,也很少看到凳椅,用的多是案席。

木榻原本就很矮,这孩子还能藏在底下,可想而知他有多瘦小。

小凰亦是好奇的弯下腰来看着他。

小孩大叫一声,四脚乱爬,乌龟一般爬了出来,要往外逃。

刘桑一下子抓住他的后领,让他想逃都没得逃。

另一间,听到小孩子大叫的月夫人和夏召舞也移了过来,一同看着这个孩子。

这孩子人很瘦,脸很圆,一般的小孩子在他这个年纪,就算不好看,至少也不会难看,他却长得有点难看,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就算长大后也好看不起来的类型,鼻子很矮,叫起来嘴还有点歪,额头过于高了,眼睛倒是水灵灵的,不过单靠一双眼睛显然弥补不了整个脸型的缺陷。

“放开我。”小孩子双手乱挣。

“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钻我床下?”刘桑把他抓回来。

小孩蓦一转身,盯着他:“你就是刘桑?”

刘桑被他盯着莫名其妙:“是啊。”

这小孩一下子眼冒星星:“你就是画了天妖御人图,还说画道比国家大事重要好多好多的那个刘桑?”

呃……这孩子到底是谁啊?

《天妖御人图》倒确实是刘桑的画作。后来七转手八转手,也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至于说“琴棋书画的重要性胜于国家大事”,那个时候只是因为在王子无伤的夜宴上与人辩论,多少有些为辩而辩,事实上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这么想。

虽然这孩子用极是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不过并没有让他觉得有多荣幸,毕竟被一个脏脏的,长得又不可爱的孩子崇拜,并不是什么得意的事。其实这孩子也不是真的很脏,虽然钻到榻下。但这里是用于招待宾客的地方,早已被打扫干净,也没有多少灰尘。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主要还是因为,这孩子那灵动的眼睛和毫无教养的态度,让人觉得只要有兴趣,就算是烂泥他也钻得下去。

月夫人沉吟道:“总觉得这孩子有点像谁。”

话音未了,远处有人叫道:“圆圆?圆圆你在哪里?”

“我爹找过来了……”小孩转身要撤,却被刘桑再次抓住。

“放开我。”小孩大叫,“非礼啊……”

非礼你个头。谁会对这种脏兮兮的小男孩感兴趣?

问题是你得说清楚,为什么要埋伏在别人床下。

刘桑正要追问,另一边,外头叫唤的人听到这孩子声音,飘了进来,却是玄关显秘宗宗主。

小孩叫道:“爹,他非礼我。”

鬼影子极是头疼的样子:“月姐,贤侄……”

月夫人道:“他莫非是你的孩子?”

鬼影子尴尬的道:“正是犬女,正是犬女。”

刘桑:“啊?”这居然是个女孩子?

不由想起了可卿。那姑娘长得那么可爱,竟然是个男孩子,这小子长得这么不可爱,却是一个女孩子……这什么世道?

话又说回来,可卿和屈汩罗……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幸福”?

既然是个女孩,自然不好再抓着她,赶紧把手一松。

女孩身子一窜。想要逃出房间,鬼影子袖子一挥,一条绳索立时飞出,将她缠个通透。任由她栽倒在地,然后再看着几人,无奈的道:“这是小女鬼圆圆,一向没有什么教养,得罪,得罪。”

刘桑、夏召舞俱瞅着他……既然是个女孩子,就算长得不漂亮,好歹也给她打扮一下,怎么弄得跟男孩子一样?

月夫人却道:“你让她姓鬼?”

刘桑自然知道月姐姐为何多此一问,他虽然唤作“鬼影子”,但这名字只是道号,他本名当然不是这个,而月夫人既然会问,他真名显然不是姓鬼,那为什么要让自己女儿用上这样一个姓?

鬼影子苦笑道:“以前的姓氏,我早已不再用了。”

月夫人道:“她的母亲……莫非是她?”

鬼影子长叹一声:“正是她。”

鬼圆圆倒在地上,睁大眼睛,忽的大叫道:“爹,我娘到底是谁?”

鬼影子叱道:“小丫头一个,和你无关的事不要多问。”

刘桑、夏召舞俱是翻着白眼……这是“和她无关”的事吗?

鬼圆圆倒在地上,哼上一声,显然不服。

鬼影子看向刘桑,道:“贤侄勿怪,这丫头自从看了你那幅天妖御人图,又知道你论画、辩美的事迹,就经常三番五次提起贤侄,我还想着不要让她打扰你,没想到她却已径直跑来。”

刘桑道:“难道她也喜欢画画?”

“这倒不是?”鬼影子头疼的道,“这丫头喜欢的是……咳……”

鬼圆圆叫道:“我要当小说家。”

鬼影子喝道:“胡闹,我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跑去当小说家,成什么样子?”

鬼圆圆继续叫道:“爹你也算是道家的吗?整天在山里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杂家都没有你杂,你是挂着羊头卖着狗肉,爹,我看你天资聪明,很有慧根,从现在开始弃恶从善,加入我们小说家吧。”

鬼影子道:“胡闹,胡闹。”

看着这道家宗主一副头痛的样子,刘桑一阵好笑。话又说回来,小说家倒确实是先秦时的诸子百家之一,只不过好像没有出过什么出众人才又或传奇人物,而且实在太过冷门,人们提到诸子百家,一般情况下根本就想不起有这么一家,他的那古玉里倒也藏有一些先秦时小说家的“小说”,如《伊尹说》、《青史子》等等,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去看的兴趣,毕竟小说这种东西。跟其它各家的思想不同,时过境迁,是很容易被淘汰的,在传世这一方面,还不如诗词。

而事实上,在他的这一世,小说家的地位还相对好些,由于大显的是墨家,而墨家对思想的桎梏并没有儒家那般严重。更不会有意识的将职业分出贵贱,再加上秦始皇的焚籍和思想都被断绝,在秦灭之后,形成文化上的空窗期,“小说”也得到了不少发展,现在乡村小巷里,那种飞来飞去的“剑侠小说”,还是颇受青睐的。

而在他的上一世,自独尊儒术后,小说家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唐朝,以《红线传》、《聂隐娘》等为代表的传奇小说,才开始再次出现,然后发展越来越快,到了明朝和清朝,已是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度,再到后来的二十一世纪。那漫天漫地的网络小说……不过泛滥到那种地步,人人都自称“写手”,没谁敢说自己是“小说家”。

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居然要去写小说,这当然是件奇怪的事。不过这世上奇怪的事多了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鬼影子要把女儿拖走,鬼圆圆挣扎着要逃,鬼影子叱道:“别闹,都十四岁,马上就十五岁的姑娘家,跑到男人床铺底下,成何体统?”

这丫头居然那么大了?刘桑、月夫人、夏萦尘、小凰、鸾儿先是瞅着倒在地上瘦瘦小小的鬼圆圆,又刷的一下看向鬼影子……十四五岁的姑娘家,瘦小成这个样子,你平常到底有多虐待她啊?

鬼影子干咳两声,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鬼圆圆拉在地上拖着走。虽然是个不可爱的姑娘,但毕竟也是一个女孩子,这样一个连什么叫慈祥和父爱都不懂的鬼父,让人愤愤不平。

“什么成何体统?我是帮爹你查探来着,”鬼圆圆大叫道,“刘桑,刘桑,我爹怀疑你是暗……”

鬼影子袖子一挥,一条手帕哗的一下堵住了鬼圆圆的嘴,直接把她拖起,鬼圆圆唔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刘桑却是惊出一身冷汗,这丫头想说什么?

我爹怀疑你是暗……暗什么?

暗魔?

这不可能,谁会把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杀死尤幽虚,取代“东圣”成为第七位大宗师的“暗魔”联系在一起?

要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联想?

夏召舞却也疑惑的看着姐夫,那位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怀疑姐夫是暗……暗什么?

月夫人沉吟着:“这孩子,倒是跟她爹小时候很像。”

跟她爹小时候很像……刘桑想起月姐姐刚才说过,鬼影子小时候曾经将他很感兴趣的一条蛇一段一段,从骨到牙拆个支离破碎,不由寒毛倒竖。

***

鬼影子拖着女儿到了外头,一名天玄宗弟子飘了过来,躬身道:“鬼影师叔,师尊与罗师叔在参玄殿等着师叔,与师叔一同商量处理转心灯之事。”

鬼影子略一点头,弟子退下,鬼影子将女儿拉起,瞪着她来:“不要乱说话。”

鬼圆圆扭过脸:“那你告诉我,我娘是谁?”

“你没有娘!”鬼影子把女儿扔下,往参玄殿掠去。

“爹,你把绳子解开啊。”鬼圆圆像小棕子一样跳啊跳。

定在那里,喘了几下气,嘀咕道:“我没有娘,难道我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啊?你以为你是蚯蚓,雌雄同体啊?”眼轱辘一转,却又想到月夫人:“我认识的那么多人,都没人知道我娘是谁,但是刚才那个女人说‘她的母亲、莫非是她’,爹居然点了点头,说‘正是她’,原来那个女人是认识我娘的?看来要从那个女人身上着手。”

弯下腰来,居然像扭曲的蛇一般。硬生生从袄裤的口袋里,用牙齿咬出一张符录,吐在地上,叫一声“疾”,火苗立时窜起,她把绳子往火上烧,绳子是烧断了,她也痛得在地上打滚:“痛死了痛死了。”

几名天玄宗弟子从旁边悄悄路过,不敢招惹她。

***

天气寒冷,月朗星稀。

月夫人坐在案边。翻看手中乐谱。

夏召舞穿着棉袄,伏在她的斜对面,却是想着心事。

这么安静的徒弟,连月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太正常,放下乐谱,正要询问,却又心中一动,慢慢走到窗边,将窗户猛然打开。

冷风贯入。夏召舞抬起头来,却见窗外倒悬着一个瘦小人影。那孩子显然也被月夫人的突然开窗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僵在那里。

“进来吧。”月夫人无事一般,将女孩抱了进来,放在地上,随手关好窗子,将寒气隔着外头,又将她拉到案边,一同烤着炉火。

“月姑姑……”鬼圆圆两腿平伸坐在地上,自己捶了几下。然后冲着月夫人呵笑。

夏召舞虽也活泼,趴在那儿,毫无形象的样子,但毕竟是出身侯门,就算是自顾自的伏案,也是双腿并拢,以臀压腿。至少下身是正正经经的“正坐”姿势,她扭头看去,见这丫头就像是坐在地里泥间一般,怎么舒服怎么坐。完全就像是农村里还在流鼻涕的男孩子。

还有她那明显像要讨好月夫人的呵笑,怎么看怎么都像傻笑,让人觉得好笑得紧。

“月姑姑,”鬼圆圆瞪着月夫人,“我能叫你姑姑么?”

月夫人点了点头:“嗯。”

“月姑姑,”鬼圆圆小声的道,“你真的知道我娘是谁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月夫人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爹既然不告诉你,自然有他的想法,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鬼圆圆气得跳了起来:“都是这样,你们都是这样。”气冲冲地往外走。

月夫人亦是无奈。

夏召舞打了个呵欠,立直身子:“师父,我也去睡了。”

月夫人道:“你去吧。”

夏召舞立了起来,往外走去。

***

鬼圆圆气呼呼的走着。

这些人都是这样,知道的不说,不知道的也不说……啊,不知道的当然说不了。

什么“显秘”宗,有秘密都不说,还“显秘”,我呸呸呸呸呸……

方自没头没脑的走着,眼前黑影一幻,差点撞到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的是一个棉袄棉裙的美少女。

美少女半蹲下来,笑道:“小师妹!!!”其实真按岁数,她比鬼圆圆也大不了一两岁,只可惜鬼圆圆人瘦个小,个头最多也就是到她胸部。

鬼圆圆嘀咕:“不要乱攀关系,我跟你很熟吗?”

这臭丫头!夏召舞亲昵的道:“你爹以前是我师父的师弟,所以我们也算是同门,我叫你师妹不是应该的?”

“是这样的么?”鬼圆圆疑惑的道,“但我师祖可是玄关显秘宗上一任宗主,你和你师父又不是道家的。”

夏召舞道:“我师父说了,那是在你师父进入道家前的事。”

“是么?”鬼圆圆睁大眼睛,“既然是师姐弟,那他们的师父是谁?”

夏召舞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以前只觉得师父整天待在灵巫山,仅有金霞夫人那一个闺中密友,最后都没有来往,很寂寞很无聊的样子,却原来她也藏了那么多秘密?

“小师妹,我问你,”夏召舞用拿棒棒糖诱拐小孩子一般的笑容,微笑地看着脸圆圆的小师妹,“你傍晚时说,你爹怀疑我姐夫是暗……暗什么来着?”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鬼圆圆使劲跳脚,“他们连我娘是谁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爹怀疑你姐夫是暗、暗……咳、咳咳咳咳咳……”

趴在地上,一阵急咳……差点就说出来了。

原本就是入冬,天色已黑,她穿得又少,这一急咳,自不免趴在地上发着寒颤。

夏召舞无奈,干脆脱下棉衣,给她披了上去。

鬼圆圆抬起头来,有些发怔地看着她。夏召舞却又开始诱惑她:“乖,告诉师姐……”

鬼圆圆叫道:“不说不说不说不说。”往远处直逃。

哼,臭丫头,别以为能跑出我的手掌心。夏召舞身子一掠,追在她的身后,飘来飘去,阴阴森森地喊:“小……师……妹……”

鬼圆圆被唬得浑身发寒……

***

屋内。

月夫人本要上榻歇息。

外头传来一声轻咳:“月姐,你可睡了?”

月夫人顿了一顿,披了一件风衣飘到屋外,见鬼影子立在那里,很是无奈的样子,于是问道:“你莫非是来找圆圆?”

鬼影子苦笑道:“那丫头是否有来找你?”他本是聪明之人,女儿天一黑就不知去了哪里,联想到傍晚时自己与月夫人无意间的两句对话,自是怀疑她会跑来找月夫人打探。

月夫人道:“适才确实来过,已经离开了。”

鬼影子道:“月姐可有告诉她……”

月夫人不满道:“我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又轻叹一声:“我们走走吧。”

两人沿大理石道,漫步而行。途中,鬼影子道:“月姐莫非已有情郎。”

月夫人错愕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鬼影子道:“只看月姐眉目含春,未语欲笑,此分明是心有所恋,鹅黄珠翠,淡妆细抹,此正是女为己悦者容,只此便知已是有人闯入月姐心头。月姐行止,与以前大不相同,也许你自己感觉不到,但腰柔语细,不经意间,失了以前的端庄,反多了风月二字,可知月姐已是深明男女之事的喜悦,且不是一次两次,就不知是哪家男子,能有这般福气。再看月姐你行走间……”

月夫人一阵头疼:“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还是跟幼时一般,尽研究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鬼影子笑道:“刘桑那小子,还真是好福气,有一个风华绝代的妻子也就算了,连月姐你都为他所趁。”

月夫人讶道:“你怎就知道是他?”

……

!

第295章 夜黑风高好做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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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是好猜得紧,”鬼影子笑道,“以月姐你守得深闺、耐得寂寞的性子,寻常人连接近你的机会都没有,何论其它?但刘桑却与月姐你,在对付子晕傲时,因南明娇之陷害,同过生死,共过患难。患难与共,恰恰是情愫最容易滋生的时候。况且,月姐你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虽刻意与他隔开,但声音更为温情,动作更为柔软,世间男女,在自己中意之人面前,总是会刻意保持形象,就算是月姐你也不例外,再看刘桑,有时看着月姐,那眼神欣赏居多,恭敬却少,月姐你任他观看,全无愠意,你们两人若不是暗中另有私情,哪里会这个样子?”

月夫人愠道:“你若是将你这无论何事都要研究个透透彻彻的心思,花在你女儿身上,何必三更半夜四处找她?”

鬼影子滞了一滞,苦笑道:“研究别人容易,研究自己却难,我要是看我自己,也能像看身外事务一般,哪里还会跟她娘弄到这般境地?照得到别人,照不到自己,这个便是‘灯下黑’!”

月夫人无奈的道:“这话……倒也说的是。”

鬼影子道:“我看月姐你虽多了许多风情,眉头却是微锁,显然是心中颇多犹豫,能够遇到自己中意的人,原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对月姐更是如此,要找到幸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月姐何不就此放开情怀?”

“说的容易,”月夫人走在月下石间,轻抹眉梢,“我都已是四十岁的人,连鱼尾纹都要出来了,他却那般年轻。又娶有妻室,这般误人误己之事……”

“是啊,误人误己……”鬼影子双手负后,对月长叹,“当年她娘也是这么说的。”

月夫人蓦的一震。

鬼影子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话不只是男子。对女子也是一样。花开得最艳的时候不去争取幸福,却在花落的时候空自悲切,那才是真正的误人误己。我已经后悔了十几年,只希望。月姐你不要跟我一样。”

就这般飘身而去。

月夫人怔了好半晌,然后才转过身来,慢慢往自己屋内行去,一路上脚步沉重,心事重重。

到了门前。忽的咬了咬牙,往另一边屋子飘去。

悄悄的开门入屋,外屋榻上,一个丫鬟睡在那里。

她无声无息的飘入里屋,立在榻边。

榻上少年蓦的睁眼,错愕的道:“月姐姐……”

她轻叹一声:“这天……有点冷……”

少年赶紧将被子掀开,让她脱下衣裳,烟一般钻了进来。

天寒地冻,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

***

御皇山后山某个空旷洞内。

雾气弥漫。上方是滴着水珠的钟乳石,下方是冒着热气的温泉。

这里乃是天玄宗女弟子泡浴的温泉,不过现在已是夜里,星光难以透入,洞内一片黑暗。

洞很大。池中又有一座假山,夏召舞与鬼圆圆就在这里,泡着热水。

夏召舞想要诱鬼圆圆说出她爹到底怀疑她姐夫是“暗什么”,偏偏鬼圆圆就是不上当。让她很想把这丫头抓来揍一顿,不过这丫头看来也是耍惯性子的主。夏召舞将己度人,觉得把她抓来打也是没用。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件事,只是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被她抓到,不把它弄个清楚,心里就难受得紧。

一只小手在她胸口抓啊抓。

“做什么做什么?”夏召舞叫道。

“不公平,”鬼圆圆恨声道,“明明你也不比我大多少,为什么你的胸这么大,我的就好像没有一样?”

“这还用问?”夏召舞得意的道,“我像我姐姐。”

“那我呢?”

“你像你爹!!!”

“去死!”鬼圆圆按着她的脑袋往下压。

夏召舞却哪里会怕她?反过来把她按了下去,两个人在水中扭成一团,打了起来。凝云城靠海,夏召舞原本水性就好,虽然身材还在发育中,现在也还是娇小型的,但鬼圆圆已经不能说是娇小,根本就是瘦小,再加上她现在玄武兼修,鬼圆圆最多也就是修了一点玄术,几下子就被她按在水中,挣扎不得。

夏召舞心想,不如把她弄晕,绑起来后,再行逼供?

耳中忽有风声响起,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瞅去,心中一惊,蓦一下沉。

鬼圆圆还要挣扎,却被她在水中使劲捏了一下脸蛋,又往洞口指了指。

黑暗中,鬼圆圆泡在水里,往洞口看去,却也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立在那里,那竟是一个身型魁梧的男人。

虽然已是深夜,但外头有星有月,洞内既无光线,雾气又浓,她们在内头,那人在洞口,她们在水中,那人在池外,此时此刻,她们虽然看到那人,那人却未看到她们。

虽然如此,这里乃是女弟子洗浴泡澡之处,就算是天玄宗的宗主无事也不敢随便闯入,虽然现在是深夜,但一个男人闯到这种地方,仍是让人觉得怪异。若是为了洗澡,另一边自有男弟子的浴池,很难理解这人为什么闯到这里。

夏召舞心中一阵恼火,一个男人跑到女子浴池里来,这人到底想做什么?只是虽然恼火,她现在光溜溜的泡在水中,却也无法跳出来给这人好看。

鬼圆圆却也疑惑的在水中瞅向那人,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她爹跑来找她,不过就算是她爹,肯定也只会在外头叫上几声,不可能就这般闯进来,更何况这人显然比她爹魁梧得多。

那人亦未想到如此深夜,洞里居然还会有人,先让眼睛适应洞内的黑暗与雾气,快速扫视了一下,蓦的跳到池中假山上。假山中央,本是一块巨石,他双手捧着巨石,往右慢慢旋转,转了半圈左右。低喝一声。竟以大力将它举起。

跃到洞口空地,双掌托石,将它慢慢放下,紧接着又跃回假山。点了一根火折子,往巨石移开后的坑里看去,却不知半丈外的水中,有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藏在那里看着他。

夏召舞与鬼圆圆在水中看着那人被火光照耀的脸,尽皆疑惑……这人竟是神霄宗的“雷震华都”魏潘骨。

神霄宗的人。三更半夜,在天玄宗的地盘,闯到天玄宗女弟子的浴池里,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两个少女正自猜疑,魏潘骨却已消失不见。

只余下一道火光,在假山的中央闪了一闪。

夏召舞与鬼圆圆都已无法再憋住呼吸,慌忙出水,喘了几下,对望一眼。一同慢慢游到假山,爬了上去,这才发现,巨石被移开后,内中竟是藏着一个地道。

鬼圆圆灵动的双眼闪耀着兴奋的光芒。她从小就经常被父亲带着,来御皇山做客,也不知在这里洗了多少趟澡,却从来不知道在这么显眼的一个地方。居然藏有这样一个秘道。

虽然立志加入小说家,但她毕竟从小在玄关显秘宗长大。一见有新的秘密,便忍不住兴奋起来。

两人跳到角落里,匆匆穿上衣裳,幸好天黑雾重,衣裳又被石块挡住,才没有被魏潘骨看到。跃回假山,鬼圆圆兴奋地搓着双手:“我们下去看看?”

夏召舞平日虽然胆大妄为,此刻却也谨慎得多,这里是道家的地盘,万一她在这里惹出麻烦,总是不好。而那“雷震华都”又是宗师级的高手,虽然败给了屈汩罗,但她可没有屈汩罗那般本事,看他那鬼鬼粜粜的样子,显然是在做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事,她们追踪下去,万一被他发现,他杀人灭口都有可能。

鬼圆圆拍着没有胸的胸脯:“别怕,有我呢。”

夏召舞翻个白眼……就是有你我才怕,要是我一个人,说不定就跳下去了。

鬼圆圆却是从裤兜里取出两张符张,给她贴了一张,自己贴了一张,喝一声“隐”。

夏召舞发现她突然在自己面前消失,吃了一惊,耳边传来鬼圆圆小小的、得意的声音:“这是隐身符,他现在看不到我们。”

夏召舞哼了一声,低声回应:“你是道家的,他也是道家的,你怎知道他发现不了?”

鬼圆圆道:“他是神霄宗的,雷法厉害,其它符录一塌糊涂,我可是显秘宗的,穿墙过缝,隐身来去,白日偷窥,夜里探秘,谁能比得了我们?”

夏召舞哂道:“你们宗不去做贼,那真是太可惜了。”话又说回来,这种时候你怎忘了自己是小说家?

她心中自然也极是好奇,若是有师父又或者姐姐在这里,只怕她直接就跳了下去,反正有人兜着。但现在在旁边的是鬼圆圆,在鬼圆圆身边,她感觉自己是个姐姐,既然是姐姐,那就得将妹妹看着一些,免得她惹事……

正要把鬼圆圆拉走,却听身边嗖的一声,这丫头分明已是跳了下去。

她大吃一惊,魏潘骨没有将巨石移回来,显然表示他随时都会折回,这死丫头真是不知轻重,没办法了,我这做师姐的,怎么也得看着她来。

夏召舞很兴奋的,跟着跳了下去。

底下实在太暗,两个人又都贴了隐身符,她一下子扑在鬼圆圆身上,两人滚成一处。

鬼圆圆叫道:“疼疼疼……”

夏召舞赶紧道:“噤声、噤声、噤声……”你真的是作贼宗……不是,是玄关显秘宗的吗?

两人同时闭嘴,在黑暗中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好在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这地道显然很长,而魏潘骨已经去远。

虽然跳了下来,夏召舞却又开始头疼,这么黑,到底要怎么走?她又不能像魏潘骨那样,直接点起火折子,那也实在太显眼了,就算她不是作贼宗的,也知道那是找死。

鬼圆圆却是摸索一阵:“给。”

她摸黑接了过来,握在手中,发现是一枚铜板。

鬼圆圆小小小小声的道:“把它放在眼睛前。”

美少女试着把它放在右眼前方。眼睛从孔眼看去,意外发现,前方竟亮了起来。

果然不愧是作贼宗的,这真是夜黑风高,偷财窃物的利器啊。

一条通道斜斜向下。两人眼前各按了一枚铜板。手牵着手,往下行去,因不知道那“雷震华都”什么时候会折回,一路自然小心翼翼。

就这般走了一阵。来到一个叉口,前方竟有三条叉道。

耳边传来一阵悉悉,过了一会,又响起鬼圆圆极低极细的声音:“他走的是左边这条。”

夏召舞问:“你怎知道?”

“谁让我是显秘宗的?”女孩得意的道,“这世上的一切秘密。就在我圆圆女侠面前现形吧。”

夏召舞:“我呸。”

两人虽然说着话,声音却都压得极低,鬼圆圆不愧是作贼宗的,黑暗中说起话来,就像是蚊子哼哼,几不可闻,偏又让夏召舞听得清清楚楚,夏召舞却没有做贼的习惯,反比她紧张得多。甚至觉得自己手心都有点儿冒汗。

“我们走哪条?”夏召舞问。

“你不是师姐么?”鬼圆圆哂道,“怎么问起我来?”

夏召舞却是头疼,仔细想想,以前要么跟着姐姐,要么跟着姐夫。凡事有他们出谋划策,自己虽然一心想着闯荡江湖,却还真是没有多少独干的经验,这方面甚至还不如小眉。小眉好歹是从小在江湖上行走的墨家弟子。

鬼圆圆道:“那家伙往左走,我们就往右走。这样他折回来我们也不怕。”

夏召舞道:“你就不怕右边有机关陷阱?”

鬼圆圆嘿嘿嘿的道:“我玄关显密宗圆圆女侠,会怕陷阱?”

你个写小说的,猖狂什么?

两人用隐身符隐着身形,各牵着一只手,用另一只手举着铜板放在眼前,慢慢的往右边道路前进。通道时宽时窄,也未遇到什么陷阱。

不知不觉,离后方的岔口远了许多,夏召舞也多少放下心来,现在那“雷震华都”就算折回去,也撞不上她们,她们自是安全许多。

***

同一时间,被窝里,刘桑趴在月夫人身上,缓缓起伏。

此时,月夫人体内的“花痕”早已消除,在没有受到“花痕”的影响下,月姐姐竟然会主动在半夜里溜来找他,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又或者说是受宠若惊了。

不想把外头的小凰吵醒,他自然没有太过激烈。

水乳交融的激情过后,两人拥被而眠……

***

夏召舞与鬼圆圆走在漆黑的地道里。

周围太暗,两人又与魏潘骨错开道路,虽然依旧小心翼翼,却不像刚才那般紧张。

走着走着,夏召舞心中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刚才截住鬼圆圆想要追问的事情,正想要找个机会再问,前方忽然发出声音。

那是两个人的说话声。

她们同时一惊,赶紧顿在那里,一动不动。

但是前方笔直的一条路,虽有声音传来,透过铜板的孔眼,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那声音很小,但是听起来很近,偏偏周围无人,给人的感觉极是怪异。夏召舞只觉汗毛倒竖,怀疑是否撞鬼。鬼圆圆却反兴奋起来,甩开夏召舞,咚咚咚的跑了上去。

两人都贴了隐身符,手牵着手,才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鬼圆圆这一跑,夏召舞连她人影都看不到,更觉头皮发麻。

“这里!”鬼圆圆的声音在前方传来。

夏召舞掠了过去,停在差不多的位置上,没有撞上鬼圆圆。从孔眼看去,墙上竟有一朵花,那说话声竟是从这朵花里发出。

鬼圆圆兴奋的道:“传声花。”

夏召舞松了口气……原来是传声花,她还以为见鬼了呢。

又不由得好笑起来,自己竟然比怎么看怎么比她小的鬼圆圆还要胆小。

再听那说话声,一个竟是千玄子,另一个则是神霄宗宗主罗素。

罗素的声音传来:“千玄师兄也觉得,转心灯应当毁去?”

“正是,”千玄子道,“虽然鬼影师弟建言将它留着,但我总觉有些不妥。”

罗素哼上一声:“他只想弄清转心灯所隐藏的秘密,至于它是好是坏,是正是邪,他根本不想理会。”

千玄子无奈道:“罗师弟,我知你与鬼影师弟一向不和,但大家都是道门中人,现在正是道家发展的最好时机,你我若不齐心,因三宗内乱而彼此杀戮、几同灭门的阴阳家,便是我道家前车之錾。”

罗素冷然道:“玄关显秘宗,不过是我道门中的另类,有它无它,无什区别。”

听到这里,鬼圆圆不甘心的嘀咕道:“明明你们神霄宗才是另类。”

这传声花显然是单向的,她们虽然听到千玄子与罗素的声音,那两位道家宗主却未听到她们的说话,由此便可以知道,这传声花必是用于窃听之用,而那两位道家宗主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话正在被人窃听。

只是,在道家御皇山内部竟然有这样一个秘道,实在是出人意料。

当然,这秘道的入口,确实也做得巧妙,竟然设在女子浴池的中央,那些女弟子去洗澡,自然不会无端端的将那大石移开,想移也未必有那力气,而天玄宗虽然男女兼收,但高层基本上全是男子,而历代宗主,更是从未出过女人,男女有别,这女弟子的浴池,他们只怕根本就不曾进来看过,也无从发现秘道。

千玄子显然不想在这方面说的太多,皆因在天玄宗看来,神霄宗与玄关显秘宗都是另类,争起来,只会没完没了,话题一转:“关于刘桑,罗师弟觉得,鬼影师弟之建议如何?”

夏召舞听到他们突然提起姐夫来,立时竖起耳朵。

……

!

第296章 姐夫是暗魔?

千玄子话音未了,罗素便已怒道:“如此胡闹之事,师兄莫非也要考虑?吸收阴阳家蟾宫为我道门第八宗,这种事成何体统,成何体统?”虽是以传声花传来,声音不大,却是已可听出他语气之愤怒。,!

千玄子道:“此事乍听起来,确实匪夷所思,我一开始听到他这般建议,也觉此事太过可笑,只是适才多番考虑,倒也觉得并非绝不可行。正如鬼影师弟所说,阴阳家之咒与印,若与我道家符与宝结合,或会有惊人效果,如今阴阳家金乌谷与星门已灭,唯一剩下的蟾宫,除她们的大宫主之外,又尽是女子,阴阳家没落至此,再无前途,我们若趁此吸纳蟾宫,为道门第八宗,结合两家之大成,对我道家之复兴,亦有极大益处。”

罗素哼了一声:“阴阳家与我道家一般,都是诸子百家之一,单是彼此主张就不相同……”

“不然,”千玄子道,“阴阳家与我道家一般,都极其推崇《周易》,两家学说本就有相通之处,而我道家黄老之术,涉及各个层面,思想流派既广且深,阴阳家却只有,且不说五德始终说过于空泛,连阴阳家自己现在都只将其用于玄术原理,在学术上,阴阳家早已失了方向,无所坚持,更何况我道家亦已将五德始终说进行吸收,如今外界,有许多人提起五德始终,都还以为是我道家所创,蟾宫入我道门,就有若百川入海,水到渠成,最多就是在各宗之外,再加一个阴阳宗,其开宗主旨,不过是一句‘道分阴阳’、‘一阴一阳之谓道’便可轻易解释的事。”

罗素道:“就算你们有这想法,那刘桑又如何会肯?”

“试试亦是无碍,”千玄子道。“阴阳家原本就过于隐秘,如今三宗毁了两宗,剩下一个全是女子的蟾宫,这般下去,只会越来越衰亡。而我道家正是如日中天之际。他若为蟾宫考量,加入我道门,亦是合理之事……”

罗素冷笑道:“说到底,鬼影不过是想探得阴阳家咒术之秘。至于两家结合,日后会如何发展,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师兄若是想吸收蟾宫,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我道家七宗。就只能是七宗,把阴阳家吸收进来,干脆就把他玄关显秘宗赶出去再说,正如师兄所言,阴阳家‘观阴阳之开阖’与我道家的‘有物混成,为天地先’,本质上并无太多不同,比他那到处探人隐秘、做贼一般的玄关显秘宗,更适合做我道家第七宗。”

千玄子尴尬的道:“这个、这个……”

秘道里。鬼圆圆哼了一声:“师姐,我们走。”拉着夏召舞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嘀咕:“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你们就把我爹赶出道家,我把爹和玄关显秘宗拉到我小说家来。怕了你们不成。”

夏召舞心想,你们这作贼宗既不适合道家,也不适合小说家,你们全部改行做贼算了。

鬼圆圆却蓦的一顿。发出嘿嘿怪笑:“师……姐……”

夏召舞没好气的道:“怎么了?”

黑暗中,鬼圆圆蓦的抓住她的手来:“师姐。我记得,你好像也是蟾宫的宫主吧?你是三宫主来着?”

夏召舞道:“那又怎的?”

“师姐,”鬼圆圆紧紧抓着她的手,摇啊摇,“加入我们小说家吧!”

夏召舞翻个白眼……准备赶在道家前把蟾宫抢到手么?不过她要怎样的无聊,才会带着蟾宫的一众姑娘跟这脏兮兮的丫头去写小说?

“没兴趣。”她直截了当的道。话又说回来,她很怀疑自己就算想带着蟾宫加入小说家,又到底有没有人听她的?她这三宫主总感觉可有可无的样子,宫里有什么事,大家好像都是去问姐夫,而且还有姐姐和炫雨梅花这“双花”在那。

不过,如果道家几个宗主诚心力邀的话,姐夫真的有可能会带着蟾宫加入道家吧?就跟她一样,姐夫这个大宫主,一开始也是当得莫名其妙,虽然成为了蟾宫之主,但对阴阳家其实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姐夫对道家的学说好像原本就很感兴趣,他的御气逍遥法就是以道家先贤庄周的《逍遥游》为基础创出来的。

而且,就像道家想要吸收阴阳家的咒术一样,姐夫对道家的制符炼宝之术,好像也感兴趣得紧,让蟾宫加入道家,说不定正符合他的心意,当然,飘姨、梦姨等几位月使肯定是会反对的,但以姐夫的本事,想必轻而易举的就会说动翠儿和她这两个宫主,再说服梅花和姐姐,到那时,三个宫主、两个花主都同意,宫主与双花之下的月使还能做什么?

鬼圆圆拉着她一边走一边摇:“师……姐……”

夏召舞寒毛倒竖……装不来嗲的人,装起嗲来最恶心……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鬼圆圆恨声道:“要不,我就……呀!!!”

两人齐声尖叫,一同踏空,坠了下去。

周围太过黑暗,两人本是靠着那两枚铜板才能看清前方道路,刚才一路紧张,却没有遇到半个陷阱,也没有遇到一丝危险,自不免放松下来,而铜板的孔眼又小,能够看清的范围有限,鬼圆圆只顾着装嗲,夏召舞被她嗲得恶寒,两个人都忘了看脚下,没想到刚才还平平整整的路,竟然有一道裂口,两人立时栽了下去。

危急中,夏召舞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左手死死抓住鬼圆圆,右手一招,火蝶飞出,周围蓦的一亮,耳边风声疾响,再看下方,竟是深不见底。

这般掉下去,必定会粉身碎骨,她大吃一惊,彩带一挥,红蟾玄功之劲气贯入彩带,刺入崖壁,将她与鬼圆圆凌空吊住。

身边碎石乱坠,她惊出一声冷汗,下方鬼圆圆依旧被隐身符隐住身形,不过她却可以觉察到这丫头小手的冰凉,看来这丫头也吓得不浅。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动,嘿然道:“小……师……妹……”

被她那怪里怪气的声音吓到,鬼圆圆惊道:“做、做什么?”

夏召舞威胁道:“告诉我,你爹怀疑我姐夫是什么?”

鬼圆圆气道:“不告诉你。”

夏召舞道:“我放手了,我放手了哟!”竟然真的就把手一点一点松开。

这个地方原本就有些阴森。下方连底都看不到。吊在这里,任谁都不免心悸,鬼圆圆原本就是个瘦小女孩子,有些畏高。被她这一吓,慌得大叫:“我说,我说,我爹怀疑你姐夫是暗魔……”

夏召舞只觉脑袋轰然一响,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连手都忘了抓紧。

鬼圆圆尖叫一声,立时往下摔去。

夏召舞赶紧一抽彩带,双腿斜踏崖壁,头下脚上往下追去。

下坠间,脑袋却是一团乱麻……暗魔?她说姐夫是暗魔?

是了,傍晚时她说“刘桑,我爹怀疑你是暗……”除了暗魔,还能是什么?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我为什么却不敢往这方面去想?

姐夫是暗魔?这怎么可能嘛?

姐夫是暗魔。暗魔是森大哥……姐夫是森大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下坠中,凭着鬼圆圆的尖叫判断距离,一下子将她抓住,凌空一翻,再次将彩带贯入石壁。吊在那里。

虽然是挂在危崖上,她却是心乱如麻。

“师姐,”鬼圆圆几乎要哭出来,“你、你不要吓我。”

“是你乱说。”美少女气道,“我姐夫怎么可能会是暗魔?你知道暗魔有多厉害吗?他可是连尤幽虚都杀了。我姐夫哪有那么厉害?”

“是我爹猜的,你不要怪我啊,”鬼圆圆叫道,“我爹说了,世界这么大,什么奇怪的事都会有,自从暗魔出现后,我爹一直在调查他,然后这些日子,又在调查你姐夫,他说只要有暗魔出现的地方,你姐夫就在周围,他还说你姐夫实在太奇怪了,天外飞来砸到你姐姐,两年之内修完一般人都要十年才能修完的基础功法,见识过人却又来历不明,年纪虽轻却自创流派,他还说蟾宫之所以能在阴阳家三宗内斗里胜出,是因为暗魔,但是暗魔凭什么要为蟾宫去杀尤幽虚?因为你姐夫是蟾宫大宫主,暗魔就是你姐夫……”

夏召舞叫道:“说了半天,其实还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鬼圆圆道:“所以我爹还在调查啊,不过我爹在这方面很厉害的,他绝不会弄错的。”

虽然觉得这猜得也实在太离谱了,美少女心里却仍是不由自主的犯着嘀咕,确实,森大哥出现的时候,姐夫总是在附近,在祖岛的时候是这样,在血城的时候是这样,在蟾宫遇险时是这样,在凝云城,我和姐夫演戏骗森大哥出来时也是这样,这次在云笈七夜上仍然是这样……森大哥出现的时候,姐夫总是在附近,但他们两人却又从来没在一起出现过。

但是他们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嘛,森大哥冷冷的,酷酷的,姐夫却总是笑笑的,感觉很欠揍的样子,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嘛……不,不可能的,森大哥绝不会是姐夫,姐夫也不会是森大哥。

夏召舞蓦一咬牙,想着还是先上去再说。

抬起头来,借着火蝶照出来的光线,见对面的崖壁与自己这边隔了半一左右,这深渊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两边平滑的延伸开来,从对面与自己这边的崖壁的契合度来看,原本似乎是合在一起的,然后不知因何原因,硬生生的被撕裂开来。

视线继续往上移,忽见对面上方,有火光出现。

她吓了一跳,赶紧熄灭火蝶。

一个人影出现在崖上,那人手中持着火把,往下看来,火光将他的脸照出,正是“雷震华都”魏潘骨。

夏召舞与鬼圆圆都不敢吭声。

魏潘骨将火把往下一扔,火焰拖着曳尾,从她们身边落下,好在她们身上都贴了隐身符,自己都看不见自己。

深知魏潘骨之厉害,她们更是不敢乱动。

火把不断的往下坠。

夏召舞想着这地方到底有多深?

忽的,火光一闪而灭,下方竟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兽吼。

夏召舞与鬼圆圆吓得脸色都白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是那般的湿冷。

火光沉寂。到处一片漆黑。

夏召舞手中的那板铜板早已丢失,在这样的黑暗中,她的眼睛什么也无法看见。

上方一片寂静,在这深沉的地方,既无星月。亦无虫鸣。

两人等了许久。想着魏潘骨是否已经离开?

就在这时,斜上方忽有疾风扑来,伴随着强大的风压。

夏召舞心道不好,危急之中。彩带一收,抓着鬼圆圆借力跃起。

只听轰然一声震响,土石乱溅,显然是有巨石砸上崖壁。巨石被撞成粉碎,内中所含劲气可想而知。夏召舞若是慢上片刻,她们已是被砸成碎肉。

紧接着便是电光闪动,一道道霹雳在她们周围闪现。夏召舞急急抬头,见魏潘骨在上方不断掷出符录,闪耀的电光,照出他阴戾森冷、满是狠辣的脸。

夏召舞心知魏潘骨已是修到宗师境界,而她们的处境原本就极是不妙,他若刻意要杀她们,她们根本就是难逃罗网。

不过这地底原本就极是黑暗。她们又俱是处于隐身之中,魏潘骨一时间也难以找出她们的确切位置,只将霹雳织成电网,将崖壁一层层扫荡过去,勿要让她们无处容身。

夏召舞凌空一翻。将鬼圆圆背在背上,一道霹雳恰恰往她们这方向击来,夏召舞无法闪避,不得不在身前聚起星蝶。霹雳击中星蝶,被星蝶强行化去。但这一来,她们的位置立时被魏潘骨知道,潘魏骨的表情从森冷变成了狞笑,一团雷光破空而下,此正是神霄宗秘传绝学“神霄惊雷法”。

夏召舞暗道糟糕,这道家宗师级高手,意图杀人灭口的全力一击,以她和鬼圆圆此时此刻这顿在空中,无法借力的处境,根本就不可能接下。

眼看她们就要死在这里,一道疾光从她头顶飞出,撞上雷光,轰然炸开,那疾光固然破碎,雷光却也歪了一歪。

夏召舞知道,鬼圆圆掷出的当是某样道家法宝。

虽暂时死里逃生,但危险完全没有解除。她背着鬼圆圆,借着上霄飞廉法之疾风,飞退十尺,足点崖壁,借力之处,恰恰是崖壁被巨石炸出的凹口,方一落稳,彩带一挥,两道冰箭发出嗤嗤的颤音,斜斜击向魏潘骨,即将击到他面门时,蓦然变幻,化作火光。

“五彩灵巫顺逆法?”魏潘骨冷笑道,“原来是你们这两个丫头。”

正如鬼圆圆所想,神霄宗精通雷法,却并不擅长破幻,而玄关显秘宗的隐身符乃是最高明的幻术,魏潘骨虽已修到宗师级,实力远在她们之上,但一时间,并未能看到她们。

虽然如此,他却早已听到动静,只是还未能弄清潜入者是谁罢了。

明明已是如此小心,这秘道入口设得这般隐秘,又值夜半三更,魏潘骨没有想到竟有人跟了进来,本是吓得不浅,现在从鬼圆圆掷出的法宝和夏召舞施出的玄气中,知道是这两个丫头,倒是放心许多。

五彩灵巫顺逆法,世间当只有月夫人师徒两个人会,而以这威力来看,来的是徒弟而不是师父,那自然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眼见冰箭化火,冲到面门,魏潘骨随手一挥,以雷法去破玄火。

谁知雷火相交,精光一溅,他竟震了一震。

原来夏召舞这一击,五彩灵巫顺逆法只是表象,内中却藏着红蟾玄功,魏潘骨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丫头身为月夫人的弟子,竟然也精通如此精妙的武学功法,判断出错。

他以玄气去破玄气,结果夏召舞这一击内里裹着的却是劲气,竟连他也吃了暗亏。

虽然如此,他毕竟是宗师级的人物,神霄宗修的又是雷武双修之功法,术法霸道,体魄强悍,虽然麻了一麻,体内精气一游,很快就恢复过来。

夏召舞自然也知道不可能一招就将他击垮,只能借此给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她背着鬼圆圆纵身而起,上霄飞廉法乱施,使得狂风大作,在地缝间不断回荡,而她小心翼翼的借风飘飞。

下方深处,兽吼连连。

借着风,以极快的速度纵到对面崖壁,仗着五彩灵巫顺逆法之玄妙,带着鬼圆圆,悄然贴在魏潘骨下方两丈左右的崖壁上。

魏潘骨果然再次失去她们的位置。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盲目的击出那道道霹雳。

疾风在地缝间狂响,夏召舞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

这地底秘室太过安静,下方虽有低沉兽吼,但隔着太远,又时常沉寂。

一旦风消尘止,以魏潘骨之修为,很可能仅仅凭着心跳声就找出她们的位置。

就算没有找出,她带着鬼圆圆,勉强用玄气贴壁,也难以坚持得了多久。

魏潘骨担心她们到外头乱说,是绝不肯放过她们的,现在又是深夜,大家都已睡去,那些女弟子想来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三更半夜跑来泡温泉,如果不想办法自救,她们真的就会死在这里。

如果是姐夫在这里,他会怎样做?

……

!

第297章 道门危机:深渊!

崖壁虽非平整如镜,却也有若刀削,要挂在上面,极是困难。.\\89阅读网..

美少女像蜘蛛一样,以四肢之玄气勉强吸附,也幸好她自跟姐夫学了御气逍遥法后,兼修武学,若是像以前一样只修玄而不修武,此刻早已支持不住。

虽然以五彩灵巫顺逆法及其升级版本五彩星兰蝶舞法,也可以改变土石形状,提供落脚之处,但这种时候,哪怕是弄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上方恶人的攻击便会接踵而来。

鬼圆圆趴在她的背上,也是一阵紧张,一滴滴汗水,从额上滴落,滑入夏召舞粉颈。

好在鬼圆圆毕竟出自玄关显秘宗,深得做贼之术,不敢妄动一下。

崖上,魏潘骨亦是心中惊讶,夏召舞的本事,在她那个年龄的后生晚辈中,应当算是极其出色的,但年纪毕竟摆在那里,不可能真的强到哪里。但是刚才,她玄中藏劲,又以风武双修之绝学造出狂风,她怎会有这般本事?

要知,一般情况下,就算修到宗师境界,亦是要么修玄,要么修武,纵然也有人玄学武学一同修炼,但大多都是名门大派之外的散修者,无人教导,只能自己摸索,走错路亦不自知。

皆因精气的性质一旦定形,极难改变。

而就算专精一道,在修至宗师境界前,功法切换起来,往往也很难顺畅。

但是夏召舞适才,竟是在玄气、劲气、风武之间进行切换,切换的速度虽然未能达到宗师级高手那般快速,但明明还未修至宗师境界,战斗中却能如此切换,已是前所未见。

一个未修至宗师境界的少女,怎能如此流畅地切换功法,且是劲气玄气互相切换?

魏潘骨心中之震撼,可想而知。

不过她师父月夫人原本就是玄学奇才,其五行顺逆之玄气。已是天下闻名,魏潘骨猜想,必是月夫人再创神奇功法,亦未可知。

与此同时,夏召舞在这种处境下。竟还沉得住气。也让他颇为诧异,皆因在他的印象中,这少女似是容易冲动的性子,却没想到她在如此危险中。竟能玄中藏劲令他上当,再制造狂风,移形换位,然后便藏在暗中,等待机会。

魏潘骨心中狂躁。这两个丫头跟了进来,那是否还会有别人发现入口?

虽然狂躁,但他并不着急,而是静静的立在那里,不发出一点声音,狂风慢慢的消退,充满在秘道里的呜呜声亦慢慢沉寂,这两个丫头在下方无处立足,早晚要发出声音。到那时,就是她们的死期。

蓦的,破空声起,一道虹光从下方斜斜的冲往对面。

魏潘骨心中冷笑,她们果然沉不住气了。

夏召舞带着鬼圆圆。蹬壁急跃,以虹光纵纵往对面崖上。

这般等下去,必死无疑,倒不如趁着狂风未消。拼死一博。

魏潘骨沉声一喝,惊人雷光疾冲而去。要将她们一招毙命。

那满是杀气的雷光,有若九霄冲下的天雷,摧枯拉朽,势不可当。

一旦被它击中,夏召舞与鬼圆圆非死即伤。

夏召舞却是叫道:“师妹!”身子一扭,与鬼圆圆快速换了个姿势,鬼圆圆头下脚上,她却是头上脚下,两人的身体如镜子一般互相对称,斜斜的连成一线,唯有两对绣花鞋的鞋底合在一起。

四只脚同时一蹬,两人改变方向,快速分开。

那惊人雷光从她们中间轰过,穿过对面的地道,撞上壁顶,土石乱坠。

鬼圆圆斜斜的往下冲去,飞入崖壁上的一个凹口,这坑正是魏潘骨适才以巨石砸出,她的身体本就瘦小,钻了进去,虽然撞得发疼,倒是没有滑下去。

夏召舞却是以跟她相反的方向,划出一个弧形,雌鹰一般扑向魏潘骨,隐身符本有限制,她跃空之时,已是现出身形,飞扑中,身子一转,周围火蝶乱舞,层层叠叠的裹着她,有若划破夜空的流星。

魏潘骨没有想到,这样子都会被她们避过。

但他却全然不惧,这五彩星兰蝶舞法若是由月夫人施出,此刻他早已心惊胆寒,但是由这小姑娘用出,威力小了不知多少。

月夫人无限接近大宗师级的能力,自然不是她这个连宗师境界都还没有修到的弟子可比。

魏潘骨右手一抽背上拂尘,身前织出丝一般的万千气网。

虽然出身神霄宗,但神霄宗亦是道家七宗之一,主修的虽是雷法和雷武双修这等凶猛霸道的功法,却也会修些阴柔功法以辅助雷法,以合道家刚柔并济之道。

他早已突破宗师境界,夏召舞最多就是准宗师级别。

他脚踩实地,夏召舞却在空中。

只要挡住夏召舞这全力一击,接下来,夏召舞自然成了投入火中的飞蛾,唯死而已。

却听一声娇叱:“疾!”紧接着便是轰然一响。

他脚下石块突然碎开,连带着他的身子也往下坠去,这一异变来得出人意料,魏潘骨大吃一惊,却已来不及应变,夏召舞全力出手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已朝他狂轰而至。

在下方喊出“疾”字的正是鬼圆圆,早在她与夏召舞纵空而起前,她便已在魏潘骨脚下崖壁藏了符录,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催动符录,符录无火自燃,爆裂开来,震碎崖壁,竟将魏潘骨弄得措手不及。

魏潘骨一脚踏空,这种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他功法一乱,夏召舞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已轰在他的身上,总算他“雷震华都”之名并非枉得,强施雷法震散冲向自己的近半玄气,饶是如此,亦被轰得喷出一口鲜血,往崖下坠去。

夏召舞不敢大意,火蝶乱舞,直落而下,追击魏潘骨,见魏潘骨下坠间凌空翻身,以拂尘插入崖壁。纵然他已受伤,但若是让他稳住阵脚。自己仍是难有好下场,于是她身子一沉,下坠中暗施御气逍遥法,将功法切换至更为凶猛的红蟾玄功,金蟆吐耀。强风乱压。欲一举将这恶贼击下崖壁。

魏潘骨却也了得,在这种时候,竟是临危不乱,双腿往壁上一蹬。金光一闪,竟以神霄宗秘宗的金光纵地术,带伤纵往对面崖壁。

他速度实在太快,眼见自己来不及将他击中,夏召舞不得不跟着倒翻娇躯。往崖壁一踩,急速改变方向,划出倩丽弧线,带着一道虹光追了上去。

魏潘骨却是扑向对面的鬼圆圆。

此刻,鬼圆圆身上隐身符亦已无效,眼见魏潘骨狰狞扑来,吓得脸色苍白,赶紧击出一道法宝。魏潘骨咬牙,以拂尘击落法宝。身后却是劲气扑至,强行轰在他的背上,让他再喷鲜血。

夏召舞虽然再次击中魏潘骨,听到的却是“扑”的一声,如击败革。这道家宗师级高手显然是仗着功法的快速切换,发动了至阴至柔的护身劲气,消解了她红蟾玄功的大半威力,甚至借此加快速度。冲向对面凹口。

却听鬼圆圆一声惊叫,已是落在这恶人手中。

魏潘骨大喜转身。喝道:“给我住……”

夏召舞竟是不管那么多,红蟾玄功继续催动,狂轰而至。

她也许不够聪明,却也绝非傻瓜,不管她如何妥协,这恶人是肯定要杀人灭口的,要是受他威胁,哪怕只是给他稳住阵脚,调息内伤的机会,自己与鬼圆圆都是必死无疑。

没有想到这丫头这么果断,魏潘骨立时头疼起来,人质在手竟然无用,此刻杀鬼圆圆固然是轻而易举,但这么一耽误,自己也会被气劲再次击中,纵然他已修至宗师境界,连挨三击,他也必死无疑。

明明这丫头本事差他那么多,竟然反是自己落入绝境,魏潘骨心中大怒,快速切换功法,扔下鬼圆圆,朝夏召舞倒迎而上,只听轰然一响,两人同时喷出鲜血,魏潘骨撞上崖壁,夏召舞却是抛飞向下。

“师姐!”鬼圆圆大惊,不顾自己,朝夏召舞扑了过去,一把将她抱住。

魏潘骨以拂尘挂壁,亦是一身冷汗,强行撑着一口气,袖子一抖,掷出一道符录,要用雷法将鬼圆圆与夏召舞一同轰死。

鬼圆圆蓦一回头,叫道:“你不要这个么?”在她手中竟然抓着一盏散出奇妙光晕的琉璃灯。

魏潘骨大惊,往怀里一摸,他适才利用秘道盗出的转心灯,在刚才这一瞬间竟然被鬼圆圆摸了去。眼见雷符便要撞上鬼圆圆和夏召舞,他不得不提前发动,将手一指,雷符爆开,随着一声轰响,强大的气劲冲击着两个少女。

再一看去,两个丫头竟是带着转心灯往下方深渊直坠而去,想要追下去收回转心灯,胸腔却是阵阵发疼,胸口一闷,再喷鲜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丫头越坠越远,随之坠落的转心灯,拖出神秘的曳尾。

深渊底下,传来阵阵低沉的兽吼……

天还未亮,月夫人便悄然离去。

刘桑沉沉的睡着,大约睡了半个时辰,外头听到小凰起床的声音,没过几下,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却听小凰的声音响起:“夫人?鸾儿姐?”

鸾儿急道:“小凰,昨晚二小姐可有住你这里?”

小凰笑道:“二小姐怎么可能会睡这里?”

刘桑心想,又怎么了?却见月夫人急掠而来。

月夫人方自悄悄离开未久,此刻还是大清早,又找了过来,想来必有要事。他蓦一坐起,看着月夫人,道:“出了什么事?”

月夫人低声道:“召舞不见了,昨晚她从我屋中离开,说是要回房休息,鸾儿却以为她一直都在我那,也未找她,结果她两边都不在,竟是一夜未归。”

小姨子失踪了?刘桑大是惊讶。

匆匆起床,把鸾儿叫来一问,夏召舞竟然真的下落不明。

鸾儿一阵着急,但这其实也怪不得她,夏召舞经常跑她师父屋中,与她师父聊着聊着,就睡在那儿不回来了,鸾儿只以为昨晚也是一样。

而月夫人却以为她已回屋,两边都以为在对方那里,结果两边都不在。

刘桑想。召舞又不是小孩子,这里又是御皇山中,想来不至于出什么事情,不过她竟然一个晚上都不回来,那她去了哪里?

详细问起。得知小姨子离开月夫人屋子前。鬼圆圆也到过那里,立时反应过来:“她只怕是跟圆圆在一起。”

昨晚鬼圆圆叫出一句“刘桑,我爹怀疑你是……”,小姨子只怕就是对这一句生出疑惑。鬼圆圆前脚离开,她后脚回房,其实却是找鬼圆圆去了。

于是去找鬼影子。

从几名道家弟子那,得知鬼影子被天玄宗宗主突然叫到了参玄殿,参玄殿乃是御皇山重地。就算天玄宗弟子也不能随便进入,他们只好在那等着。

过了好一阵,却见天玄宗一众弟子奔来跑去,似乎被发动起来,找着什么。过了一阵,前方有数人掠出,除天玄宗宗主千玄子、神霄宗宗主罗素、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之外,还有万归尘、魏潘骨,以往三宗的一些重要人物。

鬼影子已经知道月夫人和刘桑正在找他。停在那里,急问何事,刘桑向他打听鬼圆圆下落,鬼影子苦笑道:“小女昨晚一夜都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月夫人与刘桑对望一眼。月夫人道:“我徒儿昨晚亦不知去向,不知是否与圆圆在一起。”

鬼影子正要说话,旁边“雷震华都”魏潘骨忽的一声冷笑:“转心灯,莫不是她们两个偷的?”

罗素低喝道:“还无线索。不要胡乱猜疑。”

刘桑惊讶的道:“转心灯不见了?”

千玄子长叹一声:“转心灯本是放在参玄殿深处,有天风师弟率众人守护。今早去看,竟然不知去向,也不知是被何人盗走。”

魏潘骨阴阴冷冷的道:“转心灯被人盗走,那两个丫头也不知下落,或有联系,亦未可知。”

鬼影子淡淡的道:“魏师弟太看得起小女了,就凭她与召舞郡主两人,如何能从天风师兄的保护下,潜入参玄殿,盗走转心灯?”

魏潘骨扫了月夫人一眼。

刘桑不满道:“昨日之前,转心灯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若是要偷它,在这之前就已带着它远走高飞,又何必将它送到这里?”

罗素冷然道:“她们两个,当无这般本事,不过其中一个丫头的父亲,却是难说。”

鬼影子苦笑道:“师兄何必拐弯抹角,直接说是我做的,不就成了?”

罗素哼了一声:“你担心我们将它毁去,偷偷盗走,难道没有这个可能?”

鬼影子长叹一声:“转心灯乃是至宝,又藏有许多隐秘,若就这般毁去,实在可惜,我倒也不敢说自己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但如何处置它,原本就还未做决定,我就算要偷它,岂非也当等到决定下来之后再说?更何况,纵要将它炼化,也要等到内丹宗洪山、洪地、洪月三位师叔到了,以他们的三昧真火和九灭神龙鼎来炼,时间多的是,我又何必急这一时?”

罗素不客气的道:“说不定你就是要让我们这般想。”

千玄子叹道:“事情还未弄清,两位师弟莫妄起争执。”

话音未了,山门处有弟子急奔而来。千玄子皱眉道:“又出了何事?”

那弟子慌忙道:“禀师尊,内丹宗洪月师叔祖到了山门,身受重伤,怕是不行了。”

千玄子、罗素、鬼影子俱是一惊。

罗素沉声道:“我们派往楚洲的弟子方走未久,洪月师叔如何便到?”

千玄子道:“看看再说。”与罗素、鬼影子等往山下疾掠而去。

眼看山门在望,几名弟子抬着担架赶来,担架上躺着一胸膛尽是血迹,奄奄一息的老者。千玄子掠到担架旁,抓起老者的手:“洪月师叔?”

老者一个抽搐,反抓住他的手腕,目眦欲裂。

罗素怒道:“到底是什么人,竟将师叔你伤成这样?”洪月乃内丹宗三老之一,辈分还在他们这几位宗主之上,一身绝学非同小可,却又长年待在山中,与世无争,实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

洪月老人双目怒瞪,嘶声道:“内丹宗、内丹宗被人……灭了……其他人、其他人全都死……了……”

千玄子、罗素、鬼影子俱是一震。内丹宗乃道家七宗之一,实力虽比不得天玄宗和神霄宗,却也不是一般人灭得了的。

罗素怒气上涌,千玄子却先一步问道:“到底是何人所做?”

洪月老人声音沙哑:“混、天、盟……你们也要……小……心……”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声音骤然断去,双目尽是血丝,人却已死在那里。

鬼影子飘上前去,将老人翻过身来,见其背后亦有一道伤口,他仔细查看,忽的长叹一声,黯然道:“师叔是被人用极快之剑气,一剑贯穿左胸,寻常人受此一击,必死无疑,只是师叔心脏位置,与常人有些不同,又服丹多年,他若躲藏起来静养,或能活得下去,但他却强提着一口气,千里迢迢赶来示警,伤上加伤,上山之前,便已不治……”

罗素虽看不惯鬼影子之行事作风,却知他博识广学,冷然问道:“一剑重创师叔的,又是何人?”

鬼影子道:“这一剑从背后贯入,却从胸前爆出鲜血,如此快的剑速,如此强的剑气,唯有楚洲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方能做到,天剑门中,有本事重伤师叔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天剑门门主……雄、涂、霸!”

……

!

第298章 道门危机:泽马!

杀人凶手竟是楚洲之“天剑”雄涂霸,千玄子、罗素、万归尘等俱是一惊。

千玄子叹道:“早有传闻,天剑门已加入混天盟,想不到竟是真的。”

鬼影子沉声道:“八大洲上,暗中加入混天盟的似乎已不在少数,目前已经确知加入混天盟的,有楚洲的天剑门、异鬼门、北邙山的翠沼池、天柱宝极之机轴派、豫洲之天磷门、阴阳家数月之前已是灭亡之星门、彰龙山的彰龙七圣,这些还是已经从或明或暗的线索中得知的,还有许多,明里虽与混天盟无关,暗中亦早已入了混天盟。传闻中,甚至连墨门中的暗墨一系,有许多亦在暗里入了混天盟。”

千玄子苦笑道:“以前,便已有人怀疑混天盟之盟主乃是几位大宗师之一,直到此次云笈七夜中,方才证实。”

三位宗主对望一眼,俱是黯然,混天盟之盟主,竟是叛出道家的虚无道人。

虚无道人在当前世所皆知的几位大宗师中,年纪最大,声名最盛,甚至隐隐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誉,道家这么多年来,仅出了这么一位大宗师,却叛出道门,更是反过来与道门为敌。

鬼影子道:“洪月师叔重伤垂死,却仍要千里迢迢,赶来示警,可知……”

话音未了,一名弟子奔来:“师尊,山门外有七辆马车驶来。”

三位宗主对望一眼,一同往山门掠去。

月夫人在刘桑身边低声道:“你看我们……”

刘桑道:“先跟去看看再说。”

御皇山山门,乃是位于两座平整断崖之间,有石阶九十九级,众人掠下石阶,见七辆马车排成一线,每辆马车前俱有两马,十四马并排奔来,明明无人驾驶,却是齐齐整整。仿佛被线控制着一般,行到他们面前,十四马同时顿住,给人的感觉极是诡异。

一众天玄门弟子小心上前查看,其中一人惊呼道:“这、这……”

千玄子、罗素、鬼影子掠上前去。只见每辆车上。都装着十几具尸体。

周围天玄宗弟子尽皆悲愤,咬牙切齿。

刘桑低声道:“几位前辈,这些是……”

千玄子叹道:“这些人,全是我天玄宗散落在御皇山周围的弟子。”天玄宗乃是道家大派。为维系声望,自也会派出山中道者在周围村镇,或是宣扬教义,或是悬壶济世,在百姓间博得一个好名声。

这些弟子本是散落在御皇山周围十几二十里内。就算是千玄子自己,一下子要让人把这些弟子全都召唤回来也不容易,现在他们却全都被人杀死,送回山门,以此便可知道,御皇山周围,只怕已是潜藏了不知多少敌人,且对他们御皇山了若指掌。

千玄子道:“天风师弟,你先让人把这些弟子带回后山。好生安葬。”

一名硕长道者飘出,正要带人将这些尸体搬下。

却听一声断喝“不要妄动”,与一声低喊“小心”。

说完的却是鬼影子与刘桑二人。

天风道人与众弟子立时停在那里。

忽的,异变再起,那十四匹马竟同时涨大。紧接着爆散开来,炸出团团白雾,满地泥沼。

千玄子疾喝一声“退”,众人急急退开。再看时,数名躲避不及的弟子。或是吸入雾气,或是被泥沼击中,倒在地上痛苦嚎叫,身体都慢慢化作烂泥。

月夫人拉着本是跟在她与刘桑身后的小凰和鸾儿,两个丫鬟吓得俏脸苍白。

刘桑早已知机飘退,立在她们身边,驻足观看。

马车崩裂,满地都是烂泥,落入泥间的数十具尸体像是被泥怪吞噬一般,快速腐烂,只一下子,就蚀得只剩具具白骨。

神霄宗宗主罗素面现怒容:“天磷泽马?”

鬼影子冷冷的道:“正是天磷泽马,天磷门也早已加入混天盟,不过它一向是在豫洲。天磷门擅长毒水与瘴气,可杀人于无形,门主天磷老人,姓照,唤作照唯泽,原本就是杀人劫货之强贼,入了天磷门后,变本加厉,为人阴险毒辣,却是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千玄子沉吟片刻,沉声道:“罗师弟,鬼影师弟,你们离开吧。”

罗素怒道:“师兄何出此言?”

千玄子叹道:“混天盟此举,显然不只是要示威,更是要灭我天玄宗,你们若是留在这里,只会一同连累,我道家好不容易才有今日这复兴之象,若是让神霄、玄关显秘二宗陪我宗一同覆灭……”

罗素大笑道:“有难不救,有恶不诛,我神霄宗若是这般见险即逃之辈,不如趁早解散算了,何必苟活于天地?”他虎背熊腰,这一朗声大笑,笑声悠扬豪迈,令因同门惨死而悲愤的一众天玄宗弟子,精神一振。

鬼影子却淡淡的道:“罗师弟英雄盖世,小弟却没有这等胸怀。”

罗素怒道:“你莫非是要逃了不成?”

鬼影子叹道:“我倒是想逃,只是再一想想,他们既已灭了内丹宗,又要来灭天玄宗,罗师兄要带着贵宗一众上下与御皇山共存亡,等天玄与神霄两宗尽灭,谁知他们又会不会来灭其它各宗?我玄关显秘在七宗里人数最少,实力最弱,现在不出手相助,等各宗尽灭,谁来救我?”

罗素一声低哼,脸色稍霁:“你知道就好。”

鬼影子转看向月夫人与刘桑:“倒是月姐与贤侄非我道门中人……”

月夫人轻叹一声:“你就算要赶我走,也得等我找到我徒弟再说。”

鬼影子滞了一滞,苦笑道:“说的也是。”

刘桑却是不解的道:“就算灭了天玄宗,对混天盟又有什么好处?虚无道人为何要这般做?”

千玄子与罗素对望一眼,还未说话,鬼影子却已皱眉道:“那是什么?”

却见远处山岭,重重雾气涌来,御皇山本是极大,这深浓雾气却似已将整个御皇山都围住,内中又有黑气涌动。

鬼影子心念骤转,自问自答:“这只怕是天磷门的天磷毒瘴。果然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不可?”

雾气中,慢慢走来一人,一身长衫,獐头鼠目,虽从远处行来。转速接近。

鬼影子冷冷的道:“大舆发泄。缩地成寸……此必是彰龙山第七圣舆鼠大圣。”

三位宗主并排而立,不一会儿,那人便来至他们前方一丈距离,一个大拜:“彰龙山舆鼠。前来拜山下帖。”话一说完,一张大红书帖从袖中飞出,飞刀一般射往天玄宗千玄子。

三位宗主动也未动,天风道人却从他们身后掠出,虚虚的将手一伸。大红请柬定在他手指前半寸左右。

大红请柬顿在空处,天风道人与舆鼠大圣同时一震,舆鼠大圣目光闪过一丝阴狠,后退半步:“请。”

天风道人冷冷接过大红请柬,仔细检查一翻,在千玄子面前呈上。千玄子接了过来,翻开一看,略一沉吟,随手交给罗素。罗素看完,怒哼一声,又交予鬼影子,鬼影子看向请柬,却见上面写着:“混天当道。五帝制会;太虚太无,一统凶灭!”右下角又有三行小字,署的是:“天剑门——雄涂霸、天磷门——照唯泽、彰龙山——彰龙大圣!”

鬼影子淡淡道:“太虚太无,一统凶灭……虚无师伯的口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舆鼠大圣道:“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合兵于此,奉盟主之命。诸位若是依我盟三件事,我盟可罢兵休战,否则莫怪我等破天灭命,令御皇山人兽尽绝,寸草不生。”

千玄子道:“第一件事?”

舆鼠大圣道:“交出妖界至宝转心灯。”

千子玄道:“第二件又是如何?”

舆鼠大圣道:“道家就此让出御皇山、玉笥山、都峤山、司马山、虚陵山。”

罗素冷笑道:“这是要让我们道家从此无立锥之地?”

舆鼠大圣冷冷道:“这是盟主赐恩赏脸,你们听或不听,悉听尊便。”

罗素不怒反笑:“好一个赐恩赏脸,看来我们还得向他遥拜一番?”

舆鼠大圣淡淡道:“这倒不必。”

千玄子道:“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舆鼠大圣阴然道:“天玄宗、神霄宗、玄关显秘宗三位宗主,自行绝命于此,只要满足这三件事,道家其余,皆可放过。”

三位宗主身后,“神息灭魔”万归尘怒道:“真当天下已是你们混天盟的么?”

舆鼠大圣冷冷的道:“言尽于此,道家之存亡,只看你们自己如何选择。”抽身便退。

万归尘喝道:“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哪有这么容易?”纵身而起,当头一剑,往舆鼠大圣直劈而下。

罗素沉声道:“师弟住手,两方交战不斩来使,由他去。”

万归尘顿在那里,舆鼠大圣冷笑一声,以缩地之术,瞬息而去。

远处翻涌的雾气越来越近,千玄子道:“天磷门的天磷毒瘴非同小可,好在御皇山灵气颇盛,我们且回山中,封闭山门,令诸弟子以真阳大阵,化灵气为真阳之气,必能将它挡在山外,天磷毒瘴虽然厉害,但必不能持久。”

众人回到山中,封闭山门……

***

刘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来御皇山做客,竟然会遇上如此祸事,如今,整个御皇山都被毒瘴困住,幸好御皇山原本就是名山胜地,天玄宗又是地主,占据御皇山已有四百多年,四周布有许多符录禁制,又施真阳大阵,以真阳之气挡住毒瘴。

道家近来虽声望渐起,但自大秦崩溃之后,实是未再经历这般几可灭门灭派的劫数,诸弟子脸上尽是忧色。

众人回到殿中,千玄子道:“雄涂霸、天磷老人、彰龙大圣俱以名帖拜山留名,看来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都是倾巢而出,只为对付御皇山而来,不知这三家,大约有多少高手?”

众人看向鬼影子,皆因这类江湖之事,实无人比他知道的更多。

鬼影子道:“雄涂霸号称‘天剑’,天剑门仍是他所自创,他已是接近大宗师之修为。身边有两个师妹,称作坤剑双煞,虽是师妹,亦是妻妾,都早已突破宗师境界。一个叫作甄离。一个叫作曲谣,这两个虽并称双煞,但在雄涂霸身边争宠,彼此却是不合。雄涂霸与甄离、曲谣又有一位师父。不过他们师父的本事只与甄离、曲瑶相当,早已不及雄涂霸,雄涂霸创立天剑门后,为示其尊师重道,将他师父奉作天剑门祖师。不过他师父垂垂老矣,应该是不会出来。雄涂霸、曲瑶、甄离又各有弟子,其中最有才华,最具盛名的,自然是有‘小剑圣’之称的倪金侠,称得上楚洲年青一辈中的第一高手。”

千玄子道:“天磷门呢?”

鬼影子道:“天磷门门主照唯泽自称天磷老人,但天磷门其实非他所创,一百年前便已开山立派,这一门一向阴险狡诈。擅使毒瘴,其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天磷门有三大长老,不过实力都不及天磷老人,虽然如此,却也都不容易对付。而天磷门门人弟子众多,虽然良莠不齐,但天磷门弟子擅用毒器,就算只是普通弟子。亦不可轻视。”

罗素冷哼一声,神霄宗向以正道自居。对这种邪魔外道,自然最为鄙视。

鬼影子又道:“彰龙山的人数,远不及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其实并非江湖门派,而是七个臭名昭著,被各洲正派人士追杀之凶徒聚齐而成,以彰龙大圣为首,分别是彰龙大圣、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蝼蝈大圣、天蛤大圣、舆鼠大圣,合称彰龙七圣。彰龙山人数虽然有限,但这七圣每一个都身怀绝学、凶残暴虐,外人称之为彰龙七凶。其实我以前便觉奇怪,这七凶以往都是祸害一方的凶徒,孤高自傲,为何突然聚在一起,抛弃以前姓名,同沆合污?现在想来,只怕他们会在一起前,便已各自入了混天盟,也只有虚无师伯之名气与声望,才可压住他们,让这七大凶徒联成一气。七凶聚在一起后,几乎无人敢惹,其中蝼蝈大圣、天蛤大圣、舆鼠大圣实力本不及其他四圣,但入了彰龙山后,实力大涨,很可能便是经过虚无师伯亲手教导。”

千玄子叹道:“虚无师伯之行事越来越怪僻,已是让人完全无法看懂。”

罗素冷冷的道:“只看他当年将自己师门杀戮近半,便知他是如何丧心病狂。”

三位宗主俱有忧色,天玄宗人数不过四百多些,纵然加上神霄宗护送转心灯而来的近百人,要想抗住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三家,亦极是困难,更何况以混天盟之势大,还不知会有多少敌人接连赶来,更重要的是,谁也不敢肯定,隐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虚无道人,就绝对不会出手。

***

刘桑、月夫人随着鬼影子,往御皇山参玄殿行去。

御皇山周围,四处都是毒瘴,整座山却都被散出霞光的万千气象所笼罩,将毒瘴驱除在外。

鬼影子低声道:“千玄师兄让人告诉你们,山中有秘道可以通向外头,等找到召舞郡主,你们便离开这里。这是我道家之劫数,与你们无关。”

月夫人轻叹一声:“那你……”

“月姐不用担心我,”鬼影子笑道,“生死由命,我既是道门中人,殉道而死,亦算不得什么。”

滞了一滞,又无奈道:“只是希望到时,月姐能够将圆圆也一同带走,今后有月姐照顾她,我会放心许多。”

月夫人沉默不语。

刘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既有秘道,诸位为何不先放弃御皇山,再图归来?”

鬼影子叹道:“没有御皇山,如何有天玄宗?千玄师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御皇山的。更何况秘道太窄,四五百人要想离开这里而不被发现,几不可能,御皇山乃我道家重地,我们在这里与混天盟一战,总能支持,若是弃山而去,在外头被敌人围上,只会死得更快。”

又笑道:“其实也不用担心,若只是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三家,我们也未必就怕了他们。”

月夫人、刘桑都没有说话,皆因他们也知道,鬼影子这话只是聊作安慰,混天盟势力太大,就算这三家无法攻下御皇山,后面还不知有多少后援,更何况,身为大宗师的虚无道人亦有出手可能。

鬼影子道:“不管如何,当前最重要的事,仍是找到召舞姑娘与圆圆,御皇山虽然太平许久,但其它三面或是陡壁,或有禁制,想要出山,唯有通过山门,但昨夜绝无人离开御皇山,以她二人之身手,也没有瞒过守山弟子悄然离山的本事,所以她们必定还在山中。昨晚山中,并无其它异事发生,唯一的线索,便是清晨时发现转心灯在天风与众弟子的看护下丢失,天风师弟自小待在御皇山,绝无问题……”

刘桑截道:“但转心灯有影响人心的异能。”连夏萦尘那般清心寡欲的人,都会受它影响,何论其它?

……

!

第299章 道门危机:秘门!

鬼影子道:“我们自然也知道这点,早已在转心灯周围贴上许多符录,天风师弟等又是在殿外看守,并未入殿,当不至于受到影响,虽然如此,千玄师兄仍已将天风师弟召去盘问,不过他监守自盗的可能性几可排除。?”

三人来到参玄殿,绕殿一周。

刘桑见殿后还有小径,问道:“那是通向哪里?”

鬼影子道:“那是炼砂之处。”

刘桑道:“炼砂?”

鬼影子看他一眼,道:“外人见我道家用朱砂画符施符,都觉神奇,往往有样学样,却不知我道家所用朱砂,其实并非真正朱砂,而是一种奇特的灵砂,符录只不过是表象,这种灵砂才是符录得以施用的根基,外人就算学了我道家的画符之法,没有灵砂,也是无用。在我道家,精通炼砂之术的,唯有各宗的长老等寥寥几人,绝不外传,就算是各宗的弟子,也只在外出时领取灵砂,可在必要时画符自保,降妖诛恶,至于这灵砂到底如何得来,他们亦是完全不知。”

刘桑道:“原来如此。”不由想起自己怀里的《古符秘录》,果然,不知道道家的炼砂秘术,就算得了这本秘录,也没有半点用处。

参玄殿显然是天玄宗重要人物聚集在一起,商量要事的重地,只有一个大门,并无其它可供潜入之处,刘桑心想,按这情况,若那天风道人真的率人一夜驻守在这里,不曾溜到什么地方偷懒,那确实是无人可以溜进去,从表面看上去,天风道人监守自盗,几乎是唯一可能,但他若是监守自盗,除非把他身边的人也一起买通,大家合谋作案。否则总会有人发现。

在鬼影子的带领下,他们进入参玄殿。

刘桑环顾四周,见周围贴有金砖,又画有各种符录。

鬼影子道:“以金玉阻地行之术,以符录阻狐族幻术、妖类异能。不管是什么样的幻术。一旦进入这里,终会现形。”

刘桑叹道:“在这种保护下,转心灯都会被人盗走?”

鬼影子苦笑道:“这世上,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看似神秘,一旦揭穿,有的时候却也不过如此。不管怎样,这件事最有可能,还是内鬼所做。千玄师兄让你们帮助追察,便是因你们都是外人,或会注意到一些我们所注意不到的事。”

刘桑沉吟道:“昨夜转心灯方才被盗,今日天剑、天磷、彰龙三家便已围山要灯,这也实在太凑巧了些。”

鬼影子道:“这确实是有些让人不解,最奇怪的地方是,转心灯原本就是妖界至宝,对人类修行来说,不但无用。反而有害,他们都是人类,要灯何用?”

刘桑道:“晚辈倒是听说,转心灯与宗灵七非有关,但这宗灵七非……”

鬼影子蓦的一震。顿在那里:“宗灵七非?”

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刘桑错愕的看着他:“晚辈说的是‘宗灵七非’,并非‘宗门七非’,听说这宗灵七非……”

鬼影子截道:“贤侄从哪听来这‘宗灵七非’四字。又如何得知转心灯竟与宗灵七非有关?”

刘桑见他样子实是奇怪,心知其中只怕又有隐秘。于是沉声道:“说转心灯与宗灵七非有关的,乃是狐妖的甘长老。”

鬼影子动容:“有‘一梦黄梁、千年喜庆’之称的甘长老?”

刘桑道:“就是那位老变……咳,老前辈。”

鬼影子急促的呼吸了几下,道:“转心灯所放置之处,就在最底一层,你们可以先下去查看,我会派人来协助你们,但有需要,只管吩咐他们,我先去见一下千玄师兄。”竟是转身就走。

他这一去,殿内只剩下刘桑与月夫人二人,两人都没有想到他说走就走,惊讶对望。

月夫人低声道:“什么是‘宗灵七非’?”

刘桑摇头苦笑:“这个连甘长老都不知道,只知道似乎与上古九大魔神中的魔神玄瑶有关,那玄瑶又称瑶姬,乃是九大魔神中唯一的女子,而宗灵七非,似乎是她所创大阵,但它到底有何用处,却是无人知道,与此有关的一切,当年似乎就已完全被大禹抹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忖道:“宗灵七非、宗门七非……这两者只差一字,难道这‘宗灵七非’,跟道家又有什么关联?”

两人往最底一层行去,刘桑见月夫人一脸忧色,底声道:“月姐姐不用担心,召舞肯定没事的。”

月夫人轻叹一声:“你不用这般安慰我,她要是没事,却是去了哪里?”

刘桑笑道:“她虽是月姐姐你的徒弟,却也是我的小姨子,难道我又不担心她?我只是看她福大命大,不像是会早死的样子。”

地底亦有三层,两人来到最底一层,中央处有一玉台,台上贴有被人撕破的符纸,转心灯显然就是放在这里被人偷去。

刘桑四处检查一番,实在是看不出线索,又立在台边,看着被撕下的符纸,心中沉吟:“这些符纸,原本应该是贴在转心灯上,用来防止转心灯对人心的影响,同时也起到封条的作用。将它们撕掉的人,自然就是盗灯的人,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指纹扫描,否则或许可以采集一下指纹,借此找出盗贼。”

抬起头来,四处察看,又忖道:“这参玄殿放宝之处,等于是在地底,因是商讨机要之处,当初建造之时,连地行之术都已防备在内,除了守宝之人监守自盗,果然是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但就因为根本没有其它合理解释,监守之人,就算对宝物心存贪念,但一旦宝物消失,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他身上,他又如何敢轻举妄动?”

继续忖道:“要说有什么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就是这大殿,真的有几位宗主所想的那般保险么?看这构造,这大殿至少已建成两三百年,他们时常在这里商议要事。潜意识中,自是觉得它安全无比,但转心灯被盗却是事实。盗宝者若是从上头潜入,绝无可能不被发现,那有没有可能……”

他低头往脚下看去。

上方有脚步声传来。沿阶而下的。乃是楼玄观和一批天玄宗弟子,后边却又跟着神霄宗的“雷震华都”魏潘骨。

楼玄观道:“刘兄弟,鬼影师叔让我等前来,暂时听命于你。”

刘桑心想。鬼影子倒是小心得紧,转心灯被盗,内鬼的可能性最大,而这里是天玄宗的地盘,内鬼最有可能是天玄宗弟子。所以他派了一批天玄宗弟子前来帮手,却又让神霄宗的人跟着,名义上是合作,其实却是彼此监视。

看着脚下金砖,他心中快速动念。

楼玄观道:“刘兄弟可有什么需要?”

刘桑道:“水……我要很多很多的水,请楼兄帮我准备水桶,有多少要多少,全都装满水。”

楼玄观带着天玄宗弟子赶紧去准备水桶。

刘桑低头继续思索,魏潘骨来到他身边。漫不经心的道:“小兄弟是否有什么发现?”

刘桑苦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正要继续思索,忽又抬起头来,看着魏潘骨:“前辈受了伤?”

魏潘骨讶道:“何出此言?这几日我又不曾与人动手,岂会受伤?”

刘桑看他一眼,不再说话。又绕着玉台,走了几圈……

***

鬼影子匆匆找到天玄宗宗主千玄子与神霄宗宗主罗素。

此刻御皇山内,除天玄宗本山弟子之外,便是神霄宗为护送转心灯而来的近百高手。玄关显秘宗来到御皇山的,便只有他跟他女儿两人。道家虽有三位宗主在此,但对抗混天盟的主要战力,显然只是天玄、神霄两宗。

因不知道敌人何时攻山,千玄子、罗素只能急急做好各种准备,千玄子心知,天玄宗名义上虽是道家七宗之首,但论起排兵布阵,与人交手,却自知不及罗素,固将战事主要托付于罗素。

两人正在这里安排众弟子作好准备,鬼影子却是匆匆赶到他们面前,说出四字:“宗、灵、七、非!”

千玄子与罗素对望一眼,千玄子道:“师弟为何突然提它?”

鬼影子道:“禹鼎与转心灯在涂山接连出现,虚无师伯如此急迫的想要灭我道家,霸占诸山,很可能便是因为‘宗灵七非’时辰已到。”

千玄子、罗素俱是一震。

千玄子沉声道:“我本以为,‘宗灵七非’之事过于虚妄,纵然是真,也绝不会在我们这一辈出现。”

罗素道:“当年,虚无师伯杀了上百名清虚弟子,将‘宗灵七非’四字散播江湖,我道家不得不四处解释,好不容易才让外人以为他说的是‘宗门七非’,宗灵七非之秘,才没有泄露出去,现在,虚无师伯忽让混天盟灭我道家,只怕真的是跟宗灵七非有关。”

千玄子冷然道:“莫非他也想像始皇帝一样,成仙成圣,长生不死?”

另一边,楼玄观飞掠而来:“师尊、两位师叔,刘兄弟请你们到参玄殿去一趟。”

三人对望一眼,急赶而去,来到参玄殿内,却见一众弟子拎着水桶奔来奔去,往内室不断倒水,最底一层,水已满得有六七尺深。

刘桑、月夫人立在阶上,看着下方,鬼影子来到他们身边,道:“情况如何?”

刘桑将手一伸,让大家别再往内注水:“你们看。”

众人看去,见水位在不断的往下降。

罗素错愕道:“莫非是这底下,有什么密室、秘道?”

千玄子皱眉:“以前不曾有过这种情况。”

刘桑道:“我猜,这里必定藏有秘门,只是以前不曾用到,昨晚秘门已被人打开,既已开过,门缝便难以合紧。前辈只知参玄殿周围安全,却不知道脚下另有机关。”又唤上一声:“夫人……”

月夫人将手一招,水流竟往四边分开,再快速结冰,露出中央一块空地。

众人跳了下去,刘桑看着中央处的玉台,道:“水便是往这台下流去。”

千玄子低喝道:“将它搬开。”楼玄观等一众弟子赶紧上前。

玉台移开,这地底原本就是由金砖铺成。砖与砖之间有缝本是正常,按理说,纵然有缝,亦是被泥石堵住,但玉台之下。清水却是往缝里流去。一名弟子想要用剑将缝撬开,刘桑与鬼影子却是同时道:“小心机关。”

那弟子僵了一僵,不敢再动。

千玄子看向鬼影子:“师弟……”

鬼影子却盯着秘门,眼睛闪过一丝兴奋:“这秘门当是单向的。从里往外开容易,从外往里开极是困难,不过无妨,秘门既已找出,给我一点时间。不管是什么样的门,我都给它开了。”

刘桑道:“这里就交给鬼影前辈了。”

鬼影子道:“贤侄尽管忙去。”

魏潘骨在一旁插口道:“不知还要做什么?”

鬼影子道:“既然这里有一个从里向外打开的出口,那必定还有一个从外向里打开的入口。”

“我已想出该如何找到它,”刘桑淡淡道,“事实上,对昨晚的盗宝之人,我刚才在这屋子里,也找到了一些线索。”

罗素沉声道:“究竟是何人?”

刘桑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前辈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我就会找出真相。”

鬼影子道:“只看他想出灌水之策。如此快的就找到秘门,便可知道贤侄的聪明与急智,两位师兄只管信他就是。”

找到转心灯固然重要,但御皇山大敌在外,千玄子自然也无法专注此事。于是让魏潘骨与楼玄观等在这协助,自己与罗素离开参玄殿。

因考虑到秘门之下,可能藏有机关陷阱,鬼影子让其他人先到上层。

刘桑与月夫人走在最后。刘桑道:“夫人,你便先留在这里。鬼影前辈或会在我找到另一入口前,先一步破解秘门,到时夫人便去通知我。”手却按她臀后,摸啊摸。

上方的人虽然无法看到,但他们后方阶下,却还有鬼影子在那,月夫人脸颊一红,想着他怎的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也要吃她豆腐。

回头一看,见鬼影子立在那里,注视着秘门,似乎要将它看穿看透的样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想起师弟早已猜到她与刘桑的关系,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

刘桑来到殿外,见小凰与鸾儿不安的等在那里。

鸾儿低声道:“附马爷……”

刘桑知道她在担心召舞,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鸾儿低下头来,一阵自责……昨晚夜里要是到月夫人房中看一下就好了。

刘桑抬起头来,见远处毒瘴涌动,不过目前倒是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地方,不管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三家如何强大,这里是天玄宗主场,他们绝不可能一下子就攻入这里。

雄涂霸、天磷老人、彰龙大圣等,现在只是在制造声势,给天玄、神霄两宗弟子造成强大压力,先让御皇山内人心惶惶,然后才开始强攻。

他让小凰与鸾儿在这里等他,自己往住处走去。

来到天玄宗安排给他们的宾馆,他在月夫人的房门前踱了几步,又瞭望远处,看着远远近近的楼阁与高台。

御皇山虽然太平已久,但天玄宗毕竟是江湖上的大派,各个地方,还是会有弟子守夜。昨晚小姨子去找鬼圆圆,肯定是要问她一些什么,鬼圆圆天黑后在御皇山乱跑,但她毕竟不是天玄宗的,天玄宗与玄关显秘宗虽然都属于道家,但两宗互不归属,她天黑后在御皇山乱跑,想来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若是她们有意识的避开守夜的天玄宗弟子,她们会往哪里走?

小姨子是第一次到御皇山,而且她虽然活泼好动,但毕竟是出身于公侯之家,并非不懂礼貌的人,一个人肯定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乱跑,所以她肯定是跟着鬼圆圆,而鬼圆圆却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叛逆成性的野丫头。

以鬼圆圆的性子进行猜测,环顾一圈,他往其中一个方向走去。

走在途中,嘴角无由的溢着一丝冷笑……看来自己走的方向是对的。

这里显然是天玄宗众弟子无事时休息玩乐之处,假山石林,琼花异草。

转过两座假山,忽的,一道劲气刺破空气,真袭他的腰侧。

那劲气迅捷如雷,速度极快,内中杀意涌动,显然是要让他毙命于此。如此快的速度,如此凛烈的杀气,若他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显然是无法抵挡。

但他却早有准备,在那一瞬间,刹那前冲,危急中就地一滚,劲气从他后方击过。

暗算者显然没有想到,如此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也会落空,暗吃一惊,正欲逃走。刘桑却头都不回,便已叫道:“魏潘骨,你是要杀人灭口么?”

本以为以这少年的这点本事,自己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将他解决掉,没有想到自己这般偷袭,竟未得手。虽未得手,一击即遁,也就是了,结果还没逃走,竟然就被叫破,魏潘骨既惊且慌,足尖在假山一点,竟是不顾那么多,恶虎般向少年扑去……

……

!

第300章 道门危机:刍狗!

第3章道门危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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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潘骨这一扑,如龙如虎,凶猛异常。

他原本就已修至宗师境界,又存有杀人灭口之心,下手自是毫不留情。

其实他原本也不敢肯定,是否真的有必要杀了这小子,但这小子却说他已找到线索,很快就会查出盗灯之人的身份。虽然他也怀疑这少年只是危言耸听,或是故弄玄虚,其实心中根本没有把握,但为防万一,他还是悄悄跟来,没想到这少年竟然真的往女弟子洗浴的温泉行去。

考虑到这少年如此轻易的就找出参玄殿内的秘门,魏潘骨立时动了杀心,却没有想到一击不中,想要逃时,马上便被叫破身分。

身份既已被叫破,那更是只好一股作气,无论如何要将这小子击杀。

刚才虽被这小子幸运逃过一击,但对这一扑,魏潘骨仍是信心十足。

他虽然不败在屈汩罗刀下,但不管说,也是道家神霄宗有名的人物,若在他面前的,是这少年的娘子,他或许还会紧张一些,皆因这少年的娘子,与屈汩罗一般,都是八大洲上声名雀起的年轻宗师,而双十年华的凝云公主,其天纵才华,似乎还在屈汩罗之上。

但是这少年,年纪比凝云公主还小,在武道上也没有出众的声名,就算他也是一个武学奇才,但只要没有修至宗师境界,对魏潘骨来说,将他击杀,自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神霄惊雷法骤然施出,闪电般击向刘桑后心。

刘桑却蓦一转身,右手以极快的速度,一拳轰出,所挟气劲同样的快如闪电,雷声轰然。

他所施竟是九天应元法。

九天应元法与神霄惊雷法,两者都是雷武双修之绝学。

劲气对撞,轰然一声震响。

魏潘骨竟是滞了一滞。

再看刘桑,却是向后抛飞。

这小子竟然这么能撑?魏潘骨心中讶异到了极点。

但现在却没有思考的,远处有疾风掠来,雷武与雷武之间的碰撞,已是惊动了远处的天玄宗弟子,若不马上将这少年解决掉,后果不堪设想。

他立时疾扑而上。

抛飞中的少年,居然向他眨了眨眼。

魏潘骨暗道不妥,蓦一回头,却已太迟。

万千星蝶疾轰而来,玄奇奥妙,变化无端,势不可当的向他击来。

五彩星兰蝶舞法?魏潘骨大惊失色,只能咬紧牙关,回身硬挡,却听轻轻的一声颤响,就像是水泡碎裂一般,他击出的雷系劲气竟然被消解于无形,而那万千星蝶如寒冰一般没过他的全身,令他身心发冷,血气凝滞。

紧接着,又有一道黑影袭来,几道冷风点中他的身子,令他一下子倒了下去。

将他击倒的,自是月与鬼影子。

刘桑撞到假山,扑倒在地。

月紧张的掠到他的身边,低声问你样?”

刘桑爬了起来,道还好,没事情。”

月轻叹一声你这也太大胆了,竟然以自身作饵,刚才若是运气不好,又或是我们迟来一步……”语气中竟有一些幽怨和责怪。

刘桑心中歉意暗生,脸上笑道你们这不是赶来了么?”

月没好气的瞅他一眼,脸略有些红……原来他刚才摸她屁股,是让她“跟在屁股后面”的意思,还是刘桑走后,鬼影子提醒她,她才反应。

鬼影子立在那里,看着倒在地上的魏潘骨,长叹一声想不到内奸竟然是他。”

刘桑道多谢前辈及时赶到……”

鬼影子却是眯眼看他何苦?何苦?”

刘桑小声的道何苦?”

鬼影子淡淡的道原本一个人就可以轻松解决掉的事,偏要弄得这般复杂,让无需担心的人替你担心,真是何苦来着?”

刘桑干咳一声……这人到底多少?

确实,在魏潘骨出手之前,他便已悄然激活第四魂和魔丹,就算月和鬼影子不到,他也可以解决掉魏潘骨。但魏潘骨乃是宗师级的高手,他又不是娘子又或屈汩罗、倪金侠,在云笈七夜上,屈汩罗击败魏潘骨,已是让许多人震惊,他若靠着第四魂和魔丹击败魏潘骨,将其拿下,虽然不是很困难的事,但却未免骇人听闻。

也正因此,他刚才遭遇到的“险情”,全都是装出来的,让月这般替他担心,其实他也过意不去。

月疑惑的看了看鬼影子与刘桑。

另一边,天风道人、“神息灭魔”万归尘率着天玄、神霄两宗的一批弟子赶到,魏潘骨倒在地上,尽皆愕。

参玄殿前。

魏潘骨被封住大穴,全身被绑,跪在那里。

神霄宗宗主罗素瞪着他,怒容满面,喝道到底是将你收买,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魏潘骨闭嘴闭目,一言不吭,竟是坐以待毙的样子。

罗素大怒,身子一飘,一掌向他拍去。

千玄子赶紧将他架住,道师弟暂且息怒,就算这般将他打死,也是于事无补,当前最紧要的,还是问出转心灯与召舞、圆圆两位小姑娘的下落。”

罗素冷然道若不给他一点颜色,他如何会说?”狠狠一脚踹去,踹中魏潘骨胸膛。

魏潘骨喷出一口鲜血,抛跌在地。

山门处,传来连声轰响,敌人已是开始攻山,天风道人、万归尘正率众抵御。

毒瘴重重幢幢的压迫而来,侵消着保护御皇山的真阳之气。

刘桑立在月身边,看向天空,阳光已被毒瘴遮去,山中一片昏暗。他在心中忖道奇怪,天剑门、天磷门、彰龙山分明赶到未久,为何这般急于攻山?”

小凰、鸾儿立他身后,俱是不安,二还未找,御皇山形势便已如此危急,这般下去,也不知如何是好。

鬼影子扫了倒在地上的魏潘骨一眼,道你们在这里审问他,我去破解秘门。”他急于找回女儿,考虑到魏潘骨未必肯说实话,于是想着两个地方一同着手,这边让千玄子和罗素逼问魏潘骨,那边看看能否早点打开秘门,其它线索。

于是掠入参玄殿。

罗素一步一步往魏潘骨踏去,冷然道到底是何人主使你,转心灯又在哪里?”

罗素原本就是神霄宗宗主,一向嫉恶如仇,魏潘骨虽是他师弟,却一向惧他威严。眼见他挟着怒气压来,满脸恐惧,忽的叫道就算我招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罗素怒道你做出这等背叛师门之恶事,还想活不成?”

千玄子却是想着罗素师弟性情不好,他已然动怒,魏师弟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招出的话,死的还会更快,他如何肯招?”轻叹一声,飘上前去,朝魏潘骨道师弟既已被擒,何不将实情说出,你若是受人胁迫,又或是别有隐情,我们也未必会责怪于你。”

魏潘骨咬了咬牙要我说也可以,但天玄宗必须保我,否则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

罗素冷哼一声,意欲冲上去。千玄子慌忙将他拦住,心中忖道魏潘骨是神霄宗的人,我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自作主张去保他,但当前情势危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罗师弟纵然怪我一时,只要能够守住御皇山,日后也好解释。”

沉声道好。”

魏潘骨低声道主使我的人是、是……”

他本是倒在地上,吐血受伤,虽然张口,却是吐字不清。千玄子赶紧将他扶起,道是谁?”

劲气一闪,魏潘骨蓦的张眼,身上绳索尽断,双掌闪电般拍向千玄子胸膛。

他原本就被月玄气击中,又被鬼影子点中大穴,身上绑了侵满牛油的麻绳,又被罗素踢得重伤倒地,千玄子也没有想到他在这种情形下,竟然还能突袭暗算。

虽然如此,千玄子终究不愧是道家中声望最高的天玄宗之宗主,眼见双掌袭来,沉声一喝,左掌如刀,右手五指扭动,手刀与五指以玄妙的手法彼此配合,刹那间截住魏潘骨的双掌。

身后却是劲气暴散,一道刚猛浑厚的拳劲,狠狠击在他的背上。

出手的竟是罗素。

纵连刘桑都没有想到,一身正气凛然的罗素竟然会朝千玄子突下杀手,何论其他?想要救援,都已不及。

总算千玄子自身了得,硬生生在背后挨了一击,竟仍拔身而起,在这过程中,因无法再截住魏潘骨双掌,又被魏潘骨双掌击中胸膛。

楼玄观等一批天玄门弟子急急救援,罗素挚出一支软剑,软剑如蛇,刷刷刷的便杀了三人,正要继续追杀千玄子,面前焰光一闪,星蝶海一般涌来,他立知月已经出手,不愿跟月缠斗,拉着魏潘骨瞬间飘退。

千玄子落在地上,喷出鲜血,楼玄观等急急将他扶住师尊?!”

千玄子瞪着罗素,双目尽眦你、你……”

鬼影子急掠而出,看到这般情形,亦是一震。

同一,山门处传来一声惨叫。千玄子再喷一口鲜血,嘶声道天风师弟?”

发出惨叫的竟是天风道人。

紧接着便是刀光剑影,惨叫连连,显然是以“神息灭魔”万归尘为首的近百名神霄宗高手突然反叛,不但暗算了天风道人,更助外敌夺取山门,使山外强敌杀入山中。

神霄宗叛变,山门失陷,抵御瘴气的真阳大阵无法维持,真阳之气尽散,天磷毒瘴涌入山中,周围狞笑尽起,惨叫不断。

毒瘴侵入,天剑门、天磷门、彰龙七圣攻入山中,再加上与他们里应外合的神霄宗弟子,天玄宗弟子独木难支,不断败退,死伤惨重。

鬼影子与罗素以往虽不和睦,却也未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等事来,大怒之下,身子一闪,电光火石般掠向罗素,途中符纸一掷,爆出黑影,而他和着黑影,疾攻而去。

罗素冷哼一声,软剑一挥,只听霹雳一声,刹那间震散黑影,迫使鬼影子现出身形。两位道家宗主急速的互换了七招,魏潘骨从旁侧应,掷出雷符,轰向鬼影子。

魏潘骨适才虽被月玄气所冻,又被鬼影子点住大穴,但月原本就心慈手软,只是迫使他失去战力,未真正将他伤到,而鬼影子亦只是将他擒住,没有伤他。

而罗素刚才看似狠狠地朝魏潘骨踹上一脚,踹得魏潘骨吐血倒地,其实却是在暗中解他穴道,也正因此,魏潘骨才能突然向千玄子出手。

虽然如此,但魏潘骨昨夜被夏召舞连着击中两次,原本就受了些伤,伤还未愈,刘桑本就是凭着他敏锐的感知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气与药味,又见他明明有伤却不承认,从而生出怀疑。

只是,纵连刘桑,也只怀疑到魏潘骨一人,哪里会想到整个神霄宗都有问题?

魏潘骨身上有伤,不敢太过嚣张,只是配合罗素,掷出符录。鬼影子对上罗素,原本就不占上风,现在以一敌二,更是难支。

月与鬼影子自幼相识,鬼影子未入道家之前,本是她师弟,她自然不能不管。于是袖子一拂,万千星蝶化炎化焰,轰向罗素与魏潘骨。

罗素与鬼影子本领相当,就算略高一筹,终是有限,魏潘骨却远远不及月,月这一插手,两人立时想着先退再说。

却听疾风响起,几道剑光从山门处破空而来,为首剑光霸道非常,刺天破地,以极快的速度,跟那高密度的万千星蝶撞在一起,只听轰然一声震响,星蝶尽散,那剑光亦震退半丈,落在地上。

鬼影子向后一翻,停在月身边,见那击退月五彩星兰蝶舞法的,乃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须之人,动容道雄涂霸?”

白须之人喝道老夫正是雄涂霸。”

紧接着又有五道剑光落在他身后,却是楚洲小剑圣“旭日”倪金侠,以及他四个师兄,即“天昏”常哲、“地暗”白降、“扶君”天因帅、“长星”主海星。

鬼影子心中暗凛,就算有神霄宗作内应,敌人攻破山门,不断杀上山来,原本也不会这么快就杀到这里。但是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纵剑掠空,一飞数里,虽非许多剑侠里御剑来去,一纵千里那般夸张,但从山门纵到这里,却也只是瞬息间的事。

雄涂霸与月一般,都被认作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大宗师的人物,他们在八大洲上江湖人士心目中的地位,基本上就仅次于七位大宗师。

雄涂霸手拂白须,看着月,沉声道久闻灵巫山月五彩灵巫顺逆法五行顺逆,出神入化,相请不如偶遇,某在此,想要向讨教一二。”竟是直接向月挑战。

刘桑冷笑道门主名字上带个霸字,果然端的是霸气,败了自是不谈,就算胜了,今日只怕也别想离开御皇山了吧?无网不少字”

倪金侠冷冷的道家师与,你一个无知小子插嘴?”

刘桑大笑道倪金侠,你这个楚洲小剑圣,前比不得我家娘子,后比不得屈汩罗屈兄,也就只有在楚洲还能挣点名声,其它地方,哪有你嚣张的份?”

倪金侠面现怒容。

雄涂霸淡淡的道雄某只为灭天玄宗而来,并非道家的人,今日之事,本就与无关,不管是胜是败,都会任凭离开。”

月却看向魏潘骨我徒儿在哪里?”

魏潘骨嘴角溢着阴戾的冷笑连的徒弟都看不住,我又哪会?”

只看他的样子,所有人便已他必定是在说谎。

千玄子身受重伤,在几名弟子的搀扶下坐在地上,奄奄一息,却是怒瞪着罗素你、你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

罗素阴阴的道师兄莫要怪我,其中原因,刚才鬼影岂非已是说出?”

千玄子滞了一滞,惨然道莫非是为了……宗、灵、七、非?”

罗素面无表情的道师兄说中了。”

刘桑心中一动,想着这“宗灵七非”四字到底代表?为何鬼影子一听他提起,便那般紧张,而罗素更是为了它,勾结外敌,欲灭天玄宗?

鬼影子冷然道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道家列祖列宗?”

罗素哼了一声,道不管你们承不承认,虚无师伯终是道家中人,若是完成宗灵七非,我道家威震八洲亦不在话下,又岂止复兴而已?这正是为道家未来大计考量。”

鬼影子怒视着他原来你也入了混天盟?”

罗素大笑道天参玄玄,地参混黄!你们只听这‘混天’二字,难道还不知虚无师伯之雄心?”

千玄子喘息道你可,若是启动宗灵七非,会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

罗素冷笑道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为刍狗?结刍为狗,用之祭祀,既毕事则弃而践之!圣人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以万物为刍狗,此正是天地圣人之道。”

千玄子黯然道此句,不当作这般解释。”

罗素失笑道师兄,你果然是越老越糊涂了,这种时候,你莫非还要与我谈经辩义么?”

千玄子一口老血喷出……

……

第3章道门危机:刍狗!

第3章道门危机:刍狗!是,

!

第301章 灵渊:蝶舞缭乱!

山下敌人越杀越近,千玄子过于信任罗素,本是将战事交给他来安排,罗素将神霄宗弟子安排在重要地方,千玄子还以为他是大公无私,宁可让神霄宗承担更多责任,如今神霄宗倒戈一击,外敌数量又远多于天玄宗弟子,再加上千玄子重伤,天风道人被万归尘暗算至死,天玄宗无人指挥,自是一败涂地。,!

刘桑在暗中忖道:“召舞她们出事,显然跟魏潘骨有关,如果她们是在御皇山的其它地方出事,早就已经被发现,所以她们出事的地方,多半就是参玄殿底下的那条秘道。御皇山现在已经被困,我们已无处可逃,唯有那条路或许有些希望,就算没有希望,我也得进去找召舞。”

快速的向鬼影子使了个眼神。

鬼影子与他一般想法,立时掠入参玄殿。

罗素喝道:“想逃?”凌空一击,雷法直袭鬼影子身后。

月夫人云袖一拂,万千星蝶飞出,挡住罗素之雷法。楼玄观等几名弟子急急将千玄子护送进天玄殿。

罗素绝招施展,却是怎么也无法突破月夫人的防线。

另一边,“神息灭魔”万归尘、天磷老人、雄涂霸之妻妾甄离、曲谣,以及彰龙山彰龙七圣已是率众杀上山来。

刘桑等退入参玄殿,参玄殿本就坚固,又只有一个入口,月夫人一人挡在门后,罗素、魏潘骨两人合力,竟是无法突破。

雄涂霸淡淡道:“罗宗主暂且退下。”以他的身分,自不愿与他人联手对付月夫人。

罗素、魏潘骨心知“天剑”即将出手,俱是退到后头。

雄涂霸踏前两步,长袍拂动,身上剑气涌动,一柄金色巨剑在其身前开始出现,耀目如日,赫赫神威。

雄涂霸号称“天剑”,手中无剑。却是聚剑气而成形。月夫人心中一凛,心知此人修为,果然已是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实力,不敢有丝毫大意,万千飞蝶在身前快速聚集。形成高密度的炎气。她心知雄涂霸修的乃是剑术,而她主修的是玄术,若是以硬碰硬,她并不讨好。

但现在她身陷绝境。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除了硬接,一时别无它法。

雄涂霸低喝一声,金色巨剑脱体而出。以闪耀的强光、雷霆般的速度,朝月夫人疾轰而去,这一剑之威,有若盘古开天,地动天惊,纵连罗素等也不由得为之色变,想着此人的实力,竟是刚猛至此?

倪金侠、常哲、白降、天因帅、主海星排在雄涂霸身后,俱无反应。

对他们来说。师尊有此神威,乃是理所当然。

月夫人与雄涂霸隔着殿门,清清冷冷的立在那里。

眼见金色巨剑疾轰而来,她叱上一声,聚成一团的万千火蝶。如划破星空的流星一般倒迎而去,只听一声震响,山摇地动,砖瓦乱坠。

剑气在月夫人前方爆裂。那坚固的参玄殿,竟被轰散了近半。

碎散的砖瓦。被玄气与剑气彼此相撞造成的狂风激得四散,落得到处都是。

月夫人立在半截殿顶之下,凌风而立。

常哲、白降等俱是冷笑,灵巫山月夫人虽然了得,但她以玄气撞剑气,乃是以卵击石,只看她身前砖瓦俱碎,而他们师尊前方半丈连尘土都没有飞来,便可知这一击,月夫人已是落在下风。

剑气与玄气在月夫人与雄涂霸之间对撞,月夫人的玄气要是能挡住“天剑”威猛刚烈的剑气,大殿何至于被轰成这样?

雄涂霸却是心中暗凛,心知这一击表面看去,他占据上风,但月夫人其实未有任何损伤,两气虽然以硬碰硬,但月夫人玄火之内,暗藏玄金,竟是以两团玄气高强度的聚在一起,挡他凛烈的剑气,而他虽然破掉了玄火,却未能破掉玄金。

他的剑气刚猛霸道,月夫人的玄气却是柔中带刚,深得五行顺逆、刚柔并济之道。

虽然如此,他凶猛的剑气,仍是轰到了月夫人身前,半截大殿正是因为无法承受他剑气的波及,被轰成碎瓦残砖。

雄涂霸怒发冲冠,将手一指,一剑化万剑,幢幢剑光划出无穷剑影,将空气刺出一道道锐利的风声,无孔不入的击向月夫人。

月夫人将手一招,碎散的玄气急速聚集而来,化作赤、橙、青、蓝、紫五色彩蝶,在她身前华丽无匹的翻飞着、卷舞着,带出一条条美丽的残影,与雄涂霸的幢幢剑光战在一起。

刘桑立在月夫人身后,悄然激活第四魂,本是一阵紧张,此刻倒是放松下来。

这“天剑”雄涂霸确实了得,刚才那一剑之威,强得惊人,只可惜虽然强悍,却也只是占足气势,无法破掉月夫人以玄气布下的防线,只能转气势为攻势,万剑齐发。

但是比威力,月夫人的五彩星兰蝶舞法不及他的“天剑”,比精妙,却又胜之,雄涂霸的万剑齐发虽然是借势强攻,月夫人的万蝶齐舞竟是将劣势一点一点扳了回去。

剑影与彩蝶不断的交织、回旋,那万千剑光竟是在慢慢退却。

倪金侠等暗自惊异,灵巫山月夫人竟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厉害。

雄涂霸低哼一声,衣袍无风自鼓,剑气进一步暴涨,挡住月夫人的万千飞蝶,同时沉声喝道:“夫人此套功法,比以往传闻中的五彩灵巫顺逆法更精更妙,似是结合了抱犊山金霞夫人的三寸金霞法,不知有何名头?”

“此为五彩星兰蝶舞法,”月夫人衣袖乱舞,万千彩蝶飞得更快、更急,“门主所用,似也并非门主以之成名的天剑掠空法。”

雄涂霸道:“此为乾坤万剑天博诀,乃是天剑掠空法与玄门九九乾坤满宫法之结合。”

月夫人淡淡道:“天剑掠空法本是武学,炼到极致时刺天破地,威力无穷,无多少人可挡,九九乾坤满宫法却是玄学,讲的只是精气之变化与招式之精妙,门主为何要弃长而取短?”

雄涂霸道:“五彩灵巫顺逆法至精至微,变化万端,三寸金霞法讲的却是一击致胜。隔空杀人,乃金武双修之绝学,与夫人以往路子全然不同,夫人为何要取短而补长,既有五彩顺逆之妙。还取三寸金霞之形?”

两人对望一眼。俱是了然,心知对方与自己是同样的想法。

虽然他们一个修的是武学,一个修的是玄学,但在各自的道路上。都已达到了凡人所能达到的极致,若说以前,他们实力之强弱,看的是自己在所修功法与招式的领悟上,能够达至什么样的层次。那修到他们这一级别,在自己所擅长的道路上已是很难再有进益,而能不能突破至大宗师,看的也不再是他们的长处,而是他们的弱项,就像是木桶一般,要想让木桶能够装满更多的水,厚积而薄发,在关键时刻一举突破。就必须修补最短的那块板。

修到他们这一层次,能不能突破到下一境界,基本上只能靠自身领悟,八大洲上,大宗师就那么几名。且没有谁会现身为他们说法,纵然现身讲解,到了他们这种级别,每个人的路子已是完全不同。别人的理论对自己未必有用,甚至还有可能徒乱人心。

既然是境界的“突破”。那就只能依靠自己。

但是在摸索的过程中,纵然是雄涂霸、月夫人这样的人,也不免对自己生出怀疑,不敢肯定自己所走的是否真的是正确的道路,许多东西,只有在实战中才能检验,但是层次低的敌人,对他们的功法不会有多少帮助,而层次高的,那已是大宗师的级别了,他们自也不敢轻易挑战。

这也是雄涂霸一出现,便直接挑战月夫人的主要原因,皆因这种不管实力还是境界都相当的敌人,不是说遇就能遇到。

周围风声疾响,越来越多的敌人赶来。

刘桑低声道:“月姐姐,我们下去。”

月夫人叱上一声,彩蝶一变,与幢幢剑影强行撞上,直撞得天花缭乱。

而她更是将手一招,一道金光刺向雄涂霸面门。

雄涂霸低哼一声,一指弹去,疾光一闪,击破月夫人刺面金光。

月夫人却与刘桑牵着手,往底层掠去。

雄涂霸、罗素、魏潘骨、曲谣、甄离等正要追入,却见焰光爆散,参玄殿层层塌下。

***

刘桑与月夫人掠到最底层。

上方已被月夫人以玄术弄塌,唯有这最底一层,还留有空间,但这样一来,他们的退路也被封死,若是拖得时间太长,连呼吸的空气都很成问题。

鬼影子伏在秘门上方,用手轻敲金砖,侧耳听着什么,过了一阵,取出一张符纸,手指一掐,符纸沿着一条缝隙滑了进去,只听咔咔咔的几声,他低声道:“成了。”

将手一掀,金砖立时被掀了开来,露出底下秘道。

上方传来一连串的震动声,显然是敌人正在快速清理砖石。

鬼影子道:“我们下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这秘道能帮他们躲藏多久,只是事到如今,已是别无它法。

千玄子长叹一声:“你们下去吧。”

楼玄观等几名弟子齐声道:“师尊……”

千玄子拭去口角鲜血,惨然道:“我已经不行了,跟着你们,也只是累赘,留在这里,还可帮你们挡上一挡。”

鬼影子转身看他,沉声道:“师兄……”

千玄子苦笑道:“本以为能带着道门复兴道家,没想到一招不慎,竟让天玄宗覆灭至此,天玄宗既亡,我也没什么面目去见道家列位先人。如今,神霄宗叛出,内丹宗与我天玄宗尽灭,他们若真是为宗灵七非而来,人志、太上以及你的玄关显秘宗都会有危险,你若能离开这里,便赶去通知他们,哪怕只是保得道家一点根基,也是好的。”

鬼影子自也看出,千玄子连挨罗素、魏潘骨前后两击,胸骨尽碎,只是凭着一口气勉力支撑到现在,这种情况下,除非能有传说中的九转金丹,否则已是必死。也未再多话,拱一拱手,黯然告别,当先往秘门跳下。

千玄子朝楼玄观等弟子道:“你们也随鬼影去吧。”

楼玄观一颤:“师尊。”

千玄子挥了挥手,让他们快去。

上方动静越来越大。刘桑与月夫人对望一眼。都知时不我待,于是将那几位天玄宗弟子劝离,带着小凰、鸾儿一同进入秘道。

***

地面上,雄涂霸、罗素、魏潘骨、甄离、曲谣等立在那里。在他们前方,一批神霄宗、天剑门、天磷门弟子正快速清理着堵塞的土石。

一个童颜鹤发的老者立在他们身边,正是天磷门门主天磷老人,天磷老人缓缓道:“这底层可有什么暗道?”

罗素道:“此处便是参玄殿,最底层有一秘道。那秘道连通参玄殿底部,及后山的炼丹穴,又有一裂痕,直通‘灵渊’。”

天磷老人、雄涂霸动容:“灵渊?”

罗素道:“不错,正是宗灵七非之‘灵渊’,若不是虚无师伯说起,连我也不知御皇山深处有这样一条秘道。魏师弟本是以此秘道,盗得转心灯,只可惜竟被那两个丫头干扰。转心灯与她们一同落入‘灵渊’。”

雄涂霸皱眉:“既然殿底直通秘道,为何还不早做防备?”

魏潘骨道:“门主放心,这秘道,唯有已被当作女弟子浴池的那处钟乳岩洞方可进入,其它两处。均在内里布置有七孔连环锁,只能从里打开,从外头根本无法进入,若是强行破坏七孔连环锁。触动机关,更是会让这一端的秘道强行封死。他们根本进不去。”

罗素却是沉吟道:“虽然如此,但这世上,只怕没有鬼影开不了的门,解不了的锁,这秘门设计上虽是从里往外开,却未必难得住他。为防万一,我还是带一些人,从岩洞进去看看……”

雄涂霸淡淡道:“此番灭了天玄宗,霸占御皇山,罗宗主还有许多善后之事要做,而秘道与灵渊之事,纵是尔神霄宗的弟子,也不宜让他们知道,进秘道的事,便交给令师弟,与我的两个师妹。阿离、阿谣,你们便随魏道人去一趟。”

甄离、曲谣齐声道:“是,师兄。”

罗素道:“若是他们真的进入秘道,千玄师兄重伤待毙,可以不论,但是月夫人与鬼影,却未必是他们三人对付得了的……”

“坤剑双煞”甄离、曲谣齐齐哼了一声。

阴阴冷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月夫人与鬼影,交给我们对付就是。”

罗素蓦一转身,见不知何时,在他们身后已多了七人,其中一高大魁梧的汉子在前,另外六人在后,或是獐头鼠目,或是扁长矮胖,俱长得奇奇怪怪,形相各异。

罗素大喜:“有七位大圣相助,何愁他们上天入地?既如此,便有劳六位。”这七人,为首的乃是彰龙大圣,另外六人则是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蝼蝈大圣、天蛤大圣、舆鼠大圣。

这七人以前便是八大洲上无恶不作的凶徒,后被虚无道人召募,舍弃原名,聚集于彰龙山,合称彰龙七圣。

彰龙大圣淡淡的道:“盟主已得知转心灯掉入‘灵渊’之事,不管他们逃不逃入秘道,我们都必须往‘灵渊’里去一趟,大家都是为盟主做事,何必客气?”

罗素知道,“灵渊”里极是凶险,除了各怀绝学的彰龙七圣,其他人只怕都是有进无出,无奈道:“在下办事不力,有失盟主厚望。”魏潘骨在他身边,不敢吭声。

彰龙大圣却又道:“还有一件事,盟主让我告诉你,他已得到秘信,言白神王死在涂山,他身上的《古符秘录》下落不明,盟主猜测,很可能与转心灯一般,都是落在夏萦尘手中,夏萦尘不修咒法,或会将它交给其夫刘桑,纵然没有交给他,你们亦可以将他擒下,与夏萦尘交换。”

罗素动容:“竟有此事?”

彰龙大圣道:“这是盟主推断,信或不信,俱是随你。此外,盟主让我告诉你,他不会助你对付夏萦尘,能不能取到《古符秘录》,是你神霄宗自己的事。”

罗素心中沉吟,已是想着自己是否该到秘道里一趟,亲手擒拿刘桑。

雄涂霸淡淡道:“宗主不妨专注眼前之事,那姓刘的小子,便让阿离与阿谣帮你擒来就是。”

罗素吁一口气,那小子原本就已无路可逃,既有天剑门“坤剑双煞”相助,还有什么可愁的?虽然知道雄涂霸卖这个人情,必有所图,但《古符秘录》对道家来说,原本就是紧要之事,而他现在确实也脱不开身,当下便向雄涂霸致谢。

七圣中,一名瘦瘦长长的男子移到前方,看着在废殿内搬运土石的众弟子,冷然道:“雄门主、罗宗主、不妨先让他们避一避。”

罗素、雄涂霸立时让下方的神霄宗、天剑门弟子让开。

那瘦长男子,乃是七圣中的地龙大圣,只见他将身一纵,身体快速旋转,和着一团黄光,破入地底,刚才众弟子一同合力,也无法快速疏通的土石,竟被他一下子贯穿。

……

!

第302章 灵渊:彰龙七圣!

地底传来一声闷响,地龙大圣破土而出,缓缓道:“下方只剩千玄子一人,兀自想要垂死挣扎。.\\”

罗素哼了一声:“鬼影果然打开了秘门。”.

彰龙大圣面无表情的道:“宗主适才说,这秘道还有一个出口?”

罗素道:“还有一处在炼砂穴内,我这就带人前去,将它从外头堵死,诸位只管前去瓮中捉鳖。”

彰龙大圣不再多话,沉声道:“我们走。”

当下,魏潘骨领路,彰龙大圣、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蝼蝈大圣、天蛤大圣、舆鼠大圣,与雄涂霸的两个师妹曲谣、甄离,一同往钟

u石洞掠去。

罗素道:“此处便交给门主了。”领着从远处纵来的万归尘和一众神霄宗弟子,赶往炼砂洞,封堵秘道出口。

雄涂霸则是立在那里,看着已被地龙大圣钻开的洞口,冷哼一声,将手一指,一道惊人剑光直入而下,又在地底深处一剑化万剑,几声闷响过后,一片安静。

雄涂霸将手一招,剑光飞回,带着一路血水……

刘桑、鬼影子、月夫人、小凰、鸾儿,以及楼玄观和另外二女三男,六名天玄宗弟子在地道里疾奔。

他们实也不知道这条秘道到底是通往什么地方,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地道很暗,月夫人以玄气召出火蝶在前方引路,火蝶虽不明亮,却是美丽,在他们周围翻飞着。

他们的心情极是沉重,神霄宗的背叛太过突然,以至于原本应该能够坚守的天玄宗,一下子就覆灭至此,而身受重伤被迫留在那里的千玄子,此刻想必已经遇害。

而更重要的是,虽然暂时避入地道。但前途却未必光明。

月夫人与鬼影子一路上,都在担心会看到召舞和圆圆的尸体,刘桑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没有太多担心。

这并不是说他并不关心夏召舞,只是隐约觉得。她们两个不会有什么事情。

至于说这种过于乐观的预感从何而来。其实他也说不清楚。

一个岔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身后,是他们刚才路过的死路,这条路只能通往参玄殿。

前方是一条路,左边有两条路。都不知道通往何处。

刘桑看向鬼影子和几名天玄宗弟子,鬼影子沉吟道:“若从方向来看,前面这条,应当是通往山中弟子养生休息的石林,左面两条。朝的是炼砂穴等天玄宗禁地。”

刘桑道:“魏潘骨有没可能随随便便进入禁地?”

楼玄观道:“就算天玄、神霄两宗关系再好,后山禁地,也不是他随便可以进入的。”

刘桑直接道:“若是这样的话,前面这条,很可能是通往这条秘道的入口,昨晚魏潘骨就是从那里进入秘道,再盗走转心灯。”

鬼影子亦道:“左边这两条,其中必有一条通往炼砂穴,炼砂穴与参玄殿一般。都是天玄宗重地,既然参玄殿下有秘门,炼砂穴内只怕也有。而且,炼砂穴内的秘门当与参玄殿一样,只能由内往外开。否则的话,像那种重地,机关藏在外头,早已被人发现。”

刘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秘道真正的入口。应当是在一些无关紧要,没有多少人会去注意的地方。而参玄殿与炼砂穴就算有秘门,必定也是弄得极其隐秘,且只能从里面打开,若不是昨晚转心灯被盗,谁也不会想到把参玄殿最度层的玉台移开,就算移开,也不会想到金砖底下有秘门,而就算想到有秘门,若不是有鬼影子这样的手段,也无法将它从外头打开。

鬼影子道:“此刻罗素他们必定已经发现我们进了地道。”

刘桑道:“所以他们必定会从前方的入口进来,追杀我们,而我们只能往左边这两条路走,但这两条路不管通向哪里,都只在御皇山中。”

其中一名天玄宗女弟子截道:“为什么只会在山里?”

刘桑道:“若是它通往山外,罗素和魏潘骨早已利用这条秘道将敌人接应到御皇山内部,不需要用这种突然暗算的手段。”

鬼影子叹道:“不管这两条路是不是通向山外,总之,罗素既已知道我们进入秘道,此刻必定已经派人将它们的出口从外头封死,再带人进来,瓮中捉鳖。”

楼玄观等六名天玄宗弟子互相对望,鬼影子与刘桑脑袋动得如此之快,让他们大感佩服,只是这两人分析得越清楚,描绘出来的前景就越是灰暗。

刘桑道:“不管怎样,也只能先走再说,走一步,再看一步。”

月夫人道:“前面这条既然不能走,剩下两条,走哪条?”

鬼影子身子一掠,借着玄火的光芒,蹲下来,察看岔口地面的尘土,忽道:“昨晚她们两个,只怕真的来过这里。”

刘桑知道他说的是夏召舞和鬼圆圆。

这条秘道,满地尘埃,显然很少有人进入,昨晚夏召舞和鬼圆圆进入这里,多少会留下一些痕迹,当然,这些痕迹微不可见,若不是鬼影子这等擅长于显迹探秘的人,根本难以发现。

鬼影子抬起头来,看向其中一条岔路:“她们是往这里进去的,尘上有她们的脚印,但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

月夫人急道:“我们快去看看。”只有进去的脚印,却没有出来的脚印,这就表示她们是在这条路上出的事。

鬼影子将耳贴地,忽道:“有情况。”

楼玄观等六名弟子立时戒备。

小凰与鸾儿,亦一个挚出雪剑,一个挚出风剑。

雪剑虽是夏萦尘自幼佩带,但早已赠给刘桑,而风剑则是给了夏召舞。只是刘桑和夏召舞都不怎么用剑,所以平

i里都是交给丫鬟带着。

月夫人褙衣长裙,静静的立在那里。

周围一片安静,静的连大家的心跳声都可听闻。

眼前却是空空旷旷,看不到一点异常。几名天玄宗弟子彼此对望,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也不知道“情况”出现在哪里。

通往石林的那条地道,忽的闪过一个影子。

方一看到影子,一道刀光便已刺到月夫人面前。

有时形容某人出手,常常说那人快若闪电,但那终究只是比喻罢了。一个人的出手。自不可能真的如闪电一般快速。

但这人之快,竟真的与闪电一般,纵连月夫人,明明看到地道那端方有光影闪动。刀光便已劈到了胸前。

大舆发泄,缩地成寸!

以如此快的速度出手的,正是彰龙七圣中的舆鼠大圣。

除了舆鼠大圣的“缩地成寸”,其他人怎也快不到这般地步。

虽然舆鼠大圣这一击,快得惊人。但就他一人,月夫人并无惧意。

但是与此同时,上方壁顶却又爆下土石,一团劲气朝月夫人当头盖下。

破顶而下的,乃是一个瘦瘦长长的身影。

纵是月夫人,同时面对这两人的偷袭,亦是身处险境。

鬼影子却是蓦的喝道:“地龙,等你好久了。”身子微纵,一道jing光击向瘦长偷袭者的腰际。

这瘦长偷袭者。正是彰龙七圣中的地龙大圣。

地龙大圣与舆鼠大圣,一个仗着钻地之术,一个仗着缩地成寸,本是想要同时配合,一举解决掉月夫人。

若是他们真能做到出奇不意。那就算是月夫人,怕是也难以讨好。只可惜地龙大圣虽然小心谨慎,但鬼影子刚才蹲在地上察看地面足迹,凭着那几不可察的震动。觉察到有人从土石中接近,提前出声提醒。以至于连舆鼠大圣的缩地成寸,都无法做到攻敌不备。

地龙大圣强大气劲朝月夫人当头压下,结果鬼影子却是等待多时,以法宝击其大穴,他吓了一跳,不敢恋战,立时又钻了回去。

地龙大圣这一退,舆鼠大圣独木难支,一柄薄刀虽然眼看着就要劈到月夫人胸前,将她开膛破肚,刀势未减,他心却先慌了起来。

虽然挟着如此快的速度,但惧于月夫人声名,他还是不敢独战月夫人。

玄金之气爆散,他的薄刀竟被反弹而回,紧接着玄金化火,海一般轰去。

月夫人之反击,不但威力惊人,且时机和角度都把握得极是jing妙。

舆鼠大圣身子一转,反方向疾逃而去,玄火轰在他背上,他惨哼一声,以“缩地成寸”,刹那远去。

总算他知机得早,抽身即退,只以背部强挨玄火,虽伤不死。

鬼影子心知,进入地道的绝不会只有地龙、舆鼠二圣,更强更大的敌人还在后头,低声道:“走。”

刘桑亦不多话,带头往地道深处急奔而去,小凰、鸾儿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途中,他已悄然激活第四魂和魔丹,又暗施“窃风兔视术”,监听周围所有动静。

身后远处,却有两道尖锐的破空声由远而近,单从声音判断,其速度虽不及舆鼠大圣的“缩地成寸”,却也是快得惊人。

月夫人、鬼影子立时顿住转身,刘桑也已停在那里。

小凰、鸾儿、楼玄观和其他几名天玄宗弟子却纷纷奔过了头。

刘桑立在那里,暗提魔神之力。

鬼影子却在他身边,以极低的声音道:“除非万不得己,贤侄不可出手,先交给我和月姐。”

这声音低得,只有刘桑一人能够听闻。

刘桑心想,看来鬼影子真的相信他就是“暗魔”,甚至有可能知道更多。

而他让自己不要出手,用意也很明显,敌人既强且多,但他们最重视的,无疑是月夫人,其次是鬼影子,其他人,包括他在内,都没有被敌人放在心上。如果他骤然出手,暴露实力,只会惹来更多强大敌人,倒不如先行隐藏实力,只作为一枚在最关键时刻生出作用的“暗棋”和“杀招”。

而他自己亦是知道,激活第四魂时,虽然实力可以一下子提升起来,但就跟做那种事一般,激情过后。很快就会疲软,一旦出现那种情况,他不但帮不了其他人,反会成为其他人的累赘。

地道既深且长。

两道剑光有若两条蛟龙,在黑暗中划出jing光。剪子一般绞来。

鬼影子沉声道:“坤剑双煞?”

月夫人低叱一声。万千星蝶聚成一团,滚滚成形,疾扑而去。

两道剑光与星蝶轰在一起,星蝶碎散。残火将周围石壁照得通透。两个中年女子在残火间现出身形,一个身穿红裳,一个身穿蓝裳,模样却都娇艳。

鬼影子踏前一步,道:“你们谁是甄离。谁是曲谣?”

红裳女子冷然道:“妾身甄离。”

蓝裳娇笑道:“我是曲谣,那又如何?”

鬼影子叹道:“久闻天剑门名震天下的雄门主,娶了他的两个师妹,一妻一妾,甄离夫人是妻,曲谣姑娘是妾,虽然如此,但人人都说曲谣姑娘比甄离夫人美上三分,都在替她打抱不平。今

i一见,果然如此。”

刘桑、月夫人、小凰等很鄙夷的向他看来……你这挑拨得也太明显了,什么样的人才会上当?

却听甄离怒哼一声,曲谣却是掩口笑道:“阁下就是玄关显秘宗的鬼影宗主?久闻宗主最喜欢的就是寻幽探秘,一切隐秘之事都要探出真相。这般心直口快,专说真话,可是会让人讨厌的。”

甄离怒视曲谣,曲谣却是毫不在意。

果然是被挑拨了。

刘桑心想。看来鬼影子早就知道这两人不和,其实这两个女人。模样都算艳丽,雄涂霸那老家伙能有这样的齐人之福,实是让人艳羡,若是仔细看去,曲谣确实比甄离年轻一些,也漂亮一点,但也谈不上漂亮太多,而且也有些人会更喜欢甄离这种更有成熟韵味的也说不定,但不管怎样,曲谣最多也就是好看一点,还不至于“美上三分”,更何况谁说漂亮的就一定要是妻,不漂亮的那个只能是妾?

鬼影子挑拨之意,一听既明,只是这两个女人本就积怨已深,明知道他挑拨,却还是不免怒目而视罢了。

一个声音从甄离、曲谣身后传来:“不愧是鬼影宗主,专一探人隐私,寻人破绽。”有人踏着大步,由远而近,在他身后还跟着六人,适才受伤的舆鼠大圣也在其中。

鬼影子盯着这人,沉声道:“彰龙山、彰龙大圣?”

彰龙大圣道:“正是本人。”

鬼影子冷冷的道:“阁下自封彰龙大圣前,在中兖洲便已是jiānyin掳虐,无恶不作,人称‘修蛇狂徒’,指你比食人食象的修蛇更为暴虐,但你恶名远扬之前,到底有何来历,却是没有多少人知道。其实你本是良善土青阳楼主的徒弟,你师父从小收养你,你却在长大后暗下毒手,杀你师父,yin你师母,这等恶行,自是惹得人神共愤,而你却改名换姓逃出良善土,潜修功法,功成之后再行出来,创下‘修蛇狂徒’之恶名。”

听到这等隐秘,甄离、曲谣,以及跟在七圣之后的魏潘骨也不由得向彰龙大圣看来。

彰龙大圣以前本是“修蛇狂徒”的事,自是无人不知,但他年轻时还有这等恶迹,却真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要知,这世上固然有许多恶人,干着杀人越货,刀口舔血的恶事,但欺师灭祖这种事,却实是突破了每一个江湖人士的底线,尤其天剑门、神霄宗虽然都加入了混天盟,但过往仍是以正派自居,神霄宗此番背叛天玄宗,口口声声也仍是为了道家,这种杀师父,yin师母之事,纵连他们也觉得太过。

彰龙大圣冷笑一声:“果然不愧是‘玄关显秘’之宗主,看来这世间,真无多少事瞒得过你。”竟是直接认了下来。

鬼影子叹一口气:“我虽看得他人,却看不清自己身边之人,识人不明,竟害得千玄师兄惨死,天玄宗四百多人尽遭毒手,这‘显秘’二字,连我自己也觉讽刺。”

彰龙大圣淡淡道:“这世上,伪君子本就比真小人更难看清,你看得清真小人,却看不清伪君子。”

鬼影子道:“不错,阁下所行之事,虽然恶贯满盈,但至少敢作敢当,不假充好人。”

虽然两人都没有提及神霄宗,魏潘骨在七圣身后,却是面红耳赤。

彰龙大圣冷冷的道:“道家虽有七位宗主,倒是只有阁下一人,勉强让本人看得上眼,只可惜,你却是盟主下令,必杀之人。”

鬼影子苦笑道:“虚无师伯,倒是看得起我。”

彰龙大圣道:“只因为,你知道的东西太多,像你这种人活在世上,很多人都会不安。”

鬼影子无奈的道:“我自忖这一生,从未做过恶事,但讨厌我的人就有那么多,我也没什么办法。我猜,若是将你与我一同摆在台上,让人选择只杀一个,你这恶事做尽的人只怕还能活着,我这不做恶事的,却是非死不可。”

彰龙大圣冷冷的道:“看来你也有自知之明,既然知道,为何不改?”

鬼影子叹气:“多年恶习,已是改不过来了。”

……

!

第303章 灵渊:灵砂之秘!

彰龙大圣又看向月夫人:“今日之事,本与夫人无关,盟主也未视夫人为敌,我们要杀的,只是鬼影宗主和这几名天玄宗的人,夫人若肯就此旁观,我等必定以礼相待,将夫人送出御皇山。.\\”

曲谣笑道:“还有这位刘公子,你若是肯束手就擒,说不定也可以少受许多折磨。”

刘桑叹一口气:“对夫人是以礼相待,对我却要束手就擒,这是什么道理?我得罪了你们天剑门不成?”

曲谣道:“这倒不是,只不过神霄宗要你有用,我们也不过是卖个人情罢了。不过你要是死了,嘻,我天剑门中,说不定也有人高兴得紧。”

刘桑道:“倪金侠?”

曲谣讶道:“你倒是很聪明。”

刘桑叹气:“那日他从禹穴出来,离去之前,悄悄盯着我娘子的背影看了许久,我还没有那么蠢。”

曲谣笑道:“有一个那般貌美而又出名的娘子,你的压力想必也是极大?”

刘桑耸了耸肩:“还好啦,虽然压力很大,有的时候也是蛮得意的。”

曲谣失笑道:“你心态倒是不错。”

甄离冷冷的道:“师妹,何必与这小子说这么多废话?”

曲谣面容转冷:“多说几句,又不会死。”

刘桑笑道:“漂亮的人,总是话更多些,不漂亮的人,看着漂亮的人说那般多的话,心生嫉妒,自然也就不爱说话了。”

曲谣掩嘴笑道:“你怎跟鬼影宗主一般,爱说真话?”

甄离怒容乍现,却又冷哼一声:“你娘子有和洲第一美女之称,但谁都知道她不假辞色,清冷寡谈,这却又作何解释?”

刘桑叹气:“漂亮到我家娘子那般地步,已是天上有,地上无。当然是特例。”

甄离冷冷的道:“你的嘴倒是够滑,小心等下不要烂了。”

曲谣道:“小弟弟,你放心,姐姐会保护你的。”

彰龙大圣看向月夫人:“夫人可是已做好决定?”

月夫人冷冷的道:“多承好意,我却不会就此离开。”夏召舞到现在兀自生死不明。鬼影子入道家之前本是她的师弟。而神霄宗又打算将刘桑生擒,虽不知他们要些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好事,不管是哪一点。她都不能坐视不管。

彰龙大圣冷笑道:“既然如此,夫人可要小心了,若是不小心落在我等手中,可是没有人会对夫人怜香惜玉,夫人这么多年的贞节。可不要毁于一朝。”

其他六圣尽起淫笑,发出各种污言秽语,仿佛月夫人已是落在他们手中,有若待宰羔羊,只等着被他们脱光衣服各种凌辱。这彰龙大圣,刚才还说要“以礼相待”,一撕破脸,便极尽污辱之能事,果然是“真小人”。

月夫人冷哼一声。不愿与他们多做纠缠,袖子一拂,玄气爆散,星蝶滚滚。

彰龙大圣大笑道:“夫人饥渴多年,这就已经忍不住了么?”蓦的抽出一柄大斧。朝玄气直劈而入。

彰龙大圣所学奇功,唤作“惊门八法”,原本是八套阴毒功法,取它们最狠最毒的杀招汇集而成。创出八式,分别是神厌、鬼病、魔伤、阴哭、岁凶、冥绝、兽害、禽惊。此刻他以大斧斩出的,正是八法中的阴哭法,一斧劈出,阴气森森,有若鬼哭神嚎,怪异莫名。

七圣中的蝼蝈大圣、天蛤大圣更是从两侧直袭,击向月夫人玄气之弱处。他们以前,原本就是愤世嫉俗、无恶不作之凶徒,自不会去管什么江湖规矩又或武者尊严,出手狠辣,行事极端,纵然千夫所指亦无所谓。

彰龙大圣一斧破入玄气,蝼蝈大圣与天蛤大圣从两侧击其薄弱,就算是大宗师级的高手,也无法轻轻松松以一敌三,月夫人自然一下子就身处险境。

鬼影子低声道:“走。”

刘桑二话不说,竟是拉了小凰和鸾儿,转身就跑。

楼玄观等六名天玄宗弟子下意识的,急急跟上。

月夫人身子疾退,避开蝼蝈、天蛤二圣的袭击,玄气化作滚滚烈焰,以炎克阴,强挡彰龙大圣的阴哭法。

彰龙大圣斧势一转,划出一个完整的圈,刹那间转阴哭法为魔伤法,夹杂着怪异魔风之劲气,从斧风中喷薄而出,霹雳般破入玄火,直压而去。

月夫人自然早已看出,彰龙大圣乃是玄武双修,但他的双修功法显然又与寻常的五行劲气完全不同。

一般来说,敢于走玄武双修之路子的,多是出于名门大派,又或门阀世家,一开始就拥有玄武相关的上等功法,虽然如此,这类双修功法,通常还是无法脱出“五行”,无非是水武、火武、金武、木武、土武,又或是这“五行”的变化,如太玄冰晶法之冰武双修,女魃惔焚法之炎武双修,九玄应元法之雷武双修等等。

但彰龙大圣的“惊门八法”,显然不在五行劲气及其各种变化之列,一时间,纵连月夫人也无法看透。

虽然看不破,月夫人却继续退,一边退,一边星蝶乱舞,以五行顺逆之道,强挡强拆。蝼蝈、天蛤二圣虽欲配合彰龙大圣,再度抢攻,奈何大家身处秘道,只有笔直的一条路,这秘道又不宽敞,月夫人不断拉开距离,以玄术封堵,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却是无法攻入。

彰龙大圣冷哼一声,斧势一变,竟如盘古破天一般,刹那间破开月夫人之玄气,直袭而入。

玄学与武学各有长处,玄学更为精妙,武学更为霸道,而玄武双修者,大多介于两者之间。月夫人以玄气封堵秘道,精妙有余,霸气不足,而他便是看准这一点,直接切换至惊门八法之岁凶法,仗着自己玄武双修之气劲,身边又有蝼蝈、天蛤接应,强行破入月夫人之玄气。

若只是他一人,自然不敢这般冒险,以劲气破玄气。固然容易长驱直入,但以月夫人玄术之精微,却可以从各种角度迫使他变招,尤其是月夫人的五行顺逆,玄之又玄。一招不慎。他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是自投罗网。

但此刻,月夫人为防他人偷袭,玄气精而不密。不敢过于收束,自然容易为他所趁。

大斧一下子就破入月夫人的五行玄气,直袭而去。

鬼影子却又掷出一连串的秘符,这些符纸并未飞向敌人,只是一张张的贴在壁顶。等月夫人一退,只听他道一声“疾”,所有符录全都炸开,立时间,土石乱坠。

彰龙大圣被破后退。

乱坠的土石,将两方之间的道路完全封死,月夫人玄气化炎,又将这些土石烤得坚硬。

他们心知,这样做。最多也不过就是将敌人堵住一时,彰龙七圣各怀绝学,只要有钻土裂地的地龙大圣在,敌人突破土石,不过是时间问题。自是不敢多待,扭身往地道深处掠去。

就这般掠了数里,两人忽的一顿,只见刘桑等立在前方。竟不再走。

他们掠到刘桑身边,往前看去。见这里与前方地道之间,竟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巨大裂口,低头往下看,下方幽幽暗暗,竟不见底。

小凰不安的道:“爷,我、我们为何还不逃?”这裂口虽有一丈多宽,但以他们的本事,自然能够轻易掠过,逃往前方,但刘桑却定在这里,不肯再往前走。

刘桑沉声道:“前方必是死路,只有往这底下跳去,只怕才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鬼影子将手一挥,一张符纸飞出,化作一道电光,直劈而下,整个深渊闪了一闪,竟然照不到底。

一声低沉恐惧的兽吼,在渊底不可知的地方,传了上来。

楼玄观等面面相觑,竟都有些头皮发麻。从如此高的地方跳下去,与送死有什么区别?就算侥幸不死,底下也不知道到底有些什么。

刘桑却道:“召舞和圆圆……”

鬼影子道:“只怕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

鸾儿惊道:“小姐、小姐在这底下?”

刘桑跳到对面,道:“这里有一堆碎石,你们脚下又有凹口,这些碎石其中一面更为灰暗,显然是最近才被人击碎,将它们击碎的,乃是召舞跟夫人新学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崖壁上又有一道道焦痕,那应该是神霄宗的雷法造成,昨晚召舞和魏潘骨在这里战斗过,魏潘骨虽然受了伤,却离开了秘道,召舞和圆圆,多半是掉了下去。”

鬼影子冷冷的道:“我们下去。”

其中一名天玄宗女弟子颤声道:“真、真的要下去么?”

地道的那一头,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便是尖锐的破空声快速接近,如此急促的破空声,自然是坤剑双煞的天剑破空法。

鬼影子道:“要么跳下去,要么死。”

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众人却仍不由自主的想着,难道跳下去,就能够活?

刘桑跃回他们之间,道:“我们走。”拉着小凰,直接往下跳。

小凰发出一连串的尖叫……她还没有准备好。

月夫人牵着鸾儿,与鬼影子跟着跳下。楼玄观等无奈,明知这一跳下去,纵然不粉身碎骨,只怕也难有好下场,但留在这里,肯定也是落在敌人手中,只好硬着头皮,纷纷跳下。

他们方一跳下,两道剑光一闪,甄离、曲谣落在崖边,低头看着不断逝去、没入黑暗的残影。

没过多久,彰龙七圣与魏潘骨也追了过来。彰龙大圣冷冷的扫了魏潘骨一声:“莫非这里就是……”

魏潘骨低声道:“这里便是‘灵渊’,转心灯就是被那两个丫头带着,掉了下去。”

彰龙大圣冷哼一声:“废物。”

魏潘骨竟是不敢反驳。

甄离道:“我们该如何下去?”

天蛤大圣道:“有我等兄弟在,灵渊又算得什么?”大嘴一吸,吸入大堆空气,肚皮鼓胀,然后猛然一喷,玄气爆散……

***

刘桑抱着小凰,不停的往下落,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刮得他们的皮肤隐隐做痛。

小凰死死搂住他的脖子,紧张得一塌糊涂。

如此快的速度。若是这样一落到底,纵然是修到大宗师之境界,必定也会皮开肉绽、骨头尽碎。

疾坠间,月夫人直落而下,星蝶飞出。交错回旋。舞出密集的风压,减缓他们的下坠之势。

鬼影子将手一抖,一张渔网从他袖中飞出,蓦然幻大。挂在两边崖壁,将他们全都兜住。

虽然有月夫人制造出来的风压,接住他们的又是弹力十足的大网,他们撞在网上,反弹而起。弹弹落落的几个来回后,依旧觉得全身散架,疼痛难当。

“爷……”小凰伏在刘桑身上,心里暖暖的。

在撞网的过程中,刘桑始终保护着她。

“我的手、我的手……”一名女弟子低泣道。

鬼影子抓住她的左手,发现已经脱臼,随手一扭一按。那女弟子惨哼一声,脱臼的手却是被接了上去。

往网下看去,他们这一坠。已不知坠了多少里,底下却依旧深不见底。

抬起头来,上方五团黑影,不断下压。

刘桑低声道:“那是什么?”

鬼影子沉声道:“天蛤御鬼!”

刘桑道:“天蛤御鬼?”

鬼影子道:“这是天蛤大圣的御鬼之术,他把生人拿去炼化。焚其肉身,将魂魄与他的天蛤之气炼成‘五鬼’,天蛤出自异鬼门,以前本是异鬼门门主魑魅朱的师弟。”

又低喝一声:“走。”将网一收。

他们再次往下掉去。

似这般不断下坠。无法支撑时以网兜住,也不知到底坠了多少里。终于落到了渊底。

这深渊底部,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黑暗,一条大河在他们前方缓缓流动,只是河里流的不是水,而是滚滚流沙,这竟是一条流沙河。只是,与外海的流沙河不同的是,河里竟有星光点点,上游处雾气笼罩,这些雾气也不知从何而来,极是浓密,却又不会溢到这里,下游是越来越窄的洞穴,截着星点的流砂河蜿蜒地流入洞穴,也不知流向何处。

看着那些星点,刘桑竟略微有种熟悉的感觉,他道:“这些是……”

鬼影子沉声道:“灵砂。”

楼玄观讶道:“灵砂?”

鬼影子低声道:“我们只怕是到了‘灵渊’。道家七宗,包括清虚宗被迫迁离的天婆山在内,每一山深处,都有这样一条流沙河,这七条流沙河从灵渊深处带出元始之气,我们便在炼砂穴中,将这些混有元始之气的流沙进行炼化,将元始之气转变成玉灵之气,供画符之用。”

对于楼玄观等一众弟子来说,亦是只知道灵砂俱是在炼砂穴中炼出,以灵砂所画之符录,才有效果,但这些灵砂中的灵气从何而来,他们却是完全不知,能够知道的,只有道家高层的有限几人。

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灵砂竟是从这些混有“元始之气”的流沙中提炼而出。

刘桑却也反应过来,难怪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所谓“元始之气”,其实便是另一种形势的巫灵之气和混沌之气,伏羲大帝聚巫灵之气开辟巫灵界,大荒时的九大魔头吸收混沌之气而成魔神,其实都是对“元始之气”的应用。

难怪道家以灵砂在符纸上画上符录,便可施展术法,其实真正起到作用的,是混在灵砂里的元始之气。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阴阳家以巫灵之气造神,道家以玉灵之气画符,这两家都以各自的手段使用元始之气,但因两家彼此之间,在这方面从来不曾有过交流,也就都不知道对方底细。

不过,这流沙河里的元始之气从何而来?按鬼影子所说,道家七宗,每一座山深处都有一条这样的流沙河,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

这显然又涉及到了更多的隐秘,而这隐秘,很可能便与鬼影子闻之色变的“宗灵七非”有关。

当然,此刻形势危急,鬼影子自没有空闲解释太多,而他也无法多问。

刘桑在周围快速绕了一圈,道:“这里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

月夫人、鬼影子都松了口气,这至少表明,夏召舞和鬼圆圆并没有摔死在这里。刘桑却是想着:“召舞没有月姐姐和鬼影前辈这样的实力,这么高的深渊,以她的本事,就这般摔下来的话,是没有道理不死的,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觉得她没事,但她要真的就这般摔下来的话,除非中途又发生了些什么,否则没有道理能活下来。”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上空。

魔神之力运于双目,见那五个黑团,依旧在缓缓追来。他们是直接从崖上往下跳,途中靠着月夫人的玄气和鬼影子的法宝做跳板,坠下来的速度自然更快,而天蛤大圣的“天蛤御鬼”显然要慢得多,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

但是,这里又要比下方的地道更为开阔,若是在这里被彰龙七圣、坤剑双煞、魏潘骨围住,他们真的是必死无疑。

鬼影子看向流沙河上游:“事到如今,只是往那里面走,不过这雾气似乎有些古怪,大家要小心一些。”

刘桑沉声道:“你们先走。”

……

!

第304章 灵渊:幻境幻象!

刘桑此言一出,小凰最先惊道:“爷?”

月夫人亦是盯着他:“你要去哪里?”

刘桑道:“我往下游看看。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鬼影子盯着他:“你可已经想好了?”

刘桑道:“嗯,不过我想向你要些用来画符的灵砂。”

鬼影子错愕的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多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刘桑打开一看,见里面装满红色砂粒,单从外形来看,与画画用的朱砂几乎没有任何区别,难怪外人总以为道家是以朱砂画符,但以他的感知力,自是觉察到这些红砂暗藏灵光,这想必就是鬼影子刚才所说的玉灵之气。

小凰哪里放心让他一个人离开?急急开口,想要说话,却听月夫人沉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彰龙七圣、坤剑双煞、魏潘骨每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她如何放心他一个人?

小凰惊讶的扭过头来,见月夫人看着附马爷,极是担心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忖道:“夫人为什么这么关心爷?”

回视着月夫人的目光,刘桑心中涌起温情和歉意,道:“他们必定会追着你们,我躲在他们后边,你们才是真正的危险,你们要小心。”带着那盒灵砂,往下游纵去。

鬼影子道:“月姐只管放心,这小子没那么容易出事。”

月夫人疑惑的看他一眼,心想他为何这么肯定?不过她也知道,刘桑一向机智,且不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既要暂时离开,心中必定已是有了计划,而上游雾气重重,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小凰和鸾儿同样需要她保护,无奈之下。只好与鬼影子一起,带着众人往上游方向掠去。

***

下游洞穴不但弯弯曲曲,且越来越窄,很快就到了尽头。

流沙河往狭小河道流入,除非踏入河中。顺流而下。否则无法再往前行。不过刘桑早已深知,这些游沙河连鹅毛和木板都可沉了,凝云城与祖海之间,就隔着两条这样的流沙河。虽然那两条流沙河,不像这条一般,混有有若点点星光的元始之气。

以极快的速度掠了回去,上头传来说话声,显然彰龙七圣等快要落下。他深吸一口气。先是掠到常人难以注意到的死角,再运用魔神之力,以龙蛇八术中的“破地鼠钻术”,慢慢钻入地底,同时屏住呼吸,压制心跳。

那些人无一不是高手,只要有些许动静,都有可能被他们发现。

黑色戾气覆满全身,不让一丝生气外露。不一会儿,地面传来轻轻的震动,紧接着便是彰龙大圣阴阴冷冷的声音:“那两个丫头,真的带着转心灯掉了下来?”

魏潘骨低声道:“绝不会错的。”

彰龙大圣冷然道:“但这里没有转心灯。”

魏潘骨不安的道:“也许他们刚才路过这里,已将转心灯捡走……”

地龙大圣冷笑道:“这里不但没有转心灯。也没有那两个丫头的尸体,你或许要说,月夫人和鬼影他们连那两个丫头的尸体也带走了,但这里可不只是没有她们的尸体。连血迹都没有。”

曲谣笑道:“适才落下时,时不时的听到野兽的吼声。她们莫不是被野兽给吃了?”

彰龙大圣道:“多想无益,找回转心灯是第一要事,那两个丫头既然掉了下来,就算不死,这灵渊深处,以她们那点本事,也无处可逃,先找到她们再说。”

魏潘骨道:“这流沙河当是通往炼砂穴,他们要逃,只能往上游逃。”

甄离冷冷道:“我们去看看再说。”两道破空声疾响,随着尖锐的呼啸,很快又转了回来,甄离的声音再次响起:“下游无路,除非他们能够从游沙河里游走。”

彰龙大圣淡淡道:“游沙河鹅毛难渡,再厉害的高手,一旦落入河中,也别想再浮上来,且不说他们不是鲛人,就算是鲛人,也不敢进入流沙河中,他们只能往上游逃。”

曲谣道:“那雾气有些古怪,或许有毒……”

其中一人笑道:“有我噬蛇大圣在这,毒有何惧?”

彰龙大圣道:“此处既是灵渊,有危险才是正常,若是毫无危险,盟主何必让我兄弟七人来此?”语气虽淡,却是自信十足。

一声可怖兽吼突然响起,四处传荡,震慑人心。

曲谣错愕道:“这吼声亦是奇怪,我们都已落到渊底,却仍听不出它是从何处发出,连方向都无法辨明,只怕是什么妖魔鬼怪。”

彰龙大圣道:“看看再说。”

然后便是风声迭起。

刘桑躲在地底,心知他们已经离去,虽然如此,他仍等了一会,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从土里钻出,悄然看向上游处,见那彰龙七圣、甄离、曲谣、魏潘骨等在浓雾前停了一停,然后便逐一没入。

按他的想法,本是让月夫人和鬼影子等走在前方,虽然这灵渊深处,凶险莫名,但以月姐姐的本事和鬼影子的见多识广,未必有事,而自己就算跟着他们,也未必帮得上多少,倒不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躲在彰龙七圣等人后方,伺机而动,就算无法对付他们,也可以弄些手段,让他们疑神疑鬼,帮助月夫人、鬼影子、小凰、鸾儿、楼玄观等人逃走。

然而现在,本该仗着魔神之力和窃风兔视术缀在彰龙七圣等人身后的他,却蓦的顿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周围……这是错觉吗?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扫视一圈,他从巫袋里取出一套长袍,快速换上,又戴上木制面具。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放心的当众使用魔神之力,变成“暗魔”。

虽然已经做出决定,早晚将一切真相告诉夏萦尘,但他确实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若是凝云城附马就是杀死尤幽虚,顶替“东圣”成为七位大宗师之一的“暗魔”的事传扬开来。那带来的麻烦可想而知,这个消息一旦传开,只怕全天下人都会知道,到那时,弄不好其他六位大宗师都会跑来找他比试比试。那他真是死得快了。

他倒也不是那般怕事的人。但最大的问题是,他无法一直变成“暗魔”,在绝冀洲上,虽然杀了尤幽虚。但随之而来的负作用却也极大,若不是有忧忧将他救走,他基本上就要死在那里。

不过就目前来看,鬼影子似乎已觉察到这点,虽然他未必有什么证据。但这位玄关显秘宗宗主确实敏锐,就算他不是百分百肯定,至少也是深切怀疑。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身上腾着森然的黑气,刘桑往前方飞掠,掠到浓雾旁,略一沉吟,正要飞入其中,却又顿在那里。

这种奇怪的感觉。竟然更加的强烈了。

以鬼影子的精明和博识广知,以及彰龙七圣各自深藏的绝学,他们既然敢先后进入其中,自然是判定这雾气并无危害,最底限度也是无毒。

彰龙七圣俱是无恶不作、人神共愤之凶徒。若非一身本领,早已被人所杀,他们的判断,按理说绝不会错。

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由于体内拥有四魂八魄,刘桑的感知力。远比一般人要强上许多,尤其在激活第四魂时,更是如此。他虽然不知道这种感觉由何而来,但隐隐的,就是觉得自己似乎弄错了什么,不只是他,甚至连鬼影子、彰龙七圣等,也同样出了差错。

但是,明明又找不出不对劲的地方……

本应该追着彰龙七圣、坤剑双煞、魏潘骨他们,见机行事,他竟然又掠了回去,抬头看着上方崖壁。

忽的,他眯起了眼,蓦然一震。

他竟然看到了崖壁上的一个凹口。

凹口的再上方,竟是崖壁的顶部。

但这是不可能的,虽然已将魔神之力注入双目,但上方既幽且暗,抬头看去,能够看到一两里已是不错。而他们适才从崖上往下坠,虽然急促间,无法判断到底有多深,但起码也掉了几里,若不是靠着月姐姐的玄术和鬼影子的法宝,就算是大宗师这样子掉下来,也非死不可。

但他现在,竟然看到了崖壁的顶端。

这怎么可能?

除非……

他蓦的趴在地上,取出笔纸,用笔沾上鬼影子给他的灵砂,在纸上画着古怪字符。

鬼影子并不知道他已得到《古符秘录》,故而在他要灵砂时,会感到困惑。但对刘桑来说,《古符秘录》他早已看了不知多少遍,里面的符录全都记了下来,现在缺的就是灵砂。

没有灵砂,再怎么画符也是无用,灵砂与符录,是道家符术不可或缺的两个重要组成部分。而灵砂炼制方法,又只有道家七宗的少数几个重要人物才能知道,这也是符术始终没有流传开来的主要原因。

而他此时此刻,画的正是《古符秘录》里记载的玄真破幻符。

画好之后,他立了起来,将玄真破幻符对着空处一掷,符上玉灵之气催动,符纸无火自燃。

周围空间突然崩陷开来。

这种“崩陷”的感觉极是奇怪,就好像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身边的空气,都如同龙鳞一般一层的剥落、消失,整个空间都变得破碎支离。

刘桑下意识的纵身而起。

再往脚下看去,流沙河、地面全都消失,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雾”,雾中五彩斑驳,极是丑陋。

紧接着便是一声兽吼,这兽吼震天动地,竟使得整个地底深渊都在摇坠,然后狂风大作,就像有不知名的巨大野兽张开大口,把所有的雾气疯狂吸入,飞在空中无处凭倚的他,竟也被由上而下的急风带动,快速的往下掉,直至落入那古怪的雾气中,整个身影消失不见……

***

同一时间。

月夫人、鬼影子、小凰、鸾儿、楼玄观等,一同呆呆的看着眼前大殿。

这竟然是参玄殿。

周围楼阁重重,山清水秀。

他们身处在御皇山。

月夫人蹙眉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从参玄殿底部进入秘道,从秘道跳下深渊,但是现在,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御皇山中、参玄殿前。

这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在山中行走,于是看到满地的尸体。这些尸体全是天玄宗的弟子,他们死相悲惨,令人心寒。

月夫人身边,一名天玄宗女弟子无法忍受眼前的惨景,捧着脑袋一声悲泣。跪了下来。痛苦不已。

小凰颤声道:“我们怎么又回来了?那些坏人在哪里?”

“我们并没有回去,”鬼影子冷然道,“我们看到的,多半只是幻象。”

楼玄观等。立时反应过来,天玄宗里,亦有许多破幻用的符录,他们纷纷取出,施符破幻。谁知,不管他们掷出多少符录,眼前的场景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鬼影子沉吟道:“看来这些不是幻象,而是幻境。”

月夫人道:“幻象和幻境,有何区别?”

鬼影子道:“按我们道家的分法,幻象乃是‘虚幻’,幻境则是‘真幻’。幻象是利用光线、声音等各种手段,影响人们的五观六感,更有甚者。则是迷惑人心,让人沉迷于幻象而不自知,但不管它看上去有多真,其实身边事物并未改变,所以它只是‘虚幻’。幻境却是极其高等的幻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甚至已不能说是幻,而是以不可知的方式,扭转五行。重塑空间,人的五观六感并未被迷惑。但周围的情景,却根本不是它原来的样子,因为整个空间都已被强行改变,所以它是‘境’而不是‘象’。能够真正制造幻境的人,这世上屈指可数,便连精于幻术的狐族,造出的也基本只是些迷惑感观、蒙蔽心灵的幻象,而非扭曲整个空间的幻境。”

月夫人道:“你可有办法破它?”

鬼影子道:“我道家当前传下的破幻符录,破的都是虚幻,倒是许久以前,曾有一种用于破解真幻的符录,称作玄真破幻符,但因能够制造真幻的敌人极是少见,那玄真破幻符几乎不需要用到,后来慢慢的也就失传。”

月夫人道:“所以,我们现在身处的是幻境而非幻象?”

鬼影子道:“若是幻象的话,单凭你我的本事,幻术最多只能惑住你我的耳目,惑不住你我的心灵,我们绝不至于现在才发现异常。但是幻境却是不同,我们的感观和心灵都未被迷惑,改变的却是整个空间,等我们反应过来时,早已置身于境中。”

月夫人道:“难道就毫无办法?”

鬼影子道:“这幻境不知因何而成,既然没有更多线索,现在也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月夫人轻叹一声,牵起那泣个不停的天玄宗女弟子:“莫怕,不会有事的。”

那女弟子其实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只是门派突然被灭,师兄弟尽皆惨死,她心中实是害怕,月夫人这一宽慰,她心里稍为好过一些,同时也知道不能拖累大家,强迫自己站起。

周围情景却蓦的晃了一晃,就好像是水中的倒影,突然漾起一丝波澜,却又很快就恢复平静。

鬼影子看着那女弟子,心中微微一动……

***

刘桑走在豪华的庄园前。

庄园座落在一片大湖边,湖光秋色,延绵似海。

他戴着面具,负手站在湖边,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这个是……云梦泽?

云梦泽位于先秦时楚国郢都东郊,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至于现在,云梦泽是否还在,他却是并不知道。

扭头往西看去,一座大城建在那里,内中却是火光冲天,血水从大河流下,注入云梦泽,将云梦泽染成炼狱般的红。

刘桑依稀记得,这是九百年前秦始皇血洗郢都时的情景。

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但穿越过来后,他却成了楚地乡村里的农家孩子,原本也想过要仗着自己对历史的了解建功立业,就比如提前加入刘邦的大军,进而影响历史,结果还没等他这个穿越者做些什么,历史就已经被改变。

服食不死仙药后长生不老的始皇帝,让他上一世所知道的一切“历史”全都成了笑话。

项羽、英布战死于咸阳城外,秦始皇发兵血洗楚地,楚郢惨遭屠城。他虽然及时逃了出来,在云梦泽边保存性命,却又被那个叫噩普萨的妖怪捉住,依稀记得,在他即将被那个妖怪当成祭品血祭禹鼎时,有一个穿着阴阳长袍,拿着青锋宝剑的道人杀了过来,那道人似乎是什么洞真剑派之主,与那妖怪战成一团,而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魔神附身,醒过来时,就已经到了凝云城,有了夏萦尘这样一个美丽的妻子。

跨越九百年的穿越,人是物非,再回想起九百年前的日子,竟是恍如隔世。

回过头来,看着那华美无匹的山庄。

在他记忆里,以前的云梦泽边,自然是没有这样一个山庄,只是不知为何,这山庄竟也让他觉得熟悉。

他掠入其中,在山庄内行走,许多美丽的丫鬟侍女莺莺燕燕地来来去去,周围鸟语花香,笑声不语。

几名女子坐在花丛中饮着茶,其中一名戴着“7”字形的兔耳,穿着暴露而又可爱的兔女郎装的绝美女子回过头来,冲他微笑:“夫君为何现在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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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符咒:蜃龙!

坐在那里的美丽兔女郎,竟然是夏萦尘。

在她旁边的,却是小眉和胡翠儿,在她们旁边的,还有忧忧和小婴。

三女两小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其乐融融。

刘桑心想,难怪他会觉得这山庄虽未见过,却有些熟悉,大约这原本就是从他的脑海中想象出来的,他没有多少远大志向,也没有什么理想追求,他所向往和珍惜的,就只是这种“回到家中”的感觉。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被车撞死,穿越到那刚出生时的婴儿身上时的无奈。

他想起在跨越九百多年的沉睡中,一觉醒来,周围地覆天翻,不但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甚至连整个国度都被改变。

那种天地虽大,却无家可归的感觉,才是他所害怕的。

说又说回来,这幻境应该是从自己脑海里具现出来的“幸福”吧?

但是月姐姐怎么不在?

没有月姐姐的后宫不够幸福啊混蛋。

还有小姨子呢?我家的小姨子呢?

这幻境到底是谁弄出来的?一点都不专业!

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觉得小姨子也理所当然的会在我的后宫里?

唉,我到底有多人渣啊?

内心深处有一种留下来的冲动,但原本就暗施黄老之术,“大我无为”的他,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幻境迷惑,哪怕这幻境是他梦想中的幸福。况且有娘子,有小眉和翠儿,还有两个女儿陪伴的日子虽然幸福,但没有月姐姐和小姨子,终归是有缺憾的幸福。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幸福,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幻境……

刘桑掷出一符,场景剥落。空间塌陷。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雾气。

似这般,一重重幻境走过。

他深知,这雾气似乎有读取人心的奇特效用,于是一边始终以黄老之术控制自己。一边暗施“心有灵犀”。不管大我小我,都不为雾气迷惑。

虽然幻境依旧不断的出现,但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可想而知。这雾气已无法再读取他的内心,他现在看到的这些幻境,应该是来自其他人的心灵。

蓦的,眼前一亮。

他来到了一座府邸。

这不是家里么?

此时此刻,他所置身的显然是凝云城的侯府。但他暗察内心,自忖心如坚石,心中既无杂念,思绪也未外泄,为什么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虽有一丝疑惑,却很快就将这丝疑惑抛弃,既来之,则安之,他戴着面具。负着双手,在府中闲云野鹤般散着步子。虽然举止安祥,但第四魂和魔丹早已施展,他身上黑气涌动,戾气散发。

信步来到花园。忽见前方有一人,梳着飞仙髻,穿着曲裾深衣,背对着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单从她的背影看去。她是那般的清冷,单人饮茶,举止优雅。

娘子,我又看到你了。

我到底有多想你啊?

虽然只是一个幻象,但他还是慢慢的踱了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那女子吓了一跳,蓦的回过头来,睁大眼睛看着他,紧接着却是又惊又喜:“森、森大哥?”

咦?居然是召舞?

唉,这幻境果然是做的一点都不专业,召舞那丫头,怎么可能梳着这样的发髻,穿着这般繁琐保守的深衣,这么安静的坐在这里喝茶?

夏召舞慢慢的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几分欣喜,却又很快的抑制住这份欣喜,轻柔的福了一福,动作优雅,温柔若水:“森大哥,真的是你吗?”

唉,这哪里会是小姨子?我家的小姨子怎么可能这么文静?

话又说回来,性格和喜好虽然明显不对,但这假人做得还真是像啊,不管是头发还是皮肤,都跟真的小姨子一样。还有她这胸……

反正不是真人,刘桑干脆伸出手,在她柔软的左乳上摸了几下……嗯,这充满弹性的触感,这浑圆饱满的形状,还有这豆儿般结实的峰尖,哇,跟真的小姨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咳,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真的小姨子摸起来是什么感觉……他以前不小心摸过的……

忍不住再揉面团般揉了几下……居然还有心跳?

这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跳,还真是逼真啊……

再一看去,却见美少女张口结舌,整个人僵在那里,思维都停滞了一般,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心里涌起不对劲的感觉,刘桑低声道:“召舞?”

美少女“呀”的一声,蓦的后退,结果一不小心撞翻茶案,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双手抱胸,扭过身去,背对着他,有若受惊的小兔子:“森、森大哥……”

看着这羞羞怯怯,浑身发抖的小姨子,刘桑亦有些目瞪口呆。难道这个小姨子是真的?这活生生的血肉之躯,这摸起来完全一样的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假的。

但她这羞得像是后宫动漫里的邻家少女的样子,哪里像是夏召舞?要是真正的夏召舞,就算会脸红,也要先跳起脚来,瞪他几下。

美少女缩着身子,发出幽幽怨怨的声音:“森大哥,你、你坏死了……”

刘桑不管那么多,踏前一步,抓着她的胳膊,大力将她拉起,强势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夏召舞在他的注视下,羞羞涩涩,嚅嚅不安,把她与鬼圆圆夜里泡温泉时,看到魏潘骨偷入秘道,跟了进来,被魏潘骨打落深渊,不知怎的就掉到这里、结果怎么也出不去的事说了出来。

又用小小的、蚊子一般的声音道:“森大哥,你是来找我的吗?我、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刘桑沉声道:“圆圆在哪里?”

夏召舞怯怯的往另一个方向指了一指,却又难为情的低着脑袋,捂着**不敢看他。

刘桑抓住她的手,往那个方向走去,转过一座假山,却见鬼圆圆小小的身子,蹲在墙角里,在那里画着圈圈:“想要变成蚯蚓,我为什么不是蚯蚓……”

刘桑:“……”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面无表情的瞅了夏召舞一眼。

夏召舞低着头。左脚尖碰右脚尖:“她,她说她都十五岁了,还长得这么小这么瘦,以后肯定嫁不出去,没人肯娶她。然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说她要是蚯蚓就好了。”

因为蚯蚓是雌雄同体吗?

这小丫头还真是蛮有想象力的……

话又说回来,记得蚯蚓虽然是雌雄同体,但却是异体授精,所以说。就算她是蚯蚓,想要生孩子,也得找一条跟她一样的蚯蚓……咳,我关心这种事做什么?

先不理会鬼圆圆,回头看着夏召舞:“你受了伤?”

“被那恶人的雷法打了一下。其实也、也没什么事,”夏召舞脑袋越垂越低,越垂越低,最后蹲在那里,埋头哭泣道,“对、对不起,总是让森大哥你替我担心,总是要你来救我,明明这么没用。还总是惹麻烦,对不起,对不起……”

这两个丫头到底怎么了?

虽然这种邻家女孩般的小姨子也很有爱,不过他还是觉得那个艺低人胆大,虽然傲娇其实也不怎么蛮横的美少女更好一些。

莫非魏潘骨的雷法轰到了她的脑袋。把她轰得脑残了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动……难不成……

他沉声道:“召舞……转心灯在哪里?”

美少女不停搓着眼泪:“在、在圆圆那……”

刘桑走过去,直接抓着鬼圆圆的后领,把她拎了起来。鬼圆圆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做蚯蚓,我要做蚯蚓……”灯影一闪。一盏琉璃灯从她怀里掉了下来。

刘桑随手一捞,将转心灯抓住,扔进巫袋里,再把鬼圆圆扔在地上。

***

过了好一阵,转心灯对人心的影响才慢慢的消退。

夏召舞呆呆的坐在草地上,依旧有些茫然,悄悄看去,在她前方稍远处,一个戴着木制面具的蒙面男子在那里,用木棒敲着竹枝,敲出空洞的声音。

明明只是单调的敲击声,传荡在心里,却予人一种震动人心的空灵,抑扬顿挫,充满了奇妙的节奏感。

旁边,鬼圆圆抓住她的胳膊:“师姐,他是谁?”

夏召舞想了想,扭头看她:“我要跟你说,他是我姐夫,你信不信?”

鬼圆圆失笑道:“怎么可能嘛?”往那蒙面男子看了看,身子微微一缩,虽然看不清相貌,但这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阴森诡异,单是看着就让人害怕,跟刘桑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夏召舞亦是吁了口气……就是嘛,森大哥怎么可能会是姐夫?

光影一闪,蒙面男子扔下木棒,掠到她们面前,冷冷的道:“好了么?”

鬼圆圆缩在夏召舞身后,颇有些害怕。夏召舞却是红了红脸,想起刚才森大哥一来就摸她乳,低低的“嗯”了一声。

蒙面男子沉声道:“走。”一符掷出,风云变幻。

似这般,又连过了几重幻境。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愤怒的兽吼,这兽吼一响起来,仿佛无处不在,让人心悸。

夏召舞道:“我们到底在哪里?”

蒙面男子负手立在她和鬼圆圆面前,看着面前的全新幻境,缓缓道:“我们只怕,是在哪只怪物的肚子里。”

夏召舞与鬼圆圆一惊。

蒙面男子却是搂着她们,急速一掠,藏至一旁。

上方空间破出裂痕,五团黑影载着十个人慢慢落下,这十人,正是彰龙七圣、坤剑双煞、魏潘骨。

甄离皱眉道:“这里是……”

周围一座拱门,几座殿宇,远处又有剑林,曲谣笑道:“这不就是我们天剑门的剑殿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是幻境,但这幻境也实在是太真了。”

天蛤大圣道:“要是没有猜错,我们只怕是落在了某种怪物的肚子里。”

曲谣流波转动:“怪物?什么怪物?”

天蛤大圣道:“蜃!!!”

曲谣动容:“蜃?海市蜃楼的蜃?”

天蛤大圣道:“蜃,形似蛟龙,却是千年蛤精。小者为蛤,大者为蜃,吐气成幻。蛊惑人心。旅者于沙漠中看到绿洲,水手于大海上看到陆地,都是蜃妖造成的幻境。”

曲谣道:“你是说,我们被蜃妖给吃了?”

彰龙大圣淡淡道:“我们跳下来的深渊,只怕原本就是蜃妖的大嘴所变。”

甄离沉声道:“它的口竟能变幻成深渊。那它到底有多大?”

天蛤大圣道:“寻常蜃妖。最多也就与蛟龙差不多大,它虽是蛤精,却因为长得像蛟,固又被称作蜃龙。虽然迷惑生灵,其实并没有太多本事,只是靠着幻境让人迷失,或是于沙漠中干渴而死,或是于海上食尽而亡。它再将人喝血食肉。但这里本是灵渊,藏有元始之气,那蜃妖若是常年住在这里,与元始之气相伴,长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甄离道:“我们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彰龙大圣冷笑道:“我们既然落到了蜃妖的肚子里,月夫人和鬼影子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幻境击破过去,总能找到他们。”

曲谣轻叹道:“幸好有天蛤先生的破灭斩空法,要不然。倒是难办得紧。”

天蛤大圣拱手笑道:“夫人客气了,此许小技,不足挂齿。”将手一招,一柄锥子出现在他的手中,快速一刺。虚空中先是出现一个诡异的洞口,洞口不断的扩大,他们纷纷跳入。

虽然他们已经离去,但那被“破灭斩空法”刺穿的黑洞依旧在不断的扩大。

刘桑拉着夏召舞和鬼圆圆不断的后退。虽然知道这个幻境已无法保住,但若就这样掉下去。很有可能会撞上彰龙七圣等人,是以能拖一些时间,便多拖一些时间,好与他们错开。

若是他用玄真破幻符,自可以让这幻境崩溃得更为迅速,而那天蛤大圣的破灭斩空法虽然不像玄真破幻符那般直接,却显然也是专门针对幻境的术法。这彰龙七圣,有人可以缩地成寸,有人可以钻土破石,有人可以御使五鬼,有人可以破解幻境,难怪身为混天盟盟主的虚无道人要将他们招集在一起,又让他们进入深渊,寻找转心灯。

在后退中,夏召舞悄悄的看着他的侧脸。

森大哥又来救自己了。

虽然心中一阵阵的幸福,却也难免涌起一些疑惑,森大哥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好像总是陪在自己周围?

他们退到幻境边缘,越来越大的黑洞终于移到了他们脚下。

他们掉了下去……

***

月夫人、鬼影子、小凰、鸾儿、楼玄观等聚在一起。

鬼影子算算时辰,低喝一声“疾”,以他们为中心,八方各自炸出一块,整个空间开始崩溃,化作一团团的雾气,这种失重的感觉很快就过去,他们来到了另外一处所在。

看着周围的奇峰乱石,月夫人道:“这又是什么地方?”

鬼影子叹一口气:“这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我们不过是从一个幻境,到了另一个幻境。”从怀中取出一堆符纸,分别交给楼玄观、小凰等人:“再像刚才那般,将这些符纸贴在八个方位,然后回到这里。”

小凰、鸾儿、包括楼玄观在内的五名天玄宗弟子应命而去。

月夫人道:“只能用这么麻烦的办法?”

鬼影子无奈道:“破解幻象的手法虽有许多,但破解幻境,我却只会这么一种。”

月夫人淡淡道:“你可还记得,在你小的时候,师父是怎么说你的?”

鬼影子苦笑。

月夫人道:“她说,以你的聪明,不管是专于玄学还是专于武术,必定都会有极大成就,哪怕是去习文弄墨,亦必定能够成为一代名家,偏偏你却是什么都有兴趣,什么都要研究,这般下去,到你老时,多半是样样俱通,样样不精,不管是哪一方面都会一些,但不管哪一方面,却又都无法成为继往开来的名家。”

鬼影子叹道:“她一向把我看得很透。”

月夫人环顾四周,略一沉吟,道:“你说,召舞和圆圆,会否也是落入幻境之中?”

鬼影子低声道:“极有可能。”

月夫人正要再问,忽的脸色微变,喝道:“大家回来。”

散在四周的小凰、鸾儿、楼玄观等听到她示警,慌忙疾纵而回。

蓦的,两道剑光破空袭来,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小凰和鸾儿。

如此快的剑光,出手的自然是天剑门的坤剑双煞。

小凰和鸾儿年纪不大,以甄离和曲谣的本事和身份,本是不屑于跟这样两个十几岁,而且还只是丫鬟的小姑娘交手,只是她们都已看出,这两个小丫鬟随身携带的,乃是天地五剑中的风剑和雪剑。

风剑和雪剑,与倪金侠所用的岩剑一般,同属于“天地五剑”,像这样的名剑,就算是天剑门也是绝无仅有,她们虽然自恃身份,却是不免心存贪图,想要将它们抢到手中。

既已出手,自然是不留任何余地,否则,若是她们抢两个十几岁的丫鬟手中宝剑的事传了出去,虽然不会少块肉,却也绝不好听。

天剑掠空法以极快的速度划出光影,击向两个丫鬟,眼看着就要将她们刺于剑下……

……

!

第306章 符咒:险境!

蓦的,一道金光直击甄离面门。?

甄离的天剑掠空法虽快,这道金光却也同样快得出奇。

甄离本是追向小凰,意欲杀人夺剑,却没想到如此凌厉的金光袭面而来,赶紧将剑一截,只听“锵”的一声,她竟被击退丈余。

将甄离瞬间击退的,乃是月夫人的“三寸金霞法”。

三寸金霞法本是金武双修,月夫人却是只修玄术,所以,同样的“三寸金霞法”,由她施展出来,与金霞夫人当年所用已是并不相同。

金霞夫人乃是以劲气催动,她却是以五行顺逆之法,先以玄气造出玄金,再以奇妙手法催动玄金,虽无金霞夫人那般狠辣,却多了几分迅捷、几分灵活。

也正是因此,“天剑”雄涂霸说她用的只是三寸金霞法的“形”。

虽然借用的只是三寸金霞法的手法,而非真正的功法,但玄术到了她这般境界,返朴归真,亲手施出,就算是金霞夫人自己用出,只怕也不过如此。

月夫人虽然一招击退甄离,但还有一个曲谣。

曲谣一剑刺向鸾儿后心,而月夫人已来不及施救。

这一剑出手狠辣,眼看着就要将鸾儿身体穿个窟窿。

小凰与鸾儿却蓦的回身,两人同时出剑。

雪剑与风剑快速一截,两剑交叉,一声脆响,竟联手将曲谣的剑光截住。

曲谣的本事虽然远非她们中任何一人可比,但小凰与鸾儿。却也都是自幼跟随夏萦尘,接受夏萦尘的教导,凝云城夏家,自“紫凤”夏凝分封起,便收藏了许多玄武功法,夏凝在白凤国,原本就有扶王救国之功,暗地里又为阴阳家蟾宫宫主。

自白凤国开国以来,以女子之身裂土封侯,她还是唯一一个。

夏家灵源阁里的许多功法。若是放在外头,都非普通人可以轻易接触得到。

小凰与鸾儿从小都是孤儿,在夏家长大,自幼随夏萦尘练剑。鸾儿原本也是夏萦尘的贴身丫鬟,因她岁数更大一些,后来便让她跟着召舞。

两人都是从小习武,手中拿着的又是天地五剑中的雪、风二剑,虽然单打独斗,都远不及曲谣。但两人联手,挡曲谣一剑。却无问题。

只是,她们也只能挡得这么一剑。

虽然截住剑光,但曲谣剑中剑气凌厉,三剑对撞,她们虽有宝剑加持,却仍是被震得手臂发麻。

曲谣面现阴狠之色,以她的身份,身后追袭,却被两个丫鬟挡住。只觉颜面尽失。

于是发起狠来,剑光一卷,要将她们手臂一同斩下。

小凰与鸾儿却已无法抵挡。

眼看她们就要同时断臂失剑,肩上一紧,已是有人抓着她们,一下子退到后头。

将她们救回的自然是鬼影子。

他虽无“三寸金霞法”那般迅捷凌厉的招式,但小凰与鸾儿挡曲谣一剑。争取到的时间已是足够他将她们两人救回。

回到月夫人身边,想起适才危险,她们惊出一声冷汗。

月夫人、鬼影子却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影,脸色凝重。

彰龙大圣、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蝼蝈大圣、天蛤大圣、舆鼠大圣、魏潘骨俱是紧随在甄离、曲谣身后。围成一个半圆,将他们围在中央,狰狞冷笑。

楼玄观等六名天玄宗弟子、与小凰、鸾儿聚成一团,俱是绝望。

两方的实力相差太多,而他们现在已无处可逃。

对方有十人,他们也有十人。

但对方无一不是修至宗师境界的高手,而他们仅有月夫人、鬼影子两人修到那般层次。

更糟糕的是,若是在其它地方,至少还有机会强闯逃出,但在这里,他们却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这里乃是幻境,鬼影子虽然也懂破解幻境之道,但他的办法却是复杂而又麻烦,而对方显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们现在已是鳖在瓮中,无处可逃。

曲谣眯起眼睛:“那姓刘的小子跑哪去了?”

月夫人心中宽慰,只此一句,至少证明刘桑并没有落在他们手中。

只是,按鬼影子的分析,当他们从渊上掉下来的过程中,很可能便已落入了幻境,只不过这幻境有许多重,换句话说,刘桑就算不在这里,多半也是在其它幻境之中。

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但心中还是不免担忧起来。

彰龙大圣看着月夫人,嘲弄地道:“夫人现在是否后悔,前番没有答应袖手旁观,非要与我等作对,弄得这般下场?不过夫人只管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死得太快,等夫人受擒之后,只管享受就是。”

月夫人冷然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落在你们手中。”

彰龙大圣大笑道:“夫人难道以为你死了,我们就不能对你的尸体做些什么么?当年我那娇美动人的师娘也是这般想的,被老子玩了几次后,无法忍受,咬舌自尽,我却将她的尸体也玩了三天三夜。”

其他六圣一同发出淫笑,月夫人眸中闪过怒火,这人实在是无耻到了极点。

小凰、鸾儿、那两名天玄宗女弟子亦是不安,原本觉得,若是落在这些恶人手中,倒还不如死了算了,但一想到纵然死后还要受辱,便觉身心发寒。

天蛤大圣阴阴笑道:“夫人若是觉得人死之后,无知无觉,怎么受辱也没关系,那就错了。人死之后,魂魄可不会马上散去,本人恰好精通御鬼之术,必将夫人死后魂魄炼成鬼怪,再将它强行封入尸身。让你生不能,死不得。”

地龙大圣怪笑道:“虽然那样做,夫人的尸体依旧会变冷,但冰冷冷的月夫人,玩起来说不定会更加够味。”

七圣你言我语,淫言尽出。虽然知道这几人故意出言污辱,主要目的是将她惹怒,乱她心神,好寻找破绽将她生擒,让她活生生的受辱。而大敌当前,自己实该冷静下来。但月夫人以往何曾听过这般无耻的污言秽语?竟是气得浑身发抖。

甄离、曲谣暗地里虽也做了许多恶事,但明里却也都是光明正大的“女侠”,将这些淫言听在耳中,自不免眉头紧皱,只是她们却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七个恶事做尽,丧尽天良的凶徒,没有多话。

鬼影子冷冷的道:“月姐冷静,不可上他们的当。”

月夫人缓缓的吸一口气。暗中施展“心有灵犀”心法,平复心情。纤手一挥,万千星蝶在身前凝聚成耀目的火球,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在老娘死前,你们几个会有多少人陪我一起死。”

小凰、鸾儿等错愕回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以月夫人之雍容高贵,竟也会说出“老娘”两字,看来她真的是被气坏了。

彰龙大圣、地龙大圣、噬蛇大圣等却是心中暗凛。

他们为人固然丧尽天良。怎样无耻的事都做得出来,月夫人若是真的落在他们手中,他们绝不会有任何怜惜,怎样凌辱都有可能。但大恶到他们这般程度,做得多,说得少,这种地皮流氓一般。徒逞口舌之快的污言秽语,他们原本也不屑说出。

只是月夫人名声确实太大,就算是他们,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但考虑到月夫人实力虽强,但以往常年小姑独处,既不曾婚嫁,也未有绯闻传出,同时也很少真正在江湖上行走,所以针对她的弱点,故意用这种言语嘲笑污辱,让她心乱。

只因月夫人以往素以玄术精妙著称,但越是精妙的玄术,对心境的要求越高,不像武学杀招,发起怒来,还可以增强气势,使用玄术者,一旦动气动怒,操作便无法再那般细微,于是他们才有机可乘。

却没有想到月夫人虽被他们用言语激怒,却是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同时更是摆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姿态。

以月夫人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实力,若是抱着必死之觉悟,无论如何都要拖着一两人陪她一同赴死,他们纵然人多势强,她却也绝非无法做到。

但他们却也是悍不畏死之辈,同时冷哼一声,散了开来,将月夫人、鬼影子等围在中央。

月夫人长裳飘飞,玄气提升至极点。

鬼影子面无表情,身上却是劲气鼓胀,连衣衫都呼呼作响。

同时面对这七大凶徒、天剑门两大高手、神霄宗一名宗师,想要活下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唯一要看的,就是在死前,能够拖多少人陪他们一同下水。

甄离、曲谣双剑尽出,魏潘骨暗掐雷法。

彰龙大圣在七圣中实力最强,立在月夫人正前方,解牛大圣、蝼蝈大圣于两旁侧应,欲以三人合斗月夫人,鬼影子却是被地龙大圣、噬蛇大圣死死盯着。

眼看战事一触即发,忽的,一团黑气破空而来,突然爆开。

这团黑气来得实在太过诡异,那充满阴戾感的死亡气息,纵连以往杀人如麻、恶贯满盈的彰龙七圣也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安。

两方都不知这阴森可怖的黑气从何而来,自然不敢再轻易动手,彰龙七圣等尽皆跃开,月夫人、鬼影子等亦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戒。

一道符纸却混在黑气中,突然燃起,周围情景无由的一幻,有若鳞片般纷纷剥落,整个空间都在崩溃。

鬼影子心中暗讶,这重幻境显然是被符录破去,但目前的道家七宗里,并无一张符录,能够一举破掉如此大规模的幻境。

空间剥落,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雾气,很快,他们便掉入另一重幻境,但暗处符纸接连飞出,幻境竟是一重重的被破去。

由于都不知道暗处是什么人弄鬼,两方都无心再战。在这不断出现又不断崩溃的一重重幻境中,越离越远。

昏暗中,兽吼再起,这一次,仿佛就在耳边响起,震耳欲聋。

周围雾气蓦的一乱,就好像有开天的巨斧,在浓雾中不断劈下,虚空破碎,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尽是支离分解。

***

刘桑暗道不好。

在暗处不断掷出玄真破幻符的,自然是他。

敌方强,我方弱,他心知自己哪怕是激活第四魂,与月夫人、鬼影子一同并肩作战,也是难以讨好。

面对着对方十位宗师级高手,尤其像彰龙七圣这样的凶徒,就算在宗师修为的高手中也非一般,能够一战的只有激活第四魂的他和月夫人、鬼影子。召舞小姨子勉强算半个,至于其他人。不要他们保护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由此也可见混天盟的实力,难怪连墨门和大齐皇室对这个由虚无道人领导的神秘组织,都有颇多顾忌,像彰龙七圣这样的凶徒,随便哪一个,都是纵横一方的霸主,混天盟竟然能将他们招募到一起,为之效力。

既然不能正面交锋,那他也就只好不断的破解幻境。迫使两方分开。

但是突然间,就像包裹着盘古大神的蛋被一下子破开,整个虚空都在摇动。

这一下,连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搂着夏召舞和鬼圆圆,在雾气中强行提气,疾纵而起。

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分崩离析,雾气也在快速消散。

跟前面许多次,幻境被破后散成雾气,继而出现新的幻境不同。这一次,雾气竟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

凭着敏锐的感知力,刘桑搂着夏召舞和鬼圆圆,在腾起、降落间不断掌握着身边的状况,直至缓缓落下,立在一片柔软之处。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夏召舞昏昏欲呕。

周围并不昏暗,有许多奇异的荧光,在他们四面八方诡异的闪动。

四周远处,他们看到一块块连在一起的,惨红与惨白两色交错的肉壁,肉壁上结着一颗颗淋巴状的丑陋颗粒,还有一条条暗红色的液体在肉壁内流动。

他们所立之处,是一块不断鼓胀的肉团,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许多肉团,肉团的周围,却是发着酸臭的绿色液体,这浓烈的酸臭单是闻着,便让人想吐。

虽然这些肉团软软的、极是丑陋恶心,但却是唯一可供他们落脚的地方。

刘桑快速扫视周围,却没有找到月夫人、鬼影子、小凰、鸾儿、楼玄观、彰龙七圣等人,也不知他们掉在了哪里。

鬼圆圆看着虽小,居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害怕,只是睁大眼睛:“这个也是幻境?”

刘桑冷冷的道:“不是。”

鬼圆圆嘀咕道:“你为什么这么凶?”

很凶么?刘桑懒得理她。

夏召舞轻声道:“森大哥,这个不是幻境,难道是……”

“嗯,”刘桑在面具背后,面无表情的道,“这只怕是蜃龙的的胃。”

夏召舞想吐的**更加的强了,呕了几下,偏偏什么也吐不出,喘了几口气,那酸酸臭臭的空气涌入胃部,让她更加的反胃欲吐。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回过头,见身边蒙面男子看着她,问:“是不是饿了?”

美少女肚子“咕”了一下……虽然周围的东西看着想吐,但她也确实是饿了。

刘桑其实也不敢肯定,将他们吞入肚中的妖怪是否真的就是蜃龙,只是看这情形,应当是不会有错。一方面,从偷听到的彰龙七圣的对话中,显然七圣里的天蛤大圣就是这般判断,而另一方面,《周礼.掌蜃》中确实也有“蜃,大蛤也”,海市蜃楼俱为“蛟蜃之气所为”的记载。

不管是海市还是蜃楼,其实都是幻境,其目的是为了让迷失于其中的旅人又或水手渴死饿死,幻境中的水和食物,都是只能看不能吃的,夏召舞和鬼圆圆昨夜便已掉入幻境,一夜惊魂,幻境里又找不到食物,此时会饿也是理所当然。

刘桑慢慢的取出一块薄饼:“给!”

夏召舞接了过来,看着薄饼发怔……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看着周围这些恶心的胃液、肉壁和酸水,她哪里吃得下去?

蒙面青年却是随手又给了鬼圆圆一块,自己拿了一块,慢慢的咬了起来。他的木制面具,虽然遮住大部分的脸,倒是没有将嘴挡住,吃东西并无问题,而鬼圆圆居然也在他身边,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

美少女看着他们发呆……他们还真吃得下去?

刘桑一边填着肚子,一边却是在快速思考。

他们毫无疑问是在蜃怪的肚子里,现在的问题是,到底应该怎么找到月夫人他们,又怎么逃出去?

抬起头来,上方是沾满黏液的肉壁,底下是妖物的胃酸,他们站在这里,多少还安全一些,若是强行乱闯,说不定反而死得更快。

那白茫茫的雾气,又开始慢慢出现,他心知,刚才只是他与彰龙七圣等人,将蜃妖肚子里的幻境一重重的破掉,尤其是他最后不断掷出的玄真破幻符,让蜃妖肚子里的“蛟蜃之气”还来不及生出新的幻境,旧的幻境就已经被破了个一干二净。

但只要蜃龙还活着,幻境就会再次出现,他们又会被困在其中。

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这只妖怪?

刘桑心中快速动念。

……

!

第307章 符咒:击杀

刘桑看向周围。

虽然无法看到蜃怪的具体样子,但蜃怪之大,可以想见。

如此大的怪物,想要将它一举杀死,几无可能。

但要是不将它杀死,幻境不断涌来,他们疲于应付,早晚死在里头。

他心想:“要想一下子杀死这只蜃怪,除非使用咒阵。”

但这里,根本就没有空间让他去画咒阵。

想要从《古符秘录》中找出对付蜃怪的办法,却发现《古符秘录》里的符录虽全,但大多却只是召风唤雨、引雷破幻之类的辅助性术法,虽然不能说无用,却也不像上一世里许多仙侠小说里的“符”那般神奇,而单论杀人的手段,还不如阴阳家的咒术好用。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动:“在上一世的道教文化中,经常会有‘符咒’一词,符咒符咒,乃是阴阳家之咒术与道家之符术的结合。但在这世界里,道家与阴阳家并没有融合成道教,于是,符是符,咒是咒,以往,会符术的人不会咒术,会咒术的人不会符术。”

一念既起,竟是怎么也无法停竭。

他在心中继续忖道:“原来道家的符录之术,说穿了就是将元始之气收集,转化成玉灵之气后炼成灵砂。所谓元始之气,万物以之成形,乃是这天地间最初始的玄气,而玉灵之气与阴阳家的巫灵之气、上古九大魔神吸收的混沌之力,其实是同根同源的东西。道家以玉灵之气炼制灵砂。再以特殊的字符画在纸上,使用时,巫灵之气发动,变风化火,外人不知其然,自然是觉得在纸上画一画,便能生出诸多妙用,神奇得紧,这就跟不知咒术的人,看到阴阳家弟子比手划脚。口中念念有词,敌人自己就倒了下去是一样的。”

“由于玉灵之气来自于元始之气,故而其操纵自然的威力要比阴阳家的咒术强得多,但阴阳家的咒术‘三五交错’,涉及天相地理,星算历法,上有天文、历谱、蓍龟、杂占、形法这‘五式’,序四时之位,步五星日月。纪吉凶之象,考寒暑杀生之实;中有五化、五声、五色、五气、五动之运用。为万物之纪纲,变化之父母;下有五德始终,五行生克,当前世间玄术的主要理论便是来源于此。阴阳家未能掌握玉灵之气,亦不知符录,但阴阳家的前身毕竟是由伏羲大帝传下来的上古巫祝,对天地的了解和在术法应用上的各种理论,却又要远强于道家。”

“道家之符录主要用于辅助,阴阳家的咒术却是杀人于无形的术法。若是能够以道家之符录,施展阴阳家之咒术,又或是以阴阳家洞悉天文地理、五行八卦的完整理论,去补充道家之符录,岂非正好互补其短?若是真的能够做到,两套术法叠加,那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纵然是等于三等于四都有可能。”他不由得兴奋起来。

要知道,论起符术,虽然现在的他,依旧还不知道道家秘传的炼砂手法。但由于那本《古符秘录》,目前道家七宗里,只怕无人知道的符录比他更加完整。

论起咒术,由于古玉里记载了许多先秦时阴阳家的基础理论,然后他又成了阴阳家蟾宫之宫主,对咒术之运用有了更深刻的研究,单就咒术原理和知识,就算金乌谷和星门仍在,再加上一个蟾宫,只怕也没人比得上他。

就算其他人未必能够将符术与咒术联系在一块,但作为一个穿越者,作为一个道教和儒家文化影响了华夏文明上千年的世界里,来到这里的穿越者,对于“符咒”一词,原本就耳熟能详,哪怕没有人提醒,也能自自然然的将“符”与“咒”联系在一起。

而这个,却是在这阴阳家与道家互相割裂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做到,甚至是没有人能够想到的。

原本以为会更复杂一些,结果方一生出符咒结合的念头,发现将两者结合在一起,竟是水到渠成,这两者竟是天然的可以互补。

取出纸笔灵砂,他略一沉吟,看向夏召舞:“帮我一个忙。”

夏召舞见他将手一翻,便有东西出现在他的手中,心中微动:“森大哥把转心灯收了去,但却看不出他藏在哪了。姐夫好像也有一个巫袋,可以用来装东西……”

她小声问:“森大哥,要我做什么?”

刘桑淡淡道:“我要一张桌子。”

夏召舞张口结舌,好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在他面前弯下腰来,让自己的背给他当桌子。

一张纸放在她的背上,“森大哥”在她的背上画啊画。

旁边传来鬼圆圆惊讶的声音:“你会画符?你也是道家的人?”

夏召舞心想:“原来森大哥还会画符?难道他真的是道家的人?这就是嘛,我刚才想到哪去了,难道又在怀疑森大哥是姐夫?姐夫又不会画符。”

在他身边,蒙面的青年没有回答鬼圆圆的问题,而是借着美少女的背,不停的画啊画,他画的非常仔细,纸上线条交错、灵气发散。

在道家,符术乃是不传之秘,懂得炼砂手段的,仅有道家宗主等有限几人,精通画符的人亦不太多,大多数弟子都是在拿到画好的符纸后,于外头施展使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鬼圆圆虽然是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却也是只懂用符,不懂画符。

只是,虽然不懂画,但至少认得出来。

然而,此时此刻,这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所画的符录,她竟是连认也无法认出。

不但如此,这符录上线条之繁多与复杂,她以前竟是连见也不曾见过。她心中越来越奇怪。想着这人到底是谁?他戴着面具,给人的感觉极是可怖,难道他就是“暗魔”?但“暗魔”又怎么懂得我们道家的符录?

她越想越是不解。

她却哪里知道,眼前这蒙面青年所画的,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符录,而是经过仔细推敲,既结合了道家玉灵之气的奇妙威力,又暗藏阴阳家之神秘咒阵的“咒符”。

道家与阴阳家俱都推崇《周易》,可以说,易学乃是他们的根源之一。而两家在理论上,亦有许多相似之处。

阴阳家讲“阴阳”,道家讲“两仪”,两仪者,天地也。

阴阳家讲“三才”,道家讲“三气”,三气者,清气、浊气、和气也。

阴阳也好,两仪也好。三才也好,三气也好。都脱胎于《易》。

《易》云:一阴一阳之谓道。

又云: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

易学原本就是由伏羲卦术发展而出,阴阳家与道家中的许多理论,又是靠着易学继续丰富和发展,也正因此,在刘桑的上一世里,从太平道起。便已将它们混作一谈,两仪即是阴阳,三才便是三气。

只是,理论虽然相近,但各自的宗旨却截然不同,道家的目的是为了追求能够解答天地万物一切玄奥之事的“大道”,一本《道德经》。近可用于治国,退可用于养生,而阴阳家的目的,却只是为了发展他们的咒术理论。从《周易》变化出来的五德始终说,主要目的也是用于蛊惑君王,虽然后来为玄术上五行相生相克提供了理论基础,但对治国救世,其实毫无帮助。

道家的道术与阴阳家的阴阳术,乃是当今世上玄术的主要根源,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其实已是难分彼此。

然而道家之符录与阴阳家之咒印,却因为彼此的秘而不传,在外人眼中,看上去完全不搭界。

但刘桑却已注意到,就像道术和阴阳术,在理论知识上有相通之处,符术与咒术,看似毫不相干,其实仍然是类似原理的不同应用,阴阳家的咒术使用的是太阴、太阳、少阳、少阳四气,与道家的“三气”说很大程度上只是说法不同。而道家虽然不直接说“五行”,但他们将“自然”分裂为八类,分别是天、地、雷、木、水、火、山、泽,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道家之符术,便是将巫灵之气,以特殊的字符画于纸上,施用时,可以强行转化成“三气”与“八类”,与阴阳家的咒印,虽然手法完全不同,但做的其实是类似的事。

由于动用到从元始之气转变而来的巫灵之气,所以道家之符术,威力要比阴阳家之咒术更大,但阴阳家之咒术传承于上古巫祝,经过了数千年的发展完善,道家之符录与之相比,却又显得过于粗陋简单。

此刻,刘桑便是按着阴阳家咒阵之组合,将象征“三气”与“八类”的符录画在符纸上。他在心中不断的推演计算,殚思竭虑,终于将这结合了阴阳家咒阵之符录画成。

要知,阴阳家之咒阵,虽然威力要远大于寻常的咒术和咒印,但造起来极是麻烦,既要消耗人力物力,又占地广大,不是想用就可以用。而现在,仅仅是使用纸笔和灵砂,便能将它制出,这本是不可思议之事。

将咒符画好后,他将美少女拉起。

夏召舞弯在他的身前,双腿都已有些发麻,若非她正值花季,身体本就柔软,这般弯着,以背当桌,还真是难以支撑。

蒙面青年缓缓道:“累了?”

美少女红了红脸……她可是又累又饿。

蒙面青年冷冷的道:“为什么不吃饼?”

美少女低着脑袋,搓着衣角:“吃不下去……”

鬼圆圆在一旁,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她,忽的嘻嘻一笑……原来师姐喜欢这个人。

蒙面青年道:“我背你。”背对着她,慢慢弯下腰来。

美少女小声的道:“不、不用……”

蒙面青年冷然道:“上来!”竟是不容她拒绝。

夏召舞只好趴了上去。

鬼圆圆在一旁心想:“这个人看上去阴阴的,怪怪的。又凶又可怕,师姐怎么会喜欢他?”

将美少女背起,蒙面青年拿起咒符,看着上方红白交错的肉壁,以及壁上丑陋的淋巴,眼见周围雾气越来越重,忽的将符一扔。

紧接着便以魔神之力,激发体内五行,他发出掷地有声的沉喝,五行随之化作五声。轰向咒符。

鬼圆圆越看越觉奇怪,想着:“以前爹爹师伯师叔们用符,最多就是喝一声‘疾’,这声‘疾’不过是个发动的引子,其实没有什么作用。但这人用符,怎么还要发出这些莫名其妙的声音?看他这样子,又像哭又像笑,倒有点像爹爹说过的,阴阳家的‘咒’……他莫非是得了羊癫疯?”

五声催动五气、五化。轰入咒符,咒符无火自燃。爆出各色华美无匹的气团,气团先是以八卦图案,合成八角大圈,紧接着骤然一幻,消失无踪。

鬼圆圆先是睁大眼睛,看着这绚丽至极点的八卦图,又见八卦图就这般消失,心中倒是好笑,想着:“看他刚才左画右画。花了那么多工夫,还哭啊笑啊的弄了这么多名堂,跟疯子一样,还以为用出来后会有多了不起,结果这不什么也没发生嘛?”

安静了一阵,突然间,却听一声痛苦与绝望的嘶吼传来。周围大幅晃动,底下的胃液像沸腾了一般,不断的翻搅。

蒙面青年背着夏召舞,左手一捞。捞住鬼圆圆,往那丑陋的肉壁直冲而去。

夏召舞、鬼圆圆俱是大惊,这般撞过去,眼看就要撞到那肮肮脏脏且充满黏液的肉壁,想想都叫人恶心。

谁知他们还没有撞上,蒙面青年的劲气只是轻轻一碰,肉壁竟然像沙土一般自然碎开,而他们就这般直冲而入。

这里原本就是妖物的体内,周围血肉重重,然而现在,他们所过之处,这些血肉都像是被硬化成石头,又被不知名的神秘力量撞成碎沙一般,他们冲到哪里,哪里便开始碎散。

所有的一切都开始翻动,胃酸倒流,血水乱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少女大吃一惊。

尤其是鬼圆圆,明明那张符纸似乎什么作用也没有起到,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她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却哪里知道,这蒙面怪人掷出的虽然是“符”,但以符录施展出来的,却是阴阳家的“咒”。

道家的符录,威力虽大,但手法简单,一经施出,召风引雷,效果立现,但用来直接攻击敌人,其实并不是非常好用,只因面对弱者,无需用到符录,面对强者,又因太过直接,容易被看破,难以起到作用。所以道家之符录,或是用于战斗中的辅助,或是用于百姓,比如在旱季呼云唤雨,又或是避邪驱污,多是用在救助百姓等杂事上,在真正危险的战斗中,除了迅捷快速的雷符以外,其它符录其实很少用到。

正因为符录之术多用于济世救民,这也是道家在百姓心中,威望渐高的主要原因。

但阴阳家之咒印,讲的却是“三五以变,错综其数”,以五式、五类、五行互相叠加,以此攻击敌人五内,被咒术击中的人,从外表看去,全无伤口,内里五脏六腑却早已受到重创,救都无法救。

如阴阳家金乌谷的苏右左左、星门的太阴星主,都是咒术高手,杀人于无形,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知多少。

正因为道家符术威力虽大,手法简单,施出后效果立显,所以鬼圆圆看到“蒙面怪人”掷出符录后,无甚动静,才会以为他施符失败。

但是阴阳家的咒术,虽不及符术之华丽,却是阴狠的杀人手段,刘桑以魔神之力发动“五声”,用五声催动画在符纸上的巫灵之术和符录,以“五化”、“五气”为媒介,直接攻击蜃龙的五脏六腑。

这其中,五式、五类、五行生出惊人的连锁反应,等同于一个强大的咒阵。

五化者,生长化收藏,五气者,风暑湿燥寒,皆非肉眼可见,阴阳家之咒术在普通情况下,威力虽不及符术,但杀人于无形的本事,却非符术可比。而刘桑用的虽是一张小小符纸,发动的却相当于一个大型咒阵,此刻,蜃龙早已是五内俱创,重伤垂死。

虽然受到咒阵攻击,但这蜃龙常年生活于灵渊,与元始之气相伴,块头极大,一时间竟是不死。

蜃龙不断翻滚,蒙面青年、夏召舞、鬼圆圆三人本就在蜃龙胃部,胃酸倾盆而下,冲向他们。

蒙面青年却早已预料到这种险情,直接以劲气护身,冲破被咒阵重创的血肉,不断纵向外头。

他飞掠的速度几同闪电,而蜃龙体内,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也就只有胃酸,避开之后,更是冲得肆无忌惮,竟如摧枯拉朽的利箭一般,冲破层层血肉。

眼前蓦的一亮,他背着夏召舞,带着鬼圆圆,竟是冲破一层软皮,几片鳞甲,紧接着便冲天而起。

腾空中往下一看,一只既大且长,似龙非龙的庞大怪兽在他们脚下不停的打滚。

……

!

第308章 杀阵:蝼蝈!

周围,是一个极是空旷的地底空间,在他们上方的石壁上,长满了发着荧光的青苔,就是这些青苔,让这地底世界并无想象中那般黑暗。!

远远近近,乱石林立,蒙面青年快速看去,见一条流沙河在远处缓缓流动,河中星光点点,但又与他掉入深渊时看到的那条完全不同。显然,这里才是真正的“灵渊”,他坠下来时看到的那条流沙河,只不过是蜃龙变出来的幻境。

带着少女和女孩,他身子一翻,落在一块巨大的石峰上。

夏召舞伏在青年背上,心里想着:“森大哥真的好厉害!”

只是,森大哥到底是谁?

刚才,师父和鸾儿、小凰她们已被那些恶人围住,形势危急,幸好有森大哥及时出手,帮大家解了围。

但那个时候却没有看到姐夫,姐夫怎会没有跟师父她们在一起?

她将手悄悄伸入兜里,打开胭脂盒。

双腿一松,“森大哥”将她放了下来。

原本就是又累又饿,昨晚还受了些伤,一时间,自然难以站稳,不小心在森大哥身上扶了一下。

一点胭脂,悄悄的沾上了他后颈衣领下的皮肤。

蜃龙在他们前方不断的打滚,它额长双角,身覆鳞片,似龙非龙,似蛤非蛤,它内脏早已被毁,只因身体实在太大,就像是野兽一般,濒死还要挣扎几下。龙尾往石峰一扫,石峰竟被拍得四散。蒙面青年早已知机,左搂夏召舞,右拎鬼圆圆,一下子又纵到了另外一座石峰上。

偎着青年,于高处看着这首尾直有数里的蜃龙,夏召舞暗自心惊,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大的怪物?就算是传说中曾经存在过,却早已被始皇帝灭绝的虬龙,在它面前只怕也不过是大象前的蚂蚱。

师父在哪里?小凰和鸾儿又在哪里?

还有姐夫呢?姐夫难道没有跟她们在一起?

夏召舞四处张望,却见蜃龙蠕了几下。终于不再挣扎。

在它上翻的惨白色肚皮上,蓦的裂开一道裂口,紧接着,爆出炎炎焰光,焰火冲天而起,又散作万千火蝶,四处乱舞。

一名中年女子、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青年破肚而出。

“师父?”夏召舞惊喜的叫道。

“爹?”鬼圆圆亦是兴奋的招着手。

蒙面青年却在木制面具背后,蓦的眯起了眼。

他看到了月夫人和鬼影子。也看到了楼玄观和那几名天玄宗弟子,连那两名女弟子也在。

但他却没有看到小凰和鸾儿。

月夫人、鬼影子等。原本也是被困在蜃龙体内。

虽然想要强闯而出,但这蜃龙实在太大,又因吸收了流沙河内的元始之气,妖力强悍,纵连月夫人的五彩星兰蝶舞法,也难以助他们逃出,而周围雾气却越来越浓,眼看着他们又要陷身于幻境,蜃龙却已开始发出悲吼。而它身上的血肉,也开始变得极其脆弱。

虽然人是人,兽是兽,但就身体构造来说,人与兽原本就有相似之处。

按阴阳家之理论,人体五祭与阴阳五行原本就是一一对应,在《月令》中。木对脾、火对肺、土对心、金对肝、水对肾,而《黄帝内经》所提到的“五脏”与“五行”的对应关系却是不一样的,认定肝脏为木性、心为火性、脾为土性、肺为金性、肾为水性,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区别。只是因为一个考虑的是“杀生”,一个考虑的是“治病”,阴阳家的“五祭”之说,是从对人体五脏的相克和摧毁这一角度来考虑。

刘桑催动咒阵时,因他自身位于蜃龙的胃部,在五脏中属脾,固而先以咒阵中的木气摧毁蜃龙的脾胃,再以五行相克之原理,让咒术沿着脾、肾、心、肺、肝不断上攻,以蜃龙自身五行为引,既毁去它体内五脏,又不伤及他人,也正因此,月夫人等虽然也在蜃龙肚内,却没有受到咒阵波及。

月夫人、鬼影子从蜃龙体内破肚而出,听到徒弟和女儿叫唤,又惊又喜。

他们踩着蜃龙的尸体,急急掠上山峰,与夏召舞和鬼圆圆相会。

“师父……”夏召舞拉着月夫人。

见徒弟平安无事,月夫人放心许多。

“圆圆……”鬼影子看着女儿。

鬼圆圆却是嘴儿一撇:“爹,你怎么才来?”

夏召舞拉着师父,急问道:“师父,姐夫呢?还有小凰跟鸾儿呢?”

月夫人头疼地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将夏召舞拉到身侧,看着立在一旁,那蒙着木制面具,双手负后,阴森诡秘的男子:“这位是……”

夏召舞低声道:“他就是森大哥!”

月夫人一惊……他就是那个整日跟踪召舞,却又只在召舞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暗魔”?传闻中,连“东圣”尤幽虚,可都是死在他的手中。

刘桑此刻不但戴着面具,又暗中运气拔高身形,改变骨架,同时身心维持在“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的状态,身上杀气腾腾,整个身体,又笼着一层似有若无,明明看不见,却又总让人觉得无处不在的黑气,月夫人自然是无法将他认出。

鬼影子亦是看着这诡异的蒙面青年,眼睛微眯。他的身体本就矮小,单从外形一眼看去,最多也就比原本就是发育中的少女的夏召舞高上一点,而鬼圆圆更不用说,虽然已有十五岁,外人不知道,只怕还以为她只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子。

虽然外形矮小,但他看着“暗魔”,眼睛发出凌厉光芒。似要将其看穿看透。

蒙面青年却看着他们,忽问:“那两个丫鬟呢?”

夏召舞亦道:“师父,鸾儿和小凰呢?还有姐夫,姐夫没有跟你们在一起么?”

月夫人道:“幻境崩溃时,她们当是落在了别的地方,还有你姐夫,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夏召舞急道:“我要去找他们……”话还未了,旁边传来“森大哥”冰冷如铁的声音:“你们先离开,我去找。”

夏召舞道:“森大哥……”

蒙面青年往远处快速看了一眼,沉声道:“你们离得那么近。都会被幻境打散,那些人散得更开,此刻想必也是分散。虽然如此,一旦他们聚在一起,人多势强,我们绝非对手,我去找她们,你们先离开这里。”

夏召舞道:“我跟你一起去……”

蒙面青年摇头道:“若是遇到强敌,我一个人更好脱身。人越多,目标越大。”他看向四周。淡淡道:“这里绝非久留之地,你们想办法找到出口,我找到那两个丫鬟和你姐夫,再去追你们。”

那个时候,彰龙七圣、坤剑双煞、魏潘骨本是散成一个圈,将月夫人等包围在内,然后他不断用玄真破幻符破解幻境。小凰、鸾儿与月夫人等离得那般近,都会失散,此刻那些人想来也还没有聚集到一块。对于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等来说,正是脱身的最好机会。

月夫人虽然也想去寻找刘桑,但考虑到她若一走,只靠鬼影子一人保护召舞、圆圆、以及这几名天玄宗弟子,太不安全,也就只好作罢。

“你们先走!”蒙面青年心知,小凰与鸾儿多半还被困在蜃龙的尸体里。也不多说,将身一纵,裹着黑色劲气,钻入蜃龙那大得不可思议的尸体里。

月夫人、夏召舞等无奈。只好由他到里头找人,他们则是迅速撤离。

***

在月夫人、鬼影子等离开后,极远之处,四个人从暗处转出。

这四人,正是七圣中的地龙大圣、天蛤大圣,以及“坤剑双煞”甄离、曲谣。

甄离低声道:“那个戴面具的怪人是谁?”

曲谣道:“一个载着面具,散着黑气的怪人……近来,倒是有这么一个人,一下子名动八洲。”

甄离动容:“杀死尤幽虚的那个暗魔?”

曲谣道:“或许是他,也或许不是。”

地龙大圣哼了一声:“那‘暗魔’近来名声虽大,但到底有何来历,却是谁也弄不清楚,其实有没有这么一个人都不知道。传出风声的,是绝冀洲扶桑教的弟子,但有确凿证据表明,扶桑教其实就是阴阳家三宗里的金乌谷。阴阳家一向神神秘秘,他们传出的消息,到底有多少真实性,难说得很,‘暗魔’很可能只是阴阳家编出来的鬼话,尤幽虚的死,多半也另有玄虚。”

天蛤大圣道:“其实就连尤幽虚死了没死,都难说得很,当时在场的,似乎只有扶桑教的人,尤幽虚却是扶桑教教主。当年名震和洲的‘紫凤’夏凝,传闻中也死了几十年,结果还不是在绝冀洲彭锯山上出现了一次,还与尤幽虚打了一场?”

曲谣轻叹一声:“那个人是暗魔也好,不是暗魔也好,尤幽虚是真死也好,是假死也好,我现在都不关心,我只想找个有水的地方,好好的洗一洗澡。”

此时此刻,他们四人身上尽是污浊,臭轰轰的,连他们自己都想作呕。

月夫人、鬼影子等是在刘桑以符咒推毁蜃龙五脏六腑后,方才脱困,他们四人却是在那之前就从蜃龙体内脱出……幻境崩溃时,他们落在蜃龙的大肠里,为了脱身,只好跳入粪便,排了出来……

虽然有重要的事要做,但甄离、曲谣俱是女子,身上尽是妖物粪便,哪里还有心情去做其它事情?眼看着月夫人等离开,竟也懒得去管,她二人无心跟踪,地龙大圣、天蛤大圣两个人,却也不敢去惹月夫人和鬼影子,再加上,他们身上也是脏得难以忍受,只好先与甄离、曲谣一同去找水源。

***

鸾儿、小凰在蜃龙体内,沿着一条粗粗的肉管。心惊胆战的走着。

蜃龙的五脏六腑其实已被刘桑摧毁,她们虽无月夫人那般本事,但若仗着双剑锋利,破脏而出,其实也没有多少问题。

但她们却走错了方向,不知不觉,竟是往蜃龙的脑袋闯去,蜃龙的肺腑虽被摧毁,头部却是完好,它的身体又因吸收了元始之气。极是坚硬,她们两人手中虽有风雪二剑,在蜃龙头部附近,却是无法破血肉而逃。

更糟糕的是,她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

周围昏昏暗暗,她们只能点着火折子,紧张地沿着这条宛若隧道一般的管子往前走,这条管子与她们刚才经过的肉壁已是完全不同,踩在脚下。咔喳咔喳地响,刚才还不时有急风从管中来去。连着几次都差点将她们吹走,后来管里的风越来越弱,直至完全停滞,她们也不知道其中缘故。

忽的,身后传来一声怪笑。

她们只觉背上寒毛一根根倒竖,赶紧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立在那里。

那竟是彰龙七圣中的蝼蝈大圣。

没有找到月夫人等同伴,反而在这里遇到敌人,她们大吃一惊。又心知自己绝不是这恶人对手,身子一转,便往另一头狂奔。

身后传来蝼蝈大圣充满淫秽的怪笑:“两个小妹妹,你们别跑啊,叔叔来疼你们。”笑声竟是越来越近。

鸾儿与小凰奔得更急,那踩在软骨一般的奇怪管子上的咔喳声,在她们的脚底越来越急。整个管子都回荡着这怪异的声响,她们的心跳不停的加速,心跳声传荡至耳鼓,又增加了她们的恐惧。

后方的淫笑慢慢的消失。终又变得一阵安静。

跑了一阵,她们茫然回头,想着那恶人难道已被她们甩开?

忽的,旁边肉管破开大洞,蝼蝈大圣竟然像蛆虫一般钻了出来,矮矮胖胖的身子一下子就欺到她们身前,粗粗肥肥的双手往她们大力抓去。

此人原本就长得委琐丑陋,又发出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声,鸾儿与小凰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单是听着看着,就觉恶心与害怕。蝼蝈大圣的突然钻出,吓得她们连心跳都要停滞,总算从小跟着夏萦尘学习剑术,虽然被唬得无法思维,身体却自自然然的做出反应,后退半步,双剑同时一斩,斩向蝼蝈大圣的魔掌。

若是普通长剑,以蝼蝈大圣的本事,就算双剑斩到他身上,只要他提前做好准备,双剑很难攻破他的护身气劲。

但是鸾儿手中的风剑,与小凰手中的雪剑,却都是著名的天地五剑之一,乃是锋利异常的宝剑,蝼蝈大圣也多少有些顾忌,双手一缩。

但他却是江湖上著名的凶徒,双手虽缩,半身不动,下盘竟是一脚踢向鸾儿腹下腿间,角度极是阴险。

以他远远超出两个丫鬟的本事,和在八大洲上的凶名,竟然对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儿家踢出这样的一脚,由此可知他内心的龌龊与肮脏。

鸾儿与小凰虽然从小学剑,却都没有多少江湖阅历,小凰从小跟着夏萦尘,见过的世面虽然多些,但都是小姐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而鸾儿跟着夏召舞,夏召舞自己都从来不曾单独在江湖上行走。

此外,两人虽然只是丫鬟,身分卑微,但却是侯府里的丫鬟,虽非大家闺秀,但跟普通百姓比起来,也算是养尊处优了。

哪怕是跟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四人相比,黛玉等以往虽然也没有多少江湖经验,但她们毕竟出身于蟾宫,蟾宫本是阴阳家三宫之一,在阴阳家的内斗中,又随时都有灭门之祸,且蟾宫对一众女弟子的培养与考核极其严格,一旦到了岁数,若不能成为彩衣,马上就会被打成青衣,永世成为奴仆,压力极大,就觉悟来说,远比她们这种侯门丫鬟可比。

正因为她们以前从来不曾独自面对这样的恶人,明知道这个时候更应该冷静下来,却仍是不免慌了手脚。

虽然实力相差太多,但她们在侯府里,学的也都是有名功法,持的又是两柄宝剑,此刻,若是不顾蝼蝈大圣踹向鸾儿下体的那龌龊一脚,强行抢攻,蝼蝈大圣只好暂时退却,她们多少可以抢回一些先机,就算不这样做,两人同时后退应战,至少也可以多坚持一阵。

但她们方寸已乱,鸾儿本是黄花闺女,被这踢向她私密处的一脚惊得后退,小凰却为救她,大胆出手,一剑戳向蝼蝈大圣心口。

两人一个向前一个向后,自无法形成合力,蝼蝈大圣一下子闪开雪剑,那一脚闪电般横移,直接踹中小凰腿弯。小凰惨哼一声,栽倒在地,鸾儿一惊,急急上前施剑欲救,却哪里还来得去?

蝼蝈大圣怪笑一声,伸指一弹,一下子就弹开了她手中风剑,又一把抓起小凰头发,劲气暗催,压得她无法动弹。

鸾儿立时不敢上前。

蝼蝈大圣玩儿一般,一手抓着小凰头发,一手扼着她的脖子,盯着鸾儿,阴渗渗的怪笑:“你想不想她死?”

鸾儿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蝼蝈大圣淫笑道:“你要是不想让她死,就自己把自己脱个精光。”

这凶徒竟然做出这般无耻的要求,鸾儿心中更是恐慌。小凰想要张口让鸾儿先逃,却被扼得无法出声,心中一阵焦急,虽然她就算出了声,且不说鸾儿是否真的肯逃,就算真的弃她而逃,又如何能够逃出蝼蝈大圣的魔掌?

此时此刻,她们竟是陷身于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毫不客气的说,若不是她们早已注定要成为主角身边的女人,那基本上是完蛋啦……

……

!

第309章 杀阵:群妖!

脱,还是不脱?鸾儿手持风剑,惊慌的立在那里。

蝼蝈大圣淫笑地看着她,他玩惯女人,当然不是那种看到女人就非上不可的淫兽,但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欺负这种年纪不大,依旧单纯的女孩子。

左手扼着小凰的脖子,迫使她只能脚尖掂地,右手抓住她白白嫩嫩的胳膊,他看着鸾儿,做出凶恶表情:“你要是再不脱,我马上就把她的手扯断,这可是你害的。”

鸾儿颤着身子,不得不抛下风剑,发着抖儿,解自己衣裳。

蝼蝈大圣喝道:“快脱!!!”

鸾儿一慌,青衣一松,露出一件鹅黄心衣,她的年纪要比小凰大上一些,酥乳已是发育有致,虽被心衣覆着,但沟儿外露,形状有致。

被迫在这种恶人面前脱衣解裳,她差点流出泪来,耳边传来恶人的淫笑声,只觉面红耳赤。

蝼蝈大圣笑道:“给老子再脱!”他就喜欢看女孩子这种受辱难过的表情。

鸾儿无法,含泪解着心衣,耳边却蓦的响起几不可闻的声音,她心中微微一动,颈上细绳方解,心衣未往下拉,却是捂着它转身就逃。

蝼蝈大圣大笑道:“你以为你逃得了么?”竟将小凰往前一掷,小凰痛得惨哼一声,鸾儿急急回头,见小凰向自己飞来,赶紧将她搂住,两人栽倒在地,滚了几下。

蝼蝈大圣猖狂的往她们扑去,要将她们凌辱。旁边管壁却蓦的爆出气劲,撞向他的腰侧,周围蓦的一暗。

之所以会突然暗去,是因为这肉管中原本就是漆黑一片,只是鸾儿和小凰为了照路,各自点了火折子,被蝼蝈大圣偷袭时,火析子掉在地上,却是未熄。

但现在,螳螂捕蝉。黄雀在侧,蝼蝈大圣扑向两个女孩,却未料旁边竟然有人偷袭,肉管破开时,黑气一卷,两支火折子同时熄灭。

鸾儿与小凰扑倒在地,只知周围突然一暗,紧接着便是几声闷响,一声低哼。然后便是哗的一声,有风声急速远去。两人都不知出了何事,心惊肉跳,倒在地上,又不敢动。

身边忽的安静下来,唯一能够听到的,便只有彼此的心跳声。鸾儿年纪大些,心想着这样总不是办法,悄悄扶起小凰,想要在黑暗中摸索逃走。小凰腿弯子受伤。痛得往旁边一倒,微风一卷,竟然有人掠过来搂住了她。

她吓得一声尖叫,拼命挣扎,那充满男子气息的双臂将她温柔搂住,耳边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凰,是我。”

她怔了一怔。伏在这人胸膛,正觉这人声音好生熟悉,一道火光亮起,她抬头一看。却见搂住自己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奇怪男人,立时又吓出一声冷汗,旁边却传来鸾儿又惊又喜的声音:“森公子?”

对于这位戴着木制面具的奇怪男人,鸾儿其实也只见过一面,那还是在涂山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但她至少知道,这个人几次三番救过小姐,他至少不是坏人,刚才就是这人发出声音,让她转身先逃,诱使蝼蝈大圣追她,而他却趁机暗算蝼蝈大圣,救下她们。

火光来自于蒙面青年召出的玄火,他顺眼往鸾儿看了一眼,鸾儿外裳尽解,连心衣的颈绳都已脱落,此刻**尽露,见他看来,不由害羞地捂着乳儿。他却也没有多看,只是抱起小凰,先将她放在地上,掀起她的裙脚和裤头,见她腿弯被踢瘸,眸中不由闪过无穷怒火。小凰忍着疼痛,呆呆的看着这人,清丽的脸蛋带着一丝困惑。

蒙面青年抓住她的小腿,一扭一送,帮她接好断骨,小凰痛得惨哼一声,蒙面青年却又双手结印,暗施咒术,为她治疗。

清清凉凉的感觉涌入她的腿部和身体,倒是没有那么痛了。

蒙面青年深知,这最多只能简单的替她治一下皮肉伤,却无法让她断骨一下子恢复,因没有其它道具,干脆从巫袋中取出《古符秘录》之书卷,以竹卷绕着她的小腿转了两圈,再以衣带绑好,替她固定,然后将她抱起。

此时,鸾儿也已穿回衣裳,捡起风剑和雪剑。蒙面青年小心地抱着小凰,冷冷的道:“跟我来!”从破开的洞口出去,在一块块惨红色的肉壁间纵掠,鸾儿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蒙面青年带着她们,七转八弯,来到一处地方,抱着小凰跳上一个洞穴,将她放下,鸾儿跟了上来。

玄火一收,周围一片黑暗,他随手摸了摸小凰的脑袋,冷然道:“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我马上就来接你们。”紧接着便是两道剑光急速划过,他身子一闪,破空而去。

鸾儿一摸,发现雪剑和风剑竟都只剩了剑鞘,显然是被这人抽了去。

摸黑坐在小凰身边,她的心儿兀自怦怦乱跳。小凰低声道:“鸾姐,刚才那人难道就是……”

“嗯,”鸾儿小声回答,“他就是二小姐经常提到的‘暗魔’。”

小凰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原来那个人就是暗魔?

想起刚才那小得几乎无法听见的“小凰是我”四个字,想起他看到自己腿伤时,眼中突然闪过的愤怒,想起他刚才离开时,那几乎是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的动作。

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这、这背后必有深意!!!

另一边,蒙面青年提着双剑,在黑暗中不断飞掠,刚才小凰和鸾儿经过的,乃是蜃龙咽喉处的气管,自然一片黑暗,此刻离开那里,周围倒是慢慢亮了起来,之所以会“亮”,大约是因为蜃龙体内的寄生虫的缘故。

前方。一个人影仓皇而逃。

蒙面青年身上黑气腾腾,有若愤怒的火焰一般涌动。

竟然伤害到小凰,他真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走?

***

同一时间。

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在昏暗的地底洞穴里飞掠。

这地底世界既空旷,又幽长,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才有出口。

夏召舞心悬鸾儿和小凰安危,又在想着姐夫到底是不是森大哥?虽然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奇怪的想法,又总是念念不忘。

月夫人低声道:“前面到底通往什么地方?”

“就算是道家的历代宗主。以前也只知道灵渊的存在,从来不曾真正进来过,流沙河从灵渊带出元始之气,我道家以之炼成灵砂,仅此而已。”鬼影子目光闪动,“但如果‘宗灵七非’真的存在,那这里,起码通往六个地方。”

月夫人道:“哪六处?”

鬼影子道:“玉笥山、都峤山、司马山、虚陵山、天婆山、洪仑山!”

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惊讶的看向鬼影子。这六处地方,加上御皇山。正是道家七宗开山立宗之处,其中唯有洪仑山本是清虚宗所有,后因发生虚无道人屠杀同门之事,才被清虚宗封山后暂时放弃,而清虚宗也移到了中兖洲上。

这七山,天玄宗的御皇山、神霄宗的司马山、玄关显秘宗的玉笥山、暂时已被封山的洪仑山都在扬洲境内。另外三山,人志宗的虚陵山在中兖、内丹宗的天婆山在楚洲,太上宗的都峤山在豫洲,七山一共分布在四大洲上。

虽然这四洲彼此相邻。但这道家七大名山,相互之间依旧隔得极远,而鬼影子却说,这条地底洞穴很可能贯通七山,楼玄观等无法不心存疑惑。

道家七宗,占据着七大名山,七大名山散落在四大洲上。相隔遥远,却又在地底深处,有神秘地道彼此相连,其中自然隐藏着某种隐秘之事。否则绝无这般凑巧。

月夫人并不喜欢探人**,也无意知道道家之密,只是蹙眉道:“难道我们要逃到其它六山,才能离开地底?”

鬼影子苦笑道:“怕是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此刻御皇山已经落在神霄宗、天剑门、天磷门手中,他们已无法再回去,虽然能够从地底远离御皇山,算是一件幸事,但这道家七宗相隔遥远,若是非要逃到其它六山才能回到地面,那其中艰苦,可想而知。

鬼影子无奈道:“虽然辛苦一些,但总是可以办到,真正可怕的是,就算逃到那六山,也未必就是安全。内丹宗已经被虚无师伯和混天盟灭去,洪仑山更有可能早已落在虚无师伯手中,混天盟灭天玄宗,占御皇山,神霄宗与他同流合污,其它几山,只怕也在他的计划之中,甚至有可能已经被他派人占据。”

夏召舞惊道:“那我们怎么办?”

鬼影子正要说话,月夫人忽的抬起头来:“噤声!”

所有人立时安静下来。

这地底隧道极是开阔,其中奇峰乱石,层层叠叠,而那条流沙河始终在隧道中流淌。

上方土石,忽的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他们心知必有异常,赶紧藏身在阴暗之处。悄然看去,轰隆声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土石破开,有什么东西飞速旋转着,落了下来,那东西既粗且大,形样如锥,就像是巨大的钻头,它从上方石壁直落而下,狠狠砸在地上,插在那里,整个大地都震了一震。

紧接着,便有许多船一般的小型机关紧随而出,落在地上,一只只妖怪跳了出来。

那巨大的锥型机关往侧面倒下,震起尘土,然后便打了开来,走出四只妖怪。

其中一只,显然是花妖,身上枝枝叶叶,长着一张花形大脸,却又枝残叶破,一条粗大铁索锁在它大脸的下方。

月夫人心中一动,这花妖显然就是曾在桃丘暗算过召舞,却又被她击伤的“菊娘”,而它现在显然是被人擒住。

菊娘本是延维林的花妖,此刻已受重伤。又被铁索锁住,只好狼狈的爬了出来,在她身后,一只魁梧的虎妖抓着铁索的另一端,阴阴冷冷,溜狗一般跟在她的身后。

虎妖身边,又有一只乘着雷云的雷兽,和一个摇着折扇,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

鬼影子心中一动,低声道:“那两只妖怪。恐怕是阳梁洲黑鹜天黑风洞的兕老大和离老二,尤其是这兕老大,一向残暴,素喜食人。”

鬼圆圆小声的道:“爹,他们是从哪下来的?”这灵渊在地底极深之处,虽然他们所乘的那巨大机关,显然是钻土裂石之利器,但要想闯到这么深的地方,仍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鬼影子却也同样疑惑。这些妖怪不但数量极多,却妖力惊人。其中强悍者绝不仅仅只有兕老大、离老二两妖,这里在地底深处不知多少里,它们能够到达这里,当然不可能是意外,但它们又如何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

远处,兕老大看着那星光点点的流沙河,动容道:“这个是……”

它旁边那折扇长衫的中年男子道:“你们不用管这是什么地方,只需知道,转心灯掉进了这里。天尊让你们无论如何要在这里找回转心灯。”周围全都是妖,大多形样怪异,这中年男子却只是一个人类,虽然如此,听他对兕老大的语气,可知他的身份地位,只怕是不下于兕老大。

兕老大冷哼一声。虽似不满,却未说话。

中年男子却又道:“你们不可大意,彰龙山的彰龙七圣、天剑门的坤剑双煞也都到了这里,寻找转心灯。他们在人族可都负有盛名,并不好惹。”

离老二冷笑道:“那又如何?我黑风洞天,还会怕了他们不成?”群妖跟着发出冷笑,妖气弥漫,萧瑟如刀。

鬼影子藏在暗处,心中忖道:“那人口中的‘天尊’,想必来就是黑鹜天的天尊,听说那‘天尊’神秘莫测,统率黑鹜天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却无人知道他的真正来历。虽然无人知他来历,但以黑鹜天实力之强,那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之洞主竟都甘心听他号令,单是以此,便令人无法忽视。妖界有四大妖王,其地位就相当于人类中的七位大宗师,那‘天尊’明明从未露面,却是隐隐为四大妖王之首,就算是万天洞的万天尊者也不如他。”

又忖道:“黑风山,在黑鹜天十大洞天中,排名也极是靠前,黑鹜天之‘天尊’让黑风洞天倾巢而来,看来对转心灯是势在必得了。但他们如何知道转心灯掉进了这里,又如何知道彰龙七圣、坤剑双煞也都进入灵渊,寻找转心灯?看来混天盟里,竟也有他们的奸细,只是黑鹜天多是妖怪,竟能在隐隐已取代墨门,成为八大洲上第一大组织的混天盟内插入奸细,连转心灯落入灵渊这等事都能查探出来,那‘天尊’的手段,非同小可。”

虽然在黑风山群妖出现前,月夫人、鬼影子等便已提前藏好,但这些妖怪实在太多,一旦散开,很容易便会发现他们,而通往前方的路又被这些妖怪阻住,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悄悄后退,往回撤走。

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又要回到蜃龙尸体所在之处,而彰龙七圣等,很可能还在那里,前方无路,后方有敌,他们竟是落入困境之中……

***

刘桑风一般追在蝼蝈大圣身后。

阴森、诡异、杀戮、愤怒,虽然以黄老之术控制自己,但内心中的负面情绪却是越聚越多,这家伙竟然伤到了小凰,这家伙竟然敢让鸾儿在他面前脱衣服。

虽然充满了愤怒,但他并没有就这样冲上去。

一旦激活第四魂和魔神之力,要杀一个蝼蝈大圣实在太过简单,但他并不想只杀一个蝼蝈大圣。

魔神之力动用越多,事后的反作用也越大,而要想让自己第四魂激活的状态维持得足够久,对魔神之力的使用便要加以节制,这也是他刚才虽然偷袭蝼蝈大圣,却未能一下子将其解决掉的主要原因。

而何况,就那般杀掉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蝼蝈大圣觉察到背后的强大压力,蓦的回头,身后却是空空荡荡。

他惊出一身冷汗,虽然知道有强敌缀着自己,一时竟是无法将他找出,而这种感觉更让人恐惧。

本以为可以玩弄一下那两个小姑娘,却没有想到落到这般境地,刚才那一下,他已被那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击伤,那诡异的黑色戾气侵入他的肺腑,让他身体受创,有若惊弓之鸟。

提着心,吊着胆,他一步一步的后退。

忽的,上方传来“剥”的一声,他蓦一抬头,一团雷光破顶而下。

蝼蝈大圣终是凶徒,强忍伤势,怒喝一声,双掌上翻,聚集全身劲气疾轰而去,谁知上方光影一闪,他竟然击了个空。

那团雷光看似强大,竟是诱他出手的惑敌之计,他劲气击空,气血翻腾,体内伤势更甚。

剑气却又从他身后涌来。

蝼蝈大圣暗自心惊,这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他又不敢肯定身后的剑气是虚是实,只好强行扭身,急速出手,劲气扭成奇妙的螺旋,扭曲着轰去,此正是他用以成名的杀招,他想要以此快速解决掉敌人。

然而敌人却再次消失。

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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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杀阵:两难!

明知道对方是在诱使他全力出手,让他伤势发作,自行倒下,但对方速度实在太快,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若是寻常时候,蝼蝈大圣自然不怕跟对方相持,但他原本伤重,而敌人虽然只是靠着身法诱他惑他,但那凝而不发的剑气,竟是充满了强大的戾气和令人恐惧的杀意,让他无法有丝毫放松,只得像猴子一般,被这人耍得团团转。

终于,伤势无法承受这强大的压力,他喷出一口鲜血,矮胖的身子震了一震。

就是这么一个破绽,一青一白两道剑光破入他已是崩溃的劲气,刹那间刺入他的眼眶,他只觉双眼一阵刺痛,紧接着便是直涌而来的黑。

他下意识的要发出嘶吼和惨叫,双剑竟破眶而下,划破脸颊,直入口腔,急速一搅……

蝼蝈大圣想要发出嘶吼,却连舌头也被绞成碎肉,血水倒涌回喉咙,只能发出沙哑的咕咕声。他痛苦,他愤怒,他双掌乱挥,想要不顾一切的扑向敌人。

左肩一痛,胳膊断去。

他强忍巨痛,黑暗中凭着感觉,右掌挥向敌人。

右肩一痛,胳膊断去。

失了双目,失了舌头,失了双手。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要做什么,在恐惧中后退,不断的后退。

这到底是什么?竟然比他更加的凶猛,竟然比他更加的残忍。

前所未有的、无法抵制的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他转身要逃。

急速的剑风从他身后传来,却又突然一折,击向他的下盘。

他想要跳起,他拼命的想要跳起。

他跳了起来,但又留下了两样东西……他的两条腿。

他栽倒在地,像虫子一样蠕动着,嗓子干哑,流着血泪。

身边疾风一响,那人已经风一般离去……

***

挖下蝼蝈大圣双目,斩断他的四肢。刘桑纵跃间,回到鸾儿与小凰身边。

他掠上两个丫鬟藏身之处,两人自是吓了一跳,等他弄出玄火,看清是他后,方才放下心来。

刷刷两声,刘桑将风、雪二剑插回剑鞘,抱起小凰。

小凰缩在他的怀中,借着昏暗的火光。盯着他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他面具后的形貌看清。

但他那充满阴戾的感觉。却让她无由的有些害怕。

抱着小凰,刘桑带着鸾儿,回到那漆黑的管道中,既然这里是蜃龙的气管,那说不定可以直接通到外面,而不用他花费力气,一层层的闯出去。

为防万一,他一边前行,一边悄然施展“窃风兔视术”。

道路时宽时窄。随着他们的前行,那咔咯咔咯的声音,轻轻的回响着。

来到一处弯口,正要转弯前行,刘桑蓦的停在那里,看向旁边管壁,绿荧荧的光线。从管壁的另一边射来,给他一种怿动的感觉。

心念微动,他慢慢的蹲了下来,将小凰的**放在右腿膝上。左手搂着她的背,右手蓦的一伸,从鸾儿手中抽出雪剑,闪电般划破肉壁。

小凰知道他的动作之所以这般轻柔,是不想把她受伤的腿弄痛,心中想道:“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怪怪的,阴阴森森,很可怕的样子,但其实真的很温柔,难怪二小姐会喜欢他……”

还剑入鞘,刘桑将小凰重新抱好,以劲气踹开被剑划破的肉壁,迎着那绿色的光芒,往前行去。

周围是一团团惨白色的肉团,踩在脚下,软软的,有若棉花一般,肉团间又充斥着许多软骨,踩过去的感觉,极不舒服。

走到深处,那绿荧荧的光芒越来越亮,终于,他们来到一个空旷处,抬起头来,却见发出光亮的,是悬挂在高处的一颗脸盆般大的青色珠子,这珠子晶莹剔透,清冷如月,几条肉管将它黏在那里。

小凰诧异的想,怎会有这么大的夜明珠?

刘桑却想着,这似乎是某种玉石,但它散出来的气息,又有点像月灵界里的巫灵之气,又或是灵砂上的玉灵之气。

莫非这就是蜃龙的内丹?又或是蜃龙吸收进体内的元始之气,藉由某种原因,凝聚成这颗珠子?

将小凰交给鸾儿,先让她抱着,他持着雪剑跳了下去,切断将它黏住的肉管,把它摘了下来。这青色玉珠捧在手中,冰冰凉凉,却又有一种奇怪的气息,让人分外的狂躁,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小凰与鸾儿悄然看去,见他双目闪动着殷红的吓人目光,就像是嗜血的野兽,不由一阵阵害怕。

他却蓦的将玉珠扔进巫袋,然后慢慢的吐出口气。

他开始确定,这珠子里散出的既不是巫灵之气,也不是道家用来制作灵砂的玉灵之气,而是混沌之气。混沌之气,可以说是最原始最混乱的始气,包括洪濛在内的上古九大魔头,就是吸收了混沌之气,而成魔神,虽然实力变得空前强大,却也本性迷失,渴求着杀人灭世。

阴阳家继承自伏羲大帝的巫灵之气,和道家以不可知的手法炼成的玉灵之气,都是对元始之气进行了某种安全的转化和提纯后,方才加以应用,上古九大魔头虽然发现伏羲大帝和上古巫祝以巫灵之气“造神”的真相,却未能像伏羲大帝一般,弄出巫灵之气,于是直接从元始之气中吸收力量,但这种力量虽然强大,却是混沌的,不可控的,于是九大魔头,便成了天怒人怨的乱世九魔。

这也是刘桑一旦完全放开第四魂和魔神之力,力量虽然变得强大,却会失去自我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体内的魔丹。原本就是将洪濛体内的魔神之力练化而成。

当然,这只蜃龙虽然吸收了混沌之气,却远未到乱世九魔那般程度,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就被他的符咒杀死,这大概是因为它原本只是妖兽,懵懵懂懂,并无修炼的意识,也不知该如何利用这股力量,之所以能够将它吸收,不过是因为它刚好出现在灵渊深处罢了。

虽然如此。但要不是吸收了混沌之气,想来它也不会变得如此庞大。

忧忧给他的这个巫袋,里面的空间其实并不太大,原本又装了一些其它东西,这颗玉珠勉勉强强塞了进去,已是将它装满,无法再容纳更多。

但也幸好有这巫袋,否则,就算使用了黄老之术。第四魂的部分激活、转心灯的诱惑、再加上这颗玉珠的影响,三者叠加在一起。那真是够他受的。

不过忧忧是怎样弄出这样一个巫袋来的?这似乎不是阴阳家原本就有的东西,至少蟾宫里,谁也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也是挺让人疑惑的事。

回过身来,将小凰重新抱了回来。

鸾儿疑惑的想,他为什么非要亲自抱着小凰?那珠子又被他藏在哪里,为什么一下子就从他手中消失了?

玉珠塞进巫袋,那青荧荧的光芒自也散去。

刘桑抱着小凰,带着鸾儿。重新回到蜃龙的气管,往外头走去……

***

这灵渊既是在地底深处,虽然难以找到多少动植物,却也有许多地下水源。

一道清泉从壁缝间涌出,注入池中,甄离与曲谣便在这里洗着澡。她们虽然没有洁癖,在这种地方也非得要追求干净。但毕竟是女人,身上沾满蜃龙粪便,若不洗个干净,自是浑身不舒服。

两人虽为师姐妹。又共侍一夫,但相互之间,原本就不合,妒意极深,虽然一同泡在池中,彼此之间却不交谈。

这地底空间中,乱石林立,一道人影忽从远处掠来,立在一块巨石上。

两人本在洗浴之中,立时警觉起来,纷纷抽剑。

立在那里的,却是彰龙大圣。

此处虽然昏暗,却也并非全无光线,彰龙大圣目光将她们扫视一遍,嘲弄地道:“两位夫人好雅兴。”

甄离见他目光锐利,心知他已气运双目,将泡在水中的她们看个通透,心中暗怒。曲谣却是无所谓的样子,娇笑道:“你可有遇到其他人?”

彰龙大圣淡淡道:“除了蝼蝈,其他人都已见着,天蛤说两位夫人在这里,固而过来看看。”

甄离冷笑道:“他难道没有告诉你,我们在这洗浴。”

彰龙大圣笑道:“他要是不说,我还没想到要来?”

虽然知道这凶徒本就无耻,却没有想到他们同一战线,他竟也要对她们说出这般调戏话语,甄离怒容满面。

曲谣却是笑道:“原来阁下才是好雅兴。”

彰龙大圣道:“好说好说。”

曲谣流波转动:“不过这种时候,你们难道不该尽快去找到那些人,抢回转心灯?适才,我可看到月夫人的那个女徒弟,还有那个叫圆圆的女孩,与月夫人和鬼影子等会在一起,她们既然还活着,转心灯多半就在她们身上。”

彰龙大圣冷笑道:“我已经找到他们了。”

曲谣动容:“莫非你们已经杀了他们,抢了转心灯?”

彰龙大圣淡淡道:“那倒还没有。”

甄离冷然道:“难道你是在等我们一起动手?”

彰龙大圣面无表情:“就算两位夫人不出手,我们也不惧怕他们,只不过是有新的敌人出现,我们无法动手罢了。”

甄离与曲谣在水中对望一眼,俱是错愕。甄离皱眉:“新的敌人?”

彰龙大圣冷哼一声:“黑鹜天!”

曲谣讶道:“阳梁洲上的黑鹜天?”

彰龙大圣道:“确切的说,是黑鹜天上十大洞天中的黑风洞天,为首的两只妖怪,唤作兕老大和离老二,整个黑风洞天的妖族,似乎都已出动。”

甄离与曲谣俱是震惊,虽然来的只是黑鹜天上十大洞天之一,但黑鹜天在妖界中。可以算是自成一国,同时也是妖类中名气最大、实力最强的组织,内中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黑山洞虽只是十大洞天之一,实力却已是不容忽视。

若是他们整个天剑门在此,倒未必会怕黑风洞,但只有他们几人,面对黑风洞那般多的妖怪,却是别想讨好。

彰龙大圣缓缓道:“月夫人与鬼影子他们,被黑风洞那些妖怪阻住。无法逃离,黑风洞正往这边搜索而来,他们只能不断后退。我们虽然发现他们,但若在这个时候跟他们动手,马上就会惊动那些妖怪,所以也只好往后退,他们很快就会退到这里,两位夫人若是已经洗好,最好马上离开。”

身子一闪。无声无息的退走。

甄离、曲谣对望一眼,赶紧起身。匆匆穿上衣裳,与蝼蛄大圣之外的其他六圣、魏潘骨会在一起。

***

甄离、曲谣方自离开,远处,戴着面具的青年抱着一个身穿青衣的丫鬟转了出来,冷冷的立在那里。

刘桑自不敢离甄离、曲谣太近,但他藏在暗处,将魔神之力贯入耳鼓,仍将甄离、曲谣与彰龙大圣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

他在心中忖道:“黑鹜天,黑风洞天?”他虽然不知道黑风洞在哪里。但黑鹜天之名头,他却也听说过。

照这样看,月夫人和鬼影子、夏召舞等本是已逃离这里,却又被黑风洞天的诸多妖怪堵了回来。他们一回头,立时就被彰龙七圣发现,只是彰龙大圣等生怕被黑风洞的妖怪捡了便宜,一时却也不敢去为难他们。

事态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他抱着小凰,在那沉思。

鸾儿立在他的身后,不敢说话,小凰却是被他抱着。一直在呆呆的看着他。

窃风兔视术依旧助他监听着远处的动静,隐隐有风声传来,他沿着阴暗的石壁跃到高处,大致上判断了一下,低声道:“我们走。”带着鸾儿悄然后退。

形势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黑风洞群妖在前方四处搜索,并不断的往这个方向移来,一寸地方也不放过。

不敢被它们发现的月夫人等慢慢退却。

不想在这个时候与月夫人、鬼影子冲突的彰龙大圣、甄离、曲谣等也只好跟着往这边撤。

而他却也不敢离彰龙大圣等敌人太近,也只好一边以窃风兔视术倾听,一边带着小凰和鸾儿往后撤。

但是这样一直撤下去,能够撤到哪里?

他们早晚会被堵死。

他往后头快速看了一眼,心念微动,悄悄的改成单手抱住小凰,让小凰的屁股坐在他的手臂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绑着竹简的腿靠向外侧。

这抱小孩一般的姿势,让小凰略有一些脸红,他却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搂住鸾儿,反身疾掠而去。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巨大蜃龙的尸体边,刘桑往远处看去,再过去,就是他们落下来的深渊,那深渊太深,就算是他也无法上去,更何况上去又有何用?雄涂霸率着天剑门、天磷老人率着天磷门、罗素率着神霄宗都还在御皇山上。

而再过去些,就是死路,除非他们有在流沙河里游泳的本事,否则根本无路可逃。

他抱着小凰,搂着鸾儿,从蜃龙头部的鼻孔钻了进去。

适才他们原本就是从这里钻出,此刻自是轻车熟路,很快回到那被剑切开的气管,刘桑带着她们钻了进去,进入蜃龙脑壳,他们捡到的大玉珠,本就是在它的脑壳里,而周围惨白色的内团则是蜃龙的脑浆,只不过蜃龙实在太大,脑浆与脑浆之间的缝隙便已足够他们通过,恶心是恶心了点,倒也不会将身上弄得脏兮兮的。

周围一片黑暗,只有刘桑弄出的一点玄火,挤进一处满是软骨的狭小空间里,刘桑将她们放下,低声道:“你们藏在这里,除非我来接你们,否则不要出去。”

蜃龙的脑壳里,只怕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它的五脏六腑都被他用咒阵破坏,身体变得软碎,但是脑壳却依旧坚硬,绝非玄术可以轻易破坏,而且一般人也不会想到有人藏在这里面。

就算有人像他们一般,从鼻孔进来,这蜃龙大得出奇,连它的脑袋也不例外,在这到处都是脑浆与软骨的地方,两个丫鬟藏身在这里,别人也难以发现。

小凰知道他肯定是要去做重要事情,低低的道:“你、你小心……”

刘桑“嗯”了一声,一闪而去,玄火消失,周围一片安静。

鸾儿坐在小凰身边,想着她的样子怪怪的,于是用小小的声音,取笑道:“森公子虽然温柔,但你可不要像小姐一样,爱上了森公子哟。”

小凰的脸在黑暗中红了起来:“鸾儿姐,你说什么啊?”

鸾儿低笑道:“我可是说真的,大小姐可是把你给了附马,你现在是附马的人,难道还想见异思迁不成?”

小凰还嘴道:“是了,二小姐喜欢森公子,等哪天她嫁给这位森公子后,你就陪嫁过去,难怪怕人跟你抢了。”

鸾儿气道:“你说什么啊……”

小凰笑道:“难道只准你说我,就不准我说你?你不也说他温柔了?”

鸾儿在黑暗中气得捶她两下,当然也不可能真的使劲捶,不过是做做样子,又小声道:“不过这位森公子,刚开始看到他时,确实是阴阴的,吓人得紧,不知道怎的,一看到就让人浑身冒冷汗。”

小凰心里却是怦怦的跳,这位森公子,难道会是……

……

!

第311章 杀阵:无极!

刘桑回到蜃龙气管内,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来回踱着脚步,低头沉思。

若不解决掉当前这种两难处境,月夫人、鬼影子、召舞小姨子等人早晚会退到这里,并一直退到绝路上,到那时,他们前有群妖,后有强敌,不管最终谁是渔人,他们都只会是被鹤叼起的蚌。

而要解决这种两难处境,又极是困难,这可不是绝冀洲上阴阳家三宗相争时的状况,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施展手段,在这个地方,仅有一条死路,月夫人等又是被夹在中间,前方群妖将路堵死,后方彰龙大圣等一直都在盯着他们,寻找机会。

这几乎就是一个已经被设定好的棋劫。

唯一还能够动弹的,只有他这一颗活子……

藏在那里,他心中快速动念:“就算搞伏击,能够暗算掉一人两人,一妖两妖,也没有太多用处,除非有什么办法,让两边敌人全都乱成一团,但就算是符咒,也没办法做到这点。”

符与咒之结合,威力虽大,却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他之所以能以一张符咒击杀蜃龙,这固然是因为符术与咒阵之结合,威力倍增,却也是因为他原本就在蜃龙体内,从内部攻击蜃龙的五脏六腑,蜃龙自是无法抵挡。

蜃龙本身并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力,它的主要威胁就是蜃气制造出的幻境,在它的幻境被破去后,只要有足够的手段。杀它并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幻境?

道家的《古符秘录》里,既然记载了破幻的符录,自然也有一些符录,能够制造幻象。

此外,像“真阳丽天符”这一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同样可以说是一种幻境。只不过蜃龙是以蜃气重塑空间,真阳丽天符则是聚真阳之气,制造各种气象。

真阳丽天符。乃是以六种与气象相关的符录结合而成,这六种符录暗合风、云、雷、电、气、雨六象,六象合一,便是“真阳丽天”。那个时候,困住娘子、胡月甜甜、屈汩罗、倪金侠等人的六魂星阵里,“真阳丽天符”便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这六种符录暗藏在他们身上的印记里,六人聚在一起,印记发作。真阳之气也随之而现。

一般来说,道家只是将真阳丽天符用在制造气象和美景等无关紧要的地方。但是真阳之气本身,对妖魔却似乎有着抑制作用。

那个时候,娘子他们身上的印记里之所以暗藏着天象六符,大约就是为了在涂山六妖神夺合后,可以以真阳之气困住它们。

刘桑心想,那印记应该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符咒结合”。

若是能够创出类以的符咒,或许可以解决掉当前的困境。

但是,《古符秘录》里的符录虽全,真正有直接杀伤力的却是不多。阴阳家的咒术更有杀伤力,但是术法范围又不像符录那么广。

虽然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或许能够结合两者,真正创出规模既大、杀伤力也足的强大符咒,但他现在显然没有那个时间,而且使用那样的符咒,会把月夫人、夏召舞等也卷入其中。

为什么玉灵之气练成灵砂。画成符录,可以转化成真阳之气,又或是用出术法?

虽然熟读了《古符秘录》,开始了解符录的用法。但是对道家符术的本质,他仍然有些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动。

他想起那个时候,他用暗月晶进入月灵界,在那里,他仅仅凭着意念,便能让周围的巫灵之气变成一整座“蟾宫”。

巫灵之气,具有神奇的作用,但是阴阳家无法在现实中使用,只能通过特殊手段,在巫灵界中“造神”,再在关键时刻,让神灵现身。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小婴,小婴连身体都是巫灵之气具现而成,但她却又是阴阳家“造圣”的失败品。

只是,虽然是个失败品,但“小婴”却又是怎么出现的?

如果只是在巫灵界中造出她的身体,那估计应该并不太难,但是让她拥有自我意识,身体近乎不死不灭,又可以被召唤到尘世,这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星门当时必定是使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只是现在已经无法知道。

而道家的玉灵之气,本质上,大约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巫灵之气,只不过道家可以通过“炼砂”将它弄成灵砂来使用,虽然跟阴阳家的“造神”无法相比,但是现在的阴阳家已经很难再造出神灵,而道家的灵砂,在这个时代,却是要实用得多。

想起自己在月灵界中,以巫灵之气造出“蟾宫”的情形,刘桑脑海中蓦的闪过一道精光,对灵砂中的玉灵之气,一下子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取出六张符纸,趴在地上,在符纸上快速的画着。

******

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楼玄观、鬼圆圆等人依旧在不断后移。

一边撤退,一边观察着黑风山群妖的动向,他们想要寻找机会从那些妖怪的阻挡中溜过,但那些妖怪组织严密,掘地三尺般一寸一寸搜索过来,他们实在是找不到这个机会。

月夫人早已感觉到彰龙大圣等,在他们后方的监视,那批敌人离他们并不太远,只是碍于群妖的威胁,于是也选择了跟着退却。

他们就这般夹在两批敌人之间。

后方那山脉一般,巨大的蜃龙尸体又出现在他们眼中。

月夫人与鬼影子对望了一眼,俱是无法。

本想要逃出这里,结果又被逼了回来,这般下去。只怕是难以善了。

鬼影子咬牙道:“只能强冲过去。”

月夫人心中忧虑,那些妖怪实在太多,强闯过去,她与鬼影子或许能够脱出,召舞、圆圆、楼玄观,还有其他几个天玄宗弟子却是处境危险,而她就算顾得了一个两个,也顾不了全部。

夏召舞却蓦一转身:“师父,你们看,那个是……”

月夫人、鬼影子蓦一回头。

然后就看到蜃龙背上高处。一盏闪耀着神秘光芒的宝灯慢慢升起。

转心灯。

一个戴着面具,黑气腾腾的男子,阴阴森森的立在灯下。

他所立的位置实在太高,转心灯的光芒亦是显眼。

立时间,不管是彰龙大圣、甄离、曲谣、魏潘骨等,还是兕老大、离老二率领的那些妖族,全都看到了他和飞天而起的转心灯。

转心灯飞到高处,闪着光芒,又落了下来。落在蒙面怪人的手中。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彰龙大圣、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天蛤大圣、舆鼠大圣、甄离、曲谣、魏潘骨。

他们离那蒙面青年更近,于是想着立即抢到转心灯。从那深渊脱身而去,只要回到地面,自不用再怕黑风洞天的这些妖怪。

虽是九人一同动弹,但最先杀到的,是拥有“缩地成寸”之术的舆鼠大圣,和精通“天剑掠空法”的甄离、曲谣。

舆鼠大圣一下子就冲到蒙面青年身前,当胸一刀,刀光带出锐利光芒,刺他胸口。

甄离、曲谣拖着两道剑光带过的曳尾。双剑一左一右,急速击向蒙面青年两胁。

他们三人合力,速度又快,再厉害的敌人也难以抵挡。

蒙面青年却一闪一晃,以妙不可言的身法,闪过舆鼠大圣的当胸一刀,避开坤剑双煞侧击双剑。向后疾退。

舆鼠大圣在蜃龙脊背上一点,利刃挽成刀花,继续追击。

表面看去,只是普普通通的刀法。其实却是他杀人无算的“大舆刀法”,刀光中暗藏着他苦修数十截的大舆之气,一旦被击中,只要是活物,立时生气尽散,变成死尸。

大舆刀法,配上缩地成寸,可以说是一击必死,过往不知多少强敌死于他的大舆刀下。

甄离、曲谣从侧面夹击。

她们所用的,乃是一套名为“比翼双飞”的心法。

虽然现在彼此不和,但她们以前却并非这样,那个时候,她们伴着师兄雄涂霸行走于八洲,这套心法,就是配合雄涂霸,当有他们难以战胜的强敌出现时,雄涂霸为正,她们为辅,配合出手,无坚不摧。

后来,雄涂霸越练越强,终于开创天剑门,号称“天剑”,除非是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界的强敌,否则已不再需要她们侧应,而她们自一同嫁予雄涂霸后,彼此之间的嫌隙也越来越深,这套“比翼双飞”之心法,自然没有再用。

但现在,为了能够尽快解决掉这个戴着木制面具的怪人,抢到转心灯,及时脱身而去,她们竟配合舆鼠大圣,用出这套心法。

虽然舆鼠大圣不是雄涂霸,但他从正面直袭,她们有若双翼一般,以剑气辅从,这套“比翼双飞”,亦是发挥得极为完美。

正面的刀光,两侧的剑光,在“比翼双飞”的配合下,就像是撕天裂地的雷霆,单是看着就令人心寒。

这三人,原本就无一不是高手,三人联手,就算是月夫人、雄涂霸这样的高手都难以挡其锋芒。

更何况,此时此刻三人的刀气、剑气,在“比翼双飞”的作用下相互叠加,有若狮长毒牙,虎生双翼,仿佛传说中的应龙,凶猛的扑向前方的敌人。

远处,月夫人、鬼影子俱是看得心惊。

夏召舞见森大哥遇险,更是额生冷汗。

这样的杀招,根本就无法抵挡。

无法抵挡,就只能退,只能避。

但是舆鼠大圣的缩地成寸,与甄离、曲谣的天剑掠空法又实在太快,让人退无法退,避无法避。

一主二辅三道惊人劲气叠在一起,有若从九霄砸下的旭日,轰在了蒙面青年的身前。

蒙面青年低吼一声,转心灯往上一扔。双掌推出。

月夫人脸色微变……他竟要从正面抵挡如此凶猛的杀招?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用上神秘心法的甄离、曲谣,从两侧配合舆鼠大圣,这已不仅仅只是三个人,而是三人之功力与杀意叠加在了一起,本质上,已经与一个集合了他三人功力、用出强大绝招的高手没有什么区别。

若只是三人攻来,还可以利用这三个人彼此之间的位差,以及因修为差异产生的出手快慢、功法相斥等因素,找出一丝半点的机会。

但是现在,他三人的刀气剑气完全融于一处。这一招已是全无破绽,哪怕就是大宗师级的高手,明知避无可避,却也只能先避再说。

这般正面抵挡,实与送死无异。

连月夫人都看出这一点,舆鼠大圣、甄离、曲谣自不用说。

舆鼠大圣原本就是凶徒,脸庞溢出阴狠而扭曲的冷笑,大舆刀法在天剑门两位夫人剑气的叠加和催动下,威力无穷。更加上他的大舆刀原本就有吸人精血的作用。哪怕只是在对方身上切出一个小小伤口,都能让他当场毙命。眼前这戴面具的装酷青年已是必死无疑。

刀光裹着剑气,眼看就要将蒙面青年轰成肉酱。

蒙面青年急急出手,掌中没有劲气,也没有玄气……什么都没有。

那强大的刀气、剑气,轰在他的掌心处,就像是千年不化的积雪撞上了夏天,又像是炎炎的火焰遭遇到寒冬。

夏天是看不见的,寒冬也是看不见的。

但谁也无法说它们不存在。

它们看不见,但它们就在那里。消融着一切,消灭着一切。

那一主两辅三重叠加的惊人劲气,竟然就这般快速的剥离、消失,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怪兽,将它们快速的吞噬。

舆鼠大圣失声道:“大虚空?”

甄离、曲谣心中亦是一惊,但她们终究是出自名门大派,对各系功法的了解要甚于舆鼠大圣。心中马上便又反应过来:“这不是大虚空!”

虽然绝非虚无道人的“大虚空”,但它却是另一种形式的……空。

这种神秘至不可思议的“空”,直指他们一切功法的本源,在吞噬着一切。消灭着一切。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

这种空,并非真正的“虚无”,而是最极致的“有”。

无极生有极,有极生太极。

虽然看着相似,但它不是“虚空”,而是能生出万物的“无极”。

“无形”既能化生万物,也能消融万物。

舆鼠大圣、甄离、曲谣,发现他们的刀气、剑气,都被这玄之又玄,神秘莫测的“空”消融殆尽,心中震撼无比。

刀依旧是刀,剑依旧是剑。

但失了刀气和剑气的刀和剑,在他们这等人物的眼中,不过是过家家的玩具,他们立时滞在那里,不敢再递进半寸。

而那蒙面的青年,已是向后一个空翻,随手接回呈抛物线状落下的转心灯,双臂一振,几个纵跃,往蜃龙脑部掠去,长袍一卷,顿在蜃龙额头凸起的一块肉团之上,左手持灯,右手负后,黑气晃动,森然不可逼视,傲然不可一世。

同样震撼的,还有彰龙大圣、地龙大圣、噬蛇大圣等五圣,以及“雷震华都”魏潘骨。

这是没有道理的,他们本以为,这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挡住舆鼠大圣、甄离、曲谣三人联手的这一击。

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没看懂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那般的诡秘,却又是那般的自然,就好像百川纳海,日出星隐,原本不该发生,却又自自然然的发生了,全无一丝道理可寻,却又就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看着这戴着古怪面具,浑身散发黑气的怪人,他们心中同时生出一个念头……暗魔?

转心灯在蒙面青年手中闪动着光芒,那神秘的韵律有若午夜绽放的兰花,神秘而又美丽,鼓动着每个人的心跳,悸动难安,躁动莫名。

没有时间去思考,彰龙大圣纵身而起,阴毒劲气攻向蒙面青年,内中五瘟蕴藏,绝断生门,此正是其神厌、鬼病、魔伤、阴哭、岁凶、冥绝、兽害、禽惊“惊门八法”中的冥绝法。

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天蛤大圣亦同时出手。

彰龙大圣的本事要远胜于舆鼠大圣,与月夫人、雄涂霸本是同一层次,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虽然不及他,却与甄离、曲谣相当,再加上解牛、天蛤,五圣同时出手,合攻蒙面青年,不管他是不是近来声名忽起,取代尤幽虚成为第七位大宗师的“暗魔”,都不可能挡得住这般围攻。

与适才比起来,此时此刻,蒙面青年的处境比正面硬抗舆鼠大圣、甄离、曲谣还要凶险,几同绝境。

彰龙大圣的冥绝法眼看着就要击中蒙面青年,忽的,一道焰光直袭而来,骤然爆开,爆出姹紫嫣红,万千蝶舞,刹那间将他与地龙大圣阻在那里。

与此同时,一面铁网破空而至,罩向解牛大圣,解牛大圣冷哼一声,挚出一柄大刀,刀身虽大,有若挂角之羚羊,一下子劈出上百刀。

那铁网却将他的上百道刀光全都罩住,令他不得不连退三步。

出手的自然是月夫人和鬼影子。

……

!

第312章 天元混沌:八象!

彰龙大圣、地龙大圣、解牛大圣同时被阻,天蛤大圣自然不敢独进。

甄离、曲谣、舆鼠大圣、魏潘骨疾扑而来,想要抢攻,但周围已是妖气乱卷,疾风不断,兕老大、离老二率着群妖,将他们两方团团围住。

兕老大、离老二在妖界中也都是赫赫有名之辈,黑风洞天之群妖亦无一不是凶狠暴虐。若是刚才甄离、曲谣、舆鼠大圣能够一击得手,抢走转心灯,自可急速脱身,然而现在,他们不但未能抢到转心灯,反与月夫人等一同陷入群妖包围圈中,自不由得暗呼糟糕。

同样心中叫苦的,还有月夫人和鬼影子,这蒙面青年突然在高处亮出转心灯,一下子把双方敌人全都引来,此时此刻,他们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已是陷进了无可救药的死地。

兕老大本是虎妖,虎躯半倾,满身纹痕,他原本就喜食活人,一眼看去,便是凶恶异常。

离老二却是雷兽,深身漆黑,手中提着一根金光闪闪的大棒,下身拧成麻花状,驾着一片雷云。

周围群妖亦是各逞狰狞,当然,妖对人原本就全无好感,正如绝大多数人类,视妖也同邪异一般。除雷兽等少部分妖族,大多数的妖怪都是畜类成精,未成精之前,在人类眼中不过是下等畜生,成精之后,又反过来鄙夷又或是仇视人类。

正如人类不会去在乎猪马牛羊、豺狼虎豹的生命,妖怪自然也不会在乎人类的生命。

兕老大、离老二率着妖群。缓缓逼近,它们虽然能吐人言,却不想说太多废话,转心灯要抢,人也要杀,他们不把灯交出来要杀,把灯交出来也要杀,反正就是杀了了事。

彰龙大圣冷哼一声,各自提聚功力,随时准备出手。

这些妖怪实在太多。对他们来说,此时此刻,抢夺转心灯倒成了次要之事,首先要做的,显然是保住自己的性命。

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聚在月夫人、鬼影子、蒙面青年身边。

夏召舞此刻最关心的,却不是自己,她在蒙面青年身后低声道:“森大哥,你有没有找到鸾儿和小凰,还有姐、姐夫……”忍不住又悄悄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鬼圆圆笑道:“师姐。你这是自己掉进了捕兽笼里,却去管隔壁家的鸡有没有下蛋。”

夏召舞道:“小孩子闭嘴。”

鬼圆圆气道:“谁是小孩子……”

蒙面青年冷冷的道:“闭嘴。”

鬼圆圆却是有些怕他。立时不敢说话。

回过头来,看了夏召舞一眼,蒙面青年缓缓道:“他们没事。”

鬼圆圆嘀咕道:“我们有事。”

楼玄观等很想点头表示一下赞同。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用转心灯把敌人全引过来,感觉都是嫌死得不够快。

兕老大一声虎啸,群妖立时便要纷纷扑来。

却听一声低喝:“住手!”这声低喝暗藏魔神之力,又动用了“心有灵犀”心法,仿佛具有某种神奇魔力,直闯人心。

群妖被这喝声一震。居然真的停在那里。

兕老大虎目一瞪,恶狠狠的冷笑道:“你们还想活不成?”

蒙面青年淡淡道:“我只想说八个字?”

兕老大大笑道:“莫非是‘求求你们饶了我’?”

鬼圆圆失笑道:“那是六个字,笨蛋。”又道:“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不识数的人。”

夏召舞、楼玄观等“刷”的一下向她看来。

鬼影子右手握拳,放在嘴前,轻咳两声:“圆圆……他这是七个字。”

鬼圆圆僵了一僵,赶紧笑道:“我故意说成六个字,看他们能不能反应过来。果然是一群笨蛋。”

夏召舞瞅她一眼,嘀咕:“我最讨厌不识数的人。”亏你还是写小说的。

鬼圆圆小脸憋红。

兕老大没理会她们,只是瞪着蒙面青年,凶狠地道:“哪八个字?”

蒙面青年一字一顿的道:“天、元、混、沌!未、有、光、明!”他这八字含气吐声。抑扬顿挫,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刹那之间,六个角落,自行飞出六张符纸,符纸骤然爆开,生出六象……大雾、乌云、狂风、骤雨、轰雷、乱流。

魏潘骨失声道:“真阳丽天?”

彰龙大圣沉声道:“这些符有何用处?”

魏潘骨张口结舌,却也说不出来。眼前这六张符所显现出来的六种气象,分明就是“天象六符”,六符合一,正是“真阳丽天”,以往道家用出“真阳丽天”,都要结合众多弟子,一同施展天象六符,这人仅仅只是掷出六张符纸,就能有此效果,确实神奇。

但要说它有何用处,他却也想不出来,真阳丽天符的作用无非就是聚真阳之气以“丽天”,往往都是在道家大办祭典又或宴席的时候,方才用出,不过是以各种气象装潢山岳,可以将道家宗门弄得跟仙山一般,无知百姓看着,直以为道家弟子尽是仙人。

但它以往的作用,也就仅此而已,至少,他自己是想不出其它用处。

虽然如此,这“真阳丽天”,却又与道家以往所施截然不同,以往道家所用的“真阳丽天”六象有序,美仑美奂,但眼前这“真阳丽天”,却是六象混乱,风雨雷电乱成一团,四面八方尽是暗流,随着莫名的一声轰响,原本就昏昏暗暗的地底洞穴,更是突然间变得一片黑暗。

兕老大、离老二齐声喝道:“杀了他们!”群妖凭着感觉纷纷扑上,妖力纵横。杀气腾腾。

明明是一拥而上,不知怎的,却又方位全乱,纷纷扑空,有的妖怪并肩而上,却又莫名其妙的撞在一起,有的扑往同一个地方,却莫名的越拉越远。

黑风洞天群妖之所以可怕,除了它们妖多势众之外,更在于它们本是有组织而来。然而此刻,天昏地暗,电闪雷鸣,它们竟然迷失在这重重的异象之中,连彼此的身影都无法看到。

兕老大怒喝一声:“不要乱!”声音却被狂风吹散,被惊雷掩盖,也不知有多少同伴能够听到。

***

两道妖力直撞而来,彰龙大圣蓦一伸手,左手“神厌”。右手“魔伤”,惊门八法同时施为。击向冲来的两只妖怪,两只妖怪被他轰中,一个身体爆成血水,一个倒在地上,浑身发颤,奄奄一息。

再往四周看去,周围寒雾飒飒、悲风萧萧、天昏地惨、光线扭曲。

本在身后稍远之处的甄离、曲谣、舆鼠大圣、魏潘骨四人尽皆失了踪影,而明明就在身边的地龙大圣、噬蛇大圣、解牛大圣、天蛤大圣,虽然藉着雷光。隐隐能够看到,距离却也越来越远。

彰龙大圣终非常人,心知这必是某种幻境、幻象,又或是迷踪阵法,自己越是妄动,便越容易迷失。

他虽不动,却有妖怪三三两两。不时冲来,但这些小妖除非一拥而上,单独的几只,并不如何放他心上。

看着周围的各种乱象。他心中快速动念:“难道是阴阳家的咒阵?”

这重重异象范围极大,竟将所有的人与妖都卷了进来,若非咒阵,绝无如此效果。

但是阴阳家的咒阵绝不是想布就可布置,在布阵之前,往往费时费力,需要花费许多工夫,将咒阵提前设好,再引人入伏,而这蜃龙周围,他们适才来来去去,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在这里设置咒阵,而不让他们发现。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彰龙大龙眯起了眼。

忽的,阴风惨雾中,升起了两道异常炫目的光芒。

之所以说炫目,倒不是说它们有多亮,只是周围实在太暗,就像是星光与月光,其实谈不上有多明亮,但在夜里,却是特别显眼。而升起的那两样东西,却是宝气婆娑,光晕闪动。

那竟是转心灯,和一颗脸盆大的玉珠。

转心灯晃动着一闪一闪的光晕,那神秘的光晕,仿佛能够与人心连接一般,随着它的闪动,连心跳都不知不觉跟随着它,以同样的韵律进行跳动。

那玉珠,散出的却是青潆潆的冷光,单单只是看着它,便觉心摇神动,让人无法思考,只是渴望着鲜血与杀戮。

彰龙大圣暗自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想要弄个清楚,但模模糊糊中,他看到许多妖影扑向转心灯。

他本就是为转心灯而来,自然担心它落在这些妖怪手中,下意识的就疾纵而去,途中不时与妖怪撞上,他见妖就杀……

***

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随着蒙面青年退入了蜃龙的脑壳。

当那各种异象层层叠叠的出现时,一道幽光引导着他们,将他们悄无声息的带到了这里。

方一离开蜃龙气管,进入那满是脑浆的脑袋里,身边的各种异象立时消失。

夏召舞道:“刚才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影子却是眯起眼睛,看着蒙面青年:“以咒印为本,以符录为用,那只怕是结合了我道家真阳丽天符和其它符录的咒阵,看似以天象六符合成真阳丽天符,但真阳丽天只是一个假象,其实却是以真阳之气为阴阳术之‘太阳’,以真阴之气为阴阳术之‘太阴’,阴阳流转,催生四气,又结合了时辰方位,颠倒了八卦五行,这是阴阳家的咒阵,却是以道家符术施出的咒阵,虽是阴阳家的咒阵,却又以道家的‘真阳丽天’制造假象,幻中藏境,境中藏幻。”

六名天玄宗弟子尽皆动容……结合了道家符录与阴阳家咒印的咒阵?怎可能有人能够做到这种事?

鬼影子却又皱眉道:“不过以那七圣,以及坤剑双煞的本事。这以六象为表,颠倒五行八卦的迷阵最多只能惑住他们的五观六感,惑不住他们心灵,这只是拖延之策,他们很快就会找上来……”

蒙面青年冷冷的道:“错了。”

鬼影子道:“错了?”身为玄关显秘宗宗主,他自信对这迷阵,虽然无法完全看透,却能够大致上看个清楚。

蒙面青年却道:“不是六象,是八象!”

鬼影子道:“八象?”

蒙面青年道:“这八象,乃是天、云、雷、风、日、月、气、雨。”

鬼影子道:“天象六符。一向是抛开日月,只用其中六象……”

蒙面青年道:“我以转心灯为日,以蜃龙内丹为月。”

鬼影子道:“有何用处?”

蒙面青年冷笑道:“转心灯可以影响人心,蜃龙内丹吸收了混沌之气,连上古时期的九大魔神,都会因混沌之气迷失本性,何论其他?我八象齐施,以其它六象,催动转心灯与蜃龙内丹之宝气。与真阳之气混成一体,再以真阳丽天。制造幻境幻象,我就不相信,那七圣和双煞,就能挡住转心灯和混沌之气对人心的诱惑。”转心灯迷惑人心的本事,他可是亲眼见到,连夏萦尘那般清冷坚贞的人都会被它攻陷,那彰龙七圣又算得什么?

转心灯可以迷惑人心,对妖类反而用处不大,但是群妖虽众。绝大多数,单凭幻境幻象就能够将它们打散,让它们迷失于阵中,偶有几只,或许不怕迷阵,但蜃龙内丹所吸收的混沌之气,同样也会让生物变得迷乱和狂躁。

鬼影子缓缓的呼出一口气……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这个人的才华,实在可怕。

“虽然如此,但它终究也只是一个迷阵,”蒙面青年冷冷的道。“它只能困住他们,却无法除掉它们,而且这迷阵,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时辰。”时间终究还是太短,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在脑海中将真阳丽天符和阴阳家的各种咒阵不断推演,甚至想出如何利用转心灯和蜃龙内丹的威力,从而构思出这样一个威力够大、范围够广的迷阵,再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画成符咒,这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鬼圆圆赶紧道:“那我们还不快逃?”

蒙面青年冷笑道:“逃?为什么要逃?”

鬼影子长叹道:“确实,逃也不是办法,就算往灵渊深处逃去,那地方却也同样凶险,而他们总会追着我们不放。”

蒙面青年阴阴的道:“与其逃走,倒不如……杀光他们!”

月夫人道:“杀光他们?由谁来杀?”

蒙面青年指指她,指指鬼影子,指指自己。

众人对望一眼,夏召舞惊讶的道:“森大哥,你是说,你们三个人,在半个时辰里,要把那些妖怪和恶人全都杀光?”

蒙面青年冷然道:“不错。”他将手一晃,取出三张符纸,道:“只要将这符纸贴在身上,便可以不受迷阵影响,而那些妖怪现在已被迷阵打散,逐一对付过去,并不太难。”

月夫人沉吟道:“虽然如此,但那些妖怪实在太多,何况还有彰龙七圣、坤剑双煞、魏潘骨,只怕杀不到一半,我们就会筋疲力尽。”

鬼影子眯着眼睛道:“只要他们全都被困在迷阵中,那绝非不能做到。妖怪虽然多,但只要它们分散开来,不足为惧,彰龙七圣再强,此刻也同样是四面皆敌,必定是时不时的被那些妖怪撞上,我们先放他们不管,跟他们一同去杀黑山洞天的妖怪,杀到后面,其中几圣只怕不用我们动手,便已力战而死,剩下的纵然再强,同样也会精力耗尽。”

夏召舞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蒙面青年道:“不用。”

夏召舞道:“森大哥……”

刘桑道:“我们走后,这里你的实力最强,这个地方是唯一不受迷阵影响的阵眼,为防意外,你留在这里,那两个丫鬟还要你保护。”

夏召舞道:“森大哥,你说的是……”

话还未问完,另一边传来又惊又喜的声音:“小姐?”

夏召舞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了鸾儿。

鸾儿与小凰本是藏在更深处,隐约听到这里有人说话,其中好像还有二小姐的声音,小心溜了过来,果然看到二小姐。

自昨晚夏召舞突然失踪,她们便一直都在担心她,此刻见她无事,自是高兴。

时间原本就不多,当下,夏召舞、鬼圆圆、鸾儿、楼玄观等留在这里,蒙面青年、月夫人、鬼影子分别佩上符纸,掠了出去。方自从蜃龙头颅内出来,到了气管内,月夫人却是想起一事,看向旁边的蒙面青年:“你找到了鸾儿与小凰,可有看到刘桑刘公子?”

蒙面青年还未说,鬼影子却已道:“贤侄,你到底要装到几时?”

蒙面青年苦笑一声,摘下木制面具,露出一张少年的脸。

月夫人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实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鬼影子笑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刘桑就是暗魔,暗魔就是刘桑。”

月夫人怒道:“原来你早已知道?”

鬼影子失笑道:“月姐,你不肯去怪他骗你,为何冲着我来?”

月夫人滞了一滞,转头看着少年,一时竟是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浑身散着黑暗气息,杀意凛然的少年,与跟她有了许多次肌肤之亲,昨晚她还偷偷溜进他的房间,脱光衣裳上他的床,任他玩弄的情郎联系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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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天元混沌:乱战!

刘桑抓住她的手,低声道:“月姐姐,对不起,以后我会向你解释,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月夫人眸中闪过一丝恼火之色,被欺骗的感觉,纵然是她也无法忍受。鬼影子却是长叹一声:“月姐,你可还记得圆圆的母亲当初是如何骗我,我又是如何骗她?这世上,总有许多人,有着各种各样的苦衷,所以,既要论行,也要论心,他既然已经在你面前摘下面具,你何不在事后给他一些机会?”往前掠去。

月夫人怔了一怔,刘桑却是蓦一用力,大力搂住她的腰身,注视着她的眼睛,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却是用行动表明着他的心意。月夫人小女孩般咬了咬嘴唇,嗔怪的瞅他一眼:“你就是暗魔的事,召舞肯定不知,萦尘是否知道?”

刘桑低声道:“还没有跟她说。”

这秘密竟然连他娘子都不知道?月夫人突然发现自己一下子就消了气……虽然这种心态好像有点不太好。

外头电闪雷鸣,惨叫声起。

“姐姐,我们走!”两人没有时间再说更多,手牵着手,疾掠而出……

掠到外头,月夫人定睛看去,见远远近近六象交织,风云雷电层出不穷,又有两道光芒飘浮在高处,众多妖怪来来去去,纵然从他们周围掠过,都难以发现他们。

天符八象是表,内中五行颠倒,八卦迷乱。月夫人自忖,若没有佩戴刘桑给她的符纸,困在这样的迷阵之中,一时间,只怕也别想脱身。

刘桑戴回面具,突然出手,在她**使劲摸了一下:“月姐姐,多加小心。”身子一腾,戾气外露,刹那间连杀两妖。疾纵而去。

这家伙……

月夫人脸一红,五彩星兰蝶舞法骤然施出,万千星蝶,浪一般的涌去。

月夫人主修的原本就是五行顺逆的玄气。

若是遇到几名高手近身攻来,她自是不好对付,但像这种敌人乱成一团的局势中,她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却如收割稻草的镰刀一般,所过之处。妖类纷纷倒下。

另一边,刘桑激活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在群妖中来去如梭。

两只妖怪发现了他,挟着妖气冲来。他一声冷笑,双手在胸前合成一个圆,四气喷薄而出,咒法无声无息的轰在它们身上,两只妖怪立时倒下,表面完好,内中肺腑早已被毁。

鬼影子亦在远处。如影子一般潜伏,每一次出手,便有妖怪死去。

妖怪太多,它们若是形成合力,将他们困住,他们除了等死,自无别的办法。但是现在。在迷阵的作用下,它们连彼此的影子都难以看到,面对着已修至接近大宗师境界,又创出结合了五行顺逆和三寸金霞法的五彩星兰蝶舞法的月夫人。以及原本就长于潜踪匿迹的鬼影子、精通阴阳家咒法的“暗魔”,绝大多数都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只有少数几只,才能勉强反抗一下。

其中一隅,雷老二带着几名手下,正与彰龙七圣中的天蛤大圣战成一块。

天蛤大圣在彰龙七圣中,颇有机智。

若是寻常时候,他必定会冷静下来,想方设法的寻找机会逃脱。

但是现在,转心灯中的宝气与蜃龙内丹所藏的混沌之气,在迷阵的催动下四处扩散,这两者都是可令人心智迷乱的东西,他五观六感被幻境所惑,心智被转心灯和混沌之气所迷,如何还能冷静思考?

竟如野兽一般,发了狂的见妖就扑。

此前,天蛤大圣已经遭遇到好几批妖怪,虽然最终都将它们解决掉,但他的精气也开始消耗得几同于涸井。

然后他便倒霉地撞上了雷老二。

雷老二金棍一旋,引动至刚至阳的霹雳,直接劈向天蛤大圣。

雷老二本是雷兽,雷兽乃是聚日精而成形。大多数雷兽,只有在白天才能出现,到了晚上便要躲藏起来,但就像狐族也有狐妖、狐仙之划分,雷兽中的强者,不但心智大开,口吐人言,就算没有阳光照射的地方,也可以出现。

雷兽一族中,将这种修至一定境界的雷兽唤作“雷神”。

雷老二就是一只“雷神”。

就像狐仙不是仙,雷神当然也不是神。

但至少证明,他们在狐族又或雷兽中的本领和地位。

雷老二不但是只“雷神”,在黑风洞天里,亦是二当家。

雷老二金棍劈下,风雷大作,周围虽然也有风雷,但那是刘桑以符录制造出来的“天象”,而它劈下的风雷,却劲气凶猛,极是霸道。

天蛤大圣一吐,吐出一团灰雾,强行挡住金棍,灰雾中飞出五道黑影,呼啸地飞向雷老二。

这是他的“天蛤御鬼”,这五鬼乃是以活人为药材,融精化血,让他们受尽万般苦难,再将他们垂死之怨气与体内之魂魄炼化成鬼怪,供他驱使,一旦被这五鬼咬中,便会被食血噬肉,化作白骨。

只可惜,这御鬼之术对人类或许好用,对雷兽却是用处不大,雷兽原本就是聚日精而成,虽有身体,却无血肉,更何况日精原本就是鬼怪的克星,且天生就能使用雷术,雷法原本就有祛邪荡恶之效,恰是对付鬼怪的最好手段。

雷老二乘云来去,绕着天蛤大圣,金棍乱扫,身边雷光闪动,五只鬼怪竟是近身不得。

天蛤大圣虽用他的天蛤玄气强挡雷光,但他适才不断遭遇妖类,连番厮杀下来,经脉燥热,精元干涸。而雷老二不但天生便能够使用雷术,更是力大无穷,金棍不断劈下。接连轰在玄气上,直震得天蛤大圣玄气不断溃散。

天蛤大圣精气消耗越多,越是无法抵挡转心灯和混沌之气的影响,心狂智乱,怒吼一声,疯狂的扑向雷老二,欲与它同归于尽。

雷老二一棍劈下,直接砸在他的脑袋上,直接把他脑袋砸爆,砸得满地都是血水和脑浆。

提着染得殷红。不断淌落血珠的金棍,雷老二纵声大笑。对于雷兽来说,杀人虽然不如杀狐一般畅快,却也极爽,尤其是这种修出一身本领的人族,杀起来更是过瘾。

狂笑间,忽的,一阵火海汹涌而来,以极快的速度淹没它身边的一众妖怪。竟将它们全都焚成飞灰。

火海的另一头,现出一个身穿华美褙袄、雍容华贵的女子——月夫人。

雷老二勃然大怒。提着金棍,雷云一飞,划出彩虹一般的曲线,朝月夫人当头砸去。

纵然是一向很少关心人族之事的妖族,但对于月夫人,雷老二亦是早有耳闻,此番他们前来抢夺转心灯,月夫人原本就是他们事前重点关注之人。

虽然如此,雷老二却也不怕她。人类之所以能够占据八大洲上的绝大多数地盘,无非就是靠着他们能生能养,像杂草一般,除之不尽,杀之不绝,一摄摄的死掉,又一摄摄的生出来。杀不胜杀,烦不胜烦。

金棍挟着雷光,劈出刺鼻的焦味,这一击。贯入了它全身的妖力,势不可挡,无坚不摧地破入月夫人的五彩玄气。

月夫人抽身便退。

雷老二带着狞笑,电光一般,纵云追袭。

月夫人袖子一卷,身边的火海快速的卷回,凝成炽热的火团,挡在身前。

雷老二毫不客气,金棍有若劈山的神兵,直砸而入。它乌黑的大嘴往两边咧出弯曲的怪笑,粗壮的手臂在妖力的作用下闪动着噼叭作响的火花。

听说这女人深得五行顺逆之道,只可惜,所谓五行顺逆,在它们雷族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当前人族中的玄术,其根源无非是道家的道术和阴阳家的阴阳术,月夫人的玄术,显然也脱不出五行生克这一概念。

按阴阳五行说,雷五行归于金,而它的金棍也是金,这女人聚强大玄火挡它金棍,显然是想要以火克金。

但是雷族中,雷神之雷早已不是金雷,而是脱出“五行”的天雷,想要用普通玄火来克它天雷,不过是个笑话。

它本身力大无穷,金棍又是极坚极硬,月夫人名头再怎么大,用的也只是玄术,此刻它金棍照面而下,月夫人玄火既克不了它的天雷,又挡不住他的金棍,除了像天蛤大圣一般,被它劈开螓首,根本不可能有别的下场。

金棍劈入玄火,竟像是大刀劈入豆腐,阳光照入清水一般,毫无阻滞的直劈而下。

雷老二的狞笑益发的深了。

月夫人却是低叱一声,玄火蓦的一晃,以极快的速度,将金棍上附着的天雷消灭、消融,雷声停竭,电光消逝。

雷老二大吃一惊,它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天雷竟然真的会被这女人的五行之火克住。

但是没有关系,单凭它金棍的威力,已是足以将这女人的脑袋砸开。

天生的雷术,苦练而出的大力,虽然妖族与人类的修炼完全不同,但要按人族的提法,它可以算是“雷武双修”,月夫人化解了他的天雷,却无法化解掉他的天生神力。

可以说,这也是“玄”和“武”的区别,雷兽的身体因为是聚日精而成,天然的便带有“玄”,再专精于武,自非寻常妖怪可比。再加上它们与狐族一般,一出生就拥有三魂六魄,智力上远胜于畜类,只比人类少了一魄,几乎每一只雷兽,都是天然的战士,若非它们的血肉要靠日精聚成,出生率实在太低,这世上,哪还有人类的生存空间?

眼看金棍便要砸中月夫人脑门。

那团火焰再次一晃,耀出神秘的火光,金棍砸了上去,就像是刺入炉火的冰柱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蚀成金水,向四面溅开,落在周围,冒着热气,天蛤大圣的尸体被金水溅到,发出滋滋的声音。

只一瞬间。金棍竟被融得只剩下雷老二手中的那么一截。

雷老二大惊失色,乘云欲退。

蕴藏着几可烁铁融金的高温的火团,朝它身体撞去。

雷老二怒吼一声,身前天雷聚集,形成强大屏障。

火团竟然破入天雷,撞入它的体内。

“不可能的,”它瞪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女子,嘶声道,“你的五行之火,怎么能够克住我的天雷?”

这女人的玄气虽然不可谓不强。但它修至雷神境界,妖力也同样强大,会这么快败在这女人的玄术之下,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它的天雷已经被这女人的玄火完完全全的生克住,但它的天雷明明不在五行之列,为什么会被五行之火克制?

月夫人却只是淡淡的道:“你以为天雷就不在五行之中,岂不知地有五行,人有五行。天亦有五行?五行顺逆之道,岂是你这区区一只妖怪。所能够了解?”

雷老二大吼一声,火团在它体内炸开,炸出道道精光,而它的身体亦散成碎片,落在四面八方,散成日光,消失不见。

月夫人取出手绢,轻轻的抹了一下额头的香汗,这一路。她已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妖怪,她玄术再强,修为再深,这般下来,也多少有些吃不消。而这只雷兽更迫使她不得不动用到“天火”,玄气消耗极大。

但现在却不是休息的时候,她略作调息。飘身而去……

***

雷老二濒死前的悲吼,传入兕老大的耳中。

兕老大又惊又怒。

更让他愤怒的是,身边不时传来手下妖怪的惨叫,而当它愤怒扑去。要么什么也无法找到,要么就只能找到一具具妖怪尸体。

周围电闪、雷鸣、云涌、雾现,各种气象层出不穷。

远处的天空中,挂着一盏琉璃灯,和一颗玉珠,虽然周围异象尽呈,但那两样宝物却异常的显眼,就像是天空中的日与月一般,不论走到哪里,总是能够轻易看到。

但当它扑向那盏琉璃灯时,却总是无法拉近距离,就像日月一般,不管你如何向它走去,它总是离你一样的远。

同伴的血气让它愤怒,雷老二的怒吼让他愤恨。

另一边,有三只妖怪从雾气中闯了过来,看到洞主在这,惊喜奔来。

“小心身……”兕老大吼道。

“后”字还未说出,三只妖怪便已倒了下去。

一个身穿长袍,戴着面具的人影,在它们身后魅一般的出现,以极快的速度解决掉它们。

这人身上散着阴森森的黑气,单是看着,便让人极不舒服。

兕老大现出巨大虎身,直扑而去。

风从虎,云从龙,他这一扑,沙走石飞,风声大作。

那人却已没入了迷雾之中。

它直追而去,那人的身影时现时止,忽的立在那里,以嘲弄的目光,冷冷的看着它。

兕老大觉得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戏弄,发出一声虎啸,再一次纵身扑去。

蓦的,雾气消失,疾风倒卷,一个人影出现在它的前方。

在那人身边,倒着层层叠叠的残肢断体。

这些肢体全是来自它的手下,它们或是被人削下头颅,或是被人劈开胸骨四肢,虽然惨不忍睹,却没有多少血。更有一些妖怪,虽然身体被分解成许多块,却居然还活着,倒在地上抽搐蠕动。

兕老大已是怒至极点,挟着狂风般的强大妖气,朝那人直扑而上。

那人手提一柄锋利的尖刀,回过头来,满是横肉的脸上亦是阴狠,尖刀一下子划出上百道刀光,劈向兕老大。

他却不是那戴着面具的青年,而是彰龙七圣中的解牛大圣。

解牛大圣之所以给自己取“解牛”之号,便是因为他杀起人来,任何生灵,在他手中都跟猪牛差不多。

他成名之前本是刽子手,最喜欢帮人凌迟,落在他手中的人,身体与骨架被拆得七零八落,往往都还活着。

到现在为止,连他自己都记不得自己已经杀了多少妖怪,在这屠宰场一般的地方,他兴奋,他疯狂,眼见又有一只恶虎扑来,他毫不客气的提刀便上,想要将这只大虎也拆成无数块……

***

蜃龙颅骨内。

夏召舞、楼玄观、小凰、鸾儿等听着外头动静。

外头轰隆不断,蜃龙头骨也不时被雷电劈中,发出一阵阵颤动,却无法击穿头骨。

无形间,这里成了一个被遗忘的世界,虽然周围一团团的惨白色脑浆让人看着恶心,但这样一个封闭的空间,却也多少给人一些安全感。

两名天玄宗女弟子坐在软骨间,虽然想要休息,却是惊魂未定,在那里喁喁细语。

夏召舞立在那里,抬起头来,兀自想着心事,鸾儿则在旁边照顾小凰。

“师姐,师姐……”鬼圆圆推着夏召舞。

楼玄观、小凰、鸾儿等却不知道鬼影子在入道门前,与月夫人本是同门,见鬼圆圆将夏召舞唤作师姐,都有一些疑惑,想着莫非月夫人已将鬼圆圆收作女弟子?

那她还真是没有眼光。

夏召舞还过神来:“怎的了?”

鬼圆圆水灵灵的眼珠子转啊转:“你说,你姐夫……会不会真的就是他?”

小凰听到她突然提起爷,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她说爷是“他”,这个“他”又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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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天元混沌:神打!

夏召舞气道:“你自己也说了,怎么看都不像的。”

鬼圆圆做了个鬼脸……她原本也就只有眼睛好看,其它地方长得实在不怎么样,这一鬼脸做出,倒让人觉得顺眼一些。

她嘻嘻笑道:“对啊,看着他的时候,觉得怎么也不一样,但他们不在时,又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夏召舞心中一动,想着:“确实,看着森大哥,绝不会怀疑他是姐夫,看着姐夫,绝不会怀疑他是森大哥,他们两个人的气质相差得也实在是太大了……但他们两个都不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总是会把他们往一块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圆圆嘿笑道:“而且,我还是觉得我爹是不会弄错的。”

夏召舞嘀咕道:“看他把自己女儿生成这样,怎么就不会错啦?”

鬼圆圆气道:“死师姐!!!”双腿一蹬,就往夏召舞扑去。

夏召舞身子一旋,往旁边一闪。

一道雷光突然间疾轰而来,炸在团团的脑浆上,炸出豆腐花般的惨白。

夏召舞一惊,这团雷光既迅且猛,又是从暗处偷袭,若不是鬼圆圆刚好作势向她扑来,她往旁边让去,已是被雷光轰中,当场死在这里。

鬼圆圆原本是扑向夏召舞,总算她知道夏召舞比她厉害得多,虽然张牙舞爪,却不敢真的扑上去,眼睁睁的看着这道雷光在自己面前炸开,她吓出一声冷汗。要是她扑得再往前些,那就真的是“送死”了。

夏召舞蓦一转身,叱道:“什么人?”

一道身影从暗处疾掠而出,抓向她的螓首,出手的竟是“雷震华都”魏潘骨。

魏潘骨这一抓,刚劲威猛,竟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夏召舞置于死地。

他心知这些人里,楼玄观等身为千玄子弟子,都有一些天分,但是这些人中最厉害的。却是玄武双修,又得月夫人秘传的夏召舞。

他虽已修至宗师境界,但夏召舞也有准宗师的身手,再有楼玄观等人配合她,自己一个人,未必能够胜得过他们。

所以他刚才藏在暗处,一出手便打算先杀死夏召舞。

以他的身份地位,居然躲在暗处偷袭,夏召舞等自是没有想到。

但他却也没想到这少女这般命好。如此十拿九稳的暗算,居然也会被她避过。

若不是这丫头跟着他进入秘道。他也不会弄失转心灯,从而将事态弄得这般复杂。

也正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这丫头。

魏潘骨的本事原本就远强于夏召舞,毕竟,宗师与非宗师,境界上的区别就已摆在那里。

夏召舞虽然学了姐夫的“御气逍遥法”,但一下子还是无法突破到宗师境界。眼见这恶人直抓而来,她不得不运劲强挡,只听一声震响。她踩着蜃龙脑浆,扑扑扑的连退数步。

紧接着,耳中便响起鬼圆圆的一声惊叫。

楼玄观等想要救援,却已不及,魏潘骨抓住鬼圆圆,一下子退到远处,阴阴的看着他们。

夏召舞娇叱道:“把她放了。”

魏潘骨看着怒目而视的夏召舞、楼玄观等人。冷笑道:“你觉得我会放么?”有人质在手,才可以让这些人不敢妄动,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

夏召舞咬牙道:“就算你抓了她,我们也不会受你威胁。”与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呈半圆状围去。

魏潘骨冷冷地道:“你们再上前一步,我马上就杀了她,离开这里。”

夏召舞等不得不停了下来,若魏潘骨是被他们阻在死路,他们还可以赌他不敢直接杀死人质,以免激怒他们,但现在他原本就是在退往蜃龙咽喉的路口,以他的本事,随手杀死鬼圆圆,抽身退走,他们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但是以他们跟魏潘骨的实力差距,若是一涌而上,还能够仗着人多将他解决掉,现在僵持在这里,一旦给魏潘骨找到各个击破的机会,他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

魏潘骨抓着鬼圆圆,以她为盾,这些人就算冲上来,除非先杀了鬼圆圆,否则别想轻易伤到他,然后才冷哼一声,看向周围。

以蜃龙之大,他原本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藏在蜃龙的脑袋里头。

只是,他适才被困在迷阵里,不断遭遇妖怪,连番遇险,不得不寻找出口。

刘桑本是觉得,这地方本就难以被人注意,而他的迷阵,又以各种手段阻止彰龙七圣和那些妖怪闯到这里。

但他却也没有想到,魏潘骨的实力虽然不及彰龙七圣中任何一人,亦不及坤剑双煞,但他原本就是道门中人,转心灯与蜃龙内丹虽然迷人心智,但魏潘骨同样精通黄老之术,而道家的心法一向主张清静无为,虽然神霄宗一向重法而轻道,但论起镇定工夫,却不是彰龙七圣那等凶徒可比,转心灯与混沌之气对他虽有影响,却没有到妨碍他思考的地步。

而刘桑的咒阵,又是以道家的“真阳丽天”为基础进行构建,魏潘骨对道家的八象亦有足够了解,在不断的尝试中,终于发现“真阳丽天”的死角在蜃龙的头部,为安全计,硬是闯到了这里。

至于威胁夏召舞、楼玄观等,说他杀了鬼圆圆就逃,那其实也只是说说,此时此刻,他也不敢随便离开这里。

但是,事态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月夫人和鬼影子什么时候会转回来,这般僵持下去,显然也不是办法。他在心中快速忖道:“这迷阵不可能持久,等它一消失,马上离开这里。只是。没有找回转心灯,也没有擒到那姓刘的小子……”一边想着一边环视周围,忽的盯向小凰受伤的腿。

夏召舞轻哼一声:“你要做什么?”

魏潘骨心念微动,忽道:“把那丫鬟腿上的竹简给我。”

夏召舞怒道:“凭什么?”

魏潘骨抓着鬼圆圆的胳膊,冷笑道:“把竹简给我,我把这丫头还给你们,否则,我先把她的手扯断,你们就算把她救下,也只是救了一个残废回去。”

夏召舞疑惑的看向小凰腿上的竹简。心想这竹简有何用处?

楼玄观亦快速看了一眼,心里想着:“这竹简所用竹片,似是我道家炼宝之术炼出来的‘传道竹’。”

夏召舞咬了咬牙:“把它给你,你真的会放了圆圆,离开这里?”

魏潘骨冷笑道:“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

夏召舞轻哼一声:“鸾儿,把它给他。”

那竹简本是绑在小凰断骨处,鸾儿小心的解了下来,扔了过去。魏潘骨单手接住,仔细一看。心中狂喜,这果然就是他要找的《古符秘录》。

虽然没有找回转心灯。但只要将这《古符秘录》带回,便已是将功赎罪。

夏召舞娇叱道:“把圆圆放了。”

魏潘骨竟不理会她,挟持着鬼圆圆,慢慢往后退去。《古符秘录》已经找回,现在要做的就是设法平平安安回到地面。

后退中,身后忽的传来轻响,却听夏召舞又惊又喜,看着他的身后急急叫道:“师父……”

魏潘骨大吃一惊,蓦的回头。看到的却不是月夫人,而是那两名天玄宗的女弟子。这两名女弟子原本只是坐在角落里说话,在魏潘骨挟持鬼圆圆时,从另一边悄悄潜到魏潘骨身后。

以魏潘骨的本事,她们虽从他背后潜行而来,但还未接近到足够距离,便已被他觉察。只能各持长剑,急急出手,刺他后心。

其实凭着她们的实力,又被魏潘骨提前觉察。根本无法对他造成多少麻烦,偏偏方自觉察到身后动静,夏召舞便马上叫了一声“师父”,他以为是月夫人在他身后暗算,立时唬得头皮发麻,也没有空去管鬼圆圆,强行出手,一手拿着《古符秘录》,一手以拂尘在身前织出网一般的柔劲。

鬼圆圆自也机警,身子一滑,溜了开来。

魏潘骨觉察到偷袭他的不是月夫人,而只是那两名女弟子,不喜反惊,心道不好。

若早知道是她们,他大可以从从容容的继续挟持鬼圆圆,强闯而出,她们根本留不住他。

就因为他以为真的是月夫人在他身后,吓了一跳,转身全力防守,于是丧失了机会。他的劲气全都集中在身前,一下子就挡住这两名女弟子的剑光,但因他采用的本是守势,还没等他来得及转守为攻,杀了这两人,身后玄气便已疾扑而来。

夏召舞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原本就结合了抱犊山金霞夫人的“三寸金霞法”,速度极快,魏潘骨又被她骗住,精气和注意力全都放在另一侧的“月夫人”身上,纵然修至宗师境界,也来不及马上转换过来,玄气立时轰在他的背上,虽未能直接突破他的护身劲气,却也轰得他皮开肉绽,隐隐生痛。

楼玄观等趁着这个机会,一拥而上,他们本是千玄子的嫡系弟子,就算比夏召舞略差一些,在年青人中,却也都是出类拔萃,加上又是同门,配合默契,彼此熟悉。他们恨魏潘骨暗算他们师尊,害死千玄子,又勾结外敌灭掉天玄宗,转马灯一般绕着魏潘骨转,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夏召舞又在旁边,以五行顺逆之玄气,无孔不入的配合他们。

虽然已是修到宗师境界,但受到这般围攻,就算是魏潘骨,也只同于犹斗的困兽,只一会儿,就已伤痕累累,被楼玄观找到机会,一剑劈掉他的手臂,那两名女弟子顺势刺入他的后心,其他人立时跟进。

魏潘骨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楼玄观等这才收回兵刃,彼此松了口气。

夏召舞掠了过去,捡回竹简。

鬼圆圆刚才还被魏潘骨挟持,方自脱险未久。却也不害怕,从她手臂间钻了过来,见简上画的尽是符录,她自幼在玄关显秘宗长大,亦是见多识广,惊讶的道:“这难道是《古符秘录》?”

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尽皆错愕……

***

迷阵之中,到处都是妖类尸体,血气四处弥漫,惨叫此起彼伏。

在混沌之气和血气的影响下。不只是人与妖之间互相杀戮,连迷失本性的妖与妖之间,亦杀得你死我活。

迷阵外头,一个手持折扇的中年男子立在那里,惊心动魄地看着远处重重异象,这里本是地底深处,但那电闪雷鸣、风卷云涌却又是怎么回事?

在他旁边,拴着花妖菊娘,菊娘自落在兕老大、雷老二手中。原本就被它们虐得奄奄一息,此刻看着远处异象。听着不断传来的怒吼和惨叫,那张丑陋的脸庞扭曲出险恶的笑容,尤其是当雷老二濒死前的悲吼传来时,更是如此。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欺压、虐待自己的敌人落到那般地步,心里总是畅快的。

那中年男子蓦的转过身来,取出一只香炉,放在石上,将炉中的三根香点燃后。对着香炉跪下,三拜之后,口中念念有词。

菊娘好奇的转过头来看着他,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轻烟袅袅升起,化作人形,也看不出模样,只是像雾中神人一般。浮现在高处。

雾中之人发出似男似女,阴阴柔柔,却是令人冒起寒气的声音:“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男子跪伏在那,赶紧将当前情况禀明。

雾中之人飘到高处。看着远处,见那里六象尽呈,又有宛若日、月一般的两道光芒不断闪动,蛊惑人心。雾中之人负着双手,道:“有趣,有趣,这是我阴阳家之咒阵,又借用了道家的‘真阳丽天’,真阳丽天只用六象,此阵却是以转心灯为日,以那玉珠为月,用到‘八象’,我阴阳家之后人,何人竟有这般本事?”

中年男子低声道:“大人,现在该如何做?”

雾中之人冷然道:“此阵就算不去管它,一刻钟后,它也会自行消失。”

中年男子赶紧道:“但放着不管,等它自己消失,兕老大它们只怕都会死尽死绝。”

雾中之人道:“原本也就只是利用一下它们,死尽又有何妨。”

那人道:“但万一转心灯……”

雾中之人冷哼一声:“我给你一弓,你用我教你的神打之术,将那珠子射下。”于不可知的地方将手一掷。

虚空突然拉出裂缝,一张金弓从中飞出,掉了下来。

中年男子赶紧接住金弓,三拜之后,持弓而起,对着远处迷阵上方的玉珠,口中念念不停。

菊娘越看越是奇怪,这人到底在做什么?

这人本是惶惶不安的脸,一下子变得越来越冷,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只见他大力拉开金弓,身上神光隐现,一支金箭自行出现在弦上。

随着一声清响,金箭脱弦而出,带着赫赫神威,划出神秘的轨迹,有若传说中射落九日之神箭一般,破入重重雾气,直接射中那散出混沌之气的玉珠,玉珠砰的一声,轰然碎散。风消云散,雷电尽止,连转心灯也掉落下来。

射完箭后,中年男子一下子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金弓掉落地上,发出扑的一声,震起尘土,由此便可知它到底有多重。

他跪倒在地,呕出几口鲜血,仿佛刚才那一箭,已用尽他全身精力。他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散出神秘青光的丹药,和血咽了下去,这才好过了些。

***

蜃龙内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突然碎落。

整个咒阵都开始崩溃,刘桑蓦的眯起了眼,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转心灯从高处掉落,他快速跃起,将它接住,往四周看去。

所有的异象尽皆消退,周围却还残留着十多只妖怪,此时,兕老大已杀了解牛大圣,看了过来,而另一处,彰龙大圣身边亦是倒着层层叠叠的妖怪尸体,在他身边还立着甄离、曲谣这一对“坤剑双煞”,彰龙大圣满身是血,面容益发阴狠,甄离、曲谣却极是狼狈。

四处还倒着地龙大地、噬蛇大圣、舆鼠大圣的尸身,在他们身后,留下一路妖怪的尸体和血水,显然是经过重重血战,最终力尽身亡。

他们受到迷阵影响,既无法躲,又无法逃,心智迷失,一路遭遇妖怪,即便是以他们的本事,最终也只能死在这里。

但他们终究是高手,虽然最终战死,但一路上杀掉的妖怪,却也不知多少。

妖怪虽多,但同样也被迷阵困住,无法形成包围,三三两两的冲上去,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

蜃龙内丹破碎,迷阵跟着被破,彰龙大圣、甄离、曲谣清醒过来,看着周围惨况,尽是心惊。

兕老大的脸色亦极是难看,他们一同盯着那戴着面具、浑身散出黑气的男子,以及他手中的转心灯。

这个人到底是谁?竟会有这般手段?

一个仓促间布下的阵法,竟然就可以将他们玩得团团转。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这个阴阴冷冷,满身戾气的男子,他们竟是一阵阵的心惊。

……

!

第315章 姐夫只是传说

月夫人、鬼影子掠至刘桑身边。

虽然此时此刻,他们精气亦是消耗过多,但彰龙大圣等人的消耗比他们更大,只要再给他们一刻钟,他们必定可能先解决掉兕老大,再三人合力,在迷阵的帮助下联手对付已是筋疲力尽的彰龙大圣、甄离、曲谣。

但是现在,迷阵突然消失,三方彼此对峙,一时间,却是谁也不敢妄动。

若不出手,想办法把彰龙大圣、甄离、曲谣直接解决掉,等他们恢复精力,依旧是个祸害。

但要是继续出手,刘桑、月夫人、鬼影子也拿不准这三人是否还有一战之力,更何况,没有迷阵的帮助,现在已不是敌明我暗,又有兕老大和慢慢聚到他身边的十几只妖怪在那,若他们在这斗个你死我活,继续消耗,兕老大等趁机恢复体力,他们绝难讨好。

他们不敢动,彰龙大圣、甄离、曲谣、兕老大等自然也不敢动。

如果说,在这之前,原本是彰龙七圣、坤剑双煞一方辗压刘桑一方,而黑风洞天群妖又可以仗着妖多势众辗压他们两方的态势,那经过这一团混战,三方一下子变得均衡起来,任何两方继续交手,都会让第三方平白得到渔人之利。

刘桑依旧冷冷的立在那里,心中却是暗道糟糕。

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尽可能的少动用魔神之力,多是靠着偷袭暗算,又或是借用迷阵将那些妖怪往彰龙大圣等引去。既消耗彰龙大圣等人精力,又借他们的手杀死这些妖怪,甚至还让兕老大去拼解牛大圣,但这一路下来,他对魔神之力的使用依旧太多。

若是能够一下子将敌人全都除掉,那就算倒下休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就在这最后关头,迷阵突然被破,已方的优势一下子被扭转。

第四魂激活的时间越长,魔丹沉寂的时间也越长。在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他恐怕再也帮不上月夫人和鬼影子他们,不给他们造成麻烦已是不错。

但是敌人并没有完全除尽,接下来的凶险,自是可想而知。

另一边,充满愤怒与怨毒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他。

那是兕老大的目光,这虎妖举洞而出,却莫名其妙的。在这里死伤大半,连离老二都惨死在月夫人玄气之下。而这一切,都源于这戴着面具的青年,他心中自是愤恨无比。

只是虽然恨不得将这青年剥皮去骨,一口吞入肚中,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于是它只能退,它带着残存的十几只妖怪,慢慢的退。

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也跟着往另一边退,这种时候,就算再跟月夫人一方。斗得你死我亡,也只是白白便宜了那些妖怪,于是他们只能退。

两方退走,月夫人吁了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道:“我们怎么办?”

鬼影子道:“短时间内,他们必定不敢再来找我们麻烦。虽然如此,却不敢肯定黑风山一方是否还有后援,黑鹜天可不只有他们这一个洞天。雄涂霸、罗素、天磷老人发现彰龙七圣他们迟迟未归,亦有可能会加派人手下来。”

月夫人正自忧虑。刘桑却已一纵,从蜃龙身上的一处伤口跃了下去。

月夫人、鬼影子对望一眼,急急跟上。

他们飞入蜃龙体内,只见刘桑摘下面具,一下子就倒了下来。

“你怎么了?”月夫人赶紧将他扶住,发现他全身虚脱无力,连站都无法站稳。

鬼影子长叹一声:“我猜他就跟那个时候,被妖神夺舍的恒远求和大齐太子一般,体内的力量超出身体本身的承受能力,这只是他刚才变成‘暗魔’后,带来的副作用。”

刘桑倒在月夫人怀中,脸色金白,喘息道:“前辈果然见识了得。”

月夫人急道:“那如何是好?”

见她这般担心自己,刘桑心中生起暖意,低声道:“月姐姐放心,体息一阵就会好,只是这一整天里,我没有办法再像刚才一样,跟人交手。”其实他刚才仍然可以坚持一阵,但坚持得越久,负作用就越大,还不如提前让魔丹沉寂,这样恢复的时间也就短些。

他虚弱的道:“我猜那些妖怪,最多就是暗藏了一两个帮手,没有后援,黑鹜天再怎么强大,这里毕竟不是阳梁。还有天剑门和神霄宗,他们刚刚灭了天玄宗,占了御皇山,还有很多事要做,未必顾得了这里。不过我们还是要小心些,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鬼影子沉吟道:“混天盟一方知道这灵渊的入口,并不奇怪,毕竟虚无道人原本就是我道家之人,但黑鹜天一方又是如何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此事,竟是越来越离奇。”要知,转心灯乃是妖界至宝,那些妖怪为抢转心灯,千里而来,这本身并不奇怪,但它们竟然能够找到这地底深处,却是让人想不通。

刘桑低声道:“混天盟里,怕是隐藏了黑鹜天的奸细。”

又道:“月姐姐,你帮我换件衣服。”让月夫人帮他脱下长袍,换了一件衣衫。

虽然有许多不可解之事,但现在毕竟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鬼影子将他背起,他们匆匆进入蜃龙头颅,找到夏召舞、楼玄观等人,方一来到这里,马上便看到魏潘骨尸体,这才知道魏潘骨竟已潜了进来,也幸好夏召舞、鬼圆圆等全都无事。

夏召舞见刘桑虚弱地伏在鬼影子背上,惊道:“姐夫?你怎么了?”

月夫人轻叹一声:“他适才被妖怪所伤,幸好遇到我们。”

夏召舞低声道:“森大哥呢?”

鬼影子道:“彰龙大圣和兕老大都已退走,他说他要到前方探路。就这般走了。”

美少女疑惑的看了姐夫一眼,心中忖道:“确实奇怪,森大哥出现的时候,姐夫总是在附近,但是他们两人,又从来不曾一起出现过。”悄悄移到刘桑身后,想要看他后颈略下方的位置,偏偏姐夫穿了一件高领的绫罗长衫,竟然无法看到那个部位,也弄不清是否有自己偷偷抹到森大哥身上的胭脂。

楼玄观蓦的上前。将一竹简呈上:“师叔……”

鬼影子先将刘桑放下,道:“这是什么?”

楼玄观低声道:“古符秘录!”

鬼影子错愕!夏召舞叫道:“这是森大哥的,还给我。”

鬼影子笑道:“为何那人的东西要还给你,你是他什么人?”

夏召舞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鬼影子摊开竹简快速一看,直接收了起来:“这本是我道家的东西,等那位森老弟回来后,我自会与他说。”

刘桑心想,这“玄关显秘宗”宗主。真应该去改行,要么做小偷。要么做强盗,要不到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去做狗仔队也好,那才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当然,《古符秘录》里的符录,他早已记了下来,将它还给道家,倒也没有什么不好就是。

美少女在他身后掂起脚尖。

他随手将衣领一拉,虚弱无力的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

一行人离开蜃龙。往前方赶路。

前面虽然只有一条路,但这地底秘道空间极大,刘桑觉得,它就有点像凡尔纳《地心游记》里的记载一般,自成一个世界。

刚才黑风山群妖堵在前方,他们无法通过,现在那些妖怪死得只剩十几只。就是这十几只,此刻也是筋疲力尽,早已躲了起来。

月夫人悄然看向刘桑,对他已是越来越惊奇。

虽说最后功亏一篑。没有将敌人全都除尽,但他们此前的形势,已是危在旦夕,基本就等同于必死的绝境,而他只凭着一个咒阵便扭转了整个形势,如今,彰龙七圣死得只剩下彰龙大圣一人,黑风山一方也差不多死尽死绝,就剩下一个兕老怪和十几只小妖,虽然依旧留有威胁,却至少已是不再让他们惧怕,就算撞在一起,他们也不再是非逃不可的恶劣形势。

虽然如此,他们仍然是小心戒备着,匆匆赶路。

来到前方,看到那些妖怪所乘的各种小机关,却未见到那钻头一般的锥形大机关。

月夫人抬起头来,道:“这么深的地底,就算使用木甲机关,应当也无法下来,那些妖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鬼影子道:“听说当年,阴阳家传有一种五行遁术,能够利用地脉悄然来去,后来阴阳家分裂成三宗,这五行遁术亦已失传,不知道兕老大、离老二所乘的那巨型机关,用的是否是类似的手段。”

刘桑叹道:“前辈真是无所不知。”

鬼影子跟着叹道:“非也,非也,知道的东西越多,便越觉得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无法探知究竟的秘密数不胜数。”

鬼圆圆兴奋的道:“怕什么?我们道家先人庄子不是说过了么?吾生也有涯,而知亦无涯,所以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当中……”

刘桑道:“谁教你的?”

鬼圆圆道:“我爹啊。”

刘桑道:“你上当了,庄老先生这句话的全句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鬼圆圆疑惑的道:“什么意思?”

刘桑道:“意思是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学习当中,那就完蛋了。”

鬼圆圆气道:“爹,你又骗我。”

鬼影子干咳两声:“学习好,学习好,小孩子就该多多学习。”

鬼圆圆哼了一声:“有什么用?像你一样,这个也要弄清楚,那个也要弄明白,弄到最后,老婆都跟人跑了。”

鬼影子怒道:“谁说她是跟人跑掉的?”

鬼圆圆叫道:“不是跟人跑掉,那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她?”

鬼影子道:“她只是、她只是……小孩子不要多话。”

鬼圆圆嘀咕:“谁是小孩子?我再大点都可以嫁人了。”

鬼影子道:“反正你也嫁不出去。”奔了半丈。回过头来:“圆圆?”

鬼圆圆蹲在那里划圈圈:“谁说我嫁不出去了?人家就算不怎么好看,但也不会嫁不出去啊,你凭什么说人家嫁不出去了?人家就算嫁不出去,那也是你把我生成这个样子……”

鬼影子一阵头疼。

其他人却尽是失笑,这对父女,还真是一对活宝。

刘桑耸了耸肩,从巫袋中取出转心灯,看了一看。

夏召舞发现新大陆般,忽的叫道:“姐夫,这灯不是在森大哥那么?”死死的盯着他。看他怎么解释。

刘桑笑了一笑,还没说话。月夫人却道:“为防万一,你森大哥将它交给了我,我因你姐夫这巫袋似有阻断宝气之效,将它交你姐夫,让他收藏。”

是这样子的么?夏召舞疑惑的瞅了姐夫一眼,倒是没有怀疑师父骗她。

她却哪里知道,刘桑就是故意把灯亮出,再让月夫人帮他圆场。否则要是以后小姨子发现这灯不知怎的在他身上,他不好解释。

***

这地底世界。主道虽然只有一条,但不知通往哪里的洞穴、地缝等却有不少,还有几条岔路七拐八弯,因为担心在这地底深处迷路,他们也不敢随便进去。

虽然鬼影子猜测,要想回到地面,只怕要从这地底,到达道家的其它六山,但道家的七座山隔得那般遥远。想想就是令人绝望的事,而刘桑觉得,或许也会有其它出路可以通往地面。

自神霄宗倒戈,御皇山被攻陷后,他们一路提心吊胆,月夫人、鬼影子经过一场乱战,刘桑还得靠人背着才能上路。赶了数个时辰,再也坚持不下去,于是找到了一条岔路,先藏了进去。

为防迷路。鬼影子在沿途做了一些只有他们才能注意到,其他人难以发现的记号。

他们藏身在一处莲花盆中,所谓莲花盆,又称“云盆”,乃是大型的盆状洞穴。

像这样的洞穴,在地底深处,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只是一般人难以进入罢了。

在这样的地底世界里,喝的不成问题,许多地方都有积水,但是吃的却是难以寻到,这里的植物多是苔藓又或是奇奇怪怪的地藻,动物不多,见到的也多是蜘蛛、蚯蚓之类看着便觉恶心的无脊柱动物,好在刘桑的巫袋里放了一些干粮,暂时分着食用。

莲花盆只有一处路口,鬼影子设了一些机关,只要有人经过,他们马上就会知道,又让楼玄观等分批监视,以防万一。

刘桑休息了一阵,好过了些,来到小凰身边。小凰躺在那里,腿伤倒是好了许多。

这地底深处极是阴湿,好在月夫人以玄气为火,将土地烘了一遍,否则躺在那里,怕是不免生出病来。

小凰身上披着刘桑的风衣,低低的道:“爷……”

刘桑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好好休息。

陪了她一阵,等她睡着,然后才来到莲花盆远处一角的清池边。

洞穴内虽然阴湿,却是不冷,大约是因为地底有熔岩的缘故,冒出来的水竟还有些温热。

他想要下去洗个澡,开始脱衣服,方自脱了上衣,忽的转身。一个美少女悄悄的想要溜到他身后,没想他一下子转过身来,立时僵在那里。

刘桑看着鬼鬼粜粜的小姨子,疑惑的道:“你要做什么?”

夏召舞张口结舌了好一阵,然后才反应过来,眯眯的笑:“姐夫,你要洗澡么?”

刘桑问:“那又怎的?”

夏召舞笑得灿烂:“我跟你一起洗。”

刘桑惊道:“你没吃错药吧?”

“没呢,”美少女过来拉他,“来,姐夫,我帮你搓背。”

想要顺势把他拉得转过身来,刘桑却定在那里,动也不动,道:“你先下去。”

美少女瞪大眼睛。刘桑笑道:“不是要一起洗么?”

美少女咬了咬嘴唇:“你先下去。”她只想看看姐夫的背,他的上衣已经脱光,只要他转过身去,她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偏偏刘桑就是不转身,还冲着她笑。

她的脸忽的就红了起来。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下子就羞了起来。

刘桑叹气:“召舞,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主动的女孩子……”

夏召舞跳脚:“主动你的头!”

刘桑耸肩:“突然跑过来,要跟姐夫一起洗澡,你帮我搓我帮你搓,这还不叫主动?”

什么时候说要你帮我搓了?夏召舞实在是不擅长拐弯抹角的事情,干脆恶狠狠的瞪着他来:“你转身。”

刘桑叫道:“你要做什么?”

美少女哼声道:“别管我做什么,你转过身去。”

刘桑道:“莫名其妙。”

美少女跳脚:“莫名其妙的是你,反正你给我转过身去。”

刘桑叹一口气,伸出双手,按住她的香肩。美少女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用认认真真的眼神,注视着她的眼睛:“召舞……”

美少女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什、什么?”

刘桑道:“我是你姐夫……”

美少女俏脸憋红:“那、那又怎的?”

刘桑用忧伤的眼睛,无比凝重的看着她:“不要迷恋姐夫,姐夫只是个传说……”

“传说你的头啊!!!”夏召舞骤然跳起,一脚把他踹了下去,气冲冲的,掉头就往回走。

……

!

第316章 不见天日

刘桑栽在池中,爬了起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丫头不就是想看我背上的胭脂么?这么简单的手脚,还真以为他注意不到?背上的胭脂粉早就被他弄掉了。

泡在水中,唱着歌谣,洗了起来。

方洗未久,又有一人影飘出。刘桑心想,徒弟刚走,师父又来了么?低声道:“月姐姐……”

月夫人小声道:“召舞似乎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刘桑苦笑,会被她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那丫头头脑虽未必好用,但第六感却是很强,又被鬼圆圆提醒了一下,要多迟钝才会不怀疑他?她现在只是还找不出证据罢了。

月夫人问:“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她?”

刘桑无奈的道:“只是有些东西,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向她伸出手。

月夫人犹豫了一下,扭头往身后扫了一眼:“他们会发现的。”

刘桑笑道:“召舞不会再过来,其他人也都在休息,只一会儿,他们不会注意的。”踏出池水,出来拉她。

月夫人无法,轻扯腰绦,衣裳滑落,**尽呈。刘桑将她的衣裳先放入巫袋里,这才牵着一丝不挂的她,一同踏入水中,你帮我洗,我帮你洗。月夫人早已知道刘桑夺得子晕傲的识魄和阴阳混黄之气,深得阴阳合生秘术,可以从欢爱之中恢复体力,于是全意配合。

恩恩爱爱间,刘桑勾住她的双腿,让她挂在自己身上,起起落落,藉着阴阳合生秘术,两人的元阴与元阳不断的碰撞,来来去去之间,恢复了许多体力。

月夫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埋在自己虽不硕大。却是浑圆与温柔的胸脯间……

外头还有其他人在那,两人自不敢相处太久,欢爱过后,月夫人穿回衣裳,悄然离去。虽然魔丹依旧沉寂。刘桑体力却是好了许多。月夫人明知道他隐藏着许多秘密,却还前来,与他一同泡澡欢爱,用她的身体助他恢复体力。让他极是感动。

刘桑心想,月姐姐就像是他上一世佛教故事里,化身女子,以欢爱之事感化残忍成性的“阿毗遮那”的观世音,恩泽雨露。菩萨心肠。

唔,突然想起一件事,观世音不是男身女相么……就跟可卿一样……

莫非观音大士施舍肉身感化“阿毗遮那”的故事,其实是观音大士用他的**“点悟”了阿毗遮那,让阿毗遮那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进而领悟到过往一切执着全是虚妄,从现在开始才是全新自己的道理?

刘桑突然有点恶寒。

还好月姐姐不是观世音……

他匆匆起身,擦拭身体,穿好衣服。往远处走去。

高处倒悬着许多钟乳石和石幔,地上又有许多石柱和石峰。

刘桑来到莲花盆的中央处,鬼影子已找来了一些枝条和植物,在那里生起了火,月夫人带着鬼圆圆坐在那里。与他交谈。

绕过一根石柱,又看到了小姨子。

小姨子照着镜子,颇有一些为难的样子,扭过头。见他换了一身干爽衣裳,身清气爽的走出来。于是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笑道:“你现在就算想跟我洗也来不及了。”

“谁要跟你洗了?”小姨子简直要抓狂。又咬了咬嘴唇,瞅着他:“你那巫袋里有没有女孩子的衣裳?”

其实蛮多的……

虽然刘桑的巫袋里确实有许多女子的衣裳,但却都是不能拿出来见人的,这些全是夏萦尘从鸳锦阁里偷出来的奇怪衣裳,有的露胸,有的露臀,有的把人打扮成兔子,有的把人扮成花,虽然他也挺想看看小姨子穿它们的样子,不过想来小姨子是怎么都不会穿的。

于是摇了摇头。

美少女略略的抿了抿嘴,有一些懊恼的样子。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的包裹都没来得及带出来,身上一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自前夜掉了下来,一路奔逃,身上的这件襦衣尽是尘土,脏兮兮的,她也很想去洗个澡,只是虽然想要洗澡,却没有衣裳换。

要是自己也有一个那样子的袋子就好了。

盯着姐夫,她哼了一声,小嘴上翘:“把你的干净衣服给我一套。”

刘桑:“哇,召舞……你真是越来越主动了。”

“主动你妹啊。”美少女跳着脚,真的很想揍他。

刘桑嘿嘿一笑,从巫袋里取出一套干净衣服递给她:“有姐夫的味道哟!”

美少女额上黑线直冒……他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要气她。

咬了咬嘴唇:“有没有没穿过的?”

刘桑笑道:“没有。”有也不给你。想了一想,又道:“不过有一件你姐穿过的。”

美少女吁了一口气:“早说嘛,把它给我!”既然是姐姐的衣裳,那最多也就是保守一点,绝没有其他问题。

刘桑怪笑道:“你真的要穿那件?”

夏召舞没好气的道:“快把它给我。”

刘桑将它取了出来,却是一套洁洁白白,居然还配有兔耳发箍的奇怪衣服,递给夏召舞……拿去穿啊,快拿去穿啊。

夏召舞怒道:“这是什么怪衣服?这不是兔子么?”

刘桑道:“这是你姐姐的……”

美少女冲上来,啪啪啪的把他揍翻在地,冲他吼道:“怎么可能?”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姐姐怎么会穿这种衣服?

刘桑泪目……这本来就是娘子穿过的。

远处,月夫人等看了过来,他赶紧把这件兔女郎装藏了回去。

在那边陪着小凰的鸾儿掠了过来:“小姐?!”

美少女哼了一声,气呼呼的把他的那套衣服抢了去,再气呼呼的掉头往远处走。

她果然还是喜欢姐夫的味道啊!刘桑感叹。

夏召舞却又扭过头来:“不许偷看!”带着鸾儿往远处走。

刘桑耸肩……以前又不是没看过。

***

小姨子跑去洗澡去了。

刘桑来到篝火旁,与月夫人、鬼影子、鬼圆圆绕篝火而坐。

月夫人低声道:“你和召舞在争什么?”

刘桑道:“没事,什么也没有。”她就是傲娇了一下。

鬼影子道:“圆圆,你去陪师姐。”

鬼圆圆坐在那边,动也不动……他们肯定要说什么秘密。

鬼影子道:“圆圆……”鬼圆圆理都不理他……她最喜欢听秘密。

鬼影子蓦地出手,几道劲气击在女儿身上。

鬼圆圆立时睡了过去。月夫人急忙将她搂了过来。气道:“你……”

鬼影子道:“没事,她已经习惯了。”

月夫人:“……”

刘桑:“……”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爹的?

月夫人无奈,将圆圆搂在怀中。

鬼影子看着刘桑,眼睛眯得像刀一样。

刘桑想起月姐姐说过,这人小时候把蛇解剖得骨是骨。肉是肉的事。

鬼影子道:“贤侄……”

刘桑抢着道:“前辈。到底什么是宗灵七非?”

鬼影子滞了一滞……这小子居然抢着发问。他道:“不如你先告诉我,你这《古符秘录》是从哪里得来,还有……”

刘桑扭头道:“月姐姐,你困不困?我们睡觉去吧。”

鬼影子干咳两声……这小子……

月夫人轻叹一声。道:“当前最紧要的,还是要弄清那些人为何要抢转心灯,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这般局面……”

鬼影子苦笑道:“月姐,就算你已是他的女人,也不要这么向着他。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何会是‘暗魔’,他又瞒了大家多少东西?”

月夫人脸一红……她当然想知道,不过仔细想想,她和刘桑都已是这般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偷偷问他。

更何况,他都已是她的情郎,他若有什么秘密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当然要向着他。

钟乳石在上方滴着水珠。

月夫人玄气一卷,将周围的地面再烤干些。

刘桑盯着鬼影子:“‘宗灵七非’。到底是什么?”他对这已是越来越好奇。

鬼影子长叹一声:“其实我也很难说个清楚,只知它与上古时九大魔神中的玄瑶有关。它是以道家当前所占据的七大名山为阵柱的某种大形阵法,听闻阵法一旦发动,可以将阵中所有生灵生命吸收,助人长生不死。不过这也只是传说罢了,是也不是,自然早已无人知晓。”

刘桑心中一动,从巫袋中取出一张地图。将其打开。鬼影子道:“贤侄可将这七山圈出。”

刘桑将道家七大名山圈出,其中扬洲上四座。楚洲与豫洲、中兖各一座,圈出来后,却发现它们恰好合成一个完整的圈。

刘桑道:“与这‘宗灵七非’有关的事,为何会在道家流传?”

“贤侄果然一下子就问到最本质的问题,”鬼影子道,“我道家占有这七大名山,由来已久,这七大名山,暗中都有一条能够带出元始之气的流沙河,这流沙河便是我们炼制灵砂的主要工具。但是当年,始皇帝毁法灭道,我道家死伤惨重,七大名山已不再归我道家所有,符录之术,也基本失传。直到四五百年前,我道家先人天化子重新占回七大名山,广开道门。我道家虽然是先秦时便已开始传承的诸子百家之一,但此次真正重振,却是由天化子始。”

月夫人道:“天化道人,岂非就是当年提出‘人法地,地法天’之说的道家第一高手?此说认为,人生于天地之间,只要借鉴天地之理,遁天地之机而动,自能有所成就。当年武道出现中断,自天化道人提出此说后,武道才慢慢开始复兴,当前的一切功法,大多都是建立在此说的基础上。”

鬼影子道:“当年我道家连炼砂之术都已失传,所谓符录,甚至成了一些道家弟子为了维持生计,装神弄鬼、靠着欺骗百姓赚钱的手段,一直到天化子重新找回练制灵砂的办法,才得以再次传承。可以说。若没有天化子,就没有现在的道家。而与‘宗灵七非’有关的事,亦是由天化子流传下来,按他说法,‘宗灵七非’乃是涂炭生灵的恶阵。一旦发动。不知有多少生灵会被其害死,而道家的七大名山,内中所藏的‘灵渊’,是宗灵七非之七大阵眼。宗灵七非当年只是在将要发动之际。被夏禹强行中止,玄瑶亦被夏禹封印,但它只是被中止,阵法本身还在,亦会有发动的一天。所以,道家七山,绝不可落在外人手中,以免为恶人所用。”

刘桑淡淡道:“七山眼看着就要一一落入混天盟手中,道家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鬼影子苦笑道:“‘人法地、地法天’之说虽是由我道家提出,但这么多年来,我道门却也只出了一位大宗师,就这么一人,还叛出道门。创出混天门这一庞大组织,与我道门为敌。我道家虽有复兴之象,连终究还比不得墨家,而混天盟连横八洲,实力只怕已是超越墨门。为天下第一大盟。”

刘桑与月夫人自然知道他在唏嘘什么。

虚无道人不但是七位大宗师之一,甚至隐隐为当今世上比较公认的当世第一高手,若是他没有叛出道门,而是率领道门。齐心合力,一同振兴道门。那道门的声势将不止于此,直接超越墨门都有可能。

就像若没有“火皇”姜狂南,姜氏绝对难以立国,而这些年,扶桑教在绝冀洲之所以有横扫之势,亦是因为出了个尤幽虚,尤幽虚一死,扶桑教立时崩溃。

像这样的大宗师,真正可怕的,还不只是他们的实力和威望,更因为,以他们的境界,若是有心栽培,可以轻易培养出一大批高手。“东圣”尤幽虚自突破至大宗师之后,收了十二位弟子,这十二人在他的调教下,纷纷晋身宗师,合称“扶桑十二圣”,一名大宗师带着十二名宗师级别的弟子,又用愚民的手段广收信徒,自然横扫绝冀洲,若不是被刘桑弄了些手段,扶桑十二圣被星门与蟾宫逐一除去,尤幽虚亦为刘桑所杀,再给他们几年时间,扶桑教一统绝冀洲,建立一个像大齐一样的国家,并非什么太难的事。

要知,道家论根源,上可追溯到先秦,论根基,七宗开宗立派也有数百年,但目前为止,七宗全都加起来,也不过就是十几位宗师。若是单独一宗拿出来,修至宗师境界的,少则一两人、多则三四人,如此而已。

而尤幽虚一个人便带出了“十二圣”,大齐皇室在“火皇”的带领下,亦是高手辈出。

虚无道人在七位大宗师里年纪虽大,成就最高,若是没有叛出道门,道门的成就,自然不止于此。

月夫人道:“‘宗灵七非’要如何才能发动?”她心地善良,听得此阵若是发动,会使生灵涂炭,自是一下子担心起来。

鬼影子苦笑道:“说实话,这个我也不知道,我道家虽传下与‘宗灵七非’有关之传说,但关于它的具体细节,却是一无所知。”

说话间,另一边,夏召舞已洗浴完毕,飘了过来。

刘桑看去,见她穿着他的那身衣服,相对她娇小的身体,他的衣衫本就太过宽大,只好当成绕襟来穿,左襟向右紧勒,右襟叠于左襟之上,两襟在饱满的**上交叉,用一根发叉在锁骨处将它们勾住,以免走光,腰间则系着长绦。

她在师父身边坐下,见姐夫瞅着她笑,想起“姐夫的味道”,脸先是一红,再恶狠狠的反瞪回去。

鬼影子挥出劲气,将篝火压灭,道:“上路吧。”

夏召舞讶道:“现在就走?”她还没有休息够。

鬼影子道:“这个地方,终不安全,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将楼玄观等六名天玄宗弟子召集,刘桑则去背起小凰,众人离开这里,一同上路……

***

这地底不见天日,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在这地底深处待了多少天。

随着他们的前进,周围情景越来越怪,那条流沙河仍在静静的流淌,而周围的洞穴、岔路却越来越多,为防迷路,他们基本上就是沿着这条流沙河往上游走,只在休息时为了安全,才离开河道,在岔路上找一无人洞穴。

周围的植物却也多了起来,只是俱都长得奇形怪状,当然,像这样的地底深处,纵有植物,与外界想来也是不同,这本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它们却像是有生命一般,明明都是植物,有时却爬来爬去,给人的感觉极是可怖。

此外,也有一些成妖成精的畜类,虽然不多,却也都长得奇形怪状,若非他们都有些本事,只怕早已被这些妖怪害死。

刘桑巫袋里的干粮早已吃完,无奈之下,大家只好以洞穴里一种肥猪般的地鼠为粮,将它剖皮去骨烤来吃。

夏召舞、鸾儿、小凰原本还不敢吃,但饿到后面,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楼玄观等四名天玄宗男弟子没有什么问题,那两名女弟子却也比她们好不了多少。

鬼圆圆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甚至可以说吃得津津有味。

……

!

第317 章 秦俑、血俑

此时,夏召舞、鸾儿、小凰,还有那两名女弟子穿的全都是刘桑的衣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么多天下来,又是在这种鬼地方,她们自己的衣裳早就被石尖、树刺等东西刮得不成样子,且一件件脏兮兮的,连洗都没法洗,刘桑、楼玄观等是男人,脏就脏些,破就破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都是未出闺阁的少女,以前也不曾吃过这般苦,哪里能够忍受?

好在刘桑的巫袋里确实也塞了许多他自己的衣服,虽然都是男人穿的,但她们也只好将就一下。

其实刘桑巫袋里有很多很“适合”她们的衣裳,他已经在考虑,什么时候把它们拿出来。

这么多天下来,又始终找不到回到地面的路,纵连刘桑也开始生出压抑感和挫折感。

一时的受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根本不知道眼前的路通向哪里。

如果真的只有走到道家七山的另外六山,才能找到出口,那就绝不是三两个月便能够做到的事,毕竟,就算在地面上,靠着车马或船只,昼夜赶路,最近的两山也要半个月以上才能到,他们在这样的地底深处,真不知道要走多久,就算沿着这条流沙河,不至于迷路,但这条河是否真能把他们带到另外六山,也都未必。

就算到了另外六山,也许它们也早已落在混天盟手中,他们不过是从其中一瓮,到了另外一瓮。

这样的想法,自是不免让人绝望。

鬼影子却始终镇定,不急不躁地做着他的事情。

刘桑心知,这一路上毒草猛兽,凶险不断,若不是有经验丰富的鬼影子在这,就算是他,只怕也早已出事。相比其他人,哪怕是相对于月夫人和他来说。鬼影子才是这里不可或缺的人。

所以说,许多时候,经验比实力更加重要,又或者说,经验也是实力的一种。

只是。比起这一路上的饥饿困乏、毒草猛兽。更大的凶险和麻烦正摆在他们面前……

***

随着他们的前进,流沙河里的星星点点越来越多。

刘桑知道,这些都是从不可知的地方,带出的元始之气。

但这种元始之气。与巫灵界中的巫灵之气完全不同,它是混沌的,是无序的,至于为什么会被流沙河带出,他现在还弄不明白。但不管怎样,它对人心,显然有着无法忽视的影响。

他们越是往前,这种影响就越来越重,如月夫人、鬼影子还好上一些,毕竟都已修至宗师境界,夏召舞、楼玄观、鸾儿、小凰等,却是越来越暴躁,经常心烦意乱。甚至有几次,连鸾儿都会跟夏召舞顶起嘴来,所争的,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月夫人无奈,只能以随身携带的玉箫。配合“心有灵犀”心法,不时吹奏几曲,让他们冷静下来。

刘桑却是好得多,他魔丹里的魔神之力。原本就是魔神洪濛吸收混沌之力后练成,每次他激活第四魂。使用魔神之力,都不可避免的会受它侵蚀,他也早已习惯了控制它的办法,而流沙河里元始之气的影响毕竟只是间接的,远不及他魔丹里自带的戾气。

就像由子晕傲练出的阴阳混黄之气,虽然淫欲成性,让子晕傲变成只懂得交配的野兽一般,无法控制自己,但被他的魔丹吸收后,简简单单的就被压制住,就像是瀑布注入了大海,最多也就是溅出一点两点的水花。

只是,这个东西,他也没有办法帮上其他人太多,人心这个东西,原本就难以琢磨,要知道,就算以月夫人的修为,都曾迷失于子晕傲和南明娇给她强行喂下的阴阳合欢水,夏萦尘也曾深受转心灯所害,一失足成千古恨,在她夫君心目中的地位,一下子从高不可攀的女神,打成了卖萌的兔女郎,后悔都来不及了。

就算是他,在想出“大我无为、小我无不为”这种自我控制的方法之前,可也是深受魔丹中所藏戾气之苦,几次差点把自己弄成瘫痪。

而他现在显然也没有空去教其他人这种东西。

那一日,他背着小凰,与其他人继续沿流沙河而上。

事实上,他们也讨论过,是否要离开这条主河道,往其它岔路寻找回到地面的办法,但那样风险只会更大。那些岔道大多都是因地壳运动自然造成,不但错综复杂,且绝大多数都是死路,万一迷失在里头,能否回到流沙河边都成问题。

而这条流沙河,周围一切虽然年代久远,但确实是留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要开出这样一条地底通道,真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就算是大秦时的万里长城,也无法与之相比,但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说这条流沙河,真的是“宗灵七非”的一部分,而宗灵七非却是九大魔神中神女玄瑶所布,那这阵法之巨大,真是可想而知,虽不知它有何作用,但一旦发动,必定非同小可。

路上所遇到的妖兽越来越少,但又越来越凶戾庞大,好在这些妖兽强大有余,智商不足,它们住在混有元始之气的流沙河边,虽然受到元始之气的影响而变得凶猛,但是并没有因此而变得聪明,甚至变得更加愚蠢,总的来说,只要小心一些,却也并非太难对付。

刘桑背着小凰,跟在鬼影子和鬼圆圆身后。

小凰的腿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些日子,他天天用治愈性的咒术为她治疗,连断骨处都已愈合。小凰虽然想要下来自己走,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多动,于是继续将她背着。

夏召舞不知怎的,又跟那两名女弟子吵了起来,因为次数多了,大家也懒得再去管她们为何吵架。

前边忽听鬼圆圆一声惊叫:“那是什么?”

众人对望一眼,一同掠到前方,却发现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地底宫殿,这宫殿大得出奇,一层一层的,往两边扩展,四面八方。燃着万年不灭的龙须烛,龙须烛之多,直有数万,按理说,如此多的龙须烛。几不可能存在于世。要知道,当年龙族被灭之前,最多也不过就是数十万只,始皇帝抽龙筋。取龙须,熬龙油,炼龙晴,虽然制出了不少龙须烛,但龙须烛仍是珍贵无比。寻常人家见也不曾见过。

比这数万支将巨大宫殿燃得灯火通明的龙须烛更显眼的,却是不知多少的石人,这些石人披着金甲,持着长戈,齐齐整整的列在一层层的石台上,又夹杂着石马、石车,一眼看去,就像是大秦时的兵团,极是壮观。

刘桑惊道:“兵马俑?”

夏召舞道:“姐夫。什么是兵马俑?”

鬼影子道:“传说,当年始皇帝为自己建了上百座陵墓,其中只有一座是真,其它九十九座全部是假,每一座始皇陵都造了许多人俑。这些便是兵马俑。”

月夫人道:“这里就是其中一座?”

鬼影子道:“或许……不过这里在地底极深之处,始皇陵如何会建在这种地方,也是奇事。”

夏召舞道:“始皇帝连龙族都灭了,在这样的地方建几座陵墓算得什么?”

众人想想也是。鬼影子见周围金砖石壁。于是仔细研究一番,道:“与我们路过的那些地方不同。那些地方虽也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但起码已存在了两三千年,这里却最多只有数百年,看来确实是始皇帝所建。”

他们沿着贯穿地宫中央的河道,不断往前走着。走了一阵,鬼圆圆栗栗发抖:“你们有没觉得,这、这些人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这些兵马俑当然不会活过来,事实上,它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成排成列的聚在那里,竟是杀气腾腾,给人的感觉极是森然。鬼影子略一沉吟,来到一个秦俑边,检察一番后,直接用手将它的手指拗下一节,秦俑虽然坚硬,却也易碎,他将拗下的手指头捏碎,内中有晶粒点点。

再往前看,又有一条条沟渠将流沙河引出,纵横交错的,绕着这些兵马俑流动。

他长叹一声:“不会错的,这些兵马俑,在吸收流沙河中溢出的元始之气。”

刘桑讶道:“前辈的意思是……”对于元始之气,他比其他人敏感得多,确实注意到这些兵马俑身上都散发着混沌之气,就像那只蜃龙的内丹一般。

鬼影子低声道:“这些兵马俑中,混有玉石和水银。”

刘桑沉吟道:“玉石和水银?”

鬼影子转身向他看来。

刘桑笑道:“我知道前辈要说的,将会涉及到灵砂的炼制方法,道家将流沙河里的元始之气炼制成灵砂,与这些兵马俑吸收元始之气的方法,怕是大同小异。前辈要为道家保守秘密,但现在,道门七宗,无一不是危在旦夕,而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到地面,前辈现在不说,更待何时?”

鬼影子叹道:“其实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所谓‘不传之秘’,但凡这种敝帚自珍的不传之秘,到最后总是失传,就如我道家的符术,珍藏了数百年,不但未能发展,连以前的符录都丢失许多,而阴阳家的咒术亦是如此。初始时,大家都想着将各自的绝活当作宝贝,若是门派,只有嫡系弟子才得传授,若是世家,更是传媳不传女。然而,既是小范围里传承,谁又能保证代代都有人才?于是这些绝活,越传越弱,后人不及今人,今人不及古人。”

刘桑点头:“前辈说得对啊。”

鬼圆圆嘀咕道:“对个屁……先把‘你老婆是谁’这个大秘密告诉我吧。”

鬼影子不理她,直接看着刘桑:“不过既然是秘密,总也不能随随便便告知他人,总要用些秘密来换……”

刘桑心想,这家伙真不愧是显秘宗的,鬼影子知道他已经看过《古符秘录》,弄不好已将道家所有符录全都记了去。但是有符录无灵砂,等于是有笔无墨,毫无用处,虽然刘桑曾以符咒击杀蜃龙,但用的是鬼影子给他的灵砂,此刻,他对于道家灵砂炼制的手法。自然极是好奇。

确实,对于刘桑来说,他现在缺的就是炼砂的手段。只要他自己也能够炼制灵砂,结合阴阳家咒术与道家符术之大成,那将来就算开宗立派。亦不足为奇。

鬼影子正是抓住这点。想要与他“交换”。

但刘桑却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受他摆布,他笑道:“其实前辈就算不说,我也大体上能够知道,这条流沙河之所以与别的流沙河不同。能够带出元始之气,大概便是因它内中藏着水银,水银有吸收元始之气的作用,但是,被水银带出的元始之气是不能用的。强行使用,不见其利,反见其害,所以道家要将这种元始之气,转换成玉灵之气,而道家的灵砂,便是混有玉灵之气的‘玉石’,不管是在道家还是在阴阳家,都认为‘玉’乃是在‘五行之外’。它非金非木,非土非水,又有水之清凉、土之浑厚、木之灵性、金之坚固,儒家最喜佩玉,墨家也有‘墨玉’。道家符术所用的灵砂,外人以为是朱砂,其实却是玉砂。”

鬼影子点头道:“贤侄果然了得……不过说了也跟没说一样,外人研究我道家之符术已不知多少百年。若是贤侄这么几句话就能将它解开,那我道家早已无法将它守住。”

夏召舞插嘴道:“我说……”

刘桑却是看着鬼影子。道:“道家已是无法守住,虚无道人早已叛出道家,前辈难道以为他会替道门保守符术之秘?况且,《古符秘录》常年流失在外,当日,我娘子、大齐太子、屈汩罗屈兄、恒远求恒兄等身上都被人画下符录,而你们道家却无法将它解开,若我所猜无误,他们身上的刻印已是道家符术与阴阳家阴阳咒术之结合,这世上,早已有人精通两家之秘传,更有超越性的发展,两家却还当成宝贝,只以为没有别人知道。”

鬼影子略一沉吟,苦笑道:“说的也是。”

夏召舞道:“我说……”

刘桑道:“况且,前辈若以为……”

“听我说。”夏召舞一声大吼,几拳把他打翻在地,再踹上几脚。

刘桑气得跳了起来,冲她吼道:“要说你就说,别打岔。”我还在打探道家的炼砂之法,你说说说,说个屁啊。

夏召舞被他唬得,眼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月夫人怜惜地将她拉到身边,瞪了刘桑一眼,道:“你何不等她说完,再去凶她?”

刘桑干咳两声,看着小姨子:“你说,你说……”

小姨子带着眼泪水儿,却又狠狠瞪他,同时将手一指:“它、它为什么在流血?”

众人扭头一看,他们身边的那个秦俑……果然在流血。

流血的,是被鬼影子拗断的那只手,断指处有殷红的血,一点一点的往下流。这人俑,本是左手持戈,右手贴在腿上,流出的血水,在腿上带出一条细细弯弯的血痕。

他们只觉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这兵马俑,确实是陶土捏成,至少从鬼影子拗下的那截手指来看,看不出半点血肉。

但它确实是在淌血。

土做的人,为什么会流血?

竟是谁也弄不清楚。

其他人俱是惊疑不定,鬼影子的眼睛,却是一下子眯了起来,不但眯了起来,还闪着光亮,恨不得将这秦俑拆解个七零八落。

刘桑却快速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就算在刚才,他也一直在用窃风兔视术,监听着周围动静,隐隐的,他听到流沙河下游,有破空声传来,声音极快,显然是有高手快速接近。

众人对望一眼,也不敢在这多留,一同往前掠去。

掠出这藏有众多龙须烛、上万兵马俑的地底宫殿,前方依旧是一条宽敞开阔的地底隧道。刘桑与月夫人侧耳倾听,听到一个女子“咦”的一声,然后便是惊讶的声音:“这些是什么?”

他与月夫人对望一眼……那是“坤剑双煞”中的曲谣。

紧接着便是彰龙大圣充满杀气的声音:“他们就在前面,追。”

他们立时知道,来的是彰龙大圣和甄离、曲谣这一伙,只怕还带了其他同伴。

不敢多留,他们继续往前奔逃。

原本以为,前方也会有许多岔路和洞穴,就像他们这些日子路上经过时一般,谁知竟是笔直的一条,既无岔路,也无洞穴,甚至找不到毒草猛兽。

只是那种让人狂躁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烈。

刘桑心想,难道跟身后那个地底宫殿的位置有关?宫殿的下游,至少生物还可以存活,而它的上游,连一草一木都无法生长?

奔逃间,众人越来越烦躁,夏召舞忽的停了下来,咬牙道:“不如回去跟他们拼了?”

楼玄观等,竟也停了下来。

刘桑心知,元始之气已是在渐渐侵蚀他们的心智,他背着小凰,停了下来,沉声道:“不行。”

“为什么要听你的?”夏召舞竟然开始凶他。

虽然凶巴巴的,不知怎的,却又流出泪来。

……

!

第318章 金剑少年白起

刘桑心知,自己刚才凶她的那一下,让她很受伤,也没有跟她对吵,只是低声道:“冷静一点。”

夏召舞眼泪水竟然越流越多……为什么要听你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凭什么你就可以凶别人,别人就不能凶你?

明明是要凶他的,为什么自己反而委屈起来,心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刺了一样?

刘桑低声道:“听话,就算要回头应战,至少也要到前边看看形势,能藏先藏,伺机再动。”

夏召舞眼泪儿打转,却又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奔去。

月夫人轻叹一声,与鸾儿一同追在她的身后。

鬼影子带着鬼圆圆、刘桑背着小凰,与楼玄观等一同,跟了上去。

***

跟在刘桑等人后边进入那地底宫殿的,除了彰龙大圣、甄离、曲谣、神霄宗“神息灭魔”万归尘,以及三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外,后面又跟着天剑门的“旭日公子”倪金侠、“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

曲谣看着远远近近,被他们进来的风声带动、一晃一晃的烛光,以及成排成列的人俑,惊讶的道:“这些是什么?”

彰龙大圣将周围快速扫了一眼,没有去管这些,只是低声道:“他们就在前方,追!”

风声疾响,他们紧追而去。

这地底宫殿,两边分了许多层,兵戈排列齐整,虽然到处都是点燃了的龙须烛,将整个宫殿照得通明,但总有一些地方,阴阴暗暗,烛光无法照到。

兵俑深处,有一高台。台上军旗招展。

明明没有风,这里又是一个半封闭的石殿,也不知这旗,为何就是展个不停。

台上,立着一个少年。

与其它秦俑不同。这少年半身是人。半身是金。上身从左肩到右腰,上半部分是人,下半部分,包括左手臂和双腿。却全是金属铸成。

他的右颊亦是金属制成,前至嘴角,上至耳垂,又往后覆盖了半个后脑。

他闭着眼睛,冷得就像是千年不动的玉石。胸膛**,背上背着一支金色的长剑。

他是人,亦或非人?他是怪,亦或非怪?

他是神,亦或非神?

一个中年男子,从阴暗的角落里,悄悄的潜了过来。

来到也不知在这里沉睡多久的少年面前,中年男子朝他跪拜一番,立起之后。口中念念有词,跳着祝舞一般,唱唱跳跳,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就这般跳了一阵,伏身大拜。后退两步,发出“呀”的一声怪叫。

虚空中,一团雾气破空而出,像魑魅一般钻入中年男子体内。中年男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下子变得阴柔而又肃穆,立在那里。朝沉睡中的少年缓缓下拜,声音阴阴沉沉,浑不似他刚才的声音:“白起公子,六百年已过,陛下请您起来,再次辅佐陛下,做您当作之事。”

少年蓦的睁开了眼,双目射出精光……

***

刘桑、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蓦的停在那里。

在他们前方,竟是一条死路,一座青铜大门挡在他们前方,流沙从铜门下方的拱洞流出,汩汩的往下游流去。

这座青铜大门,显然也是在大秦时铸成,大约有数百年的历史,既大且重,根本无法推开,要想通过这道门,只怕唯有从门下,沿着流沙河游过去,但这却是连鲛人也做不到的事。

身后疾风连响,刘桑快速回头,立时看到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万归尘、倪金侠、常哲等人,此外还有三个他以前不曾见过的老人,但这三名老者飞掠的速度,竟丝毫不弱于倪金侠的“天剑掠空法”,只此便知这三人,无一不是成名高手。

月夫人、鬼影子等被迫转身,全神备战。

他们已被逼上绝路,除了死战,别无它法。

刘桑心中却早有计较,他固然希望前方能有可供他们藏身避战,伺机待动的战场,就像那宫殿下游他们一路上所经之处,总有许多山缝洞穴,主道虽然只有一条,岔路却是错综复杂,在那样的地方,谁也别想阻住他们,但是这世上总有许多难以预料的事。

眼见彰龙大圣等疾纵而来,他忽的掠到流沙河边,大喝一声:“停!”

光芒一闪,他从巫袋中挚出转心灯。

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三名老者、倪金侠等立在停在那里,看着他来。

刘桑冷冷的道:“你们再踏前一步,我就把灯扔下去。”

流沙河宽有数丈,流沙滚滚,他若真将转心灯扔入河中,在这连浮木、鹅毛都无法浮起的流沙里,只怕谁也无法将它找回。

彰龙大圣怒哼道:“你若敢将它丢失,我必将你们碎尸万段……”

刘桑失笑道:“说得好像我不把它扔了,你们就会放过我们一样。”

彰龙大圣眸中闪过恼火之色,他的六个兄弟都被这些人害死,要他将月夫人、鬼影子等人放过,实是妄想。但他们费了这么多工夫,就是为了这盏转心灯,若是弄丢了转心灯,他们这一路辛苦,全成了白忙活。

鬼影子却是看着那三个老人,忽道:“天磷三老?”

为首的老者冷然道:“正是。”

鬼影子道:“前辈莫非就是三老中的‘火涂老人’陈奇?”又看向另外两人:“却不知哪位是‘血涂’,哪位是‘刀涂’?”

左边老者缓缓道:“老夫邓玉,‘血涂’正是老夫名号。”右边老者道:“老夫吕武。”

鬼影子心中暗凛,“火涂老人”陈奇、“血涂老人”邓玉、“刀涂老人”吕武,正是天磷门三大长老,也是天磷门门中,除天磷老人照唯泽之外三大高手,天磷门中,原本就无一不是阴毒之辈,这三老合称“三涂”,功法奇特。手段毒辣,俱不容易对付。

陈奇、邓玉、吕武等,却也是一阵烦躁,这地方给人的感觉实在不祥,连他们这等恶事做绝、见惯血腥的人也不想多待。

彰龙大圣冷视着刘桑:“把转心灯交出来。我或会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刘桑笑道:“反正都是死。其实我也不介意死得慢些。”

彰龙大圣杀气凛然,阴森森的往前踏去:“你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当一个人受尽折腾却是连死都死不成。哭天喊地的求人给你一个痛快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他那满面狰狞的样子实在可怕,刘桑竟被吓得往流沙河一倒,紧接着却是双手乱划,一阵大叫。

彰龙大圣滞了一滞。定在那里。

刘桑好不容易恢复平衡,拍着胸脯:“吓死了,吓死了,差一点就连人带灯一起掉下去了。”

彰龙大圣脸色极是难看。

月夫人、夏召舞不由得往刘桑看了一眼,心想他好像都不会怕似的。

倪金侠冷冷的道:“你是在这扮小丑么?”

刘桑大笑道:“倪金侠,你当然巴不得我早死早好,你好去追我娘子。”

倪金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紧紧的握住岩剑。

甄离在彰龙大圣身边,低声道:“他们死或不死。暂时无关痛痒,灯比人更加紧要。”

彰龙大圣面无表情。

甄离飘上前,曼声道:“只要将转心灯交出,我们便任由你们离去,不再为难你们。”

鬼影子淡淡的道:“我们被你们堵在这里。把灯交出,谁又知道你们是否真的言而有信?”

“神息灭魔”万归尘道:“你们想要怎样?”

刘桑道:“你们先留在这里,让我们掉头回去,我自会把灯留在刚才那座宫殿里……”

万归尘冷然道:“你不信任我们。我们又如何信得过你?”他们好不容易将这些人堵在这里,若是让这些人再次回到流沙河下游。那里到处都是山缝、洞穴、彼此相连的小道,这些人只要一躲起来,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出。

刘桑叹一口气,指着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等人:“要不这样,他们先离开,等他们差不多回到那宫殿后,我再把灯交给你们,你们放我离开。”

夏召舞惊道:“姐夫……”

小凰亦是叫道:“附马爷……”

刘桑耸了耸肩:“没事,没事,一切尽在我掌握之中。”

甄离、万归尘俱是沉吟,想着此法的可行性。天磷门“火涂老人”陈奇却淡淡的道:“若是你抱着必死之心,等他们一走,你就抱着转心灯跳入河里,我们岂非拿你也没有办法?”

刘桑叹气:“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蝼蚁尚且偷生,我又岂不畏死?只要你们保证把灯交给你们后,绝不为难我,就算知道你们是骗我,至少我也会试一试的。”

陈奇道:“你们至少要留下两人。”

楼玄观挺身而出:“我与刘兄弟留下。”

万归尘冷笑一声,指了指夏召舞:“你留下。”这少女是刘桑的小姨子,他就算要带着转心灯跳河,也不能不顾他小姨子的性命。

鸾儿与小凰齐声叫道:“我们留下。”

夏召舞咬了咬牙:“我和姐夫留下。”

刘桑道:“不用,让小凰留下吧。”

夏召舞气道:“为什么?”

刘桑道:“我现在看到你就烦。”

夏召舞飞起一脚,踹在刘桑腰上,刘桑双手乱划,差点往河里掉去。

甄离、曲谣、万归尘等惊出一身冷汗。

月夫人将夏召舞拉了过来,看着刘桑:“你……”

刘桑低声道:“夫人放心,我不会有事。”将小凰拉到身边,看着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万归尘、天磷三老、倪金侠等人:“我和我的丫鬟留在这里,这总可以了吧?”

彰龙大圣死死的盯着他,陈奇缓缓移到彰龙大圣身边,低声道:“我看这小子也不像是想死之人,这地方不可久留。”

万归尘冷哼一声:“这小子虽非悍不惧死之人,却有可能搞鬼。”看着刘桑,将手往角落里一指:“让你的丫鬟到那里去。”

刘桑叹气:“你们也太不相信人了。”看向小凰:“你过去吧。”

小凰安静的往万归尘所指的角落走去,与刘桑隔了两丈左右。

万归尘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要让刘桑就算跳河。也无法带着小凰一起跳。

“火涂老人”陈奇朝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等道:“你们可以走了。”又看着刘桑,冷笑道:“你要是敢弄鬼,就算你跳下流沙河,你这花一般的丫鬟,也不会有好下场。你要以为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我们就不忍折磨她,那你就错了,到那个时候。老夫会让她这一辈子,都会恨她爹娘为什么把她生出来。”

小凰小脸苍白。

刘桑叹一口气:“把希望寄托在你们的好心肠上,我还没有那么蠢。”

陈奇冷冷的道:“你知道就好。”与彰龙大圣、甄离、曲谣等往两边让开。

月夫人兀自不放心,看着刘桑。鬼影子却道:“月姐,我们走。”

月夫人无奈。她心知刘桑聪明,而这些人仍未想到刘桑就是“暗魔”,他们先行离去,刘桑或有办法带着小凰逃脱,若是大家全都留在这里,强行一战,对方人多势众,她与鬼影子、刘桑三人绝对无法挡住彰龙大圣、甄离、曲谣、天磷三老六人,召舞绝非万归尘对手。楼玄观等六名天玄宗弟子,虽能与“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一战,但纲常七剑中的倪金侠却也已突破至宗师境界。

“走。”她低低的说了一声。

夏召舞看着刘桑:“你、你小心……”

刘桑朝她笑道:“我知道了。”

美少女跺了跺脚,转身跟着师父。

鬼影子牵着鬼圆圆,看了刘桑一眼。没有多说,带着女儿离开。

楼玄观低声道:“刘兄弟,我……”

刘桑叹道:“楼兄只管离开,天玄宗只剩下你们几人。你们要是在这里出了事,天玄宗就此灭绝。楼兄才真的是罪大恶极。”

楼玄观与那五名天玄宗弟子互相对望一眼,一同抱拳,与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等,鱼贯离开。

直等月夫人等走得远了,刘桑这才慢慢的移到小凰身边。

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万归尘、天磷三老、倪金侠等呈半圈状,围了上去,同时也阻断了他们与流沙河之间的空处,让刘桑就算带着他的丫鬟和转心灯跳河寻死,亦无法做到。

刘桑牵着小凰,轻声问:“小凰,你怕不怕?”

小凰摇了摇头,却也有些发抖。

刘桑将转心灯放在脚下,牵着小凰,又往角落里退了几步,道:“灯在这里。”

甄离、曲谣一喜,往转心灯走去。彰龙大圣却是看着刘桑和小凰,脸庞闪着阴戾的冷笑,就是因为这些人,他的几个兄弟全都被害死,其中的蝼蝈大圣,更是被人斩断四肢,几同于人棍。

虽然暂时被月夫人他们逃脱,但就算是这小子和这个丫鬟,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至少,他要让他们像蝼蝈一般,手脚俱断,虫子一般的活着。

他缓缓的逼近。

感受到那逼面而来的杀意,刘桑牵着小凰,又退了一步,右手悄悄借入巫袋,捏住一张符咒……

***

同一时间,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等往地底宫殿飞掠。

夏召舞不时往身后看去……姐夫不会有事吧?

且不说姐夫未必是森大哥,就算他真的是森大哥,那么多的恶人,他只怕也无法带着小凰逃出来。

月夫人自然知道她在替她姐夫担心,事实上,她又何尝不担心?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带着召舞尽快离开,不拖累他就好。

地底宫殿已经出现在他们眼中,那数万龙须烛照射而出的光芒,就像是带给飞蛾希望的火焰,象征着光明,却又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眼看就要奔入殿中,蓦的,前方竟有人影闪动。

他们赶紧顿在那里,紧张看去。

排列齐整的兵俑中,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少年,慢慢地走出。

虽然披着披风,上身却是**,左手与双腿全是金属,一眼看去,他就像是黄金与血肉的混合体。

在他的背上,背着一支金灿灿的宝剑。

少年骤然扭过脸来,凌厉地看着他们。

连他的右脸,也全是金属。

那锐利的、无限阴冷的光芒,竟连月夫人与鬼影子亦是心惊。

就像是从一次次的炼狱中走过,那是只有在战场上撕杀多年,从血雨腥风中一次次生还的人,才能拥有的眼神。

他们甚至可以想见,他的脸,他的手,他的腿,全都是在战场上失去,又藉着某种机关术又或是法术才得已重生。

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不知道。

少年对他们却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他纵身而起,直飞到大殿顶端,蓦的抓住一个铁环,身子往下一沉。

铁索被他带出,哗拉拉的往下拉。

紧接着却是地动山摇,他们周围,灰尘乱坠,轰隆不断,又夹杂着流水声、锁链声、齿轮转动的咔嚓、乱石坠下的轰然。

他们看到前方整个宫殿,载着那数以万计的兵马俑,不断的往上移,黑色披风的少年落在阶上,冷冷的看了他们最后一眼,便随着宫殿的上升而消失不见。

整个宫殿,就像是被神力拔了起来,他们前方,只余下一片空旷,流沙河往宫殿上移留下的深坑里注入。

他们掠到坑边,往下看去,下方竟是昏昏暗暗的一个大坑,流沙河源源不断的往下流去,也不知注向哪里。

而巨大的轰隆声,却从他们身后传来。

他们急速回头,洪水如海啸一般,冲向他们……

……

!

第319章 震泽底定、密洞生香

洪水倒出的时候,刘桑左手搂着小凰,右手捏着符纸,正要往前冲去。

他的计划是,突然前冲,一脚踢飞转心灯,再催动符咒。

这些日子,就算在赶路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思考道家符录与阴阳家咒印互相结合的方法,这张符咒,便是他这些日子精心设计出来的一张,为的就是能够在这种绝境中发挥作用,令方位颠倒、九宫紊乱。

先一脚踢开转心灯,让转心灯飞向流沙河,这些人为了不让转心灯落入河中,势必要有人追去,这样他们的包围就会出现空位。

然后他再催动这张符咒,激活魔神之力,强闯而出。

到目前为止,这转心灯与其说是宝物,不如说是祸害,就将它送给这些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比较头疼的是,这样一来,他就是“暗魔”的事必定会暴露,但彰龙大圣、坤剑双煞、天磷三老、万归尘、倪金侠等全在这里,就算是七大宗师中任何一人,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先逃再说,他一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况且,只要先逃离这里,与月夫人、鬼影子等人会合,接下来,他们便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这伙人得了转心灯,目的达成,自会放松下来,并设法离开这里。

而他们退可以自保,进可以在这些人回去的路上设伏,要攻要守,都可随自己心意。

这些人回御皇山的路程亦是遥远,总不可能处处防备,总会给他找到机会。

这就是刘桑现在的打算。

所以他带着小凰,突然向前冲去,准备一脚踢飞转心灯。

这些人仍未想到他就是“暗魔”,他突然发动魔神之力,踢出这脚,必定会大出他们意料,来不及拦住转心灯。

转心灯会飞向流沙河,于是彰龙大圣、甄离、曲谣三人中。至少有两人会追去。甚至三人同时追去。

但是,还没有等他踢出这脚,他身后的青铜大门突然便打开了。

这青铜大门既重且厚,刚才月夫人和鬼影子都曾试着推过,却是无法推开。

他也尝试了一下,暗中运用了魔神之力,依旧无用。

但它现在突然打开了。

紧接着便涌出海啸般的洪水。

为什么会有这种异变。刘桑不知道,这里也没有人知道。

但是这汹涌的洪流突然灌了下来,就像是满盆的水突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孔眼,而他们就处在孔眼的中央,那巨大的水压,一下子就卷着他们。呼啸的往下游冲去。

幽幽长长的地底隧道,一下子就被洪水注满……

***

淮海惟扬州,三江既入,震泽底定。

震泽,乃是扬洲第一大湖,周三万六千顷,周围有三江,有四湖。

这三江。乃是娄江、松江、东江。这四湖,乃是游湖、莫湖、胥湖、贡湖。

这三条江。四大湖,与震泽一起,合称“三江五湖”,三江五湖之说,由来已久,先秦时《尚书》禹贡篇,便有记载。自九州崩溃已来,天下山川河道大变,几已无复古时地貌,唯有这震泽,不知为何,反慢慢的恢复了禹贡九洲时所记载的地势,其中原因,到现在也无人知晓。

游湖附近,有一古镇,唤作长兴。

震泽周边的百姓,多以打渔为生,际此寒冬之际,无鱼可打,南方寒冷虽不及北方,但因其潮湿,冷起来分外刺骨,长兴镇上的百姓,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多在家中闲聊逗乐,不怎么出门。

这一日,大地突然颤抖起来,百姓直以为是地震,惊惶逃出家门。正是惶惶不安之际,有人叫道:“湖水,快看湖水。”

湖边聚集的百姓纷纷看去,却见游湖水位正快速的往下降,就好像湖底有一个巨大的塞子突然间被人拔下,湖水下降中不断旋转,形成惊人的涡流。

游湖乃是五湖之一,其大虽不及主湖震泽,却也远大于一般湖泊,又是连通震泽。此刻,湖中之水突然抽空,连系着大地的颤动,自是令得人人色变,直以为六百年前九州崩裂之事又要重演。

诺大一个游湖,竟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干涸,露出下方水草与众多蹦跳的鱼虾,还没有人来得及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先是古镇南边,大地裂开巨口,连带着古镇的地面都被撕裂,百姓纷纷奔逃,却仍避之不及,哭爹喊娘,尽皆掉入坑中。

地缝越撕越大,内中传来铁索与齿轮转动的咔咔声,一层层巨大石台从地底升出,又往两边散开,台下有铁轮滚滚,台上有人俑重重。

不知多少层石台显露出来,房屋树木尽被推倒,这些石台有序的拼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极大的广场,广场上是成排成列的兵马俑,金戈铁甲,剑戟枪刀,黑旗舞动,气吞山河。

稀薄的阳光射了下来,照在这些兵马俑上,就像血水被海棉吸收一般,覆盖他们的土片如鱼鳞般一层层剥落,露出古铜色的皮肤。

中央处,一座石台缓缓升起,台上立着一个披着黑色披风、背着金色宝剑的少年,少年蓦一拔剑,对着苍天一声低吼。

上万人俑仿佛从沉睡中苏醒一般,举起干戈,随着少年发出吼声,直震得风云变色,万物萧萧。

远远近近,鸟兽奔腾,天上天下,寒气冲霄……

***

广场下方,极深之处。

壁面上,挂着一个极大的渔网,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全都被兜在网中。

刚才那一刻,月夫人以玄术将他们强行送到那因地底宫殿快速上升、残留下来的空处,鬼影子再以铁网将他们全都兜住,这才没有被水流冲下去。

鬼影子将网一收,带他们跳回地道,被水流冲刷而过的地道,湿漉漉的一片,而不知因何缘故,连那条流沙河都一瞬间变得干涸,只剩下一个空旷的河床。

他们往崖下看去。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真切。

夏召舞叫道:“姐夫……”

鬼影子叹道:“他们只怕是被冲下去了!”

夏召舞瞠目结舌。

鬼影子抬起头来,那地底宫殿升上去后留下的大片空间,亦像是黑洞一般,一连串的震响从上方传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蓦一转身,往身后看去,虽然这条路刚才还被封死。但既有洪水冲下,那就必定已经打通。他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他们掠了一阵,回到那青铜大门,却见大门竟已打开,再奔进去,穿过大门。抬起头来,竟看到了阳光。毫无疑问,上方原本是一个大湖,只是湖底不知因何原因裂开,湖水灌下。

月夫人吁了口气,这么多天下来,终于见了天日。她道:“你们先上去,我去找刘桑和小凰……”她自然放心不下他们。

鬼影子低声道:“我去。”

月夫人道:“可是……”

鬼影子道:“这地底下。实是藏了太多隐秘。就算无事,我也想把它们弄个清楚。月姐。比玄术我比不了你,但论起潜踪蹑迹,寻幽探秘,你却比不得我,我下去找他们,你来保护这些后辈,彼此也更安全一些。”

月夫人无奈,只好同意下来。

鬼圆圆叫道:“我也去。”她也很喜欢秘密。

夏召舞低着头:“我、我也……”

“不行!”鬼影子掉头就走。

夏召舞、鬼圆圆无奈,只好跟着月夫人,往地面纵去。

他们方走未久,青铜大门稍远处的地面上,冒出一团泥沼,紧接着便钻出三个老人……天磷三老!

“刀涂老人”吕武道:“我们该如何做?”

“火涂老人”陈奇冷然道:“我们刚才在这里找了一通,都没有找到转心灯,转心灯必定也跟着彰龙他们一同被冲走,以彰龙和雄涂霸两位夫人、万归尘、倪金侠等人的本事,自不惧鬼影子和那姓刘的小子,找回转心灯应无问题。月夫人独自一人,带着这些小鬼,正好朝她下手。”

三人对望一眼,一声冷笑,悄然往月夫人、夏召舞等人缀去……

***

刘桑搂着小凰,在洪流中翻翻滚滚。

水压实在太大,他不得不运转精元,以玄气将小凰护住,以免她再次受伤。

虽然没有动用魔神之力,但他在以前的修行中,不断将魔丹里的魔神之力转化成自身精元,虽然实力还远不及激活第四魂,变成“暗魔”时的状态,精气却也是源源不绝。

周围一片黑暗,他也不知道他们被冲到了哪里。

途中,他们不断的往下落,直至被水流带着,冲入一堆烂泥,又被冲往不可知的方向。

终于,刘桑呼出一口气,搂着小凰坐了起来。

由于实在太黑,也看不清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凰趴在他的腿上,呛着水,刘桑在她背上轻轻拍动,帮她喘过气来。

黑暗中,小凰往他怀中缩了一些,显然有些害怕。

刘桑不敢直接弄出光亮,先将魔神之力注入双目,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没有看见流沙河,也没有看见其他人。

这里实在太暗,就算运用魔神之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的看清一些。

到处都是烂泥,这些烂泥大约是被刚才的洪流带着冲刷而下,水流从上方泻下,沿着一个斜坡,冲到这里,又不知泻往了哪个地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青铜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为什么会有洪水急涌而出?

月姐姐和召舞她们,是否也同样被洪水冲走,还是逃到了安全之处?

刘桑心中快速思量,洪水肯定是带着他和小凰,往流沙河下游冲去,青铜大门与那装满兵马俑的地底宫殿中,只有死死的一条路,中间没有地缝,也没有别的岔路,按理说,他们应该会被冲入那大殿里。

但在被冲刷的过程中,他始终保持着十二分的警觉,那大殿里到处点满了龙须烛。就算有洪水冲入。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全都冲灭,但他不记得有看到那样的烛光,也不记得有撞到哪个兵马俑,反而是被水流冲了一阵后,突然间往下坠,没坠多久,又被斜斜的往下带。

再后来。他自己也有点七荤八素,记不清方向,但不管怎么说,他比较确定的是,他和小凰并没有冲到那地底宫殿里。

难道是在快要冲到那宫殿里时,因为某种原因。出现了地缝,他和小凰被冲到了地缝里?要是这样的话,月夫人和召舞、鸾儿等人平安逃到那个大殿里的可能性很大,因为他原本就是算到他们差不多要到那个大殿时,才将转心灯放到地上的,如果他们平安逃到那个大殿里,应当不至于会被水流冲下来。

只是那个大殿,给人的感觉也是阴森怪异得很。他们就算跑到那里。也未必就真的安全。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还真不是关心他们的时候,毕竟那个时候,月夫人他们隔得较远,而彰龙大圣等却离他极近,大家一起冲下来,弄不好,现在彰龙大圣等人就在这附近。

扭过头来,借着微弱的视线,看向斜坡上方,一道光洁平滑的壁面垂直向上,这里是他和小凰冲下来的地方,但要从这里上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虽然使用了黄老之术,那种烦躁的感觉,却是真来越重。他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先牵着小凰,在黑暗中往前走。

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洞穴,由岩溶形成的石柱、石峰到处都是,整个就是一地底迷宫。由于周围实在太黑,无法看清地貌,刘桑也只能先牵着小凰到处乱转。

两人身上原本就尽是烂泥,又已湿透,虽然不想让附马爷担心,小凰却还是不由得打了两个喷嚏。

刘桑心想,这样子下去,她肯定会伤风,病上一场。

一路上以窃风兔视术倾听动静,也未发现异常,于是拉着小凰,在黑暗中钻入一个石洞。这石洞在一个较大的石峰里头,内中积有清水,他道:“我们先在这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裳。”

小凰有些发僵:“啊?”

刘桑道:“你先在这等我。”把她扔在这里。

周围实在太黑,小凰什么也无法看到,原本就是寒冬,她身上又冷又湿,栗栗发抖。外头传来几声碎响,没过多久,便听到附马爷进来的声音,又有石头刮动之声,没过多久,火光燃起。

小凰看去,发现他们在一个密闭的石洞里,原来刘桑刚才只是到外头,以蛮力破坏掉几块石头,弄成石板,搬进来堵住洞口,不让火光外溢,以免被人发现。

再往旁边看去,洞中藏有积水,这水倒也清澈。适才虽有大量污泥随着他们一同带下,但大多积在那悬崖下方,而他们此刻早已远离崖壁,这个地方不但没有污泥,反因被河水冲刷,极是干净。

积水虽然清澈,他们两人却是脏得不成样子。刘桑往小凰发髻一摘,居然摘了枚钉螺下来,这样的钉螺大多都是生活在湖底烂泥中,也不知道把他们冲下来的,到底是什么地方的水。

刘桑一伸手,玄火飞入水中,竟也未灭,就在水中燃烧,直至将它加热,水气蒸发,洞内一团雾气。

刘桑让玄火升起,三下两下,将自己脱个精光,跳入水中:“小凰,你也脱了,下来吧。”

“啊?”小凰立在那里,有些发怔。

这样的天气,被那般冰冷的水冲下来,再不泡泡热水,换身干爽衣裳,绝对是会生病的。刘桑不管那么多,又从水中爬出。

看着他光溜溜的身子,那男性的部位一晃一晃,小凰又是脸红,又是害臊,竟还忍不住小小的偷看一下。刘桑心想你这是还没习惯,像黛玉和宝钗两个早就习惯了。站在小凰身边,将她斜插在背上的雪剑连剑带鞘一同抽出扔在地上,直接伸手帮她脱衣裳。

“爷,我不用……”小凰憋红着脸。

刘桑道:“你是我的丫鬟,你要是生病了,怎么服侍我?”

小凰无奈道:“那、那我自己来……”

刘桑道:“好啊。”退回水中,双手抱胸看着她。

这样的姿势和态度,实比亲手帮她脱衣裳更加可恶。

小凰一阵羞红,但她是丫鬟,刘桑是她的爷,她也不敢去指挥爷,叫他不要看,或者至少把火弄灭,只好羞羞的转过身去,将身上脏兮兮的青衣脱下。混有污泥的青衣,一件件的落在地上,直至身上就剩了一衣亵衣。刘桑本是泡在水中,略一抬头,刚好看到她那浑圆可爱的小屁股,他笑道:“你的亵衣也弄脏了,脱掉吧。”

虽然是爷的命令,小凰却犹豫不决。刘桑摇头叹息:“你在小姐身边就那么听话,在爷身边就不听话,你是觉得爷好欺负么?”

小凰惊道:“不、不是的。”她可是贴心丫鬟,她宁可被爷欺负,也不敢去欺负爷。

刘桑道:“那你还不赶紧脱光了,自己下来?”

小凰吓得一下子把亵衣脱了,难为情的转过身,往水中走去。

……

第320章 小鸡还是小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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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定睛看去,见她小乳初熟,腰肢纤细,两条细腿间小草疏落,本是青春娇嫩的肌肤抹过污泥,又因为寒冷而泛起颗粒。

这丫头……

刘桑直接将她拉了下来,搂在怀中,往水中一泡。

热水抹过两人的身体,小凰在他怀中,不敢挣扎,两人都渐渐暖和起来。

感觉就像是一根雕成女孩模样的冰棒,在自己怀中慢慢的融化,化成了软绵绵的小羔羊,刘桑亲手帮小羔羊洗,从乳到臀,把她的双丫髻解下,帮她洗个干净,又摸上她的腿间,帮她洗那小小的缝儿。

小凰难为情到极点:“爷,我、我才是丫鬟……”

刘桑道:“那你又不帮我洗。”

小凰呆了一呆,不过这一下总算贴心起来,明白了爷的意思,开始反过来帮爷搓澡,两个人就在这封闭的空间里,你帮我洗,我把你洗。刘桑用他的双手,把这可爱的丫鬟全身都摸了一遍,连她胸前的两粒豆儿都捏了几下,洗得干干净净,为了表示自己同样贴心,小凰也只好做同样的事。

原本只是洗掉身上的污浊,避免自己和小凰受寒冻着,顺便调戏一下这个丫鬟,但这般孤男寡女彼此洗浴,身为小姑娘的小凰,最多只是害羞罢了,作为血气正旺的少年,刘桑却不可避免的生出反应。

亲眼看到附马爷身上的变化,小凰睁大眼睛。她以前都只是在小姐身边服侍,虽然小姐把她给了附马爷,此刻却也是第一次真正看清男人没穿衣服的样子,哪里会想到附马爷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反应。

看着她那单纯而羞涩的样子,刘桑更是激情难耐,又想着反正娘子都已经把她给了我,就算对她做些什么。娘子也不会怪我的。牵着她的小手,要往自己腹下引去,心中却又忽的一动,突然熄灭玄火,将小凰搂在怀中。

小凰胸前的一双兔儿贴在宽阔的胸前,心如小鹿般,扑扑的乱跳。心里想着附马爷这样做,到底“有何深意”?难道他是要……但他就算是要那个,我、我也没什么办法,小姐早就说过爷可以像对待小眉姑娘一样对我,我、我也甘愿得紧,他为什么又要把火弄灭。还把我搂得这么紧?

难道他是要做些更奇怪的事?难道他是要做些,比那种事儿还要奇怪很多的事?

双手不由得捂上后臀……难道他一开始就想要人家这种地方?

刘桑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人来了。”

贴心丫鬟张大口儿……啊?

就这般过了一阵,外头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紧接着便响起倪金侠的声音:“二师娘……”

然后便是“坤剑双煞”中曲谣的声音响起:“你可是在想,刚才明明已经找到了大师娘,我为何却不让你出去见她,要把你拉到这里?”

倪金侠低声道:“这个……”

刘桑心想,原来是这两个人。

他与小凰先藏在这里。洞口又被石板堵住。别人就算看到这里,一时也难以注意到这里有个可以藏人的石洞。而曲谣与倪金侠二人,也并非在洞门前方,而是在右侧稍远之处,且不知为何,同样鬼鬼粜粜,不敢点火,自然不可能发现得到他们。

曲谣轻柔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金侠,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倪金侠沉声道:“二师娘请说。”

曲谣声音娇美,却是阴狠:“我要你帮我杀了甄离。”

倪金侠惊道:“二师娘……”

曲谣道:“她从小将你带大,一向信任你,我若向她出手,你在她背后暗算,她必死无疑。这个地方不见天日,她死在这里,谁也找不到凶手,你师父更不会怀疑我们。”

小凰在暗处,心想,这旭日公子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虽然比不得小姐,在年轻人中却也是人杰,听说为人也极有傲气,这种杀害师娘之事,他如何肯做?

刘桑却在暗中忖道:“曲谣既敢提出要求,自不怕倪金侠不答应,难道倪金侠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

倪金侠低声道:“二师娘,此事……二师娘……”

悉悉萃萃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奇怪的吮吸声。

倪金侠不安的道:“二师娘,这样子、这样子……”

曲谣低笑道:“以前更过分的事,你都对师娘做过,现在师娘服侍你一下,又算得什么?”

倪金侠道:“可是……”

曲谣却是不答,黑暗中只是传来奇奇怪怪的声音。

刘桑大是讶异,倒没有想到倪金侠居然跟他二师娘有这种关系。

外头的声音极是微弱,由此给人的想象却更加丰富。刘桑侧耳倾听,倪金侠不时发出舒服的声音,曲谣却未再说话,偶有一些,也多是被堵塞的干咽声,两人在做些什么,可想而知。

他的情欲本就被小凰勾起,此刻想象着外头动静,更是欲火涌动,不由得在水中,轻轻的将小凰压住。

虽然身体被水淹没,小凰依旧觉察到自己腿间,附马爷那紧贴而来的坚硬和滚烫,也不敢乱动,只是下意识的,用双腿紧紧的夹住。

虽然没有进入丫鬟的身体,但在水中被滑嫩双腿紧夹的感觉,亦是舒适无比,刘桑暗中呼出一口气,又想着自己是不是太悠闲了?

曲谣与倪金侠,都是宗师级的人物,尤其是曲谣,几可与几位道家宗主相比,虽然两人现在正在做着苟且之事,亦没有想到旁边的石峰里藏了人,但他们依旧不敢妄动,就这般保持着暧昧姿势。

过了好一阵,吞咽的声音传来,刘桑此刻也算是花中老手,自是可以想见,外头已是告一段落。

倪金侠低沉的声音传来:“师娘,这样子不好……”

刘桑心想,做都已经做完了。你现在才对她说这样不好?

曲谣娇笑道:“要不要师娘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再还给你?”

刘桑暗赞一声……这真是神吐槽。

曲谣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当年是师娘勾引你,你那时还小,没能禁住诱惑,但后来也做了那么多次,难道每一次都是师娘的错?你要是不想让师娘再缠着你,那只要帮我这一次,也就够了。师娘知道你喜欢那凝云公主。你这孩子,自幼专注于练剑,对其它事情,尤其是男女情爱之事,却没有多少经验,但只要有师娘教你。必定可以帮你将她追到手中……”

倪金侠沉声道:“她已经成了亲!”

曲谣娇笑道:“那又如何?那姓刘的小子,必定也掉了下来,只要将他找到,杀了他,凝云公主自然成了寡妇,你不嫌她是个破鞋,她还敢来嫌你不成?你要担心她清高自傲,师娘还可以教你一个好方法。她那妹妹。显然要比她好对付得多,又未嫁人。你只要花些心思,诱惑住她,师娘再让你师父帮你提亲。你堂堂一个楚洲的小剑圣,前途一片光明,娶白凤国一藩镇的郡主,有何不可?你成为她的妹夫,再设法勾引她,实在不行,师娘帮你将她擒下,那时你想怎么对付她都可以……”

倪金侠犹豫道:“我要的不是她的身体……”

曲谣低笑道:“真的不是么?那你为何又硬了起来?”

倪金侠道:“我……”

曲谣道:“那凝云公主,只怕也未必有你想的那般圣女,你看她现在这个丈夫,人人都说他配不上她,她现在不也对他好好的?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只要将她睡了几次,她的心慢慢的就会向着你。你越是把她当成女神,她就离你越远。”低笑道:“师娘岂非就是例子?”

听到他们竟然想要打夏萦尘的主意,刘桑心中暗恨,又想着,这个女人真不简单。倪金侠如此年轻就能够修到宗师境界,心志之坚,可想而知,但这女人显然在他小的时候就开始勾引他,倪金侠毕竟是个男人,错了一次,便只能一步一步的错下去,不知不觉,便被她带着走。

不管倪金侠原本有多正人君子,但背着师父,与师娘之间的奸情,依旧是他心中最大的破绽,偏偏这种错事既已铸成,除非曲谣将他放过,否则永远也无法解决。曲谣本事在他之上,经验与计谋显然也胜于他,又是看着他从小长大,对他了若指掌,更是在他血气方刚、对男女之事最是懵懂的时候勾引他,他自然是别想逃脱。

外头传来翻滚之声,显然是两人搂在了一起,紧接着便是曲谣的声音:“师娘也已经上了岁数了,以后也不想再缠着你,但只要有甄离占着你师父,她是大夫人,我永远只能做小,你是不明白女人空虚的感觉,你师父一心想要突破至大宗师,陪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偏偏他又偏心,明明我比师姐更年轻,更漂亮,他却更喜欢陪着她来。只要你帮我杀了她,我独占了你师父,以后不但不会烦你,还会在你师父身边,时时帮你说话,天剑门总有一天会是你的,不管你是要追那夏萦尘,还是想要别的女人,师娘都会帮你。”

倪金侠沉默不语。

“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师娘,在你师父背后,闹得已是有多僵,”曲谣语气中充满了扭曲的恨意,“我不杀她,总有一天,她也会来害我,如果哪天,师娘我被她抓到把柄,被她害得身败名裂,师娘可也不是那种容易善罢甘休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听出她的威胁。

倪金侠咬了咬牙:“我只帮你这一次!!!”

曲谣道:“一次就够了。”

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然后便是两人的穿衣声。曲谣低声道:“我刚才把你拉到这里,就是不想让你大师娘知道我们两个先碰在了一起,你先去见她,多哄一哄她,我找个地方洗洗,转上一圈,再装作与你们意外撞上。”

倪金侠未再多话,风声疾响,显然是掠得远了。

曲谣笑声传来。紧接着便也远去。

直到他们都去得远了。刘桑这才松了口气,怀中小凰却是一软,往水中一栽。

刘桑赶紧将她抱起:“怎么了?”

小凰怯声道:“爷,我、我的腿好麻……”刚才在水中,几乎是掂着脚尖,夹着爷那硬硬的东西,又不敢动。时间一长,自然是受不住了。

刘桑出了水面,坐在石上,把她抱在怀中,帮她搓着光溜溜的腿儿。

小凰的脸在黑暗中烫烫的,双腿还没有恢复过来。却好像连别的地方,也开始变得软软的,怪怪的,尤其是,爷身上那硬硬的东西被她压在臀下,感觉好奇怪、好奇怪,就好像身子要被化开一般……

虽然很想把这丫鬟吃掉,但现在似乎真的不是时候。刘桑拉她起来。在黑暗中,从巫袋里找出一件他自己的里衣做毛巾。帮小凰从发到脚,一点一点的擦干,小凰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也只好由得他来,全身每一寸地方被附马爷一点一点的擦拭而过,让她觉得怪难为情,却又好是幸福。

一件肚兜贴上了她的前胸,竟是异常的合身,她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在桃丘时,自己送给爷的那件大红肚兜,爷竟然真的一直将它保存在身边,让她的心里暖暖的。

紧接着,刘桑又帮她穿上了新的衣裳,周围实在太暗,小凰也不知道这件衣裳是什么样子,只是感觉有点紧,不像是男人家的衣服。

帮她穿好衣裳,系上青绦,刘桑找出他自己的衣服,想要穿上,却又觉得体内热流涌动。刚才与小凰一同泡澡,原本就被勾起了情欲,又把她全身摸了个遍,再加上倪金侠与曲谣在他们附近上演了一场好戏,虽然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却也让他更加难以自制。

石洞内,温度无由的开始上升,气氛极是奇怪。虽然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仍是忍不住轻轻按住丫鬟的脑袋。小凰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这一刻,却真的是心有灵犀一般,下意识的提起裙脚,跪在爷的身前。

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她娇嫩的双唇,她迷迷糊糊的张开嘴儿,湿润的口腔一下子就被填满,她紧张的发出一声呜咽,爷却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停了一下,像是满意的舒了一口气,又缓缓退出,把她拉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并没有真正的将体内的冲动释放,小凰这一刻的贴心和配合,却让身为男人的他,从心理上得到极大的满足。刘桑将她拉了起来,快速的穿好衣服,又将放在一旁的雪剑帮她插在后腰绦上,移开石板,牵着她钻出石洞。

这里实在太暗,刘桑虽想找到往上走的路,遇到的却全是陡壁,他心中倒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把小婴带在身边,那真是可以少了很多麻烦。

无奈之下,只好在岩溶间乱走,昏暗中,看到一条路斜斜向下,石块虽不平整,却是一阶一阶,他心中大讶,莫非连这地方,都不是天然而成?

在这样的地底世界里,原本就会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天然岩洞,只不过地面上的人不知道罢了,像这样的地底深处,有洞穴并不奇怪,有石阶反而奇怪,这至少表明,曾经有人在这样的地方做些什么。

他牵着小凰,沿石梯一步一步往下,沿途七转八弯,慢慢的竟亮了许多,壁面上镶着一些夜明珠,这些夜明珠也不知道放置了多久,早已丧失了大部分光亮,却也多少还有些余光。

就这般,转到更底一层,看到的却依旧是重重石峰、根根石柱,这些石峰与石柱倒不是雕琢而成,而是岩溶经过成百上千年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滴成。就像大海深处的珊瑚,但凡这样的岩洞,石峰、石柱、石幕等都是不可避免的存在,是由地下水流动时所含的杂质,在汇集、滴落的过程中慢慢形成。

一个洞穴,连着一个洞穴,刘桑开始意识到,这整个地方,许久以前,只怕是个宫殿,又或是有着完整布局的建筑,它原本未必是在这样的地底深处,只是由于某些不可知的原因,被弄到了这里,然后又经过了上千年的时间,在地下水不断的冲刷与覆盖下,蒙上了厚厚的岩层,失了它本来的面目。

这难道也是“宗灵七非”的一部分?刘桑看着周围,踱了几步,暗自沉吟。

正要牵着小凰继续往前走,却见小凰僵在那里,低头看着她自己身上的衣裳。

此刻,她身上穿的,却是一件金黄色的奇怪衣裳,衣裳虽是齐胸襦裙的样式,却挂着一片片羽毛,绳结结在双乳略上方的位置,露出一小截晶莹的沟儿,下裳很短,只到膝部,却也是用片片羽毛织成。

她往身后看去,几根长长的羽毛,尾巴一般往上翘着。

意识到附马爷又在对她恶作剧,虽然有些难为情,不过她是一个贴心的丫鬟,如果这是附马爷的意思,她觉得她是可以接受的。虽然如此,她还是想要弄个清楚,低着脑袋,她小小声的问:“爷……这是鸡么?”

刘桑面无表情的道:“谁说的?这是凤凰,小凤凰。”

小凰咬着嘴唇……别把人家当傻瓜,这分明就是小鸡。

……

第321章 纲常七剑

小凰咬着嘴唇……别把人家当傻瓜,这分明就是小鸡。

心中又忧虑起来,想着桃丘鸳锦阁三楼上的那些奇怪衣裳,果然是附马爷偷的,附马爷不但喜欢收藏女儿家的亵衣,还要偷这些奇奇怪怪的女孩子衣裳,他、他的兴趣还真是奇怪,这要是被小姐知道了,那、那就实在是不好了……

刘桑欣赏着这丫鬟的窘迫,小凰身上穿着的,自然是娘子偷来的那些衣裳,狐族的一些品味还真是奇怪,这样的衣裳也有得卖,难道还真的有人喜欢扮成小鸡?不过他可不喜欢把自己的丫鬟说成是鸡,所以就当她是凤凰好了,反正她名字里有个“凰”。

觉察到爷在用坏坏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凰像花一般,羞怯的立在那里,由于没有穿袄裤,裙下一片清凉,不过一般来说,除非出门在外,女孩子不穿袄裤其实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那种连裆的袄裤又被称作穷裤,原本也就是农妇在田里干活时穿的东西,她在家中也很少穿裤,只是,虽然不穿袄裤很正常,但这件怪衣服,下裳却实在太短,感觉风一吹就会被掀起来一样,还是让她很难为情。

刘桑拉着她:“走吧。”随手把她后裙拉起,在她浑圆柔软的小屁股上摸啊摸。

小凰心想,爷现在不摸人家脑袋,改摸人家屁股了,这……这难道也有什么深意?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忽的,周围剑光闪动。

刘桑暗道不好,想要拉着小凰往后退,已是来不及了,“天昏公子”常哲、“地暗公子”白降、“扶君公子”天因帅、“长星公子”主海星四人,分作四角,将他们围住。

这一路上,刘桑也不可谓不警惕,但这四人显然在这里藏身已久。直到他们进入埋伏。方才出现。四人分持四剑,逼近他们,这四人,虽然都还未修到宗师境界,却也处在随时都有可能突破的阶段,乃是准宗师级的高手,他们的年纪都比倪金侠要大。其中身为大师兄的常哲,已是三十多岁。

他们自未将刘桑与小凰的本事放在眼中,若只是要杀他们,只怕一个人就够了,四人一同将他们围住,只是不想让他们用计逃走。

刘桑却只是无所谓地立在那里……

“天昏公子”常哲盯着刘桑:“转心灯在哪里?”

刘桑淡淡的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洪流灌下的那一刻,虽然转心灯离他极近,但他只顾着抱紧小凰,不让自己与小凰被水流冲散,哪里还顾得了转心灯?

白降道:“师兄,先将他们擒下,其它事以后再问。”与天因师、主海星三人,以三角之势。挺剑而上。要将长剑架在刘桑与小凰颈上。

天剑掠空法,原本就速度极快。他们身为“天剑”雄涂霸的弟子,身手亦是了得。三人联手,完完全全可以对付得了一名普通的宗师级高手,对付刘桑这样一个小子和一个丫鬟,自然不在话下。

三个已修至准宗师那一层次的师弟,联手对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一个小姑娘,常哲自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原本应该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突然涌起不详的感觉。

因为他看到了那少年的冷笑。

那是一种嘲弄而又阴戾,充满杀意的冷笑。

少年看着他们……就像看死人一般……

白降、天因帅、主海星都是“天剑”雄涂霸的嫡传弟子。

天剑掠空法,速度极快,三人一同出手,带出三道急促的剑风。

这少年若不反抗,那他们最多只是将他制住。

若是他胆敢还手,他们将毫不客气的将他杀死。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受够了,他们从御皇山底部,一路追到这里,这一路上实也吃尽了苦。

若是这小子在上方时,老老实实交出转心灯,那就什么事也没有,结果弄到现在,转心灯没有找回,他们又掉进这鬼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所在。

这附近,总有一种奇怪的气息,让人浮躁,让人轻易的就变得愤怒起来。

他们实在不想在这样的地方继续待下去。

三道剑光,一道击向小凰,两道绞向刘桑。

要么受降,要么死。

他们不想给这两个人更多的选择。

但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给刘桑和小凰的选择,虽然只有两条……但却已经太多了。

因为刘桑只给他们一条。

在剑光绞来的那一瞬间,刘桑突然间掷出一符,喝声“破、命”。

符录一闪,四气涌动,五行错乱。

他们心中一惊,下手更急。

如此快的剑光,却全都刺了个空。

不但刺了个空,主海星的剑本是刺向小凰,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刺向天因帅,而白降和天因帅的剑,却也刺向了主海星。

三人大吃一惊,齐齐顿住。

虽然顿住,却又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冲击着他们的五脏六腑。

紧接着便是血光一闪,天因帅的头颅冲天而起,带出绚丽的血柱。

刘桑扔出的符咒,原本就是他这些日子精心设计出来,道家之符术多是辅助,阴阳家之咒术更是神秘,而他的符咒,却是集两家之大成。

白降、天因帅、主海星只在攻打御皇山,屠杀天玄宗弟子时,才与道家之符术正面交锋过,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阴阳家之咒术,他们以前虽然听闻,其实不曾真正见过,毕竟阴阳家之三宗,以往都是在绝冀洲上,阴阳家弟子很少涉足其它各洲。

虽然以前没有与咒术交手的经验,但就算是阴阳家的咒术,他们相信自己也同样可以应付。

但刘桑用出的,却是结合了道家符术与阴阳家咒术的符咒,这一瞬间,道家之符颠倒五行,阴阳家之咒攻其肺腑,他们同时受到双重攻击,阵势一乱。

刘桑趁着他们这一乱,从小凰后腰上快速拔出雪剑。一剑砍下主海星的脑袋。顺势又将剑塞回小凰手中。

白降、天因帅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三人联手,本以为一下子就可以解决掉这少年,但就是一眨眼的工夫,竟然反被这少年杀了一人。

眼睁睁的看着刘桑杀死主海星,他们竟是无法施救。

不但无法施救,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刘桑符中藏咒。而阴阳家的咒术,最擅长的就是于无形无相间,冲击敌人魂魄和五脏六腑,白降、天因帅、主海星三人以前既没有遇到过这种战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而咒术与符术效果叠加,又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让他们想应对也应对不了。

咒术的施展,原本依旧要看个人的修为,同样的咒术,由蟾宫“四使”用出,和黛玉她们用出显然不会是一个档次。然而道家之符录,动用了以元始之气转换而来的玉灵之气。虽不及咒术精妙。但是威力更甚。

刘桑甚至没有动用魔神之力,仅仅只靠他自身精元。以五声催动符咒,符与咒相互叠加生出的效果,便已轻易的攻入白降等人的护身劲气,虽未能将他们一击毙命,却已将他们定在那里。

刘桑将雪剑往小凰手中一塞,左手往她肩上一推,右手一拳击向天因帅,红蟾玄功爆出劲气,以一招“金蟆吐耀”轰向天因帅胸膛。

天因帅依旧受困于咒术对他的冲击,既无法动,又无法逃,满脸惊恐,只能等死。

旁边剑光一闪,数朵剑花,直刺刘桑面门。

出手的是“天昏公子”常哲!

当看到刘桑脸上那满是嘲讽,仿佛在耍猴一般的表情时,常哲便已生出不祥的预感。

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毕竟,站在那里的只是一个远远小于他们的,十几岁的少年。若站在那里的,是这少年的娘子,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但这个少年,以往原本也就没有多少名气,更从未真正的被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随着彰龙大圣、两个师娘、天磷三老、万归尘一路追来,路上讨论的都是如何对付灵巫山的月夫人、玄关显秘宗的鬼影子,以及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魔”,最多加上月夫人那同样也有准宗师之身手的女弟子,偶尔一两下提到这个凝云城的附马,也只是说他颇为滑头,不要让他弄鬼,其实并没有真正当一回事。

然而,当看到自己三个师弟攻过去时,这少年那淡淡挑起的嘴角,常哲突然意识到,他们以前固然没怎么重视这个少年,这个少年……却也从未将他们放在心上。

但是,就算意识到这少年未必有他们原本想象的,那般容易对付,常哲仍是没有想到,只一瞬间,形势一下子就逆转过来,主海星直接被杀,而他竟然连出手救援都来不及。

总算常哲身为“纲常七剑”的大师兄,成就虽不及倪金侠,经验却也还算老道,眼见刘桑再次出手,立时一剑袭向其面门。

这一剑既疾且快,攻敌之所必救。刘桑不得不收回劲气,右拳一划,劲气在身前交错,常哲的剑光,竟是无法攻入。

虽然救下主海星,常哲心中,却是一阵刺痛。

因为另一边,小凰已是一剑刺入白降胸膛。

刘桑抽剑杀死主海星后,把剑往小凰手中一塞,随手在她肩上推了一下。

与爷越来越有默契的丫鬟,几乎连想都没想,一剑刺向白降。

刘桑早已算清,常哲只能救一人,而从距离和方位来判断,他真正来得及救的,只有天因帅。

白降虽是“纲常七剑”中的二师兄,实力只是不及倪金侠和常哲,比起小凰,绰绰有余,但他与天因帅一般,都还没有从刘桑的咒术攻击中恢复过来,再加上小凰所持的又是天地五剑之一,一下子就刺入他的胸膛,贯穿他的心脏。

手中虽然持着宝剑,但因担心对方的护身劲气太强,小凰这一剑,几乎用尽全力,却没有想到白降的护身劲气已被附马爷的咒术攻破,这一剑竟跟削豆腐一般,反因刺得太过。一时间难以抽回。不得不飞起一脚,踹在白降腹上,把他踢飞,然后快速闪回附马爷身边,害羞的把“小鸡装”的下裳往下拉了拉,脸有些红……一不小心走光了。

一下子就死了两个师弟,常哲既痛且恨。剑光闪动,下手狠辣。

但刘桑劲气比他更强,下手比他更辣。

在不动用魔丹的情况下,刘桑的精气同样未能达到宗师级别。

但他以前不断的将魔神之力转化成自身精元,论劲气之浑厚,竟还胜于比他多修了十几二十年的常哲。论招式之精妙,九天应元法并不见得比天剑掠空法差,再加上红蟾玄功和他从凝云城灵源阁里学到的各种玄术,功法既多且杂,而自创“御气逍遥法”的他,虽然还未能像宗师级高手那般,功法切换得那般快速,却也流转自如。可劲可玄。不同功法之间的招式变化,虽不够快。却是行云流水,自非常哲可比。

常哲虽然也修习了天剑掠空法之外的其它功法,但宗师级以下的武者,若在战斗中强行切换,想要不露出破绽,几无可能,像夏萦尘那般,还未突破至宗师境界时,便敢于强行切换功法,单挑炫雨梅花那等高手而不败,几乎是例外中的例外。

但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的御气逍遥法,却解决了这个难题,而这也是常哲以前连想都无法想的。

劲气不及,招式也不及,常哲越战越惊,几乎是被压着打。好在天因帅及时从咒术中恢复过来,提剑联手,纵然如此,两人竟也只能苦苦支撑。

这少年之强,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虽然如此,他们毕竟也是拜得雄涂霸这等名家为师,艰苦修习这么多年,且战且退,总能平安逃脱。

只可惜旁边还有一个虽然不及他们,但手持宝剑,又从小接受夏萦尘经心培养的小凰。

小凰也不从正面与他们作战,就只躲在一旁,时不时的抽冷剑,终于找着机会,一剑削断白降长剑。

白降大惊,抽身便退,他这一退,刘桑身子一冲,劲气狂压,压制住本就处于劣势的常哲,右掌划了个圈,一掌切中常哲咽喉,常哲颈部发出一声脆响,后退几步,扑的一声,倒在地上,蠕动了一下,再也无法动弹。

白降心惊胆寒,不敢再战,纵身就逃。

刘桑冷笑一声,双手划出一个圈,沉声一喝,咒印疾施,五声、五动催动五气、五化,轰在白降背上。

白降一个踉跄。

刘桑一脚踢出,踢中被小凰削下的断剑,剑尖划出一道厉芒,刺入白降后心,白降带血倒地。

小凰将雪剑放回鞘内,低声道:“爷,原来你这么厉害?”

刘桑耸了耸肩……若他不是想保存实力,顺便试试自己的本事,而是从一开始就动用第四魂和魔丹,直接以魔神之力来发动那张符咒的话,单靠那张符咒便可以直接击杀这四人。

顺便掀起小凰的下裳,在她后臀摸了摸。

小凰红着脸,心想爷现在不喜欢摸人脑袋了,他现在喜欢摸人屁股了。

刘桑突然狠狠一掐,小凰痛得一下子叫出声来。

远处却有两道剑光直划而来。

那两道剑光直落而下,立在他们面前,却是甄离和倪金侠。

倪金侠看到四个师兄倒在地上的惨况,又惊又怒,盯着刘桑与小凰,满是杀意:“是谁杀了他们?”

刘桑叹一口气:“我要说是我,你信不信?”

倪金侠死死的盯着他。

刘桑居然很无辜的摊了摊手。

倪金侠再看向小凰,却见这穿着奇怪衣裳的丫鬟,瞪大眼睛,神情呆滞,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心中不由忖道:“看来他们也是方到这里,这丫鬟看到地上的尸体,一时被吓成这样。”

他却哪里会想到,这丫鬟不是因为看到尸体而受惊,而是因为她的爷突然掐她屁股而受惊。

从心理上,倪金侠原本就不相信刘桑与小凰能够杀得了他的四个师兄,毕竟这两个人都只有十几岁,而他的四个师兄虽然都还未修到宗师境界,但离突破也只是近在咫尺,四人联手,对付月夫人那种级别的高手自不可能,但对付一般的宗师,却也不成问题。

而以刘桑和小凰的岁数,显然都不可能修至宗师境界,凝云公主夏萦尘未到双十年华时便修到宗师境界,已被认为是天才中的天才,而比她还要小三四岁的刘桑,若也有那般成就,岂非成了绝世天才?

从骨子里,倪金侠就无法接受这样的可能。

但这里除了他四个师兄的尸体,就只看到刘桑与小凰两人,所以他也无法排除他四个师兄是死在这两人手中的可能性。

这个时候,小凰的尖叫,就变得非常的及时。若他的四个师兄真的是这两个人杀的,那这丫鬟杀了人,为什么却反而要尖叫起来?她尖叫,自然是被吓着了,但这里除了四具尸体,看不出有别的东西可以将人吓到。

于是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两个人也是刚到,这丫头年纪还小,突然看到尸体,不免受惊。

他却哪里知道,刘桑就是要他这样子想……

……

第322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甄离也是与倪金侠一般的想法,立时想到,杀人凶手多半还在附近,两人剑光一闪,绕着周围洞穴快速转了几圈,却未找到半个人影,于是猜测有人杀了常哲等四人后,发现他们到来,急速逃走。

两人掠了回来,冷冷盯着刘桑。

甄离冷然道:“转心灯在哪里?”

刘桑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倪金侠目中闪过杀意:“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们会信么?”

刘桑叹气:“我说的话,你信不信无所谓。”转看向甄离:“但是夫人最好要信……如果夫人不想死的话。”

倪金侠脸色微变,甄离皱眉道:“什么意思?”

刘桑笑道:“夫人难道不知,你身边这位旭日公子已经跟你师妹在暗中合计,要谋你……”

剑光一闪,倪金侠岩剑一抽,直夺他的心口。

刘桑喝道:“你是要杀人灭口么?”

却听锵的一响,精光飞溅,倪金侠的剑竟是被甄离架住。

倪金侠低声道:“师娘……”甄离冷然道:“何不听他说完?”

倪金侠怒道:“此人空口白话,不过是想离间我与师娘,若不杀他,我难消心头之恨。”

甄离见他大义凛然的样子,也想着这姓刘的小子,多半只是挑拔,正要让开。

另一边,刘桑却按住小凰,迫她跪在自己腹下,装模作样的动了几下,再很舒服的一个颤动,然后喘着气:“二师娘,这样子不好……”

小凰跟她的爷果然是越来越有默契,学着曲谣娇笑道:“金侠,要不要师娘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还给你?”

倪金侠脸色极是难看。

甄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刘桑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是那件事、那件事……”

小凰温柔的道:“师娘也已经上了岁数了。但只要有甄离占着你师父,她是大夫人,我永远只能做小。你是不明白女人空虚的感觉,你师父一心想要突破至大宗师,陪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偏偏他又偏心。明明我比师姐更年轻,更漂亮,他却更喜欢陪着她来。只要你帮我杀了她。以后我再也不烦你……”

刘桑咬牙道:“我只帮你这一次!!!”

小凰继续学曲谣:“一次就够了,我刚才把你拉到这里,就是不想让你大师娘知道我们两个先碰在了一起,你先去见她,多哄一哄她,我找个地方洗洗,转上一圈。再装作与你们意外撞上……”

倪金侠颤声道:“大师娘,他们只是在演戏,你不要上他们的当。”

甄离冷冷的道:“刚才那几句,倒确实像师妹会说的话。”

刘桑将小凰拉起,叹一口气:“甄夫人。这几句话,只要有一句话是我们乱编的,就让我们家破人亡,不得好死。”反正是真的,他自然也不怕立誓。

倪金侠怒道:“住口。”

刘桑笑道:“倪金侠,你敢说不敢担么?像你这种勾引二师娘,谋害大师娘的无耻之徒,到底有什么资格追我娘子?你以为杀了我,我娘子就会改嫁给你?你还是躲在你二师娘的怀里喝奶去吧。”

倪金侠本就心中有愧,更没有想到如此隐秘的话,竟然会被他们两人听了去,恼羞成怒,偏偏甄离挡在前方,他又无法去杀刘桑与这丫鬟,只能看着甄离,脸色苍白:“大师娘,听我解释,他们只是、他们只是……”

甄离冷冷的道:“我自然相信你。”

倪金侠道:“大师娘……”

甄离冷然道:“我知道,你必定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中,才会帮她。但这人蛇蝎心肠,你会被她威胁一次,就会被她威胁无数次。你难道甘心永远被她控制住?你何不反过来,帮我杀了她,让她再也威胁不到你?只要杀了她,我也不会管你以前跟她做过什么。”

倪金侠心志也不由得摇动起来,他原本也就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答应曲谣,但正如大师娘所说,曲谣会威胁他一次,就会威胁他无数次,曲谣不死,他一辈子不得安心。

他正要说话,暗处却传来一声冷笑。

甄离怒道:“曲谣。”剑光一闪,朝冷笑传来的地方直撞而去。

只见锵声连响,曲谣现出身形,与甄离战了起来。师姐妹两人积怨已久,现在更是揭破了脸,下手狠辣,毫不留情。

两人越战越远,倪金侠却是死死地盯着刘桑和小凰,无论如何,这两个人都要死。

刘桑如何看不出他的想法?莫说是他,哪怕自己换了他的立场,怕也只有先杀人灭口再说,倪金侠是绝不可能让知道他和他二师娘奸情的人活下去,尤其自己还当着他大师娘的面,直接把这事说破。

眼见倪金侠看过来的,那愤怒的光芒,刘桑把小凰一抱,立时往另一边逃去。

倪金侠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脱,以极快的速度紧追。

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速度极快,来去若电,没想到刘桑居然逃得也快,途中七拐八弯,终于被逼入了一处无人的死角。

倪金侠剑光一闪,带出一道黄光,直夺刘桑后心。

这一剑不但迅若雷霆,所挟剑气更是叠成七彩虹光,正是天剑掠空法中的杀招“长虹贯日”。

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小子置于死地。

刘桑却蓦的抽出雪剑急促转身,剑光快速一抖,一团雷光轰然作响,撞向那破空袭来的黄光,正是九天应元法之“雷神普化”。

雪剑对岩剑!

九天应元法对天剑掠空法!

“雷神普化”对“长虹贯日”!

只听一声震响,乱电交织,刘桑被震退三步。

倪金侠接回倒飞而回的岩剑,略一动容,这本是必杀的一招,竟然会被这小子硬生生挡了下来?

这小子的本事,倒也出乎他的意料。

只可惜这小子。终究还是要死在这里。

倪金侠本是英俊的脸庞,在这一瞬间竟变得无比狰狞,浑无他以前的潇洒和自傲。

小凰颤声道:“爷……”

刘桑却将雪剑插回小凰腰上。搓了搓发麻的手,叹一口气……在不动用第四魂和魔神之力的情况下,果然还是敌不住倪金侠。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讲。这才是正常的事,就算有魔丹源源不断的为他提供能量,让他自身精元不断强化。就像是深藏地底的宝藏,不停的取出,变成自己的财产,但只修了一两年的他,终究还是比不得苦修二十截、又突破至宗师境界的倪金侠。

对上常哲、天因帅等,因为大家都没有突破至宗师境界,他从魔丹里不断汲取、转化过来的精气。自然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面对突破至宗师境界的倪金侠,他的精气虽然足够浑厚,在等级上却差了一个档次,能够接下对方这充满无限恨意、必杀的一招已不容易。

倪金侠冷然逼近:“这可是你自找的。你自己想死,就怪不得我。”

刘桑笑道:“这句话我有点耳熟,你的那些师兄师姐,好像就对我说过好几次。”

倪金侠脸色微变。

刘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跟你们天剑门,还真是有缘啊,刚才杀了你四个师兄,去年杀了你一个师兄一个师姐,对了,你那个师姐叫什么来着?就是在祖岛死掉的那个?慕娇娇?还是慕荣荣?虽然喜欢穿男人衣服,长得倒是蛮漂亮的。”

他叹一口气:“其实我真的不喜欢杀女人,尤其是比较漂亮的女人,杀起来,一点乐趣都没有。”

倪金侠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们全都是你杀的?”他的师兄仇蜩、师姐慕荣荣去年死在祖海,他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凶手。

“你说呢?”刘桑立在那里,身上的黑气越来越多,整个人也越来越阴戾。

心之猖狂如龙。

身之狞恶如虎。

“其实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们说,”他的全身散发着阴冷的杀气,连空气都开始冻结,他的声音是那般的冷漠与阴森,“不作死就不会死……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

***

地面上,月夫人带着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等从湖中跃出,来到地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惨况。

这里仿佛刚刚发生过地震一般,大地裂开,一个古镇被撕裂成两半,房屋崩塌,到处都是尸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不明白。

月夫人往身后快速的看了一眼,虽然没有看到人影,却看到三团泥沼悄然接近,她立刻意识到有敌人追来,不敢多留,沉声道:“走。”

也没有时间弄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带着一众后辈急急离开。

远离古镇,纵掠在原野间,无形的压力在身后时隐时现,就像是野狼一般,窥视着他们。

月夫人心知,来的乃是天磷门的三老,这三人亦都是接近大宗师修为的高手,单独一人,她还不惧,三人在此,她却是无法应付。

日头昏暗,已近黄昏。

冬季里的黄昏,寒冷而又萧条。

他们奔入一片竹林。

一根根竹子半枯半黄,竹叶不但已经落尽,且开始腐烂。

虽然如此,根根黄竹在金黄色的阳光下,随着寒冷的北风吹动,却也有一种萧瑟的美感。

月夫人等,忽的顿在那里。

前方竟然有人。

一个鹤发老妇,竟然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下棋。

棋是围棋,摆在一轮两尺高的树桩上,黑白交错,乃是还未下完的残局。

老妇人坐在旁边的滚木上,看着棋盘,庄严而又肃穆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这里坐了多久。

这样的寒冷,这样的黄昏,这样的竹林,配上这一个老妇、一盘棋局,无形间,反成了一副美丽的风景。

月夫人竟不再逃,而是领着夏召舞、鬼圆圆等。来到老妇面前,轻柔的拜了一拜:“前辈。”

老妇人抬起头来,满是皱纹、有若古藤的脸上。布满了慈祥,就是这种慈祥,让她整个人虽然老朽,看在眼中。却也让人觉得异样的舒心。

老妇人微笑着:“原来是月儿,好久不见。”

夏召舞心想:“原来师父跟这个人是认识的?就不知这人是谁,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她竟然把师父叫作‘月儿’。以前可从来没有听人这样叫过师父,莫非她很早以前就认识师父?”

老妇人却环视一圈,看着她来:“月儿,这个就是你的徒弟?”

虽然不认得这人,夏召舞却也乖巧,上前福了一福,道:“婆婆好。”

老妇人笑道:“好。好。”又看向鬼圆圆:“这个,莫非就是你师弟的孩子,长得倒是跟他很像。”

鬼圆圆嘟起了嘴……她不喜欢别人说她像她爹。

因为她爹长得蛮丑的。

三道黑影,沿着地面缓缓逼近。

老妇人道:“月儿,追你们的是什么人?”

月夫人道:“天磷门的三老。”

楼玄观等。心中一阵紧张,天磷三老已经追到,他们为什么还不逃?

老妇人叹道:“原来是天磷门,天磷门在豫洲,也是无恶不作,专一使毒害人,老身想除之已久。”

地底传来一声冷笑:“哪里来的老太婆子?”

三团泥沼浮出地面,又钻出三人,正是“火涂老人”陈奇、“血涂老人”邓玉、“刀涂老人”吕武。

老妇人道:“果然是天磷门的‘天磷泽马’!”捡起一根竹杖,缓缓起身,道:“月儿,他们三人,你能对付几个?”

月夫人惭愧道:“只能应付一人。”这三老俱是六七十年的修为,又擅使毒瘴,单独一人,她还可应付,两个人她便已对付不了。

老妇人撑着竹杖,慢慢前行,途中还急咳了几下:“既然如此,你就对付一个,其他两人交给老身好了。”

“刀涂老人”冷笑道:“连路都走不了的老太婆,居然也口出狂言。”

月夫人却与老妇人并排前行,道:“不知前辈要对付的是哪两个?”

月夫人道:“你先选吧。”

月夫人往吕武一指:“既如此,晚辈便选这位。”

老妇人笑道:“月儿,你变得聪明起来了,竟然选了最弱的一个,把两个强的留给老身。”

月夫人微笑道:“有前辈在此,月儿不过是凑凑热闹罢了。”

“刀涂老人”吕武怒容满面。

“火涂老人”陈奇却是心中惊疑,这老太婆看上去连走路都成问题,而且满身皱纹,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是修过玄,练过武的样子。

但月夫人刚才带着这些年轻人一路奔逃,看到这老太婆,却停了下来,月夫人岂是那种浮夸之人?

只是,不管怎样,他们都不会就此退缩。就算这老太婆子,与无限接近大宗师的灵巫山月夫人实力相当,以他们三人的本事,亦绝对有一战之力。

三老对望一眼,阴阴逼近。

老妇人与月夫人并肩而立。

夏召舞、鬼圆圆,与楼玄观等六名天玄宗弟子在她们身后,俱是担心。

三老不想再拖,刹那间同时出手。

“刀涂老人”吕武甩出的是数百只毒刀,这些毒刀以极快的速度,交错回旋,呼啸而上,每一支都是见血封喉。

“血涂老人”邓玉低声一喝,一团血瘴飞出,挟着恶臭卷向老妇人,所过之处,原本就已枯黄的竹枝,竟是纷纷蚀成污水,也不知他这血瘴,到底是如何练成。

“火涂老人”陈奇双手一挥,如电光般冲向老夫人,一拳向她轰去,这一拳,凝聚了他一身的功力,拳还未至,身前便已聚起血红色的弧形劲风,直可令鬼哭神愁,风云变色。

夏召舞、楼玄观等尽皆色变,这三老一出手,声势便已如此惊人,且功法都极是怪异,有若毒龙吞啖,尽起阴风。

“火涂老人”陈奇、“血涂老人”邓玉联手攻向老妇人,既然这老太婆想要以一敌二,他们就给她一个痛快。

夏召舞等暗暗担心,如此阴毒狠辣的毒招,这老太婆真的能够接下?

却见清风一卷。

风,是从老妇人袖中卷出。

随着清风卷出的,却是万点星光,就好像有无数流星藏在她的袖中,随着她这一抖,水银泻地般飞出。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场雨,从九霄落下,砸向人间的流星雨。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场梦,祥光缭绕、飘飘奇彩,直不似人间所有的梦。

单是看着这一缕清风、万千流星,他们便觉得像是看到了夜空中最美最绚的景象,就好像整个星盘都在他们的眼前不断展现,惊艳至不可思议。

挟着万千星光的清风,吹中了陈奇血红色的弧形劲气,血红色的劲气轰然碎散,陈奇喷出一口鲜血,向后抛飞。

清风竟是毫无阻滞的继续吹去,吹中了邓玉的血瘴,就好像漫天的流星击碎了红云,邓玉苦练数十年的血瘴,在这样的流星雨前,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直接被击碎击散。

另一边,“刀涂老人”吕武的数百支毒刀与月夫人的万千星蝶方自撞在一起。

他并没有胜过月夫人的自信,但只要自己挡住月夫人,让陈奇、邓玉先杀了那老太婆,区区一个月夫人,几个连宗师都还没有修到的小辈,自然不在话下。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边玄气方一对撞,另一边,陈奇竟然喷血抛飞,邓玉亦是血瘴被破。

他的脑海轰然一震……这老太婆到底是谁?

……(未完待续。)

第323章 “仙棋”单天琪

那老夫人挥出的星点,以神秘莫测的阵势,一下子又将陈奇与邓玉困在里头,两老脸色苍白,苦苦支撑。

夏召舞极是惊奇,这老妇人与她的师父一同面对三老,她师父斗的是最弱的一位,这老妇人同时挑战最强的两个,结果居然是这个老妇人占尽优势,一下子就要分出胜负?

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亦是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只觉不可思议。一瞬间击败天磷三老中的两老,这样的本事,就算被认为极有可能成为八大洲上第八位大宗师的月夫人和“天剑”雄涂霸都不可能做到,这个人到底是谁,她怎么有这样的本事?

鬼圆圆看着老妇人的背影,眼冒星星,一阵兴奋:“我知道她是谁了?”

还没有等她说出,另一边,吕武已是想起一人,失声道:“单天琪?”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夏召舞、楼玄观等仍是不由得一震……“仙棋”单天琪?!

他们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举世皆知的七位大宗师之一,“一气天娇,九道纵横;光尚幽夜,分列星辰”的单天琪?

“刀涂老人”吕武脑中轰然一响。

月夫人却是轻叹一声:“你在看哪里?”万千蝶舞刹那间没过他的毒刀,无孔不入的冲去。

吕武大惊失色,心知自己被单天琪所震,心神失守。面对着五行顺逆、玄术至精至妙的月夫人,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破绽,便已是致命。

彩蝶一连串的轰在他的身上,轰出道道虹光,他虽全力防守,但他实力原本就不及月夫人,气势一弱。又被压着打,护身劲气很快就被攻破,身子一摇。伤痕累累的倒了下去。

月夫人将手一挥,彩蝶飞回。

老妇人却已比她更早结束了战斗……

***

不作死就不会死!

地底深处,刘桑身上黑气腾腾,以极是阴戾和冷漠的眼神。看着倪金侠,就像看着死人一般。

倪金侠心中一震,如此惊人的戾气。如此强劲的杀意,竟连他也感到心悸。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森冷的黑气,如此惊人的杀气,俱是让他无法相信。

如果说刚才,刘桑告诉他说他的五个师兄、一个师姐都是死在其手中,倪金侠兀自怀疑,皆因在他原本的印象中。他的几个师兄,任何一人都可以轻易的杀了这小子,那现在,倪金侠终于信了。

仅仅只是看着那有若来自炼狱一般,森冷黑暗的气息。他便不能不信。

剑光一闪,倪金侠倒退半丈,在壁面上使劲一踏,剑光有若旭日,往刘桑攻去。

倪金侠不得不抢先出手。

刘桑身上的黑气,依旧在不停的膨胀,再这般下去,不用等他动手,倪金侠自己便会生出怯意,气势衰歇。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一切疑惑抛在脑后,以最专注的剑意,抢先杀掉这个小子。

岩气如虹,剑气如虹。

闪耀般的一剑,带出“嗖嗖”的颤音,空气被刺出淡黄色的光芒,凌厉万分,当胸一剑刺向刘桑胸膛。

刘桑立在小凰身前,只是冷冷的,冷冷的立在那里,无喜无忧,无惊无怒,冻得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冷的就像是扫尽一切生机的北风。

那旭日般的剑光,一下子就刺到了他的胸前。

既快,且狠。

却只差了一寸。

虽然想要强作镇定,倪金侠脸色却再次一变。

在他的岩剑即将刺中刘桑的那一瞬间,刘桑突然伸手,双手在胸前合成一个圆。

双手并没有夹住岩剑,内中的黑色劲气,却像是凝成了铁块一般,一下子就将那锋利的剑尖死死的桎梏在里头。

岩剑本是天地五剑之一。

倪金侠早已修至宗师境界,劲气强悍,他号称“旭日公子”,这一剑的剑意,有若旭日初升,朝气蓬勃,势不可当。

但少年仅仅只是用无形的劲气,就锁住了他如此凌厉的一剑。

少年抬起头来,阴阴冷冷的看着倪金侠。

蓦的一脚踢出。

总算倪金侠自幼练剑,这一刻,在强大的压力下,抛弃心头所有杂念,精气神都达到了自己的最巅峰,眼见那一脚闪电般向他踹来,宝剑一转,强行抽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后空翻。

腿风从他的身前呼啸而过,感觉竟像是毁灭一切的海啸。

没有任何的花招,也不需要任何花招。

激活第四魂,动用魔丹的刘桑,其魔神之力,对倪金侠根本就是辗压。

雄鹰擒兔,恶狼逐鹿,都需要用到一定的战术。

倪金侠是恶狼,是雄鹰。

但是一座大山镇向恶狼与雄鹰,直接镇下去也就够了。

虽然勉强躲过了那强劲的一腿,但是从身前呼啸而过的腿风,便已刮得他隐隐作痛。

倪金侠猛一咬牙,双足还未落地,便已在空处骤然一点,一剑挥出,带出上百道剑光。

这上百道剑光,相互交错,彼此扭曲,以幢幢剑影,罩了过去。

此为其师新创之“乾坤万剑天博诀”。

乾坤万剑天博诀,乃是“天剑掠空法”与“九九乾坤满宫法”之结合,就像月夫人的“五彩灵巫顺逆法”积五彩顺逆之大成,又取三寸金霞法之长一般,乾坤万剑天博诀乃是“天剑”雄涂霸在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境的过程中,苦思积虑,厚积薄发,所创出的全新功法。

上百道剑光,呼啸地冲向刘桑。

刘桑却是一声冷笑:“不过如此。”

一拳击出。

空。

莫名的空。

上百道剑光,竟然全都消失不见。

倪金侠大吃一惊,抽身欲退。

刘桑又是一脚踢出。

这一脚直接踢中他的小腹,倪金侠的身体飞了起来,撞上壁顶,扑的一声栽在地上,腹部破开血洞。口中不断喷血。

刘桑冷冷的道:“倪金侠,你师傅教你这个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功力。强行以一剑化百剑,剑气厚薄不均,容易为人所趁,对武学境界比你低的。你能够轻易取胜,对武学境界高于你的,一下子就能看穿你的弱点。你要是全心全意使用天剑掠空法。我还要费点时间,你强换功法,而且换的是你还控制不了的功法,这只不过是……自、寻、死、路!”

倪金侠颓废地倒在地上,一脸惨淡。

他师傅当然跟他说过,乾坤万剑天博剑对功力要求太高,一旦面对境界同等甚至更高的强敌。以他的实力强行使用,反而容易生出破绽,为敌所趁。但他明知道这个道理还要使用,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刘桑的黑色劲气实在太强,强得让他心惊。他只能赌刘桑虽有强大劲气,但武学境界不足,毕竟刘桑踢向他的第一脚,虽然劲气强得可怕,但毫无花巧,考虑到这少年年纪不大,极有可能是藉由某个意外,得到了原本不属于他的强大精气,但他内劲虽然强大,对武学本身的领悟却未必有那般强大,是以冒险使用乾坤万剑天博诀。

乾坤万剑天博诀,由他使出,虽然会有破绽,但在武学领悟上没有到达更高层次的人,绝对无法看破,皆因它是以天剑掠空法为基础,叠加上玄学精华“九九乾坤满宫法”,以天剑掠空法之威力与速度,配合九九乾坤满宫法八极九宫之神秘,绝非常人所能看穿。

但是刘桑一下子就看穿了。

倪金侠哪里会想到,刘桑体内的魔神之力虽然是外来的,他自身精气确实连宗师都还没有修到,但他对武学与玄学的领悟,甚至已达到可以跟“东圣”尤幽虚一战的地步。

倪金侠倒在血泊中,笑得惨然。

论劲气,他的剑气与刘桑的黑色劲气相比,完全就是小巫与大巫的区别,论境界,他的“乾坤万剑天博诀”方一施出就被刘桑看破。

而刘桑的年纪竟然比他还小。

以往他骄傲与自大的本钱,竟然一下子就被击了个粉碎。

刘桑冷冷的弯下腰,拾起岩剑,淡淡的道:“就凭你,也想要追我娘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你。”剑光一闪。

倪金侠的脑袋,滚向了一旁,依旧是双目圆瞪。

小凰在刘桑身后,呆呆的看着爷的背影,那冷漠至极的语气,那让人害怕的黑气,那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发散而出的杀意,明明是那般陌生,却又是那般熟悉。

原来爷……真的就是暗魔!!!

在蜃龙体内的时候,小凰就已经怀疑了,那个时候,她的脚被蝼蝈大圣踢瘸,“暗魔”将她救下,为她包扎的时候,明显流露出愤怒的目光,如果他不是关心她的人,他为什么要生气?

小凰从小跟着夏萦尘,夏萦尘不爱多话,想要她做些什么,往往就是一个手势又或一个举动,她自然也就习惯了去注意小姐的动作和眼神,判断她要些什么。而那个时候,从“暗魔”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他真的是动了怒,而他动怒的原因,是因为她受了伤。

“暗魔”就是附马爷!

附马爷就是“暗魔”!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一点。

刘桑慢慢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怕我吗?”

小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心,依旧维持在“猖狂如龙”的状态,刘桑缓缓上前,将她搂在怀中:“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小凰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的,爷!”

刘桑从巫袋中取出木制面具,又披上了长袍,随手从倪金侠身上摘下剑鞘,将岩剑塞入,与雪剑一起,插在小凰后腰绦上。

看了穿着“小鸡装”的丫鬟一眼,随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缓缓道:“我们走吧。”慢慢的往前走。

小凰跟在他的身后,却又抬起头来,想着:“爷不是改成摸人家屁股了么,怎么又变回了摸脑袋?是因为他现在是‘暗魔’,还是因为……这、这背后莫非也有深意?”

担心没有领悟到爷的意思的丫鬟快速思考:“刚才爷还一直在摸人家屁股。现在突然又变回了摸脑袋,是因为‘暗魔’比‘附马爷’更正经吗?但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是了,我知道了。”

小凰想:“虽然变成了‘暗魔’。但爷就是爷,虽然摸、摸那个地方会比摸脑袋更让人害羞,但我是爷的丫鬟,爷想摸哪里就摸哪里。摸人家那种地方,那就表示人家是爷的人,摸屁股肯定要比摸头亲昵的。谁会去摸别人家丫鬟的屁股?但爷现在不摸我了,那是因为,他担心我怕他,他觉得我嘴上说不怕,心里肯定还是怕的,所以他是在暗示我,我要是不怕他的话。那就证明一下,可是要怎么证明呢?摸头是生疏的话……”

走在附马爷身边,有些难为情的伸出手,在爷的后臀摸了一下。

刘桑错愕回头……这丫头知道我是“暗魔”后,不害怕也就算了……居然还性骚扰?

丫鬟脸红红的看向一旁……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她都已经先动手了,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将她搂在怀中,掀起她的鸡尾后裳,在她青春而柔软的可爱屁股上,狠狠的摸啊摸。

贴心丫鬟松了口气!我又一次猜对了爷的意思,真好……

***

天磷三老全都倒在地上,惨死当场。

原本是信心满满的追来,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七位大宗师之一的“仙棋”单天琪,竟然变成了送死,世事之难料,出人意表。

夏召舞亦是兴奋的看着单天琪。

当今世上,宗师虽然越来越多,但大宗师的数量不但没有增加,反而总在减少。如今还存活在世上的大宗师,就算把她的森大哥也算上去,也不过就是七人,而森大哥虽然因杀了尤幽虚,“暗魔”之名轰动天下,但因神秘莫测,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人们只是从常理上推测,觉得能够靠着单打独斗杀死一位大宗师的,其必定也是一位大宗师,但到底算不算,其实争议亦是极大。

而现在,她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几位大宗师中,仅有的两名女子之一的“仙棋”。

她自然看不懂单天琪的出手,但单天琪袖子一拂,微风吹动,仿佛有万千流星疾轰而出的华丽场面,却是让她为之瞠目。

虽然单天琪年岁已老,但据说当年,她可也是八大洲上有名的美女,就跟自己的姐姐一般。

月夫人道:“前辈为何会在这里?”

单天琪慢慢坐回树桩,叹道:“那日,我与你师父本是在大别山上下棋,却闻得御皇山被灭,我们与道家,自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只是听说你与阿理都在山中,生死未卜,你师父自然放心不下,让我帮她占上一卦。”

月夫人沉默。

单天琪道:“你师父性子不好,当年虽有做错的地方,但不管怎么说,她也只有你这一个徒弟,和阿理这一个儿子,你们可以不认她,她却无法不管你们。”

月夫人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鬼圆圆却眯着眼睛:“婆婆,你说的‘阿理’是谁?”

单天琪笑道:“你连你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么?”

鬼圆圆想:“原来我爹以前叫什么‘阿理’?爹曾经是月姑姑的师弟,我还以为他们有着同一个师父,但他们所用的功法明明就没有一点交集,却原来他们之所以是师姐弟,不是因为他们是同门,而是因为月姑姑的师父是我的奶奶?我奶奶又是谁?”

夏召舞亦想着:“师父的师父到底是谁?以师父这般温柔善良的性子,她要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师父绝无可能不认她,她到底做了什么?”

月夫人却问:“师父在哪里?”

单天琪往远处那已是干涸的游湖看去……

***

刘桑搂着小凰,在她的臀上摸啊摸,却又忽的抬起头来,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小凰低声道:“爷?”

刘桑缓缓道:“我们走吧!”牵着她,像是寻路一般,转了一圈,往一处洞门走去。

这地底世界依旧昏暗,仅有那淡淡的光芒,从镶在一些角落里,却又未被岩溶覆盖的夜明珠发出,这些夜明珠却也不知到底是何种玉石,起码在这里放了一两千年,至今犹有光芒。

小凰被刘桑牵着,心中却又忖道:“爷就是‘暗魔’的事,小姐又是否知道?要是附马爷没有告诉小姐,小姐却又问起,我、我怎么办?”虽然这个问题不是当务之急,但身为贴心丫鬟的她,还是不免为难起来,虽然小姐把她给了爷,但她也不想和不敢去骗小姐。

万一遇到这种情况,那可如何是好?

两人穿过洞门。

小凰扭头看了刘桑戴着木制面具的侧脸一眼。

身侧却在这时突然爆出雷霆般的气劲,气劲有若爆开的强光,狠狠的撞向他们。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偷袭,小凰吓了一跳。

娇小的身体却被爷突然搂住,陀螺一般转了一下,刹那间避开气劲。

紧接着就是轰然一响,更大的强光炸开。

一个人影抛飞,撞在壁上。

刘桑搂着小凰,立在那里,看着撞在墙上的偷袭者,阴阴冷冷的道:“万归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躲在这里么?”

……(未完待续。)

第324章 极大咒阵

“神息灭魔”万归尘喷出一口鲜血。

他听到动静,遁声而来,却没有想到,看到了那难以置信的一幕……刘桑就是“暗魔”。

这种事怎么想怎么离谱,然而事实又摆在眼前,让他实在不能不信。他心知自己只怕不是“暗魔”对手,于是躲了起来,想要趁机偷袭。

只可惜,他虽然足够小心,但激活第四魂,运用魔丹和魔神之力的刘桑,其精气神都提升到了一种极是敏感的状态,四魂八魄同时运用,感知力异常的惊人。更重要的是,被丫鬟吃了豆腐,然后又反过来吃了丫鬟豆腐的他,身心正处在最兴奋的关头,兴奋中的男人是战无不胜的……好吧,这个是开玩笑的。

本以为可以偷袭到这个少年,却未想到自己的一点一滴,全都被魔丹激活的少年,清清楚楚的感应到,在他出手的那一瞬间,少年已是抢先一步出手,偷袭之人反被袭,总算万归尘的本事,在神霄宗仅次于宗主罗素,劲气既强,应变又快,虽被黑色劲气撞飞,却是伤而不死。

刘桑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一点一点的逼近。

万归尘闪过阴狠之色,却也不打算退。

神霄宗的雷法,一向迅猛而霸道,神霄宗的人,也同样如此。

他死死的盯着“暗魔”,魁梧的身体电光闪动,发出一节一节的咯察声,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轰呜,一眼看去,有若雷尊附体。

这一时,这一刻,他全身的精气都化作雷电,此正是他苦修多年的“九雷天王法”,雷光普化。化身天王,随着神功的运转,他的每一寸肌肉都是五雷。普通人甚至只要动他一下,就会被轰成齑粉。

刘桑将小凰护在身后,冷冷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讨厌什么样的人?就是你们这种。口口声声大是大非,四处高举正义大旗,整日嚷着铲奸除恶。暗地里却狼子野心,丧尽天良之辈。我当时,本是信任你们,才请你们神霄宗帮我护送转心灯上御皇山,却原来你们早有灭天玄宗的计划,我竟会被你们所利用。”

神霄宗对天玄宗的背叛,当时虽然意外。现在回想起来,却分明就是精心设计好的陷阱,而请神霄宗帮忙护送转心灯的他,无意中变成了被神霄宗乃至混天盟利用的工具。

刘桑很讨厌这种被人利用的感觉。

眼见万归尘身上电光雷鸣,一看便知正动用强劲功法。

刘桑冷冷的道:“你不是想要转心灯么?给你!”将手一抖。一盏灯带着宝气飞向万归尘。

万归尘下意识的就伸手去抓。

他本就是为转心灯而来,眼见转心灯飞来,自然不会将它放过。

只是方一抓到手中,他心中立时生出不对劲的感觉。

虽然同样是琉璃灯,虽然同样带着宝气,但这不是转心灯。

刘桑一拳轰向他的胸口。

他扔出的不是转心灯,而是旭日灯。

阴阳家三宝中的旭日灯。

万归尘本是抱着拼死一战之心态,却没有想到他真的将转心灯扔来,在伸手去接的这一瞬间,原本打算聚所有功力全力出手的雷霆一击,自然暂时中断,气势也衰竭下来。

及至发现虽然是带着宝气的琉璃灯,却有一些不同之处,于是不可避免的想要将它看清,注意力立时分散。

而刘桑把握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反过来,一拳轰去。

万归尘意识到上当,将灯一扔,低吼一声,挟着惊人雷光倒迎而上。

但就像他刚才偷袭不成反被袭一样,原本抱着拼死的觉悟,想要主动出击,却因为一盏灯而变成了被迫应战,气势自然弱了几分,全身的精气神也慢了下来。

高手之间的对决,这微妙的心态,往往便是生与死的关键,更何况他的“九雷天王法”对上刘桑汹涌如海的魔神之力,原本就不占据优势。

刘桑一拳一拳的轰在他的护身雷光上。

万归尘只能被迫应对。

他的护身雷光虽强,却在刘桑的不断轰击下,开始溃散。

直到那挟着红光的一闪,当胸击中他的胸口。

这一拳,用的虽是魔神之力,暗藏的却是红蟾玄功中的最强杀招“金蟆吞耀”,虽然是看似简单的一拳,劲气却扭成麻花,高密度的压缩后,再骤然爆开,劲气化作强大的冲击力,直击敌人要害。

万归尘胸骨破碎,向后撞上岩壁,岩溶被撞出一个圆形的大坑,紧接着便向前扑到。

刘桑一个纵跃,直落而下,浑身化作锥形的黑风,狠狠撞在他的背上,给他最后一击。

万归尘蠕了两下,便已无法再动弹。

冷冷的捡起旭日灯,刘桑没有再理会他,牵着小凰,往远处走去。

小凰被刘桑带着,走在昏暗的石洞间。

她低声问:“爷,我们现在去哪里?”

刘桑淡淡的道:“找灯。”

小凰道:“找转心灯?可我们上哪去找它?”

刘桑道:“我大概知道上哪去找它,也已经弄清楚了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小凰一阵惊讶,毕竟自从摔下来后,除了连着杀了好多敌人,他们好像也没做什么别的,爷就是带着她这样走啊走,竟然就找到了离开这里的办法?

刘桑道:“小凰,你不觉得,这个地方的构造,跟一个地方很像么?”

小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问道:“什么地方?”

刘桑道:“太景幽微紫苑。”

小凰错愕:“太景幽微紫苑?涂山上的那个?”

刘桑道:“嗯。”

太景幽微紫菀,本是在云笈七夜时,白神王骗夏萦尘、胡月甜甜、大齐太子、屈汩罗、倪金侠、恒远求六人入住的帝王行宫,内中隐藏着一个八角之阵,当时辰来临的时候,白神王发动八角之阵,连着太景幽微紫苑一起。将夏萦尘等全都送入地底深处,让其他人想救也无法救援他们。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夏萦尘幸运的打破咒阵。他六人全都会被妖神夺舍,就算如此,最后大齐太子姜云羽、恒远求也还是被妖神夺了肉身,又被虚无道人所杀。

刘桑心中忖道:“这里的构造。分明就是另外一个八角之阵,不过它显然比太景幽微紫菀更加久远,莫非太景幽微紫苑。就是模仿这个地方,建造而成?”

又想道:“而且,这个八角之阵虽在地底,其实却在慢慢转动,我们在它内头,所以觉察不到,但我与小凰、彰龙大圣、倪金侠、万归尘等一伙人差不多同一个时候冲下来。掉下来的位置却完全不同,转心灯也不知道掉到哪里,我本以为是冲下来的过程中,还有别的岔路,其实是这个地方一直在转动。掉下来的时间稍有快慢,所落的位置便已不同,我和小凰之所以会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当时她被我紧紧抱住。”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摊在地上。

小凰看去,发现在这张地图上,画着一条线,这条线从御皇山画出,一路往震泽画来,途中虽然偶有弯曲,但也差不多是一条直线。她低声道:“爷,这是……”

刘桑道:“这是我们从御皇山逃亡时,一路经过的地方,我一直都在按着方位和我们前进的速度,计算我们大概身处的位置。”

小凰见这条钱画在了游湖,她问:“我们现在是在游湖底下吗?”

“嗯!”刘桑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把道家的御皇山、玉笥山、都峤山、司马山、虚陵山、天婆山、洪仑山全都画了进去,这圈竟是意外的圆。尤其像人志宗的虚陵山、内丹宗的天婆山、太上宗的都峤山,分别散落在楚洲、豫洲、中兖洲,根本就不在扬洲之上。

七大名山分布在四大洲上,居然能够画成同一个圆……一个完完整整的圆。

他用手指来回估量,又在震泽上画了个黑点,这个黑点,居然刚好位于大圈的中央。

他在心中忖道:“我们所经过的那条流沙河,难道是从震泽流出?鬼影前辈透露过,道家每一座山,都有一条流沙河,假设每条流沙河都是从震泽流出……”他从震泽画出六条线,分别画到其它六山。

又看着游湖,继续思索:“刚才冲下来的那些水,那么大的量,只能是来自游湖。”想到这里,又把游湖、莫湖、胥湖、贡湖全都用炭笔涂上,再看地图,发现连通震泽的娄江、松江、东江这三江,又都有一处河道占地极大,干脆将它们也涂上。

结果意外的发现,这新涂上的七个地方,竟也绕着震泽,围成一个完整的小圈,而连通震泽与七大名山的那条线,竟刚好将它们逐一贯穿。

小凰惊讶的道:“爷,这些……”

刘桑冷冷的道:“咒阵……一个极大的咒阵!”

小凰道:“咒阵?”

刘桑道:“道家的七大名山、震泽及其周围的三江五湖,流向七大名山的七条流沙河,包括我们现在身处的八角之阵,全都是一个巨大咒阵的一部分。”

小凰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的咒阵?它到底有什么用处?”

刘桑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虽不知道这咒阵有什么用处,但它占地如此之广,内中百姓直有数百万,若是发动起来,真不知道会有多大影响。

小凰低声道:“那我们前面经过的那个装满兵马俑的宫殿,难道也是咒阵的一部分?”

刘桑道:“只怕不是,不管是七大名山,还是三江五湖,包括我们一路经过的那条地底隧道,起码都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但是那些兵马俑,最多只有几百年,它们是后人弄上去的。”

小凰小声的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些东西全都是始皇帝弄出来的,总感觉,除了始皇帝,谁也不会有这样的大手笔。但如果是两三千年前的事,那就跟始皇帝没关系了。”

刘桑却是想着,那地底宫殿。只怕真的是秦始皇建上去的,至于这整个咒阵,应该跟秦始皇无关。

七大名山、三江五湖。

以震泽为圆心。三江和另外四湖,以及七大名山分别形成两个完整的圆,如此的巧合,当然不是天然而成。

换句话说。这七大名山、三江五湖只怕全是人工开凿而成,能够弄出这样的大手笔,除秦始皇外。往前一一推去,周朝、商朝、夏朝都不可能有一个帝王能够做到,那再往前推,能够做到的只有……大禹。

治水的大禹。

将天下分为九洲的大禹。

铸造九鼎,封印九大魔神的大禹。

能够完成这样的大手笔,除了后来一统六合的秦始皇之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震摄幽寞,收束虎豹,呼召六丁,使八地隐沦,使五星颠倒”的大禹。

如果说。这三江五湖、七大名山,以及它们所覆盖的流沙河、地底宫殿等合在一起,就是“宗灵七非”,而这“宗灵七非”又与大禹有着莫大关系,那它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手头上的线索还实在太少,刘桑将地图收起,心中快速计议。眼前这个八角之阵,绝对有两三千年的历史,而白神王当时用来困住娘子等六人的太景幽微紫菀,只是对它的模仿,那就像太景幽微紫苑底下藏着禹穴一般,这八角之阵下方,是否也隐藏着什么?

对于咒阵,他确实已经有了一定的研究,在涂山的时候,就是他通过对五星的运算和对八角之阵的研究,终于让藏入地底深处的太景幽微紫苑回到地面,也让夏萦尘等重见光明。

虽然只穿过了这八角之阵的一部分,但对它的构造,刘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上的判断,于是牵着小凰,继续前行。

这诡异的地方,虽然阴森可怖,戴上面具的附马爷,也是阴阴的,冷冷的,说个话都是硬硬的,但被附马爷牵着,小凰却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走了一阵,刘桑却蓦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小凰低声道:“爷,有事么?”

刘桑缓缓道:“你有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小凰不解的摇了摇头,又想着,爷问这话……背后是什么深意?

刘桑却没有再说,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地底深处,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奇诡的气息,很明显万归尘、倪金侠、常哲等人多多少少都有受到一些影响,但这种影响似乎只对男人有效,至少小凰仍然是小凰,甄离和曲谣两人似乎也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虽然已是通过黄老之术,激活部分第四魂和魔丹,又杀了倪金侠和万归尘,但杀他们两人时,总的来说,刘桑并没有动用太多魔神之力,也就没有一下子被打回原形。

万归尘的实力,最多也就与在涂山山外被他杀死的“杳冥既判”律吕原差不多,倪金侠还要更弱一些,若是两人联手,他多少会觉得头疼,虽然他也不是没有同时对付两位宗师的经验,当日在郢都羽城城外,他也曾同时与“苍龙”段我我和“袭玉琼花”敖夫人交手,虽然最终胜出,他却也很快就全身无力。

当然,现在的他,经过一年多的锻炼,体质比那个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而万归尘和倪金侠受到弥漫在这地底深处的神秘气息的影响,似乎连正常的思考都有一些问题。

这八角之阵里的神秘气息,和流沙河里元始之气散出来的混沌气息又不相同,元始之气散出来的气息,会让人冲动、狂躁,而这里的气氛,虽然也让人狂躁、蠢蠢欲动,但影响的,却似乎是男性的阳精和欲望,虽然这种影响并不十分明显,只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第四魂已经激活,如果现在就解除,魔丹马上就会陷入沉寂,但周围可能再有敌人,如彰龙大圣、如天磷三老,他们很可能也被急流冲了下来,现在也在八角之阵中,如果在魔丹沉寂时遇到他们,那显然是一件糟糕的事。

但就这样一直维持着第四魂激活的状态,在不动手的情况下,虽然可以坚持许久,但魔神之力总是在慢慢消耗。

倒不如,把敌人全都找出,一个个的解决掉……

对这整个八角之阵的构造,刘桑越走越心中有数。

穿过那一个又一个的洞门,刘桑确信,虽然建得更为复杂一些,但它其实就是另一个“太景幽微紫苑”。

带着小凰穿过几个拱门,来到八角之阵的中央,刘桑突然看到了一个人。

那竟然是彰龙七圣中仅存的、却也是其中最厉害的彰龙大圣。

彰龙大圣竟然盘膝坐在那里,像是在练着什么功法。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时间练功?

刘桑带着小凰,先慢慢退开,将她带到一个小石洞里,缓缓道:“你在这等我。”

小凰独自一人虽然有些不安,却还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八角之阵,刘桑已经走了大半个地方,知道小凰在这里,应当是安全的,这一路上,他并没有看到天磷三老,不知道那三个老家伙是否有掉下来,甄离和曲谣估计还在另一端斗死斗活,想来也没空管他们。

而这个地方,显然也在这地底深处埋了两三千年,不会有别人进来。

……(未完待续。)

第325章 幽冥混黄、惊门八法

刘桑将小凰抱起,慢慢的放在角落里,随手从巫袋里取出一件大衣给她披上,低声道:“如果你害怕,就在这里先睡一下。”

小凰心想,变成暗魔后,爷虽然冷冷的,但好像还更温柔了,也没怎么捉弄人。

刘桑掠到洞口,随手贴了一张符录,以幻术将它隐住,这才往彰龙大圣掠去。

刹那间,他来到彰龙大圣面前。

彰龙大圣依旧坐在那里,竟有丝丝黑气,不断流入他的体内。

虽然知道他正在修炼某种功法,有可能正处在关键时刻,刘桑却没有打断他,而是静静的,静静的立在那里。

过了一阵,彰龙大圣慢慢的睁开了眼,慢慢的站了起来。

看着面前戴着面具、穿着长袍,浑身散出黑气的怪人,彰龙大圣眸中闪过阴冷的怒意,却又很快平静下来。

蒙面青年冷冷的道:“恭喜。”

彰龙大圣冷哼一声:“恭喜什么?”

蒙面青年道:“恭喜你功法再有突破。”

彰龙大圣道:“你看得出?”

蒙面青年闭口不语。

彰龙大圣道:“你既然看得出,刚才却不打断我?”

蒙面青年淡淡的道:“也许只是因为,你要是不突破,那就一点意思也没有。”

彰龙大圣冷笑道:“好大的口气。”又道:“你可知道,我修的是什么功法?”

蒙面青年道:“什么功法?”

彰龙大圣道:“惊门八法。”

蒙面青年道:“惊门八法?”

彰龙大圣道:“这八法,乃是神厌法、鬼病法、魔伤法、阴哭法、岁凶法、冥绝法、兽害法、禽惊法,八法合一,便是‘幽冥决’!”

蒙面青年道:“幽冥决?”

彰龙大圣道:“你可听说过上古九大魔神?”

蒙面青年道:“略有耳闻。”

彰龙大圣冷笑道:“那你是否又知道,这九大魔神中,有一位魔神,唤作洪濛?”

蒙面青年道:“不太清楚。”

彰龙大圣阴阴然道:“这幽冥诀。便是魔神洪濛当年所用绝学,你最好记住了,因为你很快就会死在这幽冥诀下。”身子一晃。竟是黑气腾腾……

***

彰龙大圣原本双姓诸葛,单名一个成字,乃是良善土青阳楼主的弟子。

他幼时本非这个样子,就是因为在无意中得到这本《幽冥诀》。为了修炼《幽冥诀》中惊门八法,自此性情大变,这惊门八法。如神厌,如鬼病,如魔伤,如阴哭等,单是听其名字,便可以想见它们的阴毒,修行的过程中。更是要将许多无辜之人拿来练手,极是伤天害理。

良善土中,一些无辜百姓的失踪,引起了青阳楼主的注意,青阳楼主开始调查此事。深恐被师父发现的诸葛成,设计暗算了师父,更将师母囚禁奸淫。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他兽一般扑到师母身上时,她那无法相信,不愿相信的眼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本是善良听话的弟子,竟然会变成那个样子。

而他心中却只有兴奋的感觉。

美丽的师娘无法忍受他的折磨和污辱,终于找到机会咬舌自尽,而他连她的尸体也不放过。

彻底抛开道德束缚的他,更是肆无忌惮的开始修炼《幽冥诀》,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成为了为祸一方的“修蛇狂徒”,终于惹得天怒人厌,四处皆敌,意识到形势不妙的他,找到机会假死脱身,隐姓埋名,直到“惊门八法”大成之后,才再次出门,成为了现在的彰龙大圣。

只是,虽然修成了“惊门八法”,以往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八法合一,练成真正的《幽冥诀》,直至进入灵渊,四处弥漫的元始之气,无意中被他慢慢的吸收,体内的精气以神秘的方式,慢慢的成长,就好像深藏多年的毒蛇,终于找到了它的食粮,就在刚才这一刻,他终于成功的将八法合一,练成了《幽冥诀》。

八种功法修炼出来的八种劲气,在他体内慢慢的融成一体,变成了全新的幽冥混黄之气,阴戾莫名,诡异莫名。此时此刻,他心中极是兴奋,他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亲手试试《幽冥诀》的威力,然后,这人便自己来到他的面前,就好像老天爷有意送给他的磨刀石一般。

看着前方这蒙面的青年,他久违的,再一次生出无法压抑的冲动与兴奋,就好像当年光着身子扑向他垂诞已久的美丽师娘一样。

蒙面青年,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心冷如冰,面冷如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躁。

彰龙大圣身上的黑气越聚越多,就好像深藏体内的毒蛇,终于长成了毒龙,充满了疯狂,充满了暴虐,充满了对一切美好事物尽情摧毁的渴望。

“你就是暗魔?”彰龙大圣的声音,都挟带着想要憎恶一切、毁灭一切的颤音。

“大概!”蒙面青年淡淡的道。

“尤幽虚是你杀的?”彰龙大圣阴冷冷的道。

“或许。”蒙面青年道。

彰龙大圣发出森森然的怪笑,他身上的黑气如火焰一般跳动,更多、更多的神秘气流集结而来,如涡流一般涌入他的体内。

“就算你是暗魔,”彰龙大圣冷笑道,“你信不信,我照样可以杀死你?”

“我信!”蒙面青年看着他,缓缓道,“我信你,可以杀死你自己。”

彰龙大圣怒喝一声,向后一翻,双足在空中一蹬,裹着一团黑色劲气,流星般撞向少年。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撞,内中却夹带着神厌、鬼病两种功法,他以这两种阴毒功法的招式,施出全新的幽冥混黄之气,劲气之中,竟是鬼哭神嚎。阴风阵阵,有若万物之终,毁天灭地。

蒙面青年蓦的一拳。与挟着阴风怒吼直冲而来的幽冥混黄之气撞在一起。

两团气流互轰,撞出一阵阵的黑色光芒,凡精光所溅之处,岩壁与地面尽皆裂开。同样是黑色的气劲。蒙面青年击出的拳劲平平实实,毫无花甲,彰龙大圣击出的强大气流却有若猛兽一般。撕咬、吞噬、低吼、咆哮,就好像活物一般,发出残暴怪异的呼啸。

忽的,彰龙大圣双腿一踢,竟从对撞的劲气下方破入,狠狠踹在蒙面青年胸前。

蒙面青年向后撞去,身体在地面上拖出深痕。撞断一根石柱、两座石峰,又硬生生撞在墙上,扑倒在地。

凡是被碰触到的地方,不管是石柱还是石峰,都快速的腐蚀成紫色的岩溶。

彰龙大圣落在地上。嘴角扭曲出阴冷的笑容,他这一脚,用上了惊门八法中的岁凶法,腐蚀万物的阴毒气劲撞在对方身上,甚至已将其全身覆盖,这连石峰都可以腐蚀掉的毒劲,绝非凡人能够承受。

蒙面青年却一下子站了起来。

彰龙大圣眯起了眼。

深紫色的毒劲依旧裹着对方,却无法突破蒙面青年的护身气劲,甚至还未触到他一片衣角。蒙面青年骤然一抖,覆住他全身,如蛆虫一般蠕动的深紫色毒劲硬生生被震开,散落在一旁,将他周围腐蚀出一个个石洞。

彰龙大圣低哼一声,面容益发的扭曲,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踏去,突然加速,惊门八法接连切换,幽冥混黄之气各种变化,或切或撞,或打或击,有若恶狼扑食,凶狠狂暴。

他挥出的每一道气劲都像活过来的鬼怪一般,往蒙面青年身上撕咬,冲击,两人的身影在几个洞穴中来来移动,留下道道残影,那经由岩溶两千多年的流淌、滴落而形成的峰与柱、石与幕,都在快速的崩裂,或是蚀成紫水,或是碎成粉末。

彰龙大圣的幽冥混黄之气不断轰在蒙面青年身上,轰出一团团精光,蒙面青年竟只能纯凭护身劲气抵御,毫无反手之力。

蓦的,彰龙大圣反手一掌,切在对方咽喉,蒙面青年身体向后仰飞,呈抛物线般跌落在一堆碎石之间,蜷在地上,急咳不止。

彰龙大圣冷哼一声,此子的气劲确实雄厚,又有着惊人的感知力和反应力,虽然一直处在挨打状态,却总能将劲气集中在最关键的部位,承受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直到现在才被他找到机会。

这一掌,所暗藏的却是惊门八法中的“冥绝法”,可以破坏掉人体生机,被冥绝法击中后造成的伤势,永远也无法恢复。这样的一掌,切中咽喉这样的部位,绝无人能够活下来。

原本是这样子的……

蒙面青年竟然慢慢的站了起来。

彰龙大圣目光中跳动着充满怀疑的、无法相信的火焰。

他竟然还能站起?这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没有关系,彰龙大圣清清楚楚的知道,在这个地方,是没有人可以打败他的,这个家伙既然这么能挨,那就让他承受更多、更多的伤害,看他能撑多久,看他能挨多久。

彰龙大圣疯狂的笑着,彰龙大圣兴奋地笑着,更多、更多的气流从不可知的方向涌了过来,流动着,流转着,涌入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浇上黑油的火焰,他身上的黑气不断的膨胀、膨胀、疯狂的膨胀……

感受着充斥在身体里的、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他得意的看着前方的青年,但他看到的却不是惊慌与害怕,他看到的竟是对他的怜悯与嘲弄,于是他更加的愤怒,召集来更多更多的力量。

他大吼一声,纵到高处,八法齐施,聚集全身幽冥混黄之气,泰山般直压而下。蒙面青年沙哑地低叱一声,黑色劲气在身体周围裹成一个气团,山一般的幽冥混黄之气轰的一声,压在气团上。

却听砰的一声,地面突然碎开,他们同时往下坠,然后嘭嘭两声,撞在不可知的地方。

刘桑翻身而起,猛的喷出一口鲜血,快速的扫了周围一眼。这里竟是一个神殿,四处雕刻着半人半神的石像。只是,还没有等他看清周围。强大的杀气再次像海一般卷来,彰龙大圣跳了起来,兽一般,朝他怒扑而下。

看着彰龙大圣。刘桑眸中的同情竟然更加的深了,他骤然一闪,早已捏在手中的一张符录疾飞而出。爆了开来,周围立时幻象重重,出现不知多少个戴着面具、身穿长袍的他,而他自己却闪向了一旁。

在彰龙大圣眼中,出现了不知多少的“暗魔”,但他并不在乎,他是无敌的。在这个地方,他是战无不胜的,他疯狂的冲去,劲气横扫,八法齐施。然而“暗魔”居然越来越多,于是他召集来更多的气流,更多、更多……

刘桑藏在暗处,看向朝着一个个虚像扑去,像斗牛一般,没有一刻停竭的彰龙大圣,眸中是深深的嘲弄,现在的彰龙大圣,就像是受到阴阳混黄之气折磨,跟淫兽一般被情欲控制,除了奸淫再也生不出别的念头的“乱日淫魔”子晕傲,已经开始丧失做人的感觉,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像学会用黄老之术控制第四魂前的自己,早已被愤怒和杀戮控制,完全迷失了自我。

这样的力量是强大的,却也是弱小的,弱小到了极点,因为它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看到现在的彰龙大圣,刘桑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突然间拥有了魔神之力,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一次次的将自己弄至受伤。

但跟彰龙大圣不同的是,他一直都在设法控制自己,为此他不停的锻炼自己,时至今日,他对第四魂的控制已越来越成熟,虽然还无法将它完全变成自己的力量,至少不会再轻易的迷失其中。

看着彰龙大圣,同情之余,却也有一种深深的心悸,如果自己也像他一般,迷失于强大的力量,疯癫、狂妄,自以为战无不胜,却在不经意间变成了一个小丑……这样的力量,要来又有什么用?

刘桑心中已经清楚,如果说从流沙河中溢出的,只是最朴素的元始之气,那么在这个地方弥漫着的,却是比元始之气还要容易让人迷失的混沌之气。

彰龙大圣所修的,乃是魔神洪濛传下来的功法,而魔神洪濛,正是靠着吸收混沌之气而变得强大,彰龙大圣身处在这种混沌的环境中,功法自然容易突破,但他突破的也仅仅只是功法,于境界本身,他不但没有突破,反因为神疯智乱而变成了一只发狂的野兽。

彰龙大圣身上腾出的黑色气息越来越炽烈,就像是熊熊的烈焰,但他身上却也开始裂出一条条的伤口。

刘桑心知,初始时,彰龙大圣吸收了一小部分混沌之气,功法突破,若是就此收手,那功法是其自身修成,远比他借用魔丹更加有效,日后只要在这个基础上小心修炼,一步一步的,继续吸收混沌之气,弄不好,真的能够变成另外一个魔神,虽然也不免像九大魔神一样,心灵扭曲,但绝不会这般迷乱。

但是他吸收了混沌之气后,还不知足,想要更多,现在被他吸入体内的混沌之气,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所能控制的程度,现在的彰龙大圣,无非就是一只野兽。

彰龙大圣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伤痕累累,却依旧拼命的战,吸收进体内的混沌之气也开始泄出,他东打西撞,却是摇摇晃晃。

忽的,刘桑从他身后狠狠一撞,一个腿弯子撞中他的后腰。

彰龙大圣怒吼一声,伤口崩裂,喷出道道血水,倒在地上,不断的喘着气。

刘桑看去,见他已近垂死,眼眸却依旧通红,那狰狞的表情,给人的感觉不是凶恶,反是可怜,不由得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忽的,一道光芒落下,坠落在彰龙大圣身上,散出神秘的、淡淡的光晕。

转心灯?

刘桑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因为他带着小凰,在上方的八角大阵里转悠时,也在寻找转心灯,却是一路都没有找到,他原本就在猜测,转心灯是落在八角大阵的中央处,很可能就掉在上方某处,此刻不过是被震了下来。

自激活第四魂到现在,也维持了许久,先是杀了倪金侠、万归尘,又与彰龙大圣恶战一场,虽然彰龙大圣神智迷乱,但一开始时,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麻烦,彰龙大圣原本就已是高手,又吸收了混沌之气,而他并不敢完全放开第四魂,在一连串的挨打中,此刻也是肺腑错位,若非彰龙大圣先一步发疯,死的真有可能是他。

呕出几口血,刘桑踏前两步,想要拾起转心灯,彰龙大圣却又蓦地睁眼,动了一动。他立时顿在这里……难道这家伙还能战?

但是彰龙大圣并没有起来,他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茫茫然然的躺在那里,转心灯的光晕覆盖着他的全身,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你、到底是谁?”彰龙大圣倒在地上,嘶声道。

刘桑心中暗讶,他本以为彰龙大圣已经完全发疯,不可能再恢复,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能清醒过来……是因为转心灯的关系么?

……(未完待续。)

第326章 地底柔情

看着那转心灯那一闪一闪的光晕,刘桑心中沉吟。

“回答我!!!”彰龙大圣残喘。

刘桑心知,就算彰龙大圣清醒过来,他也不可能再活下去,混沌之气吸收过多,原本就不是他的身体所能承受,而自己聚集全身魔神之力给他的最后一脚,已是击溃了他所有气劲,摧毁了他的五脏六腑,他还能倒在地上说话,不过是野兽最后的挣扎。

刘桑立在他的身边,慢慢的取下木制面具,又缓缓带上。

“是你……居然是你……”彰龙大圣苦笑中带着惊讶和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将他击败的“暗魔”,居然会是这个少年。

他会因神智迷乱,固然是因为混沌之气吸收太多,但如果不是对手太强,强得让他恐惧,进而生出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变得更强的念头,他又怎会失控?

如此强大的“暗魔”,居然是这只有十几岁的凝云城驸马……这是他原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

他躺在那里,从破开的大洞,看着昏暗虚无的上空,依稀间,想起小时候自己蜷缩在街角里,师父和师娘来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光明。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所有的光明全都变成了黑暗?

原本只是想要给师父一个惊喜,原本只是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得起,于是在暗地里偷偷修炼《幽冥诀》,所贪图的,不过是某个时候,大家看向他时那惊讶而崇拜的眼神,然而随着功法的修习,他心中的黑暗越来越多。甚至不惜靠杀害无辜之人来修练惊门八法。

直到师父也开始调查那些人的死因时,他害怕了,恐惧到极点的他。终于对师父下了毒手,而他的师父却从来没有想到凶手就在自己身边。看着师父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突然感受到无限的自由,既然连收留自己、养育自己的恩人都可以害死。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于是他扑向了在他心中,有若女神一般的师娘。疯狂的做着以往自己想也没有想过会做出来的事。

师父死了,师娘也死了,空前的自由和空前的畅快过后,得到的只是一阵阵的黑暗,走到哪里都是敌人,他只能不断的变强、变强,他要强得让所有人都害怕他、恐惧他。

对着虚空。他慢慢的伸出手,仿佛看到了师父和师娘当年的笑容。

这么多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我究竟变强了多少,又自由了多少?

他惨然的笑着……他既没有变得更强。也没有变得自由,他只不过是一个奴隶,是埋藏在他内心深处,那最深层的恐惧的奴隶。因为恐惧而想要变强,变强后却带来更多的恐惧,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敌人,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他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卷,看着它,痛苦的笑着,失落的笑着,得到了最强的功法,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到底得到了多少?

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双手一扔,《幽冥诀》飞起,碎散,碎散成一片又一片的蝴蝶,不断的翻飞,翻飞,翻飞……

如果,生命还可以再来一次,他只想找到师父和师娘,对他们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所有的光明离他远去,所有的黑暗也离他远去。

失去灵魂的人,既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

只因为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的东西属于他,所以他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空虚……永永远远的空虚……

***

彰龙大圣死了。

看着他死后那空空洞洞的眼睛,刘桑并没有战胜后的欣喜。

当然,他也很难去同情这样一个人,正如他不会去同情一只扑向羔羊,却被猎人杀死的恶狼。

最多只是可怜他,但是可怜与同情是不一样的。

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管他现在有多么后悔,都已怨不得别人,这条路,原本就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看着那翻飞的纸片,刘桑自然知道,那就是《幽冥诀》。

《幽冥诀》是大荒时期魔神洪濛传下来的绝招与功法。

如果将《幽冥诀》与自己魔丹里的魔神之力配合使用,必定可以让他变得更加的厉害与强悍。

但他并没有阻止彰龙大圣将它摧毁,也没有将这些不断翻飞,有若蝴蝶一般四处飘散的纸片多看几眼。

彰龙大圣拼命的追求《幽冥诀》带给他的力量,结果却只是变成了功法控制下的奴隶,正如子晕傲一般,魔神祝羽传下来的阴阳合生秘术并没有让子晕傲变成另外一个魔神,只不过是让他变成了一只除了兽欲再无其它的野兽。

功法,是让人变强的踏脚石,但也仅仅只是踏脚石。

他们之所以如此的悲哀,是因为他们连这般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

刘桑深深的明了,靠着《幽冥诀》和阴阳合生秘术,彰龙大圣和子晕傲或许会拥有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但他们永远也无法真正的成为大宗师。

反而是自创五彩星兰蝶舞法的月夫人,和自创乾坤万剑天博诀的“天剑”雄涂霸,离他们所追求的目标越来越近,因为他们走在最适合他们的道路上。

他并不需要《幽冥诀》,因为他只想走他自己的路,魔丹确实改变了他的一生,但他绝不想成为魔丹的奴隶。

他向后栽倒在地,只觉得身体异常的劳累。

虽然不想成为魔丹的奴隶,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自己现在确实还很依赖它。

与彰龙大圣的这一战,让他的身体已经到达所能承受的负荷,魔丹开始沉寂,被泰山压住一般的劳累感反噬而来。

他在心中快速忖道:“甄离和曲谣估计还在哪个角落里恶战,不过天磷三老似乎并没有掉下来,上方的八角之阵虽大。但我已经带着小凰转了大半个地方都没有遇到他们,虽然还剩下一些地方没有搜到,但他们要是在这里。我和彰龙大圣这样子恶战,他们绝不可能听不到动静。”

艰难的将转心灯从彰龙大圣身上捡了过来,双手捧着,看着它那一闪一闪的神秘光晕。不知道为什么,反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

小凰缩在黑暗的角落中,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爷说过会来接我的,他为什么还不来?

难道他已经……

她的心头有一种揪心的痛。

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等待,她慢慢的,悄悄的往外爬去。

出了洞口,先是东张西望,镶嵌在各处的夜明珠,散出的光线实在黯淡。到处一片寂静,静得像死水一般。

如果爷还活着,他不可能不来找她的,这么久了,他都还没有出现。他肯定是、他肯定是……

先是往前方悄悄的潜去,但是心中又太过焦急,不知不觉改成了跑。

她看到周围一片狼藉,石峰断裂,石柱崩塌,到处是裂开的岩石和破开的墙壁,但就是没有看到驸马爷,也没有看到彰龙大圣。

她急得一塌糊涂,明知道可能还有敌人在附近,却已忍不住开口呼唤。

另一头,传来微弱而沙哑的声音,虽然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却又分明是爷的声音,她惊喜的跑了过去,发现地面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她往洞内看去,底下幽幽暗暗,怎么也看不真切,她急得喊了几声,声音一层又一层的反弹而回。

下方传来微弱的声音:“小凰……我在这里……”

虽然知道爷还活着,安心了许多,但这般虚弱的声音,爷分明就是受了重伤,他要不是受了重伤,又为什么不回头接她?

她一咬牙,跳了下去。

风在耳边忽忽作响,这里居然比她想象的还深,她不由得慌张起来,原本想要下来救驸马爷,但这样子,非摔死不可。

下方风声疾响,她扑入了一个人的怀中,却又跟着那人一同栽倒。

“爷?”她小小声的问。

“小凰,”刘桑惨叫,“你想杀了我啊?”

“爷!”小凰一下子搂住他的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你没事就好。”

刘桑浑身发痛,就像要散架一般,虽然很想告诉她自己有事,却还是无奈一笑,搂着她来,安慰几下。

虽然想要回去接她,但刚才实在太累太乏,全身无力,连动都动不了,更不用说跳到上头,只好躺在这里歇息,结果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直至听到小凰的呼唤,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小姑娘的身体青春而又柔软,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扑到他身上,感觉还是很不好受的。只是她刚才那担心的呼唤和现在欣喜的哭泣,还是让他感到欣慰,只不过在欣慰之余,他还是忍不住沙哑地道:“小凰……你想把爷压死啊?”

小凰赶紧起来,跪坐在他身边,见他倒在那里,气喘吁吁的样子,不安的道:“爷,你受了伤?”

“伤倒没有,就是好累,”刘桑艰难的翻了个身,“帮爷揉揉!”

穿着小鸡装的小姑娘,连忙在他身边轻柔的帮他捶背按摩,刘桑趴在那里,舒服的吁了口气,又将没事做的手从她滑嫩的秀腿上摸去,小凰穿的本就是羽毛做的短裳,内头空空旷旷,跪坐在那里,很快就被他摸到腿间细缝,还用手指头轻轻勾了几下。

小姑娘脸红红的,却也由他调戏。

虽然全身虚脱无力,但这般摸了几下,刘桑竟觉蠢蠢欲动,这个地方有一种奇怪的气息,似乎在不断的冲击着男人体内的冲动和欲望。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动,将转心灯放在眼前,盯着它看,灯晕一闪一闪,这种冲动和欲望,竟又慢慢的消退。

他心中疑惑,原来转心灯还有这样的功能?

就这般。小凰一直帮他按摩捶背,而他也一直摸着小凰。小凰本就是个女孩子,被他这般一直摸着。只觉腹下花蕊痒痒的,怪怪的,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居然还很舒服。

就这般。无聊的驸马爷经过丫鬟的按摩,身体的劳累消散许多,丫鬟却也被他摸得汩汩的一片。羞到了极点……

***

休息了一阵后,刘桑力气恢复了许多,爬了起来,又将小凰拉起,小凰脸红红的,在他身边低着脑袋。虽然很想继续对她做些什么,但这地方有点奇怪。刘桑还是决定先把这里探查清楚再说。

周围虽然也有一些微弱的光线,但仍是十分黯淡,刘桑将木制面具塞回巫袋,再从巫袋里取出火折子,将它吹燃。看向小凰。小凰披着秀发,宛若一只可爱的小鸟,这“小鸡装”本是齐胸襦裙的样式,发育中的嫩乳被轻巧的束缚着,又略有一些宽松,露出两截小小的雪坡和可爱的沟儿,让人很想将手伸进去,把那美丽的酥乳轻轻托出。

肩上披了一件羽毛制成的半臂,大半截手臂和精美的锁骨尽皆露在外头,还有那秀美的双腿,依旧留着湿湿的水迹,雪剑和岩剑依旧插在她后腰绦上。

见他向自己双腿看来,小凰难为情的并着腿,原来被男人抚摸这种地方的感觉,是这么的奇怪,酥酥麻麻,却又想要更多……都是驸马爷害的。

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牵着小凰,刘桑四处张望,又慢慢的走着。

这里似乎是一座神殿,一座座半人半兽的石像立在各处,或是张牙舞爪,或是庄严肃穆。刘桑心中想着:“假设,上方那八角大阵,跟当时白神王安置在涂山的太景幽微紫苑一般,可以将人从地面送到地底深处,那它的作用,其实只是类似于电梯一般的东西,而这里,才是建造那八角大阵真正的目的,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这里必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虽然绕了一大圈,但除了这些石像,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刘桑觉得,与其去看这些石像,他不如一直盯着小凰看算了,小凰比它们好看多了。

小凰却突然叫道:“爷,你看那个……”

刘桑看了过去,发现那竟是一个兵俑。

就好像一群山羊里加入了一只绵羊,虽然大家都是羊,但看上去总是格格不入,这兵俑立在一堆石像间,显得极是怪异。

他们来到兵俑前,仔细观察,这兵俑与上方那地底宫殿里的那些兵俑,看上去并无区别,但与周围这些半人半兽的石像,造型却完全不同,就像它原本应该待在上头,却因为梦游走错了路,跑到这底下来一般。

刘桑从小凰背上抽出岩剑,在它身上敲了起来,发出扑扑扑的浊声,检查一番,却也没有什么怪异之处。还剑入鞘,刘桑牵着小凰继续走,来到神殿中央处,这里立着一座稍大一些的神像,塑的虽然是人,却有些阴阳怪气。

实在是看不出这神像到底是哪个神灵,再加上刘桑早已知道这个世界的“神”的真相,这个世界原本是没有神的,所谓的“神”全都是由人类造出,他也就没有去管那么多,牵着小凰继续走。

神殿的四周,是雕着古怪花纹的青铜壁面,年代古朴而又久远。

绕着青铜壁转了一大圈,却是找不到别的出口。刘桑先杀倪金侠、再杀万归尘,又与彰龙大圣一场恶战,此刻早已疲惫不支,扶着壁面直喘着气。

小凰低声道:“爷,要不我再帮你揉揉……”

刘桑却蓦地将她抱住。

小凰如鸟儿般偎他怀中:“爷……”

刘桑将她慢慢的推倒在地:“小凰,你真的想帮我吗?”

小姑娘心如小鹿般乱跳,低低的“嗯”了一声,一只手却已滑入了她的衣裳,揉捏着那对还在发育中的、柔软的小白兔。

突然意识到爷想要对她做什么,小姑娘躺在那里,羞羞的,怯怯的。

刘桑当然知道,这个地方不够“花前月下”,但他现在确实急需恢复体力,而“阴阳合生秘术”却是一个不错……咳,非常非常不错的选择,以最香艳的方式治疗伤势、恢复体力,也不知道这功法是怎么想出来的。

虽然“阴阳合生秘术”无法让他体内的魔丹一下子恢复过来,但至少可以快速治好他被彰龙大圣击伤的五内,恢复他自身的精元。当然,这样做,肯定是要夺走小凰的贞节,但小凰应该是不会拒绝的,说不定还很期待。

你看她,不但在我的屋内脱过衣裳,还把她的亵衣送给我,刚才还对我性骚扰……唔,这丫头还真是内骚啊。

这个地方,原本就充斥着一股容易让人迷乱的气息,心念既起,他立时解开小凰束胸的绳结,吻在她纤挺的酥乳上,又将那美妙的小豆儿含入口中。

爷终于还是要对我下手了吗?小姑娘脸颊一阵阵的发烫,轻轻的搂住爷的脖子。一股胀胀的感觉,挤进了她稚嫩的花蕊。

荧光幻动,人影摇曳,刘桑压在这娇小玲珑的可爱丫鬟上,前前后后的动着……

……(未完待续。)

第327章 阴阳魔神祝羽

阴精与阳精在碰撞间彼此交流,藉着阴阳合生秘术,刘桑伤势和精力都在慢慢的复原,当然,更让人愉悦的是男人最本能的欲望得到了满足,作为活在这世间的雄性动物之一,这种愉悦是其它任何事情也比不了的。

温柔的进进出出间,刘桑想着,若是将藏在魔丹里的阴阳混黄之气在这个时候导出会怎么样?

念头方起,一股炎热的气流竟真从魔丹里涌出,弥漫至他的全身。

刘桑大吃一惊,心知由于魔丹本身的沉寂,从子晕傲那强行夺来的阴阳混黄之气再也难以被压制,心随念转,虽然他刚才只是想想,这种精气便已被催动。

原本这个地方,便已充满着容易让人迷乱的气息,阴阳混黄之气被释放而出,如媚药一般冲击着他的精元,兽欲被疯狂的激发而出,他狠狠的撞击着小凰。

没有想到刚才还那般温柔的驸马爷,突然变得这般粗暴,虽然想要强行忍耐,但这样的痛楚又哪里是这初经人事的小姑娘所能够忍受?小凰哭喊着,不停的捶打他,拍击他。

心中涌起将她就这般弄死的冲动,但这种冲动反而引起了刘桑自身良知的反弹,刘桑突然一下子清醒过来,咬着牙,强用黄老之术,将体内的阴阳混黄之气控制住,粗暴转变成温柔,小凰流着泪,终于好过了些。

体内的燥热终于喷薄而出,刘桑压在小凰身上,搂着她娇小的身体,轻轻的喘了几口气。刚才还真是凶险,差一点就害了小凰。

温柔地吻着她脸庞上的泪水,正要安慰几下。

阴阳怪气的怪笑声忽然从暗处传来:“洪濛,你什么时候偷学了我的合生秘术?还有你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怜香惜玉起来?何不直接夺了她的真阴。恢复你的幽冥天元之气?”

原本以为这神殿里没有别人,这一下子,连刘桑也吓了一跳。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凰双腿发软,扶着爷慢慢站起,赤裸着娇小的身子,害怕的藏在爷的身后。

“什么人?”刘桑冷冷喝问。此刻的他。虽然还不能使用魔丹,但自身精元亦已恢复,这一声喝问充斥在整个神殿里。又被一层一层的反弹回来,形成几重回音。

黑暗中,一个人影有若木偶一般,迈着僵硬的步子走了出来。

小凰用“小鸡装”捂着胸口,怯生生的从驸马爷的肩旁探出头来,看向这人,却又呆了一呆。

刘桑也同样怔在那里。

走出来的。竟然是他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兵俑。

“洪濛,”兵俑张开口,发出的声音虽然沉闷,语气却是似笑非笑,似狂非狂。“好久不见。”

刘桑冷冷的道:“你是谁?”

兵俑失笑道:“就算我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我的命魂总是还在,你难道连我祝羽都认不出了么?”

刘桑脑中轰然一震……祝羽?

上古九大魔神中的阴阳魔神祝羽?

兵俑会说话,这已经是怪事,兵俑竟然说它是两三千年前为祸九州四海的九大魔神之一,这更是怪事中的怪事。

刘桑看着这会说话的兵俑,亦不由得目瞪口呆。

但他为什么把我认作是洪濛?难道仅仅只是凭着我与彰龙大圣交手时用出的魔神之力?刘桑心中一动,忽的意识到,若这兵俑真的是魔神祝羽,那它把他认作是洪濛,很可能是因为他的第四魂。

他的第四魂,原本就是误打误撞的,以洪濛元神练成,也正是因此,当他使用第四魂时,可以真正发挥出魔丹的力量,与此同时,第四魂却也深深影响着他的性格。

话又说回来,若它真的是祝羽,那以他身为上古九魔之一的本事,为什么会藏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兵俑见他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不由道:“洪濛,你难道真的认不出我?其他人认不出也就算了,你绝无可能认不出……你难道是失了识魄?”

刘桑心中一动,立在那里,冷冷的道:“以前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

兵俑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打量了好一阵,终于叹了口气:“看来你真的是散了识魄,不过至少,你的幽冥天元之气还在,最多就是你现在夺舍的这个身体,还无法承受它的力量,总比我好,我连爽灵和幽精二魂都没了,就剩了胎光一魂,七魂也只剩了尸狗、伏矢、雀阴三魄,虽然还记得当年之事,却什么也做不了,连出去都做不到。”

刘桑道:“爽灵、幽精、胎光?”

祝羽冷笑道:“看来你真的是把所有事都忘得一干二净,当年你自创幽冥合道秘术,专门研究人的三魂七魄,将三魂取名为胎光、爽灵、幽精,七魄呼作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的事都忘了?后来瑶姬觉得这些名字除了很装逼外,既难听又难记,将三魂改唤作主魂、觉魂、生魂,其他人跟着她叫,你还大发火,差点跟她拼得同归于尽,这你也忘了?”

刘桑心想,这些鬼名字确实是既难听又难记,除了装逼别无用处,他冷冷的道:“记不得了。”

祝羽那陶土捏成的脸居然还皱起了眉头:“连这些都记不得,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刘桑淡淡的道:“意外。”

祝羽盯着他,忽的冷笑一声:“你莫非不是洪濛?”

刘桑面无表情的道:“我不是洪濛,却又是谁?”

祝羽看着他,又惊又疑,他分明在这少年体内觉察到洪濛的元神,刚才这少年也使用了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虽然也存在着不是洪濛夺舍,而是这少年夺走洪濛魔神之力的可能,但这少年自身体魄太弱,很难想像他能反过来将洪濛元神吞噬。

当然也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将洪濛元神炼成魔丹,再被这少年服下。但那样子,在魔丹丹成的那一瞬间,洪濛将元神湮灭。魂飞魄散,这少年只能夺走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连洪濛的元神也在他的体内。

祝羽虽是上古魔神。见多识广,却连他也没有想到,世事之离奇。往往出人意表。

刘桑自身体魄,与洪濛之元神比起来,确实弱小得有若皎月之下的萤火,九百年前,洪濛在即将被炼化成丹的前一刻,趁着噩普萨与突然闯入的洞真剑派天师葛灭恶战,夺刘桑之舍复出。但那个时候,他因未将刘桑那弱小魂魄放在心上,亦因要赶去吸收幽冥之气,故没有马上将刘桑三魂七魂吞噬,而刘桑身为两世为人的穿越者。魂魄也没有那般容易消散。

其后,洪濛飞入惨遭屠城的楚郢,吸收戾气,回复当年强悍,杀了噩普萨,却意外的被葛灭以牺牲自身元神为代价的“擒龙咒”困住,葛灭的“擒龙咒”以刘桑为鼎,将洪濛元神封印其中,又因凡人身体太脆,刘桑只要一死,洪濛便能复出,于是将刘桑扔入灰界,一睡便是九百年。

洪濛的元神在浑浑噩噩中,与刘桑共处了九百多年,而在此之前,他原本就已经经过噩普萨多年炼化。刘桑落入凝云城后,胡翠儿奉她爷爷之命,骗刘桑修炼合丹入药法,终将洪濛的幽冥混黄之气炼成魔丹,但是,连那老狐狸当时也没想到,洪濛的元神并没有因此湮灭,反而变成了刘桑的第四魂,再由此而生出第八魄。

常人只有三魂七魄,纵连祝羽这等已将魂魄修成元神的人亦不例外,四魂八魄的人,古之未有。

可惜的是,刘桑虽然误打误撞中夺得洪濛之元神,但在那过程中,洪濛的识魄仍是飞散,否则的话,他不但拥有洪濛的力量,亦将拥有洪濛过往的一切记忆和知识,那在这个因始皇帝毁法灭道导致玄武二道中断,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的世界里,真能轻易做到天下无敌。

而刘桑之所以能反过来将洪濛的元神吸收成自己的第四魂,连翠儿的爷爷都未曾想到,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在于他原本就是一个穿越者,他的体魄虽然很弱,但他的三魂远比他人想象的更为强大,再加上按照他上一世里起点小说的定律,穿越者大多都有主角光环,走在路上踩到狗屎,狗屎底下多半都埋着宝藏,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洪濛元神原本就离被炼成魔丹,仅有一步之遥,却在最后关头夺得少年肉身,没嚣张几下,再度封印,在少年肉身里被困九百多年,元神与少年身体形成某种共鸣,九百年之后,被少年以功法炼成魔丹,又因少年乃是穿越者的关系,三魂未散,成了少年的第四魂,如此曲折之事,自连祝羽也无法想象。

觉察到洪濛的元神和幽冥天元之气,都在少年体内,祝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洪濛虽然夺舍复出,却失了识魄,过往一切记忆皆成泡影。但即便如此,洪濛也比已经失了二魂四魂和当年苦苦修出的阴阳天元之气,被迫龟缩在这兵俑之中的他要好了不知多少,失了识魄,一切还可以重新来过,只余下一魂三魄的他,藏在这里,却是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重修都做不到。

祝羽冷哼一声。

虽然还无法使用魔丹,刘桑却让自己保持在“心之猖狂如龙”的心境,他看着兵俑,冷然道:“如果你是祝羽,那你应该也被封印在禹鼎里,你为何却会躲在这里?”

祝羽叹一口气:“你问我,我却又问谁去?”

刘桑冰冷冷的看着他。

祝羽无奈道:“我确实也说不清楚,当年老子被封印在禹鼎里,浑浑噩噩地过着,直到有人将老子与禹鼎一同拿去祭炼,老子的阴阳天元之气,被那人吸了个一干二净。”

刘桑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祝羽冷哼一声:“我被困在禹鼎里,整个人也都是糊里糊涂的,哪里知道外界的事?只是偶尔一两次,听到有人在背后把那狗娘养的家伙,唤作始皇帝。被那狗娘养的家伙吸走天元之气的,也不只我一个,整个过程中。我都觉察到陆吾和浩旷的气息。”

刘桑心中一震……始皇帝?

难道竟是秦始皇?

不过想一想,可能性只怕真的很大,秦始皇一统六国前。九鼎中就有八鼎被迁至咸阳,历代以来,又都有“得九鼎者得天下”的说法,秦始皇自然不可能随便将它们送人。吸走祝羽魔神之力的,除了秦始皇,还会有何人?

他问:“陆吾和浩旷?”

“你连他们也记不得了?你、我、瑶姬、陆吾、浩旷、悦惚、龙辛、姑逢、凫丽。”祝羽淡淡道,“当时世人,不就是将我们称作‘九魔’?那个叫作始皇帝的狗娘养,不但夺走了我的阴阳天元之气,只怕还抢了陆吾的北酆天元之气、浩旷的金刚天元之气,浩旷的金刚天元之气可以让人肉身不坏,老子的阴阳天元之气。只要不断的抢夺女人真阴,活个千年万年都不在话下,你在外头,要是有看到哪个家伙金刚不坏外加长生不死,应当就是那个狗娘养。”

肉身不坏。长生不死……那岂非就是秦始皇?

难道这才是秦始皇“不死仙药”的秘密,真正的原因不是什么不死药,而只是因为,他同时夺得了三大魔神的魔神之力?

刘桑心想,他口中的“天元之气”应当就是魔神之力,亦即被他们汲取后,转化为自身力量的混沌之气,只不过他们自己取了个相对好听点的名字。又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祝羽道:“虽然老子的阴阳天元之气被抢,却还是被留了一口气,元神仍然被困在禹鼎里,直到有一天,我觉察到除了你以外的,其他所有人的气息,显然是八个鼎都被集中起来。”他冷笑道:“那人显然是要用这八只禹鼎做什么事情,但最后却失败了,八只鼎全都崩溃,老子虽然从禹鼎里逃了出来,但也被毁得只剩下这一魂三魄,这还是因为老子的阴阳合生秘术原本就有魂中藏魄、魄中藏魂之能,瑶姬、陆吾、浩旷、悦惚他们没有老子这种本事,想来都已经元神尽灭,魂飞魄散。”

刘桑想起子晕傲,就是仗着祝羽传下的阴阳合生秘术,虽然曾被“仙棋”单天琪、双月华明珠、“火皇”姜狂南接连追杀,却总能活下来,看来这阴阳合生秘术确实了得。

祝羽怒哼一声:“老子虽然逃了出来,但元神尽碎,只剩下这一点魂魄,不要说夺舍,连一个小孩子的肉身都占不了,最后只能藏在这个兵俑里。”

刘桑道:“这个兵俑……”

祝羽淡淡道:“这兵俑也是那始皇帝派人做出来的,却是将生人喂下丹药,再覆上陶土,以奇怪的术法烧制而成,虽然是兵俑,其实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肉身和魂魄都暂时陷入沉寂,无知无觉,若不是这样,我也没法杀死这兵俑体内的命魂。”

刘桑心中再次一震,想起上方地底宫殿那上万具兵马俑,难道每一个秦俑,原本都是活人,虽然暂时沉睡,却在等待着苏醒的机会?

祝羽看着他,那怪异的眼睛居然眯出精光:“我藏在这里,自己也弄不清到处过了多少年,直到刚才,上方藏来一连串的轰隆声,我就知道肯定是有戏,却没有想到你居然会跑到这里来?”

刘桑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祝羽哼了一声:“这个地方,当然是老子的神殿,当年你、我、瑶姬、陆吾、浩旷、悦惚六人各自建了一座神殿,藏在六个地方,这你也记不得了么?”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刘桑皱眉道,“难道是为了‘宗灵七非’?”

祝羽失笑道:“当然不是为了‘宗灵七非’,而是为了‘鬼神六治’,这个东西可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

刘桑心想:“怎又跑出什么‘鬼神六治’来?倒是越来越让人弄不懂了。”

祝羽却是眯着眼睛:“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始皇帝会是我们这九大魔神中的一个,而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重启‘鬼神六治’!”

刘桑动容:“你是说,他是被其中一个魔神夺舍?会是哪个?”

“不是你,不是我,不是瑶姬,自然也不会是陆吾和浩旷、悦惚,”祝羽冷然道,“那剩下的,就只有龙辛、姑蓬、凫丽,我可以分辩出你们五人的气息,是因为那个时候,我们一同合作,研究‘鬼神六治’,但他们三人却与我们一向不和。鬼神六治,只需要有六人便足够了,但是魔神却有九个,是你说留着他们三个,早晚是祸害,那个时候,我们六人一同设计对付他们三人,眼看就要将他们三人除掉,却没有想到居然被大禹和玄瑶摆了一道。”

刘桑皱眉:“玄瑶?她岂非跟我们一样,也是魔神?”

……(未完待续。)

第328章 上古秘闻、阴阳混黄

祝羽怒哼一声:“原本以为她只是逗大禹玩玩,谁也没有想到,她居然真的会爱上那个家伙。她将天下弄得到处洪灾,死伤无数,迫使大禹四处治水,把他当猴子耍弄,我们还觉得好玩,更没有想到要把大禹早点给杀了。结果他们两个竟是商量好的,瑶姬到处引发洪水,大禹替她擦屁股,发动举国之力,到处开山挖渠,治理洪水,谁也没有想到,玄瑶引发洪水的每一个点都是设计好的,他们竟然就这样完成了用来封印鬼神六治的‘宗灵七非’,而在我们与龙辛、姑蓬、凫丽三魔恶战的时候,得到玄瑶暗中通知的大禹更是提前布好大阵,牺牲了许多人的性命,以早已准备好的九州之精,一下子把我们全都封印在里头,不过真正阴险的却是大禹,最后关头,他居然连瑶姬也不放过,将她也一起封印。”

居然会是这个样子?刘桑心中极是震惊。

小凰呆呆的缩在他身后,听着这些上古秘闻,似懂非懂。

刘桑看着祝羽:“所以,‘宗灵七非’本身并无作用,它存在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封印‘鬼神六治’?”

“只有瑶姬才能设计出这种东西,”祝羽哼了一声,“从归墟导出元始之气,经由七条暗流,通往七座大山,作为发动大阵的能量,又挖出三江五湖,形成极大的咒阵,一股作气,封印掉‘鬼神六治’,只要这‘宗灵七非’还在,被埋在‘宗灵七非’之下的‘鬼神六治’,就永远也无法使用。”

又阴阴冷笑:“不过我也发现,那个始皇帝怕是知道,只要毁掉宗灵七非,就可以发动鬼神六治。他在元始之气流经的七条河道上全都设置了大型机关,刚才上方轰隆乱响,这里混沌之气不断上腾。‘宗灵七非’怕是已经被人毁掉了。”

刘桑想起上方那装满兵马俑的地底宫殿。

那宫殿很有可能便是秦始皇造出,而通往道家七大名山的七条流沙河上,弄不好都有一座这样的宫殿。

而按祝羽的分析,秦始皇很可能是被九大魔神的其中一魔夺舍。而他不死不灭的本事,其实跟不死药无关,而是源自于魔神之力。九大魔神当然也并非真的能够不死,只不过他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在凡人眼中,和不死不灭也没有什么区别。

但问题是,秦始皇已经消失了六百多年,六百年前,又出了什么事?

秦始皇真的已经死去。还是藏在某个不知名的所在,等着复出的那一天?

盯着祝羽,他问:“那‘鬼神六治’,到底又是什么?”

祝羽那石珠一般的眼珠子转了几下,怪笑道:“老子为何要告诉你?”

刘桑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祝羽道:“合作。”

刘桑道:“合作?”

祝羽阴阴的道:“那个叫始皇帝的家伙。多半是要启动我们当年弄得差不多的‘鬼神六治’,我不会告诉你它是什么,我只可以告诉你,一旦被他完成,所有人都会落在他的手中……”

刘桑道:“所有人都会落在他的手中?什么意思?”

祝羽冷笑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鬼神六治原本就是我们这六魔用来霸占世界的手段,只要将它完成,一切生灵都将落入我们的手掌心。但是现在,有人却要夺走我们的成果,一旦被他完成,所有人都逃不掉他的控制,你也一样。”

“不过现在,”祝羽阴阴的道,“你依旧还保留着你的幽冥天元之气,而我还记得与鬼神六治有关的一切知识,那始皇帝绝不会想到我们还活在世上,我们两个联手,必定可以抓住他们的破绽,抢回鬼神六治。”

刘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道:“好主意。”

祝羽哼了一声:“虽然是个好主意,但我却要你先拿出诚意来。”

刘桑道:“如何拿出?”

祝羽瞅向刘桑背后:“把这小姑娘送给我。”

小凰害怕的,一下子又缩回刘桑身后。

刘桑道:“你想要她做什么?”

“我现在这个身子,什么也做不了,”祝羽淡淡的道,“这身体和尸体没有什么区别,它以前虽然是活人,但体内却被下了一种毒药,只有在接受阳光照射后,才能真正活过来。但是一旦遇到阳光,藏在身体里的一种咒术就会发作,大脑会被蛊虫啃食,变成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士兵。”

刘桑动容:“这种兵俑,上面那大殿里起码有两万不止……”

“两万?”祝羽嘲弄的道,“那个叫始皇帝的家伙,起码做了十几甚至几十万个,这些兵俑常年埋在地底,一旦重见天日,那就是一支不需要吃、不需要喝,除了听从命令再无别的想法,每一个士兵都是死士的无敌军团。”

刘桑吁了口气,今天遇到的惊讶之事已经太多,相比之下,这个倒不是那么的让人惊讶。

“所以你想要新的身体?”看着祝羽,他想到了子晕傲的蚀魂大法。蚀魂大法乃是将魂魄与精血结合的秘术,亦是阴阳合生秘术的一部分,当年“火皇”姜狂南亲手诛杀子晕傲,却仍被子晕傲活了下来,不但如此,子晕傲还可以通过奸淫女子,夺取女子真阴来恢复自己的伤势和精气,甚至通过啃食她们血肉,造出新的身体。

“莫非你舍不得这个丫头?”祝羽冷笑道,“就算失了识魄,这也实在太不像你的作风,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学得我的阴阳合生秘术,但你做的还真是一点都不彻底,你刚才跟她做那种事的时候,只要把她的真阴完全掠夺过来,与你的真阳交感,连你的幽冥天玄之气,都可以一下子恢复……”

“但她却会死。”刘桑面无表情的道。他自然也知道这点,就像被子晕傲奸淫的那些女子,一个个的都不得好死。

物无阴阳。违天背元;牝鸡自卵,其雏不全!阴阳结合,乃是生命的本源。阴阳合生秘术就是将阳精与阴精互相碰撞爆发出来的生机借为己用,他刚才对小凰虽然也做了同样的事,但是只交感,不掠夺。对小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子晕傲却是将那些被他所害的女子的真阴完全掠夺过来,乃是采阴补阳之恶术,也正是因此。第一次追杀子晕傲时,他和月夫人、屈汩罗三人联手,给子晕傲造成重创,子晕傲却没多久就恢复过来。

若是他也去学子晕傲,牺牲掉小凰的性命,把她的真阴完全掠夺过来,那让沉寂的魔丹一下了恢复。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但他当然不可能那样做。

不要说她是小凰,哪怕她只是路旁随便遇到的一个普通女人,他也绝不可能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祝羽阴阴怪笑:“什么时候,被人称作‘幽冥魔神’的洪濛。居然也这么有同情心起来了?既然你不想自己害死她,那就把她给我好了。”

刘桑冷然道:“你想对她使用阴阳合生秘术?”把陶土一般的他,随眼打量了一下:“用你这个身体?”

祝羽恨声道:“当然不可能是用这个身体,那始皇帝把活人喂下丹药,制成兵俑,成为日后供他驱使的死士,但阳精控制着每个人最本能的欲望,他自然要把它剔除掉去……”

刘桑失笑道:“所以你现在不但是个兵俑,还是个太监兵俑?”

祝羽充满怒气的看着他:“你觉得这很好笑么?”

说实话,确实是不怎么好笑,秦始皇的暴虐,实是比刘桑以往所知的还要可怕。

刘桑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祝羽淡淡道:“你把她弄晕,我会进入她的体内,不过我现在只剩了一魂三魄,没有办法夺她的舍,我也不要你用真阳帮我,只要你给我一些阳精,我自会用阴阳合生秘术,阴阳交感,用你的阳精和她的阴精产生出来的力量,反过来杀了她的命魂。”

刘桑叹了口气:“你是说,你先夺她的舍,我再跟你做那种事?”

祝羽道:“不错。”

刘桑道:“你去死。”

祝羽怒道:“你不要管她里面的魂魄以前是男是女,反正她的身体是女的,又没叫你跟男人做。”

刘桑道:“你去死吧。”

祝羽冷笑道:“‘鬼神六治’一旦成功,这世间一切生灵都会落在那个自称始皇帝的狗娘养手中,连你也不例外,但只要有我帮你,我们不但可以暗中对付他,更可以反过来,重新启动鬼神六治,成为这一整个世界的主宰,如此重要的事,你却连一个小丫头都舍不得?”

刘桑道:“就算我舍得她,我对跟一个男人做那种事也没兴趣。”

祝羽吼道:“我说了,你不要管我以前是男是女,反正她的身体是女的,我又不是要你跟男人做……”

“我可以不管你以前是男是女,”刘桑指着他,笑得肚子痛,“但你他妈现在是不男不女啊。”

用衣裳捂着胸口,光着身子缩在附马爷身后的小凰也不由得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祝羽早已把他杀了一万次,他死死的盯着刘桑,那石珠一般的眼睛仿佛要喷出火光。他的魂魄已是残缺,没有人相助的话,对正常的生人根本无法夺舍,只能藏在这个兵俑体内,这个兵俑虽是活人所制,但服食了特殊丹石,又被人用术法炼制过,跟人偶没有什么区别,非要见到阳光后,才能真正变成“活人”,但是一旦见到阳光,深藏在兵俑体内的某个咒术就会发动,他将变成唯命是从的死士,根本没有自主意识。

更重要的是,这个兵俑就算复活过来,但是体内阳精早失,对于修炼阴阳合生秘术的他,也是毫无用处。

他深藏地底,无法走出去见到阳光,而数百年过来,也只有今时今日,才有人来到这样的地底深处,这可以说是他唯一的机会。

“算了,”祝羽叹一口气。“既然你不想帮我,那我也不想跟你再说更多,你们走吧。”转过身去。如苍桑老人一般一步一步,僵硬的往前踱。

毕竟是上古九大魔神之一,虽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但毕竟来头太大。见他这么快就放弃,刘桑反而一下子警觉起来,拉着小凰。道:“既然如此,那就告辞……”

突然间,整个神殿都转了起来。

就好像巨大的木马突然间由静而动,刘桑与小凰立时栽倒在地,被转得头晕眼花。

到处弥漫着淫秽的气息,祝羽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洪濛,就算我以前怕你。现在你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这里是老子的地盘,你们既然已经来了,还想逃么?”

神秘的气流从下方升起,疯狂的涌入刘桑与小凰的体内。

刘桑暗道糟糕。这些分明是阴阳混黄之气,他的魔丹中原本就藏着来自子晕傲的阴阳混黄之气,又被体外的混黄之气大量涌入,里应外合,再加上魔丹本身陷入沉寂,无法使用魔神之力进行压制,竟是全身发燥,意乱神迷。

再一看去,小凰亦是娇喘连连,她初经人事,年纪又小,更不知如何自制,光着身子,不断的往他身上贴,面如桃花,娇嫩的肌肤泛起一粒粒粉红色的颗粒。

一个黑影诡秘的沿地而来。

刘桑立时知道,那必是祝羽的魂体,也许现在的祝羽,连子晕傲的百分之一都不如,但一旦被他进入小凰体内,将极是难缠。

他大吼一声,一拳轰去。

那黑影却是快速一扭,一下子就跃到小凰脚上,沿腿而上,没入双腿之间。

“爷、爷……”小凰紧搂着他,用初熟的一对白兔摩擦着他的皮肤,又抓向他身为男人的要害,想要更多更多。

刘桑抓住她的手,却也是天旋地转,阳精被阴阳混黄之气一阵阵的催动,男人最本能的兽欲疯狂地涌出,充满他的全身,他恨不得马上将小凰扑倒,摧残她,蹂躏她。但是意识深处的理智,却让他知道,祝羽的魂魄已经进入了小凰的体内,一旦他与小凰苟合,身为阴阳合生秘术的祖宗的祝羽将马上利用阴精与阳精交感时产生的力量,杀死小凰的命魂,夺走她的肉身。

这就像那个时候,蚀魂被毁的子晕傲在死前的那一刻,强行闯入他的身体,想要控制他去奸淫月夫人,幸运的是,他的第四魂太过强大,一下子将子晕傲命魂杀死,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但是现在,魂魄残缺的祝羽虽然无法直接夺舍,身为普通人的小凰却也无法把祝羽的残魂赶出去,甚至是将他杀死。现在祝羽唯一需要的,就是他的阳精,一旦他无法控制自己,祝羽就能借此夺舍成功,虽然夺舍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连子晕傲也难以做到,但是阴精与阳精对撞所爆发出的生命之力,乃是这世上最原始却又最强大的力量,而祝羽的阴阳合生秘术正是对这种力量的利用,他必定掌握着连子晕傲也不知道的特殊手段。

刘桑心知,他绝不能让自己失控,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旦他跟小凰再次合体,死的将不仅仅只是小凰。

虽然并没有意识到,刘桑并不是被洪濛夺舍,而是反过来将洪濛的元神炼化,但祝羽何等人物,早已看出刘桑体内的幽冥天元之气,与他现在的肉身完全失衡,在杀死倪金侠、万归尘,又与彰龙大圣恶战一场后,现在的刘桑暂时已无法使用他体内的幽冥天元之气。

而祝羽更是发现,这少年体内藏着一股原本不属于他的阴阳混黄之气,阴阳混黄之气,虽然只是阴阳天元之气的初级版本,但刘桑体内的阴阳混黄之气,本是来自于子晕傲,而子晕傲不管怎么说,也是接近于大宗师之境的狂徒,这股阴阳混黄之气,相比刘桑体内的魔神之力,确实有若小巫与大巫之区别,但相对于刘桑自身精气,却是更强,一旦诱出,便非刘桑所能轻易控制。

而这个神殿,本是祝羽两千多年前修建,残留着他化身魔神前修出的阴阳混黄之气,这股气息涌入刘桑体内,立时便能让他失控。

一旦利用阴阳交感,夺得小凰肉身,祝羽便会马上利用刘桑失控的兽欲,夺取刘桑真阳,再进一步,将刘桑暂时陷入沉寂的魔神之力吸走,到那时,祝羽不但将拥有全新的身体,也将拥有来自于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

糜烂的气息,柔软的躯体,刘桑原本就深受阴阳混黄之气的冲击,小凰又不断地摩擦他的身体,若不是他担心害了小凰,此刻早已控制不住。但是这般下去,肯定是要完蛋的,意识迷乱之际,刘桑不得不把小凰一推,强忍着身体的燥热,几个纵跃,从他与彰龙大圣恶战时坠下来的那个大洞,一下子跃了出去。

小凰拼命的向他追着,阴沉淫秽的怪笑若隐若现的响起……

……(未完待续。)

第329章 双月的少女

刘桑跃到上方的八角大阵,逃命一般远离下方神殿。

身体里的兽欲早已被勾起,此刻他已是癫狂,只是因为生怕害死小凰的潜意识,才让他没有回头。

迷迷糊糊间越奔越快,然而,无法宣泄的欲望折腾着他的身体,那不断鼓胀的感觉,就好像要炸开一样,他用手抓着自己胸膛,抓出道道血痕。

前方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他不管那么多,就这般掠了上去,周围昏昏暗暗,尽是石峰石林。

飞掠间,他蓦的顿在那里。

前方竟有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竟是甄离和曲谣。

甄离与曲谣相对跌坐,神情都有一些狼狈和颓废,彼此的剑都刺在对方胸乳之间,却又都无法突破对方的护身劲气,两人都是全神贯注,不管是谁,只要有一丝松懈,对方的剑尖马上便会贯穿她的胸膛。

自揭破脸皮后,两人都已是生出无论如何要在这里杀死对方的决心,甄离恨曲谣勾结倪金侠害她,曲谣既已被揭穿,自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甄离活着回去。只是,虽然两人都痛下杀手,但她们原本就是师姐妹,不管是功法还是杀招都互相熟悉,这些年彼此不和,又都在暗地里研究对方,直斗得筋疲力尽,都还没有分出胜负。

此刻,两人精气都消耗过巨,衣裳破碎,额生冷汗,偏偏又是处在千钧一发的关头,稍有一丝退让,那都是万劫不复。

就是在这个时候,旁边忽有人影出现。虽然已经斗得筋疲力尽,但毕竟已修到宗师境界的她们,还是生出感应,眼角下意识的扫了过去。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那满身冷汗,眼露淫光,仿佛发情的野兽一般的少年。

少年喘着气。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两人都是常年行走于江湖,立刻意识到少年必是中了媚药之类的东西,此刻已是本性迷失,她们再不停手。后果不堪设想。

曲谣咬牙道:“我数三声,我们一起住手。”

甄离道:“好。”

曲谣道:“一、二、三!”气运丹田,骤然往甄离用力。

原来她暗怀鬼胎。表面上说一起住手,其实却是要趁甄离收剑之际,一举将她致于死地。谁知甄离也是与她一般想法,两人都未将刘桑放在心上,心里想着趁这机会暗算对方,再来解决刘桑。

想法既然一般无二,剑气同时轰中对方。两人同时一震,肺腑俱是受创。

少年却已扑了上来,嘭嘭嘭嘭四拳各打在她们两处大穴上,少年精气虽未突破至宗师境界,但却异常浑厚。而她们却是精气耗尽,又受重伤,立时被这四拳震断经脉,身体抛飞,瘫倒在地。

少年是从曲谣左侧,甄离右侧冲上,两人被击中后,往同一方向抛跌,倒在地上,恰好脸对着脸,对望之际,却依旧是恨意重重。

少年却是喘着气,从怀里掏出面具戴在脸上,光着身子朝两人扑了上去,先是扑在甄离身上,扯光她身上所有衣裳,有若野兽一般,狠狠贯了进去。

这两个原本就是敌人,她们一路追杀他来到这里,他自然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同情,更何况,不在她们身上发泄,转头很可能就会害死小凰,小凰当然比她们更加重要。

但是,为什么要戴上面具?这个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虽然意识迷乱,但是在潜意识里,他仍然无法接受这样子的自己,她们是敌人,只要一找到机会,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她们,就像在白凤国郢城杀死五大夫石演的女儿石媛,在祖洲杀死倪金侠的师姐慕荣荣,在凝云城外杀死绑架小眉的秦琴,凭什么因为她们是女的,就能有更多的豁免权?

但是,杀她们是一回事,强奸却是另一回事,虽然是被迫为之,且强奸的是自己的敌人,但强奸妇女这种事,仍然突破了他良知的底线,让他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于是下意识的,做了这种自欺欺人的无谓之事。

只是人有的时候,却也是奇怪的生物,虽然只是戴了一层面具,感觉却像是所有的束缚都被抛下了一般,一下子变得肆无忌惮,就好像一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人,一旦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蒙着谁也无法将他认出的面巾,却也连他自己无法肯定自己会做出什么。

一旦失去道德束缚,仅仅依靠良知,原本就不是一件可靠的事。而对于刘桑来说,就算是化身成野兽,其良知也绝无法容忍他伤害如召舞、小凰等自己身边

的人,但此刻被他轮流压在身下的,是他这一路上原本就处心积虑想着要除掉的敌人,而体内阴阳混黄之气对阳精的催动,也已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立时间,各种鞭挞,各种虐待,所做出的事,竟是连他自己也难以想象。

甄离、曲谣原本就受重伤,又遭凌辱,初始时拼命挣扎,然刘桑体内的阴阳混黄之气灌入她们体内,经脉已断、精气耗尽的她们自是无法承受,先是开始喘息,继而开始回应,真阴在阴阳交感中不断的泄出,又被刘桑夺取。

时间一长,她们的生机自然是越来越虚弱,曲谣更无自制力一些,最先承受不住,真阴泄尽,惨死当场,刘桑又移到甄离身上,揉搓着她虽已上了岁数却还饱满的双房,弄了几下,神智慢慢恢复过来,看着在他身下奄奄一息地扭动着的甄离,不由一下子愧疚起来。

事到如今再来后悔,似乎并无意义,又或者对付敌人,原本就应该杀伐果断,再怎么虐待羞辱都不算罪。但这种事终究是违背了刘桑自己的良知,明知道既然都已经做了,这种时候更不能放过甄离,杀人灭口,不让任何人知道他做过什么才是正理,却仍不由得顿在这里,也未再夺取甄离最后一点真阴。

体内的魔丹。慢慢的恢复了活跃,祝羽的阴阳合生秘术确实有够神奇,只是这种邪术却也残忍。某种程度上,实与夺取他人寿命无异。他慢慢导出魔神之力,将体内的阴阳混黄之气压制住。

蓦地,一道风声。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

刘桑赶紧抬头,只见一道光影,如月色一般急罩而下。顿在前方的石峰上,月色如流荧一般散开,现出一个少女。

虽然看着似个十几岁的少女,却又有一种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岁数的感觉,她的肌肤异常的白嫩,但这种白与嫩给人的感觉极是邪异,是一种大理石般。毫无血色的冷,让刘桑觉得像是上一世奇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吸血鬼。

她身上穿的是鹅黄色的华美褙衣,金色的花边绣在襟上,沿肩披下,一丝不苟的对衬着。极是讲究。褙衣内是金百蝶穿花桃红衣,下身是嗽叭花状的桃花裳,腰间精致的彩绦结着繁琐的十二穗,头上是只有贵妇人才有时间与精力梳弄的凌虚高髻。

她的个子并不高,一眼看去,最多只与小凰一般,这种凌虚髻既不符合她的个子,亦不符合她表面的岁数。

但从她身上散出的高贵气息,和那俯视众生般的冰冷,却又予人一种强大的威势,让人觉得这种高髻与她并无不衬之处。

她那白净的额上勒着银色抹额,抹额的中间镶着椭圆状的青色宝玉,抹额下方,一对眼睛盯着刘桑,神光隐现,让刘桑暗自心惊。

“虚室生电”,这可是功力修到极高层次才有的现象,就算是他娘子也无法做到,月夫人或有这般功力,但是“虚室生电”往往要配合强大的心念和意志,在这方面,月姐姐却又差了一些。

为什么这样一个少女,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在他抬头呆呆的看着这个少女的时候,少女亦在冷冷的扫视着他。

在她眼中,两个赤裸的美艳妇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个显然已被奸淫至死,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纵然死时,脸上亦是残留着无法自控的愉悦,而另一个妇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一个戴着面具,光着身子的少年正趴在她身上,身上某处仍在她的体内。

少女冷冷的看着他,冷得有若天上的皓月,冷得有若地上的冰川:“你、跟子晕傲是何关系?”

刘桑怔了一怔,扭头看向死在他身边的曲谣,又看看身下的甄离,他现在所做的,根本就是子晕傲对那些被其害死的无辜女子所做的事,难怪这少女会将他与“乱日淫魔”联系在一起。

他慌忙爬起,想要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少女却已是不想废话,身子一闪,有若月光一闪,刹那间飞至他的面前,一掌切中他的胸膛。

刘桑喷出一口鲜血,倒飞抛跌,撞断一根石柱。

与此同时,他心中大吃一惊,这少女动作之快,几同雷霆,就算是“天剑”雄涂霸亲自施展出来的天剑掠空法,只怕也追不上她的速度。

更重要的,是她玄中带劲,实力之强,极是惊人。

此时此刻,在夺取了甄离与曲谣的真阴后,刘桑体内的魔丹已在阴阳合生秘术的帮助下恢复过来,为了控制住身体里的阴阳混黄之气,他已是激活第四魂,将幽冥天元之气充盈全身。

然而这少女,不但一瞬间将他击中,更是直接突破他的护体劲气,将他击伤。

就算是吸收了混沌之气的彰龙大圣,以“惊门八法”连着轰中他十几拳,也只是令他的肺腑略有些震动,无法一举攻破他的护身气劲。

甚至连“东圣”尤幽虚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少女竟比尤幽虚还要厉害。

少女罗袜生尘,脚不沾地,仿佛踏着空气一般,飘飞在那里,她看着戴面具的赤裸少年,目中神光转盛:“我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奸淫女子的淫贼,不管你与子晕傲有何关系,我今日都容不得你。”

右手一抬,食指上指,无形的玄气从指尖涌出,在上方快速凝聚,不断压缩。压缩成晶莹的皓月。

那是什么?

玄气的具现化,本身并不如何奇怪,就比如月夫人的“星蝶”。但是那轮莫名生出的月,却绝不仅仅只是玄气具现那般简单,在它出现的那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随之而颤动。这分明就是灵魂与天地之间的交感,月光所照射之处,仿佛成了一个新生的天地。而天上的月球,却被移到了这里,它是那般的清冷,却又是那般的肃杀,刺透众生的寒冷,照入虚无的月光,它飘浮在那里。却又不在那里。

刘桑身上有一种彻骨的冷,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气机已被对方完完全全的锁定,这是必杀的一击,逃不掉。躲不开。

少女指尖一甩,闪亮的圆月扭曲着周围所有的一切,急速地撞向刘桑,它是那般的华丽,却又是那般的可怕,刺天冻地的杀机,华丽无匹的涌至。

刘桑大吼一声,将体内的魔神之力提升至极致,双掌同时推去。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

华美的圆月轰入他强行制造出来的“无极”,却只被消融了一小半,剩下的全都轰在他的身上,圆月若焰火般炸开,炸出绚丽多彩的光芒,玄气乱闪,星花乱溅,周围的石乳、石柱、石峰、石幕被闪动的光芒照到,无声无息的碎散开来。

刘桑位于爆炸的中心,喷出鲜血,倒了下去。

少女双手负后,冷哼一声。

刘桑却又喘着气,慢慢的站了起来,皮肤裂开道道血口,身上鲜血淋漓。

少女略有一些动容,冷然道:“不错,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硬接我‘天精灵月’而不死的人。”

刘桑蓦的跪倒在地,连呕几口鲜血,这少女的实力实在太过可怕,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哪怕是已无限接近大宗师的月夫人和雄涂霸,都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少女冷笑一声,美丽的右手再次抬起,伸出两根手指,竟有两团明月应气而生,一颗青潆、一颗晶黄。

整个天地都在颤动,不停的颤动。

少女的杀意,也跟宇宙一般冰冷:“那再看看,你还能不能接住我的‘天精灵月’和‘天宝灵月’!”

“等一下,”刘桑喘着气,“在杀我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单天琪,还是双月华明珠?”

少女淡淡的道:“你既然已经看到了我的双月,却还要问我是谁?”

刘桑惨然苦笑,当今世上的几个大宗师中,只有两个是女子,想不到竟然会被自己在这里遇到一个,他到底有多幸运,又到底有多倒霉?

这个看上去似乎只有十几岁的少女,竟然是当今世上仅有的两名修至大宗师之境的女子之一——双月华明珠!

双手使劲一撑地面,他咬着牙,艰难的站起。

双月华明珠的“天精灵月”他便已无法接下,此刻更要面对她的“天精灵月”与“天宝灵月”,那更是必死之局。

但是他凭什么要死在这里?

无论如何,他都不需要别人来决定他的生死,他要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活下去。他还要回去,见他的娘子,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在硬接“天精灵月”之前,他的第四魂和魔神之力,便已经提升到自己所能控制的极致,却未能挡住“天精灵月”,由此可知双月华明珠之可怕。

而现在,她“双月”俱出,继续使用黄老之术控制第四魂,必死无疑。但是,一旦完全激活第四魂,原本就受了她“天精灵月”一击,体内受创的他,就算能够战胜双月华明珠,必定也会像那个时候与“东圣”尤幽虚交手时一般,全身骨折,身受重伤。

一旦完全激活魔丹,放任自己的第四魂,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但是,除非束手待毙,否则他就只能这样做。

他会束手待毙吗?

黑气,在他身上不断的涌出。

无论如何,他都要活下去,无论自己做过什么,都必须由自己来裁决自己。

他阴阴的笑着,森森的笑着。

双月华明珠冷冷的看着他,“天精灵月”与“天宝灵月”越旋越快,就好像天上的日与月奇异的出现在世间,无可匹比的华丽,无可形容的强大,内中灵光密集,宝气婆娑,也不知到底是如何造出。

眼看着,刘桑便要完全放开自己对第四魂和魔丹的束缚,而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将连自己也无法知晓。

蓦地,一个矮胖人影从暗处疾窜而出,沉声道:“住手!!!”

他竟然是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

双月华明珠飘飞在他们的斜上方,高髻绫罗,天精灵月与天宝灵月散出的光芒笼罩着她的全身,虽是娇小玲珑,却凛然不可侵犯,她的双目精芒闪动,竟比她上方的双月还更耀眼。

见鬼影子挡在自己面前,刘桑低声道:“前辈,你让开!”自己若不完全放开第四魂,单靠他与鬼影子两个人,根本不是修至大宗师境界的双月华明珠的对手,若等他完全放开第四魂,他只怕连鬼影子也会杀了。

鬼影子却没有理会他,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斜上方的邪异少女,长叹一声:“娘,你不能杀他!”

……(未完待续。)

第330章 天宝灵月

刘桑呆呆的看着鬼影子,有些发傻。

他管双月华明珠叫什么?娘?

虽然知道双月华明珠成名已久,此刻虽然看着像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其实却已是个起码六七十岁甚至是近百岁的老太婆,之所以看着青春,想必是由于某种奇功异法。

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看上去,也只像是个娇小少女,最多就是给人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感觉。

然而现在,鬼影子这矮矮胖胖的中年汉子却当着他的面,把这个邪异少女唤作娘……这也实在太惊悚了。

双月华明珠看着鬼影子,天精灵月与天宝灵月如果被抽离的蚕茧一般,化作一丝丝金银两色光芒,飞入她的体内,冷然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才肯再叫我一声娘么?”

鬼影子沉默不语。

双月华明珠轻哼一声,道:“似这等奸恶之人,为何杀不得?”

鬼影子苦笑道:“事情应当不是娘所想的那个样子,他并非恶人……”

双月华明珠指着曲谣的赤裸尸体,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甄离,怒道:“这两人受他奸淫,被他害成这个样子,乃是我亲眼所见,你竟然说他不是恶人?你何时也变得这般是非不分?”

鬼影子干咳一声,扭头看了刘桑一眼,却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确实,甄离与曲谣原本就是他们的敌人,既是敌人,就算杀了她们,也没有什么不应当的,但奸杀这种事,却仍是不免做得太过。不过他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回过头来。继续看着双月华明珠,淡淡道:“我想,总是有原因的。”

“是么?”双月华明珠显然不想听他多加解释。毕竟,刚才的情形是她亲眼所见,再怎么解释也是无用。

腾腾的杀气,再一次涌来。

鬼影子忽的叫道:“你要是杀了这个人。月姐会恨你一辈子。”

双月华明珠蹙了蹙眉:“这又是为何?”

鬼影子苦笑道:“月姐喜欢他!”

双月华明珠道:“你是说,月儿喜欢这个人?”

鬼影子道:“不错。”

双月华明珠阴阴然:“这个人不但奸淫妇女,还勾引你师姐?他勾引了月儿。居然还敢奸淫别的女人?”原本就凶猛强烈的杀气,就像被浇了燃油的火焰一般,一下子就变得海一般汹涌。

刘桑却也越来越惊奇,原来她就是月姐姐的师父?

灵巫山月夫人的师父,竟然是名满八洲的七位绝世高手之一——双月华明珠,如此的要闻,江湖上居然也没人知道?

那明显倍数增加的杀气。一下子涌入他的全身,让刘桑有一种被置入冰山深处的感觉。不过从某种程度上,刘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一个如“乱日淫魔”子晕傲那般奸杀妇人的淫贼,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原本就应该被碎尸万段,结果突然发现,这恶棍居然还敢诱拐自己的徒弟……

鬼影子却是愠道:“娘,你又要这般不分青红皂白,一意孤行?就因为你当年所做之事,月姐已经离开你,你还想要让她再伤心一辈子,恨你一辈子?”

双月华明珠滞了一滞,怒道:“月儿本性单纯,这等淫贼,我如何能让他留在她身边?”

鬼影子断然道:“月姐的事,由她自己做主也就够了,你难道还想像当年一样,再犯同样的错?”

双月华明珠冷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为了一个异族的下贱女人,你竟然还在怨我恨我?当年原本就是她骗了你,我替自己儿子出头……”

鬼影子惨然笑道:“她骗了我,我又何尝没有骗她?我们两人自己的事,原本就应该自己来解决,你一句为我出头,却去灭了她全族一千多条性命,这么多年来,你总是这般蛮横霸道。现在也是这样,月姐的幸福是她自己的事,你一句替她打抱不平,便要杀她情人,让她终生难过,孤苦一生?”

双月华明珠怔了一怔,虽然怒容满面,却又似不知该如何反驳,终是冷笑道:“你一定要护着这人?”

鬼影子道:“就算月姐在这里,她也会这般做的。”

双月华明珠怒道:“随你们。”袖子一拂,如月光般,瞬息而去。

鬼影子顿在那里,沉默一阵,然后才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却见刘桑坐在那里,单手撑颊,很无聊的样子:“你们聊完了?”

原本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武侠剧,突然变成了爱恨缠绵的家庭伦理苦情剧,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鬼影子却是看了他一眼:“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桑跳到曲谣尸体身边,快速找回巫袋,穿好衣服,闪电般往下层掠去。

鬼影子追在他的身边:“到底怎么了?”

刘桑以极快的速度,将这地底深处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鬼影子大是震惊:“魔神祝羽?你说的是大荒时期为祸天下的九大魔神之一、阴阳魔神祝羽?”

刘桑道:“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祝羽?”

鬼影子道:“他的魂魄,现在在小凰体内?”

刘桑道:“正是!不过他早已失去了他的阴阳天元之气。”

鬼影子呼出一口气:“若是这样的话,倒也好办,我略懂一些驱邪祛魔之术,只要将小凰擒下,我必定有办法将它的魂魄,从她体内驱出。况且一个人的魂魄,本身也就无法在另一个人体内存留太久,祝羽若是始终无法得到阳精,自也只能出来。”

刘桑放下心来。不过其实只要他自身恢复正常,祝羽就已经拿他没有办法,刚才之所以形势危急,主要还是因为不但祝羽附在小凰身上,他和小凰也都深受阴阳混黄之气的影响,在那种情形下,一旦他和小凰发生关系。祝羽马上就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阴阳交感。

从那破开的地面,他直接跃了下去,快速扫视一圈。本打算小凰一向他扑来,便将她弄晕,却发现小凰早已倒在地上。

他心中一惊,掠了过去。将小凰抱在怀中,仔细察看,发现她只是昏迷熟睡。倒是没受什么伤害,又见她面颊徘红,显然体内阴阳混黄之气未散,于是先取一件大衣,将她娇小美丽的胴体裹住,双手合成圆形,同时发出咒言。

四气旋转。流向小凰体内,为她驱除身体里的阴阳混黄之气,又道:“前辈……”

鬼影子道:“你将她放在地上。”

刘桑将小凰放下,鬼影子从怀中取出一株异草,以火点燃。香气四溢,清烟笼罩在小凰身上,又取出符录,一声低叱,五雷轰然,不一会儿,雷消烟散。

刘桑道:“这样就可以么?”

鬼影子道:“这草乃是空桑草,一切鬼怪,闻之俱散,而我道家的五雷正法对阴魂恶鬼亦有奇效。但凡失去肉身的魂魄,都与鬼怪无异,祝羽真要在她体内,不可能不逃出。”又道:“祝羽只怕不在这里。”

刘桑抱起小凰,找到那个兵俑,见它只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冷哼一声,一脚踹去,兵俑四分五裂,散落在地。

那家伙逃哪去了?他心中疑惑。

虽然不知道祝羽去了哪里,但只要小凰安全就好,他捡回岩、雪二剑,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与鬼影子一同跃出神殿,回到上方八角大阵,忽的,远处传来一声夹杂着悲愤的怒吼。

他与鬼影子对望一眼,鬼影子低声道:“似是我们刚才离开之处。”

刘桑苦笑道:“那好像是雄涂霸的声音!”连“天剑”都到了这里么?就不知他看到他的两个夫人赤裸裸的躺在那里,会是什么表情。

鬼影子道:“你刚才实应该将甄离也一同杀了。”

刘桑头疼的道:“如何做得出来?”原本就是因祝羽所害,无法控制自己,对甄离和曲谣做出那种恶事,虽然她们原本就是敌人,但要说他心中全无羞愧,却也是不可能的事,虽然知道做都已经做了,为绝后患,更应该杀人灭口,但他实是做不到那种程度。

前方疾风响荡,“天剑”雄涂霸显然是在寻找凶手,不过刘桑对这八角大阵,远比他要熟悉,与鬼影子一同绕开雄涂霸,来到一处崖壁,壁上挂着长索,鬼影子正是从这里下来。

他们沿索而上,回到那已是干涸的流沙河边,鬼影子收回长索。刘桑看向旁边那巨大的空间,惊讶的道:“那些秦俑呢?”

鬼影子苦笑道:“我们乃是在游湖底下,这周围显然藏有一个大型机关,机关一旦发动,湖水倒灌,以水力拉动机关,那整个宫殿都升了起来,这些秦俑被阳光一照,竟然全都活了过来。”

刘桑呆了半晌,道:“果然跟祝羽说的一般,他说那些兵马俑,数百年前,原本就是活人,乃是秦始皇以丹药和术法,将他们炼成陶俑,只等时机一到,便再行复活。”

鬼影子道:“此事不但牵涉到上古九大魔神与大禹,竟还牵涉到始皇帝,离奇古怪,竟至于此。”

来到那打开的青铜大门处,刘桑藏好面具,与鬼影子一同,从游湖离开地底……

***

此时已是深夜,深山林中,月夫人、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鸾儿等,正与“仙棋”单天棋待在一起。

竟然在这里,遇到名震天下的几位大宗师之一的“仙棋”,夏召舞与鬼圆圆自然极是兴奋,围着单天琪说个不停,单天琪却也和蔼,与她们说说笑笑,毫无芥蒂。

忽的,一道月光直落而下,众人抬起头来,立时看到一个肌肤白皙得有若冷玉、高髻褙衣的少女,这少女来得突然,众人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便已点着一根枝条,立在那里,清冷却又傲然。

月夫人抬起头来,轻叹一声:“师父!”

夏召舞一阵错愕,这个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居然就是师父的师父?

鬼圆圆却也是瞪大眼睛,月姑姑的师父,岂不就是爹爹的娘亲。也就是她的奶奶?虽然不知道奶奶修了什么奇异功法,看上去这么年轻,但她还是兴奋的想要冲上去。喊上一声。

月夫人却一下子将她拉住,不让她上前。

那予人一种邪异气息的少女看到月夫人,面容稍缓,很快又看到鬼圆圆。蓦地冷哼一声。

鬼圆圆竟有一种被凉水没过般的感觉,就算再怎么迟钝,她也看得出祖母那对她厌恶至极的眼神。更何况她原本就是一个敏感的女孩子,虽然心中大怒,却又呆若木鸡。

月夫人轻叹一声,将鬼圆圆拉到身后。

邪异的少女眼神如电光般闪动,一下子又移到夏召舞面前,忽道:“这就是你的弟子?”

月夫人低声道:“召舞,你上前见一见师祖。”

夏召舞心想。师父和师祖的关系好像怪怪的。虽然生怕像圆圆一般碰壁,却还是轻巧的上前一拜:“召舞见过师祖。”

邪异的少女慢慢的点了点头,算是受她一拜,却又将手一抬,一轮明月骤然升起。

天上是一轮月。她的指尖上方,亦是一轮月。

双月交辉,美仑美奂。

她将手指一甩,那轮明月竟飞向夏召舞,落了下来。

夏召舞下意识的伸出手,明月落在她的手心,却是一颗晶莹的澄黄色珠子。

她抬起头来,邪异少女淡淡道:“送给你。”

“天宝灵月?”月夫人动容道,“师父,这礼物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既是你的徒弟,便是我的徒孙,没有什么受不起的,”邪异少女看着夏召舞,缓缓道,“以后出门在外,只管报上我双月华明珠的名号,谁要是敢欺负你,任他逃至天涯海角,师祖都不会放过他。”

夏召舞张大口儿……双月华明珠?

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宗师,竟然是自己的师祖?

开玩笑的吧?!

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心中亦是一震,虽然这有若乘月而来的高傲少女,单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来头不小,但直等她自报名号,他们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小瞧了她。

双月华明珠!“仙棋”单天棋!

他们竟然在这里,同时遇到两位大宗师?

双月华明珠往单天琪扫了一眼,淡淡道:“我们走吧。”身子一闪,竟如月光一般,刹那间消失不见。

她来得快速,去得神秘,有若月亮一般,虽然夺目,却是无法捉摸。

夏召舞看着手心那闪着神秘光晕,美若月光的玉珠,又惊又喜。

鬼圆圆小小的身子,却是藏在月夫人身后,低着脑袋,左脚碰着右脚,虽然想要争气一点,既然别人看不起自己,既然别人不喜欢自己,那就不要管她,当她是个屁好了。

然而,虽然想要争气起来,心里却是痛痛的,眼睛也是酸酸的,心里想着:“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我?难怪爹从来不告诉我,我们还有什么亲人,原来他们都不喜欢我,爹也从来不告诉我娘亲是谁,是不是因为说了也没用,原本就是她不要我的?”

原本就是自己的奶奶,对师姐却比对自己还好,就算再怎么豁达,这一刻却也实在是开心不起来,何况她其实也不是一个豁达的女孩子。

旁边却传来一声温柔的叹息,她蓦的抬头,却见单天琪不知何时,已立在她的身边。

古树一般苍老的皱纹,慢慢的舒展开来,“仙棋”单天琪慈祥的笑了笑,牵起她的手,将一粒棋子放在她的手心,笑道:“老婆子来得仓促,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小小礼物,就当作是我这老太婆给你的见面礼好了。”

棋子是黑色的,普普通通,不过是许多店上都能买到的寻常石子。

女孩却有一种酸酸甜甜的幸福感,眼泪水啪搭啪搭的流了出来,低着脑袋,将棋子紧紧的握在手中,再也不肯放开。

老妇人摸了摸她的脑袋,拄着竹杖,负着单手,往远处慢慢的踱去。

双月华明珠来得像月光,去得像冷风。

她却只是慢吞吞的,就这般陀背而行。

虽然走得极慢,但不知怎的,一忽儿,竟也没了身影。

两个人给人的感觉极是不同,若要比起来,双月华明珠华丽得就像是高高在上的星与月,她总是能够让你看到,但你却永远也别想接近她,单天琪却像是一片落叶,一缕春风,虽不怎么为人注意,却是另一种令人心暖的韵味。

不多时,远处又有人掠来,他们赶紧看去,来的却是鬼影子,以及抱着小凰的刘桑。见刘桑平安无事,月夫人心中一喜,想要掠上前,又顿在那里,夏召舞在她身边,亦是惊喜叫道:“姐夫!!!”

鬼影子掠到他们身边,见女儿啪搭啪搭的流着泪,看了月夫人一眼。

月夫人低声道:“师父刚才来过。”

鬼影子苦笑一声,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女儿。

夏召舞与鸾儿来到刘桑身边,夏召舞担心的问:“小凰怎么了?”

刘桑道:“还好!”抬头看看天色,在地底深处待了那么多天,重见天月的感觉倒是不错,只是在地底发生的事,却也是一件比一件离奇,仿佛在做梦一般。

鬼影子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

众人往山林深处掠去……

……(未完待续。)

第331章 当年秘事

深山中,刘桑终究不放心,又让鬼影子再次帮着行驱邪祛鬼之术,却未发现小凰有异常,于是将她唤醒。

小凰醒过来,见大家都在这里,无人出事,亦是一阵欣喜。

自从进入灵渊,一路惊魂,直到现在,众人才真正安下心来,几名天玄宗弟子取来清水,打来野味,吃喝过后,各自歇息。

刘桑来到一条溪边,此时本是寒冬,天气极冷,月色稀薄。

他解开衣襟,里头皮开肉绽,依旧疼痛。他无奈苦笑,双月华明珠的“天精宝月”确实强悍,自己能够挨上一记还活了下来,已经算是幸运了。

身后轻风卷至,他蓦一回头,于是便看到了月夫人。

月夫人来到他身前,见他胸膛血迹斑斑,惊道:“你受了伤?”

刘桑本是不想让人担心,更何况只要没死,原本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笑了笑,道:“不妨事。”

月夫人让他坐在溪边,帮他清理血迹,包扎伤口,却又轻叹一声:“你究竟是来自何处,又为什么会变成暗魔?”

自从逃出御皇山,到现在也过了许久,她却直到现在才开口询问,虽然对他身份来历极是疑惑,她却又依旧这般温柔。刘桑心生暖意,道:“只怕我说了你也不信。”

当下将自己本是九百年前大秦人士,项羽反秦失败,始皇帝下令屠城,自己躲到山中,却遭遇妖怪,莫名其妙的被魔神附体,进而被扔入灰界,一睡九百年的事说出。

如此奇诡的经历,自是听得月夫人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道:“如此说来,你岂非已是九百多岁?”又微笑道:“如此也好,我本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子小我太多。却原来你并不比我小,反而大了我八九百岁,这样也好。”

刘桑哭笑不得……月姐姐,你关心的重点是不是错了?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你在意的就只是我的岁数么?

“只是,”月夫人瞅他一眼,“这般要事。你为何始终不曾告诉萦尘?”

刘桑苦笑道:“初始时她并不关心我,我无法跟她说这些,等到她开始在乎我时,我却又担心她发现我瞒了她这么多事,会怨我怪我,离我而去,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不过现在,她差不多也意识到我瞒了她许多事情。”

月夫人道:“这样子啊。”心里想着,看来在他心中,萦尘还是最为重要,若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又如何会这般瞻前顾后,想得太多?

刘桑道:“月姐姐,我瞒了你这么多事,你有没怪我?”

月夫人轻叹一声:“这又有什么好怪你的?你我相遇,原本也就算是冤孽,在那之前,我不知你是谁,你亦不知我是谁。而现在,你已将你过往之事先都告诉了我,但我的过往之事,你岂非也一样不知?”

刘桑想了一想,好像也对,在这之前,他也只知道月姐姐常年居住灵巫山,又是召舞的师父,却也从未想到她竟是双月华明珠的弟子。

而月姐姐肯定也有一些他并不了解的过往经历,但他好像并不觉得自己非得去追根问底。

月夫人道:“你有什么过往,那都是你以前的事,我只要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人,那也就够了。”

刘桑搂着她的腰:“月姐姐……”

月夫人温柔的将他拥入怀中:“桑弟。”

刘桑笑道:“突然想起一事,我似乎不应该叫你姐姐,你也不能叫我桑弟,其实我已经九百多岁了。”

月夫人愠道:“难道我要叫你桑爷爷不成?”

刘桑脑海中浮起一个画面,自己将月夫人压在身下,揉搓凌辱,月夫人扭着身子,幸福的喊“爷爷、爷爷”……咳,好像太丧尸了点。

林中忽的钻出一人,两人扭头看去。

鬼影子苦笑道:“虽不好打扰你们的郎情妾意,不过天快要亮了,接下来何去何从,还是要赶紧商量一下。”

刘桑与月夫人对望一眼。

*****

寒冬腊月,天原本就亮得迟,星月尽散,漆黑一片。

刘桑、月夫人、鬼影子也未起篝火,在密林间分三角而坐。

刘桑未再隐瞒,又将他被魔神洪濛附身,再被翠儿祖孙俩所骗,将洪濛炼成魔丹,以及在游湖下方神殿遭遇祝羽等说了出来,虽然月夫人与鬼影子都已知道了个大概,不过这一次,他说得更为详细。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些绝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

鬼影子苦笑道:“宗灵七非、鬼神六治……我道家数百年来,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宗灵七非’一旦启动,便会生灵涂炭,却原来‘宗灵七非’竟是大禹与魔神玄瑶所建?”

刘桑道:“依我看,‘宗灵七非’一直都是在运转的,通往道家七大名山的七条流沙河便是它的命脉,而它本身的作用,则是一种巨大的封印,其目的是为了封印祝羽提到的‘鬼神六治’,但这‘鬼神六治’到底是什么,却是弄不清楚。”

月夫人轻叹一声,道:“但按这说法,大禹治水,岂非也是一个骗局?他与玄瑶商量好来,玄瑶祸害天下,四处引发洪水,大禹则举九州百姓之力,名为治水,实为布阵,而多少无辜百姓,却为此而死。”

鬼影子道:“这恰恰说明‘鬼神六治’之危害,让大禹不管牺牲多少人,都要将它封印。”

刘桑道:“游湖底下的流沙河已经干涸,‘宗灵七非’很可能已被破坏,而流沙河的干涸与游湖水干、以及那些兵俑的复活几乎是同一时间。但当时彰龙大圣、甄离等在事前,似乎也并不知道有那一座地底宫殿。我们可以假设,有一股与混天盟无关的势力,想要破坏‘宗灵七非’,启动‘鬼神六治’,而这股势力背后的主谋,很有可能是六百年前不知去向的始皇帝。那现在就有一个问题,虚无道人与混天盟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是想阻止‘宗灵七非’被破坏,还是也想启动‘鬼神六治’?”

鬼影子叹道:“这个。只怕连雄涂霸和彰龙大圣等人都未必知晓,得问虚无师伯自己才成。”

“此外还有一件事,”刘桑从巫袋中掏出转心灯,“这灯到底有何用处。为什么虚无道人要派出这么多人来抢它?”

鬼影子苦笑道:“这个还是得问他自己。”

月夫人道:“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鬼影子道:“有两个选择,游湖一日涸尽,数万兵马俑复活。如此大事,大齐皇室不可能不管不顾,虚无师伯和混天盟再怎么势大,这里终究是大齐的地盘,他们也不敢太过乱来,我们可以求助于大齐皇室。”

刘桑道:“其实我也是这般考虑的,不过前辈说还有第二个选择。又是什么?”

鬼影子道:“墨门!”

刘桑错愕:“墨门?”

鬼影子道:“墨门本是天下第一大盟,大齐皇室的影响力只在扬洲和楚洲,墨门组织虽然松散,但八大洲上,其分舵遍地开花。无处不在,能够真正对抗混天盟的,也就只有墨门,更何况墨门原本也就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混天盟,此是其一。目前看来,‘鬼神六治’牵涉极广,上及九大魔神,下及始皇赢政,很可能影响到天下苍生之存亡,以墨门之行事,一旦知道此事,绝不可能放手不管。”

刘桑道:“但你也说了,墨门整个组织,过于松散……”

“那是一般情况下,”鬼影子道,“数百年来,墨学几乎是八大洲上唯一的显学,影响深远,墨门中的墨者,往往又都有着极深的信念与艰苦的修行,更有许多墨者隐于暗处,虽不为人所知,却是仗义而行。平日里,墨门弟子各行各事,

但一旦出动巨子令,天下墨者,莫不听令行事,马上便能形成一股极是强大的力量,我与墨家巨子有些交情,此事又事关重大,或能说服他发动巨子令,全力调查混天盟的目的与‘鬼神六治’之事。”

刘桑呼出一口气,他自然知道,单靠他们几个,要想对抗混天盟,又或是也不知是否真的存在,很可能牵涉到一统六合、威震宇内的秦始皇的神秘势力,几同于妄想,而转心灯在他们手中,却是一个烫手山芋,倒不如将它尽快扔出去,交给有能力的第三方势力。

天色慢慢开始发亮。

鬼影子道:“北边十里外的一个镇中,便有一处墨家分舵,事不宜迟,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三人纷纷起身,掠到其他人休息之处,唤醒夏召舞、鬼圆圆、楼玄观、鸾儿、小凰等人。

众人结伴,往北飞掠,方自掠出山林,忽见前方有一老者飘飘然然,立在那里。

旭日方出,雾气深浓。

那人身形高大,虽只是立在那里,便予人一种日月失色的威严感。

月夫人、鬼影子俱是一震,挡在众人身前。

刘桑悄然激活第四魂。

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见他们如遇大敌,立时也紧张起来,都在想着这人是谁。

曾在涂山见过这高大老者一面的夏召舞却已失声叫道:“虚无道人?”

楼玄观等俱是一震。

身为混天盟盟主、隐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虚无道人,终于要亲自出手了么?

虚无道人却是双手负后,如山岳一般,巍巍然立在那里,缓缓道:“老夫并非前来与你们动手。”声音浑厚而又平静,无喜无忧,却又有若钟鸣于野,虎啸山林。

刘桑心想,他不是来动手的,那便是来谈判的,虽是谈判,却又自自然营造出一种声势,实是让人想不谈都不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对阴符七术中“分威法伏熊”的应用,只是以他的声望和实力,无须“盛神”、“养志”、“实意”,威势已在,让人抗拒不得。

其他人为虚无道人威势所慑,俱是忐忑不安,月夫人却轻飘飘的道:“前辈要谈什么?”声音虽轻。却暗用“心有灵犀”心法,缓解众人紧张。

虚无道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尔等只管放心。已有人向老夫警告,若是老夫再为难你们,那两人必会联手对付老夫,老夫却也没有信心胜过她们。已答应暂时放过尔等。”

月夫人、鬼影子、刘桑等立时知道,向他发出警告的,乃是双月华明珠和单天琪。虚无道人在几位大宗师中,虽然成名最早,声望最高,但若以一敌二,同时与两名大宗师交手,亦不可能全无顾忌。

以虚无道人之名气与声望,自不用在这种事上欺骗他们。他们立时放下心来。

虚无道人却又看向鬼影子,道:“说起来,老夫以前也曾派人查过你的底细,虽知道你是东雍人士,但几次派人前往东雍洲。都未查出你的真实来历,虽知你有可疑之处,但你的出生背景、各项事迹,全无一丝破绽。”

鬼影子淡淡道:“你再查十次,也是一样。”

虚无道人缓缓道:“不错!就连老夫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东雍州空桑国当年传出被人下毒,毒发身亡的崇吾太子,有身为空桑王后的令堂替你造假隐瞒,我不管派多少人前往空桑,都别想查出你的真实来历,若不是这一次,令堂千里而来,与单老太婆一同向老夫发出警告,老夫仍不会想到此点,你素喜探人隐密,却原来你自身之隐密,比任何一人都藏得更深。”

鬼影子苦笑道:“只可惜这世上的任何隐密,总是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虚无道人淡然道:“但也有一些隐密,能够石沉大海,永世无人知晓。”

鬼影子道:“一个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的隐密,那它的出现到底有何意义?

它又真的能够算是隐密么?”

虚无道人失笑道:“你这话乍听之下,全无道理,细思一番,倒是理所当然,看来你果然不适合做空桑太子,玄关显秘宗宗主这一位置,更适合你。”

鬼影子道:“过奖,过奖。”

鬼圆圆却在一旁,呆呆的看着她爹:“原来爹爹竟是空桑国的太子?不愧是我爹……这还真是藏得深啊。”

刘桑盯着虚无道人:“不知道前辈,到底要与我们谈些什么?”

虚无道人道:“交出转心灯。”

刘桑冷笑道:“刚才你还说放过我等,现在却又要来要挟么?”

“不是要挟,”虚无道人缓缓道,“转心灯在你们手中,亦无用处,就算我不来夺,也会有其他人来抢,你们带着这样一件不祥之物,未得其利,先受其害,何不将它交出,自无人再管你们?”

刘桑与鬼影子对望一眼,不得不承认,这话确实很有说服力。只要转心灯还在他们手中,就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窜出,随时加害他们,更关键的是,转心灯对他们确实全无用处,反而是引祸上身的火种。

刘桑道:“交出转心灯,也未尝不可,但是在此之前,我却有几个问题要问。”

虚无道人道:“若是可以回答,老夫自会回答。”

刘桑目光如电,盯着虚无道人:“你是要启动宗灵七非,还是要阻止宗灵七非?”

鬼影子暗赞一声,心知刘桑这句问得巧妙,他不提鬼神六治,只问虚无道人对宗灵七非是要“启动”还是“阻止”,虚无道人自无法从中得知他们知道多少,而他们却可以从虚无道人的回答中,了解混天盟在这件事上的立场。

虚无道人自然不会想到,刘桑与鬼影子已从上古九大魔神之一、阴阳魔神祝羽那知道了更多东西,只是冷笑一声,道:“你们可知,宗灵七非原本始终都在运转,却是道家七宗,一直都在破坏它?”

鬼影子道:“此话何解?”他固然已经知道,宗灵七非原本一直在运转,但对方说道家一直都在破坏宗灵七非,这又是什么意思?

虚无道人道:“你们可知道,五百年前重振道家,又将道家分成七宗,占据七大名山的天化子,到底是何人?”

鬼影子皱了皱眉,楼玄观等则是互相对望。天化子可以说是道家数百年间最大的骄傲,自始皇帝毁法灭道以来,道家弟子几乎死尽死绝,却是道家先人天化子重新找回道家符录之术,又以“人法地、地法天”之说,重振武道,原本已近毁灭的道家,因之而起。

鬼影子缓缓问:“他是何人?”

虚无道人淡淡道:“赵高!”

楼玄观等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赵高是谁?

刘桑却是一震,失声道:“赵高?秦始皇身边的那个赵高?他不是阴阳家的人么?”

虚无道人往他扫视一眼:“你倒是知道不少。”

鬼影子道:“我记得,赵高本是始皇帝身边的重要臣子,但却是九百年前的人物,天化子重建道家之时,他岂非已有四五百岁?况且他本是阴阳家的人,为何却要复兴道家?”

……(未完待续。)

第332章 快点到碗里来

“他要的并非道家之复兴,”虚无道人冷笑道,“只因那七大名山与三江五湖,合成一个极大的咒阵,这咒阵,乃是大禹当年所建,又用了特殊手段,防止他人破坏,在这咒阵之下,封印了一件极大事物,一旦将封印解除,很可能会有极大祸事发生。流向七大名山的七条流沙河,内中所包含的元始之气,却是这整个咒阵的命脉,元始之气周而复始,咒阵亦是循环不息。但是道家的符录之术,要用到灵砂,而灵砂则要用到元始之气,于是赵高借名天化子,聚集道家残存子弟,分布在七大名山,表面是为了重振道家,其实是为了破坏宗灵七非之命脉,数百年来,道家七宗在七大名山,不断开穴炼砂,元始之气外泄数百年,宗灵七非命脉渐薄,渐失平衡,现在终于被人彻底毁去,而一心想要复兴的道家,却在不知不觉中,为虎作伥,成为赵高手中的工具。”

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样子,楼玄观等天玄宗弟子,脑中俱是轰然。

刘桑却只是与鬼影子对望一眼,倒不是那般的吃惊。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多多少少都已想到过这种可能性,只不过不敢肯定罢了。

不管真相如何,天玄宗毕竟是虚无道人所灭,对虚无道人的话,楼玄观等也并不如何相信,更何况他说的如此离奇,若按这般说法,整个道门的复兴都成了一个阴谋,这种事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刘桑却深知,这只怕就是事实,如今“宗灵七非”已经被破坏,虚无道人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说谎。

他看着虚无道人:“被‘宗灵七非’封印的又是什么?”

“这就是另一件事,无可奉告,”虚无道人看向刘桑和鬼影子。目中厉芒一闪,“而且,看你们两人神态。其实也并非真的一无所知。”

刘桑与鬼影子俱是一震,对方的观察力确实惊人。

刘桑转移话题:“转心灯,到底又有何用处?”

虚无道人淡淡道:“你到底要问多少问题?”

刘桑道:“这是最后一个。”

虚无道人也未多说,直接道:“妖界将转心灯视作至宝。只因转心灯散出的光芒等同于日月之精,对妖类的精魂有极大帮助。而人类将转心灯视作祸害,只因转心灯有影响人心之效。但转心灯对人心的影响其实不是‘扭曲’,而是‘恢复’。”

刘桑道:“恢复?”

虚无道人道:“人虽有三魂七魄,但是魂魄太多,却也并非全是好事,众人降生于世,本是心无杂念,但是随着时间的迁移和阅历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尘埃蒙蔽着人的心灵。每个人的天性,往往也在成长的过程中被外界事物强行扭曲,而转心灯,只要利用得当,便可以洗涤人心头的尘埃。恢复人自身的天性。然而,一个人的天性与那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往往并非一回事,有人天性邪恶,但因常年的道德束缚,在外总以善良示人,这种认知影响到他的识魄,进而影响到他的心,于是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善人,反之亦然。”

又道:“天性本身只是人的一部分,成长的过程,则是另一部分,若是靠着转心灯的力量强行恢复天性,只会打乱一个人对自身的认知,意志坚定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皆因可以以此更好的认识自己,但若意志不够坚定,在此过程中,将不免产生更多的恐惧和犹豫,甚至自毁根基,走火入魔,以前有许多人便受它所害,时长日久,自是将它视作修行的障碍。”

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么?

转心灯确实有影响心灵的功效,但它的主要作用,不是扭曲人心,而是恢复天性?

刘桑突然想起夏萦尘穿着兔女郎装,半趴在他身上,扭着玉臀上的毛茸茸球形尾巴时的可爱萌态……那个是娘子的天性?

在涂山的时候,娘子那般恶作剧,还偷了那一大堆的怪衣裳,这其实是她的本性发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表示她其实心里喜欢穿这样的衣裳?那以后,是不是可以找些机会,让她把这些衣裳一件件的试过去……

“姐夫?姐夫?”旁边传来小姨子的呼唤声,还用手捅了捅他。

其他人也都扭头看向刘桑,皆因这家伙听着听着,先是目瞪口呆,继而遥望天空,神游太虚,一副好是幸福的样子……这家伙怎么了?

刘桑轻咳两声,赶紧收扰思绪……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他看向鬼影子。

鬼影子盯着虚无道人:“我道家其它几宗,现在却又如何?”

虚无道人淡淡道:“当前被老夫灭掉的,只有天玄、内丹、人志三宗,你的玄关显秘宗仍在,不过你们若不离开玉笥山,老夫可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

鬼影子道:“宗灵七非既已瓦解,为何仍要我们离开七山?”

虚无道人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刘桑与鬼影子都已知道他绝不肯透露更多,只得对望一眼。

刘桑取出转心灯,扔了过去,转心灯在空中划出光晕,落在虚无道人手中。

虚无道人身影一闪,有若遁入虚空一般,消失不见。

楼玄观等虽因天玄宗被灭之事,对虚无道人恨之入骨,却也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直可谓天与地的区别,只好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月夫人低声道:“我们现在,又当如何?”

刘桑与鬼影子各自沉吟,转心灯既已交了出去,虚无道人与混天盟也不会再来对付他们,这一路逃亡,最终还是无法保住转心灯,虽然转心灯对他们来说也很难讲有多重要,心里却也是蛮不爽的,但另一方面,倒是确确实实松了口气。

而联系墨门和大齐皇室。一时也变得不是那般重要……

***

刘桑、月夫人、鬼影子、夏召舞、小凰、鸾儿、鬼圆圆、楼玄观等,来到了震泽湖边。

占地三万多顷,本是扬洲第一大湖。甚至可以算是八大洲上第一大湖的震泽,此刻却也是彻底干涸,整个三江五湖,一夜之间尽皆见底。如此多的水,都不知泄到了哪里。

湖东的大片平原,倒着大批大齐兵将的尸体。

他们打探消息。得知震泽周围竟有七处地方出现秦俑,达十几万之众,这些秦俑一遇阳光,尽皆活了过来,附近官府急急发兵而来,一场大战。

那些秦俑原本就是当年秦始皇用以一统六合八方的强兵悍将,亦不知被喂以何种丹药。施以何种术法,都有若铜皮铁骨,且只知听命而行,失了恐惧之心,大齐建国三十年。虽也是兵强马壮之际,却根本无法抵御那些秦兵,更何况这些秦兵出现得太过突然,大齐根本没来得及组织起强大的战斗力。

战争方一开始,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齐兵死伤惨重。

震泽周围,因水运畅通,本是繁华之地,城镇较为密集,战乱的消息四处散布,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各种流言层出不穷,自是弄得人心惶惶。

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偏僻的镇子,先在客栈休息,月夫人带着召舞、圆圆、小凰、鸾儿,以及那两名女弟子,先到镇上去买换洗的女裳。

刘桑与鬼影子并肩立在窗边,看着黄昏下的城镇,下方街上,熙熙攘攘,人人都知道必是发生了大事,但只要事未临头,日子总要过下去,于是又都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刘桑道:“前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鬼影子道:“我打算让玄观他们持我手书,先往玉箴山及太上宗的都峤山,让太上宗与我玄关显秘宗一同让出两山,以免步天玄、人志、内丹三宗之后尘。而我在联系墨门后,打算回到这里,震泽之下,实有太多隐秘,我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清楚。”

又问:“你可有留下来的兴致?”

刘桑苦笑道:“我打算回和洲去。”

鬼影子道:“以你之才,局限于凝云城那种地方,实有若龙游浅水,大材小用。”

刘桑笑道:“只要有心,何处不可一展手脚?若是无意,凝云城倒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所在。”

鬼影子道:“说的也是。”

刘桑讶道:“我本以为前辈会多邀我几句。”

鬼影子道:“这世上有一种人,不管他身在何处,以他为中心,都会形成足以影响整个历史的涡流,让他逃不掉,躲不开,你可知,这种人叫做什么?”

刘桑小小声的道:“主角?”

鬼影子没好气的道:“你以为这是剑侠小说?”

刘桑道:“那是什么?”

鬼影子淡淡的道:“潜龙。”

刘桑道:“前辈太看得起我了。”

鬼影子道:“我没说你,我在说我自己。”

这家伙……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鬼影子缓缓道,“龙或腾跃上进,或退处在渊,云行雨施,品物流形,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我是潜龙,潜龙勿用,阳在下也,潜得久了,已不知如何跃,如何飞,但这世上亦有真龙,不管在田在渊,终将乘六龙以御天。”

刘桑道:“前辈又在说自己?”

鬼影子转身看他,道:“我在说你。”

刘桑摸着鼻子:“你还是说你自己好了。”总觉得压力好大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

刘桑又道:“不知道家的炼砂之法,前辈能否告知?”

“自无问题,”鬼影子道,“不过现在,宗灵七非已亡,我道家七山被占,就算有练砂之法,没有元始之气,亦是无用。”

刘桑道:“这个,我或许会有些办法。”

鬼影子也没有多问。便将道家的练砂之法教给他。

***

同一时间,西面的另一座城镇里。

一个魁梧汉子进入客栈二楼其中一间,来到床边。

床上躺着一女子。虽有些上了岁数,却还依旧美艳。

这女子正是甄离。

那汉子自然是天剑门门主“天剑”雄涂霸。

甄离躺在床上,伤重虚弱,她看着雄涂霸。低低的唤了一声“师兄”。

她与曲谣虽是雄涂霸之妻与妾,却也是他师妹,虽已成亲。多年来却依旧习惯以师兄妹相称。

雄涂霸道:“我已去提了些药,正在令人熬制,你多加调养,自不会有事。”紧接着怒容满面:“你真未看清那贼子究竟是何人?”

甄离泣道:“当时我与阿谣都被那暗魔所伤,逃到那里,伤重难支,暗处却窜出一人。趁我二人伤重,突然出手,害死师妹,羞辱于我,当时实在太黑。那人又蒙住我的眼睛,我也未弄清那人是谁。”心碎道:“妾身已是失贞之身,也没有脸再陪着师兄,我……”

雄涂霸沉声道:“那贼子我自会找出,你不要去想太多。”安慰一番。

出了房门,目现凶光,怒意更甚。自从开创天剑门后,他一路顺风顺水,威震楚洲,名气也越来越盛,却未想到,此番竟是受此重挫,包括他得意弟子倪金侠在内,几个嫡传弟子尽皆被杀,一妻一妾更是被人奸淫。

当他赶到那里,见到自己的两个妻妾赤裸倒地,其中甄离奄奄一息,曲谣更已受辱至死,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他在心中忖道:“金侠等显然都是被暗魔所杀,阿离和阿谣亦是被暗魔所伤,然后才会为暗中所藏之淫贼所趁,那暗魔杀我徒儿,伤我夫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过他。不过听阿离判断,那淫贼当非暗魔,阿谣乃是真阴丢尽而亡,此正是‘乱日淫魔’子晕傲之手段,风闻子晕傲此次在云笈七夜中,终于为月夫人所杀,莫非他其实未死?”

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一时间,既无法找到暗魔,以报伤妻杀徒之仇,亦无法找出子晕傲,徒然愤怒,却是无法。

来到大厅,几名天剑门弟子候在那里,因自己还有要事要做,便嘱咐他们守在这里照顾夫人,自己匆匆离去。

当天夜里,月黑天冷。

一个身影从客栈后方窗口悄然掠出,穿过了两条街。

一名更夫走在路上,打着更,敲着梆,打完更后,呵欠两声,正要往回走,忽见一名美艳女子,衣裳半解,斜倚墙头冲着他笑。

那女子虽有四十左右,但一看便知出身富贵,保养极好,罗裳轻解,雪乳半露。那更夫盯着她浑圆的雪乳,眼睛发亮。

美艳女子向他挥手:“小哥,过来。”

虽觉有些妖异,但他本是更夫,总是三更半夜走于街上,亦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心里想着,这必是哪家怨妇耐不住寂寞,上街找男人来了。

虽知道这个时候,附近肯定无人,却还是心虚的东张西望看了一下,来到那妇人身边。

那妇人一声娇笑,牵起他的手,将他引入暗处。

衣衫乱飞,淫声四起。

那夜,更声再也没有传出……

***

夜半时,刘桑悄悄溜回自己房中。

他刚才自是去了月夫人那里,不过这一次,两人倒也没做什么,只是互相搂着,在床上聊着天儿,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这么迟。

回到屋中,却见小凰披着一件披风,倚桌而眠,一见他进来,立时惊起。

刘桑道:“小凰,以后我迟回来,你不用等我。”

小凰贴心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真的知道吗?

不过这丫头,就算知道了也会等吧?

刘桑无奈。

小凰也没有问他去了哪里,见他想要歇息,于是帮他宽衣解带。

烛光晃动,映着她那青春而俏丽的脸蛋,红扑扑的,极是可爱。

小凰意识到附马爷在盯着她看,想起在那神殿里,爷对她所做的事,脸蛋更加的红了。

虽然自己已经成了爷的女人,但她只是一个丫鬟,而且也只要做一个贴心的、让爷离不开她的丫鬟就好了。

刘桑躺上床,让了半边:“你也睡上来吧。”

小凰却没有理他,钻进了她在地上早已打好的地铺。

刘桑道:“小凰,乖,听话,快点到碗里来。”

小凰装作没听见。

刘桑道:“小凰,你现在可是一点都不听话了哟。”

小凰心想,对爷还是不要太听话的好。从被窝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叠在床头凳子上的衣服,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爷……”

刘桑道:“啥事?”你准备到碗里来了么?

小凰不安的道:“傍晚时,二小姐让我帮她做一件事儿。”

召舞?刘桑道:“她让你做什么事?”

小凰小声的道:“她让我天亮前,把爷的巫袋偷给她看一看。”

刘桑想,看来召舞还是在怀疑我是“森大哥”啊,只可惜她找小凰帮她,实在是找错人了,小凰可不是那种会出卖主子的丫鬟。他拿出巫袋,掏出一大堆东西,然后打个呵欠,道:“没事,你到时来偷吧。”

小凰暗暗的松了口气,偷爷的东西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二小姐也是小姐,二小姐叫她做的事,她也不敢不做。不过现在就没有问题了,二小姐只说叫她把爷的巫袋偷出去给她看看,却忘了提醒她绝对不能让爷知道,现在爷知道了,她自然就不能算是出卖爷,然后在天亮前把巫袋偷出去给二小姐看,这样就两全其美了。

她果然是个贴心的丫鬟……

……(未完待续。)

第333章 姐夫是BT(本卷 完)

夏召舞与鬼圆圆,睡在同一张床上。

夏召舞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师祖送给她的天宝灵月,不断赏玩。

她还不知道这天宝灵月到底有何用处,但仅仅只是看着,便是晶莹剔透,宝气婆娑,让人爱不释手。

鬼圆圆哼了一声,扭过身去,背对着她,嘀咕道:“炫什么炫?”

夏召舞心中好笑,将天宝灵月收起,道:“原来你爹竟是东雍洲空桑国的太子,那你不就是公主了?”

鬼圆圆半趴在床上,双手枕在脸下,小脸看向另一边:“那又怎样?”

夏召舞讶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你娘是谁么?现在知道了你爹真正的身份,只要想办法调查‘空桑国崇吾太子’这个线索,不就有可能弄清楚了?”

鬼圆圆没精打采的道:“弄清楚了,又能怎样?”

夏召舞疑惑的瞅她一眼:“什么叫弄清楚了又能怎样?”

鬼圆圆小小声道:“就算找到了娘,最后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欢我,她跟奶奶一样看到我就讨厌,那还不如不要找到她……”

夏召舞怔了一怔,移近一些,搂住她来,笑道:“没事,你还有师姐呢。”

鬼圆圆道:“有师姐又能怎样?”

夏召舞道:“什么叫又能怎样?你把我当成你姐姐不就好了?”

鬼圆圆道:“有一个姐姐又能怎样?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然后变成别人的女人,胳膊开始往外拐,帮别人生孩子,再帮孩子带孩子,有一个幸福的家,让你看着她。感觉一点都不幸福。”

夏召舞道:“那你也嫁人好了。”

鬼圆圆叹一口气:“我爹娘把我生成这样,谁会来娶我?就算给人做妾别人都不会要。”

喂喂,你有点自信好不好?

虽然有自信也没什么用……

夏召舞道:“我不也从小没娘?我姐姐不也嫁人了?”拍着她的肩。呵呵的笑:“看开些,看开些。”

鬼圆圆却是眼珠子一转,忽的扭过头来:“你知不知道,傍晚时。我问我爹,你姐夫是不是真的就是暗魔,这一次。我爹告诉我说肯定不是。”

夏召舞瞪大眼睛:“是么?”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复杂。自己到底是希望姐夫就是暗魔,还是不希望姐夫是暗魔?

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弄不懂。

但不管怎样,既然连鬼影子师叔都说姐夫不会是暗魔,那应该就不会错了。

鬼圆圆道:“就因为爹那样说了,所以我相信,你姐夫肯定就是暗魔。”

夏召舞讶道:“这是为什么?”

鬼圆圆道:“因为我爹从来就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要是问他一件事,他经常会有两种态度。”

夏召舞道:“哪两种。”

鬼圆圆掀被坐起,那瘦小的身体上穿着一件大红肚兜:“其中一种是这样子的。”眼睛发着自信的光芒,一只手放在嘴前,轻咳两声:“你问他?唔。我已经弄清楚了,他不是暗魔,绝对不是,你且听我一一道来……”

夏召舞道:“另一种呢?”

鬼圆圆学着她爹,没好气的摆摆手:“小孩子问什么?他不是暗魔,绝对不是,说了不是就不是……”

夏召舞:“……”虽然是差不多的话,这态度完全不同。

她小声道:“那这次,你爹用的是哪一种?”

鬼圆圆道:“第二种。”

夏召舞道:“这第二种根本就是在敷衍嘛!”

“没错啊,”鬼圆圆道,“我相信我爹绝对是弄清楚了,但你姐夫要不是暗魔,爹为什么要敷衍我?还有还有,他一边跟我说不是,一边又警告我,以后不要跟别人提这事,跟谁也不许提。”

夏召舞道:“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许人提?”

鬼圆圆道:“就是这样子嘛。”

夏召舞咬了咬嘴唇:“明天一早,我就能弄清楚,我已经让小凰明天一大早,把姐夫的那个巫袋偷出来,姐夫如果真的就是森大哥,他的面具十有八九藏在那里面。”

鬼圆圆道:“你傻了啊?小凰是你姐夫的丫鬟,又不是你的丫鬟。”

夏召舞叫道:“小凰从小待在我夏家,姐姐把她给姐夫,却只是这两三个月的事,我叫她做事,她不敢不听……”

鬼圆圆没好气的道:“那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背叛你姐夫的人,而且她分明就被你姐夫给睡过了。”

夏召舞:“啊?你、你的意思是……”

鬼圆圆道:“这也太明显了,那个时候,我们先从游湖底下出来,小凰被你姐夫抱着,后面才出来,出来时身上光溜溜的,就裹着一件大衣,腿上还有点红红的,她已经不是处女啦。”

夏召舞脸一红:“这、这种事你也注意得到?”而且还毫不害臊地讲出来,哪有你这样的女孩子?

鬼圆圆道:“嘿嘿,谁叫我是显秘宗的,这点小事,还想逃得过我圆圆女侠的眼睛?她本来就是你姐夫的丫鬟,又被你姐夫给睡过,她肯定还是会把巫袋拿出来,但里面的重要东西肯定也被你姐夫拿掉了。”

夏召舞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那怎么办?”

鬼圆圆嘿笑道:“很简单!!!”叽哩呱啦的说了一通。

***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

刘桑仍然窝在被窝里,至于小凰,已经把他的巫袋“偷”走了。

迷迷糊糊地睡着,外头忽的有人敲门。

他问:“谁?”

“刘公子,鬼影师叔请你到外头桥上去一趟,他有急事要与你说。”说话的却是那两名天玄宗女弟子的其中一人。

刘桑道:“我知道了。”翻身而起,心中疑惑,想着有什么事,鬼影子天还未亮就把他叫去,而且还不能在客栈里谈?

穿了衣服。匆匆离去。

他方走未久,门被人悄然打开,夏召舞和鬼圆圆溜了进来。

夏召舞心想:“圆圆的想法果然很简单。也很实在,小凰拿的那个巫袋多半是被清过的,那清出来的东西肯定还在姐夫房间里,接下来只要把姐夫骗出去就可以了。但圆圆不自己骗。却让别人来帮她骗,这样姐夫就不会起疑。”

两人溜到床头,将被子一掀。然后俱是睁大眼睛。

被窝里头,藏了一堆奇奇怪怪的女儿家衣裳。

鬼圆圆低笑道:“你姐夫还有这恶趣味?嘻嘻嘻嘻。”

夏召舞咬着嘴唇,心想这不是桃丘鸳锦阁被人偷走的那些衣裳么?死姐夫,原来是你偷的。

鬼圆圆爬上床,在衣堆里翻了翻,却没有找到面具。

夏召舞想:“姐夫肯定不是森大哥,森大哥才不会像姐夫这么荒唐。居然偷别人卖的怪衣服。”

鬼圆圆忽道:“你看这件。”拿出一件长袍,摊了开来:“这件袍子,跟暗魔上次出现时穿的,颜色完全一样。”

夏召舞瞪大眼睛,觉得确实很像。她不太自信的道:“也许姐夫也有一件。”

鬼圆圆道:“哪有这么巧的事?”继续翻啊翻。

夏召舞心想,没有找到那面具的话,还是没办法确定下来。无奈的叹一口气,又捡起一件鲜花般的怪衣裳,这衣裳原本就很奇怪,胸口居然还开了两个洞,谁要是穿上去,岂不连乳儿都露了出来?

死姐夫,变态,变态,变态……

***

刘桑到了外头石桥,见鬼影子不在桥上,便已知道糟糕。

他匆匆往回赶,方自进入客栈,就看到小凰低头走在那里。

他唤了一声,小凰吓了一跳,抬起头来。

刘桑道:“你见到二小姐了?”

小凰摇了摇头,二小姐本是叫她一大早在后院见面的,结果天都亮了,也没等到二小姐。

刘桑心想果然,话又说回来,召舞那丫头有这么聪明么?

赶紧掠到自己房中,翻开被子一看。

那些奇怪衣裳扎成一堆,但显然被人翻过。

往自己怀内摸了摸,还好他刚才把面具给带走了,此外还有一幅画卷,那是他画的第一幅画……小姨子洗澡的那幅。

只要这两个东西没有被小姨子看到,一切都还好办。

却又看着床上的那些奇怪衣裳,苦笑了一下……小姨子会把我当变态吧?

召舞小姐,其实变态的不是你姐夫啊。

你要知道变态是谁,你会三观尽毁,眼珠子掉出,三天吃不下饭,五天睡不着觉的,我可是为了你的心理健康着想才不想让你看到这些东西,你知不知道啊?

小凰追了进来:“爷?”

刘桑叹一口气,然后扭过头来,拎起那件胸口有两个洞儿的花衣裳,瞅着小凰。

小凰怯怯的道:“爷,你要做什么?”

刘桑嘿笑道:“小凰,穿给爷看!!!”反正都已经被小姨子当成变态了,又没办法跟她解释,让她知道这些衣裳其实是她姐姐偷的,被人冤枉的感觉很难受很难受,为了不让自己被冤枉,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变态吧。

小凰:“啊?”

***

上午又休息了一阵,刘桑也懒得出门,一直都在屋内调戏小凰。

到了中午时,众人聚在一起。

刘桑看向夏召舞,小姨子果然狠狠的瞪着他,就好像他做了亏心事一样。

他反瞪回去,一幅我就是变态,我就变态了你想怎的的架式。

小姨子很想扑上来咬他。

鬼影子将手书交给楼玄观等人,让他们赶往玉箴山和太上宗。

楼玄观等知道鬼影子准备留在震泽继续调查,自是不免担忧。

夏召舞瞅了刘桑一眼:“我们呢?”虽然是个变态的姐夫,但这种事还是得由他拿主意。

刘桑道:“我和夫人虽曾有未得大齐允许,不得擅离扬洲的禁令,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个了,大齐皇室想来也没空管我们。只是水路已经废了,而且我们就算到了沿海。只怕也没有船只肯送我们到祖岛去,我想来想去,倒不如先回桃丘。再从陆路穿过海峡,回和洲去。”

夏召舞嘀咕:“你不就是想先去接你的母狐狸?”

鬼影子道:“圆圆,你跟月姑姑一起走。”

鬼圆圆叫道:“为什么?”

鬼影子道:“你先跟他们到和洲玩儿,以后我再去接你。”

鬼圆圆跺脚:“我不。”她倒不是不愿意跟着月夫人、夏召舞去和洲。但她却更不想离开她爹。

鬼影子道:“听话。”

鬼圆圆叫道:“你是我爹,我就要跟着你,你凭什么把我赶走?”

鬼影子没好气的道:“就算现在不走。以后也总是要嫁人的,难道还一辈子缠着爹来?”

鬼圆圆叫道:“你都把我生成这个样子,我找谁嫁去?我不管,我才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我就是不走,有本事你就把我嫁掉。”

鬼影子被她缠得没办法。又不愿意让她继续留在这样的凶险之地,于是看向楼玄观和几名男弟子,想看看谁肯娶他女儿。

楼玄观等悄悄的退了一步。

鬼影子看向刘桑,苦笑道:“不如你将就一些,把这死丫头带走。给你做小算了。”

月夫人、夏召舞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刘桑亦是摇头,这玩笑开的……且不说这丫头长得又不漂亮,性格也不可爱,没人肯要她,就算自己肯要她,我看这丫头好像有点恋父,看她这样子,也不会跟我走吧?

鬼圆圆看着刘桑,手指头点着腮子:“唔……也好!”

众人狂倒。

鬼圆圆叫道:“就这么决定了,爹,女儿不在的时候你要自己保重,不要太累不要太辛苦危险的事情不要做,好了女儿的话说完了夫君我们走吧!!!”跳过去拖刘桑。

众人汗了一下……这丫头生怕她嫁不出去。

鬼影子一脸黑线。

刘桑看向鬼影子,鬼影子无奈的向他使个眼色。知道鬼影子无论如何都希望他们把圆圆带走,他也没有办法。

就这般,他们在这里分道扬镳……

***

刘桑、月夫人、夏召舞、鬼圆圆、小凰、鸾儿六人日夜兼程往桃丘赶去。

扬洲本是太平盛世,此刻突然却变得兵荒马乱,到处都是百姓逃亡,路上,刘桑得知,从地底回到地面的秦兵越来越多,四处攻城拔寨,大齐连战连败,到处一片哀嚎。

终于,他们来到了桃丘,桃丘狐族却也都在撤离。

还没有等刘桑去找胡翠儿,一只红色的小狐已从狐群中窜出,喊着“桑公子”,跳入他的怀中。

刘桑看去,见翠儿狐尾,多多少少长出了些。

在这里,刘桑见到了翠儿的祖母以及乾乾长老,两狐告诉他,狐族已是打算暂时放弃桃丘。

刘桑心知,狐族并不只擅长幻术和媚术,同时还擅长星占等预言术,当年秦始皇尽屠异族,连龙族都被灭尽,狐族却仍然幸存下来,绝不是没有理由的。

老夫人道:“你们回来的正好,凝云公主已是得知天玄宗被灭之事,通过我们狐族的通道,寄了急件过来,希望我们全力打探你们下落,翠儿也一直都在替你担心。”

刘桑心生暖意。

在无外人之时,刘桑将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尽可能详细的告知老夫人和乾乾长老,两狐这才知道,背后还有这般多的秘闻,尽皆动容。

老夫人叹道:“宗灵七非,鬼神六治,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桑道:“鬼影前辈打算通知墨门后,留在震泽调查此事,只是我看他也不敢肯定到底能够查出多少。”又疑惑的问:“为何不见甘长老?”

乾乾长老道:“大约就在震泽水涸,秦俑四处出现的前一天,甘长老忽的大喊糟糕糟糕,让我们准备好撤离桃丘,便急急离去,说是要前往黑鹜天。”

刘桑错愕:“黑鹜天?”

“他只怕是用了他的‘黄粱一梦’,”乾乾长老道:“这种情形,以前也有过一次,那是三十年前,前朝欲灭桃丘,还未发兵时,甘长老便已大呼糟糕,令桃丘狐族提前做好准备,但那个时候,他并未让大家放弃桃丘,看来此次危急,远比三十年前更甚。不过他的‘黄粱一梦’有些奇特,唯有事到临头,我们才会知道发生何事,他又做了何种安排。”

刘桑心想,这“黄粱一梦”到底是什么?感觉比翠儿的星占术还夸张。

他让老夫人帮着,以狐族的通道往凝云城和祖岛寄封家书,报个平安,老夫人自然答应下来。狐族既是太批撤离,自有许多事要做,也无法太过迅速,刘桑却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于是便向老夫人等告辞,而这一次,翠儿亦打算跟着他们一同回扬洲去。

由于水路已不可用,他们只能往东,准备从扬洲东岸,穿过海峡,到达和洲的西海镇,再回凝云城去。

寒冬、腊月、兵荒、马乱。

虽然这一路上,寒冷而又萧瑟,不过对刘桑来说,他们平平安安的来到扬洲,终于又能平平安安的回去,这已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幸福。

尽管这世上,还有许多事情是他所不了解的,尽管这世上,还有许多未来是他把握不住的,但是没有关系,因为他的路还很漫长,因为他的未来还很久远……因为他至少抓住了,眼前的幸福和平安。

潜龙勿用,阳气潜藏;见龙在田,天下文明;终日乾乾,与时偕行;或跃在渊,乾道乃革;飞龙在天,位乎天德;亢龙有悔,与时偕极;乾元用九……乃见天则!

何为天则?天道也!

何为天道?人心矣!

咦,天道高居在上,人心谦卑在下,天道如何会是人心?

天心人意,物虽千万,道止一耳!

……

(第六卷完!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未完待续。)

第334章 鬼舰

刘桑与月夫人、胡翠儿、夏召舞、鬼圆圆等,来到扬洲东线海岸的一座城镇。

自神州崩裂成八洲以来,洲与洲之间,便都隔着海峡,这些海峡近者一两里,隔海相对,甚至可架浮桥来去,远者十几里甚至四五十里,非得坐船才成。

此处与对海的西海镇,却隔了十几里之远,又是国界,来往的每一条船只、甚至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受到严查,西海镇乃是稚羽公的地盘,凝云城夏家虽是小藩镇,但自生产玻璃,又以祖海为根基进行海上贸易以来,深为稚羽公嫉恨,尤其是玻璃贸易,直接打破了西海镇以往垄断在手中的琉璃生意,自是惹得稚羽公敌视。

身为凝云城附马的刘桑和被册封为集羽郡主的夏召舞,若是就这般进入西海镇,虽然稚羽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他们,以免惹人闲话,但总是会有许多麻烦。

好在,刘桑一向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扬洲与和洲之间,海峡极长,相隔的距离也不能算是太远,走私之类,自是无法杜绝,虽然稚羽公抓得极严,但总有许多亡命之徒愿意冒险。

已近冬末,天气极冷,这种靠海的地方又更加的冷。

刘桑走在街上,海风不断的灌入他的衣领,再怎么将它拉高也是无用。湿冷的空气中夹杂着咸咸的味道,不过凝云城原本也就是靠海,对这种味道,他倒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冷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他差点就要激活第四魂,用魔神之力来御寒……当然,真要这样做的话,未免夸张了点。

这大概是一年中最冷的几天了。

因为天气实在太冷。街上自也没有多少人,渔夫早已歇渔,码头虽有船只停靠。却也无人装货卸货。

他回到客栈,月夫人、胡翠儿、小姨子、鬼圆圆等正聚在一起烤着炉火,见他回来,月夫人问:“事情如何?”

刘桑笑道:“今晚半夜有一艘船。”

小姨子叫道:“半夜?为什么要是半夜?冻死了。”

胡翠儿、鬼圆圆齐齐点头。半夜她们只想钻进被窝里。

刘桑叹气:“知足吧,这样的天,能找到一条肯离岸的船就不错了。”打了个呵欠:“晚上还要起来。早点睡吧。”

往自己房间走去,小凰想要跟上前服侍他,却被他按在那里,让她只管留在这里烤火聊天。

回到自己房间,房间里虽然没有炉火,好在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他脱下衣服。钻进被窝,让玄气在体内运转了几圈,这才暖和起来。

一躺下来就不想动,打了几个呵欠,沉沉的睡去。睡着睡着,忽觉身边有动静,蓦一睁眼,快速扭过头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家伙想要往他被窝里钻。

“做什么做什么?”他伸出手,死死按住她的脑袋。

鬼圆圆嘻嘻笑道:“夫君,我来跟你圆房。”

刘桑没好气的道:“圆你的头啊!”

鬼圆圆委委屈屈的样子:“我爹都已经把我许配给你了,你见异思迁,始乱终弃……”

“不要乱用成语,我乱了吗?”

“还没乱就开始弃了,比始乱终弃更可恶。”鬼圆圆继续往里钻,“你好歹也乱一下嘛,就一下下。”

“喂,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不要往别人床上爬。”刘桑把她往床外按。而且这种事有“一下下”的么?你这也太瞧不起我了。

“不肯就算了。”鬼圆圆嘀咕。

刘桑把手缩回被窝。

悉悉萃萃的声音却传了过来,再一看,这小丫头居然开始站在床边脱衣服,只一下子,就把衣裳脱得只剩一件肚兜。这么冷的天,脱成这个样子,连刘桑都替她觉得冷,她却只是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也不说话。

刘桑头疼……这丫头居然还有这一手。

无奈之下,准备掀开被子让她进来,门却忽的被人打开:“圆圆?”

从外头打开门的居然是召集小姨子,美少女本是来找鬼圆圆,忽见她穿着亵衣,光着屁股站在床边,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气呼呼的冲了进来,把鬼圆圆拉到身后,瞪着刘桑:“姐夫,你要对她做什么?你居然要对这么小的小孩子下手?”

刘桑躺在床上,双手抓着被头,只露出一个脑袋,反瞪着小姨子……召舞小姐,你能够再颠倒黑白一点么?什么叫我对她下手?谁会对一个这么不可爱、明显发育不良的小丫头下手?

你没见是她想要上床强奸我么?

夏召舞把地上的衣服捡起,往鬼圆圆怀里一塞,拖着她往外走:“我们不要理他。”

鬼圆圆叫道:“不要拉我,我要圆房,我要跟他圆房……”

美少女叫道:“圆你的头啊!”

刘桑叹气……这句话我刚才说过了。

懒得管她们,刘桑继续睡。

过了一阵,天色渐黑,一具香香的、嫩嫩的,让人觉得很好吃的胴体滑入了被窝,从后头搂着他。刚在想难道圆圆那丫头又跑来了?不过单从那美妙的触感便已知道不会是鬼圆圆,而从那顶着他后背的一对饱满雪峰,又知道不会是月姐姐。

他嘿嘿一笑,转过身来,把她压在身下。

“桑公子……”狐尾娘撅起嘴儿,温情待吻……

***

到了夜半,刘桑等离开客栈。

到处漆黑,一些白天有积水的地方,都已结起了冰。

夏召舞裹着一件貂皮大衣,依旧念念叼叼:“这么冷的天,为什么非得要这么冷的天?”

刚才她死活都不肯起床,还是月夫人和鸾儿硬拖她起来。

刘桑心想,这也没有什么办法,天气就是这样,而且他也想早点回凝云城去,不想再拖。

鬼圆圆却是摇摇晃晃的走在那里,虽然呵欠连天。一副怎么都睡不醒的样子,居然也不觉得冷。

明明她穿的比穿了棉袄再裹大衣的召舞小姨子少多了。

刘桑心想,这丫头的体质有些奇怪。

月夫人修为深厚。这点冷对她自然不算什么,鸾儿和小凰因为是丫鬟,远比夏召舞更吃苦耐劳,虽然也冷得发抖。却没有那么多的怨言。

他们来到海边,一艘商船停在那里,舢板前。一名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看着刘桑,哼了一声:“来得这么迟。”

刘桑笑道:“抱歉抱歉。”

上了甲板,月夫人、胡翠儿等人看去,见那些水手一个个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一看就知不是善类。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走私这行。原本就是犯法的勾当,要是正经商船,哪里需要在这样的天气,三更半夜偷渡出海?

海风一吹,益发的冷。胡翠儿、夏召舞等赶紧躲进船舱里,鬼圆圆却是兴奋的留在甲板上看海,也不知半夜三更里的海,有什么好看的。

月夫人陪着她来。

扬帆出海,商船往下游驶去。

若是直接驶往对面,虽然只是十几里的海峡,但对岸看守极严,一下子就会被发现。

夏召舞其实也挺不满的,嘀咕道:“怎弄得跟做贼一样?”

刘桑道:“这个叫低调,低调懂吗?”

船身开始摇晃,不过夏召舞、鸾儿、小凰原本就是常年居住海边,坐惯船的,胡翠儿也没有问题,刘桑本是担心鬼圆圆会晕船,不过那丫头在外头大呼小叫的声音不时传来,与其担心她晕船,不如担心她兴奋过头。

话又说回来,海而已,而且还只是海峡,有那么值得兴奋么?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

刘桑忽道:“差不多了。”

夏召舞裹着风衣,缩在角落,嘀咕:“什么差不多了。”

胡翠儿笑道:“可是差不多要请我们吃馄饨了?”

刘桑道:“正解。”还是这狐女聪明。

小凰道:“爷,什么意思?”

胡翠儿娇笑道:“刚才那些水手,一个个目露凶光,却故意不看我们,分明是心怀鬼胎,他们必定是把我们当成肥羊,赚了我们的钱还不够,还想把我们一锅端了。”

夏召舞一下子跳了起来,摩拳擦掌:“也就是说,这些是强盗?”

胡翠儿道:“只是些走私犯,大约是见我们偷偷摸摸的向他们搭船,以为我们是大齐的逃犯,再加上月黑风高,又是海上,杀了我们也没人知道,所以想趁机做上一票。”

夏召舞立时兴奋起来:“快点来,快点来,他们怎么还不来?”

却听外头忽的响起“扑嗵”一声,紧接着便是月夫人的惊呼声:“圆圆?”

刘桑等人一呆,心里想着莫非这些人已经在外头动了手?不过既然有月夫人在那里,怎么还会出事?

他们急急来到甲板,却见月夫人独自一人立在那里发怔,在她旁边还散落着鬼圆圆的衣裳,他们来到船头,看向海面,却见鬼圆圆竟然跳到海中,兴奋的在那里游来游去。

如果寒冷的天气,海水冷得跟冰一般,这丫头居然游得跟鱼儿一般,倒也让人目瞪口呆,想着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怕冷?

就在这时,冷笑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他们转过身子,却见刀疤大汉率着十几名水手,持刀持棍,阴阴笑的向他们逼近。刀疤大汉怪笑道:“你们这些夫人小姐,公子哥儿,平日里养尊处优,今日落在老子手上,活该你们倒霉,小的们,把这小子扔下海,把这些女的脱个精光,想怎么玩怎么玩,上!”

水手一拥而上。

刘桑耸了耸肩:“召舞,交给你了。”

嘭嘭嘭嘭嘭嘭嘭……

***

商船继续往下游驶着。

那些水手兼走私犯兼强盗,一个个鼻青脸肿,老老实实的开着船,看来兼职这种事果然是不好做,你说他们走私就走私嘛,没事兼什么职啊?

那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在夏召舞面前陪着笑颜,端茶上水。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这看上去最娇贵的姑娘。下起手来最狠。

夏召舞哼了一声,若不是还要他们开船,直接就把他们送到海里喂鱼。

鬼圆圆在海里也游得够了,爬上船来。

“你也不怕冷?”夏召舞疑惑的看着她。

虽然把这些家伙揍了一顿。活络了一下筋骨,但她还是觉得好冷。

鬼圆圆道:“不会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看到海就想跳下去,从小就是这样。”

夏召舞心想,大概是因为她长得像鱼?

另一边,月夫人忽道:“那是什么?”

刘桑、胡翠儿等掠到她身边,定睛看去,却见远处有四只蒙冲疾驰而来。刘桑暗用窃风兔视术,又将精气聚于双目。视线穿透黑夜,见这些蒙冲既无旗帜,亦无标志,也不知属于哪方。

刀疤汉子双腿一软:“我们完蛋了,鬼舰。这些是鬼舰……”

夏召舞心想,亏这人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这样的胆子,走私也就算了,居然还想做强盗?

刘桑见那些水手个个色变,问:“什么是鬼舰?”

刀疤汉子低声道:“他们是一伙经常到外海打劫商船的海盗,来无影,去无踪,只要被他们劫上,往往整条船上的人,都要杀个一干二净,他们通常只在外海劫掠,在这条海路上,却只对我们这些走私船下手,一旦被他们遇到,有几条命都不够。”

四艘蒙冲显然也已发现他们,冲了过来,刀疤汉子脸色苍白,苦笑道:“这次真的是完蛋了,原本就是因为天气这么冷,想着怎么也不会撞上它们,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撞个正着。”

刘桑冷冷的道:“只在外海劫掠,在这条海峡不动任何商船,只对你们这种走私的下手,这是什么道理?”

刀疤汉子苦笑道:“其实谁不知道,这些船都是羽盖城金践将军派出来的?金践将军可是稚羽公手下的大将,要是没有他包庇,又买通了大齐沿岸的几座城镇,这些战船怎么可能做到来去无踪?这可不是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走私船。“

刘桑心中一动,立时明了,这些“鬼舰”根本就是稚羽公弄出来,冲着祖海去的。自从凝云城在外海打开一条新的海路,西海镇对海上贸易无法再做到全面垄断,于是弄了这些手脚,在他从祖岛前往扬洲时,便曾遇到三艘这种既无旗帜又无可供辨认的标志的“鬼舰”,当时他还想用计擒上一人,好去逼问来历,却被小婴那“跟踪狂”给破坏掉。

那些水手想要转帆逃窜,但这种用来运送私货的商船虽然速度不慢,却如何是专门设计来,在海上冲撞敌舰的蒙冲可比?连掉头的机会都没有,四艘蒙冲便已并排阻在前方。

天色极冷,刀疤汉子汗如雨下,哪怕是走私被抓住,至少还有办法走些门路,破财消灾,遇到“鬼舰”,那真的是唯死而已。

月夫人却是冷冷的道:“冲过去。”

刀疤汉子道:“可是……”

刘桑笑道:“不冲过去,你也是死,何不冲着试试?”

刀疤汉子脸色难看,那四艘蒙冲排得极密,根本就不给他们突破的空间,蒙冲不来撞他们,那都是侥天之幸,用他们这船去撞蒙冲,那真的是以卵击石,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而就算这几人都是高手,要与四艘蒙冲上的海盗作战,亦是妄想,要知道,一艘蒙冲上,多则四五百人,少则两三百人,四艘蒙冲,那起码有上千人,而这些还并非普通海贼,而是从军中挑选出来,伪装成海贼的精兵。

只是,事到临头,冲也是死,不冲也是死。

他狠下心来,沉声喝道:“冲上去。”

那些水手亦知,此时此刻,想要掉头也来不及了,而被对方抓住,也没有活路可走,老大既已下令,于是干脆扬起大帆,往其中两艘蒙冲的中间冲去。

北风呼啸,走私船是顺风而下,蒙冲则是以上百人力踩着飞轮,逆流而上,两方快速接近,眼看着,走私船便要同时撞上两船。一众水手手心捏汗,对方反而摆起战鼓,传出轰笑。

这几船蒙冲,船首俱是蒙上铁甲,覆上牛皮,防撞防火,走私船原本就比他们小,为图轻快,船身亦轻,这一撞上,蒙冲基本不会有任何损伤,走私船却必将粉身碎骨。

眼看着就要船毁人亡,月夫人蓦的将袖一挥,万千星蝶涌入前方海水,再突然破出水面,两道巨浪,正好在两船蒙冲之间冲起,随着一连串惊呼,两船蒙冲竟被海浪带着,往两侧滑去,又分别碰上另外两艘,乱成一团。

而商船竟是从这四艘蒙冲间,平安无事的穿了过去。

刀疤大汉和那些水手俱是看得瞠目结舌,原本自忖必死,没有想到异变骤生,他们也弄不清那雍容华贵的女子到底做了什么,就看到无数星星一般的彩蝶,在漆黑的夜色间,有若银河泻地一般从她袖中飞出,再带着两团巨浪冲天而起,巨浪中星光点点,蝶舞纷飞,只一下子,便将两艘纵横外海的蒙冲卷开,开出一条让他们平安穿过的通道。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如此华丽而又惊人的奇技,他们以前从来不曾见过,甚至连想也不敢去想象,他们不由得暗自庆幸,因为适才揍他们的,不是这位夫人,而只是她那野蛮娇贵的徒弟,若是她亲自出手,以他们这艘船的质量,怕是她随手几下,就能将它毁了。

海风极大,吹鼓着大帆,一下子就带着他们,将那四艘蒙冲远远的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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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义之所至

船在下游和洲一侧某个海湾里停靠,刘桑等上了岸。

临走前,夏召舞对着刀疤大汉跟他的那些手下,将手指捏着咯咯响:“以后再让我看到你们为非作歹,定饶不了你们。”

那些人慌忙应诺。

她觉得自己很有女侠风范。

刘桑心想,这些人到底要多蠢多倒霉,才会再被你撞上?

他们离开海湾,第二日下午,到达一个小镇,当日便先在那里住下。

刘桑试着去打探消息,却只知道和洲的局势越来越乱,越是战乱时期,流言越多,鱼目混珠,他也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路上到处都是流民,一双双眼睛茫然无措,生活虽然依旧在过着,但是看不到未来的日子,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取了些银两,扔给路边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却有更多的眼睛看了过来。

对此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在街上继续走着。

一些角落里,有冻饿而死的尸体倒在那里,因是寒冬,不至于马上腐烂,也没有人去处理。

刘桑心知,和洲上的这团乱象,在一开始,原本与这些平民老百姓没有太多关系,朝廷想要削藩,诸侯想要更多的地盘和权力,说到底,不过是帝王将相、王公贵族为自己的利益而战,但是随着局势的胶着,生产被大肆破坏,农民无法承受因战争而带来的越来越重的税收,四处逃荒,变成流民,流民四起,变成暴民,生产又被进一步破坏,胆大妄为者。多少还能苟活,越是弱小不敢反抗的,越是被欺压至死。连锁反应之下,整个和洲,变成谁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前往客栈时,刘桑忽的生出感应。蓦一回头,却见一个戴着草笠,穿着蓑衣的男子。往自己悄然注视,等他快速看去时,那人又急急扭头,急速离开。

他略一皱眉,继续走着。

因四魂八魄带来的强大感知力,让他很快又注意到类似的目光,他心中冷笑。知道刚才那人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离开后,换了另一批人来监视跟踪。

这些又会是什么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穿得过于清楚,刚才施舍时又用了银两,所以惹出一些地皮流氓。想要打他主意?

其实他刚才取出银两时,也犹豫了一下,本想只给些铜钱,虽然他自成为凝云城附马后,不需要再为钱考虑,身上好像总是有用不完的银两,但事实上,普通的老百姓,有很多一辈子也没见过银子,一点银子,对他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但对那带孩子的妇人来说,便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而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银子,对她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刚才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再悄悄的把银子给她吧?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刘桑暗自反省,忽的意识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不愿意在路边一个乞讨的女乞丐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哪怕是多绕几个心眼都不愿意,现在的他,至少在心态上,已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农村小子,而跟他一向厌恶的那种膏粱子弟,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怀疑跟踪他的这些,乃是想要打劫的地皮流氓,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皆因这些人人数虽然不多,走在路上,亦不如何为人注意,但身手却都了得,若不是他的感知力太过出色,根本注意不到这些人。

这样的人,当然不可能会是图他一点银两的街头混混、地皮流氓。

眼见客栈在望,他心中忖道:“是直接进去,还是带着这些人绕个弯子?就算被这些人得知我们住处,客栈里有月姐姐,除非他们中也有月姐姐这等高手,否则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虽然如此,这些人到底有什么背景来历,还一无所知,谨慎一些,总是更好。”

心里想着,还是带着跟踪者绕圈,再想办法甩掉他的好。

正要继续向前,忽的顿住,立在那里,冷笑一声。

一个人影闪到他的面前,虽然戴着斗笠,已是难以让看清他的脸,却仍是将斗笠压得极低。这人挡在那里,声音低沉:“可是刘桑刘兄弟?”

刘桑淡淡道:“怎的?”

这人道:“有人想见一见刘兄弟,刘兄弟可有时间?”

刘桑心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了你们不成?道:“请带路。”

那人也不多话,直接领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刘桑跟在他的身后。

穿过好几条小巷,刘桑很快就意识到,如果说他刚才还想带着这批人转圈子,那现在就是这个人带着他转圈子,毫无疑问,要么是担心有人跟踪,要么是故意想要把他绕晕,让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人显然是带着他四处乱转一圈。

进入一条小巷,巷口有两名老者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去。

那人低声道:“想要见你之人,就在前面。”竟然就这般扭头走了。

刘桑心想,为何弄得这么神秘?

天色已经渐黑,看着前方幽幽暗暗的巷子……莫非是埋伏?

一步一步的往前踏去,同时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戒,他心中冷笑,就算有埋伏,那又如何?不作死就不会死,若是这些人真的想要找死,那就让他们死好了。

前边有一条弯道。

他转过弯,然后便看到了一个人,静静的立在那里。

那是一个少女,穿的是最为粗陋的布衣,梳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分肖百合髻,清清丽丽,幽静如兰。

看到刘桑,她浅唇轻启,还未说话。

刘桑已是冲了上去,一把将她抱起,搂着她转圈。

少女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红红的。

将她放下,刘桑兴奋的道:“小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竟然是墨眉!

居然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小眉。真是大出刘桑意料,仔细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她了。自从他们一同前往绝冀洲寻找夏萦尘。回到凝云城,没过多久,小眉便有事前往郢都羽城,还没有等到她回来。刘桑便又与夏萦尘一同前往扬洲。

这个时代,可不是他上一世坐个飞机可以到处来去,实在见不到面还可以打电话的地球。靠的都是车马船只,两人这一分开,不知不觉就是半年。

将她放下,仔细打量,毕竟还是在青春发育期,半年不见,小眉明显又变得漂亮许多。胸口也有了更为明显的凸起,肌肤确实不够白,毕竟身为墨门弟子,常年奔波在外,风吹日晒免不了的。但却是一种健康的颜色,这证明这些日子,她至少也没有冷着饿着。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几天不曾吃饭,瘦瘦弱弱,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感觉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事,刘桑一阵唏嘘。

“小眉,”将她搂在怀中,低头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墨眉脸蛋微红,低下头来,轻声道:“姐姐知道你与召舞在御皇山天玄宗时,混天盟攻打御皇山,她担心你们安全,又不知你们去向,寄信给我,让我通过墨门打探你们下落。前几日,扬洲的几处分舵传来飞书,说你们平安无事,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信中却未细说,只说你们近日便回和洲,我因恰好在这里有事,便请此处的墨门兄弟帮忙打探。”

刘桑知道她口中的“姐姐”便是娘子,原来娘子不但托了狐族,同时也托了墨门。他疑惑的道:“为什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又笑道:“害我以为是哪家的姑娘见我太帅,想找人绑架我。”

墨眉咬着嘴唇,抬头瞅他一眼,道:“他们原本也就是有事在那里监视,我请他们帮忙,不过是顺便之事,这里是金践的地盘,这里的墨门分舵得罪了金践,自然要慎重一些。”

刘桑道:“我知道金践是稚羽公的手下大将,你们怎么会得罪他?”

墨眉道:“近日,因有许多女孩子无端被掳,此处的墨门分舵在调查此事,寻找幕后主谋时,竟查到金践的独子身上,又在解救那些女孩子的过程中,将金践的儿子杀了,此地的墨门分舵原本就是新建未久,金践震怒之下,自是四处追捕墨者。”

又道:“此地的墨者在此之前,大多都露了形,原本为了安全,应当将这里原有的墨者尽皆调走,换一批人到这里,并将分舵由明转暗,但因为人手不够,新到的墨者只有我和少数几人,原有墨者暂时无法撤出,只好小心一些。”

刘桑苦笑:“你是打算一直待在这里?”

墨眉张了张口,终又闭上嘴,只是低着脑袋,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桑哥哥。”

刘桑知道这丫头虽然表面柔弱,却是极有主见,而墨家看似松散,核心组织其实极其严密,拥有天机棒的墨眉,显然是墨门核心组织的成员,若是按其它门派的说法,差不多是“内弟子”和“外系”的区别。

像究问学宫的秦如瞿秦老博士,虽然也是墨家的人,甚至是墨家的长老,但严格来说,其实并不能算是墨门的人,与墨门乃是因信念相同而彼此合作的关系,平时虽然相助墨门,但真有什么事情,墨门未必命令得到他。

然而像墨眉这样的墨家内系弟子,平日里虽然各行各事,但一旦上头有命令下达,却是不容拒绝,严格意义上,这些才是真正的“墨者”。

当然,从理论上,墨家讲的是人人生而平等,所有墨者之间,并无贵贱与尊卑,但具体到一个组织的运作,当然不可能真的做到尽皆平等,无上下之分,若真是那样的话,墨门也不可能发展到这般地步。

而墨门虽讲平等,却也极度刻苦自律,凡事讲究“规矩”,平日里虽然给墨家弟子极大的自由度,但一旦执行起命令来,绝不容许任何差错。

仔细看着小眉,这么冷的天,她也就穿了两件布衣。脚上更只是穿着草鞋,虽然知道她吃苦惯了,不像那娇生惯养的召舞小姨子。明明是修玄习武之人,棉袄风衣裹了一团还要动不动的抱怨叫冷,小眉立在那里,并没有任何怨言。但他心中仍是一阵怜惜。

将她搂在怀中,忍不住道:“徐东路难道就没有墨门分舵?要不你在凝云城开一个,呆在那里好了。”

小眉瞅他一眼。有些好笑的样子:“这又不是开店。”

其实刘桑很想让她离开墨门,只可惜他也知道,小眉既有她的主见,亦有她的信念,绝不可能听他的。

与小眉实在太久未见,感觉还有许多话要说,偏偏天色渐黑。

正想问问她能不能跟自己回客栈去慢慢聊。身后脚步声急急传来。他将小眉放开,回过头来,一名墨者拐了进来,道:“小眉姑娘……”

墨眉歉意的看他一眼,刘桑无奈道:“你先做你的事吧。”

墨眉跟着这名墨者转到拐角另一边。轻声问:“什么事?”

刘桑本不想偷听他们说话,只是他的感知力原本就异于常人,那名墨者与小眉又都低估了他,离得还不够远,自是被他听个一清二楚。

那名墨者低声道:“向大哥来不了了……”

墨眉惊道:“他莫非又迷了路?”

那墨者干咳一声:“这次倒不是,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向大哥,也不至于糊涂到那般地步……大、大概不至于!”不是很有自信的样子。

墨眉不满道:“那是出了何事?丘先生明日便要问斩,我们人手原本就不足,这种时候,向大哥怎能不到?”

那墨者道:“本是为向大哥做向导的那名兄弟赶了过来,说是巨子发下巨子令,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通知到各处墨长,向大哥赶回江隼城接密信去了。”

墨眉动容:“巨子令?”

那墨者忧道:“我墨门已有数十年不曾发过巨子令,这次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既是只有墨长才能接令的密信,又是以巨子令的名义下发,向大哥自然只能赶回去,只是这样一来,少了向大哥,劫狱之事,我们并无胜算。”

“义之所至,份所当为,”墨眉淡淡的道,“丘先生为我墨家而出事,无论如何,我们亦要将他救出,此为侠义,事若不成,唯死而已……等一下,为向大哥做向导的兄弟有几位?”

那墨者道:“只有一人。”

墨眉道:“就是赶来通知我们的那位?”

那墨者道:“正是。”

墨眉惊道:“那向大哥如何回得了江隼城?”

那墨者苦笑道:“向大哥担心我们不知他来不了,事到临头,无法重新安排,非要让那弟兄赶来通知,又说不过是从原路返回,不用担心他会迷路,最多路上遇到马车,奢侈一些,搭车而已,再说……唔,反正我们现在也顾不上他。”

又道:“向大哥既已无法赶来,劫狱之事,只好请小眉姑娘你作主。”

墨眉道:“小妹人微言浅,并无多少经验……”

那墨者道:“听说那狱中,设有机轴派布置的机关陷阱,这里又只有小眉姑娘你一位墨辩,上头将向大哥与你派来,本就是为领导我们……”

墨眉道:“担任墨长者多是墨侠,小妹只是来协助向大哥的……”

那墨者道:“墨长不在,又有急事时,协助墨长的首席墨辩可代为处置,这也是我墨门之规矩。”

墨眉惊道:“小妹并非首席……”

那墨者苦笑道:“这里只有小眉姑娘你一个墨辩,你不是首席,那请小眉姑娘把首席变出来。”

墨眉道:“这个……我、我知道了。”

那墨者道:“小眉姑娘只管发号施令就是,丘先生暗中助我墨门解救那些无辜女孩,却是我墨门不慎,未曾想到背后黑手竟是金践之子,引得金践震怒,我等急急退走,却不小心将他陷了进去,此事是我们亏负了他,自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救出,义之所至,不管结果如何,众弟兄都无怨言。”

墨眉低声道:“你先等我一下。”拐了进来,看着刘桑,轻声道:“桑哥哥,我要走了。”

刘桑道:“是否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得上忙?”

墨眉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墨门的事,我们墨门自会处理妥当。”

刘桑无奈的道:“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墨眉点了点头,与那名墨者匆匆去了。

刘桑回到客栈,胡翠儿与夏召舞问他为何回来得这么晚,他随便解释了一下。

此时,天色已黑,他用过晚饭,想了一想,到大厅与客栈老板一边闲聊,一边打听明日是否有什么姓丘的人,要被处决。客栈老板长叹一声:“公子说的,必是本地父母丘丹阳丘大人。”

刘桑知道,许多老百姓喜欢将当地的郡守又或县守称作“本地父母”,他道:“这位丘大人既是父母官,却不知犯了什么事?”

客栈老板小声道:“公子是外地人,这种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刘桑坐在柜边,倚柜笑道:“就因为我是外地人,所以老板不妨说说,我虽管不得,听听也好。”

……(未完待续。)

第336章 夜半无人花乱开

虽然口口声声讲着这种事“说不得”,但客栈老板显然也是憋得慌,左一下右一下的,还是将事情讲了出来。

原来丘丹阳虽是郡守,却并非稚羽公的人,而是朝廷派出。理论上,这一带并非稚羽公封地,但实际上,许久以前便已被稚羽公控制了军政和税收,朝廷只是象征性的派出郡守。

丘丹阳虽然在大事上无法作主,但在为百姓断案、扶持农业等小事上,却要远胜于寻常官僚,颇得人心。

客栈老板叹道:“这一次,丘大人也不知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金践将军,竟然无端端的入了狱,这一带,也就他这一个好官,结果还是没有好报,唉,这种事说不得,说不得。”

刘桑道:“他既然是朝廷任命的父母官,金践有什么权力斩他?”

客栈老板其实也弄不清这些,只是道:“说不得,说不得。”

刘桑又问了几句,大致上也开始弄清一个大概。白凤国自建国始,将和洲分作四镇十八路,但是这么多年来,各地诸侯彼此吞并,有的没落,有的盛起,这里原本并非越家封地,但几十年前,便已被越家吞并,只是朝廷明面上并未承认,所以仍要派出郡守,只是这样的郡守大多只是挂名,要么与诸侯狼狈为奸,要么就是不问世事,清闲自保,丘丹阳作为一个有名无实的地方官,还能在老百姓间建起声望,已经算是有所作为的了。

而这一次,大约是因为治内出了好几起女孩被拐的案子,由于手中并无太多实权,而此事他又不能不管,于是便在暗中与墨门分舵合作,只是不管是他还是此地的墨者。都未想到这件事背后,竟会扯上金践的独子金路,墨门在解救一批被困女孩的过程中杀了金路。金践动怒之下,追捕墨者,那些墨者时常与权贵作对,一发现形势不妙。及时撤退,但却没能来得及通知丘丹阳,而金践原本就掌握实权。很快就查出丘丹阳与墨门之间的联系,立时便将他拿下。

丘丹阳虽是朝廷派出来的官员,但就算是从前,这种官员也未被金践放在心上,更何况现在天下大乱,朝廷威望早已跌至谷底,金践想杀多少便杀多少。最多事后假惺惺的上个书,往丘丹阳身上泼些污水,朝廷就算知道真相,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是,朝廷虽然不管。一向讲究“侠”与“义”的墨门,却是不能不管。

丘丹阳协助墨门解救无辜女孩,这是“侠”,

丘丹阳因墨门而入狱,墨门解救他,这是“义”。

既是侠义之事,他又是被墨门连累,以墨门之行事与信念,自然无论如何都要救他。

聊完之后,刘桑往自己房间走去,心中忖道:“这里的墨门分舵似乎原本就是新建未久,实力不强,丘丹阳又是被打入郡城大牢,有重兵把守,听小眉与那墨者的对话,若是他们所说的那个‘向大哥’及时赶到,把握还大一些,现在那‘向大哥’却因为巨子令而匆匆回头,偏偏丘丹阳明日便要问斩,他们也没有时间等他,劫狱之举,并没有多少胜算,只是侠义当前,赴汤蹈火罢了。”

想起小眉提到那什么“向大哥”时,语气颇为亲昵的样子,心中不知怎的有点儿不太舒服,按照墨门习惯,每一位墨辩身边,往往都会搭上一位墨侠,小眉身边的墨侠原本是她哥哥,但她哥哥却入了“暗墨”,又死于青鸾山始皇地宫。

墨门早就想为小眉安排一个新的墨侠,毕竟墨辩长于机关术数,却不长于武学,孤身在外时难以自保,虽然小眉带有天机棒,天机棒带有许多奇妙机关,但也只能助她应付普通人,一旦遇上真正的高手,总是危险。

然而小眉却屡屡拒绝,墨门与其它大多门派不同,一旦发下命令,纵死也要做到,但大多数时候,却也颇为自由,小眉既然不肯,墨门也就未强行安排。

但现在,小眉身边显然已经有了新的墨侠,也就是那什么“向大哥”。

想起那个时候,小眉希望他做她的墨侠,却因为翠儿姑奶奶弄鬼,他没有变成小眉的墨侠,小眉反变成他的女人,留在了凝云城,后来还跟着他一同前往绝冀洲寻找娘子,刘桑心中既觉温情,又是感激。

然而现在,小眉终于有了她自己的墨侠了么?

虽然知道这是两码事,墨侠与墨辩之间,一般只是合作关系,小眉也不可能会抛弃他,但一想到这些日子,她跟另外一个男人在那朝夕相处,心里总是有点不舒服。

原来我是这么小心眼的男人?刘桑苦笑着。

只是,再怎么小心眼,此时此刻,也不免替她担心。

想了一想,他来到月夫人房间,敲了敲门,轻声道:“夫人,你睡了么?”

月夫人的声音低声传来:“桑弟……”

听她这一唤,刘桑立时知道,小姨子不在她房中,推开门溜了进去。

进入房中,见月夫人立在床边,鹅黄褙袄,叠拧云髻。

没有想到天才方黑,他竟然就溜了过来,月夫人看着他,脸有些微红。

刘桑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姐姐,今晚有一件事,我想请你跟我一起做。”

月夫人低声道:“这个、万一召舞突然跑来……”

刘桑道:“你等下先暗示她,你今晚要清修练功就可以了,而且不是在这里,我们到外头去……”

“外头?今晚?”月夫人错愕道,“这个……我倒是没有关系,但我怕桑弟你会冻着……”

刘桑道:“没有关系,我会多穿点。”

月夫人小声道:“就算穿得再多,岂非也是要脱的?”

刘桑:“啊?脱?脱什……呃,姐姐,我是让你跟我一起去保护一个人,不是让你跟我到外头打野战……”虽然打野战也蛮有趣的……不过这天真的好冷。

月夫人:“啊?”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刘桑想,月姐姐的思想也变得这么不健康了啊。这都是谁害的?

看着她那脸红红,有些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抱住她来。笑道:“要不,姐姐,我们现在先脱?”

月夫人推着他:“召舞会过来的。”

刘桑笑道:“哪有这么巧……”

话音未了,门外传来夏召舞兴冲冲的声音:“师父!!!”

门蓦的一开。夏召舞冲了进来,见师父立在那里,叫道:“师父。你还没睡吧?”

月夫人道:“怎的了?”

夏召舞兴奋的道:“师父,我会用天宝灵月了。”

“是么?”月夫人牵着她的手,往外头走去,“我们到你房间看去。”

走到门口,回过头来,往床下瞄了一眼,没好气的拉着徒弟走了。

等她们一走。刘桑从床下钻了出来,心想,我到底在做什么啊?怎弄得跟做贼似的?

灰溜溜的离开……

***

回到自己房间,小凰坐在桌边,烤着小火炉等他。

刘桑告诉她。今晚他要到外头做些事情,小凰身为贴心丫鬟,一向深知爷就是爷,爷的事不要多问,只是低声问他何时会回来。

刘桑道:“也许下半夜,也许要到明天也说不定。”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笑道:“你就在这好好的帮爷暖床。”

将她脱得差不多,盖好被子,自己就坐在在床边,陪她说话。

小凰有些难为情,觉得自己只是丫鬟,却要爷抱她上床,替她脱衣,陪她说话,怎弄得自己跟小姐一般?

“小凰……”刘桑坐在半边被子上,小凰的脑袋刚好靠在他的腰上。他用单手从被窝里伸去,滑入她的胸兜,握住她的一边乳儿。他的手实在太冰,小凰的身体在被窝里一下子就冻得僵硬起来,不过她是一个贴心的好姑娘,用两只小手轻轻的按住爷的手背,连他的手背也一起暖和一下。

一边逗她说话,一边玩着她小巧晶莹的兔儿,天色越发的黑了,刘桑这才将手收回,替她盖好被子,溜出门,找月夫人去了。

小凰和紧被子,只觉身体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

似这般睡了一阵,忽听咯的一声轻响,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想着难道是爷回来了?往床外看去,却见一个人影竟从窗外爬了进来。

小偷?小凰蓦的睁大眼睛。

那瘦小的黑影溜到床边,嘻嘻的道:“夫君,我们来圆房吧。”衣裳一脱,一下子就钻入被窝,一阵闹腾,忽的叫道:“夫君,你怎么会没有鸡鸡?”

被子一掀,两个丫头在床上,大眼瞪着小眼。

小凰在被窝里难为情的将双手捂在腹下腿间,护住要害,扭头看着半夜跑来“偷香”的鬼圆圆。

鬼圆圆瞪着自己脸上那唯一让人觉得漂亮的、水灵灵的眼睛:“你家爷呢?”

小凰道:“出、出门去了!”

鬼圆圆嘀咕:“三更半夜的,出什么门嘛。”

小凰心想,你也知道是三更半夜啊?

鬼圆圆生气的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小凰道:“我也不知道。”

鬼圆圆身子一翻,仰面躺在被窝里:“我在这等他。”

小凰小小声道:“爷可能……”

鬼圆圆道:“不要跟我说话,我生气了。”

小凰心想,生气就生气吧,你又不是我的小姐。

也就懒得理她。

天色更晚,夜色更黑,两个女孩都不说话,自不免昏昏沉沉的,将睡欲睡。

门却突然开了,发出一声轻响。

两个女孩一下子又惊醒过来,互相对望一眼……有贼?

没过几下,一个娇美的身影掠到床边,娇媚的道:“桑公子,奴家又来了。”衣裳一脱,摇着狐尾,开心地钻入被窝。

然后三个人一起,大眼瞪着小眼……

***

月色清冷,夜风很大。

刘桑与月夫人一同离开镇子,掠往郡城。

在路上时。他将事情经过告诉月夫人,当然,他也没直接说自己主要就是担心小眉。而是说得冠冕堂皇一些,说他知道墨门分舵行侠仗义却遇到危险,自己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

男人嘛。有的时候,当然要表现得英勇一些、侠义一些,要展现出身为男子汉的英雄气。

月夫人瞅他一眼。心想他心肠倒是不错。

来到郡城城外,城高足有四五丈。

虽然高些,月夫人自忖也跃得上去,于是回头看向刘桑。

刘桑嬉皮笑脸的道:“月姐姐,你背我。”

月夫人心想,桑弟什么都好,就是英雄气不足。

城墙上。有两名士兵乘着英招巡视,不过英招在夜间本就看不太远,这天又实在太黑,没巡视几下,很快就落了下去。

月夫人背着刘桑。有若御着北风,翻过城墙。

刘桑趴她背上,双手伸入她的褙袄,摸啊摸。

月姐姐的胸虽然不够大,但摸起来却也很有感觉。

月夫人自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就在一座座屋檐上,纵跃而去。

他们来到大狱外头,先绕了一圈,藏身在一处空旷的楼阁里。

月夫人低声道:“对方只怕也知道,墨家有可能会来劫狱。”

大狱周围,显然隐藏了许多士兵,和一批高手。

刘桑道:“墨门的作风很好猜,金践要是想不到才是怪事。”

月夫人道:“白日城中只怕一直都在搜捕墨者,墨门的人不敢轻易入城,晚上城门会封闭,这里又有重兵把守,那些墨者要想进城更是不易,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敌人,墨门只怕难以成功。”

刘桑道:“那些墨者虽没有月姐姐你这般一纵四五丈的本事,但墨门有许多奇淫巧技,翻过城墙,应当不成问题,不过要想闯入狱中救人,确实困难。

又道:“其实墨门也未必就是在夜里劫狱,也可能会是在明日路上劫囚车,又或是法场救人……“

月夫人道:“光天化日之下,更是难以做到。

刘桑心想也是,毕竟这可不是江湖仇杀,墨门此次对抗的可是稚羽公座下的大将,和其手下的重兵。

因不知道小眉和那些墨者何时会动手,又是从哪个方向动手,他们只好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戒。

天气实在太冷,他们又不能在这里生炉火,月夫人已有深厚修为,自然无甚问题,刘桑自身功力不足的弱点却暴露了出来,以他自身精气,实在是难以御寒,冷得发抖,若是强行使用魔神之力御寒,负作用太大,只怕还没等来小墨,他自己就先虚脱了。

若不活动活动,只会越来越冷,于是,趁月姐姐在窗前监视外头,他从背后抱着她,动啊动,摸啊摸。

月夫人被他压得,不得不双手撑着窗沿,身体向前折成一个诱人的“7”字。刘桑用小腹紧贴着她的翘臀,双手绕过她的腰,抚摸着她的胸脯。月夫人的胸脯虽不够凸,但胸骨本身较大,乳形浑圆,此刻受引力作用,被他双手托住,竟然将他两只手掌全都溢满。

似这般,隔着褙袄将月夫人摸了一阵,原本只是借此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不想摸得久了,越摸越有感觉,不由将手伸入月夫人裳内,脱下她的袄裤。月夫人低声道:“这么冷的天气,你也不怕冷着?”

刘桑心想,月姐姐果然温柔,裤子被人脱了,还想着不要让他冻着。他笑道:“就是要运动一下,才不会冷。”

月夫人道:“万一在这个时候,墨门开始劫狱……”

刘桑道:“没事,他们就算动手,也应该是在下半夜。”从后边缓缓挤入她湿润而温暖的花蕊,慢慢地动着。

花摇峰颤,满室幽香。月夫人折着身子,既要看向窗外,监视情况,又要受他欺负,实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似这般过了大半夜,因为说话总有声音,又没有其它事可做,于是刘桑便不停的欺负他的月姐姐,连着开了好几次花。月夫人心想,他到底是叫我来做什么的?

到了后半夜,刘桑算计着,小眉和那些墨者如果要动手的话,差不多应该是这个时候,也就不敢再在月姐姐身上发泄太多,自己双腿发软也就算了,若是害得月姐姐无法出手,那就糟了。

于是搬张桌子放在窗边,自己坐在那里。

月夫人偎他怀中,轻喘了几口气,才道:“这个时候都还未有动静,也许他们不会来了。”

刘桑道:“不然,就是在天将亮未将的时候,他们最有可能出手。”

月夫人道:“但是他们难以翻越城墙,监狱周围,又藏有伏兵。”

刘桑道:“我猜他们很有可能会使用墨家特制的飞甲铜人又或是机关飞船,于天将亮未亮的时候,从空中越过城墙和伏兵,直接闯入狱中,劫狱救人……唔。”

月夫人道:“怎的了?”

刘桑道:“我们走。”牵起月夫人,悄然离开阁楼。

风极大,夜色极黑,前方却有几人,沿着一条巷子往前走。

在巷口处,有两人与他们会在一起,其中一人冷哼一声:“这么迟了,也许墨门根本不敢动手。”

……(未完待续。)

第337章 搞什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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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伙人中,领头的道:“穆先生只管放心,以墨门的行事作派,绝不会任由金将军将丘丹阳处斩而不顾,天亮之前,他们必定会动手。金将军判断,墨门只怕也猜到我们会在此设伏,欲将他们一网打尽,很可能会在天将亮未亮,大家又冷又困时,以墨家之机关飞船从空中突袭。”

那唤作穆先生的男子冷笑道:“若是如此,那就正好试试我机轴派机甲铜狮的威力。世人只知墨家机关术,天下无双,却不知我机轴派多年来暗中苦研之机关术,早已超越墨门,今番定要让他们吃上大亏。”转身而去。

刘桑觉察到附近还藏有许多高手,不敢再跟下去,只与月夫人小心折回。

月夫人低声道:“看来金践也已想到墨门会动用机关术,从空中突袭。”

刘桑低笑道:“这才合理。”小眉与她的同伴突入重围,因中计而陷入险境,然后他威风凛凛的从天而降,解救墨门危机,小眉从此对他更加倾心,而墨门也欠下他极大恩情,这才是上一世里的许多网文中,最合情合理的安排。

咳,虽然现实不是小说,但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这般,没什么创意,而且他不是穿越者么?穿越者总是会在美眉最危险的时候,以最闪亮的方式登场,这是定律。

金践与他一般,能够猜到墨门会利用机关飞船,在黎明时分从天空突入,悄然联系可以克制墨家机关术的机轴派,看来也是有脑子的,不愧是稚羽公倚重的大将。可以想见,墨家以机关飞船突入。机轴派却以他们埋伏好的“机甲铜狮”,将机关飞船一举毁掉,然后所有墨者就都成了瓮中之鳖。等于就是自投罗网。

但金践却不会想到,暗处还躲了一个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境的玄术高手,在暗中相助墨门。虽然,就算是大宗师。在千军万马的军阵中,也未必能够起到作用,但这监狱周围只是伏兵。并非提前布好的军阵,再加上月黑风高,而月夫人结合了“三寸金霞法”的五彩星兰蝶舞法,亦可以从半里甚至一里之外,隔空突袭,以她的本事,再加上自己四魂八魄的感知力。自是可以给金践埋伏在周围的兵将造成极大干扰。

而自己身上也藏了一张咒符,可以以迷阵干扰机轴派对墨家机关飞船的破坏,然后再金光闪闪的出现在小眉面前,小眉必定会兴高采烈的投怀送抱,嗯。就不知跟她一起来的那些墨者中,还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子……

将周围的环境与自己的计划前思后虑了一番,刘桑觉得,应当是没有任何问题。

于是得意地笑着,与他的月姐姐一同潜伏在暗处。

然后慢慢的,天就亮了……

***

天色终于完全亮了。

藏在各处的兵将,纷纷打着呵欠,筋疲力尽、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这么冷的天,躲藏了一个晚上,铁人都吃不消,有一些更是栗栗发抖,只怕是要大病一场。

刘桑藏在暗处,却也有些发怔。

小眉和那些墨者居然一个晚上都没有出现,这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难道他们不打算劫狱,而是改在丘丹阳即将问斩之时,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法场?

从表面看,那个时候,丘丹阳被运到街上,又或是被押在法场,机关飞船强行落下,劫人撤退,需要的时间更短,计划更加可行,但事实上,那却是做不到的。不管是小眉的飞甲铜人,还是墨家的机关飞船,若趁着夜黑风高,从极高处飞过城墙,都难以被人发觉,但光天化日之下,不管是飞甲铜人还是机关飞船,离城墙几里之外,就会被守城的兵将发现,根本起不到突袭的作用。

更何况,大多数英招都有夜盲症,只有少数经过特训的英招才能在夜间飞起,而且视线有限,但天一亮,英招的作用便能发挥出来,金践身为稚羽公手下大将,派出三两百名骑乘英招的飞骑,自是不在话下。

不用机关飞船,直接潜入城中,救人突围,可行性更低。

莫非墨门已经放弃了救人?

刘桑忖道:“这也有可能,若是墨门发现有机轴派在暗中相助金践,以应对他们的机关术,救人乃是必死之局,那就算是墨门,也是会放弃的吧?”

想来想去,似乎唯有这一个可能,但是以墨门的作风,连试都不试一下就直接放弃,感觉上又不太可能。

月夫人低声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刘桑苦笑道:“我终究还是不放心,不如等到午时,若是直到丘丹阳被问斩他们都没有出现,那估计是他们也知道事不可行,直接放弃了。”

月夫人道:“我们这么迟不回去,召舞她们怕是会怀疑。”

刘桑笑道:“实在不行,我就跟月姐姐你私奔好了。”

月夫人略有些脸红,从侧面瞅了他一眼。

昨晚藏在大狱周围的伏兵,都被三三两两的撤走,又有几批人换了进来。

刘桑心想,看来在丘丹阳被押出问斩之前,都不会有什么事。于是想着带上月夫人,先行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吃早餐去。

远处却忽的乱成一团,许多兵将急急来去,四处搜人,连他们这里也不放过。他们心中疑惑,悄然藏了起来,听着动静。很快,他们便已弄清,狱中有人逃狱,而逃狱的,竟然便是郡守丘丹阳。

刘桑与月夫人面面相觑。

月夫人道:“这位丘大人,天亮之前应该还在,否则,天亮时便已会被人发现失踪,被人救走,应当是刚才的事。”

刘桑心中一动,道:“狱卒中,怕是有墨门的内应。等的便是天亮后,所有人都开始松懈的这一刻。”金践如此重重看护,小眉他们还能将人救走。除了内应,别无解释。

但是仅仅靠内应,显然还是不够,也不知墨门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月夫人道:“他既然才被救走。现在只怕还在附近,万一被搜出……”

刘桑道:“我们多等一阵。”

似这般,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那些兵将虽然四处搜寻,却根本没有找到人。

刘桑与月夫人这才放心的离开,走在路上时,刘桑一阵哀叹,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昨晚还不如在客栈里睡大觉。

这是没有道理的,自己忙活了一个晚上。挨冻受寒,结果什么成果也没有。我不是穿越者么?我不是曾掉下悬崖而不死么,我不是曾在荒郊野外遇到美少女洗澡么?我可是穿越者啊,按照正常的节奏,既然我都已经忙活了一夜。那不是应该劳有所得,在美眉最危险的关头,以最闪亮最装逼的方式登场救人的么?

还好这不是网络小说,要不然他真想指着作者鼻子大骂……什么烂情节。

他叹一口气:“白忙活了一晚,搞什么嘛。”

月夫人瞅他一眼,心想,什么叫白忙活?什么叫搞什么?

你这一晚忙活来忙活去的……不都在搞我么?

***

同一时间,镇上客栈。

夏召舞四处乱转,却都没有找到姐夫和师父,不由得在那发呆。

胡翠儿笑道:“他们必是私奔去了。”

夏召舞大怒:“私你的头,我不许你拿我师父开玩笑。”

胡翠儿暗自嘀咕……还真不是开玩笑。

鸾儿和小凰从外头进来,看着她们摇头,显然是未在街上找到人。

夏召舞喃喃道:“师父跟姐夫到底去了哪里?”

鬼圆圆叫道:“昨晚我夫君就没回来。”

夏召舞气道:“他哪里是你夫君了?”又想了想,心中疑惑:“姐夫昨晚就不在了?说起来,昨晚师父曾说她略有心得,要静心领悟,让我不要吵到她……难道她是骗我的,昨晚她也不在房中?师父为什么要骗我,她、她难道真的跟姐夫……”

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觉得绝无可能,就算姐夫是人渣,但另一个可是自己师父啊,不但雍容高贵,而且端庄娴静,就算是人渣姐夫,也勾引不到她吧?

胡翠儿眼珠子一转,道:“我或许已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夏召舞道:“去了哪里?”

胡翠儿道:“郡城。”

夏召舞道:“他们去哪里做什么?”

胡翠儿道:“我刚才问过老板,昨晚桑公子曾向他打听过本地郡守丘丹阳丘大人的事,那丘大人颇有民望,却遭陷害,无端入狱,今日便要被金践将军问斩……”

“等一下,”夏召舞叫道,“他既是郡守,要贬要罚都是朝廷的事,金践有什么权力斩他?”身为公侯之女,这些事她还是清楚的。

胡翠儿笑道:“这都什么时局了,你觉得朝廷管得到这里?”

又道:“那丘大人民声颇好,之所以入狱,十有八九是被陷害的,桑公子既然向老板打听他,很可能便打算管这件事,但他一人无法做到,于是找上你师父帮忙。”

夏召舞嘀咕:“他有那么好死?”

胡翠儿道:“桑公子心总是好的,况且,以你师父的善良,也只有这种侠义之事,才能让她一夜不归。”心里却想着,这可说不定,也许他们两人就是在外头偷情。

夏召舞想来想去,倒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忍不住唠叨:“这种事情,也不叫上我。”

胡翠儿心想,他们两个偷情,叫上你做什么?三个一起偷么?要不把我也带上吧。

她道:“不管怎样,夫人和桑公子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事情必是出了差错,我们不妨到郡城去看看。”

夏召舞道:“以姐夫的聪明,加上我师父的本事,能出什么事?”说虽是这样说,但他们两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却是事实,她也不可能全不担心。

于是,便与胡翠儿一起,带上鬼圆圆、鸾儿、小凰。离开镇子,往郡城而去。

太阳虽然出来,天气却还是有些冷。夏召舞内穿葱绿小袄、浅白棉裤。外罩棉裙,还要再披上一件大红披风,又将披风裹得死紧,连双手也缩在里头。

胡翠儿道:“就真有这般冷?”

鸾儿笑道:“小姐从来就是这般怕冷。”

夏召舞哼上一声。懒得理她们。

镇子离郡城并不太远,路却不太好走,前方忽有一行人。戴着竹笠,穿着蓑衣,迎面而来。这批人共有六个,其中一个体型较小,抬起头来,快速的看了她们一眼,先是睁大眼睛。又匆匆低下头去,与另外五人一同,从她们身边探肩而过。

胡翠儿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的背影。

夏召舞却没注意那么多,走了几步。扭头道:“喂,你还在做什么?”

胡翠儿笑道:“刚才那个,不是小眉么?”

夏召舞“啊”了一声,转过身来,也看向那渐渐远去的六人背影。

小凰低声道:“奴婢也注意到了,好像确实是小眉姑娘。”

夏召舞不满道:“那她为什么不跟我们打招呼?”

胡翠儿道:“看小眉和她身边这些人,斗笠俱往前压,分明就是不想被人认出,行色匆匆,生怕会有追兵的样子,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小眉是墨门中的墨辩,跟她同行的这五个人,其中四人,分明在蓑衣里藏了剑,只怕都是墨侠,看这四人样子,俱是警戒,将小眉和另外一人护在中间,只怕他们遇到的麻烦还不小。”

夏召舞披风一甩:“走,我们跟去看看。”

胡翠儿笑道:“怎的一下子就有了干劲?嗯,不过小眉既然在这里,你姐夫一夜不归,弄不好跟她有关,我们去看看也好。”

众女一同掉头……

***

墨眉与身边男子,及四名墨侠匆匆往前行去。

一名墨侠忽道:“那几个少女正跟着我们。”

墨眉快速回头,看了一眼,头疼的道:“她们是我的朋友,想是刚才认出了我。”

她身边那男子微笑道:“凡事急也无用,小眉姑娘不妨先去跟她们打声招呼。”

“还是不用了,”墨眉低声道,“我们虽然安排了几路疑兵,但金践仍有可能派出飞骑追到这里,还是正事要紧。过了前面林子,便有我们的接应,到时自能甩开追兵。”

那男子叹道:“我昨晚在狱中占了一卦,震下乾上,六三,无妄……此行当有无妄之灾,不管急或不急,事情总无这般顺利。”

墨眉道:“我知丘先生卦术了得,只是……”

那男子歉声道:“是丘某的错,几位乃是墨门中人,而墨家一向只讲‘非命’,我却与几位讨论卦术,确是不太合适。”

墨眉道:“丘先生客气了,先生学识渊博,小眉亦是敬仰,只是先生此言,我却不敢苟同。先生占得有‘无妄之灾’,于是便说不管急或不急,灾祸总会来临,避之无用。但《周易》无妄卦中,岂非也有‘天下雷行,物与,无妄,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之说?天下有诸多无可意料之事,故圣人以勤奋对之。而《周易》第一篇,更有‘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之言,既知有无妄之灾,我等更该奋力求存,自强不息,纵有灾祸,或亦能找出生机。若是因算出灾祸,便心灰意冷,总觉灾祸避无可避,只等灾祸来临,单是这般态度,便有可能令无祸变有祸,小祸变大祸,我墨家讲‘非命’,并非不赞同气运与时运之说,只是命当由己,不当由天,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丘丹阳惊讶的看了墨眉一眼,虽然只是短短几句,墨眉却是以《易》驳《易》,明为谈易,讲的却是墨家的理念,虽然讲的是“非命”,但因摘的是《周易》中的句子,却让他辩无可辩。此外,易学虽为儒、道、阴阳三家所奉之宝典,但唯独墨家,一向对它嗤之以鼻,虽然如此,这少女显然也是认真研读过《周易》,并不因为墨家先人对《周易》的鄙夷而弃之。

他笑道:“小眉姑娘不愧是墨家辩学最出色的弟子,岳某心服。”

不知不觉,六人一同进入前方密林。

毕竟是寒冬,阳光虽然不算稀薄,却也不烈,进入林中,阳光被树叶层层挡住,到处都是阴影,无由的便让人觉得寒冷。

左侧一名墨侠忽道:“小心。”

六人立时警觉起来。

蓦的,阴风阵阵,血气卷荡,周围一下子变得黑暗。

几名墨侠对望一眼,金践身为稚羽公手下大将,自然不容易对付,若是这里突然杀出一支伏兵,又或是有一批高手布下军阵,那也不足为奇。但这阴风惨雾,邪气凛然,倒更像是一些江湖上的邪派所设。

右侧墨侠朗声道:“我等只是路过,不知贵方何门何派,为何在此阻挡?又或贵方原本在此,是我等误打误撞?若是如此,请允许我等经过,日后再行言谢。”

阴风惨雾间,却是传来一群小孩子咯咯咯的笑声:“人间有路你不走,血狱无门你们闯进来、闯进来……”笑声阴森怪异,令人头皮发麻。

四名墨侠脸色微变,其中一人道:“血狱门十八童子?”

墨眉惊道:“这不可能,血狱门十八童子,早已经被人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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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震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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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狱门十八童子,当年一共被杀了两批,其中一批在围攻夏萦尘、刘桑、夏召舞的过程中,全军覆灭,第二批却是莫名其妙的,在羽城与究问学宫之间的林子里被人杀死,也不知凶手是谁。

血狱门,最初本是从蟾宫脱离而出,血狱门门主天宠老人本是蟾宫上任宫主之弟,与蟾宫“双花”一同杀害宫主,逃至和洲,创出血狱门。但是后来,天宠老人与“双花”中的袭玉琼花俱死,仅剩的炫雨梅花也已经回到蟾宫,与夏萦尘并列“双花”,血狱门应该已经瓦解。

本该烟消云散的血狱门,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认真说起来,墨门与血狱门自然也是有仇恨的,且不说血狱门作恶多端,以墨门的侠义,无事也要诛之除之,而当年,炫雨梅花率血狱门门人围攻羽城流明侯府,夏萦尘等形势危急,却也是墨眉带着一批墨侠及时赶到,杀尽血狱门人,只逃了一个炫雨梅花。

血狱门在和洲,原本也就是个新生组织,三大高手死了两个,仅剩的炫雨梅花亦已离开,就算还有些残党,自也闹不出什么名堂,墨门也就没有再将它放在心上,而近来确实也未听闻血狱门为非作歹之事,他们本以为血狱门已经崩溃,没有想到,血狱门十八童子,竟然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现在的血狱门,门主又是谁,它和以前的血狱门,又有什么关系?

“抱歉呢,”黑暗中传来孩童怪异的笑声,“虽然不想为难你们。但是门主有令,要将你们擒下,送予稚羽公和金践将军当作礼物。门主说的,虽是死活不论,但我可是一向都很有同情心的,你们为什么不自己扔下武器。跪在地上,我把你们擒回去就好?”

墨眉道:“你们门主是哪个?”

那孩子尖尖的笑道:“这可就不关你的事了。”

随着一声指响,昏暗中闪动着十八处鬼火。又有十八个孩童身影飘来飘去。

墨眉心知,这些虽然只是孩子,但他们婴儿时便已被擒走培养,为了培养这十八童子,血狱门将数千名婴儿掳去,强行喂入各种毒药补药,放入血海。让他们从小与五毒作伴,能够活下来的,百人中最多只有一人,剩下的孩子中,体内无一不是含有各种剧毒。再在他们脑内植入傀儡虫,抹去他们的害怕,毁掉他们的情感,以最是恐怖和残忍的手段训练他们,让他们变成阴狠残忍、杀人如麻的杀手。

虽然知道,真正的“十八童子”早已经死在羽城城外,现在这些,很可能只是血狱门用来当作备用的童子,但就算只是备用,这些孩子从小被药水泡制,根骨强化,本性迷失,再经过精心培养,教以杀人手段,极难对付。

那四名墨侠各从蓑衣中挚出长剑,全神以待,本以为救出丘先生后,能够及时逃出,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血狱门的十八童子,他们心知此番只怕是凶多吉少,却都无惧色,侠义当前,唯死而已。

十八童子,在黑暗中唱着阴森诡异的歌谣,这些歌谣单是听着,便几可令人发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血狱门亦可算是阴阳家的分支,这些歌谣中,便隐藏着阴阳家的咒术,扰人魂魄,伤人肺腑。

墨眉只是墨辩,丘丹阳亦是文人,两人都未修过玄术又或武学,脸色苍白,昏昏欲吐。四名墨侠以劲气为屏障,将他们护在中间,但是这样,显然是无法持久。

鬼风呼啸,十八童子急袭而来,带出血的味道,令人作呕。他们的攻势凌厉而又阴毒,来去如风,快若闪电。

四名墨侠勉力支撑,咬牙面对,也幸好他们都是墨家的内系弟子,自学修习墨家武学,而墨家的剑法一向以防守为主,所谓“墨守成规”,说的便是墨守的防御之道,十八童子虽然诡异,一时却也无法攻破他们的防线。

黑暗中传来阴阴的孩子笑声。

四名墨侠心知,那背后所藏之人,才是这十八童子的主使,且很可能比这十八童子更难对付。

而他现在只怕是要出手了。

暗处阴笑的孩子还没有出手,林子外头,却突然飘起一轮月。

明明只是白天,哪来的月?

那月是澄黄色的,晶莹剔透,美仑美奂,月光隐现,宝气婆娑,仔细看去,内中又有五彩交织。

十八童子停在那里,一同看着那轮外现黄光,内蕴五彩的,神奇的月。

那轮明月却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来。

于是他们突然发现,冲来的不只是月,更是月中所藏的美少女。

美少女裹着圆圆的澄黄宝光,周身散出的却是五彩的玄气。那十八童子早已泯灭天性,不知什么是惧,什么是怕,眼见这少女裹着神秘月光冲来,亦不畏惧,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反而扭曲出可怖的阴笑,一眼看去,不似人类中的孩童,反像冰天雪地里的恶狼。

眼见美少女冲到,十八童子凶光闪现,便要一拥而上,将她先一步解决。

美少女却突然变成了六个,每一个都裹着黄光,美仑美奂。

之所以能够以一幻六,乃是源于狐族的幻术,其实虽然化身成六,真正散出宝光的只有一个,但这十八童子自幼时,便被扔入血池,与五毒作伴,残暴有余,智力不足,一时间也无法看破哪个是真,哪个是幻,虽然毫不惧怕的纷纷扑上,其中大部分所攻的却只是幻象。

玄气骤然爆散,五彩星蝶夹杂着神秘月光,直令人眼花缭乱,一下子,就有三名童子倒了下去,落在地上,一个化冰。一个烤焦,还有一个支离破碎,乃是被金气击中。

紧接着却是幻象再起。美少女在幻术的作用下,横冲直撞,十八童子竟是怎么也无法挡住,刹那间又被杀了三人。

暗中传来“哼”的一声。一声指响。

剩下十二名童子骤然撤退,退至远处。

阴风退散,惨雾消失。

流移的日光。从树叶间一丝丝的透下。

美少女落在地上,身上依旧裹着那美得像画,澄黄而又神秘的月光。

暗处传来阴阴渗渗的笑声:“天宝灵月?”

那四名墨侠亦是一震,看向这神秘的少女,十八童子一同出手,他们四人联手,凶险得无以复加。随时都有覆灭之险,这少女却是一下子就杀了六人?

还有她身上的神秘月光,若真的是“天宝灵月”,那她与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双月华明珠,又是何种关系。以至于双月华明珠竟会将她天下闻名的“双月”之一,赠送给她?

墨眉却是早已将美少女认出,低声道:“郡主!!!”

“原来是凝云城的集羽郡主!”暗处那尖尖的笑声,虚无缥缈地响起,“幸会,幸会。”

美少女不屑的道:“有本事出来说话,不要藏头露尾的,本郡主懒得理你。”

“郡主有命,敢不遵从?”随着那尖尖的笑声,魅影一闪,一个男孩宛若从地底钻出一般,出现在前方树影之下。

这男孩,大约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皮肤很白,是一种不见天日的白,一眼看去,也不知多少没有晒过太阳。他的头发居然是红色的,像这样的红发之人,不管是墨眉还是夏召舞,以前都不曾见过。

他的眼睛透着妖异的光芒,让人感觉到的是一种嗜血的饥渴,嘴角却略略的往上翘,仿佛在嘲弄一切,讥讽一切。

虽然刚才听到声音,便觉得暗中所藏之人年纪不会太大,但现在看到站出来的,竟真的是个孩子,仍是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怪异。

一名墨侠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发男孩森森的笑着,那十二名童子整整齐齐的排在他的身后,仿佛也被带出扭曲的笑容。他将手轻轻的一挥,像是在对着天空暗示着什么,优优雅雅的道:“我叫震,唔,你们就叫我震公子好了。”

墨眉盯着他:“你真的是血狱门的人?”

震公子道:“你们觉得,本公子有冒充的必要么?”

夏召舞怒哼一声:“你们的门主难道是炫雨梅花?”她对血狱门原本就没有半点好感,连带着对炫雨梅花也从来就没有好感,只是姐姐和姐夫好像都相信炫雨梅花不会背叛他们,真的把她留在了凝云城。

但是现在,血狱门门主早就已经死了,双花只剩了炫雨梅花一个,血狱门却再次出现,若不是炫雨梅花弄鬼,还会是谁?

震公子却低笑一声:“那个叛徒,又怎有资格,做我血狱门的门主?”

夏召舞却是不太相信:“那你们门主,却又是谁?”

震公子道:“郡主真的要问?”

夏召舞哼了一声:“你可以不说。”

震公子笑道:“郡主如果一定要问,那却是不能不说的。”

夏召舞疑惑的瞪着他:“为什么?”

震公子优优雅雅的,单膝下跪,动作干净利落,却又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是扯线木偶一般:“因为你是未来的门主夫人,我可是不敢得罪你的。”

夏召舞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谁是你的门主夫人?”

震公子笑道:“谁都知道,郡主喜欢我家门主,对我家门主早已一见钟情,我家门主也对郡主有意,所以才会三番两次的保护郡主,终有一天,郡主将成为门主的夫人,与门主一同称霸四海,一统八洲。”他深深的鞠了个躬。

夏召舞气道:“狗屁,你家那狗屁门主到底是哪个垃圾,本郡主也会看得上他?”

“既是门主夫人问起,属下也就只好回答,”震公子道,“我家门主,自然就是于绝冀洲上击杀‘东圣’尤幽虚,进而取代尤幽虚成为名震天下的七位大宗师之一的‘暗魔’。”

夏召舞怔了一怔,呆在那里:“你、你胡说。”

震公子轻身立起,尖尖的笑道:“郡主若不是我家门主看上的女人。我家门主又怎会时时在暗处保护郡主,不让郡主受他人欺负?郡主乃是注定要成为门主夫人的女人,有郡主在此。今日我们便放过诸位,但可不要以为我是怕了你们。”他立在那里,一团黑气从他脚下慢慢的扩散开来,只一瞬间。周围野草树木尽皆枯萎。

那几名墨者尽皆色变,就凭这孩子露出的这一手,若是要杀他们。实是让人防不胜防。

他身上到底有多毒?

后方远处,有急促的翅膀拍击声传来。

震公子笑道:“抱歉,这是金践的飞骑到了,刚才不知门主夫人在此,已是暗中派人通知了金践将军,你们还是快逃的好。”

血雾涌起,他带着那十二名童子。没入血雾。

血雾快速退散,红发男孩尖尖细细的诡异笑声,歌一般的传来:“天下皆暗,我主独尊,总有一天。我主暗魔,将一统四海八洲,成为制霸天下之魔尊。人间有路只管走,血狱无门、你们可不要再闯进来……”歌声渐远。

震公子领着十二童子退走,另一边,胡翠儿却带着鬼圆圆、鸾儿、小凰急急掠了进来:“好多飞骑往这里飞来!”

墨眉拉着在那发呆的夏召舞:“郡主,我们先离开这里。”

众人匆匆奔逃……

***

刘桑与月夫人同样也看到了往前方疾飞而去的数百飞骑。

那些飞骑飞入树林上空,四处搜寻,却显然什么也没有找到。

刘桑心想,不管小眉他们是怎么做到的,看来他们确确实实是将人救了出去。

既然小眉没事,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只要考虑怎么去向小姨子和其他人解释自己和月姐姐一夜未归的事,不过这个,其实只要实话实说就是。

他与月夫人一同回到了镇上客栈。

却意外的,没有看到夏召舞和胡翠儿等人。

向客栈老板问起详细,才知道她们一大早的,到底在找他和月夫人,后来猜他们有可能去了郡城,于是结着伴儿,一同往郡城去了。

刘桑苦笑:“在路上没有看到她们,可能她们走的是另一条路。”

因胡翠儿和夏召舞她们是自己离开的,并非出了什么事,他也没太过担心,只是与月夫人又折了回去,到郡城去找她们。

路上,鹅毛大雪忽的落了下来,漫天洁白,极是浪漫。

月夫人又惊又喜:“下雪了。”

刘桑笑道:“我知道。”

两人手牵着手,一同站在纷飞的雪花中,看着大地一点一点的,覆上银白。

……

***

胡翠儿、夏召舞、墨眉、鬼圆圆、鸾儿、小凰,与丘丹阳和四名墨侠乘着一艘渔船往上游而去。

虽似渔船,却是经过墨门精心改制,暗藏磁核与飞轮,速度极快。

不知不觉下起了雪。

夏召舞裹着披风,喋喋不休,全无她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

鬼圆圆伸出双手,兴奋的道:“下雪了,下雪了。”

夏召舞嘀咕:“我知道。”好冷。

鬼圆圆叫道:“真的下雪了,快看快看,真的下雪了……”

夏召舞吼道:“我知道我知道。”她一点心情都没有。

墨眉问她们,刘桑怎的没有跟她们在一起,胡翠儿笑着将事情解释了一下。

墨眉心想:“桑哥哥和月夫人一夜未归,难道他昨晚听到了我与墨家兄弟所说的话,因为担心我,所以和月夫人一起进了郡城,原本是想要帮我?”心里暖暖的。

夏召舞忽问:“你们说,那血狱门门主会不会真的就是森……就是‘暗魔’?”

小凰却早已知道暗魔就是附马爷,立时道:“那是不可能的。”

胡翠儿笑道:“没错。”

丘丹阳年约四十,双目炯炯,留有一小摄山羊胡子,虽然方从狱中被人救出,却也神情恬淡,不急不躁,颇有一些仙风道骨。他叹道:“血狱门门主,虽未必就是暗魔,却只怕与他多多少少也有些关系。”

胡翠儿道:“怎么说?”

丘丹阳道:“近日,徐东路、枝江、南原一带,确实多了一股神秘势力,这股势力,也不知暗中有什么来头,却是发展极快。此外,这股势力,又与寻常的江湖门派不同,寻常的江湖门派,所图的无法是钱财与地盘,纵然也会结交权贵,但受眼界所限,所图的也不过如此。那股势力,却在暗中惹出许多腥风血雨,行事鬼粜,又似毫无目的,他们行事,并不局限于一城一地、特定地盘,但又发展极快,什么事都要插上一手,且全无章法。”

墨眉道:“丘先生的意思是……”

丘丹阳低声道:“像这样的组织,其首脑若不是疯疯癫癫的狂徒,就必是拥有强大力量的野心家,而那股势力看似全无章法,却又拥有强大的布局,应当是后者。”

胡翠儿道:“这也无法证明,这股势力背后的首脑就是暗魔啊?这些日子,暗魔可都在扬洲。”

……(未完待续。)

第339章 暗流

丘丹阳道:“就算不是暗魔,也必定是某个来头不小,拥有强大力量的人,他们暗中笼络和强行收服的,都是平日里躲在暗处,或是因以前作尽恶事而不敢露面,或是原本做的就是杀人卖命之勾当的各路宵小,这些人或许没什么名气,却都过惯了刀口喋血、亡命天涯的日子,寻常人根本镇不住他们。”

又道:“而最近这些日子失踪的女孩,只怕也与这股势力有关……”

墨眉讶道:“那些不都是金路做的么?”

丘丹阳道:“金路虽然是金践的儿子,但他本身只是公子哥儿,他更大的可能,是被那股暗流通过金钱又或是其它手段收买利用,以他的人脉,成为那股势力的保护伞的一部分,而要说他是整件事的主谋,他还没有那资格。”

那几名墨侠对望一眼。其中一人道:“说起来,当日我们救出的那些女孩,虽被关押多日,却并未受到凌辱,而似是准备送往什么地方。金路身为金践将军的公子,一向荒淫,却未去动那些女孩,只怕是……”

丘丹阳叹道:“这件事背后,显然有更重要的人物,依我分析,当是金路为了巴结某个人物,与那股深藏地底的势力合作,帮他劫掠漂亮姑娘,又或是那重要人物主动找上金路,而金路又搭上了那股势力,总之,这背后错综复杂,还有许多我们未挖掘出来的内情。”

夏召舞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墨眉道:“我们现在是往江隼城去,桑哥哥既然是与月夫人在一起,想来不会有什么事,到了江隼城,我再请墨门分舵的兄弟联系他们,让他们到江隼城好了。”

经过改制的渔船,逆着水流。如箭一般,破流而上。

漫天雪花飘落……

***

刘桑与月夫人入了城,却没有找到胡翠儿和夏召舞等人。

因丘丹阳清晨成功越狱。整个郡城乱成一团,到处都有兵士搜查。但因为丘丹阳原本就较得人心,这些兵士亦是搜得无精打采,再加上下雪。飞出城外的英招,也急急撤了回来,实际上已是放弃了对丘丹阳的搜捕。

他们与没在城中逛太久。未找到众女,很快的便离开了。

回到镇上,胡翠儿等人依旧未归,直到傍晚,才有人暗中送来书信。

送信之人,乃是一名墨家弟子,写信的却是夏召舞。

刘桑这才知道。原来她们竟是与小眉会在了一起,一同往江隼城去了。

信上并没有说得太多,只是知道,小眉与几名墨家弟子救出丘丹阳后,途中遇敌。幸有夏召舞解救,才得无事。

刘桑哀叹,自己与月姐姐忙活了一晚,却被召舞小姨子捡了天水,幸好召舞不是男子,不然小眉只怕会被见义勇为的“他”迷上。

既然知道小眉和胡翠儿、夏召舞等人都没事,只是在江隼城等他们,而江隼城原本也就是他们的必经之事,他自然放下心来。

天色已黑,他也没有急着赶路,只是跟月夫人在这里继续住下。

两人之间虽有私情,但这么久以来,还真是第一次完全不受打扰的独处,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其实到底有什么好怕的,刘桑也弄不清楚,只是月夫人一想到要是徒弟知道自己与她的姐夫暗地里偷情,便总觉无地自容。

那一晚,两人自不免风花雪月一番。

月夫人无奈,昨晚已被他弄了大半夜,今晚又来,他到底多有干劲?

虽然如此,却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被他时不时的压在身下,任他欺凌。

夜半无人,月夫人搂着情郎,喘息不止:“我上辈子必是欠了你的。”

刘桑笑道:“姐姐,你算了,不是你欠我,是我欠你。”

月夫人奇道:“怎的是你欠我?”

刘桑道:“就因为是我欠你,所以怎么给你都不够。”又笑道:“月姐姐,我再给你一些。”趴她身上,再一次深深进入。

到了第二天,郎情妾意的两个人,又胡闹了一阵,然后再一起起程。

昨夜下了一天的雪,满地都是莹白,雪还未化,反更寒冷。虽然寒冷,却又浪漫,他们也不打算前往驿站乘坐马车,况且这天,马车只怕也无法上路,倒不如就这般,手牵着手翻山越岭,更显亲密。

刘桑自身功力不足,昨晚又运动太多,腿有些软,冰天雪地中,以纵提之术翻越山岭,刚开始还好上一些,时间一长,终究还是支持不住,于是让月姐姐背着他来。

好在月姐姐太过温柔,换了是其他人,只怕要问上一句:大男人……咳,小男人让大女人背着,你好意思啊你?

刘桑却也没有办法,虽然月姐姐昨晚被他弄得时而呻吟,最终叫苦,就算她求饶他都没有放过她,但事实还是证明,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当然,若是他动用阴阳合生秘术,或许会有不同结果,但原本就是亲亲我我的浪漫之事,又不是要死要活的决胜之战,他也没为这种事去采取月姐姐的元阴。

月夫人却也想着,那个时候,自己被子晕傲强行灌下阴阳合欢水,为了帮她“解花”,让她不至于成为性奴,桑弟确实费心费力……只是就结果来说,自己岂非还是成了桑弟的性奴?那解不解花,究竟有何意义呢?

背着小情郎,还要承受着他那腾出来的双手对自己双乳的蹂躏与摧残,她心想,果然还是冤孽啊,自己上辈子必定是欠了他的。

刘桑趴她背上,惊道:“姐姐,你的乳儿好像变大了。”

月夫人脸儿微红……被你揉大的。

因是仗着纵提之术,直接翻山而过,自要比乘坐驿站马车快得多。

前方本是一片密林,再过去,差不多便到了江隼城。大雪覆满了树木与大地,月夫人仗着玄功了得,背着小情郎。如虹光一般掠过,雪泥鸿爪,成片的雪地上,只残留着一点极浅的足印。

林中忽的传来一声大哭。

月夫人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刘桑。

刘桑居然趁机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月夫人道:“不知那人为何而哭,可要去看看?”

刘桑道:“管他呢。”爱哭不哭的,只要别来打扰他们就好。

月夫人却是善良。再加上哭声原本就在他们前方,于是便掠了过去。

到了前方,却见一个青年在树上系了绳结,踩着凳子将脖子往绳圈里一套,便又将凳子踢翻。

月夫人道:“快去救他。”

刘桑道:“一个人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性命,救他做什?”说是这么说,终究心中不忍。从月夫人背上翻身而起,玄火飞出,将绳结烧断,那人立时掉了下去……

***

月夫人在林中雪地升起篝火,驱散那寻死的文弱青年身上的寒意。让他多少好多了些。

刘桑问起他为何寻死,这人先是大哭一阵。

原来这青年唤作吕峰,虽然也是世家子弟,但家族早已沦为寒门,所谓寒门,其实与贫苦百姓仍是不同,理论上仍是士族,只是早已无权无势,有些日子清苦得甚至还不如寻常百姓。

吕峰家道中落,又逢战乱,极有的一点家产也被权贵霸占。他本有一位自幼订婚的未婚妻子,两家都是寒门,本也算是“门当户对”,那姑娘与他感情亦是极好,但江隼城中,却有一姓鄂的豪强贪那姑娘容貌,逼着那姑娘父母强行退婚。

今晚那姑娘便要被迫被那豪强娶作小妾,吕峰左思右想,毫无办法,心中又堵得慌,竟是跑来自尽,以求解脱。

刘桑哼上一声:“反正都要死,你干脆拿一把西瓜刀闯上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至少死了不冤,你在这里寻死,你未婚妻还是要平白无故被人玷污,那恶人一根汗毛不损,只把你的死当成屁,说不定反而觉得开心,笑上几声,你不过是他的一个乐子。”

吕峰呆个半晌,又是一声大哭。

月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刘桑一声,道:“你这也是说得轻巧。”

刘桑自也知道,虽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世上之事真无这般简单,这吕峰文弱书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那姓鄂的既是敢强占民女的豪强,至少在江隼城中,必是权大势大,随便一个看门的武夫,都可以单手把吕峰掐死。

这种事情听着老套,偏偏现实中却是层出不穷,若是一个清廉的太平盛世,吕峰多少还有一个说理的地方,但像这样的乱世,他哪怕上郢都告御状都没啥用处,除了寻死,只怕是真无其它想头。

只是死又能解决什么?徒然送掉一条性命,最终也不过是给人留下茶余饭后的闲话,既然受人欺压,更该自强自立才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算报不了仇,也该爱惜自己有用之身。

刘桑道:“你那未婚妻对你真的有情,而不是自愿给那家伙做妾?”

吕峰适才寻死,身边本是无人,绳子却突然断去,这两人风一般飘来,他虽文弱,却非傻瓜,自然知道这两人都是修玄习武之人,或许有许多本事,于是道:“昨日她还要与我私奔,她家人却担心得罪鄂家,将她拦了下来,她让她的丫鬟悄悄寄了封信出来……”

将信取出,月夫人接信看了,见信上字字血泪,不由也一阵黯然。

刘桑道:“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帮你想办法,把你未婚妻救出,助你们远走高飞。”

***

刘桑与月夫人,带着吕峰离开树林,来到江隼城。

城门处,搭建着许多简陋的木屋,每一个屋子里,都挤着人,一双双木然而绝望的眼睛看了过来,还有尸体时不时的被人从木屋抬走,这样冷的天气,住在这样的屋子,稍为羸弱的老弱病残,便难以支撑过来。

这些显然都是流民。

刘桑心知,虽然现在战乱四起。但因为早几年相对来说,还算太平,一些人家还能勉强支撑。流民虽有,但还没有到人人都活不下去的地步,再加上又是冬天,四处大雪封山。流民无法汇聚,纵有活不下去,背井离乡的。往往也是冻死在路上。

但今年,兵匪乱起,生产已被四处破坏,而随着战事的加重,税负更多,不再受朝廷和道德约束的豪强更是为非作歹,一旦春暖花开。没有粮食,又对未来绝望,同时更是深知种再多粮也只会被乱兵与匪徒抢走的老百姓,将纷纷逃离家乡,再汇聚成一股股洪流。这些洪流将会越聚越大,直到谁也无法将它们压制,就有如熔岩一般,终将在各地暴发。

到那时,那些总以为自己能够永远高高在上的豪强权贵,将会纷纷被打落在地,虽然他们总以为自己不会遇到那样的日子。

历史的洪流已是无可抵挡,对此他也毫无办法。只不过,虽然个人的力量在历史洪流中总是显得微不足道,但有的人一瞬间就被辗压得粉身碎骨,有的人却能够成为时代的弄潮儿,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成为哪一种,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自己绝不会是那种任由洪水将自己淹没的人,如果无法改变这个时代,至少也要做到不让自己被这个时代戏弄,如果能够反过来戏弄它,那就更好了。

城门有成排的士兵,显然是为了阻止流民进入,不过刘桑与月夫人穿的俱是丝绸,吕峰又是本地人,一眼看去也知不是流民。虽然仍有人刻意刁难,却不过是想榨点钱财,刘桑随便塞了点银子了事。

江隼城乃是一座古城,年代久远,却是豪华,其结构,当年建造时,显然也深受墨家影响,于方位并不如何讲究,布置与地势却极是合理。

进入城中,他们找了一个客栈,先行住入,月夫人与吕峰在那里等着,刘桑先行离去。

通过墨家弟子送来的书信,刘桑已是知道,江隼城中有一处墨门的据点。

对于吕峰的事,他打算请墨门来处理,吕峰被人压迫,他的未婚妻亦是被人强娶,这种事墨门多半会管。只不过,江隼城依旧属于金践控制下的地盘,这里的墨门分舵早已由明转暗,那墨门弟子受小眉之托联系他,将墨家据点告诉他时,便已特意交代,不可让他人随便知道墨门据点的位置,是以他才没有将吕峰直接带去。

来到城东一条巷子,那里有一家茶楼,再过去的一家商铺,便是墨门据点。

刘桑本要路过,却是眼尖,忽见小眉坐在茶楼一角,像是在等着谁。他心中好笑,想着小眉必是在等自己,于是悄悄绕了过去,从侧门进入,想要吓她一跳。

他的感知力原本就极是敏锐,有意给小眉一个惊喜,小眉一时自是无法发现他。

从小眉右侧身后看去,小眉穿的乃是一件以织麻制成的小袄,罩了一件浅色的半臂,下穿一件素色的棉裙,百合髻于两侧分肖,垂至双肩,额前轻巧的一片流海,略掩着娇美而秀丽的脸蛋。如此朴素的穿着,自然怎么看都不会是大家闺秀,但这般简洁的衣裳,却藏不住她的亭亭玉立,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方自想要上前吓她,却又有一麻衣麻鞋的女子快速进入茶楼,低声道:“小眉姑娘……”

刘桑见她在跟人说话,也就没有马上上前,而是在小眉身后先行坐下。

却听小眉低声道:“可是还没有找到向大哥?”忍不住又抱怨道:“昨晚与向大哥一同睡时,就特意交待过他,让他带上一人,一同前去,昨日那般大雪,各地马车必定不同,早上他起来时,我还又跟他说了一遍,结果他还是自己去了,此刻必定是迷路在路上。”

那女墨者无奈道:“向大哥一向如此,率性而为,以往也只有小眉你多少劝得动他……咦。”

墨眉回过头来:“怎的了?”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那女墨者低声道:“刚才有一人坐在那里,茶还未点,忽的大怒而起,匆匆离去,只怕不是善类,不知是否金践的奸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墨眉自也机警,赶紧与她离开茶楼。

刘桑独自一人,走在街上,难以镇定下来。

早上雪化之时,最为寒冷,此刻天还未黑,反多少暖和了些,街上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又有马车和轿子在身边不时来去。

刘桑心中大怒,难以镇静下来。

之所以无法冷静,自是因为小眉刚才说的那句话……“昨晚与向大哥一同睡时”。

小眉竟与她的“向大哥”睡在一起?

不但两人已是睡在一起,她说出来时,那女墨者亦是毫不惊讶,显然这种事绝非一次两次,小眉跟她的向大哥之间的关系,可想而知。

而何况,小眉每次提到“向大哥”三字时,虽似无奈,却也温柔,似怨非怨的样子,亦让刘桑颇为吃醋。

每一名行走江湖的墨辩身边,通常都会安排一名墨侠,墨侠与墨辩之间,虽未必是情侣关系,但却肯定是关系极好,可以互相扶持和信任。虽然知道没必要去想太多,但小眉有了她的墨侠,刘桑心中原本就有些芥蒂,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被那姓向的给睡了?

……(未完待续。)

第340章 闯府

对刘桑来说,小眉还是很不一样的,她是他生命中占有的第一个女人,感觉就像是初恋的邻家女孩,虽然知道她外表柔弱但是个性独立,但他却也从未想过她还会有别的男人。这是不可能的,这原本应该是不可能的,小眉不该是这种脚踩两只船的女人……但她偏偏就是这样做了。

他沉默地走在街上,心中想着:“其实我有什么资格去说小眉?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既有翠儿,又有月姐姐,舍不得离开娘子,还把小凰给睡了?难道就因为我是男人,她是女人,所以我做起来,就可以天经地义,她做同样的事,我心里却这么不舒服?”这样子想,并不能让自己好过,心里反而更是被利刺梗着一般。

没错,我做起来就是天经地义,她就是不可以这样做,怎的了?

怎的了怎的了怎的了?

问题她就是这样做了……

心头不由得更是怒气上涌。

虽然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却也不愿去揪着小眉问罪,更何况从心理上,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没有多少问罪的资格,小眉让他成为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小眉陪着他,远赴绝冀洲寻找娘子,可他又为小眉做过什么?

无明之火无法宣泄,不知不觉,来到一处,见前方府门张灯结彩,显然是准备大办宴席,他立知,这里就是夺走吕峰未婚妻子的鄂家,这府邸建的极是豪华,与城外那些无法御寒的木屋和被大雪压垮的茅屋形成鲜明对比,果然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刘桑掉头便走。

回到客栈,月夫人见他一脸怒气,道:“出了什么事?”

刘桑闷哼一声:“没事。”抓着吕峰的肩便走。

月夫人道:“桑弟?”

刘桑伸手将她阻住:“月姐姐只管歇息。这件事交给我做就好。”带着吕峰走了。

月夫人郁闷的想……他这是怎么了?

***

此时已是黄昏,鄂府门前宾客往来,极是热闹。

吕峰立在远处。想着今晚自己的未婚妻子就要被恶人霸占,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心酸得几欲滴血。

刘桑冷哼一声:“你有胆子死,却没有胆子做更多事么?”

吕峰心中奇怪。想着这人白日里还说说笑笑,为何突然变得这般阴冷,浑身散发着一种戾气深重的感觉。

却又想着:“不错。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刘桑带着他转了一大圈,买了一把解牛刀,塞他手中,冷然道:“你要是不想让你未婚妻被别的男人霸占凌辱,那就带着这把刀,杀上去。把你喜欢的人救出来,只要你有这胆量,我必会让你心愿得偿。”

吕峰咬了咬牙,狠下心来,道:“好。”拿着解牛刀。掉头就走。

刘桑在他身后,阴阴的冷笑着。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这才是一个畅快。

吕峰将解牛刀藏入袖中,因不擅使用,那锋利的刀尖,竟将他自己的手臂割了一道血口。

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想到自己要是什么也不做,晚上那姓鄂的,便要将他庞大的躯体压在自己未婚妻那娇小的身体上,心里便堵得慌。

他也不知道那少年是否真能帮得上他,但反正自己已是上过一次吊的人,就当那个时候无人救他,自己死在那里,此番还能再损失什么?

走到路口,来到一家酒铺,他将怀中仅余的那点铜钱往桌上一扔,喊道:“给我碗酒。”

酒铺老板见他一个文弱书生,一进门就大声喊着要酒,倒也好笑,道:“不知客官是要哪种,是本地的黄酒还是……”

吕峰双目一瞪:“管他娘的哪种,给我上一碗就是。”

酒铺老板竟被他瞪得有些心虚,赶紧给他倒了一碗黄酒,吕峰右手藏刀,左手持碗,咕噜噜的大口喝下,掉头就走。

走到外头,天色已晚,冷风吹拂,不但不冷,反而血气上涌。

来到鄂府府前,唢呐声、喇叭声络绎不绝,灯如红花一般转动,许多宾客纷纷进门,俱是锦袍玉带,贺喜之声纷起。

吕峰闷头就往里走。

门前两名大汉,持棍将他拦住,其中一人道:“可有请柬。”

吕峰闷哼一声:“没有,那又怎的?”

那大汉把木棍往他胸膛拍了几下,冷笑道:“没有请柬,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这大汉拍得实不算重,但吕峰原本就只是个书生,胸膛竟被拍得一阵生疼,只是他酒气已起,怒道:“把姓鄂的叫出来。”

两个大汉各哼一声,便要将他轰走,阴阴柔柔的笑声却又传来:“这不是吕家的小哥儿么?”

吕峰抬头看去,阶上立着个四五十岁,略有些陀背的男子,他立时认出,此人正是鄂府的管家邵楼,专一为鄂府之主鄂善保充当爪牙,鄂善保但有恶事,自己都不出面,只让这邵管家出头,替他抢田夺地,欺压百姓,吕家虽然也算士族,但早已落魄,仅余的那点地产,亦是被这邵管家勾结官员,借机掠夺。

邵管家闪过得意之色,笑道:“吕哥儿这是要来为我家大爷贺喜的么?可惜大爷正忙着娶如夫人,没空招待小哥儿,啊,对了,这位如夫人与小哥儿你也算是有旧,今日她有个好归宿,小哥儿想必也高兴得很,小哥儿若是想得到彩头,我倒可以代大爷招待一二。”

回头叫道:“喜事当前,还不给这小哥赏几个铜板?”

一名家奴随手掏出几板铜板,扔在吕峰身上,笑道:“滚吧。”

吕峰咬着牙,便要往前闯去。

邵管家喝道:“打死他。”

那两名大汉手中大棒,直接劈头盖脸的朝吕峰砸去。

鄂府在这江隼城中,原本就是豪门,吕峰不过是个落魄的寒士。现今法度紊乱,强者益强,弱者益弱。他们就算把吕峰打死在这里,吕家也只能忍气吞声,无处说理。

那两名大汉原本就是鄂府所养的鹰犬,狗仗人势。又练了一些武,平日里嚣张跋扈,反正背后有鄂府撑腰。也不将人命放在心上,大棒这一砸下,眼看着就要将吕峰砸个脑浆开花。

这两棍既凶且猛,就算是恶狗也可轻易砸碎椎骨,但是不知怎的,仿佛有一道冷风卷过,两人竟是同时滞了一滞。

吕峰解牛刀一转。当胸便刺入左边一人心窝,酒已上头,又闻血气,更是胆怯尽去,与其同时。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气流闯入他的体内,让他力量上涌,全身有一种舒爽之感,于是解牛刀一拔,又往另一人刺去,那大汉大棒终于击下,却连他自己也不知怎的,莫名的就砸了个空,而吕峰的解牛刀已一刀刺入他肚皮,随手再搅了一搅,快速拔出,带出肠子,蒙头就往邵管家冲去。

那大汉坐倒在地,惊恐的将暴出的肠子往破开的肚皮里塞,他以前本是地皮,仗势欺人惯了,其实并无多少胆量,只是仗着背后有强大靠山,总觉得别人欺不到自己头上,此刻硬生生被人剖了一刀,整个人都是懵的,只知毫无意义的将已是搅断的大肠往回塞,只弄得满手都是血水。

邵管家没有想到吕峰竟有这般本事,惊恐往门内逃去,吕峰追之不及,只是硬往里闯。门边本是还有两人,眼见吕峰只一下子,便杀死一人,重创一人,俱被唬得不敢动手,吕峰也不管他们,就这般闯入厅中。

厅中本有众多宾客,这些宾客非富即贵,忽听邵管家惊叫逃回,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一弱冠青年,手中提着一柄带血尖刀,追着邵管家闯了进来,尽皆错愕。

宾客中亦有一些武者,或是出身军族,或是出身世家,一眼看去,见这青年虽然满腔愤怒,但脚步只沉不稳,冲向邵管家时,虽持尖刀,双臂却因紧张而夹得死紧,连武道中最起码的开阖都不知道,分明不是习武之人,且步伐踉跄,显然连日常的锻炼都成问题,其中一些为巴结鄂家,便要上前将这青年擒下,不过鄂家本是豪强,还没等他们出手,一下子便又有八九名狗腿手持刀棍,涌了上去,将吕峰团团围住。

吕峰既已杀了人,再无顾忌,反正杀一人已是够本,杀两人还赚了一个,眼见着一伙恶棍冲向自己,他双目怒瞪。

邵管家大叫:“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那些狗腿恃着人多,又如何会怕这样一个文弱书生?立时一涌而上,铁棍大刀纷纷往吕峰劈去。

对方人数如此之多,吕峰也不知如何应付,只是凭着酒气一声大吼。

他本是文弱,就算吼出声来,按理说也响不到哪去,但却不知怎的,随着他这声大吼,肺部似是涌起无穷力量,吼声竟如狮虎,整个大厅都震了一震。

那些狗腿竟是纷纷滞在那里,目瞪口呆,刀棍坠地,发出一连串的锵响,紧接着便是一个个倒了下去,动也不动,也不知是生是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这青年看着文弱,只凭着这一吼,就吓倒了冲向他的这么多人?那些本欲替鄂家出头的武者,立时纷纷缩了回去,他们完全看不出吕峰到底做了什么,但不管怎样,这只凭一声大吼就震倒这么多人的本事,就算是修至宗师境界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做到,跟这样的高手交手,他们可没有这般胆量。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吕峰绝无这般本事,震倒那些狗腿的,乃是暗中所藏之人的“咒印”,那人以咒术增强吕峰体内五行,助他力气上涌,发出响亮吼声,自己却在暗处配合他这一吼,以魔神之力,施展阴阳家的阴阳合手印。

阴阳家之咒术,许多人只是听闻,不曾见过,纵然见过,若不通其原理,也只觉有若神助一般,像这种发出几声。动上几下,敌人便自己倒下的本事,不知奥妙的人。想想便都觉得神秘。

吕峰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吼,这些人便被吓破了胆,尽皆倒下,心头大喜。觉得必是天公替自己打抱不平。眼见邵管家又被唬得向内要逃,立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邵管家一刀刺倒,发起狠来,又在其背上不断的拔刀狂刺。

他受咒术影响,体内有若火烧,力量增强,但毕竟不曾习过杀人之术,在邵管家身上刺了十几刀。竟然无一刺中要害,只刺得邵管家满身都是血洞,兀自倒在地上哀哭嚎叫。

另一端,鄂家家主鄂善保听到动静,急赶而出。他身穿大红袍,满身肥肉,看到邵管内浑身是血,一个青年在邵管家身上猛刺,既惊且怒。鄂善保却不认得吕峰,虽曾夺了吕家一些家产,但这种事不过是交给邵管家和底下爪牙去做,他自己如何会将这点事放在心上?至于新娶小妾的未婚夫,他连那人名字都不记得,哪里会当一回事。

眼见那青年闯府杀人,鄂善保怒道:“你是什么人?”

吕峰反笑了起来,这人抢了他的妻子,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世上有许多事,便是这般的讽刺与可笑,他抓着解牛刀,弃邵管家而不顾,朝鄂善保直冲而去。

鄂善保喝道:“疯子。”他本是一方豪强,亦学了一些功法,眼见这青年直冲而来,全无章法,一声冷笑,身子一闪,便要闪开这人,再大掌甩他耳光,谁知身形未动,却有无形的气流猛然冲来,直接冲击他的肺腑。

鄂善保见识却更广些,心中大惊,已知暗中必是有高手相助这人,那暗处所藏之人只凭着这种无形的术法,一下子就攻破他的护身劲气,震慑他的三魂七魄和五脏六腑,实力之强,几已到了让人恐惧的地步。

虽然心中惊惧,但是此时,不管要做什么都已来不及了,鄂善保腹下一痛,吕峰已是一刀刺入他腹内。

吕峰也没有想到如此简单的就得了手,疯癫大笑,再来几刀,随手拭了拭脸上汗水,反更抹了一脸的血,形样极是吓人,那些赶来的护卫更不是敢上前,眼睁睁看着家主重伤倒地。

吕峰更不答话,直往内屋闯,嚷着“秀娟、秀娟”,又抓住一个老太婆子,朝她喊着“秀娟在哪里”,那老太婆子被吓得三魂乱跳,七魄难安,总算想起“秀娟”似是老爷新娶的那位如夫人的小名,颤着手往一挂满灯笼的屋子指去。

吕峰闯了过去,一脚将门踹开,内头果有一位姑娘,一个婆子。

那姑娘面红齿白,倒也娇美,她在屋内听到外头连番惨叫,正自惶惶,门突然被人踹开,满身是血的吕峰闯了进来。她惊叫一声,狼狈的往床里爬。

吕峰伸出手:“秀娟,我来接你了。”

那婆子却是秀娟的奶妈,赶紧张开双臂挡在床前,慌张道:“吕公子,今日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吕峰却不理她,只看柔声道:“秀娟,跟我走……”

床上姑娘几乎要哭了出来:“吕大哥,我们已经解除了婚约,我、我已是鄂家的人……”

吕峰只觉胸口像是被大石突然撞中一般,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脸上虽有血迹,却突然变得极是苍白:“秀娟,跟我走,你明明不愿嫁进来,你给我的信也是这般写的……”

那婆子喝道:“吕峰,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家姑娘不过是看在以前跟你多少也有些感情,不愿让你丢人,给你留些脸面罢了,我家姑娘早就已经是鄂老爷的人,你吕家一没钱二没地,我家姑娘凭什么要嫁给你吕家?”

吕峰嚷嚷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如果你不是被迫的,如果你早就是他的人,那你为什么、为什么……”

秀娟颤声道:“我、我……”

那婆子哼上一句:“实话告诉你,那只是因为鄂老爷的大夫人出身名门,鄂老爷没有得到她的同意,不好置妾,姑娘总要留条后路罢了,你吕家无权无势,现在连块地都没有,姑娘跟着你也只是受苦……”

吕峰吼道:“住口。”

那婆子胆怯的缩了一缩,却也硬气,挡在床前,一步不让。

吕峰看着婆子身后,往里头缩个不停的女子,踉跄后退,惨笑三声。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事情竟然是这个样子,亏自己还要为她寻死觅活……

他掉过头,跌跌撞撞的出了屋子,一路乱奔,奔出大厅,奔出府门。

成群结队的兵将挡在他的前方,他一路杀人,早已有人报上官府,这些兵将将他重重围住,放眼看去,花灯旋转,刀光剑影。他提着解牛刀,想要冲上去,却只觉天旋地转,昏昏欲吐,到处都是喧闹的人声,他听不清他们说些什么,他听不清他们叫些什么,天地是如此的可笑,所有人仿佛都在冲着他笑。

那些兵将疾冲而来,要将他置于死地,他疯狂的笑着,惨淡的笑着。

衣领却是一紧,有什么人拎着他,直飞而起……

……(未完待续。)

第341 把酒向天歌

江隼城中,有一酒楼,此时,胡翠儿、夏召舞、鬼圆圆便在酒楼里,喝着小酒,吃着小菜,鸾儿与小凰,则服侍在她们身边。

她们本是在这江隼城中等月夫人和刘桑,本以为他们傍晚一定会到,没想到到现在都还没有等到,闲着无聊,无事可做,墨门的据点一点也没有玩头,小眉又很忙的样子,于是她们干脆结伙出来,在这里喝着热汤,聊着天儿。

外头忽的一阵喧闹,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夏召舞喜欢看热闹,便打开窗子,看向下方街上,只见到处议论纷纷,又有许多兵将疾奔而过。

闲来无事,夏召舞便让鸾儿和小凰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发生了好玩的事儿,没过多久,鸾儿和小凰上来,说是那边有一家姓鄂的,本是为娶妾置宴,不想他所娶小妾的未婚夫闯了进去,接连杀了好几人。

夏召舞道:“这人是怎么回事,这样就杀起人来?”

胡翠儿低笑道:“你看街头这些老百姓,个个压低声音说话,却跟看笑话一般,那姓鄂的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人,那人若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又怎会直闯喜宴,行凶杀人?”

鬼圆圆笑道:“管他呢,我们喝我们的,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

下过雪后,天气倒没有前两日那么冷,但毕竟仍是冬天,天色又开始变黑,冷风灌入,总不舒服。夏召舞怕冷,便要关起窗户,忽的顿在那里,睁大眼睛。

却见另一头,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拎着一个青年,在对街的屋檐上疾纵。一批兵将从地面和屋檐上紧追,又有许多人,想要围追堵截。

“森大哥?!”美少女一时怔在那里。

小凰睁大眼睛。胡翠儿亦是想着:“原来他早就到了?”

蒙面的男子纵在对面檐上,一眼瞄到她们,却未招呼,就这般急掠而过。虽有人在前方跃上屋檐,想要阻截,却被他三两下打翻落地。

夏召舞身子一窜。穿花蝴蝶般掠出窗子,掠上屋顶,远瞭而去,她的“森大哥”却已如流星一般,掠上城墙,城墙有数丈之高,他却就这般毫不犹豫的。往城外纵去……

***

刘桑带着吕峰飞出江隼城,掠入林中,摘下面具,将他扔在地上。

城里的雪已化得差不多了,城外积雪仍厚。雪地间一片寂静。吕峰翻身而起,趴在那里一阵呕吐,刘桑也未说话,就那样子看着他来。

吕峰适才已是陷入半癫狂状态,此刻被扔在雪地上,呕了一阵,方才好过许多。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看着刘桑,好一阵才弄清,又是这人将自己救下。刘桑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吕峰呆了半晌,方才苦笑道:“刚才我还一直想死,现在我只庆幸自己还活着……我居然为了那样的女人,差点死在那里。”

他站了起来,笔直地看着刘桑,道:“谢谢……我是说真的。”

刘桑淡淡的道:“不用客气。”

他资助了吕峰一些银两,吕峰一阵道谢后,连夜离开了江隼城。

看着吕峰那已是挺拔而毅然的背影,刘桑心知,他已是真正抛开了一切,若他没有死在哪个不可知的地方,也许会有一个真正光明的未来。

但是刘桑自己却郁闷到了。

他之所以会这样帮助吕峰,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被小眉背叛,他看不开,所以他希望帮上吕峰,让别人有个不错的结果,这样他也会开心一些,却没有想到结果竟然是这个样子。

现在,发现自己一直被当猴耍的吕峰突然看开了,而他依旧看不开。

是因为自己想要的太多了么?明明有了娘子,明明有了月姐姐和翠儿,却还想要更多更多,难道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上一世看到的那些网络小说里的主角,理所当然的就该全处全收,却没有想过身边的女人,也会有她们的想法?

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一见小眉,至少也要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就这般不顾而去,算得什么?

他悄然的跃回江隼城,来到墨门的据点。

悄悄的转了一圈,他跳了进去。

一处院子里,墨眉正静静的立在夜风里,看着寒月,忽见有人跃入,吓了一跳,正要唤人,忽又惊喜的道:“桑哥哥?!”

刘桑慢慢的走到她面前。

墨眉欣喜的想要扑入他怀中,却被他按住香肩。

他认认真真的看着少女:“小眉,我问你一件事。”

墨眉疑惑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脸庞。刘桑道:“你是不是有了新的墨侠,这些日子,你都是跟他在一起?”

墨眉道:“是啊。”又欣喜的道:“对了,我还没有向你介绍向大哥……”

刘桑打断她:“你喜欢他?”

墨眉:“啊?还、还好吧!”

刘桑想,都到这个份上了,干脆一口气问到底:“昨天你是跟他一起睡的?你们两个……已经亲密到经常在一起……的地步吗?”他有气无力的问。

墨眉:“啊?是啊……”忽的反应过来:“等一下……”

刘桑左手按住她,右手拍着她的肩,拍得她隐隐作痛:“那就……祝你们幸福……”身子一转,刹那间跃墙而去。

墨眉叫道:“不是的,向大哥她,向大哥她……”刘桑却已经去得远了。

墨眉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空旷的夜色,几名听到动静的墨侠赶了出来,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依旧站在那里发呆,呆了好半晌,忽将双手捂着脸蛋,俏丽的容颜扩散着藏不住的笑意……他是在吃醋吗?他是在为了我吃醋吗?

忍不住开心的转了个圈,连麻裙都为之旋转,倒把那几名墨侠看得莫名其妙,心想她吃错药了?

***

刘桑郁闷地在街头走着。

果然是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

话又说回来。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连小眉都会脚踩两只船。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忍不住又苦笑着想,说到底,自己也是个人渣吧?凭什么自己就可以整日想着三妻四妾,这个也要抱着。那个也不放手,别人就不能去找更好的?

只是,小眉啊小眉。既然有了更喜欢的人,为什么却又不直接告诉我?

他蒙头钻入一家酒铺,点了酒菜,闷闷的喝了几杯,心中烦闷却是无法舒服,于是扔出一块金锭,朝老板叫道:“今晚这里的人我全都请了。”

铺里的酒客亦有不少。纷纷起哄,却也有人盯着刘桑取出的金锭,眼睛发亮。刘桑自也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不过他已不在乎了,就这般与众人喧闹一阵。还当众吟起诗来,吟些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好像是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啥的,众人纷纷喊着才子。

只是不知怎的,别人越喝越醉,他却是越喝越郁闷,喝到后来,身子软塌塌的,脑袋反而更是清醒,又想着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啊?有道是“人不中二枉少年”,自己两世为人,终于进入中二期了么?

帘子忽的被人掀开,一个高大女子踏了进来,笑道:“听说这里有人请客,我来迟了么?”

刘桑想,反正都已经露财了,于是笑道:“只管喝,只管喝。”

高大女子却在他旁边一坐,喊着“上酒来,越多越好”,酒端了上来,先替刘桑倒一碗,再替自己倒一碗:“来,先寄主人。”

刘桑脖子一歪,脑袋趴在桌上:“不喝了!”越喝越没意思。

高大女人道:“小哥可是被哪家姑娘抛弃了,本想借酒浇愁,却是越喝越愁,越喝越觉没劲,只觉光阴虚掷,人生无趣,想要离开,却不知该去哪里,想要留下,又觉无趣?”

刘桑奇道:“你怎么知道?”

高大女子笑道:“你这种情况,归根到底只有一句。”

刘桑道:“哪一句?”

高大女子往他背上大力一拍,指着他面前大碗:“酒、没喝够!!!”

刘桑:“啊?”

高大女子道:“正因为酒没喝够,才会越喝越愁,正因为酒没喝够,才会觉得人生无趣,只要酒喝够了,任她天仙下凡,你先把她给甩了,只要酒喝够了,任他神明降世,不及你一世逍遥,来,我们喝,我三碗,你一碗。”

其他人跟着起哄,刘桑道:“这个,一碗对一碗也就是了……”

“好,痛快!”高大女子拍他肩,“来,我们喝。”

刘桑被她带着,咕噜噜的连喝了好几碗,酒意上头,果然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起来,只觉烦恼尽去,浑身舒泰。那女子劝酒本事却也了得,不知不觉,又灌他十碗八碗。

刘桑摇摇晃晃,看着面前的碗,忽道:“我的碗怎、怎怎……这么大?谁、谁换掉的?”舌头都在打结。

那女子笑道:“大么?你会觉得碗大,那只有一个解释,酒……没喝够!老板,给我们换更大的碗。”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喝到后来,刘桑已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失恋?失恋就失恋吧,今天老子兴致好,就算是娘子在这里,老子也先把她踹翻。他只记得自己跟谁在那里喝啊喝,好像还唱唱跳跳的,有谁帮他击碗鼓掌,最后倒在那里,不省人事。

等他倒了下去,那高大女子却是笑道:“老板,他付的酒钱够么?”

老板赶紧道:“够了,够了。”这小爷刚才可是拿金子出来。

高大女子把刘桑一拎,竟然拎小鸡般,单手拎了起来:“走也!”就这般往外走去。

拎到外头,转了几个弯,忽有四人持刀逼来,其中一人阴阴的道:“把这小子留下。”

高大女子认出这四人,刚才亦在那酒铺里,于是笑道:“看来你们的酒也没喝够。”

另一人道:“不要跟她啰嗦,上。”

四人冲了上去,然后便是啪啪啪啪。全都飞上了屋檐,一个个倒在那里。

高大女子笑道:“你们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拎着少年,一边大步前行。一边唱着歌儿:“寒冬花正盛,把酒向天歌,问花怎能艳如火,身下少年才十八……”

拎着少年七转八转。忽的顿了一顿:“操,迷路了。”继续转,继续走。好在这附近也没有多少条路,好不容易转入一处商铺,进了后院,两个人见到她,低声道:“墨长。”

那女子道:“小妹呢?”

其中一人道:“还在院子里等着。”

高大女子继续往前走,前方忽的奔出一个少女,少女急急唤道:“桑哥哥。他、他怎么了?”

高大女子把少年往她面前一扔,笑道:“没事,喝多了。”

墨眉无奈将他搂在怀中……

***

刘桑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小木屋里,盖着厚重的被子。脑袋还有些晕沉沉的。

“爷,你醒了?”小凰那张娇嫩可爱的脸露了出来。

刘桑揉着太阳穴坐起:“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凰帮他更衣:“这里是墨门的据点。”

刘桑苦笑……怎的又回来了?

既然小眉已经有了别的男人,本想离她离得远远的,结果又被人找了回来,那岂不被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还有,我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依稀间,想起自己昨晚被人拼命灌酒的事。

又想起那个高高大大的女人,最后好像都是我喝一碗,她喝好几碗的干……那个女人真可怕。

摸了摸巫袋,见里面的东西还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腰特别的酸。他问:“是谁把我找回来的?”记得当时他用金锭付酒钱时,好几个人悄悄盯着他看,自己能够平平安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看来酒这个东西,以后真的还是少碰的好。

小凰道:“是墨门的人找到爷的。”又道:“小眉在外头院子里等爷。”

刘桑叹一口气,想着失恋的力量真是大,人一失恋就会变成中二,昨晚自己还真是二……

穿好衣服,来到外头,只见小眉立在梅花下,轻轻的转过身来。

这个院落并不算大,梅花也不过就是两株而已,虽然如此,它们却开得正艳,如此寒冷的季节,群芳尽落,却唯有梅花骄傲地开着,似是孤芳自赏,却又有其无奈之处。

此刻的小眉,穿的竟不再是麻衣麻裙,而是一件翡翠色撒花短袄,下穿浅色的蝴蝶穿花百褶裙,脑上梳了飞仙髻,额上贴了鹅黄,显然是经过精心梳弄,这样的打扮,对以往的小眉来说,显然已是奢侈,刘桑不由得苦笑,想着难道是女为己悦者容,以前她可没有在自己面前这般细心的打扮。

如果说以前的小眉,一眼看去,便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儿,而且看上去总是忙忙碌碌,有许多事要做的样子,那她现在这般一梳弄,却像是花间嬉戏的蝴蝶,虽然依旧小家碧玉,却是悠悠闲闲的样子。

“桑哥哥!”小眉略抬着头,用那明媚的眼睛看着他。刘桑觉得她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不由想着这算什么?是因为自己在她面前丢了人,反过来证明了她现在的选择正确无比?

小眉却伸出手指,轻捏着他的袖子:“桑哥哥,我向你介绍一个人。”

刘桑心想,她是要向我介绍她现在的情人了么?虽然有种很难堪,很无奈的感觉,却是不忍心将她的手甩开。

跟着她,穿过两道石制拱门,前方传来呼呼呼的声音。

刘桑看去,却见一个女子背对他们,在那里打着拳。

刘桑心中讶异,这女子打的几可说是最普通的拳法,基本上就是类似于五禽戏那种舒筋活络的拳法,当然这个时代没有出现华佗,自也没有五禽戏,只不过是相似的东西,但她的劲气却是凶猛而霸道,那霸道的劲气并不扩散,只在身周凝聚成圆形的风压,如此凶猛的劲气,却控制得如此的精细,威而不露,含而不散,绝非寻常高手能够做到。

这人,显然已经突破至宗师境界,就算是娘子,都未必比得上她。

那女子身形亦是高大,打了两拳,停了下来,扩散至身周的劲气,莫名的回拢至自身,这让刘桑更是惊讶,散出的气劲,竟能如此简单、且一丝不漏的收回,这显然是某种奇特的功法。

高大的女子转过身来,朝他笑道:“你醒了?”

刘桑方自心想,我认识你么?却又一下子瞪大眼睛。

总算他的记忆力超乎寻常,昨晚虽然烂醉如泥,记忆却还保留了一些。

这分明就是昨晚灌他酒的那个女人。

这女子,年约三十,身上穿的只是精布制成的褙子和长裳,胸脯丰满,体格强健,一眼看去,像是做惯农活的北方女子。秀发并不长,以最简单的方式扎上绳结,有若马尾般束在脑后。

她五官端正,眼睛很大,居然还显得很清秀,与她高大的身材并不如何相称,双目炯炯,别有风韵。

刘桑道:“夫人是……”

那女子爽朗笑道:“我还没有嫁人来着,莫要叫我夫人。”她一笑起来,整个容颜都是舒展的,给人一种精神焕发的感觉,就像是春风拂面,无由的便让人觉得生出阵阵暖意。

刘桑道:“这位姐姐……”

那女子道:“也别叫我姐姐,我叫向天歌,你就跟小眉他们一般,开开玩笑的,叫我向大哥好了。”

(注:“问花怎能艳如火,身下少年才十八”这句,摘自某MM的签名,非原创。)(未完待续。)

第342 腰酸的原因

刘桑蓦的弯腰,一阵急咳。

开玩笑的吧?

她就是向大哥?

向大哥就是她?

再往一旁看去,小眉双手合在嘴前,笑得弯腰,喘不过气来。

刚才醒来时,刘桑还觉得自己犯二。

现在他觉得,他不是犯二……他是超级的二。

人不中二枉少年,自己果然是到了中二期了么?

“早就听小妹说起你了,”向天歌掠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不错,蛮能喝的,还没吃早饭吧?来,我们再喝。”

抓着他的领子就拖。

刘桑赶紧叫道:“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喝了……”

向天歌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昏脑胀,全身无力?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昏昏欲睡,还觉得自己很傻很天真?你这是酒喝多了的后遗症。”

刘桑道:“对头,所以我不能再……”

“要治它很简单,就好用的方子就是、以酒解酒,”向天歌笑道,“我向天歌看病一向很准,你这样子只有一个解释,酒……没喝够!来,我们继续喝……”

墨眉拉住刘桑,气得跺脚:“向大哥……”

向天歌笑道:“还没有嫁人,胳膊就开始向外拐了,算了,看在小妹的份上,这次就不再找你喝了,下次继续。”

没有下次了!!!

刘桑哀嚎……

***

向天歌离开了,将刘桑与墨眉两个人留在这里。

刘桑牵起墨眉的手,小眉立在那里,低着脑袋,似笑非笑的样子。

刘桑干咳两声:“原、原来她就是向大哥,你昨晚也不说……”

墨眉瞅他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我机会说了?”

刘桑只好苦笑……谁会想到一个女人居然被人叫作“大哥”?

不过她这名字起的好……向天歌?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刘桑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声响:“姐夫!!!”

刘桑扭过头去。却见小姨子、胡翠儿、月夫人正往这边走来。

召舞小姨子娇笑道:“姐夫,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胡翠儿亦笑道:“也不把我们叫去。”

刘桑头疼。

夏召舞却又盯着他来:“姐夫,我问你,昨晚酉时。你在哪里?”

刘桑故作惊讶:“酉时?那时候我和你师父还在城外赶路,没有进城呢。”

月夫人道:“我不是说过了么?”

夏召舞心想:“姐夫果然不是森大哥,昨晚酉时。森大哥正在救那个姓吕的家伙,还被我们看到,姐夫和师父却还在城外赶路,师父自然不会骗我。”她却哪里知道,她师父真心骗了她。

昨晚刘桑本是先与月夫人进城,然后独自去找小眉,不小心听到小眉跟那墨者的谈话。心伤离去,然后便在酉时左右,助吕峰闯入鄂府,将吕峰救出城的过程中,被夏召舞等人看到。出了城后。等吕峰走了,他才回到城中,与墨眉说话,再独自去喝闷酒。

在这过程中,只要月夫人帮他说一句谎,夏召舞自然就无法去想太多。

胡翠儿却看着刘桑,道:“桑公子,你可知道,昨晚半夜,城里出了件大事?”

刘桑道:“什么大事?”

胡翠儿道:“昨晚半夜,鄂家被人灭门,上百条性命被人杀害,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凶手乃是血狱门,奉的是暗魔之命。”

刘桑一震:“血狱门?暗魔?血狱门不是毁了么?暗魔他……暗魔怎会做这样的事?”

墨眉以前不曾真正见过“暗魔”,自也不会将她的桑哥哥与暗魔联系在一起,只是轻叹一声,将他们救丘丹阳逃狱的路上,遭遇血狱门,那震公子自称暗魔座下的事说出。又道:“昨晚,吕家公子闯入鄂府,杀了几人后,被暗魔救走,当时那鄂善保虽然受伤,却还未死,到了夜半,打更的与周围本是熟睡的百姓,忽然听到孩童笑声,又有一个自称震公子的男孩,说鄂家得罪了他的主人,理当受罚,然后便是惨叫连连,今日一早,我墨门中人悄悄前去打听消息,得知包括鄂善保和他新娶的如夫人在内,尽皆死相凄惨,无一人能活。”

刘桑在那发怔……震公子?血狱门?

他对鄂府自然没有多少好感,但灭人满门,连婴儿都不放过,这却实在太过分了,况且他们杀人就杀人,为何要牵扯到自己这“暗魔”头上?

他昨晚救吕峰时,以“暗魔”的身份露了一面,当晚鄂府就被自称暗魔座下的血狱门灭门,这污水自然是想洗都洗不清。

但是血狱门明明已经被灭了,“双花”中仅剩的炫雨梅花也回到了蟾宫,为何血狱门十八童子还会出现?

现在的血狱门,其首脑又是谁?为什么要自称暗魔座下?

墨眉轻叹一声:“向大哥也已派人调查此事,倒不是要替鄂家出头,鄂家以往所做的,俱是恃强凌弱之事,遭遇此报,多少有些咎由自取,只是谁也不知道,那暗魔和血狱门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刘桑对此事却也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暂时将它放在一边,又问:“圆圆呢?”好像没看到鬼圆圆。

夏召舞嘀咕:“还在睡觉。”

刘桑讶道:“还在睡?”总感觉那小丫头一直都很有干劲的样子,怎么会这么迟还在睡?

胡翠儿捂着嘴儿:“桑公子可觉得昨晚半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昨晚?半夜?”刘桑道,“咳,我醉得一塌糊涂,什么都记不得了,就是早上醒来腰有点酸。”说起来也挺奇怪的,酒喝多了,头疼很正常。怎么腰会酸?

胡翠儿笑道:“昨晚圆圆跑到你床上,跟你圆房去了。”

刘桑:“……”

胡翠儿继续道:“不过桑公子睡得不醒人事,她弄了一阵。好像没圆成,自己反而弄累了,就在你身上睡着,后来还是夫人找到她。把她抱了回去。”

刘桑:“……”

难怪腰好酸……那丫头到底是怎么折腾他的?

话又说回来,昨晚他本来就动用了第四魂和魔神之力,虽然没怎么与人动手。但还是会有些负作用,然后又醉得不成样子,不要说是那丫头,就算是娘子亲自脱光在他身边勾引他,也别想圆成房吧?

看向其他人,一个个俱是好笑的样子,不由得叹一口气……

***

因夏召舞心情不是太好。月夫人便带着她,到外头集市散心去了,胡翠儿与鸾儿也跟着她们。

小眉是此处墨门分舵唯一的墨辩,自也有一些事情要做,无法一直陪着他来。

刘桑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一阵,又在这墨门据点里,遇到了被墨门救出的丘丹阳。

丘丹阳此次虽与墨门合作,信奉的却是道家学说,他年约四旬,温文尔雅,一眼看去,倒是颇有一些仙风道骨。

刘桑与他一同饮茶聊天,说了一些景仰的话。丘丹阳道:“驸马年纪轻轻,却受究问学宫之三迎四请,又开创唯美画风,丘某才是佩服。”

刘桑心知,当时虽被究问学宫三迎四请,但很大程度上,却是秦如瞿秦老博士假公济私,否则的话,单凭他学宫辨画、夜宴论美,虽然也会打出一些名气,但真无那般夸张,于是笑了一笑,转移话题,谈些别的。

丘丹阳暗中忖道:“此子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不骄不傲,颇为难得。”

刘桑道:“先生可是准备回郢城去?”

丘丹阳叹道:“我虽是朝廷所派官员,此番却算是弃官而逃,我这郡守之职,原本就不过是个摆设,纵然回到郢城,亦难以受到重用,说不定反会被人找个借口,借机问罪。”

刘桑道:“其实以先生之能,若是刻意巴结稚羽公,在这西海镇中,亦必定有所作为,先生为何不为?”

丘丹阳道:“如今,曹北镇定北侯已经年老病逝,几个儿子争权夺利,斗成一片,曹北镇诸将人心浮躁,而朝廷自去年大败后,威望更低,政令只及郢都附近,表面看去,稚羽公确实势力最大,最有机会,只可惜其本人寡情负恩,又自负过甚。其实身为上位者,这些也未必是缺点,他虽寡情负恩,却能惺惺作态,虽自负过甚,但智谋确实过人,只是他最大的问题……”

刘桑笑道:“他最大的问题,是诡道用得多了,行事不够堂堂正正,又自以为聪明得计,虽有强大优势,却总喜欢以狡计行事。他或是名将,却绝非王者。”

丘丹阳看向刘桑,目中交过讶异之色:“原来驸马对他也早有研究,果然看得通透。稚羽公以聪明自诩,虽礼贤下士,广招人才,却又往往置于虚位而不用,似他这般,真正有贤能者不愿投他,投他之人,空有名气却无才能,他反更觉得自己鹤立鸡群。不过他本身确实是个人才,再加上越家数代经营,根基稳健……”

刘桑淡淡道:“像他这种人,能够得意于一时,绝无法得意于一世,治理一方绰绰有余,称霸一国能力不足,只因治理一方者,以一人之能便已足够,治理一国者,需有真正的容人之量,各种人才皆要能用。只看此郡,流民渐起,是非渐多,明明有先生这般治世之才可用,他却任由金践将先生问罪,便可知他纳才任贤之器量,不过如此。”

又叹道:“更糟糕的是,他自以为聪明,能够把握住整个白凤国之局势,却不知只等春暖花开,整个白国凤之乱,将超出他所预计之十倍百倍,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群寇尽起,乱象尽呈,而这还只是整个乱局中的一角,扬洲之上,秦俑尽出,整个四海八洲会变成什么样子,只怕谁也无法知道。谁也无法掌握。”

丘丹阳头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虽说刘桑受过究问学宫三迎四请,但丘丹阳本是文士。文人自古相轻,对刘桑的荣誉,他并不如何看在眼中,更何况刘桑年纪轻轻。在他想来,纵有见识,亦是有限。

然而。此时此刻,刘桑所展现出来的大局观,却是让他刮目相看,凡夫只能看到眼前之事,谋者能够看到明日之事,而真正能够心怀天下者,却是少之又少。

这位凝云城附马。只怕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杰。

刘桑看向丘丹阳,道:“先生暂时若是无处可去,何不前往凝云城,在下必定以礼相待。”

丘丹阳沉吟一阵,叹道:“实不相瞒。丘某虽然才疏学浅,却也有选取明主,匡扶天下之志,驸马相邀,丘某虽然感激,只可惜凝云城实无多少前途可言。”

刘桑却也不生气,只是道:“怎么说?”

丘丹阳道:“以徐东之处境,靠山依海,因非战略要地,若是趁着这场战乱,闷声发大财,只等大局安定,再仗其财力,巴结即将成王成帝之人,只要小心谨慎,不招君王之嫉恨,求得几世富贵,当无问题。但要想借此局势称霸于和洲,其地理之限制,却也实在太过明显,凝云城要想发展,一旦整合完徐东,首先面对的就是南原的楚阀。楚阀乃是白凤国实力最为雄厚的几家世卿之一,有翼城亦是白凤国之名城,哪怕凝云城能够控制住整个枝江,连战连捷,楚阀只要固守住有翼城,凝云城仍无称霸之望。”

刘桑叹一口气,这丘丹阳不愧是有志成为伊尹、管仲之名士,几句话,便将凝云城的劣势全都道尽。

徐东非四战之地,以凝云城现在的财力物力,若是偏安一角,以图自保求存,并没有太多问题,但要向外发展,首先便要控制住整个枝江,而枝江却是楚阀的地盘,占据枝江,无异于跟楚阀直接开战,接下来,要么攻略掉整个南原,要么被楚阀彻底吞并,无一丝一毫可供斡旋之余地。

但是比起楚阀来,凝云城之实力,等同于大巫之下的小巫,靠着徐东山多岭多,凝云城夏家当前财力雄厚,再加上徐东本就食之无肉,可令楚阀不敢妄攻徐东。可以说,楚阀是大象,凝云城是林中的小蛇,大象虽然未必敢进入林中踩蛇,但是蛇要吞象,亦是几同于妄想。

说到底,还是凝云城本身的地理位置,使其可供选择的战略空间太小,刘桑上一世,多少也读了些史书,感觉凝云城与楚阀之对比,就像是隋末时占据陇西的薛举父子,与夺得长安后的李家之区别,薛举自称“西秦霸王”,欲称霸天下,但他要向外发展,首先必须攻克的就是李家,李家占据长安坚城,又是有实力的门阀,以薛举父子之能,竟能大破李世民所率的唐军,堪称名将,然李世民大败后,退回长安坚守便成,薛举父子却是连一次都败不得,这正是两方的战略空间所限制。

他叹道:“就算这般,先生也可以先到凝云城做做客,先生也说了,凝云城偏安一角,并无问题……”

丘丹阳却是看着他:“我说的是以前。”

刘桑一震:“这话又怎说?”

丘丹阳道:“驸马心中没数?”

刘桑苦笑道:“我这几个月来,因有要事,一直都在扬洲,回到和洲后,一些大事略有耳闻,但自家发生了什么,却真的是完全不知。”他心知,丘丹阳既有匡扶天下之志,对各地局势之发展,必定时时关注,于是看着他来。

丘丹阳道:“前几日,我得到消息,凝云城夏家已是攻克青木城与鲸城,周围诸城尽皆受降,凝云公主正整合各城,建徐东军,这个,驸马难道也不知么?”

刘桑张口结舌了好一阵。

丘丹阳笑道:“看来驸马真的不知。”

刘桑无奈道:“我只知徐东必定是出了事,也是因此,当时我娘子才急急赶回凝云城……不但这也发展得太快了。”凝云城论财力,虽比周边诸城要厚,但论起兵力,实在是强不了多少,怎可能一下子做到这点?

“这也是我不解之处,”丘丹阳看着他,道,“凝云城因玻璃和海上贸易大发横财,自是惹起多方关注,但这种关注其实与战事无关,就像是一个突然雄起的暴发户,或许让人嫉妒,却谈不上重视,而凝云城之布局,显然也是为了偏安于一角,只看你与凝云公主从绝冀洲回来未久,便又前往扬洲,显然也是知道凝云城偏安有余,攻取不足,已是做定了苟全于一角的打算。”

刘桑点头:“确是如此。”

“怪事就在这里,”丘丹阳道,“你与凝云公主方走未久,徐东形势便直转而下,先是凝云城与鲸城嫌隙渐生,对于刚刚才联手剿灭连珠寨,彼此又都无吞并之心的两城来说,突然生出各种不和,实是令人不解。紧接着,徐东便是各种乱象,形势却不断的往凝云城一方倾斜,鲸城、青木城认为凝云城有吞并之心,再这般下去,形势不妙,联手进攻凝云城,凝云城形急势危,而就是这关键时刻,凝云公主急急赶回,与‘海霸’赵兀庚全力备战,紧接着,却发生鲸城城守无端端中毒身亡之事,而本与青木城有协议,互不交战的另一城趁青木城出兵,更是突然从后方出击,凝云公主借此机会,大破两城,进而席卷徐东。”

……(未完待续。)

第343章 樱桃小丸子?

丘丹阳看着刘桑,道:“如此种种,绝不可能都是凑巧,唯一的可能,就是凝云城在暗中早有布局,但这也是我不解之处,凝云城若是早有吞并徐东之心,凝云公主与身为军师的你,如何敢在那个时候离开,甚至连‘海霸’赵兀庚,在形势突变前亦是留在祖海,你们就真有这般信心?但要说,你们事前并无如此布局,那发生的一连串事件,最后都有利于凝云城,莫非真的是天助你们不成?”

刘桑并无鼻炎,此刻却也只能摸着鼻子苦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丘丹阳淡淡道,“那便是令岳流明侯,表面是厚重君子,其实暗地早有野心,时机一到,便行发动,但这也有说不通的地方,若真是如此,早几十年,他做什么去了?”

刘桑苦笑道:“这点我可以保证,我岳父绝不是那种人。”岳父既没有那样的野心,也没有那样的智谋,这点他一清二楚,但是现在,连他也开始相信,暗中必定有一个“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双目皆瞽的小女孩……

***

与丘丹阳相谈后,更让刘桑怀疑,徐东的一连串事件全是忧忧在那弄鬼。

好在娘子已经赶了回去,要不然还指不定她会弄出什么来。

闲着无事,刘桑四处逛逛,忽见鬼圆圆无精打采的从另一头走来。

她穿的是一件极是宽松的褙裙,说是褙裙,刘桑更怀疑她是穿错,把月夫人的褙衣当裙子穿了,本该对襟的衣襟在前腰形成一个大大的交叠,把她除脑袋外的整个身子裹得像花苞一般。裙脚在身后拖得老长。

刘桑道:“圆圆……”

“嗨!”鬼圆圆僵尸般弯着腰,垂着长长的两条袖子,从他身边走过。

刘桑:“……”

这丫头!!!

刘桑耸了耸肩。懒得管她。

转到前方,却见夏召舞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发呆。

她又怎么了?

刘桑来到她身边,找了张凳子,也坐了下来。陪她一起发呆。

没过多久,月夫人、胡翠儿也来到这里。

胡翠儿道:“他两个这是怎么了?”

月夫人摇了摇头。

反正无事可做,她们便也搬了凳子。坐在旁边,跟他们一起。

又过一会,却是鸾儿和小凰找了过来。

小凰小声道:“他们这是怎的了?”

鸾儿道:“谁知道呢?”

两个丫鬟陪在他们身后,他们不说话,她们自然也不多说。

于是大家一起发呆。

快到中午,向天歌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见大家都在发呆。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胡翠儿叹气:“谁知道呀!”

向天歌爽朗笑道:“吃饭罗!”抓起刘桑:“来,我们再喝。”

刘桑想要挣扎:“等一下,等一下……”

向天歌力气却大,就这般把他拖走。

另一边,胡翠儿也跳了起来:“吃饭罗。”

月夫人道:“召舞……”

美少女道:“啊?”

月夫人道:“吃饭了。”

美少女道:“哦。”

月夫人:“……”

***

墨门一向讲究“节用”与“非乐”。规矩极多,却又极度自由。

大厅内,大家一起用餐,并无尊卑之分,虽无好饭好菜,却也随意得很。

此处虽然是墨门的据点,但这些墨者一个个看去,都像是街头的游客又或商贩,而不像是仗剑江湖的游侠。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侠”之一字,在先秦时,便是专指墨家的墨者。

刘桑与向天歌坐在一起,小眉也在他们身边,监督到向天歌来,不让她给刘桑乱倒酒。

向天歌声音响亮,性情豪爽,像她这般将秀发在脑后扎成马尾,在刘桑上一世的女生中自是比较常见,但在这里,寻常姑娘这样子,根本就不敢出门,她却毫不在意,笑起来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居然也不难看。

她这般爽朗的性格,刘桑自也不反感,他只是好奇,明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为什么要被人叫作“大哥”?

叫“大姐大”都比叫“大哥”正经一些。

小眉轻笑道:“向大哥总说做女人太麻烦,她要是个男子就好,再加上她大大咧咧的,比许多男子还要更像男人,名字中恰好又有一个‘歌’字,向天歌、向大哥,写起来都差不多,别人就这么叫,她也就这么应了。”

“此身恨不为男儿,”向天歌道,“做女人实在太烦,我从小就是这般性格,整日在外打打闹闹,别人看我,一个个跟看怪物一般,还是做男人好,可以大碗喝酒,大快吃肉,想揍谁就揍谁,不用顾忌形象,每个月没有那烦人的几天,还可以娶个小眉这么好的妹子做老婆。”

小眉脸红红的,无奈摇头……怎的将女儿家的月事都拿出来说?

刘桑打趣道:“其实做女人也没什么不好,可以穿漂亮衣裳,不用在外累死累活,舞针弄线总比舞枪弄棒安全得多,还可以勾引像我这么帅的帅哥。”

“哇,”向天歌扭头看他,马尾辫轻快地甩了一甩,“我现在终于知道小妹为什么会被你哄住了。”

猛地拍他背,大笑道:“因为你实在是太不要脸了,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来,我们喝酒。”

刘桑被她拍得一阵急咳……这姑娘。

到了下午,小眉也空闲下来。

江隼城虽已不再下雪,但各地仍然大雪封山,车马不通,若只靠纵提之术翻山越岭,如鸾儿、小凰、圆圆等未必受得了,再加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急事。刘桑等也就没有急于赶路。

他陪着小眉,在江隼城中四处乱转,大雪过后。天气开始放晴,倒也没有那么冷了。

墨家据点人多,许多事情不太好做,他干脆带着小眉。找了家上好客栈,包了一间,两个人躲在里头卿卿我我。用他上一世的话来说,就是“开房”。

谈起昨日的误会,小眉偎他怀中,依旧笑个不停。

刘桑见她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又或许说,比她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开心,心想就有那么好笑么?

伸手便呵她的胳肢窝。

小眉扭着身子笑了一阵。才将脑袋埋他怀里,低声道:“桑哥哥,其实我真的好高兴。”

刘桑道:“高兴?”高兴什么?

小眉抬起头来,注视着他:“虽然是个误会,但桑哥哥竟会为了小眉而吃醋。甚至跑去借酒浇愁,我本以为自己在你心里,并无那般重要……”

刘桑讶道:“为什么会那么想?”

小眉扭过头去,有些落寞的样子:“因为桑哥哥你,原本就有了萦尘姐,还有了其他人,我不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其实秋末的时候,我也回了凝云城,但那时,你与姐姐都已不在,我一个人在那里,虽然大家都认识,却又觉得寂寞,感觉像独自一人在别人家中作客,但是主人又不在家,然后我便又回到墨门,一路上,虽然知道不该乱想,却又总是忍不住想得太多。”

“小眉!”刘桑怜惜地将她紧紧搂住。

“但是我现在知道,”墨眉轻声道,“桑哥哥也会为我难过,也会为了我想得太多,总觉得,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桑哥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你不是太任性了,你是太不任性了!”刘桑挠了挠她的秀发,道,“你是一个女孩子,偶尔撒娇一下,任性一下,那才是应该的。”

“桑哥哥……”小眉直起腰来,搂住他的脖子。

刘桑一个用力,翻过身来,将她压在身下,温柔抚弄。

……

***

恩爱过后,又说了许多悄悄话,两人手牵着手离开客栈,回到墨门分舵时,已近黄昏。

几座楼阁以夕阳为背景,残雪,余光,红漆,笑语,映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进入墨家据点,一名墨者找上墨眉,告诉她向大哥正在等她,有事与她商量。

正事要紧,小眉便匆匆去了。

早两日,刘桑还想着,希望小眉能离开墨门,与他在一起,不过现在他倒是看得开了,倒不是说小眉对他已不重要,而是他意识到,就像对他来说,已是把凝云城当成自己的家,对小眉来说,墨门就是她的家。

也正是因此,当他不在凝云城时,小眉到了那里,就像是置身于一个陌生的环境,毫无安全感。

让小眉离开墨门,实在是强她所难,就算说服了她,她也未必开心,相比之下,倒不如想办法说服墨门,在凝云城开个分店更可行些。

小眉见向天歌去了。

刘桑进入后院,先是看到月夫人。

月夫人梳着随云髻,穿着淡红褙衣,内衬丝袄,下着翠裳,宛若桃花,风韵迷人。

刘桑低笑道:“月姐姐,你越来越漂亮了。”

月夫人略红着脸,瞅他一眼。她低声道:“有一件事,我正等你回来,告知于你,我打算带着召舞和圆圆,先回灵巫山去。”

刘桑错愕道:“回灵巫山?”

月夫人道:“召舞的天宝灵月,还没有完全掌握,我近来于修习,亦是略有所得,所以想带着她,上灵巫山修行。”又道:“而且,召舞似有些心障,让她上山,静上一静,对她也好。”

刘桑道:“那你们什么时候下山?”

月夫人道:“等天气转暖,燕子南飞,那时候召舞应当能够完全掌握天宝灵月,差不多便可以下山了。”

刘桑脱口道:“那你呢?”

月夫人红着脸,瞅他一眼:“我下不下山,又有什么关系?”

刘桑想了想,道:“姐姐说的也是。”嬉皮笑脸地道:“你不下山,最多我上山得了。”

月夫人竟像小女孩般,咬了咬唇。

刘桑道:“若是二月底还没有看到月姐姐你下山,三月初三。我必定上山去。”

月夫人道:“为何是三月初三?”

刘桑嘻嘻的道:“三月三,会男女啊!”

月夫人美颊发烫,却又看他一眼。道:“三月初三,一年只有一日。”

刘桑道:“那又怎的?”

月夫人似笑非笑:“你要跟萦尘会,要跟你的墨家小姑娘会,要跟你的狐族公主会。还想要上灵巫山会……你会得过来么?”

呃……

刘桑想了想,嘿笑道:“嗯,这次是忙点。下次争取一起会。”

“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月夫人似嗔非嗔,又瞅着他,“你去跟召舞谈谈,她好像挺多心事。”

“我知道了。”刘桑从她身边走过,趁着无人,悄悄捏了捏她的玉臀。嘿笑而去。

***

刘桑走在庭院间,还没有看到小姨子,便先看到鬼圆圆。

鬼圆圆依旧搭着双手,白日幽灵一般,从他面前垂头丧气地走过。

刘桑小声问:“你在做什么?”

鬼圆圆连声音都像是从阴曹地府里传出:“你……管……我……啊……”

刘桑:“……”这是什么怪声音。你是樱桃小丸子啊?

刘桑道:“你月姑姑准备带你和你师姐上灵巫山,你知道么?”

鬼圆圆阴渗渗的道:“知……道……啊……”

刘桑觉得她可以去拍鬼片。

他道:“不喜欢?”

鬼圆圆道:“灵……巫……山……有……没……有……肯……娶……我……的……男……人……”

刘桑直接道:“那里连男人都没有。”

鬼圆圆弯着腰,搭拉着两只几乎要垂到地上的袖子,幽灵般往前飘:“你……去……死……吧……”

这丫头……

刘桑道:“圆圆?”

鬼圆圆道:“又……怎……么……啦?”

刘桑道:“如果你实在嫁不出去了,我娶你吧。”反正也不差她一个。

鬼圆圆身子一直,一下子就跳了过来,紧紧拉着他:“真的,你说真的?你不要骗人。”

刘桑道:“真的。”

鬼圆圆泪水汪汪的看着他:“我已经嫁不出去了。”

“等你再长大点,至少也要长出胸来。”刘桑把她的脑袋往下按,“牛奶要多喝,个子再长高点,人就会漂亮起来,没事自己多揉揉胸,知不知道?”

鬼圆圆使劲点头:“嗯,嗯。”

刘桑道:“去吧。”

鬼圆圆开心的去了。

刘桑无奈摇头,一边走,一边想着,果然相貌还是很重要的,对于女孩子来说,长得一般些也没有关系,长得像她这般,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

话又说回来,双月华明珠长得挺漂亮的啊,而且也不知道修了什么功法,明明都是老太婆了,看上去就像青春美少女一般,而鬼影子虽然也矮,鬼圆圆这一点大概是遗传了他,但他也没到这般地步啊。

难道是她母亲的血统问题?

可以想见的是,只有父母两方都长得不怎样,生的孩子才会这般,双月华明珠七老八十了还那般漂亮,她儿子和孙女却一代不如一代……她老公跟她儿媳妇长得到底有多惨不忍睹啊?

鬼影子原本是空桑太子,却迷恋一个丑姑娘,这大概是双月华明珠无法接受的主要原因吧?

想到这里,他忽的顿住。

圆圆一直想要知道她母亲是谁,但那日在游湖底下,听双月华明珠与鬼影子的对话,她的母亲和她母亲全族,包括她外公外婆舅舅姨姨等在内,只怕都被她奶奶给杀了。

回过头来,鬼圆圆虽然已经去远,他却仍是不免有些替她难过。

她父亲,只怕永远也不会将这样的真相告诉她。

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了召舞小姨子。

召舞小姨子,穿着一件浅蓝色的齐胸襦裙,外罩灰色对襟短袄,下穿石青色金丝绣蝶棉裙,虽然都是临时买的衣裳,但颜色搭配也太不着调了点,根本就没有用心,好在人漂亮,怎么穿都好看。

她坐着小木凳,手肘撑在膝上,双手托着清丽的可爱脸蛋,娇嫩的脸蛋,无意间被双手挤得有点儿肥嘟嘟,有些孩子气的样子。

她的额上,亦像小眉一般贴了一片额黄,额黄的形状有若桃花。

额黄又称花黄,贴花黄亦是华夏女子梳妆的传统习惯之一,只是在刘桑上一世的“现代”里,早已被人淡忘,只偶尔在一些古装剧里看到,往往还都是出现在反派女子额上。

刘桑拉了一张凳子,坐在边上,道:“召舞?!”

美少女慢慢悠悠的道:“什……么……事……啊……”

刘桑:“……”又一个樱桃小丸子。

他问:“你是不是在想你森大哥的事?你真的相信他是血狱门的门主,相信他命人将鄂家灭门,连婴儿小孩都不放过?”

夏召舞嘀咕:“我是不相信的……问题是我信不信重要么?反正我也不了解他,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其实仔细想想,我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嘛,总感觉自己笨笨的。”

唔,是有点……

不过就本质上,他其实也并不希望小姨子对“森大哥”这个人过于迷恋,毕竟这个“森大哥”只是虚构出来,并非真实存在的人物,他不可能永远去扮“森大哥”,他是刘桑,他也只是刘桑,绝不是其他任何人。

他笑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姐夫更好了?”

夏召舞咬了咬下唇,瞅了他一眼:“姐夫,我有句悄悄话要跟你说。”

……(未完待续。)

第344章 好你妹啊!

刘桑道:“什么话?”

夏召舞道:“你过来。”

看着她那娇憨的,略有些脸红的样子,刘桑心想,她难道是要向我……

感觉心跳一下子加快起来。

将脸歪到小姨子面前,小姨子那娇嫩的双唇,几乎要触到他的耳朵。两人实在离得太近,少女清淡淡的体香传到他的鼻息间,让人心痒难耐。

夏召舞小小声的道:“姐夫……”

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刘桑不得不把耳朵再往她凑些,他甚至能够体会到她的双唇吻在他耳朵上一般的感觉。

“姐夫……”夏召舞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耳垂。

“嗯?”

夏召舞悄悄的呼了口气,忽的一声大吼:“好你妹啊!!!”

跳了起来,鼓着腮子,气冲冲的掉头就走。

刘桑被她震得脑袋发僵,耳朵发痛……她居然还用上了红蟾玄功。

另一边,胡翠儿和向天歌走了过来,胡翠儿道:“召舞那是怎么了?声音那么大。”

刘桑道:“什么?”

胡翠儿大声道:“召舞怎么了?”

刘桑更大声的回答:“什么?”他的耳鼓还在嗡嗡嗡的响。

向天歌把他抓过来,向他说着什么,刘桑实在听不清楚,就听到她在问“好不好”,于是傻傻的点着头说“好、好”,然后就被向天歌抓去喝酒去了。

……

大厅内,刘桑与向天歌坐在一起,喝了几杯,耳朵终于不再嗡嗡嗡的响。

向天歌又要灌他酒,好在小眉也跑了过来,监督到她来。刘桑心想,有一个小眉这样的女朋友还真是不错。

途中。他向向天歌和小眉打听扬洲现在的状况,墨门分舵遍布八洲,互相之间又都有联系。自然会知道更多的事。

向天歌道:“扬洲传来消息,由地底出现的十几万秦兵,正由一个名为白起的少年将军率领,在大齐攻城拔寨。这些秦兵不吃不喝。不会劳累,身强力壮,大齐一方死伤惨重。”

刘桑道:“白起?这个白起。和长平之战坑杀四十万降兵的那个,不会是同一人吧?”

墨眉道:“想来应当不是,那个唤作白起的少年将军,似乎也是从地底出来,只是那些秦俑似乎都是始皇帝所制,而坑杀降卒的‘人屠’白起,却是秦昭公时的名将。不太可能是同一个人。”

向天歌道:“不过那白起实力却是可怕,率秦兵四处攻城,齐明皇接连派出战将,竟无他一合之将,论起本事。只怕至少已是到了大宗师那一层次。”

刘桑极是震惊,向天歌说的是“至少”,显然是还有更高的可能。不过“大宗师”与“宗师”之划分,原本就是秦始皇毁法灭道,武道出现断层后,才慢慢出现的分法,那白起若真是大秦崩溃前的高手,其功法必定极是不同,自不可用现在的武学境界去硬套。

向天歌道:“那些秦兵虽然强悍,大齐初始时,兵败如山倒,但大齐建国未久,原本就是最盛之时,大齐皇室亦得人心,勉勉强强稳住阵脚。只是那白起也是将才,竟仗着那些秦俑复活,也不知生前施了什么术法,竟可以不饮不食的秦兵,连夜赶路,在短时间内,便杀到大齐都城,大齐朝廷根本来不及调集重兵,城中虽也有十万人马,却如何是秦兵敌手?”

刘桑苦笑,道:“结果如何?”

向天歌道:“关键时刻,却是虚无道人赶到齐都,带上大批丹药,终于助大齐挡住秦兵……”

刘桑蓦的一震:“秦制地霸丸?”

向天歌笑道:“你竟然能够猜出?”

刘桑道:“那个时候,我可是跟小眉一起进入青鸾山内始皇地宫的。”

当时,包括小眉的哥哥禽天河在内的一批暗墨,以雪剑开启青鸾山内始皇地宫,就是为了寻找秦制地霸丸,虽然那个时候,禽天河等尽皆惨死,始皇地宫最终被小眉发动机关,彻底封死,但在那个时候,显然有几颗地霸丸流了出去。

而在祖海时,也曾发生异鬼门抓人试药的事,毫无疑问,那个时候,他们在试的就是“地霸丸”,他们并没有找到配方,但却从盗出去的药石中,弄清其中主要成分,然后便开始试制。异鬼门那个时候,已经加入了混天盟,同样加入混天盟的天剑门,当时也曾派出倪金侠等“纲常七剑”,相助异鬼门,倪金侠的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杀死。

换句话说,异鬼门炼制地霸丸,找人试药之事,多半便是出自虚无道人之命令。

墨眉轻叹一声,道:“其实仔细想想,哥哥他们那时,为何会知道青鸾山下有始皇地宫,又为何会知道地宫深处有地霸丸?我怀疑,他们也只是被混天盟利用。”

刘桑心想,这可能性只怕不小。

向天歌道:“服食秦制地霸丸的人,自我意识会逐步消散,肉体却会变得强壮而有力,当年始皇帝便是以此对付天生神通的龙族。虚无道人带着数万粒秦制地霸丸赶赴齐都,助齐明皇组建了一只强大军团,‘火皇’姜狂南领着其座下的一众狂火战士,亦亲自出手,终于仗着齐都城高池坚,终于挡住秦兵,支撑到各地齐兵云集而来。那些秦俑复活之秦兵虽然强悍,却也并非不死不灭,再加上兵源无法补充,那个唤作白起的少年将军见无机可趁,率兵退走,转战而去,大齐一时却也拿他们无法。”

刘桑心想,世事之离奇与多变,果然是出人意表。

向天歌道:“扬洲之上,三江五湖尽毁,道家受混天盟重创,死伤惨重,秦俑复出,齐都危急,各种异事层出不穷。而我墨门数十年未出的巨子令,在这重要关头再次出现,却是发到和洲来。倒也奇怪。”

墨眉嗔怪道:“巨子与几位长老自有他们的主意……”

向天歌笑道:“我就是说说,小眉你也太正经了。”

刘桑道:“墨家的巨子令再次出动,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又赶紧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们可以不用回答……”

向天歌笑道:“若是不能回答的。你再怎么问,自也没人告诉你,不过这一次。倒不是非得保密不可的事。此次巨子发出巨子令,通知和洲各处分舵,一旦和洲之上,有异常之事,尤其是天灾地祸,都要马上上报,其实这种事。巨子只要通知下来,各地自会照办,但竟然要到出动巨子令的地步,可见滋事之重大。”

刘桑错愕,墨门乃是八大洲上事实上的第一大盟。墨学亦是大秦之后的唯一显学,虽然这些年,逐渐变得低调,给人一种不如从前的感觉,在扬洲和中兖洲上,似不如逐渐复兴的道家和儒家,在绝冀洲上,也曾被阴阳家金乌谷借扶桑教之名,全力压迫,但不管是道家、儒家,还是阴阳家,都只局限于一洲两洲,而墨门虽然低调,但是八大洲上,却似乎到处都有分舵,处处都有墨者,给人一种遍地开花的感觉。

当日血狱门在羽城攻打流明侯府,小眉曾召集众多墨者,及时赶到,在绝冀洲,刘桑也曾与几处墨家分舵打过交道,在扬洲,鬼影子从地底出来后,首先想到的便是联系墨门,协助调查“宗灵七非”与“鬼神六治”之事,而他自己本身却是道家的人。

楚洲与东雍,一向都是墨者最为活跃之处,其它各洲,也都有墨者的影子,墨门在每一洲上,都不是当地最强势的门派,但谁也无法否认它是八大洲上最大的组织,近来唯有虚无道人连横八大洲上各大门派组建而成的“混天盟”,隐隐有超越之迹象,但是墨门看似松散,墨门众多墨者,抱持的却是同一信念,一旦有事,可以轻易形成强大的合力,而混天盟虽然强大,却更像是一些势力源于各自利益所形成的同盟,两者显然并不可比。

而巨子令,作为墨门最高信念之象征,一旦发出,便是整个墨家最为重大之事,刘桑本以为,此次墨家发出巨子令,必是为了扬洲接连出现之变故,却没想到竟是专为和洲而发,且是“监视各地天灾地祸,及时上报”这般笼统的事。

要知,出现天灾,据情上报,这都是各国朝廷所做之事,如实施郡县郡的大齐,原本就有这样的系统,而白凤国因为是分封制,世卿世禄,在这方面做的确实是不够好,但也绝非没有,但不管怎么说,这种事,一般都是各国朝廷所做,而墨门的势力虽然纵横交错,却仍然只是一个江湖门派,专为这种事发出巨子令,确实有些让人奇怪。

墨眉道:“说起来,大禹当年,共将天下划分为九洲,大秦末年,天地崩裂,神州碎散,其它各州皆成一洲,唯独青、徐两州依旧连在一起,山川崩裂的原因,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九洲崩裂,为何独有青、徐二州连在一起,亦是无人知道。”

向天歌笑道:“这个东西你不要跟我说,这是你们墨辩要研究的事,我们墨侠,只要知道怎么打打杀杀就好。”

墨眉道:“是‘行侠仗义’,不是‘打打杀杀’。”

向天歌道:“差不多,真的差不多。”

刘桑也觉得差不多。

没有三两三,别想上梁山,没有打打杀杀的本事,行什么侠,仗什么义?

虽然一向追求“非攻”的墨者,口中喊着要打打杀杀,实在是蛮奇怪的。

想到这里,刘桑不解的道:“话说,为什么你们好像很悠闲的样子?金践的儿子岂非便是死于你们墨门手中,这江隼城亦是金践的地盘,我看你们在这里进进出出,好像也不是很担心的样子。”

墨眉低笑道:“此地原先能够被金践及其手下认出的墨者,到昨日已是尽数调走,我与向大哥只是来这里,代替他们暂时处理一些后事,明日也要离去,接下来,这里的墨家兄弟都会转入地底。只是悄悄发展耳目,凡事先不出头,我们墨门原本就是活动在底层百姓之间。金践再怎么搜捕,也难以找出我们。”

又道:“至于桑哥哥说为何我们在这里好像很安心的样子,其实这街头街尾,都有我们墨家兄弟的眼线。而此地城守,与我们墨家亦是关系密切,虽然装模作样的在搜捕我们。其实根本就未尽心,而底下士兵中,更有我们墨门的人,一旦往这里发兵,只怕兵还未调齐,我们便已知道。”

刘桑心想,原来如此。

墨门作为八大洲上最大最广的组织。墨家学说又是数百年来唯一的显学,影响既广且深,且扎根于底层百姓之间,虽然金践手下兵多将广,但哪怕只是一个墨门分舵。他要想将其连根拔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当然,得罪了金践这样的权势者,此地墨者自也只能先转向暗处,悄悄发展,不过,越是乱世,墨家越有发挥的空间。说起来也多少有些讽刺,白凤国立国近三百年,大多数时候,相对太平,墨门在和洲上,也没有多少发展,现在和洲一乱,民不聊生,墨门分舵却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开花,墨家的“兼爱”、“非攻”、“侠”、“义”,在乱世时,确实极得人心,很容易便引起共鸣,倒是在太平盛世,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上位者的压制与打压,就连普通老百姓,亦会觉得墨家的理想过于遥远。

刘桑道:“离开这里,你们打算去哪里?”

向天歌与墨眉对望一眼,墨眉低声道:“我们准备到南原去。”

刘桑错愕:“南原?我还以为你们会回郢城。”

墨眉道:“郢城有秦老爷子坐镇,朝廷威望尽失,亦想拉拢我们墨家,我墨门在那里发展极为顺畅,倒是在南原,新建的分舵形势不妙,况且就算不为我墨门自己,我们也要到南原去一趟。”

怎么感觉她们像救火队员,哪里有事跑哪里?刘桑道:“这是为什么?”

墨眉低声道:“南原的墨家兄弟,已是邀请各地墨者前赴无翼城,一同对付曹安帮,曹安帮乃是南原最大的帮会,表面上,乃是以漕运为主,暗地里却专门做些人口买卖等恶事,南原、西海镇等各地的青楼,往往都是由他们输送被劫又或被拐之女子。南原的分舵,原本就是新建,又受到曹安帮的全力打压,苦不堪言。”

向天歌笑道:“曹安帮虽然只是江湖帮会,与楚阀却是关系密切,帮主魁安,原本只是死囚,却被楚阀放出。楚阀本是世家门阀,爱惜声名,却利用曹安帮来为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曹安帮声名极差,影响极坏,但有楚阀为他们撑腰,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刘桑心想,原来如此。

墨门要想在江湖上立足,像金践这种有权有势者,虽然兵多,却不是他们真正要担心的,皆因这样的当权者,往往与底层百姓脱节,这就像不管政府再怎么打压,黑社会这种事也是除之不尽,斩之不绝一般。

但是像曹安帮这种背靠大山的江湖帮会,反而让他们极是头疼。一方面,曹安帮暗地里有背景,有后台,官匪勾结,可供利用的资源不少,另一方面,虽然官匪勾结,但曹安帮招揽的,又尽是些下九流的人物,上通而下达,各阶层无孔不入,而墨门以往在南原并无根基,要想在南原发展,一下子面对曹安帮这种强敌,自是头痛无比。

再加上曹安帮原本就非善类,拐卖妇女这种事,一向为人不齿,就算曹安帮肯言和,墨门也无法与其和平共处,更何况像曹安帮这样的帮会,从一开始就无法容忍自己的地盘被人横插一脚。

墨眉道:“此地的墨家兄弟调查女孩失踪之事,却查到金践之子金路身上,虽无证据表明金路就是与曹安帮勾结,但以曹安帮之作风,可能性极大。丘先生亦打算在此事上相助我们墨门,为我墨门出谋划策,固也会随我们一同前往南原。”

刘桑心中一动,忖道:“从南原绕路回凝云城,虽然远上一些,但因徐东山多,南原水多,绕路南原,其实也差不了多少。而曹安帮这种背靠楚阀之大帮,某种程度上来说,亦等于是楚阀之眼线,徐东若是要发展,早晚要面对楚阀,提前除掉曹安帮,对凝云城也有好处。”

想到这里,他道:“像曹安帮这种恶帮,人人得而除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向天歌用力拍着他的背,笑道:“你这小子果然侠义,小眉没有看错你。”墨眉欣然道:“我就知道桑哥哥会肯的。”

刘桑错愕道:“你们好像早就在等我开口的样子?”

墨眉脸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向天歌爽朗笑道:“不用管那么多,其它事明日再说,来,我们喝。”

刘桑:“……”突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未完待续。)

第345章 蛇打七寸

天色已晚,刘桑带着墨眉回到自己房间,拥她入睡。

虽然比下雪之前那彻骨的冷好上一些,但毕竟还是寒冬,被窝里,刘桑将这墨门少女搂在怀中,抚着她晶莹小巧的酥乳,又问起为何傍晚她与向天歌像是在等他开口。

墨眉低声道:“那之前,我与向大哥、丘先生一同商量此事,因有一件事,想来想去,或许唯有桑哥哥你来做最为合适,向大哥本想要直接找你,丘先生却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只要将对付曹安帮之事说出,以桑哥哥你的侠义心肠,必定会主动开口帮忙,想不到真的被他说中了。”

刘桑心中苦笑,那丘丹阳果然有道行。

墨眉将他往好处想,自然觉得他真是出于侠义,才主动提出帮忙,但丘丹阳与他相处未久,怎可能一下子看出他就一定是“侠义之人”?

丘丹阳知道自己必定会主动帮忙,不是因为他观人之术了得,而是因为他能算,协助墨门对付曹安帮,对凝云城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哪怕是最后未能成功对付曹安帮,利用这个机会,刘桑也可以更深入的了解楚阀和南原。

凝云城要想发展,楚阀无疑是最大的障碍,借着娘子在徐东整合各城兵力,他先一步进入南原,既可以利用墨门借机灭掉楚阀的耳目,亦可以查探楚阀的实力,同时还可以拉拢墨门,如此一举数得的事,不用墨眉开口,他也会主动帮忙。

但是主动帮忙和接受请求,两者性质却是不一样的,若是墨门请他帮忙,他可以故作犹豫。故作矜持,摆出一副牺牲很大的样子,再勉强同意。这样的话,墨门无疑会欠他极大人情,但是他自己非要帮忙,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也多少有些人情,但这是他自己的意愿,与“舍弃自己的重要之事。抽空相助墨门”,显然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从这一点来说,也可以看出丘丹阳的本事,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他便已是看出,刘桑并非真的愿意苟全于一角,只是楚阀势大。凝云城弱小,以蛇吞象其事难行,但若真有那样的机会,刘桑却是绝对不会放弃。

其次,在白日的交谈中。丘丹阳必定已是看出,不管刘桑是否真有“侠义”,但至少绝不迂腐,以墨门对付曹安帮,诛除楚阀爪牙这种事,对凝云城亦有极大好处,既然有这个机会,何不主动插手?

所谓“算无遗策”,说穿了,不过就是因人利导、因势利导,丘丹阳算到他会主动开口帮忙,虽然看似小事,却是成竹在胸,观人察物,算路惊人。不过他其实还是给刘桑留了些面子,只说他“侠义心肠,必定会主动开口帮忙”,没有当着向天歌和小眉的面直接分析他暗藏的私心。

“桑哥哥,”墨眉低声道,“你跟我们一起去南原,真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又在一起,我不想这么快就跟你分开。”

“小眉……”刘桑抚摸着她青春的胴体,又从她的身后将她轻轻压倒,让她趴在床上,自己压在上头,分开她的双腿,双臂连她的手也一起环住,扣在她的胸前,小腹紧贴着她的翘臀,一股火热,慢慢进入她的泉眼……

***

第二日,刘桑、月夫人、胡翠儿、夏召舞、鬼圆圆等,与向天歌、小眉、丘丹阳及一批墨者,悄然离开了江隼城。

也不知是不是昨日在姐夫耳边大吼了一下,心情得到舒解,夏召舞看上去开心了许多。

当日傍晚,他们在路过的一个镇子里住下。

到了早上,刘桑来到月夫人屋中,却见夏召舞独自一人立在窗口,看着窗外发呆。

来到她身后,刘桑轻咳一声:“召舞?”

夏召舞像受惊的小白兔一般,一下子跳过身来,瞪着大大的眼睛。

刘桑道:“你怎么了?夫人呢?”

夏召舞嘀咕:“圆圆不想上灵巫山,她想跟着你来,师父找她去了。”

酱紫啊……

他笑道:“圆圆不想上山那就算了,让她跟着我就是。”

夏召舞小小声道:“那我呢?”

刘桑:“啊?”

夏召舞在他面前,低着脑袋,看着她自己的脚尖:“姐夫……”

刘桑看着她轻遮额黄的流海,与那轻轻闪动的睫毛,声音亦是很小、很温柔:“什么事?”

“姐夫……你是在把我当成傻瓜吗?”小姨子的声音含含糊糊。

“啊?”为什么这么说?

小姨子蓦的抬起头来,仿佛一下子又轻快起来:“姐夫,我再跟你说一句悄悄话。”

还、还来?

刘桑头皮发麻的侧过脸去,耳朵对着她的脸蛋,暗用精气保护自己的耳鼓,以防她再对自己大吼。

小姨子却又道:“你把眼睛闭上。”

连眼睛都要闭?你到底要做什么?

刘桑有一种掉头就逃的冲动。

唉,算了!

他老老实实的闭上眼睛。

两只细蛇一般滑嫩的手,从身侧搂上了他的脖子,小姨子明显掂起了脚尖。

那耸挺而又充满弹力的胸脯,隔着衣裳压住他的胳膊,他甚至能够体会到手臂在双乳间被挤压的触感。

处女的芬芳似有若无的传了过来,脸颊有股暖暖的感觉,显然是小姨子美丽的双唇,在慢慢的接近……然后便吻在了他的脸上。

刘桑不由得一下子睁开眼睛,然后又悄悄的闭上。

柔软的双唇轻巧的绽开,像是要把他的脸咬一块下来,刘桑心想她果然还是要虐待他。

双唇却又很不甘心的合上,在他脸上,慢慢的移动,直至移到他的嘴角。

刘桑脑中轰然一震,双手下意识的反搂住她的腰身,两人的嘴唇终于完整地叠合在一起,少女的双房亦移至他的胸膛。耸压着他。

感觉着突然降临的香吻,过了好一阵,刘桑才从温柔的陷阱中反应过来。将手松开,睁开眼睛。

小姨子收回掂起的脚尖,低着螓首,双手却依旧挂在他的脖子上。她的脸蛋是那般绯红。额上桃花状的花黄,几乎要碰到他的胸膛。

刘桑低声道:“召舞……”

夏召舞双腿并扰,两只手臂收回。文文静静的叠在腹前,脑袋垂得更加的低了:“姐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吗?”

刘桑道:“记得。”那梦一般的水气,水中沐浴的娇美少女,初熟的酥乳,在水中映下倒影的。美妙的花蕊……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那个时候,真的很生气,”美少女低着脑袋,不敢看他,“现在却感觉。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刘桑道:“是吗?”

“嗯。”美少女身体略往前倾,额头枕在了他的胸膛,“姐夫,我跟师父上山去了。”

刘桑道:“我知道。”

“如果我一直没有回家,”她小小声的道,“你会去接我吗?”

刘桑认认真真的道:“我会的。”

美少女蓦的抬起头来,绽露出奇怪的笑容:“我等你。”轻快的跑了出去。

怔怔的看着她一下子快活起来的背影,刘桑摸着脑袋……她到底怎么了?

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是以往召舞小姨子的心事,总是很好猜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也变得这般难猜起来。

——“姐夫,你是在把我当成傻瓜吗?”

她为什么说我把她当成傻瓜?

刘桑苦笑了一下……虽然不是把她当成傻瓜,但好像真的没有把她当成一个长大了的女人,总感觉她就是需要受他保护的妹妹一般。

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说……

这边还在想着,旁边窗户,忽的垂下一个人来。

胡翠儿脑袋朝下,从窗台上方露出半个娇躯,叠拧式的随云髻尖尖的向下垂去,襦衣往胸脯滑,露出里层的桃红色中衣,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水灵水灵,宜喜宜嗔的脸蛋极是红嫩。

刘桑苦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火红色的狐尾,往身后弯弯地摇着,狐尾娘嘻嘻地笑道:“姐夫……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事吗……那可是命中注定哟!”

刘桑叹气……那不是“命中注定”,那是这母狐狸在捣蛋。

伸出手来,去呵她咯吱窝,狐尾娘咯咯的笑,便往窗外掉去,好在刘桑及时抓住她的大腿,把她拉了进来。

***

出了镇子,在一条岔路上,刘桑与月夫人、夏召舞分道扬镳。

他看着她们的身影往远处走去,越离越远。

“到时候,我上灵巫山找你。”他朝着她们喊上一声。

夏召舞回过头来,向她的姐夫挥着手。

月夫人在女徒儿身后,向她的桑弟挥着手。

两个人都以为他是在跟她说话。

其实他是在跟她们说话。

他真是一个人渣……

***

南原江多,一艘简朴的货船,随着水流而下。

船舱内,刘桑、向天歌、墨眉、岳丹阳四人聚于一处,讨论与曹安帮有关之事。

岳丹阳道:“像曹安帮这种大帮会,组织内部构架已经极是成熟,就算挑掉一处两处分坛,杀掉一人两人,也毫无用处,自自然然便会有人可以顶替上去,不客气的说,哪怕是帮主魁安被杀,曹安帮依旧是曹安帮,不管是生意还是其它,都会继续下去。”

向天歌与墨眉同时点头,她们身处墨门,自然比一般人更了解这种江湖帮会,就像墨门,一两处分舵的损失,根本影响不到整个墨门的运作。“帮”与“派”的区别,很多时候就是在这种地方体现出来,如道家的天玄宗,虽远比曹安帮更加出名,但天玄宗本身只是于御皇山开山授徒的门派,可以说,御皇山便是天玄宗,天玄宗便是御皇山。灭了御皇山,便等于灭了天玄宗。

但是像曹安帮这种帮会,涉及到的却是方方面面。明里掌握着各路漕运,暗里做着各种见不得人的买卖,会中三教九流,应有尽有。又背靠大山,耳目众多,可以说是百足之虫。就组织力来说,等同于一个地下的小朝廷。

岳丹阳道:“要对付曹安帮这样的帮会,最好的法子,就是离间掉它与它所倚仗的世家门阀,但曹安帮与楚阀纠葛极深,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楚阀的走狗。这一点自是极难。其次便是以帮会对帮会,但曹安帮已是南原上最大的帮会,墨门却还毫无根基,一时也很难拉拢其它小帮会一同对付有楚阀撑腰的曹安帮,于是。唯一剩下的办法,便是弄清曹安帮的整个架构,再蛇打七寸,龙抽龙筋,让它整个组织的运作陷入瘫痪,但要从外部做到这点,极是困难,或者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好的法子,还是从它内部着手。”

刘桑道:“如何从内部着手?”

岳丹阳道:“像曹安帮这种大帮会,暗地里必定涉及到大量的金钱交易,财物往来,因此,必定有几个主要人物,在背后掌握着曹安帮的财物运作,可以说,就算少了帮主,曹安帮依旧是曹安帮,最多换个帮主,但少了这些人,曹安帮却必定乱成一团。但是这些人,往往隐藏极深,外人根本无法弄清他们是谁,又以什么样的方式,各自掌握着多少财物和权力,他们是整个帮会的筋与骨,但是往往藉藉无名,外人对他们一无所知。”

向天歌笑道:“这就像我墨门一般,墨侠容易出名,墨辩却不怎么为人所知,从巨子到各处墨长,都是由墨侠担任,但真正影响决策的,通常都是墨辩,而墨家最重要的几位长老,亦基本上全是墨辩。”

刘桑点了点头,对此能够理解。若按他上一世里军队的情况来比喻,墨长相当于师长团长,墨长身边的墨辩却相当于决定军事走向的“政委”。

他苦笑道:“但是岳先生也说了,这些人在江湖上,往往藉藉无名,不为外人所了解,就算是曹安帮帮里的人,没有到足够级别,恐怕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而知道这些人存在的,只怕也弄不清楚他们各自掌管多少,又是如何运作。”

丘丹阳拂着短须道:“凡事就怕认真,再复杂的乱麻,若能找出线头,抽丝剥茧,总能将它理清,我们现在缺的就是这个‘线头’。”

刘桑眼睛一亮:“要如何才能找出线头?”

丘丹阳微笑:“这个就要靠刘兄弟你了。”

刘桑道:“怎么说?”

丘丹阳道:“我们虽然无法弄清曹安帮的线头在哪里,但却可以从楚阀着手,找出这个线头。”他道:“曹安帮只是帮会,楚阀却是世家门阀,不管是名气还是权势,楚阀自然都远在曹安帮之上。但是帮会在底层挣扎求存,上要通天,下要通人,而世家门阀,尤其是像楚阀这种旧门阀,却极容易形成臃肿却低效的官僚作风,且内斗严重,风气糜烂,这是世家门阀的通病,楚阀也绝不例外,也正因此,楚阀虽然势大,却反比曹安帮更容易摸清底细。”

又道:“曹安帮虽是楚阀爪牙,但楚阀乃是世卿,血统高贵,自视清高,表面上绝不会跟这种帮会扯上关系,但是暗地里,既纵容曹安帮,又绝不会任由曹安帮坐大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所以,代表楚阀与曹安帮在暗中来往的,既要是楚家的人,却又只会是旁支,而不会是直系,楚阀中真正有身份的人,是不屑于与这种江湖帮会直接打交道的。”

刘桑对此自然明白,像这种自视血统高贵的世家,与寻常人的观念完全不同,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等级观念天然的便刻在他们的骨子里。

丘丹阳道:“楚阀里,真正与曹安帮和其它帮会打交道的人,唤作楚添南,其父为楚阀阀主楚御公之弟,却是庶出,而楚添南自己亦是庶出。楚添南虽是楚阀的人,却是丫鬟扶正的小妾所生,虽有才能,却无地位,对楚阀来说,这种人自然最适合代表楚阀,与曹安帮这种帮会打交道,只因对楚阀嫡系来说,他虽下贱,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楚家的人,因其庶出,地位已是摆在那里,自不用担心他翻天,虽然庶出,他却又仍是楚家的人,楚家荣,他亦荣,楚家损他亦损,自也不用担心他会勾结外人,做出祸害楚家之事。其实不只是楚家,其它世家亦大多如此,本家高高在上,发号施令,本家的子弟大多都是游手好闲,到了一定时候,自然可以轻易占据权力中心,而真正在底下做事,管理具体事务的,多半是这些旁支与庶出。”

向天歌道:“娘的,完全不能理解,他们怎么不反了他?”

丘丹阳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侠以武犯禁,对于一向追求平等与兼爱的墨家,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自然难以理解这类世家门阀阶级之固化,而这也是儒家与墨家最根本的不同,儒家一向最看重这种区分尊卑、维系阶层划分的“礼”,比如王公可以享受多少抬的轿子、多少人的歌舞,再低一阶的,又只能享受多少抬的轿子,几人的歌舞,又比如到了几品,才有资格穿什么颜色的大科纳凌及罗,多少品以下,只能穿小科纳凌及罗,普通老百姓只能穿麻衣布衣等等。

这些都是“礼”,儒家的“复礼”,追求的就是这种形式化的东西,而墨家的“非礼”、“非乐”,却是要打破这种天然将人分出贵贱的东西,也正因此,儒与墨,自先秦时就已是针尖对麦芒,彼此针锋相对,从最根本的地方,就已经没有彼此融合的可能。

……(未完待续。)

第346章 江上劫杀

刘桑看着丘丹阳,道:“先生刻意提到这个楚添南,难道是想从他身上着手?”

回答的却是墨眉:“说起来也是巧合,楚添南有一女儿,唤作楚娇娇,楚娇娇有一自幼定亲的夫婿,乃是曹北九月城的闾雄,闾家亦是世卿,虽不如楚阀,闾雄却是闾家的谪子。楚阀乃是大阀,以楚家之庶出,配闾家之谪子,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事。不过现在,因定北侯之死,定北侯的几个儿子互相杀戮,闾家亦遭横祸,只是九月城与南原相隔极远,又四处战乱,这消息还没有传到楚家,桑哥哥若能顶替闾雄,装作投靠楚添南,或能从楚添南处,弄清对付曹安帮之法。”

丘丹阳道:“曹安帮明面里做的是漕运,但暗地里却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这些买卖楚阀知而不认。虽然楚阀故作不知,但曹安帮暗地里仍要定期上缴各项花红、暗税,这些都是由楚添南打理,所以楚添南处,必有帐本,且对曹安帮的内部财务,亦要有一定了解,若是能找出帐本,再顺藤摸瓜,便有极大的可能,弄清曹安帮的底细,从而将其瓦解。”

刘桑道:“但那闾雄难道不会真的出现?况且楚添南和他女儿,会认不出他?”

“这个你就放心好了,”向天歌笑道,“小眉虽然以前没有见过闾小弟,我却对他了解得很。闾小弟虽出身世家,却是个书呆子,且从小向往墨家辩学,对自己的家世极度反感和抵触,且不擅与人交谈,幼时长年关在房中自己读书看文,后来便悄悄离家,前往我墨家求学。现在已是我门中墨辩。家中出现这样的不孝子,闾家自然不愿让人知道,所以对外只说闾雄好书成性。不愿出屋,不让人知道他已离家出走。”

又道:“据闾雄说,小时候他与楚娇娇确实见过一面,但楚娇娇刁蛮任性。他好书成狂,两个人彼此之间,极度反感。根本就没什么交往,只不过世家之间的联姻,都是长辈作主,这些小辈自己没什么办法就是,现在楚娇娇也不太可能认得出他。闾家一向依附定北侯,此次曹北内战,闾家站错了队。被迫出逃,闾雄闻知,请几位墨家兄弟赶去接应时,他家人已在路上死于山贼,闾家原本就人丁不旺。此次确实是只剩了闾小弟一人。”

刘桑道:“既然闾雄已是墨门墨辩,为什么不让他前往南原,反而要人伪装?”

向天歌叹气:“因为他不能喝!”

刘桑:“啊?”

“开玩笑的,”向天歌笑道,“我们是要让人伪装成书呆子,闾小弟却是真正的书呆子,让他去偷帐本,找线索,这种事实在太为难他了。况且他手无缚鸡之力,一旦有起事来,根本就无法脱身。但是其他人去冒充他,却也不太好装,只因谁都知道他是书呆子,看的书多,也做过许多诗词,略有一些才名,我墨家各处分舵的墨侠兄弟,大多看的书不多,就算看的书多,基本上也都是涉及天文地理、农田水利之类实用的东西,作诗实不是强项,而且岁数还要对得上才成。更重要的,虽然他现在是我门中墨辩,但总是出身世家,世家的规矩,却也不是人人都懂,一时间,想要找出一个十六七岁、懂得世家风气、书读得多、还要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自保的少年,哪里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桑苦笑:“所以你们找上了我?”

“不找你找谁?”向天歌道,“你是侯府的附马,世家的规矩想来早已了解,年纪相当,学识上,在究问学宫受过三迎四请的人,只怕真正的闾小弟都比不上,又懂武道,既容易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关键时候也容易逃出楚家。”

丘丹阳微笑:“更重要的是,刘兄弟有那个智谋,单身入虎穴,不是谁都做得了的。”

“错,更重要的是,”向天歌拍着他的肩,爽朗笑道,“他还蛮能喝的。”

呃……这个对她好像才是最重要的。

刘桑道:“问题是,既然闾家与楚添南有联姻,谁又能保证楚家就真的无人见过闾雄?”

“这个只管放心,”丘丹阳道,“丘某略懂一些易容之术,而那闾小弟离开闾家求学墨门,又是在三年前,也就是说,纵有人曾见过他,也是三年前的事,十几岁的少年,容貌变化一些本属常事,只要有几分相似,别人也不敢质疑。”

向天歌道:“我早已联系闾小弟,闾小弟亦已同意这个计划,他会将他自己的相貌画出,还有闾家的各层关系也详细写出,剩下的就靠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刘桑道:“但万一楚添南真的抓我跟闾兄弟的未婚妻成亲怎么办?”

向天歌笑道:“你看这个。”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在我来江隼前,闾小弟便已托我将他写的休书顺路带来,准备寄往楚家,也正是因此,当丘先生提到楚添南时,我们才会临时想起这个主意。听闾小弟说,那楚娇娇刁蛮成性,脾气又大,他原本就极度厌恶,之所以离家出走,除了是为求学,也是不想结这门亲事,现在闾家已经破败,他父母又亡,更无意娶他那刁蛮的未婚妻。”

刘桑心念微动,想着:“这个计划确实可行,就算最终未能瓦解掉曹安帮,也可打入楚阀,对楚阀有更深了解。娘子就算成功整合徐东军,我又赶了回去,想要占据枝江,攻克南原,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唯有从楚阀内部着手,暗中用计,方有一些胜算。”

看向丘丹阳,见他含笑拂须,显然是不怕他不答应,如此轻易的就被人看穿,未免有些不爽,但事关凝云城发展,显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正要答应下来,船只突然急停,小眉立足不稳,被他扶住。

一名墨者匆匆而入。低声道:“向大哥,小眉姑娘,前方像是出了事。有人拦船。”

几人对望一眼,一同来到甲板,又见胡翠儿与鬼圆圆、小凰也在这里。

这条河本是枝江的分支,河道并不算宽。他们前方。几艘船拦在那里,船上尽是些手持刀剑的武夫。

向天歌哼了一声:“这些是曹安帮的人。”

曹安帮已基本上控制住枝江上下游的漕运,会在这里撞上。原本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事,但是此时,前后已有许多条船被曹安帮拦下,再过去,却有一艘大商船搁浅在岸边,一批帮众正从船上搬下尸体。

向天歌让一名墨者前去打探消息,那墨者悄然掠出。潜入岸边围观的群众间,没过多久,又悄然掠了回来,低声道:“那艘船乃是曹安帮用来运送绢布的商船,但是船上所有人都已被杀。所运货物全都消失,这几天里,这样的事在枝江一带似乎已出了不止一起两起,被劫的都是曹安帮的船。”

向天歌与墨眉对望一眼,墨门还没有动手,便已有人先动手了么?

几名曹安帮头目率着数批大汉,分别跃上被拦停的船只,一名头目喝道:“一艘艘船的,搜过去。”

立时间,鸡飞狗跳,哭声一片。

墨眉气道:“别人既已连货都劫了,哪里还会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搜,这些人根本就是仗着势大,欺负人罢了。”

向天歌拿起一个酒葫芦,咕噜噜的喝了几口,笑道:“这种事多了去了,气也气不过来。”

一名墨者上前:“向大哥,我们怎办?”

虽然已是听得多了,刘桑仍觉得把一个女子唤作大哥,耳朵怪怪的。

向天歌道:“先不要与他们冲突,我们退走吧。”

货船逆着水流,悄然后退。一名曹安帮头目发现有船要逃,喝道:“停下。”仗着身手了得,带着一批帮众手持刀枪,急纵而起,要抢上船头。

货船却一下子加快后退的速度,这些人没有想到这艘船明明是逆着水流后移,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纷纷扑空,落入水中,如此寒冬,一个个冷的发紫。

货船竟然神奇的在原地转了个圈,船头转向上游,既未起帆,也未做其它什么,竟然就这般一下子远去,让曹安船众船追之不得……

***

搁浅在岸边的商船上,一名老者立在舱内窗旁,看着急速而去的船只。

三名曹安船头目立在他身后,舱内到处都是血迹,这些血迹散得极开,到处一片凌乱,由此便可想见那些死去的人,生前必是受到百般折磨。

其中一人隔着老者肩头,看向逝去的货船,讶道:“那艘船怎那么快?”

曹安船原本就管着南原一带的漕运,所用的都是上好船只,哪怕是与军队发生水战,都可应付,那艘货船明明看着毫不出奇,但临江掉头,无风逆行,他们数艘船只追去,竟无一只能够追上。

那老者双手负后,冷然道:“如此朴实无华,却又暗藏精巧机关,那船必是来自于墨门,船底装有墨家独创的飞轮,以墨核为心,磁木为骨,其他人想仿制也仿制不了。”

一名头目怒道:“他们见势不妙,立时逃走,分明就是心中有鬼,这几起事件必是他们做的。墨门想要在有翼城建分舵,却被我们各种破坏,所以含恨在心……”

老者喝道:“这话你自己信么?”

那头目闭口不语。

老者淡淡道:“我曹安帮暗中所做之事,瞒得过他人,瞒不过墨门,墨门纵有灭我曹安帮之心,亦不足为奇,但这种杀人越货,将人各种折磨,令其痛苦而死的手法,他们还做不出来。”

他冷笑道:“墨门虽然遍布八洲,但强龙难压地头蛇,而且他们过于看重所谓的侠义,自己束缚住自己手脚,我曹安帮已为南原最大之帮会,墨门在这里毫无根基,实不足虑。倒是最近针对我曹安帮的那些人,手段比我们更毒,下手比我们更狠,又是藏在暗处,让我们连尾巴都摸不着,虽是疥癣之患,却远比墨门令人头疼。”

另一名头目道:“三公觉得。那些人会是谁?”

老者目光一闪,缓缓道:“血狱门。”

三名头目同时动容:“血狱门?”

老者道:“近日江湖传言,血狱门复出。原本我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只怕是确有其事。这些弟兄死前所受之痛苦折磨,确实是血狱门十八童子以前杀人害命所用的手法。而这新生之血狱门,似是尊近来声名忽起的‘暗魔’为主,又连合各地下三流的小帮会。组建‘暗盟’,不过这只是声称罢了,实际上,应当只是扯着‘暗魔’之大旗,和暗魔到底有没有关系,其实难说得很。”

又道:“血狱门当前似有两位首领,一位为主。唤作血公主,一位为辅,唤作震公子,但这两人到底有何来历,却到现在也无人弄清。只知那震公子阴狠毒辣,听闻近来西海镇江隼城鄂府被灭门之事,便是他所做,满门一百多条性命,尽皆惨死,连鸡犬都不放过,而那血公主却更为神秘,无人真正见过她长得如何。”

一名头目不解的道:“既然无人知道她长得怎样,又这么神秘,那别人怎么知道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又知道她叫‘血公主’?”

老者淡淡道:“像这种‘江湖传闻’或是无意泄漏,或是有意泄出,有真有假,像那震公子灭鄂府满门时,声称奉暗魔之名,他做其它事都是暗里来,暗里去,别人事后方知,唯独此事却是故意出声,周围街坊尽闻,正因为做得这般张扬,倒更似假,不过是扯虎皮之举。而那‘血公主’,神秘莫测,有人闻其声,有人见其影,却又难以弄清究竟是谁,只怕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只因她在幕后以黑手操控一切,再怎么小心,也不可能完全不露形迹,倒不如干脆将自己弄得神神秘秘,让他人各种猜疑,真真假假,消息混杂,她反可以藏得更深。更何况像这般聪明之人,虽然行事极为低调,却又总有一种炫耀心理,‘血公主’之名,当是她有意放出。”

三名头目对望一眼,俱是恍然。

一人道:“三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老者冷笑道,“不管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虽给我们造成一些小麻烦,但动不了我曹安帮之根本。反过来想,也正因为他们实力不济,固而只能用这种阴毒的小手段,杀几个人,劫几条船,让我们头痛几下,他们要真有灭我曹安帮之实力,何必做这种小动作?从现在开始,让众弟兄打起精神来,彼此扶持,互相接应,先让他们无机可趁,再发动我们所能动用的各方势力,务求将他们连根挖出,看他们能跳到几时。”

三人闻言,尽皆佩服……

***

到了半夜,墨门的船只无声无息的,顺流而下,一天后进入枝江。

刘桑让胡翠儿带着鬼圆圆,先回凝云城,一方面,可以跟夏萦尘说一声,让夏萦尘知道召舞去了灵巫山,而他有事往有翼城一趟,另一方面,他和翠儿、召舞这三个宫主离开蟾宫这么久,总要有人回去主持一下。

闾雄的肖像、信物与资料很快就传了过来,那闾雄也确实有才,将他自己的肖像画得惟妙惟肖,丘丹阳对着肖像,帮刘桑易容。

刘桑本以为他用的会是那些武侠小说里所说的“人皮面具”之类的东西,结果他用的却是一种特制的胶,在刘桑脸上小心涂抹,差不多弄了两三个时辰,方才说声好了。刘桑对镜一看,果然与画上的闾雄极是相像。

丘丹阳道:“这易容液乃是以玉红胶所制,等它干了后,就算用水也难以洗掉。狐术的幻术虽然也能改形易容,但既是术法,总是会被高手看破,而我的易容液,因是实打实的,以胶液覆人脸皮,与人脸紧紧贴合,不管是笑是哭,都不受影响,就算是观察足够细心的高手,也难以看破。”

刘桑笑道:“先生果然博才。”

来到外头,墨眉、小凰等在那里,瞅着他看,虽然知道他就是刘桑,一时间竟也难以认出。

向天歌在另一头饮酒笑道:“有趣,有趣,与真正的闾小弟,竟有七八分相像,若是两人走在一起,倒像是兄弟一般。”

丘丹阳走了出来,道:“毕竟是对着画像易容,若是对着真人,还会更像一些。好在既然楚家的人也有几年没见过闾雄,将就一下,当无问题。”

向天歌道:“另外说一事,闾小弟传来口信,说以后‘闾雄’这个名字大家只管用,他已改名换姓,以后不再叫这个名字。”

刘桑道:“没有这个必要吗?别人又不可能一直扮着他……”

“跟这个无关,”向天歌道,“闾小弟因父母双亡,正处于伤心中,我们的消息传了过去,他自是同意帮忙。只是同意之后,忽的想到,既然别人可以是闾雄,闾雄自然也可以是别人,天下之人,你可以是我,我可以是你,我墨家讲‘兼爱平生’,岂非正因天下之人,本是一家,强分彼此,这才有了冲突?他是闾雄又如何?他不是闾雄又如何?何不就此改名换姓,从此抛弃过往,专心墨学?他甚至已向墨门那些认得他的弟兄发出讣闻,说闾雄已死。”

呃……怎么感觉是读书读傻了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347章 狗P的世道

小眉道:“那他现在叫什么?”

向天歌笑道:“熊驴。”

刘桑、墨眉、小凰:“……”

小凰小小声道:“雄闾?那不就只是把闾雄倒过来念么?”

“不是雄闾,是熊驴,狗熊之熊,毛驴之驴,”向天歌道,“他说他现在已是墨门中人,闾这种大姓,不用更好,又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不敢称雄,倒不如称熊称驴的好,还说从此以后大家都叫他阿驴好了,反正门中许多弟兄也是只有小名,无姓无氏,他这样更像墨门弟子。”

墨眉道:“但他是墨辩,又不是墨侠……”

向天歌道:“对啊,墨辩是有学问的人,墨侠大多都只是街头屠狗之辈。”

墨眉赶紧摇手:“向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向天歌打趣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墨眉面红耳赤。

向天歌笑道:“其实我也觉熊驴这个名字不好,所以也托了送信的弟兄,让他回去后,劝他换个姓,就像那些被我墨门收留,无父无母、自幼加入墨门的孤儿一般,改成姓墨好了。”

刘桑、墨眉、小凰:“……”

墨驴?

那还不如熊驴。

向天歌道:“反正闾小弟的意思是,从此以后,天下再无闾雄,只有阿驴,闾雄这名字大家只管用吧。”

果然还是读书读坏了脑子。

不过这样子也好,刘桑原本就觉得扮成别人怪怪的,既然他现在都发出讣闻了,“闾雄已死”,也就没有什么负担。

接下来,他便背诵资料,记住闾家的各层关系。不过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在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刘桑准备离开船只,扮成落魄的世家子弟。前往有翼城。这是为防楚添南万一调查起来,发现“闾雄”没有经过其它地方,突然就出现在有翼城附近,生出疑心。

小凰却想跟他一起走。她说反正世家的公子哥儿,身边总会有丫鬟。刘桑自然不肯,逃难的公子哥儿。带个丫鬟算什么?再说了,此趟前往狼穴,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虽然自己只要拿定主意,小凰总是会听,但他还是稍稍解释了些,只是这边还没说完,那边墨眉也说。不如她也跟去,带一个丫鬟是带,带两个丫鬟也是带,她们跟着,说不定还能帮他些什么。

连小眉都这么说。刘桑觉得挺无语的。

不过说到底,她们其实只是不想离开他吧?

只是为她们安全考虑,他自然是不会肯,好在她们两个原本就既听话又乖巧,要说服她们,原本也就是简简单单的事。

他便独自一人,按着计划,离开了船只……

***

与其它地方比起来,南原各城各邑,相对还安宁一些,这是因为,南原本身亦算偏安,楚阀则瞻前顾后,既有野心,又不敢直接加入这场称霸和洲的内战,表面依旧服从朝廷号令,暗地里则与稚羽公有所勾结,加上本身亦是大阀,坐镇南原已久,各方多少都要拉拢,故能混得风声水起。

这一日傍晚,刘桑租了一船,就在船上歇息,另一边忽的传来连番哀求和打骂之声。

他出舱看去,见一个老渔夫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几名大汉连笑连骂,还时不时踹上几脚,旁边虽有一些人看着,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刘桑旁边,船夫叹了口气。

刘桑问他出了什么事?船夫无奈道:“这种事情,小哥儿还是莫问的好。”

刘桑对这种情况早已了若指掌,这些人口中说着“莫问莫问”,一副你问了我也不会说的样子,其实心里都是憋得慌,于是又追问几句。

船夫道:“那老人家,我倒也认得,姓顾,世代都在这里打渔,这一次,想必是交不起份子钱。”

刘桑道:“份子钱?”

船夫恨声道:“这条河现在已被曹安帮给占了,你说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过活,凭什么那些人写个几张纸,整条河就成他们的了?现在,不只是打渔,只要是过往船只,全都要向曹安帮交钱,现在到处一片混乱,也无人管,越是这种小地方,层层克扣,份子钱便越来越重,你说这么冷的天,能够打得多少鱼?养家糊口都不够,哪里还有钱上缴?”

刘桑苦笑:“其实也不只是这里,到处都是这样,要脸的活不下去,不要脸的猖狂得意。”

船夫道:“唉,世道,世道……”

一名曹安帮帮徒往顾老头身上狠狠踹上一脚,顾老头倒在地上,旁边一船发出一声惊叫,一个模样儿不错的少女扑了出来,扶起老人。

那帮徒笑道:“顾老儿,这个就是你孙女么?人长得不错嘛,要不就用她来抵债好了。”

顾老头使劲推着孙女:“回去,回去。”

那些帮徒却已将她围住来,连番调戏。

刘桑心生愤怒,想要上前,那船夫赶紧将他拉住:“客官,莫管,莫管。”

一名帮徒提着大刀,瞪着他:“看什么看?”

刘桑心想,自己就算冲上去揍他们一顿,最多也就是出了口气,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这对祖孙却怎么办?倒不如帮他们交钱了事。

正要上前说话,另一边已传来一声低喝:“住手。”

众人看去,却见一身穿麻衣麻鞋,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将那老人扶起,看着那几名曹安帮帮徒,道:“不过是老人弱女,何必要这般欺负他们?”

一名帮徒恶狠狠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麻衣青年道:“他欠了多少,我帮他还。”

那帮徒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笑道:“铜钱半贯!”

顾老者颤声道:“哪有那么多,哪有那么多?”

刘桑暗中算道:“一贯是千钱,当前一两银子可换一千二百钱,半贯相当于半两银子。他打一年鱼只怕也就是赚到这点,这几人分明是故意刁难。”他现在身为凝云城附马,衣食无忧。但当年毕竟也是从农村过来的,深知王侯一顿饭、贫民一辈子,这种事真不只是说说。

另一帮徒阴阴的道:“你拖了这么多天,利滚利。息滚息,已经是便宜你了。”

麻衣青年道:“我帮他付。”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袋子。倒出铜钱,一枚枚的数,竟然真的数了六百个铜板出来。

那帮徒却是哼了一声:“在我南原,交费交税,都要付楚家的刀币,这规矩你不晓得么?”

麻衣青年道:“我这是官铸的铜钱,并非私铸……”

那帮徒道:“规矩就是规矩。”

麻衣青年想了一想。将铜板收回,却是掏出一两银子:“这两银子已抵得一贯,还请几位帮我到钱庄换换,多出来的,便请几位喝酒。”

那帮徒接过银子。再哼一声,没有多话,与其他几人耀武扬威的去了。

顾老头与他的孙女连番道谢,麻衣青年也未多说什么,拱了拱手,就这般离去。

刘桑忖道:“这人为帮他人,出了一两银子,看来身上并非没钱,但穿的却是麻衣麻鞋,他随便拿一两百钱出来,换身行头,也不至于这般朴素,他只怕是墨门的人。”也只有讲究“节用”、“非乐”的墨者,才能做到这点。

再行看去,见那少女看着那远去的青年,眼睛发亮,神情发呆,不由一阵好笑,果然英雄救美,仍是这世上最浪漫,也最容易讨女子欢心的事。

祖孙俩搀扶着去了,刘桑回过头来,看着船夫,道:“刚才那些人说的刀币是怎么回事?秦时虽然出过刀币,现在各地用的不都是孔方么?”

船夫道:“客官有所不知,那些官老爷、大老爷说,现在到处私铸泛滥成灾,所以一切上缴的税费,都统一用南原钱庄的刀币才成。”

刘桑道:“南原钱庄?”

船夫小声道:“楚家大老爷们开的。”

刘桑道:“你身上可有这种刀币,让我看看?”

船夫道:“有,有。”取出一枚刀币。

刘桑接过来,见这刀币份量与官铸的铜钱差不多,样式却有些像秦始皇当年所铸,且色泽通透,质地不错。他心中暗讶,想着楚阀还是挺有良心的。他笑道:“虽然样式不同,但这钱含量很足,真要换起来,你们其实还赚了一点儿。”

船夫道:“客官,请看上面的‘十’字。”

刘桑道:“怎的了?”

船夫道:“这一枚刀币,当得十枚铜钱。”

刘桑脱口而出:“他妈的!!!”

船夫道:“世道如此,世道……”

刘桑摇头叹气,刚才还觉得楚阀有点良心,现在看来,分明就是黑透了。

楚阀势大,凝云城地小,但楚阀是世卿,本身没有征税权,只是“代朝廷收税”,收的税款可以留住部分,大半上缴,至于税收多少,亦是朝廷说了算,它本身并不能加税,不像凝云城夏家,虽势力更小,却是王侯,楚阀想要加税,就必须找到名义和借口,又或是采用拐弯抹角的方式。

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急速下降,各地私铸铜钱的现象确实严重,但楚阀以此为借口,弄出所谓“刀币”,本身又何尝不是私铸?但是南原铜矿有限,就算铸钱也是有限,于是便想出了这种办法,逼老百姓以刀币交费交税,实际上是以少量铜钱换取大量铜钱。

老百姓上交税钱时,手上没有刀币,不得不到楚阀指定的钱庄又或地下钱庄换取,途中自不免经过一段盘剥和克制,克扣个百分之二三十都算少的,楚阀以此收集大量铜钱,实际上便等于是加了一道税,还可以将收集来的铜钱融铸成更多刀币,换取更多铜钱。

表面上,老百姓以手中铜钱换来这种“当十钱”的刀币,再当作税银上交,损失的只是一些手续费,但这种刀币的铸币权在楚阀手中。楚阀用收回的大量铜钱,铸造新的刀币,明面上的价值自是翻了数倍。再以之在老百姓间购田购地,发放粮响,因楚阀势大,老百姓在楚阀底下过活。不能不收,但这种刀币一出南原,便全无用处。仅便是普通老百姓,除了交税时被迫兑换,其它时候也不愿收,于是一些老百姓,等于是被迫用田用地甚至是用子用女,换来几枚根本用不出去的所谓钱币。

这就像民国时期的金圆券一般,本质上不过是变着花样盘剥百姓。楚阀并没有名义上的征税权,但时局不稳,它要招兵,要发展,却又不愿像其它一些地方诸侯扒下脸皮。直接开征,于是变着法子搞出这种名堂,其实他直接加税,百姓还看得明白,现在他搞出这种东西,给地方乡绅和权贵弄出不知多少可供其剥削利用、发横财的手段,典型的立着牌坊当婊子,苦的不过是其治下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当然,从某种角度来说,楚阀的作法也是可以理解。如今时局混乱,就算是这种世家大阀,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楚阀也不得不招兵买马,就算最后无法称霸,也要力求自保。

就像凝云城,若不是靠着玻璃和海上贸易发了横财,暗中又有三尸山下始皇地宫里的宝藏做后盾,单是建造战船,应付连云寨和徐东之乱,随着各项开支的暴涨,亦不得不大幅度增加税收,靠着盘剥老百姓来支撑自己。

时局如此,对这种事,他自然也没什么办法,能够管好自己的凝云城已经不错了。

当天晚上,他便裹着破旧棉被,在船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天色已亮,船夫正要撑竿起船,岸上忽的传来一声大哭,刘桑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扭头看去,见到的却是昨日那顾老汉,顾老汉嚎啕大哭,狂奔而来,跳入江中,虽然想要跳河自尽,但他本是会水之人,一下子又淹不死,只是水温太低,这般下去,他终会体温尽失,冻死在江中,好在岸上众人纷纷跳入水中,将他救起。

虽被救上了岸,他却浑身湿淋淋的,坐在地上只是大哭。

刘桑道:“船家,可否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船夫亦是好奇,将船拴回岸上,前去询问,过了一阵才回来,无奈道:“昨晚半夜,有一伙蒙着脸的贼子,闯到顾老汉家中,劫了他孙女就走,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

刘桑沉默一阵,道:“这种事以前可有发生过?”

船夫小声道:“客官有些不知,以前虽也听过这种事,但大多都是发生在外地,大家也就只是听听罢了,但近来,本地却也连着出了好几起,失踪的都是长得稍有姿色的穷人家姑娘。”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昨天顾小姑娘,实在是不该跑出来扶她爷爷,世道如此,世道如此。”

刘桑想起向天歌说过,曹安帮明里做的是漕运,暗地里做的却尽是拐卖妇女的勾当,以前大约是因为和洲总体太平,他们也不敢太过嚣张,现在天下大乱,他们无所顾忌,自也张狂起来。

这边还在想着,顾小姑娘的失踪是否跟曹安帮有关,另一边江面上突然有人叫道:“死人,你们看,死人……”

众人看去,只见一具尸体顺流漂下,几名渔夫将尸体捞了上岸,有人低声道:“这不是昨天那小哥么?”

刘桑暗将精气注于双目,仔细看去,死的竟是昨日傍晚那穿着麻衣的墨家弟子,虽然已经死去,却依旧双目怒瞪,身上伤痕累累,各种伤口都有,分明是被人围攻,经过恶战后,最终寡不敌众,被人杀死,投入江中。

这边还在猜测他是遇到强盗还是劫匪,另一边,一伙持着刀棍的曹安帮众大呼小叫的过来,昨天那几人亦在其中,周围渔夫被迫拖着顾老汉让开。那些帮徒来到死去的青年身边,俱是得意猖狂,神态嚣张,其中两人踢了几脚,另一人叫道:“好好的死人放在这里做什么?这是谁家的?是谁家的就领回去,是谁家的?”

那青年原本就是外地人,自是无人认得,就算认得,那些人持刀舞杖的围在那里,又哪里敢上前认领?

那帮众笑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狗,大清早的撞上死狗,真是晦气,把他扔到河里喂鱼去。”

刚刚捞上的尸体又被扔入水中,溅起水花,被冰冷的河水带着,滚滚而去。

那些人哈哈大笑,呼拥而走。

顾老汉忽的一声哭吼:“我跟你们拼了。”便要扑上去,却被乡里急急按住,挣扎不得。

那批曹安帮徒就这般大笑而去。

刘桑立在船头,沉默不语,过了一阵,才道:“我们走吧。”

船夫解开绳索,摇橹而行,见这少年立在那里,看着远处,也不说话,于是叹道:“小客官头一次出门吧?没事的,莫急莫气,这种事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世道如此,世道如此。”

看着在冬季稀薄的日光下晃动的水面,刘桑没有回答。他固然可以回头,杀了那几人,但那样做又能怎样?

他帮得了一人两人,帮得了千人万人?

就算帮得了千人万人,在这样一个乱世中,又真的足够么?

就像这船夫说的,世道如此,真的只是世道如此……这狗屁的世道!

……(未完待续。)

第348章 蝶有双翼、梅香情俗

有翼城确实是和洲着名的古城,占地宽广,城高池深。

一条河,从有翼城中央穿过,此河唤作蝶河,有翼城座落在蝶河两边,有若蝶之两翼。

城中规划齐整,纵有三条宽达六丈的大街,横有七条小街,每条亦有两丈之宽。城中高楼遍起,云梯来去,各处亦有箭塔,塔上装有精弩,防止飞骑从高处偷袭。

北部一座城中之城,乃是楚阀邑城,几同于一座小皇宫。

刘桑随着人流进入有翼城,一路打探出楚添南所住宅院。楚添南本是旁支,虽是楚家之人,却是没有资格住入邑城,不过离邑城却也较近,只有几里之隔。

门前两座石狮,朱漆涂门,门内有两座十几层的高楼,有三条云梯架空来去。这个时代由于墨家独学,建筑之学较为发达,像这般的高楼,在权势之家并不出奇。

府门有两名护卫守着,刘桑上前,报上来历,求见府主。两名守门护卫将他打量一番,刘桑本以为他们会刁难一下,不过这个显然是想多了。

一名护卫匆匆进入府中,又匆匆出来,问他可有信物,刘桑呈上一根玉钗,这却是当年闾家与楚家定亲时互相交换之物。没过多久,那护卫再次出来,又跟出一人,将他领了进去。

两座高楼之前,有一大厅,周围清水假山,富丽堂皇。楚添南虽然只是楚家旁系,单以此府,便可想见其在楚家,亦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进入大厅,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男子等在那里,与刘桑原本想象的不同,此人虽然锦衣华丽。面相却较为朴实,是那种极容易让人觉得人善可欺的类型,但他若真的那么可欺。以他在楚阀的身份,自也混不到这般地位。

只看他筋骨干练,便可知道他必定是勤修功法,一日不废。虽非宗师级别的高手,修为却也必定不低。

刘桑上前直接拜倒,一阵哽咽。正想用早已藏在袖中的香灰抹上眼睛,先哭一阵,楚添南却已抓住他来,亦是一阵难过:“贤侄,你怎么才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刘桑反倒被他这句“等了很久”吓了一跳,一时有些发怔。

楚添南叹道:“几日前,你府上的蔡伯早已经来到这里。将你家遭遇的惨事告诉了我,他说他与你一同逃了出来,却在路上失散,他先行来到这里,一直都在替你担心。”朝旁边一人道:“去将蔡伯叫来。”

刘桑已是头皮发麻。闾雄的资料中,倒确实是有一个“蔡伯”,在闾家常年为奴,逢年过节也曾多次代闾家来这里送礼送物,与楚添南自是熟识。只是闾家出事后,本以为这蔡伯亦已遭遇不幸,却没想到居然投到了这里?

事情刚刚开始,马上就面临着败露的危险,刘桑暗中一阵苦笑,已是做好闯出楚府的准备。

没过多久,一个陀背老人便已慢慢踱来,看到刘桑,先是搓着眼睛看啊看。

不用搓了,我不是你家少爷。

老人却忽的一声大哭,扑了过来,倒在地上抱他双腿:“少爷,少爷……你没有出事真的是太好了,老奴终于等到你了。”

刘桑暗暗惊奇,心想丘丹阳的易容术真有这般好用?

但是丘丹阳那时也说了,他的易容术最多只能弄出七八分的相似,不可能完全相同,若是熟识闾雄的,还是能轻易看穿。他们不过是仗着楚添南原本就有几年没见到闾雄,而少年人原本就一年一变,只要大体相似就好。

能够瞒过楚添南,是正常的事,但这蔡伯却是从小看着闾雄长大的闾家家奴,为何连他也没看出?

看来这蔡伯,确实是老糊涂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刘桑自然只好继续演下去,与这老人一同,搂头痛哭。

楚添南见蔡伯已将闾雄认出,自然再无疑虑,只是唏嘘,想闾家虽然不及楚阀,在曹北镇却也是名门,一场战乱,竟落得这般地步,真是时也命也。

刘桑见蔡伯哭得老泪纵横,不由为自己欺骗这样一个老人家感到一些内疚,却又忽的瞅见,这老家伙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悄悄往眼睛里抹香灰,立时无语。

老人家,你的香灰够用么……我可以借给你。

见这老头暗中抹香灰,刘桑心中已是有数,自己这“少爷”虽然是假的,但他这“蔡伯”就一定会是真的?不过楚添南应当是认得蔡伯,但这个蔡伯就算是真,只怕也有些奇怪来历。

不管怎样,刘桑还是先陪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一场,再哽咽着将他扶起。楚添南亦在旁边安慰了一下他们,又带着刘桑,入内拜见其夫人田氏。田氏见到这未来女婿,客气了一番,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从内厅出来,一个少女风风火火的从他们前方走过。

楚添南喝道:“娇娇。”

那少女不耐烦的转过身来:“什么事啊,爹?”

刘桑定睛看去,想着原来她就是楚娇娇?

楚娇娇一身艳服,却也谈不上有多漂亮,就相貌来说,只能算是一般,颈上披着玉挂,手上带着金镯,这些东西并没有添加她的美貌,反而让人觉得有些俗气。

楚添南道:“快过来见见你闾雄大哥,你们两个早有婚约,小时候也是见过面的……”

楚娇娇瞅了刘桑一眼,鄙夷的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楚添南怒道:“回来,你、你这死丫头……”一阵急咳。

刘桑赶紧扶住他,一阵拍背捶腰。楚添南气道:“这丫头、这丫头……”

刘桑心想,这姑娘果然刁蛮,难怪那闾雄虽然只是小时候见到她,却已对她全无好感,当初之所以离家出走,想必就是不想娶她。

小姨子虽然也刁蛮,但刁蛮的小姨子多少还讲些道理。也不会这般气她爹。

“贤侄莫怪,”楚添南叹道,“丫头大了。总是有些难管。你只管在这里住下,你爹与我原本就是至交,当年更是对我有恩,你便将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便是。”

刘桑装出拘束的样子。木讷讷的应了声“是”。

楚添南让人带他到安排好的房间去,蔡伯本是闾家的奴仆,于是也跟去照顾他。

刘桑被一个丫鬟带着。来到南侧楼房二楼的其中一间,那丫鬟道:“闾少爷可还有什么需要?”刘桑摇了摇头,丫鬟退了出去。

刘桑回过头来,见蔡伯依旧驼着背,立在那里。

他轻咳一声,正要说话,这老人已将腰弯得更低。略抬着头,鼠一般细小的眼睛,竟眯出锐利的光芒,低低笑道:“血公主托我向公子问好,并请公子放心。血狱门,一定会相助公子。”慢慢的退了出去。

刘桑愕然……

***

血狱门?血公主?

明明已经被灭的血狱门为何会再次出现,血公主又是谁?

刘桑竟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更重要的是,这血公主手段确实了得,分明就是提前知道他会进入楚家,否则这“蔡伯”的出现,就未免实在太过巧合,世上自无这般巧合的事。

傍晚时,刘桑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吃过晚餐,没过多久,便被人叫去见楚添南去了。还未进入大厅,便已听见楚添南父女的争执,先是楚娇娇的声音:“那珠子又不贵……”

楚添南怒道:“一百多两银子,你说不贵就不贵?你看你伯父一家,一年也不过就是几十贯的收入……”

楚娇娇道:“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不屑道:“也不知他们有什么好得意的,就算伯父是正妻生的,他现在混得连爹你一根手指头都不如,以前我们家过得不好时,他们家就没正眼瞧过我们,现在我们家混出名堂了,又何必去管他们……”

楚添南喝道:“住口。”

楚娇娇道:“我说的难道不对?”

楚添南道:“你这态度就有问题……”

楚娇娇道:“我不管,反正你到底买不买?”

楚添南强行咽下气来,道:“罢了,你闾雄大哥初来乍到,等下你带他到城中逛逛,那珠子我明日自会帮你买。”

此时刘桑刚好进入厅中,楚娇娇未再多话,只是哼了一声:“我换衣裳去了。”也未理睬刘桑,就这般去了。

楚添南看着他,缓声道:“贤侄初到有翼城,人生地不熟的,等下让娇娇带你去转转,你们也有许多年未见,正好熟识一下……”

话音未了,田氏从内厅出来,客气的向刘桑点了点头,朝楚添南道:“夫君,我想与你谈谈。”

楚添南便让刘桑在这里等着,自己与田氏进入内厅。虽然两人已是离得较远,声音又低,但刘桑感知力原本就远胜常人,又暗将精气聚于双耳,倒也听得一清二楚。

田氏低声道:“娇娇似不想嫁给雄侄,下午时,她让我来跟你说说……”

楚添南冷哼一声:“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作主,此事怎由得她胡闹?”

田氏道:“我知道他们自小便有婚约,但那个时候,闾家依旧显赫,现在却是家破人亡,雄侄孤身逃到这里,连一份田产都无……”

“不要说了,”楚添南叹道,“人最恨言而无信,闾家亦是世大夫,当年我们与闾家联姻,原本就是高攀,那个时候,我在自家混不下去,借着生意走南闯北,闾兄看得起我,资助我将生意做起,后来我回到楚家,仗着积下的资本,才渐有今日。现在我发了一些薄财,闾家却是家破人亡,闾兄死前让雄侄来投靠我,那是信得过我。当年闾家显赫时,未曾嫌弃过我,现在雄侄来投我,我反过来嫌弃他,日后死时,有何面目去见闾兄?再说闾家再怎么破败,论起血统也是士族,怎么也不至于配不上我们的女儿。”

田氏道:“这个……话虽这般,但强扭的瓜总是不甜,娇娇性子又傲……”

“这也是我们以前没有教好,”楚添南无奈道。“以前我们过得苦些,现在有了起色,娇娇自不免得意起来。总喜欢跟人攀比,却不知道,现在时局这么乱,南原也未必能够太平多久。今日的闾家,怎知就不会是明天的楚家?现在她嫌弃别人,等哪一天我们也破败时。别人又何尝不会嫌弃她?娇娇好高骛远,脑袋却是简单,若再嫁给一个虚虚浮浮的男子,以后有的是苦吃。我看雄侄老实本分,等他们成亲后,我为他们置些田产,只要务实一些。总能安安分分的过下去,这也是为她好。”

田氏犹豫道:“虽然现在世道乱了,但主家现在势力越来越大,你也越来越被重用……为何你却总是觉得前途灰暗的样子,有的时候。好像连觉都睡不着……”

楚添南沉默一阵,叹道:“他们之所以重用我,只不过是因为那些事,他们自己不愿碰罢了,你不知道那些事……会遭报应的。”

田氏终究是妇道人家,听他这般说,也不由得忐忑起来,不敢再说。

刘桑还想再听下去,另一边,楚娇娇带着一个丫鬟卷了出来,看着他,嫌弃的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走吧。”掉头往门外走去。

刘桑叹一口气,倒也没当回事,就这般跟在她身后。

***

一辆豪华马车在路上驶着。

刘桑往窗外看去,有翼城实不愧是百年名城,蝶江川流不息,两边布局错落起伏,座座高楼古朴雄伟。

这一世之建筑与他上一世里中国古代建筑最大的不同,便是由于墨家机关术的应用与发挥,使得各种建筑工具得已发展,从而建造出更高的城墙与楼房,而在布局上,又不像独尊儒术后的华夏那般,过于讲究“天圆地方”、“坐北朝南”等象征性的东西,美感上略有不足,却更加朴实和雄伟。

大道两侧,都有士兵持戈守着,维持秩序,一些阴暗的巷子里,却不时闪动着绝望又或阴冷的目光,让人知道这座古城并无它表面看上去的这般美好,只不过街上来来往往的马车,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仿佛它们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马车驶入一条巷子,两侧都是比较新的红漆建筑,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进入一座大院,他们下了马车,车夫自将马车驶到远处停着。

一个少女唤道:“娇娇。”

楚娇娇道:“铃姐。”

两人亲密的抱了抱,那个叫铃姐的少女拉着楚娇娇,瞅了刘桑一眼:“他就是闾家的少爷?”楚娇娇“嗯”了一声。

刘桑木讷的鞠了一躬,随便应付了一下。

铃姐笑了几声,拉着楚娇娇往前走,在她耳边低声道:“好像不怎么爱说话。”

楚娇娇咬着她耳朵:“只是个傻冒。”

铃姐笑得弯下腰来。

周围种着许多梅树,挂了许多彩带,刘桑开始弄清,这个地方叫作梅苑,原本就是这些豪门世家的公子小姐冬季里赏花饮酒玩乐的地方。她们身边很快就聚了一伙,有男有女,不过女的更多一些,成群结队的,姑娘家说说笑笑,男子大多成了配角,不过这么多人中,唯有刘桑完全无法融入,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扮的“闾雄”原本就是个书呆子,不擅言辞,主要更是因为,他是楚娇娇带来,楚娇娇都不将他放在心上,为他主动介绍,别人又如何会将他当一回事?

一名堆着笑脸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楚娇娇道:“金老板,今晚天梅阁可还空着?我们包了。”

金老板赶紧道:“这个,前番已有人包了去……”

楚娇娇气道:“昨天我就跟你打过招呼。”

金老板陪笑道:“实在是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楚娇娇哼了一声,却也知道天梅阁作为梅苑最好的阁层,有些时候真不是钱多就可以包得下的,梅苑通常都会将它留到最后,万一哪个身份尊贵的突然要来,却将其安排在较差的阁层,梅苑也没有面子。

于是不满的嘀咕几声,要了其它阁层。

穿过外厅,内里竟是灯火通明,占地宽广,各色梅花都有,也不知是如此做到的,外头虽然寒冷,梅苑里却比较暖和,四处又有琴、棋、书、画各厅,高处还可饮酒赏月,难怪这些公子小姐喜欢跑到这里来,既可饮酒作乐,又可附庸风雅。

梅林间,人来人往,楚娇娇忽的叫道:“咦,这不是锦堂姐么?”

另一边,一个女子扭过头来,看到楚娇娇,露出无奈的表情,却也无法装作没看见,只好上来打声招呼。楚娇娇笑道:“原来堂姐也有闲钱来这儿玩乐。”

那女子牵强笑道:“只是跟着几个朋友,过来转转。”

楚娇娇笑道:“原来是这般,小妹正请几个朋友上楼饮酒,堂姐可要去坐坐?”

那女子道:“不用了。”

楚娇娇拉着她的胳膊,亲切的道:“就去坐坐嘛,反正也不差堂姐一个,难得在这里看到堂姐。”那女子再次婉拒。

楚娇娇道:“对了,明天堂姐是否有空?小妹从笼光阁定的翡翠珠子就要到了,堂姐帮我看看可够漂亮,还有上次那面镜子,堂姐不妨拿去用,上次见堂姐好像蛮喜欢的,我却是不太喜欢,嫌小了些,已让人从凝云城专门定了个更大更好的来,昨日便已到了,那个小的,堂姐只管拿去。”

那女子低声道:“谢谢。”也不愿再多说,匆匆去了。

等她一走,楚娇娇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什么东西。”又呼朋搭友的往前走。

刘桑摇了摇头,问起跟在楚娇娇身后的那丫鬟:“刚才那位锦堂姐是……”

那丫鬟面无表情的道:“那是大老爷家的。”就这般往前走。

刘桑无奈摇头,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不由想念起自家的小凰来……还是我家小凰好,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还可以脱光她的衣裳,让她摆各种姿势……

……(未完待续。)

第349章 小猫咪踏春

那丫鬟所说的“大老爷”,自然就是楚添南的长兄,其实两房都是楚阀的旁支,但就算是旁支,正庶也分得很清,楚添南乃是庶出,地位自然更低一些。

只不过,楚娇娇的祖父同样也是庶出,就算是他的嫡长子,也无法得到什么家产,而楚添南近年因得到楚阀嫡系重用,反比他大哥更加有权有势,以往屈居于堂姐之下的楚娇娇,自也变得嚣张起来,这个只能说是世事无常。

众人继续往前走,前方有一青年被许多人围着,众星捧月一般。铃姐、楚娇娇也不由得围了上去。楚娇娇曼声笑道:“原来是魏许大哥在这里,小妹还想着,上边的天梅阁到底是被谁包下。”

只看众人对这青年的态度,刘桑立时知道,这个青年便是西门世家家主的嫡长子西门魏许,西门世家乃是南原仅次于楚阀的第二世家,实力亦是不可小窥,楚与西门两家世代联姻,这西门魏许,其母亲便是楚阀阀主楚御公的第四个女儿。

西门魏许在年青一辈中颇有名气,西门家独创的乾水斩龙法极是霸道,其父西门常,亦是和洲之上有名的宗师级高手。

刘桑深知,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亦是因为他们往往垄断了各种上乘功法,而普通百姓,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功法,也正因此,但凡能够晋阶宗师的武者,往往都是出自于王侯世家又或名门大派,而穷苦人家的孩子,纵然有那样的才气,也没有那样的机会。

楚娇娇看着西门魏许,笑出花来:“天梅阁大得很,魏许大哥可不可以……”

西门魏许面无表情的道:“天梅阁不是我包下的。金老板本已答应给我,却又突然改口。”

楚娇娇僵了一僵,又笑道:“金老板今日是怎么做事的。既然魏许大哥先到了,他怎么能把它腾给别人?”

她话还未完,金老板便已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打着辑作着躬:“实在是情非得已。魏许少爷恕罪、恕罪。”西门魏许乃是西门世家未来家主,他自然也不敢得罪他。

铃姐低声道:“却不知道是哪个人,竟比西门少爷还更有面子?”

金老板道:“听说是乐颖大小姐要招待远处来的客人……”

西门魏许寒着脸:“原来是乐颖表姐?”楚乐颖乃是楚阀阀主楚御公的孙女。楚御公正室为他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楚天程、楚天穆、楚天拼,楚乐颖乃是其长子楚天程之女,楚天程是楚阀未来阀主,其女自也不可谓不尊贵,但要为了她,把原本已经答应给他的天梅阁腾出来。却是未免让他难看。

这当然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金老板赶紧解释:“用天梅阁接待客人的虽然是大小姐,但包下天梅阁的,却是老夫人,老夫人特意派人传下消息。今晚乐颖小姐有贵客招待,梅苑最好的地方一定要腾出来。”

众人立时恍然。虽然只是点出“老夫人”三字,但金老板说的,无疑是楚御公之正室,老夫人一向很少来这种风花雪月之场所,也几乎不参与各种事务,今晚特意为乐颖大小姐包下天梅阁,很可能是出于御公之意,难怪金老板不敢拒绝。

西门魏许脸色稍霁,老夫人地位尊崇,又是他的亲姑婆,将天梅阁让了出去,自然也谈不上失了颜面。

旁边一人道:“却不知远处来的是哪位客人,不但要让大小姐亲自招待,连老夫人都被惊动?”

金老板低声道:“听说来的客人有两位,一位是中兖洲的青影秋郁香姑娘,另一位却是不知。”

西门魏许讶道:“青影秋郁香?你说的是那位中兖洲第一才女青影妃子?她竟会跑到南原来?”

其他人亦是议论纷纷,尤其是那些少年,更是兴奋,听说那青影妃子不但貌美,且才气惊人,而和洲与中兖洲虽也相邻,但中兖洲却在和洲西北,与南原仍是路途遥远,不知怎会跑到这里来。那些少女却是个个撇着嘴,一个面还未露的女人,平白就夺了她们的风头,这凭的什么?

刘桑无聊的在后头听着,心中忖道:“青影秋郁香?云笈七夜时弄出灯谜的那个?那个时候她没有回中兖洲么?”

铃姐道:“这位青影妃子听说是中兖洲旧朝遗珠,不过就算她有中兖洲第一才女的名头,大约也不至于要让大小姐亲自招待,还惊动老夫人,就不知另一位贵客却又是谁?”

说话间,一名侍者跑了过来,在金老板耳边低声道:“乐颖小姐到了。”

金老板赶紧出去招待。

众人停在那里,都想看看青影秋郁香的模样,又猜着乐颖小姐所招待的贵客到底是谁。

不多时,金老板便已领着四女穿过前厅,进入梅林,西门魏许等看去,认出四女中,一位是楚阀大小姐楚乐颖,一位是楚乐颖之弟、楚天程之嫡长子楚坚之妻文露,楚乐颖年纪大些,虽曾嫁过人,但因夫婿病死,她又无子,便回到了楚家,文露年方十七,与楚坚成亲未久,亦是出身名门。

但是真正让他们注意到的,却是另外二女,那二女俱是花容月貌。其中一女身穿石青绣竹绫罗绣衣,外罩石榴红对襟半臂,梳的是拧旋式的灵蛇髻,肌肤白皙,模样清雅,她长得本是漂亮,却又略有一些清瘦,反给人一种怜惜之感。

另一女,穿的却是近来已极少人穿,最为传统的桃花色窄袖绕襟曲裾深衣,腰间绕着同色阔带,足下微露白色下裳,她梳的是双鬟的飞仙髻,这种发髻,传说中乃是仿天上仙子而梳,而她亦是面容清冷,有若天上的露,高山之雪。她旁边那石青绣衣的女子虽已极美。她却比她还要美上一分,直有若天女下凡一般,单是看着。便令人自惭形秽。

四女从成片的梅林间穿过,两侧不由得挤满了人,暗中议论纷纷,都在猜着哪个是青影妃子。另一人又到底是谁,很快,便已有人将那冰川一般的深衣女子认了出来。低声道:“那不是凝云公主么?”

众人大是惊讶,原来四女中最美的那位,便是有和洲第一美女之称的凝云公主?

难怪单是走在那里,便令人觉得星月失色。

刘桑却也是立在那里,看着那冰一般的绝美女子,目瞪口呆。

娘子居然也到了有翼城?

四名女子并肩而行,刘桑的注意力却全在夏萦尘一人身上。款款而行间。夏萦尘清冷的目光环视一圈,虽然也从他脸上扫过,却未多作停留。

刘桑暗自苦笑一声,他现在易容成“闾雄”,娘子又未想到他在这里。认不出他也正常。因为要装作不认识,自也不能一直盯着娘子看,于是扭开头来,却见楚娇娇等少女亦是在看着娘子和青影秋郁香,楚娇娇摸着颈上的挂坠和手上的金镯,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刘桑摇了摇头,娘子与青影妃子,俱是穿得简简单单,衣料也并非极好,但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都与她们天然的配在一起,雅致却不让人觉得俗气,反观楚娇娇,其实也不是一个难看的女孩,身上的每一样饰品都追求最好,结果除了俗气还是俗气。

正要转看其它地方,忽的生出感应,扭头看去,却见本是往前方楼阁走去的夏萦尘,忽的顿在那里,蓦一回头,周围明明有那么多人,她那电一般的目光,却刹那间射在他的脸上。

即便是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刘桑仍然能够看到她那星一般的眼睛里,晶莹流动,就像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将所有的一切都映了进去,而自己也就这般被她映入眼中,于是,他心中生起明悟,立时知道娘子已是将他认出。

楚乐颖在前方转过身来,见夏萦尘停在那里,扭身回视,于是问道:“公主?”

夏萦尘淡淡回头,道:“没事。”

这一瞬间,楚乐颖似乎在这清冷的公主脸上,看到难得一见的、一闪而过的笑意,心生疑惑,往人群中看了看,却未发现什么。

四女在金老板的领路下进入楼阁,众人这才纷纷散去。

西门魏许身边的那些青年兀自低声议论,其中一人道:“原来那位就是凝云公主,果然就如传言,美得跟仙子一般,听说她妹妹集羽郡主虽然不如其姐,却也是个美女,乐颖小姐这般礼待凝云公主,莫非是为了替她还未成亲的弟弟提亲?”

另一人道:“要是这样的话,只怕是有些困难,听说那集羽郡主,可是连西海镇越家的世子都拒婚了。”

西门魏许道:“记得当日凝云公主比武招亲,连南原也是轰传一时,有不少人跑去,不过真正敢上台的却没几个。”

铃姐笑道:“魏许公子当日未去么?以公子家传的乾水斩龙法,未必不能成功。”

西门魏许自嘲道:“我只是有那个自知之明,跟和洲第一奇女子比起来,我这点本事,实在是不够看。”

楚娇娇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漂亮又怎样,功法了得又怎样?最后还不是嫁了个种地的农夫?”

众人一阵低笑,又有人道:“听说那个附马还是有点本事的……”

楚娇娇道:“再有本事,贱民也是贱民,难道还能飞上天变凤凰不成?你们看她风光,说不定她天天晚上躲着哭呢……”

话未说完,身心骤然一冷,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未婚夫婿冰冰冷冷的看着她,眼中厉芒闪动,竟让她心底一慌,一下子如坠深渊。虽然心慌,面上却不认输,反瞪了回去:“看什么看?”

刘桑淡淡一笑,也没有再做什么,似是傻笑了一下,扭过头去。

楚娇娇哼了一声。

旁边有人道:“那凝云附马虽然出身不怎么样,但在画道上却似颇有成就,开创的唯美画风,让很多学画之人争相学习,近来我妹妹也……”他声音虽不算小,却很快就被其它声音没了过去,皆因这些世家子弟。对画道感兴趣的原本就不多,在他们看来,就算画得再好。最多也不过就是个著名画师,而画师也不是什么高尚职业。

这梅苑中虽然也有琴棋书画各室,他们来到这里,名义上亦是为了赏花作诗、陶冶情操。但说到底,其实不过是附庸风雅,图个热闹罢了。

楚娇娇又缠着西门魏许。想让两团人会在一块,一同热闹,西门魏许却显然没有什么兴趣,淡淡的应付了一下,带着他那伙人径自去了。

楚娇娇无奈,与玲姐等往前,从侧门进入楼阁。沿梯而上,进入金老板为他们安排的厅阁。

地上铺了厚厚的金丝毛毯,靠梅林的一面,嵌的是一层透明的玻璃,既可以赏月赏梅。又可以挡住寒风,这种玻璃,刘桑记得自己在凝云城时,把它的价格定得不低,这里却可以成块成块的买来当墙用,只能说那金老板果然是下了本钱,这些公子小姐的钱也果然好赚,就不知金老板要是知道这些玻璃的真实成本,会不会气得吐血,喊着这些公子小姐是冤大头,自己是冤大头中的冤大头?

众人席地而坐,楚娇娇又开始呱噪,对那凝云公主评头论足,偏偏可以评说的地方不多,论地位,凝云公主乃是王族,论成就,和洲第一奇女子的名头显然也不是她比得上的,美貌、财富自是更不用说,于是唯一可以提的,便只有她那身份卑微的丈夫。

虽然她说的只是“另一个自己”,刘桑听着却也觉得有些刺耳,干脆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自己逛去。

在梅林之间穿行,这些梅花品字、小细、宫粉、朱砂等各色品种都有,梅香四溢,但不管是布局还是裁剪,都给他一种太刻意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喜,又去逛了逛书阁和琴阁,所谓书阁,不过是一些“风流才子”在那里摇头晃脑,行着酒令,吟诗作对,所谓琴阁,更是一些歌女在那里献歌献舞,一伙人散在周围喝酒哄笑,感觉都很无趣。

不知不觉转到棋室,这里倒是安静许多,却是男少女多,一些小姐仕女大约是没什么事情做,在这里下着围棋,刘桑看了一下,感觉那不叫下棋,那叫爬棋,倒是那几个下棋的男子,水准极高,不过那些仕女下的棋刘桑很想笑她们是爬棋,这些高手下的棋,却又太过高深,让他看不太懂,反觉无趣,很快便又离开了。

出了棋室,刘桑对那金老板倒也佩服起来,这样的冬天,这些公子小姐可做的事本就不多,他弄出这样一个“风雅之地”,这些人来到这里,既有乐趣,又不能算是花天酒地,毕竟他们是赏花赏月下棋弹曲来的嘛,这个叫作“雅”,这些富二代的父母也能够接受,于是他便大赚特赚。

三室都转过,反正无聊,他便又转到了画室,画室里,倒也有不少人,壁上挂了许多名画,供人品头论足。

门边忽有一略有些年纪的老者行来,身边还跟着一名侍者,那侍者手中捧着一幅画,道:“邹老,这幅画当往哪挂?”

那老者黑着脸,怒道:“随你们,爱往哪挂就往哪挂。”

旁边有人认出这老者乃是有翼城的名画师邹楼,邹楼受金老板邀请,为梅苑赏画鉴画,这里画的每一幅画,莫不经过他严格把关,一人笑道:“邹老师,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邹老哼了一声,道:“这世道,什么黄口小儿,也敢自称大家,连古人画经都不放在眼中,荒唐,荒唐。”

那侍者小声道:“老师别对我发火,这是老板要挂的。”

邹老恨声道:“挂吧,挂吧,只管挂,只管挂……”分明是气不打一处来。

其他人笑道:“能让老师气成这样,这画想必是奇烂无比,现在总有一些庸俗之辈,作出一些奇烂的东西,却还自以为了不起,邹老放心,只管让它挂,有我们这帮毒蛇在,必能将它批得体无完肤,让那作画之人,从此没脸再画。”

那侍者不敢多说,找一空处,让人搬来凳子,上去挂画,旁边有人问:“不知这画可有名字。”

那侍者小声道:“《小猫咪踏春图》!”

众人一阵哄笑:“什么烂名?”更有人道:“一听这名字,便已知道绝不是什么好画。”

已是准备将这画大批特批。

画卷铺了下来,众人看去,却见画上画的果然是小猫咪在花园嬉戏,但那“小猫咪”却是一个戴着猫耳的可爱小女孩,这画明显与传统画风截然不同,色彩鲜明,亮丽唯美,虽然《画经》上说“写为上,描为下”、“一用描便为俗品”,但这幅事却尽是实描。

虽然早已作好了大肆批判的准备,这幅一眼看去,确实也似有许多可批之处,但认真看时,却又予人一种惊艳之感,不管从哪个地方批起,都觉有不妥之处,甚至觉得看着就是喜欢,若只是为批而批,反而是自欺欺人,一时间,竟是全都沉默下来。

刘桑却是看着这画,一下子就乐了。

画上的“小猫咪”,那不是小美么?

这《小猫咪踏春图》,不是我画的么?

……(未完待续。)

第350章 鱼戏荷花

原本已是做好了批判的准备,但是当这《小猫咪踏春图》挂出来后,众人虽然低声议论,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批起。

这幅画,画的虽是小女孩在花丛中嬉戏,看似幼稚,却透着一种骨子里的可爱,画中的小女孩,戴着猫耳,虽是实描,却又似虚非虚,让人看不真切,虽然看不真切,却又一眼便让人觉得可爱到极点,这种虚虚实实的感觉,极是奇怪,就好像梦境一般,如羚羊挂角,无可捉摸。

有人低声问这画是何人所画?

那侍者道:“这画乃是凝云城驸马所画,凝云公主将其赠给青影妃子,适才老板见着,将它讨来,在这里悬挂一会,宴散后还要还回。”

众人立时恍然,俱想着难怪这画画风如此与众不同。

邹老见众人刚才还说要帮他批判,现在却都哑口无言,更是怒从中来,亲自上阵批判,所说,却也无外乎《画经》、《画品》里“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线写为上,实描为下”那一套,在这里的,都是喜画之人,邹老虽然批得口沫横飞,众人却反想起那凝云附马学宫辩画时,关于“形神合一”、“表意是本、写与描都是末节”之言。

当日凝云附马学宫辩画、夜宴论美,又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自此开创唯美画风,但因此画风与传统画道全然相左,自不免处处受到质疑,尤其是一些老画师,更是不能接受,时不时手持《画经》、《画品》进行批判,但是在年青人中,这新的画风不但新颖唯美,更因其别出一格。令得许多人争相摹仿,而刘桑当日在学宫里反驳一众学者的言语,亦被广为流传。被这些青年画师用来对那些无法接受唯美画风的老学究进行辩驳。

此刻邹老再次将《画品》举出,众人碍他面子,不好直接顶撞,心里却不约而动的想起凝云附马学宫辩画之言辞。反觉邹老迂腐,无法接受新生事物,不过文人自古相轻。尤其是像邹老这种于传统画道上颇有声望的老画师,从心里就不希望有全新画道冲击他在画界中的地位,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至于刘桑,虽觉邹老批得可笑,却也懒得去辩驳,虽然是自己的画,但他现在却不是“凝云驸马”。还是要低调些的好,要低调,一定要低调。

邹老批了一阵,却没有人应和,自已也觉无趣。很快便走了。等他一走,众人反围在《小猫咪踏春图》前,悄然讨论起来,人心有时也是奇怪,有的时候,虽然人人都觉得一样事物好,但因不符传统,初始时,却也没人敢主动说好,只等聚在一起讨论,发现大家心里想的其实都差不多,才慢慢的发出声音,有人更是找来丹青笔墨,现场临摹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色彩无误,用笔无差,临摹出来后,总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

刘桑也没有去管这些人,原本就是自己画的,也没有必要盯着看,又转去看其它画去了。没转几下,那侍者忽又进来,于空处又挂上一幅画作,众人看去,只见这幅画,又与《小猫咪踏春图》全然不同,《小猫咪踏春图》色泽鲜明,这幅画却只用水墨,画的是一朵荷花,花下几条鲤鱼,虽是传统的水墨图,却又予人一种奇怪的层次感,花的色彩,鱼的颜色,仿佛跃然纸上。

能够将这种水墨画,画出色泽分明的感觉,众人亦是暗中称奇。

有人道:“这画亦是出自凝云附马?”

另一人笑道:“怎么可能?此画与那刘桑所用画法完全不同。”

众人想想也是,又见画上并无署名,于是问那侍者画者是谁?那侍者道:“画主明确表示,不欲让人知道此画是她所作,不过还是希望众位能够点评一二。”

众人仔细看去,只觉这鱼戏荷花图,不管哪方面,都已无错可挑,但比之《小猫咪踏春图》,又似乎差了一些,但要说差在哪里,却又说不上来。虽然如此,这两幅画,一幅水彩,一幅水墨,挂在整个画室,却明显要胜出其它各画许多,自是惹得众人围观。

另一边,邹老也慢慢踱了进来,赏着新挂上的水墨画,沉吟片刻,点头道:“此画才当得‘佳画’二字,泼墨写意,俱是运用自如,深得《画品》精华,比那低俗幼稚之画,好了不知多少。”

众人自是知道他是借这《鱼戏荷花图》去批《小猫咪踏春图》,只觉他气量未免狭窄,这两幅都是佳作,而《小猫咪踏春图》似是还要更好一些。但这两幅却也有些奇怪之处,虽然感觉极好,尤其这《小猫咪踏春图》画的虽是童趣,却有惊艳之感,但真要说清它们到底好在什么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模模糊糊,难以说清,一时间,自也无法去跟邹老争论。

旁边却传来轻淡淡的声音:“邹老师错了,这两幅画,画法虽然不同,画风却是一致,不只是一致,这《鱼戏荷花图》更是仿《小猫咪踏春图》而作。”

邹老看去,见说话的乃是身边一十几岁的少年,这少年虽神态端庄,无不敬之意,他却仍是不由愠怒道:“这两幅画用笔用色完全不同,画法更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怎算画风一致?真是无知小儿,无知小儿……”

少年叹道:“邹老师只注意到这等表象么?这两画虽然用色用笔完全不同,却都是经营位置在前,随类赋彩在后,先定其形,再定其色,实描为主,写意为次,都非传统画道的‘泼墨大写意’,老师若是不信,可再看看这鱼戏荷花图,上面还有细笔勾勒的痕迹,它虽用的是水墨,在用墨之前,却已反复考量,先用碳笔素描。再随形赋色,也正因此,它用的虽是水墨。然下笔之前,浓抹淡写尽在心中,所以层次感极强,给人一种用墨如用彩的错觉。此人想到利用这种视觉差,给这简简单单的景象,赋予不同寻常的画面感。其心思之细腻,几可想见,画这画的,必是女子。”

众人不由得尽皆点头,这两幅画虽然用笔着色完全不同,但不知怎的,确实给人以相似之感。此刻听这少年一说,这才恍然,其实这两幅画,画法本身并无区别,之所以一开始会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不过是因为表象的差异。

邹老面无耳赤,道:“胡扯,胡扯。”

少年虚心接受批评,躬身道:“敢问老师,哪个地方胡扯了?”

邹老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也不知道哪个地方胡扯。

少年自然就是刘桑,他虽然想要低调些,但想一想,只不过是就画论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加上大家在这里谈画,这正是他的兴趣所在,确实也是心痒难耐。没有再理会邹老,他转过身去,负手看向《鱼戏荷花图》,叹一口气:“可惜,可惜,这《鱼戏荷花图》虽是仿《小猫咪踏春图》而作,但略有欠缺。”

身后传来轻轻柔柔的声音:“敢问公子,欠缺在什么地方?”

刘桑也未在意,头也不回的答道:“表面看去,这踏春图似是违背画品,但这其实只是错觉,《画品》虽有写为上、描为下之说,但这只是经验之谈,形不可尽,取之以神,只不过是线写比实描更容易表现和隐喻罢了,但若是能够做到形神合一,完完整整的表现出自己想要画出的意,那又何必非得管它是描是写?而这幅猫咪踏春图,正是直指本心、形神合一之作,它画的不是景,不是物,而是似景似物的心,形神一体,这才是画品的本意。”

身后传来轻柔的低语:“这《鱼戏荷花图》,岂非也是这般做的?”

刘桑道:“这两幅虽然都是画心之作,但不同的是,画《小猫咪踏春图》的人,在画它之前,便已知道他要画的是什么,而画这《鱼戏荷花图》的人,却不知道她的心是什么,这《鱼戏荷花图》,群鱼嬉戏,荷花却是寂寞而空疏,虽然寂寞,却无法融入鱼群,它与这些鱼根本就格格不入。画这画的人,画出了她的空疏和寂寞,却依旧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画从心而障自远,她心中有障,心中有障却还想要画心,也不是不可以,然形不可尽,取之以神,这时候,反应该用写而不用描,用模糊的画,画模糊的心,以达到意、形、神三者的融洽,然而她却非要以实在的笔法,去画自己不实在的心,自是形神背离,终导致笔力不支,虽然仗着画技出色,不至于沦为下乘,却也谈不上上乘之作……”

一边说一边转过身来,忽的怔了一怔。

不知何时,画室里一片安静,却有两个美丽的女子立他身后,一个是他的娘子夏萦尘,另一个却是青影秋郁香。

娘子在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青影秋郁香在前,却是一脸惊讶,难以置信的样子。

而室内所有人,又都在看着她们,只觉壁上之画虽然好看,她们却又比壁上的画更加好看。

刘桑轻咳一声,反看向青影秋郁香……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怕我把你吃掉?

青影秋郁得轻柔一福,石青色的绣衣随着她的动作轻柔的晃动,灵蛇般的发髻亦是一晃一晃:“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刘桑作出木讷讷的样子:“闾雄。”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闾公子确实没有看错,这幅鱼戏荷花图,奴家本是仿凝云附马的小猫踏春图所画,然画到后面,却总有力不从心之感,连自己也难以说清是怎么回事。听公子这般分析,这才醒悟过来,果然是形、意、神三者未能合一,奴家想要画心,却又无法看清自己,形已难尽,本该取之以神,我却非要去学这《小猫踏春图》,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周围传来一连串的惊叹,这少年单从此画风格,便猜出它出自女子之手,且看出它是模仿之作,于丹青之道。已不仅仅只是眼力问题,简直是神乎其技了。

刘桑谦虚地道:“原来是青影妃子所作,在下随口妄言。恕罪,恕罪。”还是低调点的好。

青影秋郁香看着他,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公子与奴家,以前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

刘桑干咳两声。在云笈七夜上,他确实连着两次猜过这女子的灯谜,不过一次是戴着面具。带着召舞小姨子,另一次则是与翠儿姑奶奶瞎转悠,不过那个时候,青影秋郁香都是在楼上,隔着珠帘,而自己现在又易了容貌,按理说青影秋郁香应该认不出他才对。

但她竟然会有熟识之感。这女人不愧是擅画之人,内心只怕也是纤细而敏感。

他赶紧躬身道:“在下以往都是住在曹北镇的九月城,应当不曾见过妃子。”

周围人越聚越多,青影秋郁香却似是不喜热闹,柔声道:“公子可有空闲。与青影到楼上一谈?”眸中露出期盼的样子。

刘桑心想,这似乎有些不太好,自己毕竟是伪装而来,一定要低调。

正要拒绝,却听夏萦尘道:“公子于画道见识过人,我夫君亦是喜画之人,我对画道,亦有许多兴趣,既然青影有邀,公子何不与妃子上楼相谈,让我也洗耳倾听?”

娘子你不要胡扯啦,你什么时候对画道有兴趣了?

你明明只对戴着兔耳朵扮成兔女郎有兴趣好不好?

另一边又传来声音:“公主?”却是楚乐颖与楚天程嫡长子楚坚之妻文露,也来到这里,发出声音的正是楚乐颖。

文露年纪更小一些,道:“公主与青影姐姐为何在这?”

青影秋郁香歉意道:“我请金老板替我将此画挂出,又请公主陪我来看看,想要知道大家有何意见。”

楚乐颖看向刘桑:“这位是……”

青影秋郁香道:“这位闾公子于画道之见解,令青影极是佩服,青影正想请他上楼一谈。”

楚乐颖恍然,心中忖道:“青影秋郁香已有中兖第一才女之称,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少年竟能让她佩服,想来也是才华过人。”于是先将这少年打量一番,仅仅凭着她那灵动的目光,刘桑立时知道,这位楚阀大小姐虽离宗师境界还有一些距离,比不得他的娘子,却显然也是深得楚阀家传功法之精华。

楚乐颖为楚阀阀主嫡系孙女,比夏萦尘稍大一些,亦知道如何做人,左右不过是顺水人情,于是便与文露一同邀这“闾雄”到天梅阁一坐。

刘桑却是想要低调的,只是,虽然想要拒绝,却发现这要拒绝的话,反而更会弄得人人皆知,说不定明天便会传得满城风雨,一个说“你知道么?昨日楚家的乐颖大小姐、楚坚公子的妻子文露少奶奶、凝云城的凝云公主,还有中兖洲的有名才女青影妃子,请一个少年上天梅阁聊一聊……”

另一个说:“那家伙真是幸运。”

“但他竟然给脸不要脸。”

“靠,劈死他!!!”

虽然想要低调一些,不为人注意一些,但要是连楚家大小姐的面子都不给,那就不是低不低调的问题了,首先就无法在这有翼城混下去。刘桑不得不拱手,木讷讷的道:“敢不遵命。”

随着四女一同出了画室,穿过梅林,周围又有许多人聚在一起,一边欣赏美色,一边惊讶的问着跟这四位美女走在一起的书呆子是谁?

喂喂,我要低调,我要低调啊……刘桑泪目!

方自进入楼阁,边上有一人,刚好看到刘桑,恼怒道:“闾雄,你跑哪里去了,竟然要我……大、大小姐。”她是楚娇娇。

楚乐颖见这少女突然窜出,大呼小叫,皱眉道:“你是哪家的,这般没有规矩?”

楚娇娇本就看不上自己这未婚夫,一眼看到闾雄,自是全无好脸色,没想到闾雄竟是与乐颖小姐、文少奶奶走在一起,眼见乐颖小姐发问,不敢不回答,小声的道:“家父是楠公第四位陪房屋里分家出来的。”

楚乐颖略一沉吟,不过终究是管事的大小姐,很快就将关系理清,淡淡的道:“这般说来,你也算是我的表妹,既是楚家的姑娘,在外一言一行,莫不代表楚家,以后不可这般蛮撞。”

楚娇娇弯着腰,低声应“是”。

两人名义上虽可算是同一辈分的表姐妹,但楚娇娇从她祖父起便已是庶出,在这种名门大户里,主与分、正与庶之间,阶级分明,实际上与主仆无异,楚娇娇自然不敢多话。

像楚娇娇这种分家的“表妹”,单是从三代之内算起,楚乐颖就算没有一百个,估计也有大几十个,三代之外,更是数都数不过来,自不会放在心上,领着几人,又往前款款而行。

经过楚娇娇身边时,刘桑耸了耸肩……不关我的事,我是非常低调的。

楚娇娇茫茫然的看着他……

……(未完待续。)

第351章 青影秋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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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登上了天梅阁,天梅阁位于整座阁楼的最顶端,他们立在一木台上,自有人以人力和机关,将木台送上来,有若电梯一般。

顶上竟是透明的,一眼便能够看到天上方出的星与月,隐隐间,竟然还有鸟语花香,也不知是怎么弄出。

透过阁边的玻璃,可以俯瞰近半个有翼城,还能看到蝶河,难怪如西门魏许、楚娇娇等,都想要这么好的位置。

几人席地而坐,青影秋郁香坐于刘桑对面,又向他请教画道,这方面本是刘桑所长,既然刚才已是露了一手,若是突然装作自己了解不多,反更惹人起疑,再加上闾雄在九月城原本就有一些才名,既然是个书呆子,在画道上表现得有才气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与此同时,他又尽力让自己在其它方面显得无知,除开画道、诗词,一旦涉及其它方面,他都作出口中讷讷,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样子。

不过他心中亦是奇怪,娘子怎有空到有翼城来,又与青影秋郁香在一起,还自作主张的将自己那幅《小猫咪踏春图》送给她?

试探性地问起。

青影秋郁香叹道:“青影在扬洲时,无意间见到刘桑刘公子一幅画作,不管是构思还是着色,都别出一格,令人惊叹,固而前往凝云城,想要向他请教画道,不想刘公子竟然不在。”

夏萦尘道:“拙夫前往扬洲,还未归家,青影妹子见谅。”

青影秋郁香略一躬身,心中却忖道:“上次于云笈七夜中,有一少年赠诗于我,尽点出我琴中为愁而愁。孤苦之意,事后得知,那少年便是凝云城之驸马。可惜未能一见。”

想起那首“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画梁春尽落香尘,小楼对月空长叹。桃李春风。香培玉妆;霞映澄塘,月射寒江;莫等韶华尽散后,始觉春光无限好。”。点出她虽自哀自怨,却是不知到底为何而愁,只觉那凝云驸马必是自己知音,只可惜未能一见。

夏萦尘与楚乐颖都是老道之人,一眼看出青影秋郁香郁郁神情,夏萦尘缓缓饮茶,漫不经心的瞅了斜对面的夫君一眼……你是怎么挑逗上她的?

刘桑却也想起。在云笈七夜上最后一夜,自己确实曾赠诗给青影秋郁香,当时青影秋郁香与月姐姐在楼上弹琴,他与胡翠儿逛着夜市,听完琴曲后。便接连猜出青影秋郁香布下的十道灯谜,赠诗之后,便带着翠儿姑娘逛去了。

不过当时,他主要目的是为了调戏月姐姐,向这青影妃子赠诗,其实只是附带的……

青影秋郁香缓过神来,略有些歉意的看向刘桑:“虽未能见到凝云驸马,却在这里遇到闾公子,闾公子刚才的一番点拔,令青影有若拔雾见月,青影其实也知自己的《鱼戏荷花图》有不协调之处,却又想不透误在哪里,经公子提醒,才知果然是过于追求‘形意合一’,青影无刘桑公子的笔力,却欲去追求他的画境,实无自知之明。”

刘桑道:“妃子过谦了,依在下看来,妃子的笔力已是无错可挑,只是刻意了些,‘形意合一’又或‘形不可尽,取之以神’,都只是画道中的一种,在我看来,唯美画风也好,传统画风也好,其中并无高下之分。”

又道:“唯美画风先定下整幅画之意境,再以色彩笔墨,力求完美展现意境,自可以做到让整幅画更加华美、完整,形意相合,但另一方面,格局却也难免会受束缚。传统画风,却是以似粗实细的粗犷手法,表现更加宏观的意境,泼墨大写意,留白小题诗,只因唯美画风刚刚开始流行,极是新颖,又因追求画面美感,极易为年青人接受,故而一下子传扬开来,但时间一长,大家兴趣降低时,亦会发现传统画风亦有许多可取之处。其实传统也好,唯美也好,最重要的是适合自己,妃子只要坚守自己的画道,必能名垂画史。”

他的“唯美画风”,本质上其实是他上一世里,在华夏历史上流行数百年的“禅画”,再配合西方油画的手法,而在那个历史上,以画喻禅的“禅画”刚出来时,亦极是流行,被认为开创了唐宋之后,华夏绘画的新纪元,但最终却也没有完全取代传统画风。

这个历史上,因没有出现佛教,因佛教而来,于晚唐时开始盛起的“禅画”自然也未出现,但是传统画风,却已发展到“求变”的阶段,故而他的唯美画风一出来,在画界中自是能够轻易掀起浪潮。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在见到那小猫踏春图时,青影也是这般想的。在那以前,青影也见过刘桑公子的几幅画作,虽然都是极好,但因知道只是画风不同,虽然欣赏,倒也并不向往,前往凝云城,也只是想与刘桑公子一谈画道,但在见到那小猫踏春图后,却突然有种震撼之感,与刘桑公子比起来,青影实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可以说,跟他以前的几幅画相比,那小猫踏春图,实已突破到了一个崭新的境界,看着它时,感觉就像是在读道家先贤庄子残留下的大作一般,有一种洗涤身心之感,忍不住便向往与模仿起来。”

文露道:“小妹日常也习画,正如姐姐所说,那小猫踏春图看似稚气,但不知为何,单是看着,便让人觉得触动身心,只是不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青影秋郁香道:“依我看来,虽然唯美画法先立画意,再定画色,格局难免受限,但那小猫踏春图却已避开一切表象,达至万事万物的本源,写意而不泼墨,感觉就像是庄子所说的‘万物一马’,虽然画品中有‘画从心而障自远’之说,但像此画这般。能够真正做到心中无障,以心画画,以画画心的。自古未有,比刘桑公子以往的画作,已是超出一个阶层。”

刘桑看着她,心中大讶。

他对着小美画那《小猫咪踏春图》时。确实是做到了“心中无障”,也就是在画这幅画时,他领悟到了“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的全新意境,并将之应用于武学。

而青影秋郁香,能够从一幅画中,直接看到画作背后的画境,其心思之细腻,也到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步,无愧于中兖洲第一才女之名。

他长叹一声:“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是有障的。我想就算那刘桑也不例外,只是‘障’又何尝不是心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完完全全接受自己的心,再让自己的心,以最超然的眼界去看待天地间的所有事物以及自己,天地是一盘棋。自己是一枚棋子,但我们虽是棋子,我们却有最自由的心,只要放开心灵,我们同样也可以做观棋的人。妃子的《鱼戏荷花图》,以画画心,鱼与荷花本是一体,然而鱼的欢快,在荷花眼中却成了心障,荷花冷眼看鱼,却不知鱼戏于水,反比荷花超然不知多少。连自己心的一部分都不能接触,又如何能够做到超然于物?所以说……咳!”

突然发现四女全都瞪大眼睛,看着他来。

夏萦尘略有所思。

青影秋郁香喃喃道:“心障也是心的一部分,既然无法舍弃,不如将它接受,完完全全的超然于物,超然于我……”蓦的一震,仿佛眼前有一道全新的门被打开一般。

文露苦笑道:“这种事真的能够做到吗?”

刘桑心想,能够做到,传说中的“佛”就做到了……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我只是说得漂亮。

我又不是佛。

青影秋郁香吁了一口气,看着刘桑:“只听公子此言,便可知道公子的画技,必定也是出神入化,若非有超凡的眼界和画技,实难以说出这般超凡的画境。不知公子可有画作,让青影一堵为快?”

刘桑忖道:“这个倒是有点困难,虽可以花点时间画上一幅,但要画得不够好,她会觉得我是空口说大话,若是认真画起,以这姑娘的细心和敏感,又有极大的机率察觉到它与‘小猫咪踏春图’其实是同一人所画,而且我不是要低调的么?”

赶紧叹道:“在下以前亦极是喜欢画作,但自从上次在九月城见到凝云附马之画作后,自惭形秽,深知自己纵然再画一世,也绝无法达到他那般高度,从此弃笔,不愿再画。就连刚才那番话,也是在见到小猫踏春图后,心中忽有感悟。与我比起来,凝云附马才是天纵才华,画技过人,对着他的画,感觉就像是小巫立于大巫之前……”

一番谦虚,将凝云附马说得高山仰止,自己对他的敬仰实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大山在前,自己实是心灰意冷,不敢攀比。

文露心中忖道:“此人明明就见识过人,然以他的见识和青影妃子的才华,亦对萦尘姐姐的夫君这般仰望,那刘桑到底才高到何等地步?”

楚乐颖亦是想着:“日后若是有空,倒不妨拜会一下那位刘桑。”

夏萦尘却是慢慢悠悠地喝着茶,悄然瞅了“闾雄”一眼,我说夫君……你的脸皮已经厚到让人高山仰止的地步了。

哪有这般自赞自夸的?

谦虚的刘桑终于将另一个自己夸完,四女也安静下来,陷入对他如此谦虚的优良风格的佩服,和对另一个他的无限向往和崇敬当中。

恰在这时,外头有人轻轻敲了几下门。

楚乐颖道:“何事?”

金老板跨步进来,拱手陪笑:“西门家魏许少爷闻得大小姐和少奶奶在此,知道大小姐与文少奶奶都难得来梅苑一趟,故前来拜会,欲请大小姐一尝东雍洲空桑国商人带来的麟髓快红飘香茗茶。”

西门世家亦是势族,其在南原的声望和地位仅次于楚阀,楚乐颖自然也不愿不给他面子,于是道:“请。”

金老板躬身去了。

刘桑心想,我还是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便向四女告辞。

青影秋郁香失望道:“本想与公子就画道多谈一阵,却不知公子住于何处,青影明日再上门拜会。”

刘桑心想:“这个还是不用了。”不过美女既然开口询问。他要是拒绝的话,那就太高调了,于是呐呐的说了出来。拱手离开。

未出大门,耳中听到娘子的声音:“萦尘茶喝得多了一些,先去转转,几位先坐。”

刘桑虽未回头。却已知道娘子是要找机会与他交谈,明面里装作未曾听到,径自往前走。刚出大门,却见西门魏许捧着盛茶的玉瓶,神采飞扬地往这边走来。

西门魏许乃是西门家的未来家主,与楚乐颖本是熟识,之所以前来献茶,只是因为知道被誉为和洲第一美女的凝云公主,与中兖洲名才女青影妃子俱在这里。想要前来拉近一下关系。谁知刚到这里,便见一个少年从天梅阁走出,倒是怔了一怔,两人彼此撞面,西门魏许错愕道:“这位是……”

喂喂。在下头我和你见过面的好不好?

不过大少爷嘛,自然不会关心他这种小人物。

刘桑微笑道:“敝人乃楚家楠公第四位陪房屋里分家出来的第二子的女儿的未婚夫婿。”我还真是低调啊。

西门魏许:“啊?楚家楠公第、第……………………哦。”

刘桑让开:“魏许少爷请。”

西门魏许道:“请,请。”这人到底谁啊?

刘桑径自离去。

西门魏许进入阁中,却见凝云公主迎面而来,慌忙让开,微笑道:“西门魏许,见过公主。”

夏萦尘清清淡淡的道:“哦。”就这般往外去了。

西门魏许:“……”这女人比传闻中的还要冷。

***

天梅阁位于梅苑的最高处,既有人力的阶台可供上下,又有阶梯供人行走。

刘桑沿阶梯而下。

身后轻风一卷,他立时知道,娘子已来到他身边。

只是梅苑人多,要是被人看到他们两个单独走在一起,自不免惹出各种风言风语。

夏萦尘却蓦的伸手,将他牵住,往另一边掠去,沿途闪过多名侍女,来到一处所在,这里檀香袅绕,薄帐婆娑,虽然到处弥漫着用来驱味的檀沉,不过刘桑还是轻易的知道……这是女子香厕吧?

娘子,把我拉到这种地方真的没问题么?

虽是香厕,但这里可是高雅的上等场所,纵连这种地方也做得极是雅致,再加上能到这里的莫不是千金小姐,大家闺秀,自是每一间都巧妙地隔了开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里倒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萦尘拉着他,进入最里一间,快速将门带上。

在这种地方,看着自己的娘子,感觉极是怪异。

夏萦尘却只是轻拢发丝,依旧那般清冷高贵。

真不愧是我娘子。

看着深衣曲襟,清冷娇媚的娘子,刘桑低声道:“娘子,你怎么会到有翼城来?”

夏萦尘缓缓道:“我已见到翠儿,从她那得知你已到有翼城的事,恰好楚阀特意请我赴楚御公正室西门老夫人寿筵,我便以此借口,赶了过来。”

刘桑错愕道:“楚阀怎会邀请娘子,还特意让他们家大小姐和少奶奶陪着你来?”

夏萦尘注视着他:“你可知道,朝廷已是下旨,改徐东路为徐东郡,升父亲为二等承天靖难侯,为徐东郡侯?”

刘桑沉吟道:“听说娘子已经整合了徐东各城,新建徐东军,朝廷已管不了徐东,岳父统领徐东已是既成事实,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王族的人,虽然朝廷的反应太快了点,但也不过是顺手推舟。”

夏萦尘叹道:“但最初上书提议的,却不是朝廷的人,而是稚羽公。”

刘桑错愕:“怎会是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稚羽公上书请封岳父。

夏萦尘道:“稚羽公上书,言父亲剿灭连珠寨贼寇,清除徐东乱党,有功于国,劝王上封父亲为一等开国辅运侯,敖家从中作梗,朝廷折中,给了二等承天靖难侯。”

刘桑心中快速动念,忽的一喜:“稚羽公和楚家闹翻了。”

夏萦尘讶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当消息传来时,我与晃将军、赵将军等,都不知稚羽公到底有何意图,推敲许久,才得到这一结论。”

刘桑低声道:“除非楚阀毫无野心,否则与越家闹翻,乃是必然之事。尤其连珠寨之事,明明是稚羽公在暗中支持连珠寨,最后灰头土脸的却是楚阀,楚阀想必也怨气极大。稚羽公只怕已对南原生出野心,而楚阀也不愿龟缩一角。稚羽公自然知道,徐东要发展,唯一的方向也只有南原,他上书朝廷,欲封岳父为一等侯,一等开国辅运侯可是定北侯那一层次,其针对的,自然便是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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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美女找上门

白凤国将侯爵设为四等,分别是一等开国辅运侯、二等承天靖难侯、三等奉天翊运侯、四等承皇翊卫侯。

四等侯有爵位而无封地,三等侯相当于县侯,流明侯夏岐原本就是三等侯,二等侯相当于郡侯,而一等侯,其封地已相当于国中之国,自定北侯死后,诸子相争,而朝廷也故意拖着,白凤国目前已是没有一等侯。

稚羽公上书朝廷,改徐东路为徐东郡,却又要让夏岐做一等侯,夏岐若是成了镇侯,其剩下的封地从何而来?

楚阀虽然实际上控制着南原,但名义上只是世丈夫,世丈夫虽然也有采邑,但是只有收税权,不能拥兵,不能开府,当然实际上朝廷已是管不到南原,但不管怎么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夏岐若是成了一等开国辅运侯,寝食难安的首先就是楚阀阀主楚御公。

稚羽公当然也知道,对于朝廷来说,他是眼中钉,肉中刺,不管是孔雀禀王还是敖家,都不可能轻易让他如愿。但对他来说,上上书而已,既示好凝云城,又不花钱,朝廷若是就这般拒绝,凝云城夏家父女,也只会怪在廪王和敖家头上。

而朝廷显然也是深思熟虑后,弄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只将夏岐从三等奉天翊运侯,升作二等承天靖难侯,再将整个徐东给他作封地,反正就算廪王不封,这些地实际上也已经被夏岐父女控制在手。

刘桑在脑海中快速理清其中的因果关系,同时也马上意识到楚家为何这般讨好娘子,楚阀已经意识到稚羽公极有可能发兵有翼城,攻占南原,而徐东军或许实力不足,不敢轻易进逼南原,但若是找准时机。与西海镇配合,在楚阀背后捅刀子,楚阀想不头痛都难。

楚阀深知凝云城真正主事的是夏萦尘。故此拉拢,让乐颖大小姐与文露接待夏萦尘,亦是为了显示亲密。而夏萦尘来到有翼城,亦表示凝云城夏家无意与楚阀为敌。不管怎么说,相对于徐东来说,楚阀势大。两家若是生出冲突,对夏家实无多少好处。

刘桑看着娘子,正要再说。

另一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前来如厕,他们立时闭口。

却听文露的声音传来:“青影姐姐过海前来和洲,就是为了见那刘桑驸马?”

青影秋郁香的声音亦是传来:“嗯,其实秋天时在扬洲涂山脚下。便已有机会见上一面,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已在那里,未能向他请教画道,倒是无意中,得他赠诗一首。”

两人边行边说。又各入一间,恰恰就在刘桑与夏萦尘藏身之处边上,不一会儿,淅淅的声音便已传来,虽然知道这般偷听不好,但身为男子,刘桑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青影秋郁香与文露掀裙脱裤,蹲在那里的画面。

再一回头,发现夏萦尘瞪着他来。

咳,娘子,这不能怪我啊,是你把我拉到这里来的。

话又说回来……娘子你不想尿尿吗?

二女如完厕,一同出去,外头自有侍女捧上清水手巾。

直等两人都去得远了,刘桑才尴尬地看向夏萦尘,夏萦尘没好气的瞅他一眼:“你何时给她赠过诗?”

刘桑挠着头:“那、那是意外,意外……”

夏萦尘淡淡的道:“若不是想勾引她,为何要赠诗?她又如何会千里迢迢,跑到凝云城寻你?”

刘桑泪目:“娘子你不要冤枉人好不好,我真的没有勾引她。”你真的是在冤枉我……我当时勾引的明明就是你妹妹的师父啊。

夏萦尘道:“你都不曾给我写过诗。”

刘桑小声道:“下次,下次。”娘子的心眼也蛮小的。

夏萦尘看他一眼,先放过这事,道:“我到南原来,其实还有另一件事。”

刘桑道:“什么事?”

夏萦尘淡淡道:“调查血狱门。”

刘桑错愕:“血狱门?”

夏萦尘道:“我赶回家中时,徐东已是乱成一团,虽然乱成一团,形势却又对凝云城极是有利。我在暗中调查此事,发现徐东之乱的幕后黑手,似乎是重新出现的血狱门,然而这新的血狱门是何人所建,却连梅花也弄不清楚。”

又道:“而且所发生的事,确实是对我们太有利了,就比如当我们与鲸城交战时,鲸城城守发兵之前,突然中毒暴毙,事后查明,乃是他新养的小妾恨他强霸,表面依从,暗中下毒,只是案件虽然明了简单,似无可疑之处,但这时机却也未免太巧,尤其是那小妾如此简单的就下毒成功,叫人难以相信,倒更像是那血狱门所为。”

刘桑低声道:“娘子……你有没把忧忧找来问问?”

夏萦尘道:“我没有见到她。”

刘桑错愕:“没有见着?”

夏萦尘道:“恰恰在我回到家中的前一天,她留下书信,离家而去。”

刘桑怔了半晌,只有苦笑。

夏萦尘低声道:“她虽不愿见我,却或许会来找你,只是这孩子性情阴暗,我知道夫君已是将她收作义女,但还是多少小心些好。”

刘桑无奈道:“我知道了。”

考虑到楚乐颖、文露发现夏萦尘一直没有回去,弄不好会四处寻她,他们自然也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快速交换了一下看法,避开外头的侍女,先行分开……

***

刘桑下了楼,见到楚娇娇。

楚娇娇不知道他与大小姐和少奶奶到底拉近到什么地步,也不敢再瞪他凶他,这一点,刘桑倒又觉得自己的小姨子更刁蛮一些,管你背后有什么靠山,想要凶起来,先凶过去再说,刁蛮死了。

两人坐同一辆马车回去,路上。楚娇娇试探地问了问他,想知道他与大小姐、少奶奶、凝云公主等在天梅阁谈了些什么,刘桑也就随便回答了几下。

回到府中。又用了些点心,便各自歇息去了。

睡到半夜,刘桑翻身而起,换了一身黑衣。悄然溜出屋子,仗着龙蛇八术,往楼阁一层层的翻去。楚家有两座高楼。楚添南若是藏有什么帐本之类的东西,最有可能就是放在这两座楼的高处。

考虑到楚添南本身有一定的修为,院中亦安排了许多侍卫,他自然要小心许多,不过那些侍卫防的是外贼,他现在却已成了家贼,这些侍卫自然是防不到他。

不过这些侍卫并不算多。一般的大富人家都养得起,府中若是真有与曹安帮来往的帐本,那就绝不仅仅只有这点守卫,所以刘桑对在这里找到帐本,并不抱太多希望。只是想到,多多少少应该会有些线索,所以先看上一看。

身子一闪,他翻到其中一层,透过窗缝悄然往里看去,这里应该是楚添南的书房。书房充作办公之用,原本就是许多人的习惯,所以对大多数拥有隐私的人来说,自己的书房,都是不许其他人随便进入的,刘桑不知道楚添南是否也是这样,却可以到里头探上一探。

窗户是从里拴住的,不过问题不大,跟着小眉时,他也曾学过一些破解机关的简单手法,找了一条铁片,伸了进去,轻轻勾了几下,拴头便被勾开。

推开窗户,先探进头去,仔细观察一番,再闪身而入,放下窗子。

书架有两座,书桌一张、玉椅一张、椎形的灯柱、放置画卷大笔之类长物的玉瓶、桌上有镇纸、笔墨等等……

他先将房中的东西都扫入自己眼中,再在脑中快速动念,以分析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

不过似乎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然后他便一一的搜寻起来。

方找未久,他心中忽的一动,身子一闪,跃上上方横梁。

悄然看去,另一边窗台外,已是多了一个影子。

夜黑风高,影子极是淡薄,若非他感知力本就惊人,又一直都在暗用窃风兔视术,根本无法提前发现那人。

那人显然也在隔着窗缝,察看屋内是否有人,过了一会儿,便也有什么东西从缝中伸出,一下子就勾开了栓头,动作倒是比刘桑熟练得多。

刘桑与这人打开的窗子,一扇在东侧,一扇在西侧,既然刘桑先行进来,又提前注意到这人,这人自然是发现不到他。

只见这人悄悄潜入,却是一物一物的摸了过去,也不知他手上藏有什么,摸过之处,发出“嗡”的声音,这声音很小,很细,几同于蚊子哼哼,就算以刘桑的感知力,又是藏在同一室中,也只是勉勉强强的能够听到。

不像刘桑需要一点一点的仔细寻找,这人却是用手一摸,侧耳一听,对所摸之物,便已再无兴趣。

摸完书桌,这人又去摸桌边玉瓶,忽的蹲了下去,在玉瓶弧形的下端轻轻弹了一下,然后不知怎么弄的,只听咔的一声,便弹出了一个小盒子。

原来玉瓶的下端有暗盒?

刘桑刚才其实也摸过玉瓶,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个暗盒,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若有暗盒、暗门之内的东西,不是在书桌上,就是在书柜里,对玉瓶只是随便查了查。

不过这人也不过就是摸了一下,听了一听,居然就一下子找出暗盒的位置,偷技确实了得。

他从梁上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看向暗盒。

那人轻轻翻动着盒内的东西,翻到的却全是珠宝。

刘桑又悄悄的缩了回去。

那人将暗盒放回,慢慢站起。

刘桑背躺横梁,一动不动。

下方风声却是骤然一响,他暗道不好,往另一侧一滑,一道锐利的光芒闪过,将他的衣裳划出一道小口。

那人一招击空,手往横梁一搭,双腿闪电般,连环踢向刘桑,无声无息,所踢之处却全是刘桑要害。

好在刘桑反应亦是惊人,双臂一挡,挡住这人的攻势。借力下落,点在地上。

那人也落了下来,虽然两人已是快速换了一招。却都未发出声音。

黑暗中,两人彼此对望,那人嘿嘿怪笑一声,缓缓后退。

刘桑亦已看出。这人竟是“蔡伯”。

虽不知这“蔡伯”到底是谁,但他显然与血狱门有着某种关系。

而刘桑也弄不清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不过蔡伯显然也不想跟他在这纠缠,慢慢往后退去。

刘桑干脆也开始退。

两人退到各自进来的窗口。对望一眼,闪了出去,关好窗子,又悄悄把拴头弄回原位。

刘桑反身,跳了下去。

***

刘桑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天亮时,一名小厮前来。告诉他老爷请他说话。

随便梳洗一番,刘桑被人带着,却是来到他昨晚到过的书房,他心中暗自警惕,想着难道楚添南发现有人闯入。进而怀疑到他?

不过事实显然并非如此,楚添南坐在玉椅上,放下手中毛笔,道:“贤侄可还住得习惯?”

刘桑道:“还好,谢谢世叔关心。”

楚添南点了点头,又道:“听闻乐颖小姐与文少奶奶,昨日在梅苑将你招上天梅阁谈画……”

刘桑呐呐道:“只不过是小侄在画室里品了青影妃子的一幅画,青影妃子想与小侄多谈一些罢了。”

楚添南笑道:“以前便已听说贤侄在九月城颇有才名,青影妃子乃是中兖洲上著名才女,贤侄能够得她另眼相看,实属不易。”又道:“文少奶奶嫁给坚少爷之前,虽然也有才女之称,但在楚家,她与坚少爷其实并不管事,但是乐颖小姐却是真正的管事之人,贤侄若是能够给乐颖小姐留下好印象,在南原自是能够轻易立足。”

刘桑道:“多谢世叔指点。”

楚添南长叹道:“我也知道,这些世事人情的东西,贤侄以往大约是不太喜欢,但世上的事便是如此,闾家在九月城虽是名门,现在却只留得贤侄这一点香火,贤侄要振兴闾家,这些东西,总得去接触才成,好在贤侄总是名门之后,只要肯努力,总有上进的机会,不像我……”苦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多说。

刘桑自然知道,在这种世家门阀里,对于血统极是看重,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公侯,任能用贤,首先便要拿出谙系,翻看这人祖宗十八代都有些什么人,闾家纵然破败,不管怎么说,也仍是正统世家,若能表现出一定才华,各家公侯总是会用,哪怕一时沦为寒门,也有再起的机会。

而像楚添南这样的庶出,哪怕再有才能,在楚阀里,最多也只能发财,无法显贵,是否发财还要看主家心情,而他也不能随便到其他公侯门下去混,就算不得志,他也是楚阀的人,背叛家族,在世家门阀里是最为唾弃的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添南当初与闾家联姻,也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在闾家这种名门世家当上少奶奶,他也跟着沾光。不过反过来讲,现在闾家遇此大劫,已是注定沦为寒门,他对前来投靠他的未来女婿不但没有丝毫嫌弃,且如此语重心长,其人品亦是难得。

楚添南将有翼城里的人际关系,向他指点与讲解一番,刘桑唯唯诺诺的应着,既没有表现得太精干,也没有让自己看上去完全像读书读傻了的样子,表现得太精干,有可能会让楚添南怀疑和防备,但要真的变成个傻瓜,同样也是束缚到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

他现在的表现,就像是一个家族刚开始破败,虽然想要挣扎上进,但刚刚踏入社会,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做起的公子哥儿,一方面,想要主动承担起复兴家族的责任,另一方面,却又没有多少自信。

楚添南对此倒是能够理解,一个世家子弟,突然遭遇到这种事,不自暴自弃已是难得,想要一下子成长起来,哪有那般容易?

两人正自说着,一名家仆进来,道:“老爷。”

楚添南道:“什么事?”

那家仆道:“西门家的魏许少爷与中兖洲的青影妃子,来找雄少爷说话。”

楚添南错愕地看向他的“世侄”……

***

刘桑来到客厅,见青影秋郁香与西门魏许各自坐在那里,楚娇娇端上瓜果点心,坐在西门魏许身边,献着殷勤,西门魏许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

刘桑看去,见青影秋郁香已是换了一身蜜合色的蝴蝶穿花半臂褙袄,内里一件缀金丝鹅黄中衣、及石榴红彩蝶下裳,脑上梳的依旧是叠拧式的灵蛇髻,额上却贴了一片玫瑰状淡红额黄,腰间系的是吉祥如意结,脚上登着粉色绣花鞋。

单是看着,便予人一种水中荷花,远观而无法亵玩的清疏感。

刘桑怎么也没有想到,昨晚只是随便说说,结果这青影妃子居然真的一大早的跑来,话又说回来,她跑来也就是了,西门魏许这厮跟来作啥?

青影秋郁香见他进来,纤然立起,略一施礼,欣喜道:“昨日与闾公子一谈,回去细思后,又觉有许多想要再行请教之处,故一早前来打扰,还请闾公子见谅。”

刘桑道:“妃子客气了。”又瞅了西门魏许一眼,美女找上门总是好的,但男人跑来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353章 若有人知春去处

青影秋郁香却也似无奈的样子,道:“出门时,恰好遇到西门公子,因青影昨日有游逛此地名胜古迹之言,西门公子愿为青影作向导,青影也就只好打扰了。”

西门魏许立起,潇洒微笑:“我也只是略尽地主之谊,妃子不必客气。有翼城建成有数百年之久,周围有神女石、万花洞、双子峡、南王战胜迹等诸多古迹,若以船只,沿蝶江及支流来去,一日便可游尽,否则,单是在来去的路上,便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妃子只管放心,有魏许作向导,必可让妃子流连忘返。”

刘桑心想,一出门就恰好遇到?哪有这么巧的事,这西门魏许分明就是在那等她。

楚娇娇眼睛大亮:“不知小女子是否也能参与?”

西门魏许心中快速转念,看着刘桑笑道:“昨日与闾兄见过,原来闾兄却是娇娇姑娘的未婚夫婿,在下可安排好船只,两位不如一同登船,大家也好有伴。”

靠,想要把我和楚娇娇凑在一起,你好去泡妞,不让我们碍事么?

刘桑犹豫了一下,毕竟他来有翼城的真正目的,是希望以楚添南为突破口,进而摸清曹安帮的内部情况,可没有空在这里陪这种世家门阀的大少爷,以及自己这所谓的“未婚妻”逛街。

要是只陪青影妃子一个那还差不多……

另一边,楚添南亦出来向西门魏许问礼,对于楚添南,西门魏许却几乎一无所知,之所以认得楚娇娇,也不过是因为与楚娇娇时常在梅苑撞着。楚添南虽帮楚阀管理着许多暗钱,深得楚御公重用,但明面上在楚阀并无多少地位。西门魏许自然只是淡淡的应付一下。

楚添南得知西门魏许与青影妃子前来邀女儿与女婿游山,西门世家乃是南原仅次于楚阀的第二大门阀,楚添南自然不希望女婿得罪西门家的大少爷。于是悄悄向女婿使了个眼色,让他答应下来。

刘桑这边方一应承,另一边,忽有人急急奔入。在楚添南耳边说些什么。

刘桑虽然想要偷听,但他知道楚添南精明干练,西门魏许亦习有西门家的上乘功法。而自己扮的只是一个长于书画文章、不懂武学的书呆子,运功偷听,万一被看破那就糟了。

却见楚添南蓦的一震,怒道:“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是何人所做?”

那人在楚添南耳边又说了一句,这一次,刘桑倒是隐约听到“血狱门”三字,心中一动。想起血狱门在枝江附近杀人劫货之事,难道血狱门这次又做了什么动作?

楚添南脸色大变,向西门魏许与青影妃子告辞,只让女儿女婿代为接待客人,匆匆出门而去。见他模样。刘桑心知这一次事情只怕不小,而且多半跟曹安帮有关,偏偏却无法跟踪。

就在这时,却见“蔡伯”慢慢的往大门踱去,刘桑心中暗动,知道此事已经有人做了。

***

一辆豪华马车从府中驶出,刘桑、青影秋郁香、西门魏许、楚娇娇四人俱在马车里。

刘桑与青影秋郁香并肩而坐,谈论画技画道,西门魏许与楚娇娇竟是插不上嘴,两人只好自己在那里聊着梅苑等风花雪月之场所。楚娇娇一直缠着西门魏许,西门魏许志在青影妃子,并不如何愿意与她交谈,但一来接不上青影秋郁香与刘桑的话,二来有青影妃子在这,至少也要装装斯文,也不好给楚娇娇难看。

于是,本来是想把楚娇娇与闾雄这对未婚夫妇凑在一起,自己泡妞的西门大少爷,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与楚娇娇说着话,看那低调的少年泡妞。

马车到了一处码头,果然有一座画舫,檀木为柱,红瓦为顶,分作两层,造得极是好看。

西门魏许请三人登上船中,自有船夫将船驶出码头,逆蝶江而上。西门魏许得意地道:“要一日游遍周围的名胜古迹,最好的法子,便是逆江而上,先至城西的万花洞,万花洞内钟乳林立,有若百花齐放,周边又有人工开凿的河道,游完万花洞后,便可顺流而下,前往双子峡、南王战胜迹,但来有翼城,南王战胜迹不可不游,之后……”

刘桑在青影秋郁香耳边悄悄问:“有人说要一日之内游遍所有名胜吗?”

青影秋郁香摇了摇头。

西门魏许干咳一声,正要再说,一艘大船,领着两艘副舰从他们旁边驶过。

画舫虽然造得漂亮,却不耐撞,船夫不得不将它先划向一旁。

刘桑看去,见那大船上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个“曹”字,一个浓眉大汉,满脸严肃的坐在甲板的藤椅上,在他腿上居然还坐了一下小男孩。

刘桑低声道:“这人是谁?好大的威风?”

西门魏许冷笑道:“此人乃曹安帮两位副帮主之一,姓晋,名羊祭,号称‘铁胆龙阳’,不喜美色,却好娈童。”他乃是世家子弟,自然看不起这种帮会之人,但曹安帮却是南原的第一大帮会,又有楚阀做后台,他自然也不敢轻易得罪。

曹安帮三艘大船驶向前方铁闸,铁闸很快就升了起来,三艘船驶出有翼城,等画舫到时,铁闸又落了下来。

西门魏许立在舫头,朗声道:“不知今日当值的是哪位将军?”

一人从铁闸中间过台处跃了上来,道:“原来是魏许公子。”

“原来是白将军,”西门魏许道,“我带几位好友出城往万花洞游玩,还请白将军开开闸门,让我们过去。”

白将军拱手道:“公子可有手令?”

西门魏许冷笑道:“以往我可也都没有带手令。”

白将军陪笑道:“公子见谅,今天略有些不同。”

西门魏许哼了一声,道:“刚才晋副帮主经过,也未看到你向他要手令,莫非他曹安帮过得,我西门家的人过不得?”

白将军道:“公子,今天真的有些不同。”

西门魏许皱眉:“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白将军低声道:“公子可知。南原钱庄让曹安帮托送的十八万两银子,昨晚被人给劫了。”

西门魏许动容:“十八万两?”

“听说这一次出手的,又是血狱门。”白将军道,“虽然曹安帮连着被劫了几次船,但失去的都不过是些丝绸绢布之类的货物,这一次被劫的。却是整整两船,白花花的银子。曹安帮此次运银,保密工夫做得极好。听说原本只有几个头儿才知道装的是银子,外人只知道装的是花岗岩石,也不知道风声到底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西门魏许皱眉:“就算被劫,如此多的银两,那些人难道还藏得住,运得走?”

白将军苦笑道:“公子莫要问我,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早就报上去,等着升官发财了。”

西门魏许沉吟道:“真的不能通融?”

白将军歉意地道:“公子勿怪,你也是知道我们的,以往什么时候没有通融过?但是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几位家主俱是震怒。要是今天被人抓到辫子,末将只怕也不好混。”

西门魏许自也知道,南原钱庄,楚阀虽然占了大头,但包括他西门家在内的各家,也都有一份,突然间损失了这么一大笔银两,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想不动怒都难。

无奈之下,西门魏许只好先让画舫停在岸边,朝青影秋郁香歉意地道:“现只能从陆上出城门往万花洞,好在城门口亦可招到马车。”

青影秋郁香柔身施礼:“西门公子客气了。”

几人正要动身,另一边却又有一艘华美船只驶来,船上欢声笑语不断,显然亦是一伙游玩之人。船只被闸门拦住,有人在船头喊着开闸,白将军在闸前喝道:“可有手令?”

一名锦衣青年出舱至船头,举一牌子,道:“有令牌在此。”

白将军赶紧拱手道:“原来是坚少爷。”让人上前检查令牌,没几下,便下令开闸。

西门魏许立在那里,眼睛冒出火来,他在这里方自被人拦住,紧接着就有人持牌而过,若这些人是有正事也就算了,却又分明只是做些风月之事,这岂非显得他地位不够,毫无用处?

刘桑道:“这位坚少爷是……”

楚娇娇低声道:“那是楚坚楚大少爷。”

刘桑立时恍然,原来这人就是楚御公之谪孙,楚乐颖的弟弟、文露的丈夫楚坚?又见舱内欢笑不止,不由得暗自摇头,楚阀竟已腐化到连军令都可以当作儿戏的地步么?

楚坚扭过头来,一眼看到西门魏许,笑道:“这不是魏许兄弟么?听说魏许兄弟一大早准备船只,邀中兖洲的青影妃子出城游玩,莫非是没有手令,被拦在了这里?”

西门魏许阴沉着脸,楚坚竟然知道这事,分明是早已算到他会被拦住,特意向其父楚天程讨来令牌,乘船赶来,有意让他难堪。

楚坚笑道:“反正都是顺路,魏许兄弟何不与你的同伴一同上愚兄这船,人多也热闹一些。”

舱中亦走出一些少爷小姐,与西门魏许打着招呼,极力邀请。西门魏许恨得咬牙,知道楚坚志在青影妃子,偏偏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熟识的,不好拒绝,而自己被拦在这里亦是事实,犹豫难决。

楚娇娇却是兴奋起来,她在楚家地位低下,虽然仗着其父有钱,可以供她在外乱花,但像楚坚大少爷,平常连话都无法跟他说上一句。

楚娇娇本是虚荣,从小与闾家定亲,梦里都想着可以当上少奶奶,却没想闾家在定北侯诸子内斗中遭劫,就剩了她的未婚夫只身逃出,眼见着少奶奶是当不成了,以后不要跟着未婚夫受苦就好,心中大是失落,对闾雄自也看不上眼,一心想要解除掉这层婚约。

而与西门魏许如此热乎,原因亦是在此,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要想做西门家的少奶奶。那是妄想,却还是忍不住做着这春秋大梦,同时也是想着。若是实在不行,哪怕给西门魏许做妾,日子也要比跟着如今已是一无所有的闾雄好过得多。

而现在,有机会与楚坚大少爷与他的那些朋友认识。她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也怂恿着西门魏许。

西门魏许无奈,只好答应下来。楚坚的船靠了过来,自有人搭上架板。西门魏许移到画舫另一侧,欲邀青影秋郁香一同换船,谁知不管是青影秋郁香还是闾雄,竟然都不见人影。

他赶紧问起船夫,船夫道:“青影妃子与闾公子说不想再打扰少爷,早已上岸去了。”

西门魏许错愕。看向岸边,人来人往,车马如龙,却哪里还找得到那二人?

这一边,楚坚也兴冲冲的移了过来:“不知青影妃子何在。魏许贤弟何不代为介绍一二?”

西门魏许往岸上无奈一指,楚坚亦是错愕。

派人急急寻找,一时间,竟是无法找到。无可奈何,西门魏许只好带着楚娇娇一同移到楚家大船,逆流出城。

船只渐离有翼城,船头上,楚坚与西门魏许立在一起,沉默一阵。

西门魏许道:“楚兄可是要前往万花洞游玩?”

楚坚道:“嗯……计划如此。”

西门魏许漫不经心的道:“万花洞,小弟已游玩了不下百次,实在是提不起兴致。”

楚坚道:“嗯……愚兄又何尝不是?”

西门魏许道:“那就还是……”

楚坚道:“回头吧……”

大船掉转头来,兴致阑珊的,又驶回有翼城去了……

***

刘桑与青影秋郁香走在人群之中。

少了西门魏许和楚娇娇在身边,虽然两人讨论的仍然离不开书画之道,却觉轻松许多。

青影秋郁香微笑道:“闾公子拉着青影离开时,青影实是吓了一跳,就这般不顾而去,青影以往实是做不出来。”

刘桑笑道:“妃子只是却不开这些人情世故的情面,其实这种事,多做几次就无所谓了,若是那凝云公主,只怕走了就走了,根本不会在乎这些。”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我也希望自己能做到萦尘姐姐那般洒脱。”

刘桑心想,娘子还不够洒脱,什么时候她可以毫不在意的扮起兔女郎,那才是真洒脱。

青影秋郁香道:“只是,娇娇姑娘乃是你的未婚妻子,你就这般将她扔在那儿,似有不妥……”

刘桑苦笑道:“你也看到了,这一路上,她都缠着西门魏许,何曾跟我说过一句?”

青影秋郁香沉默。

刘桑赶紧道:“妃子莫要担心,我可不是为了亲近妃子,才将她抛下的,虽然看似如此……我跟那楚大少爷和西门大少爷,还是不同的。”

青影秋郁香微笑:“我明白了,闾大少爷。”

呃……

青影秋郁香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刘桑笑道:“有翼城乃是有名的古城,我也还是第一次到这里,走走便好,妃子觉得呢?”

“这般也好,”青影秋郁香轻柔一福,“不过公子莫要再叫我妃子,若嫌不弃,就叫我郁香好了。”

“郁香姑娘,”刘桑也不客气,却又道,“不过你的名字不是秋郁香么?我应该叫你秋郁香姑娘吧?”

青影秋郁香道:“其实我姓青影秋,名叫郁香。”

刘桑错愕:“但大家都叫你青影妃子,这是怎么回事?”

青影秋郁香小声嘀咕:“那是他们傻……”

刘桑道:“但是你自己不也自称青影?”

青影秋郁香小小声道:“既然大家都以为我姓青影,那不如就自称青影好了,少上一字,自称起来还无那般累。”

我倒……

青影秋郁香却又看着天空,轻叹一声:“其实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区别?郁香也好,秋郁香也好,我仍然是我,又不会变成别人。”

刘桑道:“郁香姑娘好像有很多心事的样子?”

青影秋郁香无奈道:“若我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愁些什么,你信不信?”

刘桑转过身来,凝重的看着她。

青影秋郁香道:“公子?”

刘桑认认真真的道:“我知道了。”

青影秋郁香竟然有些心慌:“你、你知道什么了?”

刘桑凝重地道:“郁香你……肯定是没吃早饭。”

青影秋郁香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

刘桑嘿笑道:“看着就像。”拉着她的袖子,直接往旁边的茶楼里钻。

虽然是茶楼,却也有许多糕点,刘桑点了一些,自己也不客气,左一块右一块,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再一看,青影秋郁香坐在那里,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拈起一块糕点,小小的张开口,一点一点的咬着,动作优雅而又好看,虽然像是蚂蚁啃食,每咬上一口,糕点好像未动一般,但左一小口右一小口,居然也将它啃完了。

看着她那赏心悦目的样子,刘桑心中暗赞,美女就是美女,吃个东西都这般优雅好看。

过了一会,两人差不多都已吃饱,刘桑抬起头来,看着美女,小声问:“还愁么?”

青影秋郁香看着他,扑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下不愁了。”

……(未完待续。)

第354章 暗夜密谈

吃完糕点后,两人一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彼此谈论画道,刘桑的画技,结合了古玉中所记载的,先秦时的御龙画经,以及上一世所见的漫画、油画、禅画等手法,又加入了许多自己的见解,其独到之处,自是让青影秋郁香大为惊讶。

青影秋郁香道:“虽还未见到凝云驸马,但公子之画道,怕是可以与之相比。”

刘桑道:“郁香姑娘高视了,与刘桑驸马比起来,在下实在是大巫之下的小巫,浩月之下的萤火。”他实在是太谦虚了。

两人到处转了一圈,去了城里的两处名胜,不过都已被改建成公子小姐、达官显贵游玩的地方,墨迹太浓,两人都不太喜欢。

青影秋郁香忧郁道:“这种以吸引权贵游玩为目的的名胜,大多失了本色,且这些街几次翻新,已无古城痕迹,我们不如脱离主街,到其它各街转转?”

刘桑道:“好虽然好,但只怕不太安全。”这诺大一座有翼城,贫富分割极是强烈,像这样的官道,不时有显贵来去,乃是兵士捕快重点看护之处,离开这里,虽然能够看到更多东西,却也更乱一些。

青影秋郁香道:“我们只是好端端走在路上,又不惹事。”

刘桑笑道:“我们不惹事,但指不定有哪个地皮流氓见郁香妹子貌美,前来调戏,可怜我手无缚鸡之力,郁香姑娘也不像是学过功法的样子,那却如何是好?”

青影秋郁香道:“这个,我怎觉得,闾公子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刘桑讶道:“你怎会有这样的错觉?”

青影秋郁香报赫道:“只是觉得公子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信,怎有这般安然的态度?”

刘桑嘿笑道:“那只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有人前来调戏,那也不会是调戏我,真要出了事。我把郁香妹子扔下,赶紧跑路,还是比较安然的。”

青影秋郁香道:“公子还真敢说出。”

刘桑道:“这个叫自知之明,要是有人来调戏我。郁香妹子也只管跑路就好。”

青影秋郁香掩嘴笑道:“会有那样的人么?”又道:“不过公子放心,青影虽未修习过什么功法,但略懂一些奇怪法术。若是准备充足的话,一两个地皮流氓,还是可以应付的。”

刘桑道:“三四个呢?”

青影秋郁香道:“只要不是高手的话,倒也可以将就。”

刘桑道:“五六七八个呢?”

青影秋郁香笑道:“若真有这么多地皮流氓调戏公子,郁香会记得跑路的。”

刘桑松了口气:“大约也不至于有那么多人跑来调戏我,也罢,我们走吧。万一出了什么事,郁香姐姐一定要保护我。”

青影秋郁香道:“怎又成姐姐了?”

两人离开主道,穿过一些小巷,同样的一座城市,这些地方。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予人一种脏乱之感,但也没有多少不安全的地方,毕竟绝大多数,也只是普普通通过日子的老百姓。

青影秋郁香叹道:“穷苦百姓就算发起狠来,也不过就是伤害一人两人,达官显贵一声令下,伤害的却是千人万人,我们却在这里害怕这些穷苦之人。”

刘桑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向来如此。”

说话间,前方酒铺忽的一阵混乱,紧接着扑扑扑扑扑扑……有六人鼻青脸肿的从铺里飞了出来,倒在地上,嗷嗷乱叫。

“你们这叫敬酒不喝喝罚酒。”一个高大女人从铺中钻出,连哼了两声,回头叫道,“老板,帐找他们算去。”

大跨步的往刘桑与青影秋郁香这边走来,看到他们,先是一个错愕,接着走到刘桑面前,伸手托住他的脸:“嗨,帅哥。”

喂喂,向大哥,你在做什么?

向天歌嘿笑两声,扔下他们,径自去了。刘桑回过头来,见青影秋郁香睁大眼睛,僵在那里。刘桑道:“郁香姑娘?”

青影秋郁香不可思议的道:“还、还真有人调戏公子?”

刘桑委屈地道:“郁香姐姐也不救我?”

青影秋郁香歉意道:“郁香只对付得了普普通通的一二三四个地皮,这人却是一下子打飞了六个,莫说公子只是叫我姐姐,公子就算叫我婆婆……我也不敢去揍她啊。”

呃……

两人说说笑笑的,逛了一大圈。

***

刘桑将青影秋郁香送回其所住的贵宾馆。

虽然知道,娘子很可能也在里面,却不好进去找她。

回到楚家,楚娇娇早已回到家中,厌恶地看他一眼。刘桑却也无所谓,她又并非真的是他未婚妻,就算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也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去。

直到傍晚,楚添南方才回来,一副头疼而又无奈的样子,刘桑心知,十八万两银子,绝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南原也随时都有爆发战争的可能,以屡世公卿的世丈夫楚阀为首,组建的南原军,亦急需战备,突然少了这一大笔银两,绝对是一件肉疼的事。

楚娇娇却未想到那么多,又往梅苑去了,走前虽勉强叫上她的未婚夫婿,刘桑却以劳累为借口推辞,她也就未再管他。

天黑后,刘桑回到自己屋中,装作早睡,却始终在监视着楚添南的动向,亥时左右,楚添南又乘着马车,从后院出门去了。

刘桑早已换上黑衣,戴上面具,施展纵提之术,仗着窃风兔视术和惊人的感知力,悄然缀在马车后边。

***

马车穿过几条街道,进入一个漆黑的巷子。

刘桑藏身在远处,注视着巷口,虽然未发现人影,但从那个方向,却传来强大的压迫感,就好像虎狼的巨口一般。他深知,那巷子里必定藏有许多高手,他若是这般跟进去。很快就会被发现。

等了一阵,又有一辆马车往巷子驶去。

借着黑影,刘桑身影快速一闪,几乎是沿着地面紧贴而去。落在车厢底下,提气轻身,贴在那里。

他的动作轻灵得有若野猫。悬挂在车底,竟一丝也未影响到马车的速度。

马车进入巷子,马蹄敲击着地面,在安静的夜里发出轻轻的“嗵、嗵”声。

拐了几个弯儿,马车缓缓停住,四个汉子从暗处窜出,其中一人低声道:“可是乔师爷?”

车厢内传来阴阴柔柔的声音:“是我。”

那人道:“师爷稍等。”四人检查了一下马车。其中两人更是弯下腰来,检查车底。

“可以了。”为首之人道。

马夫甩了甩缰绳,马车继续往前驶去,却未注意到在检查车底的两人直起腰时,一个黑影从马腹处。又闪回了车底。

马车驶入一个院子,车内的乔师爷在马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陀着背,进入院中。

刘桑从车下一闪而出。

巷子里藏了许多高手,杀机暗藏,这院子里,倒是松了许多。不过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事,若这里是谈机密要事的地方,那这些人也不希望他们所谈之事,被那些护卫窃听了去。

心知周围高手重重,刘桑暗中已是激活了第四魂,同时将自己的五观六感发挥到极致。

这是一座三屋的阁楼,建得有若铜墙铁壁,上方虽有窗子,但敏锐的感知力,让刘桑知道,自己若是要从这些窗子潜入,只怕方一跃到上头,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夜空中的乌云,慢慢的掩去了清冷的月。

他蓦的取出一张符咒,随手一掷,夜风忽起。

而他竟然直接便往正门闪入。

门内原本也有两人守着,但这一瞬间,月色完全暗去,冷风又突然贯入,两人一个失神,却未注意到这短短一个瞬间,已有人从他们身边鬼魅一般掠过。

刘桑赌的,就是没有人想到有人能够潜入,更未想到潜入者竟然如此大胆,直接往正门闯。

一般情况下,所有的防护,守的都是窗、瓦等各处,谁会想到在正门有人守着的情况下,还有人敢直接往里闯?

乔师爷已是上了二楼。

刘桑藏身在楼梯下的死角。

这里位于那两名守护正门的护卫与二楼之间,纵然有人进入,亦会被楼梯挡住视线,无形中,反成了最安全的所在。

乔师爷阴阴柔柔的声音传了下来:“原来晋副帮主与楚先生、鹿老兄已经到了,老儿来得迟了,恕罪,恕罪。”

楚添南的声音传来:“晋副帮主与鹿师爷先到一步,楚某也是刚来。”

紧接着便是铁胆转动的声音,一个沉稳有力的话音响起:“大家都早已相识,这时候了,还说什么客套话?”此人显然便是不好女色,只好娈童的“铁胆龙阳”晋羊祭。曹安帮有两名副帮主,一个是“冷面判官”沈肃,另一个就是这晋羊祭。

上层暂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阵,外头有人踏步而入,两名护卫齐声道:“帮主。”

刘桑立时知道,来的是曹安帮帮主魁安,曹安帮乃是南原第一大帮,这魁安能够成为曹安帮帮主,一身本事,自是不可小窥。刘桑屏住所有气息,龟缩在楼下死角,甚至连心跳都极力压制,不让魁安有一丝觉察到他的可能。

魁安的跨步声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像计算过一般,同样的间隔,同样的轻重,只此便可知他为人是如何的一丝不苟,他踏阶而上,楼梯落下几丝尘土。

“帮主!”乔师爷与另一老者恭敬的声音响起,那老者自然便是刚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鹿师爷”。

“帮主。”晋羊祭的声音亦响了起来。

紧接着才是楚添南平直的声音:“魁帮主。”

魁安有若岩石一般浑厚的声音响起:“让楚先生久等了。”

楚添南道:“魁帮主客气了。”

刘桑心知,楚添南的本事虽远不及魁安与晋羊祭,但在这里,他代表的乃是楚阀,纵连魁安也要给他许多面子。

魁安道:“关于此次事情,不知阀主说了些什么?”

楚添南道:“阀主震怒,自是可以想见的事。好在大老爷上言,愿给贵帮一些时间,追回那些银两。”

魁安道:“先生只管放心。这次是我曹安帮出的事,我帮必定给贵阀一个交待。”顿了顿,又道:“乔师爷,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乔师爷道:“三公和沈副帮主仍在外头调查,小老儿也不敢多说,唯一想说的就是。这一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古怪。”

晋羊祭对这乔师爷显然没有多少好感,冷哼一声:“古怪在哪里?”

乔师爷道:“近来我方虽然也被劫了几次船,却都是小打小闹,唯独这一次,一下子就被抢了十几万两雪花银。然而这批银两,我们已极是小心。封箱的,运货的,装船的,俱是不同的人马,封箱的不知货走的路线。运货的不知船里装的是什么,外人只以为是些用于建筑的花岗岩,若非得到确切消息,谁会去劫两船的花岗岩?”

楚添南动容道:“乔师爷的意思是……”

乔师爷低声道:“我曹安帮中,怕是有人泄漏了风声,且那人身份必然不低。”

晋羊祭怒道:“怎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我帮中兄弟,多年来拼死拼活,才有今日,你一句有内奸,便真有内奸?”冷笑道:“此次路线,俱是经由乔老你设计,怕是你做事不稳,又想着要推卸责任,所以才编排一个内奸出来。”

乔师爷气道:“虽是小老儿的主意,但也都经过了三位帮主的同意,怎是我做事不稳?况且……”

魁安冷然道:“住口。”

晋羊祭与乔师爷赶紧噤声。

魁安淡淡道:“我曹安帮虽帮大人多,但帮里的几位主要弟兄和几位师爷,却都是信得过的。”

乔师爷低声道:“小老儿也知道大家都是信得过的,只是虽然信得过,却也不敢保证没有人一不小心漏出风声。”

魁安缓缓道:“银两既已被劫,现在去追究是如何走漏风声的,又有何用,现在更重要的,岂非是弄清它们的去向?十八万两银子,他们是如何藏起,又是如何运走的?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

鹿师爷的声音慢慢响起:“关于这件事,老朽却有几点看法。”

魁安道:“你说。”

鹿师爷道:“十八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说消失就消失,此刻不但我曹安帮尽皆出动,连楚阀都在调查,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这里是南原,又不是其它地方,确实是不可思议。但这世上,有许多事便是这般,想着虽觉不可思议,一旦看穿虚实,有的时候,却又会觉,原来是如此简单。”

楚添南疑惑道:“鹿老的意思是……”

鹿师爷低声道:“银两乃是于蝶江上游竽郡被劫,竽郡郡守贺翔若是暗助血狱门……”故意不将话说完。

楚添南动容:“怎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鹿师爷道:“楚先生莫非能保证贺郡守绝无问题?”

楚添南怔了一怔,牵强笑道:“贺翔是西门家的人,当无问题,这些银两,西门世家也是占有一份子的。”

鹿师爷淡淡道:“南原钱庄,西门家占的只是小头,楚阀占的才是大头。西门虽是南原之上的第二世家,但他们也仅仅只是世家,楚阀屡世公卿,是门阀,是世大夫。西门世家虽然依附于贵阀,但谁又知道,他们没有取代贵阀之心?不管怎样,十八万两银子说消失就消失,若说没有欺上瞒下的地方权贵相助,我这老头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楚添南道:“这个、这个……”

鹿师爷道:“当然,还有一个问题,单靠西门世家,在南原想翻也翻不了天,除非是里应外合,若西门家是内,何人是外?”

楚添南道:“鹿师爷觉得,会是哪方?”

鹿师爷道:“徐东!!!”

楚添南错愕道:“怎会是徐东?”

鹿师爷冷笑道:“这一次,我方用尽全力调查血狱门,可以肯定的是,此次血狱门复起,最先便是出现在徐东路,血狱门‘双花’之一的炫雨梅花,也在凝云城中。凝云城近来发展极快,突然间便统合了徐东各郡,凡与凝云城为敌的重要人物,经常死得莫名其妙。和洲大乱,谁能不想咬下一块,甚至是一统和洲,改朝换代?凝云城夏家之野心,毋庸置疑,血狱门亦极有可能是凝云公主与炫雨梅花合力弄出来的名堂,此外,还有消息,说凝云驸马刘桑已成了阴阳家蟾宫之主,血狱门,最早岂非就是从阴阳家脱出?”

楚添南疑惑道:“但这一次,凝云公主只身前来有翼城,这些银两被劫,若真是她暗命血狱门所做,她怎敢这般嚣张?”

鹿师爷淡淡道:“反过来想,就因为她只身前来有翼城,岂非更无人怀疑到她?暗地里弄出各种腥风,明面里却让人猜也猜不到她,和洲第一奇女子,岂是虚传?”

楚添南牵强笑道:“鹿师爷也只是瞎猜罢了,并无证据。”

……(未完待续。)

第355章 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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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师爷缓缓道:“虽然并无实质证据,但楚先生不觉得,可能性极大么?”

又道:“不过先生只管放心,银两是我曹安帮弄丢的,我们无论如何都会将它找回,若是实在无法找回,我曹安帮必会将其补上。”

楚添南道:“既如此,我们就等诸位的好消息。”

鹿师爷道:“此外还有一事,近来又到了一批姑娘,准备分配到各楼,其中细节,明日还请先生前去商量。”又低笑道:“这一次,到了不少模样不错的姑娘,楚先生若是有意,我们可以送几个到先生家中,绝无人知道……”

楚添南勉强笑道:“不用了。”又道:“关于那些银两之事,我便等着几位的好消息,楚某暂先告辞。”拱手离去。

直等楚添南离开后,“铁胆龙阳”晋羊祭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哼,都已趟了这趟浑水,还想要装正经。”

鹿师爷低笑道:“他如果不是这样的人,楚阀怎会用他?楚阀虽然用着我们,却也防着我们,如果派来与我们合作的是个贪恋美女,毫无节操的家伙,楚阀也会怕他被我们收买,在帐目上做手脚。”

帮主魁安道:“你刚才说贺翔与凝云郡主,都可能与血狱门有关,此事可真?”

鹿师爷笑道:“贺翔乃是西门家的人,对西门家极是忠心,怎么也不会跟血狱门合作。不过西门家目前虽无反楚阀之心,却也不愿将所有前程放在楚阀身上,乱世之中,自身实力才是关键,所以西门家最近也在悄悄武装自己。贺翔利用他芋郡郡守的职务,悄悄的为西门家进了一批兵器,楚阀若是这个时候突然调查贺翔。贺翔势必要将那些兵器快速转移,楚阀哪知他转移的是兵器还是被劫的银两?必定会对贺翔生出疑心,进而怀疑到西门家。”

晋羊祭道:“那凝云公主……”

鹿师爷道:“此次血狱门复出,确实是由徐东起。炫雨梅花亦在徐东,这些都不会有错。但徐东内乱时,凝云公主与她夫婿都在扬洲。事发之后,她才急急赶回,显然也是大出意料,且血狱门下手之狠辣,亦不似她的作风,此次血狱门复出,疑点颇多。小老儿一时也理不清头绪,怕是要等三公回来。但不管怎样,这次银两失窃,我帮责任最大,楚添南离开这里后。必会将老朽的猜测上报上去,把西门家和凝云城夏家拖下水,将水搅浑,对我们总没有什么坏处。”

魁安踱了几步,沉声道:“若是那批银两实在无法找回,我们也只好将这十八万两垫出,你们算算,短期内我们有多少现银可用?”

劈劈叭叭的算盘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乔师爷的声音:“禀帮主,各香堂紧急调配的话,一时间,大约能调出十六万三千两现银,再多就不能了。”

魁安道:“剩下这些,就先用我们三个帮主先行垫付,若是不够,将城中一些资产抵给楚阀。”

晋羊祭哼了一声:“这次出事,也不能全怪在我们头上……”

魁安淡淡道:“银子都是小事,总赚得回来,最重要的是,曹安帮的信誉不可丢。”

鹿师爷呼出口气:“这次的事情,对我们的打击确实极大,虽然前面也连着出了几趟事,但生意做得大,自不可能所有地方全都照顾得到,有人刻意针对我们,总能找到漏子,这也解释得过去。但现在一下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短期内,楚阀也难以再信赖我们。”

又低声道:“不过真正可怕的,却是以往与我曹安帮有过节的那些小帮会,都在暗中蠢蠢欲动,也不知那血公主是如何做到的,那些小帮会似都已被串连起来……”

晋羊祭怒道:“怕什么?谁敢与我们作对,一个个挑了过去便是。”

魁安冷然道:“四处结仇,纵然是我曹安帮,也别想混下去。只因我们最近接连出事,那些以往大气都不敢吭的家伙,才敢生出野心,只要能抓住血狱门的尾巴,把他们灭掉去,再从这些小帮会里挑一两个出来,杀鸡给猴看,其它自然不敢再动,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便是要先对付那什么血公主、震公子,挑事的是他们,只有把他们与血狱门一同灭掉,才能重振我帮威风。”

鹿师爷道:“帮主说的是。”

晋羊祭哼了一声:“那些人一个个藏头露尾的,上哪找他们?”

乔师爷插话道:“那血公主、震公子此次闹出这般大事,可以说是极为不智,以前他们虽也针对我们,但涉及帮会纠纷,楚阀和各大世家也不愿参与,甚至可以说是冷眼相看,而这一次,虽然血狱门让我帮出了大丑,但他们动的是南原钱庄的钱,我们固然损失不少,楚阀与在南原钱庄有份子的几大世家,同样也被打了耳光,这一次,楚阀必定会全力相助我们,在南原得罪了楚阀,不管那血狱门有何来头,都别想在这里混下去。”

魁安缓缓道:“三公也是这般说的,不管怎样,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连根挖出,让他们在南原,再也混不下去。”

***

楼上几人很快就讨论完毕,帮主魁安与两位副帮主之一的晋羊祭先行离开。

鹿、乔两位师爷则是聚在一起,又商谈了一些帐目,虽然两人在一起交谈,却都有些不冷不热,看来这两人的关系谈不上坏,却也谈不上好。

很快,两人便各自离开。

鹿师爷所乘马车,朴实无华,驶出巷子,经过几条街道,进入一繁华热闹的夜市间,虽已半夜,周围莺歌燕舞。浪笑连连,这里显然是一条花街。

马车停住,鹿师爷下了马车。往前方一大院行去,却未注意到一个黑影从车下溜出,反过来闪入空了的马车。

那黑影自然便是刘桑。

他在马车内,快速摘下面具。换了身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衣衫,顺便将车内检查了一下,但未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又闪下马车。车夫在马旁,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常。

刘桑走在人群中,扭头看去,见那装潢华美的院楼,牌子上写着“春韶”两字,一个老者蹒步而去,进入院中。门边有人唤声“鹿公”,又向他报起今日有谁谁前来,哪个姑娘生意最好。

刘桑暗自惊讶,这鹿师爷在曹安帮中,地位显然不低。只怕家财万贯都不在话下,明面里的身份,却只是一个青楼里的龟公?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绕着这春韶楼转了一圈,在这条花街里,这春韶楼生意并非最好,楼也不是最高,占地却似乎最为宽广。

绕到院后巷子,明显感觉到有几道目光锐利地射在他身上,他既不东张西望,亦不惊慌,就这般穿巷而过,眼角的余光,却已把握到,在院内有两座有若箭塔般的高阁,有人暗藏在上面,监视着周围一切。

这里显然是曹安帮的据点。

闪入黑暗之中,重新戴回面具,他利用窃风兔视术,反过来监视着高阁,院墙高有两丈,阁楼比它还高,那些人居高临下,确实可以将周围一切全都尽收眼底。但他亦是知道,不管是谁,都会有疏忽的时候,他等的就是那机会。

高塔上,隐隐传来说话声,守在那里的几人,显然也有些心不在焉。

刘桑快速闪到对墙,仗着魔神之力贴墙而上,单手挚在墙顶。

天色太黑,高塔上虽有多人,视线却总有死角,而他仗着过人的感知力和计算,所藏正是那些人无法看到的地方。

但是现在该怎么做?如果就这样翻过去,虽有把握躲开阁上那几人的目光,但他也不知道墙那边有些什么,自己会不会一下子就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他心中忽的一动,想起昨夜那“蔡伯”手指划过桌面、玉瓶等,仅仅凭着发出的些许声音,便发现玉瓶底下所藏的暗盒。

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倾听着身边大大小小,所有的动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塔上几人的说话声,院中大犬的低吠声,流水绕着假山、缓缓流动的哗哗声,远处丫环侍女走过长廊的脚步声,更远处男子狎玩妓女的淫秽声,莫不一点一滴的被他掌握在心头,甚至连风吹墙壁的回响,溪流从长廊穿过、撞击木头的咚隆,都被他听个一清二楚,由此而把握住墙的另一边,到底有多少人,多少犬,还有假山和长廊的位置等等。

甚至远处那对男女的姿势都被他给把握住。

只听那木床发出的不是摇动的咯吱声,而是被撞击的沉闷声,便可知道他们不是平躺,此外,女子的娇喘与床声完全一致,可见她采取的是女上位,男子仰躺在床上,她跨坐他腰上,上下起伏,男子偶尔发出几声低吼,分明就是力不从心,女子的娇喘与呻吟假得一塌糊涂,根本就是在应付,再从两人撞击时的叭叭声可以知道……咳,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只顾着分析那两个人的姿势,其它声音一不小心全都滤掉了。

不得不重来一次,再次静下心来,判断着周围所有一切的动向。

忽的,他往墙头蓦的一翻,越过高墙,直落而下,在墙上蓦的一蹬,蜻蜓一般直掠,再于假山间快速一点,闪过长廊。

这一瞬间,天上的月恰好被乌云遮住,高处监视的几人都看向了别处,一名奴仆正将生肉放在地上,两只恶犬奔了过来,低头咬着生肉,一名丫鬟正好捧着盘子,穿过长廊,而刘桑就从她身后闪过。

闪在两座建筑之间,贴着阴影,慢慢移动,移到一扇窗边,悄然往里看去,里头烛光闪动,床上,一个光溜溜的女子跨坐在一男子身上,甩着长发,上下起伏。又自抚双乳,极是激昂的样子,眼睛却有些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刘桑继续往内里头潜去。

前院秽声不断。后院却较为安静,不时有护卫来去。他潜得极是小心,不让任何人有发现他的可能。

其中一个建筑前,有两名护卫守护。只是守护得漫不经心,其中一名守卫前去小解,刘桑从另一守卫视线的死角溜了进去。

建筑内。有一个向下的地道,他倾听着动静,过了一阵,眼睛蓦的眯了眯,先取下面具,却将头发弄散,用一黑布将额头与脸的下半部分缠上。这样子,别人就算看到他,既认不出他,亦不会与“暗魔”联系起来。

然后他便掠了进去。

内里头一片漆黑,两边却有几个木栅。他将精气聚于双目,发现里面关着许多模样不错的女子。这里无光无烛,月光也无法透入,那些女子隐约地觉得似有人进入,但看不清人影,听不到声音,只是害怕地缩在角落里,其中一些衣裳破碎,在黑暗中有若惊弓之鸟,极是恐慌,显然曾遭人凌辱。

一直走到尽头,正准备掉头而回,忽的听到呻吟之声,他蓦一扭头,紧接着便怔了一怔。

右手边的栏栅内,倒着一个少女,也不知遭到多少虐待欺辱,分明已是垂死。

刘桑蓦的伸出手,将锁一扭,锁头断开,其他女子听到动静,更是惊惶,刘桑却闪了进去,将那少女搂在怀中。

少女虚弱地睁开眼睛,黑暗中也看不清是谁,想要挣扎。

刘桑低声道:“你可是姓顾?”

少女张开口,却已说不出话来,虽然她无法回答,但黑暗中,刘桑却已认了出来,她分明就是那一日在江边扶她祖父,当天晚上却被人劫走,下落不明的顾老头的孙女。此时此刻,她的身上近乎全裸,背上还有许多鞭痕,大腿处血迹斑斑。

刘桑心中涌起无穷怒火,虽然知道,不该打草惊蛇,但将这顾小妹留在这里,她却是必死无疑。一想到那个时候,自己若是强行干预,也许这少女就不会被人劫走,也不会遭遇这般凌辱,刘桑只觉胸膛有滚滚的火焰在内燃烧。

他蓦的将她抱起,一步一步,沉稳地向外走去,拾阶而上。一名守卫听到动静,探身进来,看到他,呆了一呆,方要喝问,刘桑已是一脚踹去,正中这人胸口,这人惨哼一声,立时向后抛飞,撞上假山,血水爆开。

随着一声大喝,一柄大刀劈了过来。

刘桑快速一踢,踢中刀尖,剑走直,刀走弯,这人虽然全力劈下,刀尖却是最薄弱之处,被刘桑劲气反逼,无法握住,刀柄反撞入他自己腹部,惨哼倒地。

一下子解决掉守在门口的二人,刘桑迈步而出。

“什么人?”一伙人持着兵器,直奔而来。

紧跟着便是数声弦响,几支利箭嗖嗖嗖嗖,带着颤音击向刘桑。

这些人虽然只是帮会中人,却都训练有素。

刘桑双手搂着顾小妹,不让本就垂死的她受到震动,同时身子一闪,咬住一支箭尾,将头一甩,箭矢急速转向,射入冲在最前方那人的眼睛,又从他后脑穿出,令其直接暴毙。

而他更是突然加速,闪入这伙人之间。

高处的箭手碍于自己人,无法再射出箭矢,那伙人亦未想到他一下子就窜了进来,仓促应战。

一柄刀斩向刘桑腰际,一支棍砸向他的脑门,大刀厚重,长棍呼呼。

刀与棍同时劈空,持刀者与持棍者同时大骇,他们明明看到这抱着垂死少女、蒙着黑布的家伙冲到他们面前,等他们出手时,却又发现这人与他们居然还隔了数尺,这种奇怪的空间错位感,让他们胸闷得想要吐血,他们赶紧收回刀棍。

但在他们收刀收棍的这一瞬间,蒙面者却真的冲到了他们面前,连出两腿,俱是踢在他们跨下要害处。

两人同时抛飞,痛苦倒地,腹下鲜血直流,虽然未死,却已断子绝孙。

这几人中,持刀者和持棍者身手最好,所以刚才那一瞬间,他们两人出了手,其他人来不及跟上。

他们出手最快,也倒得最快,其他人只觉眼前一花,这两人就已被踹中要害,其他人大惊之下,不敢再战,赶紧先散开再说。

刘桑掠到墙边,一脚将厚重的石墙踹出大洞,闪了出去。

那些人成群结伙,急急赶出时,院后的巷子里已是空无一人,他们面面相觑,竟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回过头来,那失了命根的两个人依旧在地上滚来滚去,流了一地血水……

***

将顾小妹救出青楼,刘桑以纵提之术,飞檐走壁,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店铺。

这里乃是墨家分舵于有翼城的据点,早在进入有翼城前,向天歌和小眉便已知会过他。

按着小眉所说的手法,轻轻敲了几下门,里头有人发生询问,对上暗号。

门打了开来,他摘下面巾,抱着顾小妹进入店中。

不多时,墨眉奔了过来:“桑哥哥?”又见他抱着一个近乎全裸,身上有许多鞭痕的少女,惊道:“出了什么事?”

……(未完待续。)

第356章 不灭不休、彼此合作

旁边又有几名墨者围了上来,刘桑快速解释了一下,虽然没有说得那般详细,却也让其他人很快知道顾小妹的经历,两名女墨者赶紧上前,替顾小妹包扎救治。

刘桑问墨眉:“向大哥呢?”

墨眉无奈道:“白天逛街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迷路了。”

刘桑:“……”

墨眉道:“桑哥哥,你跟我来。”

刘桑跟着她,进入里屋,一个年近五旬的汉子正好赶出。

墨眉低声道:“桑哥哥,这位便是本地的墨长陈深测陈伯父,伯父,这位就是我与你说过的刘桑公子,丘先生帮他易容成这个样子。”

陈深测道:“刘公子为助我墨门对付曹安帮,只身赴险,陈某感激不尽。”

“墨长不用客气,”刘桑怒气未消,“像那等恶帮,留在世间一日,便不知要害了多少无辜妇人,天容它,我也容不得。”

陈深测道:“发生了什么事?”

刘桑低声说了一番,又苦笑道:“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般打草惊蛇,虽然救了这位顾姑娘,但其他人肯定会被曹安帮转移走,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她们。”

陈深测问清出事的地址,道:“刘兄弟稍待。”到了外头,低声吩咐一番,紧接着便是风声疾响,一批墨者破空而去。

陈深测转了回来,道:“刘兄弟只管放心,我们最怕的,就是曹安帮为主,我们为客,他们在有翼城经营多年,我们无法摸清他们的重要据点和头目。只能对付一些无关痛痒的小角色。现在既知道春韶楼是他们暗藏的据点之一,暗中监视跟踪,正是我墨门的强项。不管他们将那些姑娘如何转移,我们都能找出。”

又道:“至于打草惊蛇之事,更加不用担心,像这种帮会。一切都有条不紊,按步就班,现在突然被打乱步骤。反而容易出错,他们越惊越乱,对我们反而越是有利。”

刘桑心中一动,忖道:“这话倒是颇有道理,只怕血狱门的‘血公主’、‘震公子’也是这般想的,那十八万两银子他们未必看在眼中,之所以劫银。要的就是打乱曹安帮的步骤,让曹安帮阵脚大乱,曹安帮乃是南原第一大帮,权大势大,但也正因为是第一大帮。一旦乱了阵脚,容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局,这样血狱门才有机可趁。”

另一边,又转出一个女孩,惊喜的道:“爷。”

来的却是小凰,在她身后还跟着丘丹阳。

刘桑朝小凰点了点头,正要告诉她,娘子也已经到了有翼城,外头却突然响起刀剑之声,紧接着便是尖尖细细的孩童笑声响起:“莫紧张,我可不是来跟你们作对的。”

刘桑一个错愕,却听小眉低声道:“这个声音是……震公子?”

陈深测皱眉:“血狱门的震公子?他怎么能找到这里?”不由得看了刘桑一眼。

刘桑道:“路上我已极是小心,绝没有人能跟着我到这里。”这点他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

陈深测点了点头,也未多说,只是低声道:“刘兄弟与小凰姑娘、丘先生都留在这里,由我们墨门的人去会会他。”带着墨眉,踏步而出,来到庭院,抬起头来,却见一红发白衣的孩童立在墙头,极是诡异。

虽被外人找上门来,那些墨者亦未惊慌,反而四散开来,查看还有无他人。

震公子转了个圈,优雅笑道:“你们只管放心,来的只有我一个,你们有这么多人,要留下我,自也容易得很,不过在此之前,何不听我说说。”

陈深测自己不答,只是看向墨眉,墨眉持着天机棒,踏前一步,曼声道:“你想要与我们谈什么?”

震公子道:“合作。”

墨眉讶道:“合作?血狱门与我墨门?”

“听着虽是不可能的事,”震公子尖尖的笑道,“但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墨门想要在南原立足,我血狱门亦想在此发展,但只要有曹安帮这南原第一大帮在,我们都没有发展的机会,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

墨眉道:“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会表面上与我们合作,关键时候却在背后陷害我们?”

震公子道:“这个嘛,就算我在这里发誓,恐怕你们也是不信的,不过为了表示诚意,我却可以先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墨眉道:“什么消息?”

震公子道:“你们可知道,凝云公主在有翼城的事?”

墨眉怔了一怔,道:“那又怎样?”

震公子道:“那你们是否又知道,有人希望她死在有翼城?”

墨眉沉吟道:“莫不是稚羽公?”

“眉小姐果然聪明,”震公子弯腰致意,“楚阀邀凝云公主前来作客,凝云公主亦不拒绝,就这般前来赴会,但他们两家结成联盟,显然并非一些人所乐见之事,对付凝云公主的杀手已在路上。”

墨眉道:“以凝云公主的本身,这里又是有翼城,杀手怎杀得了她?”

震公子道:“若是楚阀里,有人已被外人收买,却又如何?”

墨眉怔了一怔。

陈深测缓缓踏前,道:“凝云公主若是死在有翼城,徐东势必要发兵复仇,稚羽公则可趁此机会,令南原腹背受敌。只是,这虽是可以影响整个和洲之大势的消息,但与我墨门,却又有何关系?”

震公子轻笑道:“与墨门,或许无太大关系,但与眉小姐显然却是有关的,除非她也巴不得凝云公主死掉,她将来好当上正室。”

墨眉气道:“你……”

陈深测挥了挥手,止住墨眉,依旧看着震公子,淡淡道:“此地墨长乃是陈某,而凝云公主,并非我墨门中人。单凭这个消息,不足以让我与贵门联手,你带来的若是只有这个消息。那就请回吧。”

震公子道:“若是这个消息不够,那再加上那些被曹安帮掳走的女子的下落,却又如何?你墨门不是一向以侠义自居么?总不会见死不救?”

陈深测缓缓道:“那些姑娘,俱被藏在春韶楼地窖之内。此事不用贵方告知。”

震公子一怔,盯着陈深测与墨眉:“刚才春韶楼出了一些乱子,惹出乱子的。莫非是你们墨门的人?”

陈深测道:“是,或不是,无可奉告。”

震公子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透。

刘桑却在屋内,暗赞一声,这陈深测果然人如其名,“高深莫测”。虽是墨侠,却也深明墨家辩术之精华。他一开始先让小眉出头与震公子谈判,自己只在一旁观察,墨门这个据点本是隐秘,震公子却能找上门来。墨门的许多事,显然已在血狱门的掌握之中,他自然要更加小心。

这震公子显然已是知道夏萦尘、小眉与他的关系,知道她们两人将来会共侍一夫,于是向小眉抛出夏萦尘有危险这一消息,小眉虽然聪明,但是关心则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陈深测却在这个时候接过话来,先将这个消息说得无关轻重。

有刺客潜入有翼城,在楚阀内应的相助下行刺夏萦尘,这个消息对小眉来说,极其重要,但对整个墨门来说,确实也很难说有多重要,但不管怎样,这个消息既然已经知道,先将它说得无关痛痒,才可掌握主动权,进而要求更多。

震公子显然也是有备而来,抛出更大的诱饵,确实,对于墨门来说,他们可以不管夏萦尘一人的死活,却无法置那些被劫掠,眼看着就要卖入青楼的无辜少女于不顾,只是,震公子刚一开口,陈深测便先一步说出那些姑娘被囚于春韶楼的事,震公子自然不知道,这个消息墨门也只是刚刚从刘桑这里得来,只是突然发现墨门也掌握了一些他们本以为墨门难以掌握的情报,又不知道墨门到底掌握了多少,自不免犹豫了起来。

其实墨门掌握到的情况实在不多,毕竟墨门虽大,但以往在南原却毫无根基,墨门分舵在这里也只是初建,只看震公子居然能够找到这里,便知道在情报这一方面,此地的墨门分舵,与血狱门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讲,震公子既然找上门来,显然也是知道,单靠他血狱门,仍不足以瓦解曹安帮,进而取而代之,只能与这里的墨门分舵联手,不管怎么说,墨门都是八大洲上的第一大盟,暗中所蕴藏的能量,不是他人可以轻易比得了的。

而血狱门既然要与墨门合作,墨门自然要借此多捞取一些好处,而不仅仅只是让自己成为被利用的一方,陈深测故意摆出莫测高深的样子,让震公子无法弄清墨门到底掌握多少,也就是为此。

陈深测的战略显然起到了作用,震公子看着他,信心已不再像刚出现时那般足。

陈深测淡淡道:“你带来的‘诚意’若仅止于此,那便请回吧。”转身欲走。

“也罢,”震公子忽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更重要的消息。”

陈深测转过身来:“请说。”

震公子道:“稚羽公已是在暗中部署,只等天气一暖,冰雪融化,快止半月,再慢也不会超过一月,立即就会进攻南原……这个消息够么?”

陈深测看着他:“此言可真?”

震公子道:“绝无差错,领兵的会是他手下大将金践,各种攻城器械更已布置妥当,沿途一些郡城的郡守又或城守,也已被他悄悄收买。”他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嘲弄:“而楚阀还依旧在做梦,以为稚羽公虽与楚阀闹翻,却不会这么快动手,也不敢这么快动手,却不知早在他们与西海镇暗中结盟时,稚羽公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吞并南原。”

陈深测沉默一阵,看着震公子:“你要我们怎样与你合作?”

震公子袖子一拂,飞出一封书信,陈深测方一接在手中,他已如御风而去一般,先是跃向远处,突然一折。刹那间改了方向,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等他方走。另一边又跳入一高大女子,正是向天歌。

墨眉道:“向大哥,你到了多久?”

“有一阵了,”向天歌摇头道:“我本来想藏在暗处。跟踪这孩子,找到血狱门据点,这孩子倒也机灵得很。已是发现我藏在那里,看他年纪不大,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丘丹阳移了出来:“血狱门的孩童,婴儿时便已被带走培养,喂以毒素,教以杀戮,不可以寻常人看待。”

***

里屋。刘桑、丘丹阳、陈深测、向天歌、小眉等聚在一起,一同看着震公子留下的那封信。

丘丹阳道:“此计确实可行。”

小眉道:“楚阀与几大世家正值战备之时,一下子损失十几万两银子,势必要逼迫曹安帮,让曹安帮给个交待。曹安帮只有垫付一途,等曹安帮重新集齐这十八万两后,必定会以帮中主力看护,血狱门再次劫银,失败撤退,曹安帮为了将血狱门一股作气消灭掉,必定追击,却由我们从背后,将这十几万两再次劫走,就算是曹安帮,也无法连着两次凑出十几万两现银,而楚阀又是急需银两的时候,两方必定会生出裂痕。”

丘丹阳沉吟道:“血狱门必定还有后着,乃是一环扣着一环,但这却是最关键的一步,所以才要与墨门联手,当然,最关键的是,谁也不会想到墨门居然会跟血狱门合作,此着必定会大出曹安帮预料。”

向天歌哼声道:“血狱门是害,曹安帮更是害,驱虎吞狼,先助其一方灭另一方,总归是除了一害,并无不好。”

“关键是我们自己也要小心,”陈深测低声道,“这震公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怕是我们底下的这些弟兄,有疏漏之处,甚至是有人已被收买要挟。”

墨眉犹豫道:“这个,小妹觉得不太可能……”

向天歌道:“被收买的应当没有,就因为此趟凶险难测,进入南原的兄弟姐妹,若不是从小在墨门长大,便是在墨门已有十年以上的墨者,若是吃不得苦,早已离开了墨门,被胁迫亦不太可能,但疏忽却是难说,人人都有过失,确实有必要调查一番,这也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

刘桑站了起来,道:“已是丑时了,我先去找我娘子,将有刺客行刺之事通知她,让她小心一些,再赶回楚家,几位有什么计划,可按事前商量好的通知我。”

陈深测略一点头,道:“刚才门中医者已通知过来,那位顾家小妹已无危险,我们自会将她平安送走,好生安置。对付曹安帮的事,还要依重刘兄弟,这里先行谢过。”

“不用谢我,”刘桑掠到门边,想起惨遭凌辱的顾小妹,以及那些依旧被囚的女子,心头火起,“不灭曹安帮,誓不为人。”

闪了出去……

***

刘桑来到有翼城城中的潇睛馆,作为贵宾的夏萦尘和青影秋郁香,都是住在这里。

既是贵宾所住,周围自有守卫看护,刘桑却没有潜进去,而是装成醉鬼,在街头摇摇晃晃的唱着歌儿,两名守夜的兵士听到动静,前来轰他,他骂咧两句,踉跄离去,转头到另一边,跃上屋檐,不一会儿,便见一倩影悄然掠来。

他心中蛮自得的,自己只是吼了两声,娘子一下子就听出是他啊。

夏萦尘本是睡梦中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披衣而起,发髻未梳,秀发就这般长长的披在脑后,身上穿着襦衣襦裤,居然未罩下裳,只裹着一件桃红披风。

刘桑向她招了招手,两人跃上一座楼阁最高处的屋檐,坐在明月之下。

夏萦尘道:“夫君为何半夜来此?”

刘桑将刚才发生的事,大致上说了一下,又道:“稚羽公知道娘子的本事,还敢派出刺客,想来派出的必是高手,他是一定要让娘子你死在这里。”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那震公子说天暖之时,稚羽公便会大举发兵南原,你觉得,战局将会如何?”

刘桑道:“楚阀根本不可能是稚羽公的对手。”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也是这般想的,我来南原,便是想看看楚阀的实力,就目前看来,楚阀拥有深厚家底,又不断招兵买马,看似实力快速壮大,有称霸和洲之本钱,但事实上,其内部早已腐化得不成样子。”

刘桑道:“这本是世家大阀所无法避免的事,最关键的是,楚阀根本无自知之明,只知自身强大,习惯性的就以为没有人敢进犯南原、在南原与之为敌。只看楚阀空有野心,却又始终不敢向外发展,便可知他们志大才疏,就像是一棵大树,枝叶繁多,看着庞大,枝干却早已被腐蚀得差不多了,碰上野心勃勃又擅使阴谋的稚羽公,除了变成经验值,没啥其它用处。”

夏萦尘疑惑道:“经验值?”

……(未完待续。)

第357章 脸皮之厚

“咳,”刘桑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只是,虽然楚阀绝非稚羽公对手,但南原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可以想见,稚羽公一旦进入南原,楚阀的地盘必定越打越小,颓势一成,再无翻盘机会,紧接着便是众叛亲离,虽然如此,单就凭着有翼城这座坚城和楚阀以往的根基,稳打稳扎的情况下,稚羽公要想一口吞掉南原,仍是难以做到,战况拖它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有可能,也正因此,稚羽公才会希望徐东从背后夹击南原,令楚阀腹背受敌,从一开始,战线便直接崩溃。”

夏萦尘道:“我们可以做什么?”

刘桑缓缓道:“我们可以……”将主意说出。

夏萦尘一震,道:“按夫君这般做,我们岂非反帮了稚羽公?”

刘桑看着前方夜色,冷然道:“是帮了稚羽公,还是害了稚羽公,就要看南原的局势到底如何发展,娘子只管先回徐东,做好准备,我必会安排好一切。”

夏萦尘扭头看他,沉默一阵,道:“夫君好像动了真怒。”

刘桑恨声道:“只看楚阀竟能坐视曹安帮这些宵小,在他们治下为非作歹,甚至坐地分赃,便可知他们根本没有将治下百姓当一回事,老百姓不过是他们敛财的工具,曹安帮过往的血债,他们实是要负上一大笔。”

夏萦尘低声道:“那位顾家姑娘……是否真的很惨。”

刘桑滞了一滞,低声道:“真的很惨……”颓然道:“更重要的是,在来这里之前,我就见过她一面,如果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帮她,如果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

夏萦尘轻叹一声,伸出手来。将他搂在怀中。

将脸埋在娘子的胸脯上,沉默了一阵,他苦笑一声:“娘子。我是不是有点妇人之仁?”

“或许吧,”夏萦尘道,“但要我说的话,这样子的夫君。也没有什么不好。以往总觉得,夫君像是随遇而安的样子,往往都是事到临头了。才被迫站出,唯独在刚才,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夫君瞭望远处的目光,看到夫君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想要做些什么。”

她缓缓的道:“夫君可知道,以往我总觉得,夫君身上有些不协调的地方?”

刘桑错愕抬头:“什么地方?”

夏萦尘注视着他的眼睛:“夫君有大英雄般的智慧。有大英雄般的资质,一旦振作起来,更有大英雄般的手段,却唯独缺少大英雄般的野心,看着夫君。有的时候,就像是看着举世无双的宝刀深藏住它的锋芒,非要藏在旧刀鞘里,虽然知道夫君无太大野心,但给人的感觉,真的是蛮可惜的。”

刘桑立了起来,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凛然道:“其实就算现在,我也没什么野心,更不想成为什么大英雄,不过既然这个世道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总觉得不做些什么,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些自己有能力帮助的人。”

看着他那一下子伟岸起来的身影,夏萦尘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微微的一笑,有的人想要在乱世中建功立业,有的人想要在乱世中有所作为、一匡天下,前者是枭雄,后者是英雄,身为一个女人,她也无法知道,到底哪一个能够走得更远,但她至少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是值得她去托付的!

***

天色终于亮了,潇晴馆内,夏萦尘缓缓起身。

由于还要回到楚家,昨晚刘桑与她并没有相处多久。

起床后,梳洗一番,然后便飘了出去。

来到隔壁一间,只见青影秋郁香亦已早起,正坐在镜前,对影顾盼。

从镜中看到她进来,青影秋郁香回过头来:“夏姐姐。”

夏萦尘道:“郁香莫不是又要去找那闾公子?”

青影秋郁香低声道:“有翼城虽为古城,却也未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好,这几日所见的人中,也只有与闾公子还谈得来些。”

夏萦尘道:“是么?”

青影秋郁香道:“闾公子虽也是世家出身,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颇有一些不同,似乎随性得很,与他交谈,总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又觉得他的许多观点与见解,颇有出奇之处。”

夏萦尘讶道:“郁香莫不是看上他了?”

青影秋郁香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以前亦有一些人,初始时让我觉得谈吐不凡,极是惊奇,然而时间一长,却发现那些不凡的谈吐与见解,其实也只是精心设计,做作而出,目的也不过就是在我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内中与他人并无区别。闾公子虽然不似这种人,但这些年来,青影看的人多了,下意识的,就难以再去相信他人。”

夏萦尘道:“晚边我可能就会离开这里,回凝云城去,郁香可要跟我一起走?”

“这么快么?”青影秋郁香低声道,“不知驸马,可已回到徐东?”

夏萦尘道:“当还没有。”

青影秋郁香略一犹豫,道:“小妹想在这里多留两日,再往凝云城,等待驸马……”想一想,又觉得这样说有不妥之处,赶紧起身,道:“夏姐姐莫要误会,青影并非对令夫君有意,只是于画道上,有许多想要讨教之处……”

夏萦尘道:“郁香不用担心,愚姐还没有这么小心眼儿。”

青影秋郁香放下心来,又道:“其实不止小妹对令夫君的画道敬佩有加,闾公子亦是如此,昨日我与他在一起时,他亦多次提到令夫君。”

夏萦尘提起兴趣:“哦?他怎么说?”

青影秋郁香柔声道:“闾公子说,这世上守成容易创新难,令夫君年纪轻轻,就能自创一格,实属世间难得之奇才,闾公子以前极喜画道,就是看了令夫君的画。自惭形秽,才不敢再画。他还说,令夫君之画。色彩大胆,创意独特,上承先秦仓吴子的御龙画经,下创古今未有之新格局。于画道上,实属不世出之奇才。”当着姑娘家的面夸她丈夫,总是一件好事。她自然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夏萦尘道:“这些都是闾公子说的?”

“正是,”青影秋郁香轻柔施礼,“闾公子亦是有才华之人,连他都这般佩服令夫君,由此可知令夫君之才世所罕见,也正是因此,青影更想与令夫君见上一面。学习画道,到时还请夏姐姐代为引见。”

夏萦尘略一沉吟,道:“我对画道所知不多,不过依愚姐看来,青影妹子与其向拙夫请教画道。不如请教另外一技,跟他的画道比起来,那一技才真的是世所罕见,古今未有之天纵才华。”

“是么?”青影秋郁香欣喜道,“不知是何技能?”

“皮厚,”夏萦尘道,“我家夫君脸皮之厚,有若城墙,箭不能穿,枪不能刺,水里来火里去,一毫不损,尤其是在青影妹子这般的姑娘家面前,更是如此,日后青影妹子若是见到我夫君,多少小心一些,我家夫君脸皮之厚……那端的是可以压死人的。”

青影秋郁香张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闭上口,忍不住又张了开来,目瞪口呆的样子……有这样说自己丈夫的么?

***

一大清早,刘桑就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有人想我么?

穿好衣服跳下床,做了几下体操。

想起昨晚之事,顾家姑娘的悲惨遭遇,确实是对他触动很大,以至于自己在娘子面前表现得有些沮丧,不过娘子却说他是大英雄,这又让他颇有一些得意,看来自己在娘子心目中的地位已是飞云直上,开始变得又高又大又全了。

“少爷起来了?”门边,蔡伯端着热水,弯着腰陀着背,慢慢的走了进来,从外表来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尽心尽力的老奴,垂垂老矣,动作僵硬,若不是刘桑前天夜里亲眼看到他那贼一般轻快的动作,真的也会被他骗过。

刘桑走到门边,往外看了一看,将门关上,一下子闪到他的面前。

蔡伯眯着眼睛,抬头看他。

刘桑低声道:“我想跟你们的血公主见一次面,你能不能为我安排?”

蔡伯亦是压低声音,道:“公子想要见血公主,我可以代为传话,至于血公主见不见公子,就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刘桑道:“告诉你家血公主……”

“公子有一件事弄错了,”蔡伯低笑道,“我虽然在帮血狱门做事,但我却不是血狱门的人,只是敝人向来喜欢古董奇珍,血公主找上了我,我看在她带来的两样宝贝的份上,帮她这一次罢了。”

刘桑错愕道:“原来是这样?”又道:“看前辈之身手,在江湖上,应当颇有侠名,不知前辈是……”

蔡伯嘿笑道:“不敢,不敢,郢都袁家之九龙神火杯,旋洲金玉阁的金玉琉璃珠,都是我盗的,公子想必已知道我是谁了?”

刘桑:“啊?是、是谁?”

蔡伯怒道:“江湖人称‘神手千变,偷王之王’,不但精通易容之术,且偷遍天下无敌手的,你总知道是谁吧?”

刘桑小声道:“是……谁?”

蔡伯黑着脸:“公子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吧?有点孤陋寡闻吧?有点见少识浅吧?有点……”

明明就是你的名气弱暴了。

刘桑道:“不管怎样,还请前辈帮我向血公主传达一声,我想要与她见上一面。”

蔡伯将脸盆往桌上一放,负手往外走去:“看老子心情。”打开门,重重的哼了一声:“孤陋寡闻,孤陋寡闻。”就这般走了。

刘桑:“……”这人名气低,脾气倒大。

话又说回来,这“神手千变,偷王之王”,说到底不就是小偷么?做小偷你低调点好不好,怎弄得好像人人都该知道你似的,你对得起“小偷”这个行业么?

不过这人的易容之术确实了得,丘丹阳虽也懂易容,但最多只能做到七八分相似,这人冒充“蔡伯”,楚添南以前显然是见过真正的蔡伯的。却硬是没有看出破绽,还有他前晚在玉瓶上刮一下,就能知道有没有机关暗盒的本事。亦是无比神奇,难怪血公主要用宝物请他出马。

洗完脸后,刘桑来到花园,却见楚娇娇面无表情地向他走来。

“我要跟你谈谈。”楚娇娇不耐烦地道。

她找上来说话。倒好像是自己欠了她似的,对这个比自家小姨子还要刁蛮的丫头,刘桑实在是没有多少好感。只是应付道:“谈什么?”

楚娇娇冷冷的道:“我只是要告诉你,虽然我们自小订亲,但我绝不会嫁给你。”

刘桑点了点头:“嗯,好的。”

楚娇娇滞了一滞,本以为他会恼羞,会愤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简单的就接受下来。她闷哼一声:“我跟我爹讲不通。如果你去讲的话……”

刘桑道:“我知道了,我会去跟他讲的。”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他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原本就是事一办完,一走了之。难道还真的留在这里娶妻生子?

楚娇娇也开始意识到,虽然自己不想嫁给他,但这人同样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娶她,虽然是自己挑头,却也不由得有些郁闷起来。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奇怪,自己不要的东西,不要也就不要了,但一旦发现不是自己不要别人,而是别人不要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又会变得失落起来。

刘桑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这个人原本也就不是他的未婚妻,她的未婚夫对她早就没好感,直接跑了。再说,就算她真的是他未婚妻,既然两人没有感情,好聚好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记得上一世里看到的那些退婚流网文,被那些原本见也没见过的“未婚妻”退婚,一个个弄得奇耻大辱一般,还要跑去约战,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怎样怎样出人头地,让她后悔。拜托,好歹一个个的都是从文明社会穿越过去的穿越者,好聚好散不成么?如果真的是原本两情相悦,女方突然变心,发火倒还没话说,这种反正没什么感情的“未婚妻”,退了就退了,非要整天念叼着来,一没事就嚷着某某某,我将来一定要让你后悔,倒弄得你没了她就活不下去似的,贱不贱啊?

一名丫鬟来到这里,道:“雄少爷,青影妃子到来,正在大厅等着少爷。”

“我知道了,”刘桑点了点头,又看着楚娇娇,认真道,“娇姑娘只管放心,婚约之事,我会自己去向世伯说的。”虽然可以一走了之,不过闾雄已经逃了,自己不顾而去,婚约仍在,对她也是不好。

拱一拱手,往大厅去了。

楚娇娇在那里发着怔……

***

刘桑进入大厅,见青影秋郁香已是等在那里。

青影秋郁香虽然换了一身衣裳,但与昨日那件颜色仿佛,额上依旧贴着花黄,唯有脑上的灵蛇髻换成了随云髻,发髻侧拧,如随云卷动,用一小小的玉环箍起,别有雅致。

见到刘桑,青影秋郁香轻轻的福了一福,道:“昨日与公子相谈,总觉意犹未尽,今日青影又来打扰公子,不知是否会耽误到公子正事?”

刘桑心想,其实还是蛮耽误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尤其是多了一个像她这般惹人注目的美女,自然也就不太好做事。不过一来美女相邀,却之不恭,二来这一下原本也就没什么事做,他在这里扮的本也就是一个闲人,而楚添南也不会光明正大的去跟曹安帮打交道,这个时间,应该是向楚御公又或楚御公之长子楚天程上报去了。

于是先跟她客气了一番,闲着无事,两人便一同出门,逛街而去。

大厅附近,楚娇娇看着他们的背影,恨得咬牙。

***

夏萦尘随着一名官员,前往有翼城城东的内城,这内城以前本是行宫,唤作“蜓宫”,乃是城中之城,现在已被楚阀所占,楚阀屡世大夫,并未封侯,碍于礼数,自不敢再将它唤作“宫”,于是改名“蜻城”,虽然如此,平民老百姓习惯上都是将它呼作“蜻宫”,因有翼城早已被封作楚家采邑,王室也管不到这里,楚阀也任由他人唤作蜻宫,只是书面上使用“蜻城”罢了。

引路的乃是守正卢庄,卢庄年约五旬,略为发福,憨厚模样,衣衫宽宽大大。

眼见蜻宫在前,夏萦尘蓦的顿住,淡淡道:“我欲往宫中求见阀主,向他辞行,守正大人为何将我往偏门引?”虽说楚阀势力较大,但她乃是王室册封的公主,至少在名义上,她地位并不在楚阀阀主楚御公之下,又是依礼节而来,没理由走偏门而不走正门。

卢庄赶紧道:“只是乐颖大小姐想要与公主说些话,让小人请公主往琼花殿一行,走这里可以更快到达琼花殿上。”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走到偏门门前,厚重的铁门打开,半圆的城门空空旷旷。

卢庄道:“公主请,前方自有人引公主去见大小姐,小人先行告退。”拱手欲走。

夏萦尘蓦的一抓,抓住他的宽袖,随手一带,她虽是女子,却有一股大力带着卢庄跌撞向前。

……(未完待续。)

第238章 魂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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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庄色变道:“公主?”

夏萦尘冰冰冷冷的道:“劳烦大人多带些路。”就这般拉着他往城门走去。

城门过道约有半丈,明明是白日,这里却是幽幽暗暗,予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卢庄被夏萦尘拉着,额头满是汗水。

夏萦尘道:“大人在怕什么?”

卢庄道:“小人只是、小人只是……”

说话间,两人踏出城门过道。

刷刷刷刷刷,两侧同时射出数十道利矢。

这些利矢,乃是由四道弩车射出,乃是精心设计的连弩,一辆弩车,两人便可轻易操作,可射出十支长矢,可轻易射透一指厚的铜板。

四道弩车,四十支利矢,带出刷刷的啸声,刺破空气,激射向夏萦尘。

就算是夏萦尘,面对四十多支弩车射出来的利矢,若无准备,亦是必死无疑。

但她却早有准备。

她竟抓着卢庄,将他往身前一掷,卢庄那肥胖的躯体,竟如转轮一般在她身前旋转,扑扑作响,血花飞溅,一瞬间便有二十多只利矢射在卢庄身上,令他惨死当场。

剩下的利矢本是为了封住夏萦尘闪躲的空间,夏萦尘以卢庄作盾,自身不动,这些利矢俱从她身边飞过,未触到她一片衣角。

卢庄扑倒在地,身上满是箭矢,又冒出丝丝寒气。

这些寒气却是夏萦尘的太玄冰晶法,她心知单靠卢庄不曾修炼过的身体,挡不住强弩发出来的强矢,那一瞬间,已将太玄冰晶法注入他全身。将他冻成冰柱,虽然如此,仍有十几支将他身体穿透。钻出箭头,由此可知这些人,本是无论如何要将她置于死地。

一伙穿甲戴盔,扮成南原军的杀手纷纷掠来。仿佛露出血口利齿的恶狼。

夏萦尘向后飘退。

身后却有两道疾风,刺她双肋。

在她进入城门时,已有人从城墙用绳索悄然溜下。偷袭她后方。

夏萦尘艺高人胆大,早有所料,身子往左一闪。

那两人顺着她移动的方向追击,兵刃一下子刺入她的体内,方自大喜,却突然发现眼前的只是一个残像。

夏萦尘竟从他们右侧出手,雷剑疾弹而出。划出华丽的冰刃,将他们拦腰斩断。

紧接着便是飘身而起。

就在她腾飞的这一瞬间,三支长枪交叉着从她脚下刺过。

三支长枪,三个人,三人虽然刺空。枪势一变,向上挑起,抖出数百朵交错的枪花,枪花彼此配合,交错回旋,一朵一朵的绽开。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三人组合的枪阵。

人非鸷鸟,既然腾起,终要落下。

他们已把握住夏萦尘下落的势头,勿要将她刺出无数血孔。

夏萦尘已是落下。

数百朵枪花有若银河卷动,倒迎而上。

蓦的,一道疾风无由而来,夏萦尘竟然再次飘起。

所有枪花尽皆刺空。

三名枪手大吃一惊,这绝色美女由下坠至飘起,其轨迹极不合理,完全超出他们的判断。,

夏萦尘由太玄冰晶法转向上霄飞廉法,风武双修,借风而行,纤细的腰身一个倒翻,翻到三名枪手身后,功法再次切换,轰雷乱起,三名枪手方自急急转身,重组枪阵,轰雷却是无巧不巧的击中他们交叉的长枪,只听锵的一声,三支长枪断作六截,电光逆枪柄而上,三名枪手各喷鲜血,栽倒在地。

虽然一瞬间连杀五人,但更多杀手涌来,将她前前后后堵在城门下方。

进不可,退不得,她已被完全封死在这里。

夏萦尘却只是立在那里,缓缓注视着手中的雷剑,雷剑厚重,自行发出嗡嗡嗡的锵响,剑身电闪雷呜。

一众杀手疾涌而上,杀气腾腾。

夏萦尘向后蓦一挥剑,雷剑抖出惊人云团,再轰然炸开,此竟是“上霄飞廉法”与“九天应元法”最强杀招之结合,风雷交加,凌厉而诡变。

封住她退路的那些杀手并不惧怕,他们既已来到这里,早已抱定必死之心,这绝色美女如此强劲的一招,虽能让她一下子再杀数人,却不足以让她逃出重围,只要牺牲掉这数人,她马上便将死在这里。

忽的,他们身后卷起强大的玄气,他们急急回头,脸色大变。只见一团有若龙卷风般快速旋转的玄气从外头疾卷而来,间中带着飞花落叶。

这龙卷风般的玄气,正是五行玄术中的“木芒破空法”,“木芒破空法”造出强大的真空,再快速切换,换成“水祖破天法”,惊人的水气朝这些人狂压而下。

上霄飞廉法、九天应元法、木芒破空法、水祖破天法。

风、雷、木、水四种气劲互相配合,一团又一团的爆开,堵住绝色美女后路的杀手躲避不及,尽皆惨死。

绝色美女身子一闪,从一堆尸体上方掠过,飘出行宫城门,掠至外头。

城门内的杀手疾奔而出,却见夏萦尘已停在那里,在她身边,还立着一个宫髻彩裳的女子。

夏萦尘慢慢收剑,道:“多谢梅花姐姐出手相助。”

炫雨梅花笑道:“你就不怕我坐视不管么?”

夏萦尘道:“若是姐姐会坐视不管,那妹子从一开始,就不会进去,给他们这个机会。”

远处,有人率着大批南原军急奔而来,这些杀手面面相觑,已知他们错失了杀凝云公主的唯一机会。

*****

刘桑与青影秋郁香出了府门,方自来到街上,却见一穿着官服的男子抹着汗,急急奔来:“妃子且住,妃子且住。”

青影秋郁香认得这人是掌管接待贵客的员外郎,于是立在那里。

那男子来到她面前,递上请柬。道:“文少奶奶下午在蜻城蘅芷园办宴,欲邀宾客赏腊梅花,还请妃子赏脸光临。”

青影秋郁香犹豫了一下。

那人却又转过脸来:“这位可是九月城闾少爷?”

刘桑道:“正是。”

那人亦递上一张请柬:“文少奶奶也邀了公子。请公子一同赴宴。”

刘桑心想,这是怕青影秋郁香不去,顺手给我一张么?他道:“不知文少奶奶还请了谁?”

那人道:“主客乃是徐东的凝云公主,西门家的少爷。以及城内有名望的公子小姐都会赴宴。文少奶奶素喜诗画,她说此番主要是以诗画会友,以诗画会友……”

刘桑心念微动。略一沉吟,道:“我知道了,在下一定赴宴。”

那人转看向青影秋郁香:“妃子的意思是……”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无奈的道:“青影定会赴宴。”

那人道:“既如此,下官便先行告辞。”匆匆去了。

青影秋郁香疑惑道:“这人不是员外郎么?为何却像是文妹妹的跑腿一般?”

刘桑笑道:“我记得中兖洲与扬洲一般,早已采用郡县制,但是在和洲白凤国。仍与先秦一般,以分封为主,有翼城乃是楚家的采邑,这里的官员官职虽与其他地方相似,但却是由楚家任命。最多就是往朝廷通报一声,实际上便是家臣,文少夫人虽无官职,却是他们的少奶奶,肯让他们跑腿,已经是他们的荣幸了。”

青影秋郁香无奈摇头。

***

刘桑与青影秋郁香转了一圈,来到城墙下。

城墙本有兵士把守,禁止外人登上,刘桑暗中塞了点银两,再加上青影秋郁香本是美女,守驻那里的副将刻意讨好,竟让他们登了上去。

刘桑暗自摇头,南原军的腐化已到了这般地步?

不过,只看昨日楚家自己都不拿军令当一回事,在突发紧急事件的情况下,楚天程仍是随随便便就将令牌交给他儿子,供他儿子出城游玩,上行下效,又怎能指望底下人认真遵守?

当然,这也是分封制的弊病,家国天下,家比国更加重要,甚至是以家为国,而对于底下人来说,他们效忠的是一家一姓,并没有多少民族自豪感和整体的荣誉感,士为知己者死,当家主看重他们时,他们自也全力效忠,当家主不将他们当一回事时,他们自然便生出疏离感,也不怎么肯为之卖命。

立在城头,冷风习习,城墙高有十来丈,下方护城河既宽且深,远处乃是平原,一铺而去。

刘桑心中计较,不管怎样,单是靠着这有翼城,楚阀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可支持好一阵。

摔转头来,来到城墙内侧,从高处看向城内,却有一种强烈的分裂感,有的地方极尽奢华,有的地方却是简陋得让人怀疑是否真能住人。刘桑无奈摇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回过头来,却见青影秋郁香惊讶地看着他。

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抄诗了,刘桑挠了挠头,道:“一时间有感而发,妃子勿怪。”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青影秋郁香将这两句玩味一番,道,“看着闾公子,总觉你与其他世家公子有着极大不同,这两句更是道尽人间辛酸,只是公子明明自己也是出身于世家,竟能有这般感触……”

刘桑摇头道:“在下虽然也是出身于世家,但现在亦是家破人亡,一路从曹北镇逃亡至此,看见许多以前看不到的事,才知道世间丑恶,远远超出自己以前所想。”

青影秋郁香道:“纵然如此,公子与常人已极是不同,寻常人遭遇变故,或是深受打击,一蹶不振,或是怨天尤人,愤愤不平,恨不得全天下人都遭受自己这般下场,公子却是以自身遭遇出发,由此而感受到百姓之凄凉与悲哀,这既要有豁达的心,亦要有超越自身,更为开阔的眼界,公子能做到此点,绝非容易。”

刘桑心想。这个就是过誉了,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触,主要还是因为他原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天然的就知道百姓苦难,他若真是世家子弟,就算遭遇再多不幸,只怕也难以转变立场。且下意识的就会觉得自己再怎么不幸,也要比穷苦百姓高上一等,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在这种习惯了“世卿世禄”的等级制度的社会里,一个人是很难脱出自身阶级立场的。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看向远处建筑:“尤其是前日公子有关于心障也是心的一部分,既然无法舍弃,不如将它接受,完完全全的超然于物,超然于我的说法。当时听在耳中,只觉茅塞顿开,以往心中总觉得有一些东西,突然间便想开了。”

刘桑不解道:“不知到底有什么事情,好像一直都在困扰你的样子?”

青影秋郁香扭头看他。

刘桑赶紧摆手:“我只是随便问问。郁香姑娘若是不想回答,可以不说。”

青影秋郁香略一沉思,又转过头去,看向远处,有若梦呓一般:“六合八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公子是否相信,宇宙间,还有另外一个,与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公子是否相信,会有人,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而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她有着许多与这个世界完全不同的记忆,以至于无法弄清自己到底是谁?”

刘桑蓦的一震……这不就是“魂穿”么?

刘桑小小声问:“郁香姑娘说的是自己?”

青影秋郁香无奈道:“我知道,这种事有些令人难以置信,感觉就像疯子一般,但我却是自小如此,只觉一生下来,就有着许多仿佛是‘前世’的记忆,而那个世界,与这里却是完全不同的。”

刘桑声音更小:“我刚才念的那首诗……郁香以前可有听过?”

青影秋郁香扭过头来,错愕摇头。

刘桑道:“那郁香记忆中的那个‘前世’里,有没有在路上跑的铁盒子,有没有能够在天上飞的、一种叫飞机的东西?”

青影秋郁香道:“飞鸡?鸡也能在天上飞么?”

刘桑道:“不是飞鸡,是飞机……是一种可以装着人在天上飞,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的交通工具,有点像墨家的机关飞船,但速度要快了不知多少。”

青影秋郁香茫然的摇着头。

咳……看来她至少不是从“地球”魂穿过来的。

刘桑问:“那郁香姑娘记忆中的‘前世’,到底是什么样子?”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天空:“很黑,很暗,有一条长长的河,河里的水很红、很红,那里没有东南西北,那条河是世界的开始,也是世界的尽头,那里也很冷,冷得就像是被火不断的焚烧一般,我知道这种形容很难解释,但……真的是那个样子。”

刘桑想,也许她不是魂穿,她真的就只是精神错乱而已。

嗯……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又怎能确定自己就真的是魂穿,而不是精神错乱?

在宇宙间的某个地方,或者是另外一个宇宙,就真的有一个叫“地球”的地方,那里有汽车有飞机,有电脑有电视,有一个叫起点的中文看书网站,还有一个叫先飞看刀的作者吗?

等一下,先飞看刀是谁?

刘桑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也变得错乱起来。

青影秋郁香低声道:“郁香好像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刘桑呵呵笑道:“没事,没事,我经常也说奇怪的话。以后郁香姑娘有什么心事,可以……咦?”

随着他的视线,青影秋郁香扭过头,却见城内远处忽有两只英招疾飞而来,英招上分乘着两名女子。

刘桑定睛看去,见她们竟是夏萦尘和炫雨梅花。

箭塔上兵将急急以连弩对向二女所乘之英招,一将喝问:“可有出城手令?”在任何地方,英招都是受到管控的座骑,正如几乎所有城镇都是禁弓弩而不禁刀剑一般,带着刀剑行走,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多问,但若带着弓弩,马上就有人盘查。

同样的,英招与马匹虽然都是供人骑乘的座骑,但骑马的人多了去,英招却严格受到官府的管制,有人骑英招出城,他们自然要喝问。

夏萦尘与炫雨梅花却都不答,英招从箭塔上方疾飞而过。理论上,那些兵将已是能够发出弩箭,将她们射杀,但早有人认出凝云公主,未得上头命令,谁也不敢动手。

两只英招从城头飞过,刘桑的视线一直追着她们,又移向城外。

与此同时,夏萦尘却也回过头来,见他们两人在城头风花雪月,瞪着他来。刘桑觉得她好像是在质问他,让她先回徐东,怎的自己却在这里泡妞,不由得汗了一下。

青影秋郁香低声道:“夏姐姐刚才好像一直在瞪着公子?”

刘桑赶紧道:“郁香姑娘弄错了,我与凝云公主只见过一面,她哪里会盯着我来?我倒觉得她是在看着郁香你。”

“是这样么?”青影秋郁香赞道,“夏姐姐不愧是奇女子,我觉得她在看着公子,公子觉得她在看着我,她竟能如此神奇!”

刘桑:“……”我说……你是在开玩笑的吧?

……(未完待续。)

第359章 少奶奶

(上一章《魂穿》应该是第“358”章,也不知上传时怎么看花眼,弄错了,v章的章节名是没办法改的,见谅。)

刘桑与青影秋郁香下了城头,走在官道上。

不时有兵将急急来去,显然是出了些事。

一辆马车停在两人身边,一个人钻了出来:“原来妃子在这?”

他却是西门魏许。

西门魏许下了马车,道:“刚才前往潇晴馆,妃子已经出门,在下转了一圈,打算回家,不想竟在这里遇到妃子,真是巧遇。”

刘桑心想,巧遇个头,以你西门大少爷的身份,发动一些能量,把人找出来,本就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

青影秋郁香道:“刚才见到夏公主匆匆离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两位还不知道,”西门魏许凑上来,说着秘密一般,“刚才在蜻宫侧门,竟有刺客潜伏,刺杀凝云公主,也幸好公主无恙,否则楚阀真是有理也说不清楚。楚御公亲率卫队,围剿那些刺客,那些刺客也不知何人派来,尽是死士,全都服毒自尽。”

刘桑故作惊讶:“蜻宫不是早已被楚阀所占?刺客怎么混进去的?”

西门魏许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引公主至偏门的守正卢庄,似乎正是那些刺客的内应,不过卢庄在战斗中亦已死去,到底是谁收买了他,却也说不清楚。不过只要想想,凝云公主要是死在有翼城,对谁最为有利,其实主谋也不是那么难猜,只不过没有证据罢了。”

青影秋郁香道:“那公主匆匆离去……”

西门魏许道:“楚御公亲自向公主解释,说那些刺客都是外敌派来。公主也未说信或不信,不过趁着他人一不留神,劫了英招。就这般跑人了,看来公主仍在怀疑楚阀,不过这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刺客埋伏在蜻宫之城门。她方一进入,刺客便一拥而上,楚阀实是难脱干系。”

刘桑自然知道。那些刺客当真与楚阀无关,际此关头,楚阀怎么也不愿得罪徐东,不过娘子遇刺即走,这却也是他昨晚给她出的主意,不管怎样,凝云公主于有翼城蜻宫遇刺。匆匆逃走,这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和洲,而楚阀又未能揪出背后的主谋,下一步,不管徐东怎么对付楚阀。首先便占了道义上的上风,可以说成楚阀不仁,徐东才跟着不义,而楚阀也只能有苦自己吞。

当然,从另一角度来说,楚阀与徐东闹翻,亦是稚羽公所乐见的事,娘子这一走,使得稚羽公派出的那些刺客,虽未能真正杀死娘子,但在战略上,确也起到了稚羽公想要的作用。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看稚羽公竟能安排刺客潜入有翼城,于内城城门发动伏击,便可知楚阀被渗透得如何厉害,一旦稚羽公发兵,楚阀是绝对挡不住的,徐东若是跟楚阀捆绑在一起,只会跟着这条大船一起下沉。

但问题在于,若是坐视不管,一旦稚羽公攻克南原,接下来徐东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可以说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南原因为面对着稚羽公这个大敌,一时间自是不敢针对徐东,稚羽公若是席卷了南原,那徐东不过是派一两路兵将便可横挡的疥癣之患。

原本两个人一起游玩,多了一人,感觉别扭得很,而对于刘桑来说,现在却也不是泡妞的时候,于是便向青影秋郁香告辞,任由西门魏许陪她逛去,青影秋郁香亦是无奈。

***

刘桑回到楚家,到了中午,才见到楚添南回来,楚添南一回来,便独自进入书房,刘桑深知,他很可能是与曹安帮讨论将那些姑娘分配到各个青楼的细节去了,这人虽然帮着楚阀做一些不为人知的龌龊之事,心里倒还是多少有些良知。

至于楚阀,却是典型的既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表面上维持着世家风范,背地里却纵容曹安帮为非作歹。

下午的宴席,本是以夏萦尘为主客,夏萦尘早已离城而去,刘桑本以为宴席亦会取消,但却没有人前来通知,倒是快到时辰时,西门魏许乘车前来,邀他一同前往蜻宫。

楚娇娇见她的未婚夫受邀,却无自己的份,空自郁闷,刘桑自是懒得管她,西门魏许亦是无心理她。

刘桑跟着西门魏许上了马车,马车驶往蜻宫,刘桑疑惑的问:“西门兄为何这般照顾小弟?”

西门魏许牵强笑道:“我本是驱车前去潇晴馆,楚坚兄却先到了一步,妃子不好拒绝,乘楚兄的车先行一步,走前托在下顺路前来,与闾兄一同赴宴。”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又想着青影秋郁香对他倒是蛮照顾的。

他道:“这次不是文少夫人设宴么?楚大少爷身为她的丈夫,却驱车前去相迎青影姑娘,文少夫人不会吃醋?”

西门魏许面无表情:“这种事,楚坚又不是第一次做?家花哪有野花香,文露……楚家少夫人还是姑娘时,在有翼城亦有才女之名,那时楚坚为了她,用尽手段,现在娶到手中,却是整日在外招蜂引蝶,经常连家也不回,文露又能拿他怎样?只不过文家亦是世家,楚坚乱了,却不敢弃而已,那些下品寒门的姑娘,被他祸害的还少么?”

刘桑见他愤愤不平的样子,猜到在文露未出闺阁之前,西门魏许只怕也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马车驶向蜻宫右边侧门,刘桑看去,见蜻宫建得有若堡垒一般,有翼城已是城高池深,而作为城中之城的蜻宫,城墙竟比外城还要高出三分,从侧门进去,先经过拱形的通道,内中更有箭塔高筑,这些箭塔互相呼应,每一座顶端,又都固定有需十人操作。一次可发射五十支强矢的守城弩车。

刘桑心中忖道:“这蜻宫只有一正两侧三道城门,根本难以攻入,若以英招从高处攻入。单是城墙和这些箭塔上的弩车就难以对付。若是使用攻城器械,这里乃是内城,大型的攻城器械难以运进来,运进来也没有足够好的位置组装攻城。就算我昨晚对娘子所说的战略按部就班。真能成功,但刚占领有翼城,只怕马上就要面对稚羽公的大军。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扫清内城,楚阀只要缩兵于蜻宫,再加上蜻宫内必定积有足够维持数月的粮草,到那时,徐东军外困内忧,接下来,只怕也就是与楚阀一同覆灭的下场。”

一名侍官将他们引进了蘅芷园。虽然是冬末,蘅芷园中却是腊梅飘香、诗情画意,假山与回廊巧妙的分割,有若环形的图案,精美秀丽。各品腊梅错落有致,香满园林,一道清流,几座楼阁,别有雅致,竟在冬季展现出春的感觉。

文露作为主人,迎了出来,一番客气。刘桑看到青影秋郁香在另一端,却是被楚坚招待着,周围还围了许多公子哥儿,又有一些少女一小群一小群的,品着腊梅,说着趣话。虽然都是大家闺秀,但在这个时代,儒家未显,礼教不昌,对女子的束缚并不多,倒也没有太多讲究,若是在他上一世的明清时期,这些姑娘单是在人前抛个头露个面,便已是羞耻。

一处大庭,设了酒菜,供一些公子少爷在那里喝酒聊天,角落里又有可供姑娘小姐玩乐的东西,如投壶,如马吊,如棋琴,如花壶。

刘桑暗自观察,这里乃是游玩之处,附近倒是没有箭塔,不过纵有外敌,也无法突破那些箭塔闯到这里,再过去些,倒是有一座高阁,比那些箭塔还略高一些,这蜻宫当初修筑时,乃是作为王者行宫之用,那座高楼应当是几乎每座行宫都会有的观星楼,最早本是为巫祝祭祀,作观星之用,后来作为园林建筑的一部分,被保留下来。

青影秋郁香看到他,点头致意,想要行来,又被楚坚和几位公子缠着不放。

刘桑悄然看去,见她位于人群之中,反显得更加孤独与寂寞的样子,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线,天然的就将她与其他人割裂开来,就仿佛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掉入了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而她与自己在一起时,这种感觉反而并不那么明显,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两人都喜好画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也算是她的知己,还是因为自己也跟她一般,原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想起她上午关于她仿佛有着前世记忆的话语,刘桑弄不清那是确有其事,还是她单方面的臆想,不可否认,当一个人总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无法在人群中找到自我时,生出各种臆想,也是正常的事。

但是若真的这样去想的话,却又不可避免的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若她的“前世记忆”只是臆想的话,那自己又如何保证自己的上一辈子,就真的是某个世界里的中学生,又真的因为车祸而死,穿越到这里?

所谓的汽车、学校、飞机等等,难道就真的存在,而不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东西?

想到这里,刘桑突然意识到,那个时候遇到小王子,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小王子最后自尝恶果而死,但藉由小王子,刘桑至少知道许多东西,都不是他的想象,而青影秋郁香却是完全搞不清那些东西只是她的梦,还是确有其事,于是不可避免的会迷茫,会失落,会渴望找到能够理解她、给她内心予支撑的知己。

想通这一点后,刘桑开始发现,如果她的那些“前世记忆”并不只是她的想象,那自己很可能会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知音,虽然他们所来的,显然并非同一个世界。

——“很黑,很暗,有一条长长的河,河里的水很红、很红,那里没有东南西北,那条河是世界的开始,也是世界的尽头,那里也很冷,冷得就像是被火不断的焚烧一般……”

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住在那样的一个世界里,总感觉很可怜的样子。

虽然想要找机会与青影秋郁香多谈一阵,但在这里,显然没有这个机会。青影秋郁香原本就是容易招蜂引蝶的美女。却又不像他娘子一般,能够毫不客气的拉下脸来,不给任何人面子。以至于被人称作“冰美人”,青影秋郁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宴席名义上乃是诗宴,自不免谈诗论画。刘桑却不想让人太注意到他,他赴宴的目的,主要还是想到这蜻城里来看看。徐东要想发展,南原这一关一定要过,有翼城乃是南原军事、政治、文化的中心,蜻宫又是有翼城的重中之重,亲身进来体验一下,只有好处,但让人注意到他。却不是什么好事。

好在他原本就没什么熟人,再刻意装成不擅言辞的书呆子,自然而然的,别人也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不过刘桑意外的发现,变成影子的。居然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个,竟是这诗宴名义上的主人文露。

虽然是女主人,但宴中最夺目的女子无疑是青影秋郁香,而男子却是楚坚。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楚坚乃是楚阀的大少爷,楚御公之谪孙,楚阀未来的继承人,自不免有许多人刻意巴结,而青影秋郁香身边亦有许多男子献着殷勤,连楚坚都一直陪着她来。

反观文露,因为她本已嫁人,嫁的又是楚坚,别人自然不敢随便过来献殷勤,而她似乎也不是喜欢多话之人,再加上连她的丈夫都在无意间冷落了她,一时间,也变得跟可有可无的影子一般,无人注意。

虽然两人都是影子,蛮同病相怜的,不过身为影子之一,刘桑自然不愿去招惹另外一个影子,毕竟她可是楚阀的少奶奶,自己要是跟她凑在一起说话,只怕马上就会变得瞩目起来,而这却不是他所要的。不过文露大约也是发现他无人理会,出于女主人的好客,又或是真的只是无聊,微笑着款款行来。

文露还未走到他面前,一个人影忽的闪到她的前方,拱手一拜,谀笑道:“少奶奶。”

文露怔了一怔,低声道:“原来是魁公子。”

刘桑见这青年,长得虽然虎背熊腰,形样却是委琐,从侧面看去,脸上竟还有一道刀疤。这人与园中的那些世家公子显然不同,而文露看着这人的样子,明显并无多少好感,甚至反有一丝厌恶。

那姓魁的青年捧上一盒,讨好般道:“这是小人前些日子,托人从楚洲带来的真珠兰琼枝花茶,特来献给少奶奶。”

文露牵强一笑:“多谢魁公子。”命一侍女将花茶收下。

那青年拱着手,含笑告辞,脑袋虽然低着,眼睛却盯着文露的腰身和小腹。虽然他样子做得恭敬,文露却明显觉察到他异样的目光,涌起一股恶寒的感觉。

刘桑悄然看去,见那青年往楚坚去了,很快就与楚坚勾肩搭背,说说笑笑,极力巴结讨好。此时,文露亦来到他身边,他似是无意的问道:“少夫人,那位是……”

文露勉强笑道:“那位是曹安帮少帮主魁残游魁公子。”

刘桑恍然,楚阀原本就是曹安帮的后台,对楚坚这有继承权的大少爷,自然要刻意拉拢。不过这魁残游显然用心不轨,甚至可以说是不怀好意,不过楚坚从小养尊处优,被人讨好惯了,自然而然的便觉得别人巴结他是理所当然的事。

***

园中开始设宴,众人围成一圈,行着酒令,楚坚不断向青影秋郁香献着殷勤,青影秋郁香却只是聊聊应付。

席中有人说起当前局势,担心南原也会生出战事。楚坚笑道:“没什么可怕的,我南原兵多城坚,什么样的人有胆子前来进犯?”

魁残游道:“闻得早上凝云公主城内遇刺,匆匆离去……”

楚坚冷笑道:“她这是不识好歹,我们楚阀要真想对付她,她逃得了么?我早就跟家父说过,徐东那种地方,发兵剿灭,不过是十天半月的事,没有什么好拉拢的,只不过是家姐将徐东当一回事,担心万一生出战事,他们从背后弄鬼,且不说有谁敢来进犯南原,就算有,靠着徐东那点兵马,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刘桑看去,见众人对着时局指手划脚,却大多赞同楚坚观点,总觉得就算到处一片混乱,战事也发生不到他们头上,只有少数几人面有忧色,但就算有不同意见,也很快就被淹没。

刘桑暗自摇头,这些人差不多就算是他上一世里一些论坛上的“键盘政治家”,不懂装懂,偏要指点江山,键盘政治家们不管怎么指点,网络下,依旧可以好好的过着,这些人却是战事临头而不自知。

悄然看去,文露与那少数几人一般,亦是面有忧色,心神不宁的样子。

……(未完待续。)

第360章 一枝桃花出墙来

整个酒宴上,刘桑都未发出什么声音。

酒宴渐散,有人赏花,有人聊诗。楚坚朝青影秋郁香道:“听闻妃子琴画双绝,另一边的长歌殿中,藏有秦人所作名谱《仙真人歌》,以及一些稀有琴谱,不知妃子可有兴趣一观?”

对于秦时琴谱,青影秋郁香自然也是好奇,于是微笑道:“既如此,不如大家一同前往,亦是热闹?”

她既然开口,其他少年亦是纷纷起哄,楚坚本是想要制造与她独处的机会,没想到青影秋郁香却是借水推舟,轻易化解,亦是无奈,一大批人,就这般拥着他们去了,只有少数人留在这里。

刘桑独自坐在一座亭间,慢慢的饮着茶,身后衣香飘至,文露的声音传来:“闾公子对琴道没有兴趣么?”

刘桑回过头来,装出木讷的样子:“这个……我对琴道虽然也有兴趣……”

文露疑惑道:“那为何公子不跟着他们去长歌殿呢?”

刘桑呐呐道:“去的都是对琴道没兴趣的,我这对琴道有兴趣的,只好不去了。”

文露张口结舌,忽的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心想:“我还以为这人真的只是一个书呆子,这不是比谁都看得透么?”

见她有若桃花初绽般,突然就笑了,刘桑低声道:“今日少夫人好像还是第一次笑。”

文露面容一敛,不豫道:“公子一直在观察我么?”

刘桑手忙脚乱道:“非也,非也,只是、只是这地方可看的东西不多……”然后突然发现自己越说越错的样子,赶紧站了起来:“那个,我……在、在下也去看看琴谱。”

脱身要走。

文露心想:“这人倒是一个老实人。”轻叹一声:“闾公子。”

刘桑回过身来,怯怯生生。不敢看她的样子:“少夫人还有何事?”

文露低声道:“前日天梅阁中,公子对画道之见解,令人觉得耳目一新。领悟颇多,我近来也有些画作,不知公子能不能帮忙看看,指点一二?”

刘桑道:“这个……指、指点不敢当……”一副拘束的样子。

他这般手足无措。谨谨慎慎,倒让文露更加放心,甚至有些好笑。想着这人好歹也是出身于世家,这年头,怎还有这般老实的公子哥儿?

文露道:“闾公子请随我来。”领着他,穿过重重腊梅,来到一处珠帘玉瓦的小殿,殿中檀香枭枭,书画悬壁。

再进入里间。一扇屏风,一张玉榻,明珠、梳台、花盆、剪纸等,俱是布置优雅,显然是她所睡之处。这种地方。本不该带男子进来,不过这位闾公子看着就是老实人,她也未去想太多。

文露道:“公子稍等。”来到梳台下,轻蹲下来,打下台下玉屉。刘桑原本就是一个五讲四美好少年,现在扮成“闾雄”,更是羞涩老实,更何况这姑娘已是人妻,自然不会去盯着她,很知礼的扭过头去,没有看她,不过榻边刚好有一面玻璃镜子,将文露映了进去,镜中的她蹲在那儿,襦裙勾勒着浑圆有致的玉臀,极是诱人,刘桑忍不住想象着,将手抚摸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文露从屉中取了两幅画卷,回过头来,见他目移一旁,深合孔老子“非礼勿视”之意,微微一笑,心想这人果然老实。她将两幅画摊在桌上,道:“闾公子,可否帮我看看,这两幅画画得如何?”

刘桑道:“这个……有翼城中也有不少名师,少夫人为何……”

文露轻叹一声,无奈地道:“这两幅画,都是我婚后所画。以前我所作之画,好就是好,不好就不好,大家至少不会昧着良心说谎。自从我嫁入楚家,所作诗画,不管如何,身边的人都是一阵夸赞,再加上现在又是楚家少奶奶,也无法将画作挂到外头画廊,供人赏玩评论,渐渐的,也就不愿再将自己的画作拿给人看,这两幅画,自画出后,就再无给人看过,公子是第一个看到它们的人。”

刘桑不由得替她悲哀起来,他自己也作画,深知一个人的作品无法拿到外头,只能深藏起来,孤芳自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来到桌边,见这两幅画,一幅画的是桃花,一幅画的是荷花。欣赏一番,他道:“少夫人的画作,用的都是上好颜料,笔墨俱佳,画得极为细致,要说有什么欠缺之处,就是太刻意了些。少夫人所画的桃与荷,都是园中之桃,池中之荷,原本就是经过修剪,少夫人又将它们故意画得光鲜好看,反略觉虚假,还有这几片桃瓣,与光线的角度略有些不合……”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文露心想:“这人果然喜画,刚才还是口舌笨拙的样子,一谈到画,马上就伶俐起来。”仔细听去,只觉这人所说,字字珠玑,竟将她这两幅画的优点与缺点尽皆点出,有些更是她自己也不了解的。

她道:“不知公子觉得,我的画道,是否还有可提升之处?”

刘桑沉吟道:“少夫人的画技,已有了相当的境界,但要在下说的话,少夫人的眼界似乎有限,就像这幅桃花,虽然画的是春意,但少夫人似乎没有见过多少真正于山林之间自由成长的桃花,眼界的提升,单单靠着画技,有若坐井观天一般,难有大的突破。而且……”

文露道:“而且什么?”

刘桑低声道:“少夫人似乎……很是寂寞的样子……”

对着文露这种身份的,说出这样的话,实有些挑逗意味,文露方自暗怒,却又见他虽然说她寂寞,却是看着画说,于是想着这人这般老实,当不会是有意挑逗。于是轻声道:“闾公子为何这般说?”

刘桑指着画中斜斜越出墙头的一枝桃花,缓缓道:“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桃花出墙来。”

文露震了一震。心中有若五味瓶打翻。别人只觉她身为楚阀的少奶奶,无限风光,却不知道其中的孤独与寂寞。实是让人难以忍受。她嫁入楚阀,已有一年,当年还是姑娘家时,楚坚为了得到她。用尽各种手段讨取她的芳心,她本未见过多少世面,只觉楚坚对她情如金石。再加上身边兄弟姐妹俱为楚坚说话,而成为楚家少奶奶,确实也是光鲜之事。

谁知楚坚得到她后,没过多久,很快对她失了兴致,整日在外花天酒地,便是在晴宫内。也藏了好几个歌女小妾,她虽然心知肚明,只是别人都不敢跟她说,她也只有装作不知。

这三个月来,楚坚就没有跟她同过床。而今日之诗宴,跟楚老夫人和其他人俱都无关,其实也只是楚坚以她的名义所设,目的不过是为了邀青影妃子前来,自己身为正室,却要帮着丈夫接近别的女人,她心中虽然辛酸,偏偏又无法与人诉说,再加上现在身份不同,哪怕是像未出闺阁前,偶尔撒娇胡闹一下都不成,更觉凄苦。

忍不住悄悄扭头,看了这人一眼,这人仅仅是从她的画中,便看出她的寂寞,反更让她生出知音的感觉,难怪连青影秋郁香都会连着两日前去找他。她轻叹一声,正要说话,身边少年却是脸色一变,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往屏风后头,将她按在墙上。

没有想到这人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动手动脚,文露既惊又怒,却见这人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小声道:“好、好像有、有人来了。”

文露一阵错愕,果然听着自己丈夫与另一人的说话声,那两人已穿过珠帘,进入外间,到了里间门口处。看着眼前这被唬得满头冷汗,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文露暗暗叫苦,心里想着:“这人除了画道,实在是不通世事,我丈夫进来了就进来了,你我问心无愧,坦坦然然的在这里谈画,光明正大,他自然也不会怀疑什么,现在你拉着我往这里一藏,那真是没事都变得有事起来。”

她心知自己丈夫从小修习楚家家传心法,虽然花天酒地,成就远不及其姐楚乐颖,但楚家功法本就上乘,他们两人藏在这里,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发现,偏偏这个时候,已是无法出去,不管楚坚最近如何冷淡她,她毕竟都是他妻子,若是看到她和另一男子从屏风后头走出,再加上这闾雄又是一副紧紧张张,怎么看都是问心有愧的样子,那他真是想不怀疑都难,不但这位闾公子别想活了,自己只怕也会落得个被休回家,再也无脸见人的下场,心中不由也着急起来。

屏风后头,本是衣柜,她只好悄悄牵着少年的手,往衣柜与墙角之间的裂缝移,两人藏了进去,这样一来,楚坚就算来到屏风后头,一下子也无法直接看到他们。只是这空间本就狭小,两人的身体几乎是紧贴在一起,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胸膛隔着衣裳,对她酥乳的紧压,一颗心扑扑的乱跳起来,又担心被自己丈夫听到,一时间竟是又羞又气,急得想哭。

悄然感受着这美丽人妻充满弹性的酥乳,刘桑心中好笑,虽然这女子已是人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调戏她却一点也没有犯罪感,再说了,楚坚那混蛋不也想调戏我的青影妃子么……等一下,青影秋郁香怎么就变成我的了?

刘桑暗骂自己一声“人渣”,又装出极是害怕的样子,搂着文露的腰身,看上去完全不知所措。他这般慌张,反让文露镇定下来,毕竟两个人都慌乱的话,想要不被发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总要有一个人冷静一些,给另一个人以力量,于是她压下心头慌乱,反手搂住少年,轻抚着他的背,试图让他冷静一些。

楚坚的冷哼声却在外头响起:“真是贱女人。”

文露心中一惊,想着丈夫说的难道是自己?

紧接着响起的却是曹安帮少帮主魁残游的声音,魁残游低笑道:“少爷何必这般气恼?当年少奶奶对少爷您岂非也没有多少好感,少爷花些手段,最后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这青影妃子从中兖洲到扬洲,又跑到和洲来,以她的美色。沿途不知有多少人追求,若是这般容易弄到手,哪里还论得到少爷您?”

“说的也是。”楚坚笑道,“不过就是这种假正经的女人,玩弄起来,才真的够味。”

魁残游嘿笑道:“上次给少爷送上的那个。少爷可还满意?”

“你说的是那个渔家的丫头?”楚坚得意的道,“虽然是个没身份的下贱货,模样倒还过得去。明明是个卑贱的丫头,居然还弄得三贞九烈一般,虽然不懂风情,但用鞭子抽起来,倒还是很有感觉。”

两人淫笑着。

屏风内,刘桑眼睛蓦的一眯,杀机隐现。

他想起昨晚被他救到墨家的、顾老头的孙女。她的身上,就全是鞭痕。

虽然不能确实这两个人说的就是她,他的胸腔却还是忍不住涌起怒火。

文露惊讶地看着这人,只觉他的面容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甚至有种无由的寒意。让她由身到心,一阵阵的发寒。意识到她的颤抖,既不想吓到她,又怕被外头两人听到动静,刘桑强压怒火,伸出手,将她搂得更紧。

男性的气息更加强烈,文露竟是有些意乱情迷。

魁残游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虽然以少爷情场上的本事,给少爷多一些时间,那青影妃子早晚是您的,但她似乎不会在有翼城待上太久,过两日只怕就会离去……”

楚坚头疼道:“这倒是有些难办。”

魁残游嘿笑道:“少爷只是想玩玩她,还是真想把她收入房中?”

楚坚道:“有区别么?”

魁残游低声道:“若是想把她收了,那短时间真无办法,若只是玩玩……嘿,那办法倒就多了。”

楚坚冷笑道:“这种假正经的女人,玩玩就好,收入房中,对着久了,反而没什么意思。”

魁残游笑道:“说起来,当日我本以为少爷您对少奶奶也是这般想的,玩玩就好,没想到少爷您真把她娶了。”

“那是爹和大姐的意思,文家占有几处矿山,做着兵器买卖,正好是我们需要的,娶了文家的女儿,就等于是把文家与我楚阀绑在同一条船上,”楚坚淡淡的道,却又笑道,“不过也没有什么不好,玩多了别人的娘子,还是觉得,自家的娘子像她这般文静本分就好,想要爽,外头的女人多得是,玩都玩不过来,自家的,不要给别人玩了就好。”

魁残游崇拜道:“少爷的见识,果然不同凡响,我辈不及。”

楚坚得意的笑着。

藏在里头的刘桑,却想起魁残游适才在外头,悄悄盯着文露小腹时,那淫秽的眼神。

楚坚道:“你刚才说,若只是想玩玩那个女人,办法多的是,你且说一个出来?”

魁残游低笑道:“少爷且看这个。”

楚坚道:“这个是什么?”

魁残游道:“这个乃是蚀脑淫阴水,是我曹安帮特别提炼,专门对付那些被卖入青楼却还要三贞九烈的女人用的,任何女人只要服下它,都会变得欲火焚身。”

楚坚冷哼一声:“这种药,本少爷多的是。”

“这个却有些不同,”魁残游低笑道,“它之所以叫蚀脑——淫阴水,更是因为事后,被玩弄的女子完全想不起细节,更不知道是谁玩弄了她,只觉得跟春梦一般。只要我们做些手脚,把青影妃子劫出潇晴馆,少爷想怎么玩她都可以,事后再把她送回,等第二天她醒来,就算知道自己被人破了身,却也不知道该去恨谁怪谁,甚至没法报官,难怪她还能弄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人奸了,再帮她去找凶手?”

楚坚冷笑道:“这药……真的是用在青楼里么?”

“少爷果然明鉴,”魁残游陪笑道,“只不过是有些客人,不喜欢那些贱货,却看上一些良家妇人,若是出得起价钱,我帮偶尔也会帮一帮忙。”

楚坚道:“哦?”

“少爷只管放心,”魁残游赶紧道,“我们也是看人去的,这种药绝不敢用在真正有名望有身份的夫人小姐身上。”

楚坚再哼一声。

魁残游嘿笑道:“买通潇晴馆的人,容易得很,少爷若是有意,不如今晚……”

“今晚不成,”楚坚淡淡道,“早上才出刺客,居然潜到了内城来,现在还在到处追查,我也无法离开整晚。”

魁残游道:“再迟两天,青影妃子就走了。”

“那就明晚吧,”楚坚道,“明晚你们帮凑齐的第一笔赔偿金就要送来,父亲和大姐要去接收,暂时也没空顾到我来。”

“关于这件事,”魁残游讨好道,“还请少爷在大老爷和大小姐面前多说些好话,我帮仓促之间,也只凑得到这十万两,剩下的,还容我们缓缓凑来。”

“放心,这个我自会帮你们说项,”楚坚道,“真不知大姐他们有什么好紧张的,不过就是十几万两,被抢了这一笔,找个借口,多加些税不就是了?南原这么多人,每人多加个十文百文的,也不只这十几万两。”

魁残游赞道:“还是少爷明理,阀主和大老爷、大小姐要都有少爷这般通情达理,何愁楚阀不一飞冲天,威震和洲?”

……(未完待续。)

第361章 影响不好

“不过就算明晚,也有些问题,”楚坚犹豫道,“大姐现在管得紧了,我的行踪她都要过问。离开一下子,难以尽兴,但是一晚不归,第二天却也不好解释。”

“这有何难?”魁残游帮他出主意,“大小姐不是屡次劝少爷对少奶奶多关心些么?少奶奶一直想去城外南山的天月阁看夜景,少爷就以这为借口,明晚带着少奶奶出城,住到天月阁去好了,一来少奶奶心愿得逞,二来大小姐也不会怪罪少爷,而少爷更有一晚的时间做事,正是两全其美。至于青影妃子嘛,嘿,为了明晚会到的那批银子,大老爷已给了我们明晚出城的令牌,我们劫了她,随着大队出城,再悄悄送到南山,南山山下有一座山庄,那恰恰是我曹安帮的产业,少爷大可以在那里弄她,第二天再把她送回城就是。”

“嗯……也好,”楚坚淫笑一声,忽又疑惑地道,“你怎知文露想去天月阁看夜景的事?”

魁残游赶紧道:“少爷自己上次喝酒时说过的,您不记得了?”

“是么?”楚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刘桑听得心中恼火,若说自己多少也有些花心,那这两个人简直就是畜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楚坚若是用正当手段追求到青影秋郁香,那谁也没话说,但他却搞这种勾当,而这魁残游更是不怀好意。

“还有一件事,”楚坚阴狠的声音再次传来,“那个叫闾雄的,他娘的什么东西,青影妃子连着两次上门找她。我不过是邀她明天上午游山,她竟然就不给我面子。等他离开后,你找人在路上给我打断他的狗腿。”

魁残游道:“这个……那闾雄。好像是贵阀楚添南楚先生的女婿……”

楚坚皱眉:“哪个楚添南?”

魁残游低声道:“少爷不认得也很正常,但是御公和大老爷私底下,对他颇为重用……”

“我认都不认得的人,算什么重用?”楚坚冷笑道。“不要管那么多,只管把那小子狗腿打断就是。”

魁残游陪笑道:“既然少爷都这么说了,那臭小子想不出事都难。”

楚坚哼了一声。两人讨论了一阵,嘿笑着去了。

***

那两人离开后,刘桑看去,昏暗中,只见文露瞪大眼睛,僵在那里。

虽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整日在外花天酒地,文露却也没有想到他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将人劫走,给人下药,这和畜牲到底有什么区别?

刘桑知道,文露原本就只是个世家小姐,自不会知道世间的这些龌龊之事。更不会想到这些事其实就在自己身边。他低声道:“少夫人……”

文露双腿发麻,又心底发慌,整个脑袋乱乱的,身子一软,往下滑去,刘桑赶紧托住她的双胁。两人原本就是挤在衣柜与墙壁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她这一沉,柔软的胸脯挤压着刘桑的小腹,脸蛋对着他的肚皮,刘桑的双手在她的手臂下,侧压着她的双乳,极是暧昧。

不过刘桑却是一个老实人,这个文露也是知道的。

大家都是知道的。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身子移到外头,再将惊慌无措的她抱起,抱到外头榻上,让她坐在那里。

外头传来一名丫鬟的呼唤声:“少奶奶?少奶奶你在哪里?”

文露一下子惊醒过来,抓着刘桑的胳膊:“这、这件事,公、公子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不管怎么说,楚坚都是她的丈夫,这等丑事要是传了出去,她只觉,他们夫妇都再也没脸见人。

刘桑却知道,这种事传了出去,楚坚真不会有什么事,他却别想在有翼城混下去。他看着文露:“少奶奶想要纵容他到什么时候?”

文露一阵发慌,不敢看他:“我、我又不能做什么……”

虽然她这般逃避的样子,让刘桑有些不满,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可怜。叹一口气,他伸手挠了挠她的脑袋:“少奶奶只管放心,不会有事的。”立了起来,就这般踏步而去。

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般大胆的动作,文露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头,呆呆地看着他那沉稳的背影,消逝在门边。

***

刘桑回到蘅芷园,见楚坚兀自缠着青影秋郁香来,看他那翩翩有礼、殷殷勤勤的样子,谁能想到他竟已计划好那般肮脏的勾当?

青影秋郁香看到他,眼睛似乎亮了一亮,只是虽然想要过来与他说话,却被楚坚和那些少年围着。

过了一阵,文露才在一名丫鬟的陪伴下回到这里,刘桑悄然看去,见她虽然重新抹了些胭粉,却无法掩住面颊的苍白。楚坚却没有注意到他妻子的异样,只是随口问了她两句,而她也只是敷衍着。

宴会终于散去,青影秋郁香乘着另外几名世家小姐的马车一同离去。

刘桑也去告辞,楚坚竟然还假惺惺的跟他客套了一下。

不过魁残游不在这里,刘桑心知,这曹安帮少帮主,多半是去安排“打断他的狗腿”的打手去了。

出了蜻宫,刘桑走在官道上。

对于等下将会出现的“意外”,他并不打算做什么,现在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公子,也只能继续扮下去。

而另一方面,他也是知道,虽然楚坚下了狠命令,不过魁残游显然比楚坚这个大少爷懂得多。楚坚虽是楚阀将来的继承人,但至少在目前,他并不管事,只看他连楚添南的名字都只是第一次听说,便可知道楚阀的地下生意,他根本就还没开始接触,魁残游对他的巴结讨好,只是对未来的投资。

但是楚添南却是代表楚阀与曹安帮做生意的实权人物,当前处境下,曹安帮更加不敢随便与楚添南结仇。否则的话,楚添南只要在楚御公和楚天程面前说上几句曹安帮的坏话,又或是在双方合作的生意上为难几次。后果显然要比让楚坚这游手好闲的楚家大公子不满严重得多。

当然,楚坚既已下了死令,魁残游自也不能不做,刘桑猜他多半只是找两三个地皮无赖。找个借口冲上来给他些小小教训,蹭点皮肿两块,是免不了的。却不会伤到筋,动到骨,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楚添南的未来女婿,魁残游也不敢把事情做绝。

不过他们真要把事情做绝,那也是他们自己倒霉。

心里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了过来。停在他的身边。

西门魏许探出头来,没好气的道:“上来,我送你一程。”

刘桑错愕。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连蹭点皮肿两块都免了。

刘桑上了马车,坐在西门魏许对面。车夫驾着马车,继续往前行。

刘桑笑道:“多谢西门兄好意。”

西门魏许面无表情:“你觉得我有这么好心么?”

我想也是。刘桑疑惑的问:“难道又是青影妃子的意思?不过妃子不是已经提前走了么?”

西门魏许盯着他:“这次不是妃子……是楚家少夫人的意思,我离开时,少夫人小声请我帮忙,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亲自把你送到家门口,一边说一边还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听到的样子。”

原来是文露?!

她自然也听到楚坚让魁残游安排人“打断他狗腿”,所以请了西门魏许来送他,有西门家的大少爷在他身边,魁残游自然不敢动手,更何况西门魏许家传的“乾水斩龙法”,似乎也蛮有名气的。

西门魏许看着他:“闾兄弟艳福不浅啊,来的时候,青影妃子让我接你,去的时候,文少奶奶让我送你,敢情我成了跑腿的了?”

刘桑装出老老实实的样子:“这种话,西门兄莫说,千万莫说,影响不好,真的影响不好。”

西门魏许淡淡的道:“你也知道影响不好?在蜻宫里,你跟着少夫人去她闺房时,怎会就不知道?”

没有想到他竟然看到,刘桑怔了一怔。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只是生怕这种事传出,对文露不好。

西门魏许哼了一声:“放心,只有我一个人看到,而且楚坚的心思全都花在外头的女人身上,根本没空管他妻子。”又道:“不过我劝你还是注意一下,不管你和文少夫人有没有事,只要被楚坚怀疑到,你有几条命都不够死。”

刘桑苦笑,他只是跟青影秋郁香多接近了一点,楚坚就想打断他的腿,青影秋郁香可还不是楚家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

刘桑下了马车,向西门魏许道了声谢,西门魏许乘车而去,他也进入府中。

此时天色已晚,楚添南知道他回来,将他唤了去,又问了一些细节。刘桑自不会将实情说出,只是说自己这两日与西门魏许交好,文少奶奶请他赴诗宴,亦是看在西门魏许的面子上。

因来接他的是西门魏许,送他回来的亦是西门魏许,楚添南自然没有怀疑,而这女婿看着木讷,却这么快就与西门家的少爷称兄道弟,又被邀入蜻宫参加诗宴,亦让楚添南颇为欣慰,于是又勉励了一番。

刘桑回到屋中,没过多久,却见蔡伯驼着背,慢慢的踱了进来,双腿往后连踢了两下,暗用气劲,门一下子就关上。

虽然门关得极快,却又未发出一点声音,可见这人深得做贼之道。对于这个老头,刘桑已经知道,他名气低,脾气却大,于是也摆足礼貌,拱手道:“前辈有何指教?”

蔡伯面无表情的道:“关于你想要见血公主的事,血公主通知过来说,她现在还不能见你。”

刘桑叹一口气。

蔡伯道:“她还说,等她想见你的时候,你不想见都不成。”

刘桑抬头看天花板。

“此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转告墨门,”蔡伯道,“曹安帮已经集齐了十万两银子,很快就要送到有翼城……”

“我知道。”刘桑淡淡道,“入城的时间,应当是明晚半夜。”

蔡伯眼睛一眯:“这一次。曹安帮做得极是隐蔽,如此隐秘之事,公子竟然也能探到,佩服佩服。”

刘桑心想。这“血公主”的本事,才是让人佩服,不但一下子劫了曹安帮为南原钱庄护送的十八万两银子。而且将曹安帮的动向掌握得一清二楚。

蔡伯低声道:“不过这一次,曹安帮帮主魁安,副帮主‘冷面判官’沈肃、‘铁胆龙阳’晋羊祭,身为曹安帮智将的泰三公都会参与护送,单靠血公主一方,根本无法劫银,到时还得依赖公子和墨门。”

他将血公主让他转告的一些细节说出。

刘桑道:“多谢前辈。我知道了。”

***

天色尽黑,前往梅苑的楚娇娇也已回来,外头传来楚添南的训叱声,和楚娇娇乍乍乎乎的声音。

刘桑在床上又躺了一阵,直至所有声音都已消逝。万籁俱寂,才悄然起床,仗着窃风兔视术,从后院掠出,前往墨门据点。

到了墨门据点,对上暗号,进入内头,与陈深测、向天歌两位墨长,以及丘丹阳、小眉等会在一起。

刘桑将明晚夜里,曹安帮的十万两白银将运入有翼城的事说出。

墨眉道:“南原钱庄的这笔银子,楚阀虽然占了大头,但其它各家也都有份,曹安帮急于将它偿还,也是为了不得罪南原的各大世家。而楚阀也同样正值用钱之际,这些钱,似乎本是用于偿还他们从文家购买兵器所欠之银两。”

刘桑将地图摊开:“按血公主传来的消息,曹安帮会在明晚夜半时,沿蝶江护送白银顺流而下,曹安帮的帮主与两位副帮主,以及一个名为泰三公的人,还有帮中重要高手都会护送,以策安全,单靠血狱门,根本无法劫走这批银两。但他们却会在石保滩动手,曹安帮这些日子被血狱门弄得烦不胜烦,好不容易抓到血狱门的影子,势必不肯将他们放过,血狱门会将曹安帮主力诱走,而我们则可以埋伏在蝶江岸边的万花洞,那里本是供人游玩的古迹,又离有翼城极近,护送银两的人眼见有翼城在即,必会放松下来,我们正好出手。”

陈深测淡淡道:“不过这样,也有一个问题,劫银容易,劫了之后,往哪边运?”

向天歌笑道:“或者说,这个才是真正的问题。”

丘丹阳拂须道:“这个只怕也是血狱门的计谋之一,这里的墨门兄弟劫了银两,接下来势必只能东躲西藏,这些银两目标太大,墨门将它们护住已不容易,而楚阀和各大世家势必开始追杀,墨门再也做不了其它事情,只能带着这样的烫山竽,眼睁睁看着血狱门接受曹安帮崩溃后的战果。”

墨眉指着地图,道:“从万花洞,有一条人工河渠,唤作花渠,乃是绕有翼城而建,本是那些公子小姐以画舫游玩有翼城周边名胜古迹之用,我们夺了银两,可以沿花渠而下,直到双子峡,将银两装上提前藏在那里的机关飞船,将它们运走,不过一旦动用机关飞船,那些人马上就会知道我们墨门参与此事,公然与那些门阀世家作对,对我们也没有太多好处。另一个法子,则是到了双子峡,用木车运走,先将它们藏于深山老林,只要让人无法找到便可,日后再行将它们取出,散于百姓。”

陈深测道:“需要担心的是,血狱门会否暗中勾结楚阀又或曹安帮,假作对付曹安帮,却设下陷阱,一举剿灭南原里的墨门主力?”

刘桑沉吟一阵,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丘丹阳笑道:“这个应当不用太过担心,墨门要在南原建立根基,血狱门亦想取曹安帮而代之,两边日后爆发冲突,实是难免。但到目的为止,两边的主要敌人仍是曹安帮,曹安帮不除,两边都无法发展。血狱门只提供劫银的办法,却不出处理这些银两的主意,确实暗藏一些祸心,但反过来与曹安帮勾结的可能,却是极小。”

刘桑低声道:“况且,那位血公主知道我也会参与此事,我觉得她至少不会害我……咳。”

陈深测、向天歌、墨眉等讶异的向他看来。

墨眉低声道:“桑哥哥莫非知道那血公主是谁?”

刘桑苦笑道:“只是有一个猜测,也不怎么拿得准。”看着地图,目光一动,忽道:“这里是双子峡,双子峡再过去的这座山……”

陈深测道:“此山名为翼南山,当地人都是直接将它唤作南山,亦是那些世家公子游玩之名胜,南山夜景,乃是有翼城有名的几大奇景之一。”

刘桑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其实我们未必真的需要将这些银两藏起来,我们要灭的是曹安帮,至少到目前为止,并非直接针对楚阀和几大世家。既然如此,让这些银两被楚阀找到又如何?”

丘丹阳微笑道:“如此的话,关键就在于……他们在什么地方找到?”

刘桑嘿笑一声,将楚坚与魁残游欲在明晚劫持青影妃子至南山山下,下药奸淫之事说出,这种奸淫掳掠之事一向为墨门所不耻,陈深测、向天歌、墨眉俱是动怒。刘桑却是嘿笑道:“这、岂非也是一个可供利用的机会?”

……(未完待续。)

第362章 想要算命吗?

丘丹阳笑道:“看来刘兄弟已有定计,不妨先说一说。”

刘桑道:“楚坚对青影妃子虽然不怀好意,不过我看魁残游对文少夫人,只怕也同样如此。明天晚上,曹安帮少帮主、文少夫人、楚大公子都会在南山,我们何不……”他这般这般说了出来。

陈深测、向天歌等面面相觑……这帮诡计,他怎么也想得出来?

墨眉低声道:“但这样一来,楚家的少夫人岂不是会被……”

“没关系,”刘桑道,“只要提前保护好来,名声或许有些妨碍,但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陈深测低声道:“丘先生觉得,这主意如何?”

丘丹阳含笑道:“倒也是个主意,至少比我们带着十万两银子,四处逃亡好上一些。”

刘桑道:“不过,为防楚坚与魁残游提前对青影妃子下毒手,还得请墨门的弟兄,将她保护好来。”

陈深测道:“这个倒是无妨,既然已经知道这事,我们自然不会让那两个贼子得手。”

刘桑拱手道:“多谢了。”

墨眉扭过脸去,小小声道:“我们保护的是青影妃子,桑哥哥你、你谢什么?”

呃……

向天歌使劲拍着刘桑的肩,爽朗笑道:“小妹吃醋了,你怎么补偿她?”

刘桑干咳一声,先转移话题:“明晚曹安帮,主力尽出,而楚阀一旦得知银两在有翼城外再次被劫,必定亦会急急出动,倒是救走那些被曹安帮囚禁的女子的绝好机会,就不知我们人手可够……”

向天歌道:“这个倒是可以放心,我墨门亦有许多墨者经过伪装,纷纷赴来。两边同时行事,救出那些妹子,并无问题。只是,救出来后,却又如何?”

刘桑亦是头疼,丘丹阳却道:“只要救了出来。剩下倒也简单……报官即可。”

其他人愕了一愕,刘桑却是喜道:“不错,这么简单的法子。我怎么没有想到?”

丘丹阳道:“之所以一下子难以想到,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在南原,楚阀和各大世家就代表了官府,而楚阀又是曹安帮的后台。只是,官匪勾结,虽然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楚阀却永远也不敢去承认。只要将这些被掠女子救出,光明正大的报官,再发动一些力量,四处宣扬此事,官府势必要小心安置她们。将她们送回家中,甚至还要装作从严从重调查此事,抓几个倒霉的地皮无赖整治一下,以安民心。”

又道:“我在南原,亦认识一些乡绅,再写些信去,让他们对这件事多加关注一些,官府绝不敢为难那些女子。”

刘桑忙道:“多谢丘先生相助。”

向天歌拍着他的肩,笑道:“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的主意,我们保护青影妃子,你谢一下,小眉吃醋了,现在我们要保护那些妹子,你赶紧再谢一下,好证明你大公无私,全无私心,对也不对?”

咳……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丘丹阳亦笑道:“不管怎样,在这种时候,刘兄弟仍不忘要救那些姑娘,其善心已是难得。”

墨眉扭过脸去,嘀咕道:“算他呢。”

几人又讨论了一下,刘桑无法在这里待太久,准备离去。

离去前,忽的想起一事,回过身来,道:“我再向你们打听一个人,那个人自称‘神手千变,偷王之王’,说他偷过什么袁家的九龙神火杯,还有金玉阁的金玉琉璃珠,那个人是谁?”

“神手千变,偷王之王?”向天歌动容道,“你说的莫不是‘无影盗’莫北?”

刘桑道:“这个人很出名?”

向天歌道:“相当出名,此人亦正亦邪,好坏难分,易容之术更是天下无敌,传说他扮一个人,连那个人的父母都分不出来,但他本人到底长得如何,天下却是没有人知道。但凡他想偷的东西,几乎就没有偷不到的,据说他只失手过一次,那一次,他潜入大齐皇宫,想要盗走大齐国玺,却被‘火皇’察觉到,只是‘火皇’虽然发现到他,却也未能将他擒下。”

刘桑汗了一下,看来不是那“蔡伯”名气低脾气大,而确实是自己孤陋寡闻……

***

刘桑回到了楚家。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小雨。

大约是因为下雨,青影秋郁香倒没有再找上门来,而刘桑知道,墨门的人在暗中保护她,自也没有太过担心。

中午时,“蔡伯”驼着背,慢慢踱到他面前。

刘桑作出恭敬的样子:“前辈莫非就是江湖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无影盗’莫大侠?”

莫北瞪着他,有些发怔的样子,大概也是在考虑自己是不是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有算不算是“大侠”?

“给你看看这个!”莫北哼了一声,将一本牛皮包着的簿本递给他。

“这是什么?”刘桑问。

莫北道:“帐本。”

刘桑大讶:“前辈真能将它找到?楚添南将他藏在哪里?”

莫北嘿笑道:“茅厕。”

呃……

楚添南真的很能藏,这家伙也真的很能找。

楚添南代表楚阀与曹安帮和其它一些帮会打交道,暗中为楚阀收取花红和暗税,他手中必定有一本帐本,而刘桑也正是为此而来。只是他在这里住了几天,却实在是查不出楚添南将它藏在哪里。

“血公主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莫北道,“你最好赶紧看一下,我还要将它放回去。”

刘桑快速翻开,将它记了下来,再将帐本还给“无影盗”。“无影盗”莫北接过来,藏入袖中,又一踱一踱的往外走去。

等莫北回来,刘桑将记下的帐本抄了一份给他,让他带给血公主。自己又默写了一份,准备交给墨门。

这一整天,都没怎么看到楚添南。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曹安帮赔偿的第一笔银子,今晚就要运到,剩下的则以一些地产作抵押。作为楚阀与帮会打交道的主要人物,他自然忙不过来。

傍晚时,雨已经停了。

刘桑来到潇晴馆外头。却见街上站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一个是墨眉,一个是小凰。

她们两个本就是在这里等他。

刘桑带着她们,来到潇晴馆,求见青影秋郁香,很快,就有人出来。将他们领了进去。小眉和小凰都是扮作他的随身侍女,只是跟在他身后,俱不说话。

进入园中,来到一阁,青影秋郁香立在阁前。讶道:“闾公子怎有空来这里?”

刘桑低声道:“妃子请到内头说话。”

青影秋郁香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心中讶异,领着他进入阁中。到了阁内,刘桑先向她介绍道:“郁香姑娘,这位是墨门的墨眉姑娘。”

青影秋郁香讶道:“莫非是墨门的‘天机女’?”

刘桑抬头看天花板……原来小眉也这么有名么?

青影秋郁香柔声道:“众人皆知,墨门有一柄天规剑、一支天机棒,天规剑一向在墨门巨子那,配合墨家的墨守剑法,几乎无人可破。而天机棒一向在墨门年青一辈最杰出的弟子手中,八大洲上,墨门的弟子千千万,能够有机会持有天机棒的却只有一人,而这一代的墨门弟子中,能够持有天机棒的,就是‘天机女’墨眉,这个青影还是知道的。”

墨眉施礼道:“这只是巨子和几位长老厚爱,其实小眉受之有愧。”

青影秋郁香疑惑地看着“闾雄”,心想他怎会与墨门的天机女在一起?

墨眉低声道:“其实闾大哥,早已经加入了墨门,乃是我墨门中的墨辩。”

青影秋郁香这才明白过来,心里想着,难怪他虽出身世家,却与其他世家的公子哥儿完全不同。

墨眉道:“不知青影姐姐,打算何时离开有翼城?”

青影秋郁香道:“大约就是这两三日的事。”

墨眉低声道:“青影姐姐可愿今晚离开?我们可为姐姐安排船只。”

青影秋郁香讶道:“为何要今晚离开?”

墨眉将楚坚与魁残游欲对她下药奸淫的事说出,当然没有说是“闾雄”偷听到的,只说是墨门调查而来。青影秋郁香听得有惊又怒,她虽对楚坚没有半点好感,却也没想到他这般无耻。

墨眉道:“今晚那些人便会动手,青影姐姐若是愿意,我们可为姐姐安排船只,护送姐姐离开这里,只是不知姐姐打算前往何处?”

青影秋郁香想了一想,道:“也罢,其实这有翼城,亦没有多少让青影留恋的地方,至于去处,记得凝云城的夏姐姐说过,她夫君刘桑公子这几日差不多也该回到家中,所以我想再到徐东去一趟。”

墨眉瞪大眼睛,好一会才道:“青影姐姐,为何那般想见刘桑公子?”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落寞地看向窗外:“就是想见一见他。”

小眉和小凰的眼睛,刷的一下移到刘桑身上。

刘桑抬头看天花板……

***

与青影秋郁香说清楚后,刘桑便离开了潇晴馆。

小眉和小凰则留了下来,等天一黑,她们自会配合外头的墨门兄弟,将青影秋郁香送出去,再安排一名墨门女弟子进来,冒充青影秋郁香留在这里。

雨后的傍晚,红色的霞光在天际熏染着一朵又一朵云彩,古城的魅力,在这个时候终于展现了出来,一座座楼院起落有致,在粉红色的苍穹下,就像被罩上了神秘的琉璃宝罩。

刘桑走在街头,人群熙熙攘攘,虽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意识到,时代的浪潮已经席卷而来,但大多数人,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也只能这般故作淡定地活着,反正花落了,花总是会开,花开了,花也总是会落,不管怎样。日子终究还是要过下去。

还未回到楚家,几名地皮突然窜了出来,找个借口揍了他一顿。他抱头伏地,也不还手,没过几下,这些人又骂骂咧咧地跑了。

刘桑站了起来。伸了伸腰,揉了揉腿,这些应该就是魁残游找来揍他的人。正如刘桑事前所想,他们也不敢真的把他弄伤弄残。

刚到楚家门口,便看到楚娇娇从内头出来,大约又要往梅苑去,刘桑觉得她这个样子,倒是有点像是钓凯子,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了。

他先将楚娇娇唤到一旁。楚娇娇瞪着他来:“什么事?”

刘桑取出一封书信,道:“这是取消婚约的文书,信上已写明了是因我自己的原因,取消婚事,与娇娇姑娘无关。”虽然这个人原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不过他要是就这样一走,还是会耽误到她。

楚娇娇看着他来,却是又气又怒,虽然一开始确实是不想嫁给这个人,但这几天下来,却又发现这人超乎她事前的想象,即便不考虑他的才气,虽然他有时看起来像是木木的,但既能使得青影妃子几次上门找他,昨日更是被文少奶奶邀请参加诗宴,连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这般态度。

女孩子的心本就敏感,看着这人拿出休书,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楚娇娇突然意识到,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娶她,本以为是自己甩了对方,突然发现对方从来没有把她当一回事,楚娇娇之所以喜欢攀比,本就是因为觉得自己从小就被人看不起,她蓦的抢过文书,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这一个耳光子摔在脸上,刘桑倒是有些发楞。他虽然也避得开,但周围还有其他人,他又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他懂得武道,脸上倒是不痛,不过这一耳光子还是让他有些恼火,瞪了楚娇娇一眼。

楚娇娇虽被他瞪得发慌,却更是恼羞成怒,只是不敢再动手,气呼呼的扭头就走。

刘桑耸了耸肩,心里想着莫名其妙,最先说要解除婚约的不是她么?唉,傲娇的女孩是可爱的,傲慢的女孩是让人生厌的,既傲慢又野蛮还心灵脆弱的女孩是什么?

发现周围有许多人看着自己,他叹一口气,却又忽的一怔。

远处的街头,一个盲眼的小女孩,用竹竿敲着地,从人群中走过。

就像是万叶丛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朵红花,刘桑一下子就看到了她。

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她却梳着高髻,穿着罗裙,虽是行走于街面上,却像是在云间漫步一般,这种感觉极是奇怪,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刘桑下意识的就奔了过去,跑到街头,她却已不见了人影。

无奈之下,他进入府中,回到自己房间,天色慢慢的黑了,楚添南今晚并没有回来。

天色尽黑后,他换了一身黑衣,黑巾裹面,悄然潜了出去……

……

***

潇晴馆外,刘桑立在暗处,看着一伙蒙面歹徒潜了进去,而那些守在馆内外的兵士护卫,却都悄悄散了开来,全都装作未发现他们。

那些人从窗户,往青影秋郁香所住的阁楼里悄悄放了迷香,没过多久,便闯进去用毛毯裹了一女子出来,塞入马车,马车无声无息的驶离潇晴馆。

青影秋郁香其实早已离开,他们所劫的,只是冒充她的女墨者,夜黑风高,又有丘丹阳为她易容,再梳上青影秋郁香常梳的灵蛇髻,换上她的衣裳,那些人又未点起火把仔细察看,自然不知道自己劫错了人。

马车驶在街上,不一会儿就到达城门,此时城门已闭,不过守城的兵士显然早已被买通,很快就将车放了出去。

而刘桑就在这一瞬间潜入车底,随车出城。

马车辘辘的,驶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翼南山下。

在那里,有一座山庄,马车很快就驶了进去。

刘桑早已从车下溜出,立在那里,抬头看着山顶。

冷笑一声,他往山顶纵去。

没过多久,又有许多穿着麻衣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山庄。

……

***

同一时间,有翼城内,楚娇娇乘着马车驶离梅苑。

今晚真是玩得毫无心情,以至于她早早的就想回去。

怀里揣着解除婚约的文书,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全然不是滋味。

离开时,铃姐等人一直挽留着她。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她们之所以跟着她来,只不过是因为她喜欢显摆,花钱大方。除了像楚乐颖这种管事的,其他人,哪怕是世家小姐,通常也只是按月领着银两,手头上并不宽余,自是乐得有人天天请客。

忍不住摸了摸颈上的翡翠珠子,这是前两日她缠着父亲帮她买的。

也许自己真的是错了?

或许,真的就像爹爹说的那般,不要总想着飞上枝头去做凤凰,而是安安心心的跟着闾雄,好好的过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阵阵的失落。

马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她向外问道。

外头竟然无人回答。

她讶异地掀开车帘,却见车夫背对着她,依旧坐在那里,动也未动。

没有动的不只是他,连拉车的那两匹马也没动,这一人二马,就像是突然变成石雕一般,定在那里,车夫的一只手还抬着,手中握着马鞭,依旧做着向前挥出的架式。

楚娇娇的心中,竟有一些发慌。

前方传来一个略带童音,轻轻柔柔的声音:“这位姐姐,你想要算命吗?”

楚娇娇错愕看去,却见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前方,高髻罗裙。

女孩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透着诡异的黑光,居然还一闪一闪,一闪一闪……

……(未完待续。)

第363章 月夜迷乱

女孩眼眶中那黑星一般,一闪一闪的光芒,带着怪异的吸引力,就像是涡流一般,让楚娇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吸了过去。

“这位姐姐,”女孩却依旧盯着她,“你想要算命吗?”

楚娇娇茫然的下了马车,来到她的面前,这条街幽幽暗暗,两边的店铺早已关闭,夜风清冷。这小女孩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挡着马车,极是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靠近她。

但这女孩却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让她不知不觉间忘却自己,蹲在她的面前。

女孩道:“姐姐,能不能把你的手给我,我帮你看看手相,我算得一向很准的。”

楚娇娇不由自主的伸出了右手。

女孩抓住她的手,用娇嫩的手指在她的手掌上抚摸,她的脸轻轻的向上抬头,眼睛里那神秘的黑星消失不见,余下来的,却是空空洞洞的白翳。直到这个时候,楚娇娇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女孩竟是瞎子。

刚才那一瞬间,楚娇娇对这女孩,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慌,这个时候却开始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是一个瞎了眼睛的小女孩,有什么好怕的?

女孩轻抚着她的手掌,低低的道:“好手相,好手相,婚姻线起于中指之下,与太阴线平行,本该有贵夫人之命。”

楚娇娇心中一喜。

女孩又轻叹一声:“可惜,可惜。”

楚娇娇道:“可惜什么?”

女孩那明明是空洞的双眼,却像是在注视着她,娇美的脸庞,扭曲出阴毒的笑容:“你虽然有贵夫人的命相,但可惜这只手实在太贱……”

蓦的一拉,楚娇娇一下子栽入女孩怀中。女孩的左手环捂住她的嘴,力气大得不可思议,另一只手突然一拗。

楚娇娇整个手掌。连着五指向后拗去,清脆的指骨断裂声在安静的夜里有若筝响。十指连心,带给楚娇娇钻心的痛,痛得她想要惨叫。偏偏嘴儿被捂得死紧,竟连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

她挣扎,她乱踢。女孩的身体明明比她娇小许多,她却像是被铁网箍住的鱼,怎么也无法逃开。痛楚、惊慌、害怕闯入她的心头,让她绝望。

女孩阴阴冷冷的笑声传入她的耳中:“你贵夫人的命相,就是被你这只手毁了,下次一定要记住,手太贱会害了自己的。不过就算记不住也没关系,因为这只贱手……你再也看不到它了。”

撕裂般的剧痛,从她的掌心处传递而来,沿着手臂涌入她的身体,整个身体都是抽搐般的痛。

楚娇娇终于昏了过去。昏过去前,脑海中依旧回荡着女孩那阴毒的、让她再也无法忘记的笑声。

***

刘桑借着身法,往翼南山山顶掠去。

一条石阶弯弯曲曲,两边还有许多枫树,不过现在不是赏枫的季节,枫叶早已凋零。

天上挂着一轮明月,白日虽然下过雨,地面依旧潮湿,但从这里看去,今晚的月色居然意外的好。

上方有声音传来,刘桑身子一缩,缩到枫林间,藏了起来。

两个青年带着一批护卫沿阶而下,这两人正是楚坚和魁残游,楚坚锦衣华服,长冠玉带,虽是夜间,竟还打扮得衣冠楚楚。魁残游在他身边低笑道:“刚才山下传来消息,青影妃子已送到庄内,正等着少爷享用。”

楚坚道:“他们没有动她吧?”

魁残游赶紧道:“少爷在说什么话呢,少爷的女人,谁人敢碰?”

楚坚轻笑一声:“还是你办事牢靠。”却又皱了皱眉:“这件事,真无人泄出风声?白日里,我一说起要带文露来这,她竟然三番五次的想要拒绝,这还是她头一次这般不听我的话。”

魁残游道:“女人嘛,偶尔总是会闹些脾气,她大约是气少爷这些日子没有好好陪着她。”

楚坚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到了山下,魁残游又说了一些谄媚讨好的话,楚坚率着那些护卫,得意的进山庄去了。

等他一走,魁残游却往山上看了一眼,嘲弄道:“等下再来干你。”先往另一边去了。

***

山腰上,刘桑静静的等了一阵。

等了好一会,山脚下都无动静,没有动静,恰恰说明他们的第一步计划是成功的,楚坚已经被墨门悄悄控制住。

之所以只是悄悄控制,主要是不想打草惊蛇,那山庄乃是曹安帮的产业,要是弄出动静,又或是让魁残游生出猜疑,也许会对整个计划产生不必要的影响。

他回过头来,往山上看了一眼。

楚坚虽然已经被控制住,但文露却不能留在山上。

虽然魁残游一直都在巴结讨好楚坚,但他总觉得这曹安帮少帮主对楚坚年轻而美丽的妻子不怀好意。反过来想,楚坚用在青影秋郁香身上的恶毒手段,别人岂不也可以用在他妻子上?

若是文露同样被人下了蚀脑淫阴水,再被奸淫,第二日醒来,如做春梦一般,虽自知已是被人奸淫,却完全记不得恶人是谁,她又如何敢告诉她的丈夫,如何敢去向他人开口?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少奶奶,极是看重声名,更加无法向人诉说。

身子一闪,他往山顶掠去。

到了山顶,一面高墙围在那里。

这墙实在太高,以他的本事难以翻上去。

心之猖狂如龙,身之狞恶如虎。

他激活了部分第四魂,身上裹着阴冷的黑气,暗用魔神之力,悄然翻到墙头。

高墙之内,是一座精美的竹制楼阁,共有三层,呈八角形状。阁外散落着几名守夜的奴仆,又养了两只恶犬。

刘桑在墙头一纵,借着龙蛇八术中的旋云龙腾术,刹那间跃上竹阁第二层的屋檐。夜已深沉,那些奴仆都在打着盹儿,连那两只恶犬亦已伏地而睡。明月在楼阁的另一面,他被阴影所覆盖,自无人能发现他。

从纱制的窗户向内看去,两名侍女在里头守着炉火。却也是昏昏欲睡。

双臂一振,他魑魅一般,沿着一根根翠竹编排起来的竹壁滑了上去。到了最上层。

背部贴着竹墙,他悄然往内看去,忽的一个错愕。

纱窗原本就是轻薄,他又将魔神之力贯注于双目,室内自是能够看得一楚二楚。

竹室的另一边,开着一扇窗,窗旁有一铺了棉被的竹榻。美丽的月光从窗外照入。榻上却有一个身上仅着一件半透明诃子的女子,坐在洒着月光的床头,双腿张开,一手隔着抚摸着自己的酥乳,一手滑入腿间。勾弄着,喘息着。

她自然是楚坚的美丽妻子文露。

她的发髻早已解下,乌黑而散乱,娇躯靠在窗边床头,清丽的脸庞亦被月光笼着,露出迷醉而快活的神情,口中含着呻吟,却又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底下的侍女听到。

没有想到竟然会看到如此香艳而刺激的画面,尤其做出这种事的,还是这看上去虽然纤弱,却是端庄的楚家少奶奶,刘桑亦是惊讶。

不过仔细一想,却又似乎是可以理解的事,明明嫁了一个丈夫,丈夫却在外花天酒地,整日也不回家,身体无法得到慰藉,心事也无法向人诉说,实与小姑独处一般,甚至还要更惨,不管是从心灵还是从身体,都空虚而又寂寞。

尤其是今晚,丈夫表面上,以陪她赏月的名义将她带到这里,暗地里却是要去玩弄别的女人,心灵上的失落可想而知,再一想到此时此刻,本该陪着自己的丈夫,却压在别的女人身上,空闺寂寞,更是难耐,而几乎被丈夫遗忘,数月未曾得到慰藉的身体,更是憋得慌,会做出这种事来,其实也正常得很。

看着这近乎赤裸的人妻,沐浴在月光中,抚摸着她自己的身体,刘桑竟生出蠢蠢的情欲。原本就是第四魂激活,身心受到魔魂的影响,阴冷而又黑暗,再看到这番画面,竟连魔丹里的阴阳混黄之气都开始躁动起来。

轻轻的打开纱窗,他滑了进去,又将纱窗悄然关起,立在窗边,双手抱胸,看着床上自我慰藉的女子。文露本是处在全情投入的阶段,他又做得无声无息,竟未发现到他,她的身体在床上,小虫般蠕动着,扭曲着,但她毕竟只是世家出身的小姐,也不怎么做得来这样的事,虽然尝到了快活,却又总觉得不够,不由得掀起诃子,露出饱满耸挺的酥乳,同时将娇躯往下滑去,想要伸手去抓床边的红烛,却突然一僵,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直到这时,她才看到窗边穿着黑衣、用黑色围巾绕过口鼻,双手抱胸,立在那里欣赏着她的胴体的少年。

怎么也没有想到室内竟然有人,而且这个人也不知在那时站了多久,只怕早已看到了她的丑态,她脑中轰然一响,一张脸憋得通红,想要放声大叫,但这人身上散出的阴冷、黑暗的气息却又让她害怕,再一想到自己刚才所做的事,下意识地生出羞愧,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这诃子上翻,雪乳尽露,美腿横呈,一只手伸向床边红烛、想要将它抓来,却又像被冻住一般,整个人僵在那里的人妻,刘桑慢慢的走了过去,走到床边,顺手将她一拉一翻,竟迫使她面朝窗外,背对着他,跪在榻上。

文露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心中害怕,羞怯,更想到自己的玉臀和羞处都暴露在这个人眼中,浑身都颤动起来。只是不知为什么,颤动与害怕的同时,竟也涌起一种奇妙的刺激感。

一双手,从她的身后滑入她的诃子,抚摸着她依旧充满渴望的身体,这双手不像她的丈夫那般精致,只是虽然粗糙,却是温柔,且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温暖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缓解着她的冰冷与害怕,又滑向她的双房,慢慢的揉捏与搓动着。

她的身体渐渐地软了下来,那双粗糙的手掌却快速收回,抓住了她的玉臀。一股坚硬的火热,从后头抵住了她。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拒绝,应该拼死抗拒。她也开始抗拒了,她轻轻的摇动着身体,口中不由自主的喘息着,却更像是在期待一般。

花蕊硬生生被破开。那股坚硬挤了进来,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终于被这个连是谁都不知道的男人侵犯,这个人正在玩弄着她。连自己的丈夫仿佛都已将它遗忘的娇嫩田园。却被这人进进出出,强行开垦着,她自然是愤怒的,然而本就寂寞的身体,终于被真正的填满,她的身体竟下意识地配合起来。

再一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的丈夫岂非也正对别的女人做着同样的事?他在玩弄别的女人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他的妻子正在被别的男人玩弄和奸淫?想到这里,她的内心深处反生出一种犯罪般的愉悦和畅快,竟是要捂着自己的嘴儿,才没有发出幸福的呻吟。

似是觉察到她的愉悦。身后男子更加的用力了,身体仿佛被融化一般,她伏跪在那里,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身体随着神秘男子的冲撞,一前一后地摇动着,连天上那醉人的月,似乎也在跟着她,前前后后地移动,洒出一圈圈醉人的光晕。

……

***

刘桑扶着文露的玉臀,不断地进攻,很快的,文露就攀上了愉悦的顶峰,身体滑倒在床上,脑袋枕着窗台,双腿伸出床外,而他更是压了上去,刺激到极点的欲望,终于在她的体内爆了开来。

意识到男子的精华流入到自己的体内,文露一时慌张起来,扭着身子,想要逃离,身体却被冲入体内的热浪,带入了前所未有的快活,整个身子都是软软的。

云雨过后,害怕的意识重新回到她的心灵,身后的少年却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身体,给她以安慰。如此的温柔,让她意识到这个人跟她的丈夫着有极大的不同,她的丈夫在追求女子时,虽也献足殷勤,但在骨子里,女人对他不过是些发泄欲望的玩物,每次完事后,就自顾自的睡去,现在更是将她彻底的遗忘,让她有种深深的失落感。

而对于刘桑来说,他这已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作为一个五讲四美的好少年,在上一世里,他曾看过一些心理研究,对于女性来说,事后的爱抚,有时比前戏和正戏更加重要,女人都是比较感性的,相比肉体上的舒适,她们更渴望得到心灵上的满足,渴望知道之所以被身边的男人需要,并不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可供发泄欲望的工具。

基本上,网上每一个讲解房事的网页,都会强调后戏的重要性,因为这恰恰是最容易被男人忽略掉的步骤,上一世的刘桑,是一个五讲四美的好少年,又立志要成为一个好男人,自然是时常学习学习,可惜的是,上一世的他,根本就没找到练习的机会。

而在这个时候,虽然因为儒家理学并未兴起,礼教的束缚也没有那么严厉,女子多呻吟几次就认定是荡妇,非要休妻的事更加没有出现,但总体上仍然是男尊而女卑,大多数时候女性都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更没有出现关于女子性心理的研究,像刘桑这种习惯了事后安抚的男子,可以说是近乎绝迹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大约也算是穿越者的一个优点吧?

文露像小猫一样蜷在这围巾遮面的少年的怀中,明明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丈夫,明明自己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却被他玩弄,然而此时此刻,被他这般抚摸着,不知怎的,竟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脑海中不由浮出了一句话: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桃花出墙来?!”

也许,自己在画那幅画的时候,就已经在期待着对丈夫的背叛,和肉体上的出轨?

慰在这神秘少年的怀中,忍不住,悄悄看向他的脸……这个人到底是谁?

只是,他是谁真的重要吧?总之,他不是自己的丈夫,总之,他刚才侵犯了她,而她竟然还兴奋了,满足了,她已经背叛了她的丈夫,也许,当她深闺寂寞,自我慰藉的时候,那满腔的怨念,就已经让她从精神上背叛了他,所以事到如今,反正什么都来不及了,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少年那锐利的眼眸,却在昏暗中,蓦的闪过一丝光芒,光芒中带着深深的嘲弄,她就这般被他抱了起来,一下子闪到另一边的纱窗后。文露心中一慌,想着他又要做些什么?少年却将她轻轻放下,只从身后搂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看。”

透过纱窗,文露低低看去,却发现高墙的大门,竟然被那几名奴仆打了开来,一个青年就这般踏了进来,而几名奴仆反悄悄的溜了出去。那青年鹰目勾鼻,脸上一道浅浅的刀疤,文露一眼认出,他竟是曹安帮的少帮主魁残游,那些家奴明知道身为少奶奶的她在阁里,为什么却将这个人放了进来?

她甚至看到,自己身边的那两个侍女也跑下了楼,魁残游往她们手里塞了些什么,低低的嘿笑一声,还在她们的臀上摸了一把,让她们到外头去。文露不是傻子,终于意识到,这些人早已被魁残游威逼利诱的收买了,魁残游帮助她的丈夫去祸害青影妃子,自己却悄悄溜来侵犯她。

她回过头来,看向身后少年的眼睛,少年搂着她的腰身,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穿透半透明的纱窗,阴冷、黑暗、嘲弄、讽刺……让人极是害怕。

……(未完待续。)

第364章 以德服人

刘桑搂着文露,一只手滑入她的诃子,抚摸着她柔软的酥乳,看着下方魁残游溜入竹阁,被黑色围巾遮住的嘴角,溢着充满讥刺的笑容。

魁残游早已收买了文露身边的丫鬟,他对这楚家少奶奶心灵的空虚和身体的寂寞,早已了如指掌,可以想见,他对文露的身体垂涎已久。但是,身为楚家少奶奶的文露,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蜻宫里,他根本找不到这个机会,,所以他才给楚坚出了那个主意,让楚坚带着文露来这里,表面上是讨好楚坚,其实是给他自己制造机会。

刘桑心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早已深闺寂寞,又知道丈夫利用她,去玩弄别的女人,对丈夫失望透顶的文露,很可能真的会被他得手,他甚至不需要用到蚀脑淫阴水。

再仔细一想,这甚至还有可能不是魁残游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曹安帮对楚阀的反控制,一旦文露跟他发生了奸情,深怕被人知道,又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不知该怎么办的她,说不定就此被魁残游控制在手,成为曹安帮安插在楚阀里的内应,而楚坚又是楚阀的继承人,到了日后,等文露变成了阀主夫人,这枚棋子的作用,自是非同小可。

这魁残游不但阴险,而且聪明。

刘桑的手,慢慢的往怀中美丽人妻的大腿滑去。

唯一可惜的,是他迟来了一步……

***

魁残游溜到竹阁最顶层的门前,又侧耳倾听了一阵,发现里头全无动静。

她居然还睡得着?魁残游情不自禁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当文露还没有嫁入楚家时,他就已经在暗处关注着她,垂涎着她,可惜文家乃是世家。根本不可能看上他这种帮会中人,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楚坚那空有家世的蠢货抢占了去。

但是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他悄悄的推开门。溜了进去,却是一呆。

文露居然没有睡着。

她就穿着一件轻薄的诃子,立在榻边,诃绳系在胸口上。从窗外透入的月色,洒在她白玉般的肌肤和诱人的雪沟上。秀发如瀑,简单地披在脑后。诃子搭着酥胸,往下遮住小腹和半截大腿,轻轻摆动,让人一眼就能想象到内头的空旷。

她的小腿纤细而又洁白,世家小姐所特有的,精致的玉足完美无瑕。

沿着小腿,又往上看去。看着那露在诃子下方的美腿,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又抬起头来,看着她那清清冷冷,画一般的脸庞。微笑着鞠躬一拜:“小生拜见少奶奶。”

文露抬起手来,往他身边指了指。

魁残游低笑道:“少奶奶想说什么?”

文露又指了一指。

淫秽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这近乎全裸的少奶奶身上移开,魁残游扭头看向一旁,紧接着却是一震。

他看到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衣,黑巾遮面的人。

魁残游身为曹安帮的少帮主,一向深知武力的重要性,他的本事绝对不低。

但是,从进门到现在,经过文露两次提醒,他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他的反应亦是极快,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人既然敢在这里守株待兔,又如此神出鬼没,其本事绝对不低,于是身子一闪,便要后掠。

黑色的劲风,却已浪一般扑来。

***

刘桑一出手,便已动用了魔神之力。

他根本不打算给这阴险的曹安帮少帮主以逃走的机会。

魁残游的身手虽然也算了得,但离宗师境界却还早得很,一下子就被他强大的杀气和阴戾的黑色劲气压制得无法动弹。他一把捏住魁残游的脖子,脚下一晃。

魁残游马上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双手下意识的一挡,却根本无法挡住他凌厉而狠辣的这一脚。

刘桑一脚踹在曹安帮少帮主的胯下,只听嘭的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爆了开来。魁残游痛得额冒冷汗,咽喉却被他狠狠扼住,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刘桑将手一松,魁残游捂着血淋淋的胯下滑倒在地,蠕动挣扎,已被刘桑用暗劲破坏掉的声带,发出嘶哑的颤音。

不过他还是幸运的,因为刘桑这一脚还是留了情面的,因为刘桑是一个好人,好人应该要以德服人,虽然可以一脚踹死他,但刘桑还是只踹掉他的蛋蛋,这是以德服人的典范,所以我们大家都要向刘桑学习,尽量做一个好人。

看到魁残游倒在地上,惨不忍睹的样子,文露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高兴,就是这个人,为了讨好她的丈夫,整日带着她的丈夫花天酒地,甚至夜不归宿,暗地里还给她丈夫送上许多来历不明的女人,供她丈夫凌辱取乐,看到他有这般的下场,她从身到心,都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畅快。

而那黑衣的男子,却又掠了过来,解开她胸口上的诃绳,诃子滑落,露出赤裸美妙的胴体,又当着魁残游的面,将她推倒,再一次占有了她。魁残游捂着要害,愤怒地看着,痛苦地看着,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做一个男人的他,只有用恶毒的眼神,看着这一对不要脸的男女,而他那负犬一般的目光,反更让刘桑和文露进一步的兴奋起来,当着他的面,换了各种姿势,抛开一切束缚的文露,无所顾忌地叫了起来,娇美的声音响彻在夜空,直到那股坚硬和火烫堵住了她的口儿,有什么东西,一团团的闯了进去,被她咽入肚中。

***

文露已是累得虚脱在地。

刘桑将她抱起,放在榻上,为她盖好被子,关好窗户。

月色被挡在了外头,室内一片漆黑。

文露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几乎融进夜色里的黑衣神秘人,直到现在。她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而这人却要离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失落。

风,轻轻的一卷。

神秘的黑衣少年,已是拎起痛得晕了过去的曹安帮少帮主,掠了出去。

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着自己一丝不挂的胴体,慢慢的、轻轻的睡了。

……

***

刘桑掠出竹阁,没有走正门。而是拎着魁残游,纵上墙头。

三名奴仆呆在外头,一人低笑道:“你们听到没有?少奶奶刚才的叫声那么浪,看来少帮主比少爷能干多了。”

另一人担心的道:“万一这事要被少爷知道……”

那人道:“放心,这种事,少奶奶难道还敢告诉少爷?少帮主干的人都不怕,我们还怕什么?实在不放心。找个借口离开,少帮主给的这些钱,也够逍遥几年了。”

第三人啧啧道:“少帮主今晚真是艳福不浅。”

三人在这聊着,却不知,在他们的上空。一个少年,拎着他们口中“艳福不浅”的少帮主,纵空而去,落向山腰枫林。

***

刘桑来到山脚,绕到一处密林。

密林中早已聚集了一批人,看到有人进来,立时警戒起来。

刘桑将魁残游扔在地上,摘下围巾,低声道:“是我。”

这些人都是墨门中的墨者,有几人见过易容成“闾雄”的他。为首的墨者上前,道:“这人是……”

刘桑道:“曹安帮的少帮主。”

看着昏倒在地,胯下尽是血水的青年,那些墨者有一种蛋疼的感觉。

那墨者道:“将他就这样子擒来,会否打草惊蛇?”

刘桑道:“只管放心,今晚绝不会有人找他。”魁残游敢去夜袭楚家少奶奶,自然是已经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只怕还特意交待,不让别人去找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而山上那几个侍女奴仆就算发现他失踪,也绝不敢说。

那墨者道:“楚坚已经被我们制住,这个是丘先生给你的药水,只要将它和入水中,便可洗去刘兄弟你脸上的玉红胶,马匹也已准备好。”

刘桑道:“楚家少夫人还在山上,她对我们或许还有用处,请诸位保护好她来,但也不要吓到她。”

那墨者道:“这个刘兄弟只管放心就是。”

“至于这个家伙,”刘桑踢了踢魁残游,笑道,“好像确实抓得早了点,不过反正已经抓了,趁着还有时间,你们不妨把他弄醒,逼问你们想要的情报,不管怎样,这人都是少帮主,应该会知道不少曹安帮的内幕,不过做的时候小心一些,暂时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们是墨门的人,也不要让他知道他是被谁抓来。”

那墨者冷笑道:“对这种奸歹之人,我们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交待完后,刘桑找来清水,用他们带来的药水洗去脸上的玉红胶,变回了他本来的样子,然后便骑上快马,赶往万花洞。

到了万花洞时,正值子时前后,暗处有人询问口令,与他对上暗号,将他带往墨门潜伏的地点。

万花洞乃是由许多岩溶滴成的岩洞,乱石林立,确实适合夜里藏人,但因为它本是供人游玩之处,一般人反而注意不到这里。

来到乱石林中,刘桑竟然看到上百名墨者,这些墨者俱是黑巾劲服,有若强盗劫匪,且一个个极是安静,让人难以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显然无一不是好手。刘桑暗自惊讶于墨门的能量,这些墨者彼此之间,未必熟识,但当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能从四面八方赶来,齐心协力地做着同一件事,而这绝不是其它江湖帮会能够轻易做到的。

“你怎么才来?”向天歌跨步而来,拍着他的肩,笑道,“你还是这个样子,顺眼得多。”

刘桑道:“船还未到?”

向天歌道:“大约还要再过一个半时辰,才会到石保滩。”

刘桑将周围的地图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道:“石保滩数里之外,有一座山,我想到山上去看一看。”

向天歌看着他来,笑道:“果然不只是英雄所见略同,你们这些读书人。所见也是略同的。”

刘桑道:“怎的了?”

向天歌道:“丘先生也在那里。”

***

刘桑登上山头,果然看到四名墨者,陪着丘丹阳立在那里。

那四名墨者在江隼城时就与他见过。俱是认得他,点头示意。

丘丹阳却是头也不回:“刘兄弟来得迟了。”

刘桑讶道:“先生莫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然为何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是我?”

丘丹阳拂须道:“丘某只是猜想。刘兄弟必定会与我一般,跑到这里来看看风景。”

刘桑立在他的身边,见远处。蝶江在夜色间,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有若一条白练,蜿蜒而下。刘桑道:“这个地方,好像并不适合偷袭。”

丘丹阳道:“反过来说,就因为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适合袭船,岂非更是出人意料?”

刘桑道:“虽然出人意料。但还没靠近,就会被人发觉,却也难以成功。”

丘丹阳道:“那血公主与震公子,岂非一开始就没打算成功?”

“这倒也是,”刘桑低声道。“若我是曹安帮,既然已经出过事,沿途自然要极度警觉,一些重要的地方,都会加以防备,万花洞绝对是要防范的重点之一,但这石保滩,却不在其中。”

丘丹阳道:“在本以为不会被袭击的地方被袭击了,在有可能会被袭击的地方,反而容易松懈下来,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击退了敌人,眼见着终点在即,不管是谁,都会放松下来。”

刘桑道:“但问题在于,血狱门的攻击,是否能够撼动曹安帮,又是否真的能够诱走曹安帮的主力?若是曹安帮觉得他们藏有暗招,又或是留了一手,也就不会中计。”

丘丹阳道:“这,就要看那血公主,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刘桑点了点头,立在他的身边,双手负后:“若是成功剿灭曹安帮,不知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

丘丹阳道:“上一次,驸马好像问过类似的话?”

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的改变,刘桑道:“我可不可以再问一次。”

丘丹阳道:“这个嘛,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刘桑扭头讶道:“上一次,先生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拒绝的。”

丘丹阳看向远处蝶江,道:“之所以会有不同,只是因你上次救顾家小妹时的愤怒和侠义,让我知道你与那些当权者有着天壤之别,又懂得民间疾苦,若你能够上位当权,对老百姓或是一件好事。”

刘桑道:“那先生为何还要犹豫?”

丘丹阳道:“之所以还要犹豫,同样也是因为你救了顾小妹。”

刘桑苦笑道:“这又是为何?”

丘丹阳道:“你虽救了顾小妹一人,却打草惊蛇,使得曹安帮将剩下的那些姑娘全都转移到其它地方,若非墨门机警,将他们全都监视起来,剩下的那些姑娘,只怕再也无法救出。”

刘桑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妥,但当时若不救她,她必定会死在那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丘丹阳道,“救了一人,却有可能让其他人落入火坑,再也无法出来,而要想救大多数人,有时就必须牺牲一人两人,这虽然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难题,但身为上位者,却要做大局上的考虑,你若是侠,那你见义而行的义举,自是值得夸赞,但你要成为王者,那却是你不成熟的表现。”

刘桑错愕道:“先生这般,倒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要是不救,你连考虑都不考虑,我要是救了,那就是不顾大局,先生到底要我救还是不救?”

丘丹阳笑道:“若是为得天下而不顾百姓死活的奸雄,在那种情况下,自然不会在乎顾小妹的死活,根本不会去救她,若是爱惜百姓,有大局观的王者,深知要想救更多的人,绝不能打草惊蛇,有限的牺牲总是难免,自然也不会去救,于是,不管那顾小妹遇到的是王者还是奸雄,她都将死在那里,那王者和奸雄,到底有什么区别?”

刘桑自嘲道:“不管它们有什么区别,总之我既没有资格当王者,大约也做不了奸雄。”

“不错,你当时的举动,最多只是一个侠客,”丘丹阳道,“侠客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救得了一人两人,救得了十人百人,却救不了千人万人。”

刘桑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皆因当时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他自己也难以说清。

丘丹阳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不成熟的侠客,或许有成为王者的一天,但祸害天下的奸雄,永远也只是奸雄。至少在我看来,不管你能不能成为王者,至少你已经救了一人,至少你现在在阻止曹安帮这等恶帮,去祸害更多的人,单是凭着这一点,已经有人要感激你,而你所做的这些,已不是全无价值。”

刘桑没有说话,只是立在夜风中,看着远处迷蒙的天际。

丘丹阳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只因这个时候的他,那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的眼神,仿佛要刺透重重的夜幕,看穿些什么,如此的毅然,如此的决绝,显然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样的眼神,丘丹阳以前从来不曾在别人身上见过。

刘桑却已低声道:“来了。”

一支船队,沿蝶江而下……

……(未完待续。)

第365章 计中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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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蝶江而下的曹安帮船队,共有一船用来运货的商船,和三大三小六艘战舰。

七艘船都未插旗帜,不过纵然不插旗帜,别人也知道它们属于曹安帮,在蝶江上,这样一支船队,若不是属于以楚阀为代表的“官府”所有,那自然就是属于曹安帮,其他人哪里有这个能量。

刘桑从怀中取出两支望远镜,递给丘丹阳一支,自己拿着一只放在眼前。原本就是半夜,月亮虽圆,天色却暗,他们又离石保滩较远,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支船队的数量,若不借着望眼镜,根本无法看清。

丘丹阳道:“听闻,凝云城的玻璃制品,最初便是由刘兄弟所造?”

刘桑道:“只是小打小闹,弄出来的东西。”

丘丹阳道:“刘兄弟谦虚了,那种东西若是小打小闹便能弄出,刘兄弟还让不让别人活了?玻璃的出现,确实是改变了许多东西,就比如这望远之筒,先秦时,墨家祖师爷便已研究出‘小孔成像’等光线折射之原理,望远筒,数百年前亦由墨家研制而出,但镜片难制,只能用琉璃、白玉等磨成,不但极是昂贵,且虽能望远,却是模糊,极不实用,直等到近来,因刘兄弟所制之玻璃的出现,这类东西,才一下子流行开来,如今,大富人家,家家都有玻璃制品,从镜到窗,缺之不可,影响极大。”

刘桑叹道:“说到底,也只是些奇淫巧技。”

丘丹阳道:“王者与霸者,可以影响一时,奇淫巧技,却有可能影响整个人类的历史走向,纸张、印刷等莫不如此。刘兄弟有此才情,已是了得。”

说话间,那只商船已经接近石保滩。正要穿过。

蓦的,几块大石从远处林间呼啸而来,砸向船队,随着木片乱飞。水花四溅,竟有一大一小两艘战舰被硬生生接腰砸断,沉入江中。

刘桑动容:“投石车?”

丘丹阳亦是错愕:“显然还不止一架。这里离有翼城已不算远,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安装投石车而无人发现,血狱门能量不小。”

剩下的船只也乱成一团,一批曹安帮帮众急跃上岸,往飞出巨石的林子急掠。

林中仍有石块飞出,砸向蝶江,只是石块虽多。却未再砸毁曹安帮的战船。丘丹阳道:“虽然有多架投石车,但应当只是利用粗大树木和一些简陋工具,造成的临时车架,第一次发射威力与投石车相差无已,后面只是虚张声势。”

刘桑道:“这才合理。否则的话,这么简单就被人将大型投石车私运到这种地方,楚阀也不用混了。”又道:“不过第一发的威力,已经惊到了曹安帮,让他们不敢守在江上任由敌人发射巨石,血狱门是在引蛇出洞。”

那批曹安帮众杀向密林,林中却有数百人杀出,在夜色间一团混乱,刀光剑影,血水乱洒。

刘桑以望远镜看着战场,讶道:“那些人都是血狱门的?”

“不是,”丘丹阳道,“这些人只怕是‘暗盟’的。”

刘桑道:“暗盟?”

丘丹阳道:“有消息说,那血公主以‘暗魔’之名义,组建暗盟,尽邀以往被曹安帮欺负和压制的各路小帮小派加入,这些人只怕就是‘暗盟’中人。”

刘桑疑惑道:“就算有暗魔的名号,这些人来自三教九流,又怎会真的肯听她号令?”

丘丹阳道:“大义也好,名号也好,都不及利益重要。这些人深知,若能击垮曹安帮,他们所处之帮会,亦会有极大发展,共同利益在前,自然齐心一些。”又低声道:“只是,说有共同利益,但那血公主竟能将这样的一盘散沙,不动声色的聚集在一起,连楚阀和曹安帮都觉察不到他们的动向,她的能力实是非同小可。”

刘桑心中一动,道:“这些人,虽是为共同利益而与曹安帮战斗,但摧毁曹安帮之后……”

丘丹阳淡淡道:“可以想见,到那时,血公主对这些人已极是了解,甚至有可能借着共抗曹安帮的机会,安插了她的内应到这些小帮会里,曹安帮灭亡后,顺她者昌,逆她者亡,一方面,她会许给这些人更大的前景和好处,另一方面,她也会用狠辣的手段,对付那些敢于抗拒她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协助血狱门,毁掉了地头蛇,接下来取代曹安帮的,弄不好,会是一只祸害更深、更加可怕的毒龙。”

刘桑沉默。

“驸马对血公主,似乎有所了解,”丘丹阳放下望远镜,看了他一眼,慢慢的道,“请容丘某劝告一句,对那血公主,以及她所控制的血狱门和暗盟,驸马若不能控制在手,留为己用,那就最好尽快将其毁去,不留后患,否则的话,只怕是养虎为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反咬一口。”

刘桑缓缓道:“嗯……我知道了……”

石保滩上一团混战,刘桑以望远镜往江上看去,见那艘大商船的甲板上,立着一个阴冷深沉的男子,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人,刘桑却已知道,这人正是曹安帮帮主魁安,亦是魁残游的老爹。

魁安身边,又有两人,一个是副帮主“铁胆龙阳”晋羊祭,一个是颇有些威严的老者。晋羊祭坐在藤椅上,在他腿间还坐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极是害怕的样子,浑身发着抖儿。

丘丹阳道:“魁安与晋羊祭旁边那人,应该就是曹安帮的泰三公,此人足智多谋,乃是曹安帮的智将,曹安帮的发展方向和各种计谋,多取决于他。”

刘桑将望远镜再往回移,只见暗盟一方略占上风,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也都是刀口喋血的帮会中人,发起狠来,亦是悍不惧死。虽然如此。曹安帮此次守护银两,却是精锐尽出,虽处下风。却是不乱。

刘桑道:“血狱门若是只靠这些人,虽能引蛇出洞,却无法调虎离山。”

丘丹阳点了点头。

***

蝶江商船上,魁安、晋羊祭、泰三公亦是冷眼看着岸上战场。

晋羊祭搂着怀中男孩。冷笑道:“都是些跳梁小蚤,干脆大伙儿一起上,将他们一网打尽。看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泰三公缓缓道:“若只靠着这些人,血狱门根本发展不到这一步,况且,这些都是南原历来与我们不和的其它帮会里的人物,血狱门还没有出来,他们多半是想靠着这些人引走我方战力,再靠着偷袭。出手劫船。”

晋羊祭道:“再不派人,前方要坚持不住了。”

泰三公道:“让沈副帮主去便可。”

魁安点了点头,一声下令。

旁边的战船上,一名大汉,带着整船的高手疾掠而起。纵向战场。

那汉子正是曹安帮两名副帮主之一“冷面判官”沈肃。

“冷面判官”沈肃面容阴冷,手持金环大刀,一出手,便连杀数人,而他所带的,亦是强手,随着他们的加入,石保滩上,暗盟一方,不断败退。

蓦的,一团黑云疾涌而来,内中童谣不断,却有若鬼哭神嚎。

泰三公冷笑道:“这是血狱门的天绝地灭血狱大阵,沈副帮主一出战,他们便直袭而来,果然是想调虎离山,直接劫船。”

魁安冷笑道:“三公果然算无遗策,血狱门主力已出,今晚我们便让它覆灭于此。”

阴风惨雾,汹涌而来,将所有船都没了进去,上百只鬼火飘来飘去,上百名童子飞来飞去,玄气乱闪,血光四射,周围惨叫连连。晋羊祭动容:“整日都说‘血狱门十八童子’,原来竟藏了这么多?”

泰三公森然道:“那又如何?来得越多,不过是死得越多。”

***

山头,刘桑看着笼在江上的黑雾,沉声道:“血狱门出手了。”

丘丹阳惊讶地道:“虽然沈肃在石保滩上被缠住,但魁安、晋羊祭、泰三公和曹安帮主要战力都在船上,血狱门竟敢直接袭船,他们到底隐藏了多少实力?”

刘桑通过望远镜,看着呼啸的阴风,乱卷的黑雾,苦笑道:“这些童子,起码有百名以上,且似乎每一个都有准宗师级的实力。”又喃喃道:“这是没有道理的,以前的血狱门,绝没有这般实力,也没有这么多的童子。”

当年他与夏萦尘、夏召舞从凝云城前往郢城,就曾杀过一批“十八童子”,那个时候的“十八童子”就已让他们极是头疼,若那个时候他们遇到的就是这上百名童子,可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活路。

而那个时候的血狱门,要是拥有如此实力,也根本不会覆灭。

这些童子到底是从何而来?

上百名童子围攻战船,石保滩上的“暗盟”一方亦是精神大振,曹安帮形势危急。

蓦的,江上竟有数十艘快船顺流而下,每艘又都有数十人,快船有若箭矢一般,一下子就冲了下来,数百名曹安帮众纷纷腾起。

刘桑低声道:“原来曹安帮早已知道会在这里遇袭,也早已设下埋伏,就等着将血狱门和敢于与他们作对的这些人一网打尽。”

大批曹安帮众的加入,令那些童子一下子死伤惨重,急急退走,血狱门众童子一退,滩上本是乌合之众的所谓“暗盟”士气尽散,连战连退。

商船上,泰三公低声道:“血狱门行事诡秘,若让他们成功退走,以后不知又会生出多少祸患,现在既已诱出,无论如何都要一网打尽。”

魁安道:“三公与羊晋护着这些银两起程,将它们送入城中,我亲自对付他们。”双臂一振,率着大批曹安帮众纵上岸去,大举掩杀。

山头,刘桑看着血狱门众童子和那些帮会中人溃逃,魁安率众追杀,泰三公与晋羊祭令商船和左右两艘战船顺流而下,驶往有翼城,呼出一口气:“曹安帮中计了。”

丘丹阳道:“看来,血公主根本就是故意走漏风声,诱使曹安帮在这里设伏。再让主力尽出,牺牲许多人的性命来诱敌,如此计中之计。莫说是魁安和泰三公,就算是我,也非中计不可。”

刘桑拱了拱手:“我先去万花洞看看。”

丘丹阳笑道:“刘兄弟只管去!”

刘桑御着青烟纵,往万花洞去了。

***

刘桑赶到万花洞。却见战事已经开始,陈深测、向天歌亲率墨门精锐杀出乱石林,抢攻商船。曹安帮一方焦头烂额,根本无法抵抗。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曹安帮一方,失算就失算在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血狱门不但联合了南原的那些小帮小会,且竟然会跟墨门联手。血狱门声名狼藉,墨门却历来以侠义自居。这两方居然也会彼此合作,说出去只怕都无人信。

泰三公已亲眼看到血狱门与“暗盟”的主力,在这一带,血公主能够集结起这样的力量,已是让他吃惊。但他早已设好伏兵,自然毫不畏惧,更要借这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却没有想到血公主计中有计,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走漏风声,任由曹安帮设伏,再故作中计,调虎离山。

直到战事消停,载着十万银两的商船落入墨门手中,刘桑掠到船头,见到陈深测与向天歌,船头船尾都是血水,护送银两的曹安帮众的尸体顺流而下。

刘桑问起情况,陈深测道:“被泰三公逃了,不过晋羊祭却已落在我们手中。”

向天歌道:“我本是上前,想要亲手把晋羊祭解决掉,不过没战几下,他自己就倒了下去。”

因时间紧迫,那些墨者急急起航,沿花渠而下,将商船开往双子峡。

刘桑来到船尾,果然看到晋羊祭倒在地上,在他身边,跪倒着那浑身战栗的小男孩。刘桑沉默一阵,不去管晋羊祭,反看向小男孩:“不知血公主,有什么新的交待?”

小男孩不再发抖,而是睁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看到他的表情,刘桑更加确定……这小男孩也是血狱门的“童子”!

***

有翼城中,码头。

楚添南立在那里,焦灼等待。

过了一刻钟,却见大批人马拥着一人,急赶而来,那人略有一些发福,却是锦衣玉冠,正是楚阀阀主楚御公之长子楚天程。

楚天程飞马而来,大批护卫散落周围,他看着楚添南,喝道:“到底出了何事?”

楚添南弯腰低禀:“曹安帮运来的十万两银子,再次被劫。”

楚天程厉喝道:“什么?”

楚添南只好再说一遍。

楚天程怒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楚添南亦是苦笑,曹安帮不管怎么说也是南原第一大帮,这么大笔的银子,居然连着两次被劫,实在是说不过去。他道:“银两被劫,到现在不足半个时辰,就发生在靠近万花洞的江上。”

楚天程冷然道:“想不到魁安办事如此不牢靠,马上就要进城了,还会出这样的事。不过那些人竟然敢在城外劫银,实没有将我们放在眼中。那么大的一条船,十万两纹银,仓促之间,他们也无法说运走就运走。”

回过头来,朝身后两名副将喝道:“立即调集兵马,随我出城。”又朝楚添南道:“你也跟去。”楚添南自是应诺。

蹄声不断,兵马集结。楚添南亦去取马,却有一人满是汗水,急奔而来:“老爷,老爷。”

楚添南看去,见来的是自己府上的蔡伯,如此深夜,又是多事之际,蔡伯这个时候跑来找他,让他颇有一些不满。楚添南皱眉道:“什么事?”

蔡伯喘着气,将一包东西恭敬地递上前:“有人托老奴,将这东西交给老爷。”

楚添南疑惑地接了过来,将其打开,却蓦的一怔,惊出一身冷汗。布包里放着的,竟是一串翡翠珠子,和一根手指。那根手指很是纤细,显然是从某个少女手上切下,那翡翠珠子他却是认得的,乃是前几日自己女儿死缠着他,让他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买给她的。

一根被切下的小指,和自己买给女儿的翡翠珠子放在一起,这意谓着什么,自是不言而喻。他心中一惊,想要赶回家中,却见本是弯着腰,恭敬地驼在他身前的蔡伯,蓦的抬起头来,眸中闪过诡异的光芒,口中微动,发出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楚先生,血公主托我向你问好。”

“蔡伯”此刻发出的声音,与他原本的苍老声音完全不同,直到这个时候,楚添南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根本不是闾府的“蔡伯”,然而,为什么这个人跟他以前见过不知多少次的“蔡伯”长得一模一样,他却是怎么也弄不清楚。

“楚先生只管放心,”“蔡伯”低声道,“令媛虽然受了一些苦,却还活着,只要先生按我们说的做一些事,血公主自会将她放回。”

楚添南虚弱地道:“你们要我做什么?”

“蔡伯”低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未完待续。)

第366章 赔了夫人又折菊

装着十万两银子的商船沿花渠而下,直至双子峡,又被墨门用早就准备好的车马将银两运至翼南山山脚,送入山庄,快速装入地窖。

刘桑、向天歌、陈深测,以及几名墨门精英聚在一起,陈深测道:“楚阀只怕很快就会带人找到这里,我们先上山,将楚家少夫人带下来……”

向天歌笑道:“这个计划,怕是已行不通了,某个人实在太狠了点,直接把那少帮主的命根子给爆了,就算把楚天程的儿媳妇带下来,但要怎样才能让楚天程相信一个被人踢破那种地方的倒霉蛋,准备强奸他的儿媳妇?”

刘桑道:“其实我觉得,这样做对文少夫人也有些不好,不管楚阀和曹安帮做了多少坏事,文露总是无辜的,无端端损害她的清名……”

向天歌没好气道:“这主意一开始不就是你出的?”

刘桑低笑道:“这主意确实是我出的,不过我现在却有更好的主意,保准让楚天程发大火,想不发火都不成。”

向天歌道:“比他儿媳妇要被人强奸,更让他火大的事?”

刘桑道:“不错。”

向天歌道:“你说说。”

刘桑道:“现在,楚坚在我们手中,对不对?晋羊祭也在我们手中,对不对?”

向天歌道:“不错,那又怎的?”

刘桑道:“楚坚是楚阀的大少爷,长得还算好看,细皮嫩肉的,对不对?晋羊祭是曹安帮的副帮主,喜好男风,对不对?”

向天歌道:“你难道是想……”

刘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嘿笑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这可是狐族的媚药。”

向天歌、陈深测。以及那几名墨者对望一眼,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对楚天程来说,有什么事情比他的儿媳妇将要被人强奸。更加让他火大?

看着刘桑神秘的坏笑,那几名墨者悄悄的退了一步……以后千万不要得罪这个人。

***

楚天程亲自带着数名将领,数千精兵沿花渠而下,直至双子峡。正要继续往下游追去,却有人眼尖,看到远处的地面有被人刻意掩盖的痕迹。

楚天程立时派人察看。发现被掩盖的,乃是数道深痕,这些深痕分明就是车辙,楚天程立刻意识到,被劫去的纹银已是被人用车马运走,于是,只分出部分兵力继续往花渠下游搜索。自己领兵,沿车辙追去,只过了一个时辰,便到了翼南山山脚。

一名将领禀道:“大人,这些车辙。乃是进入前方的山庄。”

楚天程冷然道:“那山庄是何人地盘?”

楚添南上前禀道:“回大老爷,前方似是合运山庄,早已被曹安帮购得,乃是魁家父子的产业。”

楚天程皱眉:“曹安帮?你是说,曹安帮被人劫走的十万两银子,被人运到了他们自己的地盘?”

楚添南道:“这个、这个……”

楚天程道:“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楚添南道:“小人也不知当说不当说,曹安帮……似有反心。”

楚天程道:“怎么说?”

楚添南道:“上次我南原钱庄托曹安帮运送的那十八万两银子,就已是消失得极为奇怪,事后,魁安等人曾当着小人的面,说很有可能是西门家又或是凝云公主所为,此事小人曾向阀主和大老爷禀报过,只是现在回想一下,曹安帮,似乎有嫁娲之嫌。”

楚天程冷然道:“一下子丢失那么大笔银两,魁安想要多拉一些人下水,推卸责任,亦是正常。”

楚添南低声道:“但是会否,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楚天程略一沉吟,目中厉芒一闪:“你是说……曹安帮监守自盗?”

楚添南道:“小人也不敢肯定,只是比起西门家暗中勾结外敌,又或是凝云公主乃血狱门背后主谋,曹安帮暗藏祸心的可能……岂非更大一些?”

楚天程冷哼一声:“没有我楚阀,哪有他曹安帮的今日?魁安有这个胆子?”

楚添南不安道:“小人也只是瞎猜,未必是真。”

楚天程看着远处山庄,目光闪动,冷哼一声:“先将它围起来,仔细搜查。”

众将率兵而上,山庄里,却已有人警觉过来,这些人俱是黑巾劲衣,看上去鬼鬼粜粜,眼见兵马杀至,立时惊慌起来,作鸟兽散。眼见这些人一下子逃个精光,楚天程策马骑入山庄,怒火中烧:“搜!!!”

兵将四处搜索,忽有人道:“这边有地道。”

楚天程下了马,亲自领着楚添南及一批高手,掠了过去,见一条地道已被打开,那些护卫当先开路,很快,就来到地道深处,一道木板门堵在前方,门内传出连番哀叫。楚添南与众护卫都觉得这惨叫声有些耳熟,互相对望,俱有些疑惑。

楚天程眉头皱得更紧,喝道:“开门。”

两名护卫上前,用出气劲,破开木门,众人一涌而入,却又一下子呆在那里。

这里乃是一处宽敞的地窖,到处堆着白花花的银子,一个青年被绑着手脚,光溜溜的趴在地上,一个汉子淫笑着在他身后用劲。楚天程又惊又怒:“坚儿?”

“爹?”楚坚哀嚎着向他爬去,“救我,救我……”

那汉子居然还用力将他压倒在地上,在他背上不断起伏。

楚添南厉喝道:“晋羊祭,你怎敢对少爷如此无礼?”蓦的上前,一脚踹中晋羊祭,其他护卫亦急急上前,硬生生将晋羊祭拉开,晋羊祭却像是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扑向楚坚,他在曹安帮里,本就是副帮主,功法亦是了得,那些护卫竟是难以将他挡住。不得不全力出手,强行将他制住,其中一人快速出手。一拳轰中他的胸膛,晋羊祭喷出血水,撞在墙上,瘫软在地。

楚添南上前。在晋羊祭身前小心察看,低声道:“死了。”悄悄的往那最后出手的护卫看了一眼,那人却已不动声色的退到一旁。

楚坚爬到楚天程身边。抱着他的脚,嚎哭道:“爹……爹……”

看着自己儿子这惨不忍睹的样子,楚天程气得想要吐血……

***

刘桑立在坡上,用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山庄,很快,就看到楚坚被人用担架抬了起来,楚天程亦紧随而出。

望远镜慢慢的往上抬去。看向翼南山山顶的天月阁,文露应该还在那里睡得安稳。

想一想,楚坚这家伙还真是蛮倒霉的,老婆被人玩也就算了,自己还要被人玩。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于是看到了小眉和小凰。

小眉道:“桑哥哥。”

小凰道:“爷。”

二女来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着远处的翼南山。

他却收回望远镜,嘿笑一声,一手一个,将她们同时搂住。

夜色间,两个女孩脸红红的……

***

山庄里,看着一箱箱银两被士兵抬出,又看向一旁缩在那里,仿佛经历了噩梦一般的儿子,楚天程怒不可遏。

楚添南在他身边低声道:“大老爷……”

楚天程冷然道:“你觉得,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楚添南悄然往另一边看了一眼,一名护卫立在墙角。他轻声道:“据小人所知,魁帮主与沈肃都追击敌人去了,本当护送银两入城的,正是晋副帮主。其实小人也知,晋副帮主喜好男风,一向对少爷有所垂涎……”

楚天程怒道:“这种事你为何不早说?”

楚添南赶紧跪伏道:“小人哪里能够想到,他竟然真敢对少爷下手?”

楚天程强压心头怒火,心念急转,缓缓道:“晋羊祭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你觉得,会否有人设计陷害?”

楚添南道:“亦有这个可能。”

楚天程正要说话,另一边,忽有将士叫道:“这里有人。”从暗处抓出一个惊慌害怕的男孩。

楚天程道:“这孩子是……”

楚添南赶紧道:“这是晋羊祭身边的娈童,近来晋羊祭不管去哪里,都喜欢带上他。”

楚天程招一招手,两名副将上前。他冷然道:“对这孩子进行逼供,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要让他吐露出来。”

那两名副将立时过去,将男孩拖入屋中,不一会儿,男孩的哀哭和惨叫便传了出来,令人不忍。

过了一阵,那两名副将出来,楚天程踏上前去,两名副将在他身前低声汇报,楚添南则是等在那里,不敢妄动。没过几下,却见楚天程大怒转身,迈步而来。

楚添南赶紧道:“大老爷。”

楚天程阴冷地道:“这孩子全都招了,他是西海镇稚羽公送给晋羊祭的。”

楚添南大惊:“莫非晋羊祭已被稚羽公收买?”

楚天程冷笑道:“晋羊祭做这种事,身为帮主的魁安难道会不知道?曹安帮势力已成,尾大不掉,或许不看好我楚阀,觉得跟着稚羽公更有前途,亦有可能。”

“曹安帮乃是我南原第一大帮,若是暗中勾结稚羽公,对我楚阀怕是极为不利,”楚添南低声道,“但只凭当前看到的这些,和一个孩子的话,未必就能判定曹安帮暗中勾结西海镇。”

楚天程来回踱了几步,冷然道:“简单得很,你马上派人去把魁安找来,刚才逃走的那些人,若真是曹安帮的人,必定会去通知魁安,魁安若是心中有鬼,必不敢来。若是魁安真敢前来,那只怕是有人故意弄出这些假象,离间我楚阀与曹安帮的关系,又或被收买的只是晋羊祭一人。”

楚添南道:“大老爷明錾。”眼角扫去,忽见墙角的那名护卫,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

***

一个黑影掠入林间,左看右看。

此刻已是下半夜,冬季的夜晚,月亮哪怕再圆,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变得一片漆黑。

那人嘿嘿的低笑了两声,明明看起来是个正值中年的壮汉,声音却似苍老。

一个少年从暗处走出来看着他:“莫前辈?”

明明长的不同。那人发出的却是“蔡伯”的声音:“刘公子猜中了。”

刘桑看着这“无影盗”莫北,极是惊讶,此刻的莫北看上去,分明就是刚才他用望远镜看到的。楚天程的那批护卫之一。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但这个“护卫”与“祭伯”,不管是相貌还是身型。都截然不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公子果然了得,”莫北低笑道,“竟想出让晋羊祭去害楚坚这一狠招,看到晋羊祭趴在楚坚背上的情形,老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才没有笑出声来,差一点就被人看破。”

刘桑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比不得莫前辈的奇术。”

莫北道:“只是,你若想就此离间楚阀与曹安帮的关系,只怕没有这般容易如愿。”将楚天程让人去招魁安的事说出。

刘桑沉吟一阵,道:“莫前辈不但易容之术了得,口技似乎也极为厉害。不知可能学得楚天程的声音?”

莫北淡淡的道:“……你马上派人去把魁安找来,刚才逃走的那些人,若真是曹安帮的人,必定会去通知魁安,魁安若是心中有鬼,必不敢来。”声音平直却是威严,哪怕是楚天程听到,只怕都会以为是他自己说出。

刘桑抚掌笑道:“这就成了。”

莫北道:“你想要怎么做?”

刘桑道:“前辈可知,曹安帮的少帮主,现在正在我手中?若是让他亲耳听到楚天程要灭曹安帮,并以让他老爹前来解释为名,设下陷阱,要将他老爹直接杀死,你觉得他会如何做?”

莫北低笑道:“他必会以曹安帮特有的联络手段,通知他老爹赶紧逃走。”目光微动,嘿笑道:“不过,单单是听到声音,他未必会信,不如再把楚添南找来,让他一起演戏,他女儿已落在血公主手中,他对他女儿一向宠溺,又深知血狱门杀人之前,还要疯狂折磨的残忍手段,深怕他女儿遇害,不敢不听。”

刘桑讶道:“血公主抓走了楚娇娇?”

莫北道:“你扮闾雄时,那丫头就不曾给过你好脸色,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刘桑叹一口气:“楚娇娇虽然蛮横,但说到底只是个不懂事的姑娘,为了那点小事就恨不得她死,我还没有那般的小心眼。”

想了一想,道:“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楚添南,只是利用一下,也就是了,这个人虽帮着楚阀和曹安帮作恶,却也算得上是楚阀唯一的良心了。”

莫北淡淡道:“好人做恶事,恶人做好事,那到底是好人好,还是恶人恶?善善恶恶,岂是‘良心’二字就能说清?”

刘桑笑道:“前辈说的也是。”又道:“天快亮了。”

莫北低笑道:“我去去就回,你也快点准备好。”

……

***

周围一片黑暗。

魁残游慢慢地醒了过来。

胯下一阵剧痛,痛得他连死的心情都有,一想到自己以后再也不能人事,他心中涌起无限的痛恨。

斜上方,闪着一线火光,他挣扎着,爬了过去,发现那是一扇木制的牢门,火光正是从木缝透进。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曹安帮不但勾结外敌,图谋不轨,连番监守自盗,弄失我南原钱庄的十几万两银子,影响我方战备,魁安的儿子更是大胆,竟想侵犯文露,曹安帮非除不可。”

另一个声音响起:“大老爷,要除曹安帮虽然容易,但它好歹也是我南原第一大帮,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是声势弄得太大,际此关键时期,亦乱我南原阵脚。”

魁残游心中一惊,听出这两人,一个是楚阀阀主楚御公之长子楚天程,另一人则是时常代表楚阀与曹安帮打交道的楚添南。他屏住气息,透过木缝,悄悄看去,果然看到楚添南恭恭敬敬、垂着双手立在那里,楚天程则刚好被木缝所挡,无法看清。

楚天程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有什么计谋?”

楚添南献计道:“有道是射人先射马,擒寇先擒王,魁安只怕还不知道我们已擒住他儿子,又弄清他背后所图,我们何不派人将他招来,却在暗中设下埋伏,等他一到,先用他儿子的性命威胁他,令他不敢妄动,再刀斧手齐出,将他碎尸万段,然后执他首级,前去号令曹安帮,有反抗者,立时诛杀,有投降者,先行安抚,将他们稳住,事后再来算帐。”

魁残游心中暗怒,这楚添南表面看去,老实巴交,想不到竟会出此毒计。

楚天程的冷哼声传来:“好,就这么做,你立即派人,将魁安诱来,杀了他后,再将他儿子一同枭首。”

楚添南应一声“遵命”,两人一边拟定细节,一边远去。

魁残游惊出一声冷汗,楚阀显然已打定主意杀他父亲,他若留在这里,两父子都将身首异处。

强忍着胯下的痛楚,他四处摸索,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幸运的找到一根铜丝,他咬牙爬回门边,将铜丝伸到外头,小心摆弄。身为南原第一大帮少帮主的才能,终于在这一刻展现出来,他成功的将外头的门拴勾了开来。

他心中一喜,无声无息的将门打开,强提劲气,潜了出去。

外头虽有几名士兵守着,但他们显然未想到他会这么快醒来,不但醒来,还有余力逃出,防守松懈。

魁残游心知,他们父子能不能活命,全看自己能不能逃出,几乎是提着心,吊着胆,终于成功避开这些兵士,逃了出去。

等他一逃,那些兵士立时便脱下身上的南原军兵服,收工走人……

……(未完待续。)

第367章 血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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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终于亮了。

刘桑拿着望远镜,看向远处平地。

在那里,“蔡伯”带着楚娇娇,走向焦急地等在那里的楚添南。

楚娇娇右手裹着白纱,分明已是断去半截手掌,她的脸色极是苍白,连站都无法站稳,看到父亲,扑了过去,失声痛哭。

楚添南心痛的将她抱住,小声安抚,抬头再看时,“蔡伯”已是不知去向。

***

有翼城城外的镇子上,亦有一处墨门据点,刘桑回到那里。

中午时,他与向天歌、陈深测、丘丹阳、小眉等聚在一起。

刘桑将从“无影盗”莫北那得来的帐本默写下来,交给陈深测。丘丹阳笑道:“曹安帮已失了楚阀这个大靠山,楚阀深信曹安帮在暗中勾结稚羽公,自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其连根拔除,现在有没有这个帐本,已是无关紧要。”

刘桑道:“当前情况如何?”

墨眉欣然道:“打探消息的墨门兄弟传来消息,黎明时,楚天程以询问银两被劫之细节为名,召魁安前来问话,魁安在晋见楚天程的路上,忽得密报,惊慌之下,杀了领路的楚阀将领,连夜逃走。楚天程大怒,认定他做贼心虚,派兵剿杀曹安帮,可怜那些曹安帮众,昨晚忙碌一夜,本就筋疲力尽,突遭横祸,除帮主魁安和少数人逃走,大半战死,连副帮主‘冷面判官’沈肃都死于乱箭之中。”

丘丹阳道:“曹安帮以往结仇既多,又因势大。阻碍了不知多少人的发财道路,树大招风,这一次。帮中精英死伤惨重,各处小帮会必定群起而攻,曹安帮之香坛虽然遍布南原,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除个干净。倒是曹安帮一倒,南原的地下势力,短期之内。将不可避免的你争我夺,试图填补曹安帮留下的空白,将会乱上一阵子。”

墨眉道:“这也正好是我们墨门在南原稳住脚根,趁机崛起的最好时机。”

又道:“城里被囚的那些姐妹,也已全被救出,在我们的安排下,前往官府报案。‘偶遇’到丘先生请来的那些乡绅,因她们原本就大多都是良家女孩,又有许多弟兄四处宣扬,群情激愤,恰值曹安帮出事。楚阀也不再为曹安帮出头,而是将所有罪行全都推在曹安帮头上,以前,曹安帮明里做着漕运,这种劫掠拐卖之事,只敢在暗中进行,现在弄得人尽皆知,曹安帮是真的完蛋了。”

刘桑呼出一口气:“这些人,活该如此。”又问:“接下来,你们打算做些什么?”

向天歌笑道:“这里原本就是陈墨长管事,我和小眉只是来助拳,接下来,我们会在南原各地协助建立墨门分舵,不免到处乱跑。”

刘桑小声道:“有没打算在凝云城建一个?就让小眉管那里好了。”

小眉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这“私心”也实在是太明显了。

向天歌大力拍着刘桑的肩,笑道:“舍不得小眉么?要不你干脆也加入我墨门算了,我看你蛮顺眼的。”

刘桑干咳一声……这个就算了。

***

有翼城城西,一处偏僻的酒楼。

酒楼虽然开着,但并无生意上门,楼上的窗户俱都拉上了窗帘,一群老人聚在那里。

其中两人,竟是曹安帮的鹿师爷和乔师爷。

其中一老道:“帮主已经逃了,两个副帮主俱死,不知几位,觉得我们现在当如何做?”

鹿师爷暗暗的啜了口茶,道:“这些年,大家也赚得够多了,差不多该收手了。”

另一人道:“那曹安帮……”

鹿师爷冷笑道:“我们只是些算帐的,曹安帮是死是活,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倒是帮里的那些产业,该如何处置,大家不妨商量一下。”

乔师爷低声道:“明面里的那些,自然是保不住了,不过暗里的那些产业,有许多就算是魁帮主和两位副帮主都算不清楚……”

楼上一阵沉默,彼此观望,就等着有人开口。

等了好一阵,都无人说话,乔师爷暗骂一声,只好自己先说:“那些暗产,就算拿了出来,也只是跟着曹安帮一同完蛋,帮主已经逃了,就算帮主还在,没有帐本,这些产业的详细,他也弄不清楚,两位副帮主更都已经死了,各处的香坛,逃的逃散的散,大家不如……就将那些产业分了吧。”

他一开口,其他人立时你言我语,议论起来。

其实人人都存了这样的心,只不过是自己不好先说罢了。曹安帮覆灭在即,自然没有人愿意给它陪葬,更何况,那些暗产,哪怕是拿出去悄悄贱卖,卷款而走,这里每个人都可以一下子成为富甲一方的富翁。

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所有人都淡定下来,你言我语,说说笑笑。

这些人,都是曹安帮中最无人关注的一伙老人,哪怕只是一个香坛的香主,都要比他们有名得多。但事实上,他们才是整个曹安帮的骨架,他们管理着全帮大大小小的地产和帐目来往,哪怕只是一两银子的来去,都要经过他们的手,可以说,没有帮主,曹安帮依旧是曹安帮,没有他们,整个曹安帮都将变成散了架的虎,抽了筋的龙。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决定金盆洗手,他们已经老了,也没有更大更远的追求,唯一想要的就是钱,更多更多的钱,而只要悄悄瓜分掉帮中的那些暗产,他们下辈子都吃不完。

大家都是老江湖,该说的话,点到为止,然后便心照不宣地转向日常琐事,拉些家常,彼此客套一番,一同起身。正要下楼散场。

蓦的,黑暗涌了进来。

窗帘虽然早已拉上,但因是白天。楼中其实并不算暗,但这片黑暗却是来得无声无息,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笼了进去。黑暗中,响起孩童的歌声。此起彼伏,怪异莫名。

其中一人失声道:“血狱门十八童子?”

尖尖细细的孩童笑声,从不可知的方向。虚无飘渺地传来:“人间有路只管走,血狱无门……你们怎偏偏就要闯进来?”

那些老人,一个个脸色大变,双腿发软,更有人栽倒在地,屎尿俱下……

***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

刘桑独自一人。走在小镇上。

曹安帮虽是南原第一大帮,但名声极差,曹安帮出事的消息,不知不觉便传了开来,底层百姓议论纷纷。暗中高兴,但是,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却是不多。

而刘桑更是知道,曹安帮虽然作恶多端,但纵容曹安帮作恶的楚阀,亦是难辞其疚,更何况楚阀绝不仅仅只是纵容,更是曹安帮事实上的后台。然而大多数的老百姓,看不懂这些东西,见那些被救出的姑娘跑去报官,处理此事的地方官直接向曹安帮开刀,抓了许多帮派分子,于是一下子,那官员就成了人人甘心跪拜的青天大老爷。

刘桑在路边摊子,吃了些以花椒为料的辣食,喝了点豆腐脑,听了一些百姓的议论,然后便继续逛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在心中忖道:“纵容曹安帮作恶,从中抽取花红暗税,表面上看,楚阀亦是因此大赚,但实际上却是赚一陪十的亏本买卖。这里是楚阀的采邑,治安出现问题,对楚阀的声名和威望,影响亦是极坏,楚阀只看到进入口袋的白花花的银子,却看不到他们损失的虽然无形、却是庞大的财富,而这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刘桑深知,乱世之中,民心向背,往往关系到一方势力的存亡,当然,单有民心向背还不够,但有了“民心”,却可以带来许多无形的资产,从兵源到人才,从士气到上下一心的凝聚力。也正因此,古来成功者,不管心中如何黑暗,都要做出视民如子的态度,而历史上那些视百姓如粪土,只以为靠着凶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霸主,如桓玄、侯景之流,纵然猖狂一时,最终也都没有好下场。

当然,民心要会“聚”,也要会“用”,否则的话,无非就是三国时期的刘表、张鲁一流,比不得曹操、刘备,如曹操,屠城之事也没少做,但平日无事,仍要摆出君王大义,惊马误踩了农民的小麦,还要做出“割发代首”的姿态,表示自己惊扰百姓,按罪当斩,只是身为上位者,要留着有用之身为国为民,于是割发代首,做给天下人看。

至于刘备,遇到诸葛亮之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有若丧家之犬,但不管他逃到哪里,总能轻易的站稳脚根,拉起队伍重新来过,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始终保持着一个“仁厚”的好名声,每到一处,都做出体恤民情,爱民如子的好姿态,对于受尽乱世之苦的老百姓来说,不管他是真心为民还是惺惺作态,这都是他们所需要的。也正因此,不管刘备如何败,如何逃,哪怕败得只剩寥寥无几的一点兵力,都能受到百姓欢迎。

然而,许多世家门阀,最是容易忘记这一点,他们世代为公为卿,于是理所当然的便觉得自己就是拥有高贵血统的上位者,百姓拥不拥载,根本就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晋末的桓玄便是如此,势大之时,几乎无人能挡,然而兵马未到,百姓听他之名,便望风而逃,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同样是门阀世家,隋末的李渊、李世民父子,起兵时势力不及恒玄,所面对的对手也要更强更多,但他们深知收买民心的重要性,于是,两家的下场,便截然不同。

刘桑走在街头,倾听着当地民情,却是无奈摇头,这里乃是有翼城之城郊,楚阀世代管理这里,但老百姓对楚家却没有多少好感,可想而知,不管南原将来落在谁的手中,南原的老百姓,对楚阀都不会有多少留恋。

对凝云城来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但问题是,这样的南原。根本挡不住稚羽公,可以想见,暗中筹备多年的稚羽公一旦出兵,将以风卷残云之势。一下子横扫大半个南原,除了有限的几个坚城,大片土地。都将落入稚羽公手中,楚阀一下子就会变成犹斗的困兽,以往依附楚阀的各大世家,或逃或降,连带着,徐东也将变成等着被狂风横扫的落叶。

虽然曹安帮恶贯满盈,但在这个时候。灭掉身为楚阀爪牙的曹安帮,真的是件好事吗?

这个念头方自一起,刘桑很快就将它抛到脑后,皆因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再去深究它的好与坏。并无意义,现在需要做的,只能是以当前的形势,继续往下推算,看看接下来,还能做些什么。

脑海中快速地动着念,眼角却忽的觉察到什么,一下子扭过头去,看向远处。

静了一静,他便大迈步的往镇外走去,来到一处竹林。

虽是竹林,但本就是冬末,竹叶已落,竹身枯黄,虽然如此,土壤间却又带着淡淡的清新味道,仿佛在暗示着春天即将到来,土里蕴藏着新的生机。

前方成排的黄竹间,立着一个女孩。

女孩年纪不大,十岁又或十一岁的样子,她静静的立在那里,双鬟的飞仙髻随着吹入竹林的冷风,轻轻摆动,孔雀一般,华美的衣裳轻柔地卷舞,让她看上去像是一朵诱人的小玫瑰。

她的双眸灰灰暗暗,毫无光彩,略带稚气的脸庞,却又隐藏着神秘的韵味。

女孩一步一步的,向他走来,由慢到快,忽的冲了过来,扑到他的怀中,紧紧的搂住他的腰。

“忧忧……”刘桑用双手抚着她的背,无奈摇头,这个女儿,有时像个大人,有时又像个孩子,连他也捉摸不透。

***

竹林间,刘桑抓来一只山鸡,收集好枯枝败叶,就在那里烤了起来。

忧忧就只是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他的身边,华美的裙脚铺在身后,就像是收了屏的孔雀。

刘桑发现,自己这养女与娘子一般,也很喜欢梳飞仙髻,尽管这种发髻,其实并不太适合她这样年纪的小孩子。只是忧忧年纪虽小,却又予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飞仙髻本是传说中天上仙子所梳,而忧忧却也有些像天外飞来,明明处在这个尘世,却又像不在这个尘世,虚虚渺渺,让人无法摸透的感觉。

刘桑道:“忧忧……你就是血公主吧?”

忧忧那清秀的脸庞,绽露出一丝兰花般的笑容:“嗯……我就知道瞒不了爹爹。”

刘桑无奈摇头,这女儿的本事也太大了点,趁着他和娘子前往扬洲的空当,一下子就搞出许多名堂。

虽然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要立足于“当前形势”来进行思考,凝云城已经一统徐东,不管岳父和娘子有没有野心,现在都已是骑虎难下,再去考虑这丫头做的那些是好是坏,是对是错,已经没多大意义了,真的没有多大意义了……但真的就是很想把她抓来,狠狠的打几下屁股。

一边往烤鸡上抹着油,他一边问:“为什么要用‘暗魔’的名义?”

忧忧小声的道:“爹爹生气了?”

刘桑道:“没,我就是问问。”

“不扯一张大旗出来,一下子,哪里拉得了那么多人?”忧忧轻轻的道。

“但那些人也都不是善类吧?”刘桑道,“你让我这‘暗魔’怎么办?”

“很简单啊,”忧忧露出孩子气一般的可爱表情,“‘暗魔’想做坏人的话,只要趁着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下子就有这么多打手,‘暗魔’想做好人的话,只要说一声,女儿设个陷阱,帮着爹爹把这些人全都杀了,然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是冒爹爹的名义行事,让恶人都害怕爹爹。”

刘桑苦笑道:“反正你就是要把你爹我放在火上烤。”

忧忧强忍笑意。

刘桑无奈摇头,因为他已经知道,不管自己要做好人还是要做坏人,那所谓的“暗盟”最终都不会有好下场。可以想见,忧忧早就已经做好打算,先利用“暗魔”的名义招揽那些人,帮她除掉她想要除掉的人,等那些人帮着她做尽恶事,声名狼藉时,她再帮助他这个“暗魔”,先通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跟他这个暗魔毫无关系,而这原本就是事实,然后再将这些人赶尽杀绝,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冒暗魔之名行事,得罪暗魔是没有好下场的,而“暗魔”也将由此威名更甚。

烤好山鸡,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将它分着吃了。

吃完后,到外头找了一条溪流,洗了洗手。溪水很冷,将女孩的手冻得发紫。

刘桑心知,不管忧忧有多聪明,她这个身体,终究还只是个十岁多一点的孩子,虽然她与小婴,都是星门“造圣”的结果,两个女孩,一个是黑暗天女,一个是吉祥天女,而她也与小婴一般,拥有使用梦幻灵旗的本事,但限于身体本身的弱小和自幼失明的双目,本身并没有修炼过什么功法,自身体质其实并不算好。

于是将她的两只小手牵了过来,用自己的双手将它们合在掌中,帮她缓和起来。

冬季的夕阳,洒下淡黄色的余光,水面粼粼,这样的天气,竟还有几只鱼儿在溪水里游动。

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双大掌,两只小手叠在一起。刘桑低头看去,女孩纤细地立在他身前,安静乖巧,稚嫩的脸庞,闪动着孩子气般的笑容……

……(未完待续。)

第368章 圣人之道

天色渐渐黑了,刘桑牵起忧忧的手,想要带她走。

忧忧却是立在那儿,动也不动。

刘桑道:“跟我回去吧。”

忧忧低着脑袋:“现在不成,爹爹,现在不成……”

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忧忧,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我只要你跟小婴一样,乖乖的陪在我身边就好。”

“嗯,我知道的,”忧忧低声道,“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真的不是时候。”

刘桑无奈道:“那要怎样子,才算是到了时候?”

忧忧小声道:“女儿很能干的,我可以帮爹爹很多的忙……”

刘桑愠道:“我不是说了么?我只要你和小婴一样,陪在我身边就好。”

忧忧道:“但是爹爹真的有空陪着我们吗?从现在开始,爹爹不是也有许多事要做?”她低着脑袋:“就像那个时候,就像我和小婴还没有分开的时候,我们在星界里,一直看着爹爹,看了两三百年,可是到了最后,爹爹还是离开了我们……”

刘桑叹一口气,那个时候,他在灰界里沉沉地睡着,根本不知道她们在看他,也不知道她们一直在等他醒来,对他来说,从进入灰界,到掉入凝云城,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虽然这一觉有点长,但对那个时候的“婴”来说,他却陪伴了“她”两三百年,成为了她唯一的希望。

他道:“但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么?”

“嗯,”忧忧绽露出笑颜,“但是,这样子还不够,我要永远陪着爹爹,永永远远,再也不跟爹爹分开。”

刘桑苦笑道:“这个世上。哪里有永永远远的事?”

忧忧那小巧的嘴角,慢慢地扭曲出奇怪的弧线:“本来是没有的,按道理应该是没有的……”

刘桑疑惑地道:“你想要说什么?”

“爹爹。”忧忧抬起脸来,“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爹爹有没有一直带在身上?”

刘桑道:“带着。”

忧忧道:“阴阳家的这三件宝贝,分别对应三道咒语。这三道咒语是心日神咒、心月神咒、心星神咒,这个我跟爹爹说过的。把这三道咒语合在一起,可以破解三宝上的封印。令太乙界、月灵界、星界三界合一,组合成上古时期的巫灵界,这个我也跟爹爹说过了,爹爹尝试过了么?”

刘桑摇头:“还没呢。”那个时候,忧忧找上凝云城,将群星图和心日神咒一起交给他,但是没两天。他就与夏萦尘、夏召舞、胡翠儿一起去了扬洲,自然也就一直没空让“三宝合一”。

忧忧道:“爹爹,你要小心一些。”

刘桑道:“怎么了?”

忧忧道:“爹爹,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不但新建了血狱门,还用我‘文曲星主’的身份,以报复蟾宫、复兴阴阳家的名义,悄悄召集了金乌谷和星门的残党?在这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刘桑道:“什么奇怪的事?”

“造圣!”忧忧的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不只是星门,金乌谷和蟾宫,也都在造圣。”

刘桑心知,“婴”的出现,原本就是星门造圣的结果,他皱眉道:“金乌谷,我知道他们曾弄出过‘扶桑大帝’和‘二十八宿’,但这应该只是造神,和造圣还是有区别的吧?至于蟾宫,我现在已经是蟾宫的大宫主,但没听霏月飘飘和蟾宫的其他人提到这方面的事,也没找到这方面的资料。”

“蟾宫必定有一个‘圣’,只是她们未必知道,”忧忧低声道,“至于金乌谷的圣,却是出现得最早,至少在当时,是相当成功的。”

刘桑道:“金乌谷的‘圣’是谁?”

忧忧缓缓的道:“大禹。”

刘桑讶道:“大禹?但是阴阳家分裂成三宗,不是战国之后的事么?”

“嗯,”忧忧道,“但是在那之前,阴阳家其实就已经分裂,所谓的‘阴阳家’,其实只是传承了伏羲大帝各种秘术的巫祝的后裔,为了对抗儒家与墨家,在先秦时整出来的学派,但是在此之前,金乌谷与蟾宫等,就已经存在,且乱成一团。而大禹就是古时的金乌谷造出的‘圣’,若非如此,大禹区区一介凡人,怎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封印九大魔神,又将帝位传子传孙,开创了家国天下的全新时代?”

刘桑心想,这么一说,倒也合情合理,大禹做的那些事,确实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他道:“金乌谷的圣是大禹,星门的圣是‘婴’,蟾宫的圣会是谁?”

忧忧脸上的冷笑溢发的深了:“虽然还不清楚,但有一个人,真的很有可能……非常非常的可能。”

刘桑心中一动,沉默下来。

忧忧冷笑道:“要是那样的话,那个人必定瞒了爹爹你很多事情,非常非常多的事……”

刘桑道:“忧忧,你要是想离间我和她的话,我不会上当的,不管她是不是星门的‘圣’,都不会影响什么。再说了,我也瞒了她很多事,一直没机会跟她说。”

忧忧咬了咬嘴唇,低下头来,灰暗的眼眸,更加的黯淡了。

刘桑叹一口气,搂着她来:“傻丫头,她是她,你是你,她是我妻子,你是我女儿,大家可以相亲相爱的在一起……”

忧忧伸出手来,搂着他的腰,不甘心的道:“那我长大了怎么办?”

刘桑:“啊?”

忧忧小小声的道:“我知道我现在还小,但跟小婴不一样,她的身体完全是用巫灵之气造出来,永远也不会长大,但我是会长大的……”

刘桑小声的问:“那又怎样?”

忧忧扭过脸去:“长大了,是可以嫁人的……爹爹难道那么狠心,要把我嫁给别人?”

刘桑干咳一声:“那就……不嫁人好了。”

“但我又不是小婴,”忧忧的声音越来越小,“等我长大了。从女孩子变成女人,来了月事,也会像别的女人一样。想要男人疼,想要男人爱,想要人搂着睡觉,还要男人摸我抱我。但我又讨厌别的男人,我只喜欢爹爹,那……那怎么办?”

刘桑汗了一下:“忧忧……你、想得太多了……”

忧忧低着脑袋:“但我是个坏女孩。坏女孩总是会想很多的。”

刘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也可能会喜欢别的人……”

“要是那样的话,爹爹就杀了我好了,”忧忧轻轻的道,“要是爹爹不要我了,我也会杀掉爹爹的,我只有爹爹了。我也只要爹爹,如果爹爹不要我,那大家就一起死掉好了。”

咳,她是认真的吗?

刘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然后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认真的。

叹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道:“这样的话,你不是更应该跟着我吗?”

“还不是时候,爹爹,真的还不是时候,”女孩一下子又欢快起来,“留在这里,更可以帮上爹爹。爹爹是要做大事的人,女儿是爹爹的,爹爹只管用我就好了。”

刘桑无奈,也只好由她。两人就着南原的形势讨论了一下,刘桑又道:“我想要见你的时候,应该上哪找你?”

忧忧低声道:“星界。”刘桑错愕:“星界。”

“爹爹还没有进入过星界吧?”忧忧道,“什么时候,爹爹用群星图和心星神咒进入一下星界就知道了。”

刘桑疑惑地看着她,却也没有多问。

“还有一件事,”忧忧高举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爹爹,告诉那个女人,让她小心,千万要小心。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她,但她要出了事,爹爹你也会难过的,对吧?你告诉她要小心,你和她都要小心。”

刘桑问:“小心谁?”

“一个你们都以为已经死掉,其实却还活着的人。”忧忧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念出一个名字。

刘桑动容……

***

忧忧最终还是离开了。

刘桑回到了墨门据点,见丘丹阳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饮着小酒。

刘桑坐在他的对面,道:“这么迟了,先生还没有睡?”

丘丹阳道:“这么迟了,刘兄弟方才回来?”

刘桑道:“只是去见了一个人。”

丘丹阳道:“血公主?”

刘桑苦笑道:“先生如何猜得出来?”

“这其实真的并不难猜,”丘丹阳取来杯子,为他斟了一杯热酒,“血狱门崛起于徐东,血公主所做的一切,都未免对凝云城太过有利。而这一次对付曹安帮,那血公主也分明就是在暗中配合刘兄弟,她要是跟刘兄弟全无关系,那才奇怪。”

刘桑想起他的劝告:

——“对血公主和她所控制的血狱门和暗盟,若不能控制在手,留为己用,那就最好尽快将其毁去,不留后患。”

他道:“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这里,赶回徐东,上次问先生的问题,不知道先生考虑得如何?”

丘丹阳玩弄着手中的酒杯:“在回答之前,我想先问驸马一个问题。”

刘桑道:“先生请说。”

丘丹阳道:“驸马的志向,到底在哪里?”

刘桑立了起来,慢慢踱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真要说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志向在哪里,为权为势?但权势应该是手段,而不应该成为人生的目的。”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了一个有趣的笑话。”

“哦?”丘丹阳道,“反正夜还长着,驸马不妨说说?”

刘桑道:“曾经有一个富豪,看到一个乞丐躺在街头洒着太阳,觉得他很可怜,于是上前,说要给他安排好的事做。那乞丐就问:‘有了事做,又能怎样?’那富豪道:‘这样你就可以发财致富。’那乞丐道:‘发了财后,又能怎样?’那富豪道:‘发了财,有了钱。你就可以什么事也不用做,安安心心的晒太阳。’那乞丐道:‘我现在不就是这样么?’”

丘丹阳笑道:“虽然只是一个笑话,却也很难说那乞丐错了。如果他的幸福就只是什么事也不用做,游手好闲地晒着太阳,那他确实是做到了。但这并不能说明做事和不做事,又或者穷和富。结果是一样的,穷者永远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讨到饭吃,富者至少家中总有储备。”

“嗯。”刘桑道,“所以这个故事,其实还有两个结局。”

丘丹阳道:“哪两个结局?”

刘桑道:“一种是,乞丐今日饱明日饥,终于饿死街头。”

丘丹阳道:“另一种呢?”

刘桑道:“那乞丐终于挨不住了,一天夜里,拿了把刀子。潜入富豪家中将他杀了,抢了他的银两,发了一笔小财,于是又可以什么事也不用做,安安心心的晒几日太阳。”

丘丹阳道:“但他杀了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官府抓住,怎么能够安心?”

刘桑道:“但他就算不杀人,岂非也还是要饿死?杀人是死,不杀人也是死,左右都不过是死。”

丘丹阳道:“但那富人曾经想要帮助他,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好人。”

刘桑道:“乞丐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并不是说穷人就一定好,富人就一定坏,穷生奸计富长良心的事也是有的。同样的,富人中一样有好有坏,但是富人一时半会的施舍,弥补不了他们对田地的掠夺和对资源的占有,给穷人造成的危害。然而,在乱世之中,管你是好人是坏人,终究只有无耻者才能活下去,穷人要活,首先要恶,富人要活,只能更加的恶,大家都要活下去,于是大家比着谁更恶,每个人都在抢着作恶,于是人人都活不下去。所以每当乱世,总是十室九空,善良者、懦弱者先死一遍,弱小者、势弱者再死一遍,然后大家杀来杀去,杀到最后,总会出现一个改朝换代的明主。”

丘丹阳叹道:“明明是一场只有无耻者才能活下来的游戏,最后出现的总是‘明主’,这确实是莫大的讽刺。”

又道:“不过这个故事,与附马的志向有何关系?”

刘桑笑道:“只是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是那个躺在那里晒晒太阳就好的乞丐,但是那乞丐可以安安心心的晒着太阳,我却又总有许多事情看不下去,连太阳都晒得不安心,反而不如那个乞丐。”

丘丹阳亦笑道:“那只因为,驸马并非真的只是个乞丐,以驸马的才学、智谋,可以做到的事不知多少。这就像一个腰缠万贯、拥有无数田产的大富豪,非要去学那个乞丐,穿得破破烂烂,躺在街头捉蚤子晒太阳,就算他安得下心来,别人也看不下去,就算别人看得下去,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刘桑道:“不需要出动到老天爷的地步吧?”

丘丹阳道:“天降一世之才,以供一世之用,若是怀才而不用,生之若何?”

刘桑看向窗外,缓缓道:“在顾小妹遇害时,我曾后悔自己没有及时救下她,但是,救了她一个,真的就够了么?就算现在,我们灭了曹安帮,救了许多无辜女子,那又能怎样?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曹安帮出现,祸害更多的人,乱世之中,百姓颠沛流离,弱者无法自保,看看历史,每当乱世,百姓总是死得十中只剩一二,才能等到一个所谓的明君出现,然后,历史记住了那个明君,而无数惨死的百姓,就在残忍的时代中,一次又一次的被人遗忘,没有人记住他们,没有人同情他们。”

他沉声道:“救一人两人不够,救千人万人也不够……我想救千千万万的人。”

丘丹阳沉默一阵,叹一口气:“如果说驸马以前的志向实在太小,那驸马现在的志向,却又实在是太大了。”

刘桑自嘲道:“确实,我也觉得,自己怎么就不能正常一些,比如说做个一方霸主,哪怕是做个‘明君’也比这简单一些。”

丘丹阳苦笑道:“‘明君’数百年才出一个,你居然说它简单?”又叹道:“不过你这志向,确实是比做明君还难,明君往往都是在百姓最为凄苦,最为绝望的时候出来,天下已是一片黑暗,哪怕是些许光明,都会被人向往,但你这‘救千千万万的人’,却是要避免出现那样的时刻,有道是‘破而后立’,你不破就想立,难度不小。”

刘桑蓦的转身:“所以才要先生帮我。”

丘丹阳头疼道:“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刘桑讶道:“我本以为先生会接受的。”

丘丹阳叹气:“其实前番我就已经考虑好了,刘兄弟有智有谋,两次邀请丘某,又有容人之量,至少在丘某目前所遇到的人中,已是最佳。哪怕刚才刘兄弟说要成为王公帝王,都没有问题,但是刘兄弟这岂止是要成为帝王,根本就是要做伏羲、黄帝那般的圣人,这个……难度太大,请容我再考虑一下。”

再倒一杯酒,一饮而尽,往内庭走去,同时苦笑道:“明日一早,我再给刘兄弟答复。”

刘桑叹气……自己好像是有点不太正常了。

又慢慢的转过身去,看着挂在屋上的圆月……

……(未完待续。)

第369章 星界里的女孩

夜半,刘桑让小凰守在外头,自己躺在床上,取出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

群星图乃是阴阳家三宝之一,可以用其打开一条时空之路,让人将神识进入“星界”,不过与使用暗月晶时一般,人的识魄进了星界,身体却是无识无我的留在外头,如果不是绝对安全,那真是死在外头都不知道。

因为一得到群星图,就离开了凝云城,所以刘桑也一直没去用它。

不过这里本是墨门据点,向天歌和一批墨门精英都在这里,又有小凰守在外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

心星神咒念出后,群星图缓缓铺开,闪着神秘的光芒,又有星星点点溢出,裹着他的神识,往不可知的地方拖去。

他蓦的睁开眼睛,然后就发现自己,到了一片无垠无际的神秘天地。

群星图并没有出现,却有许多星光般的星点包围着一丝不挂的他,周围是浩瀚的天地,但是与“月灵界”不同,月灵界里,始终有两种神秘的气息,如太极一般,不停的流转,但在这里,却是如置星河,一颗颗巨大的行星,以神秘的轨迹旋转着。

在不可知的地方,仿佛传来轻声的呼唤,他心中疑惑,侧耳倾听,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脑海中依旧回响着什么,仿佛是在召唤着他。

御着群星图化作的星光,踏着神秘的星空,他往远处飞去。

这种飞翔的感觉极是奇妙,轻轻灵灵,就像是抛下了沉重的皮囊,翱翔于没有束缚的宇宙。众多的流星,在他身边梦幻般呼啸而过。但他却也发现,这些流星其实并非实体,它们俱是由灵气构成的幻象。

那传荡至他的心灵的呼唤声越来越响。于是他继续往前飞着。

终于,他来到了一处,看到前方,飘浮着一个赤裸的女孩。那女孩蜷曲在那里,细细的手臂抱着双腿,流海触着膝头。她的肌肤像玉一样洁白而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疵瑕,双腿与小腹折着一个诱人的形状,尖尖圆圆的可爱美臀有若花苞一般。

女孩飘在虚空,与那些流星一般,轻轻的旋转着,却又像是被他所散发的引力吸引而来一般。悄悄的改变了方向,如卫星一般,围着他转,然后又慢慢的舒展开来,就像是雨后从地底钻出的竹笋。双腿慢慢的伸直,身体也张了开来,露出小巧的乳儿,和腹下花瓣一般紧紧密合的,可爱的缝儿。

女孩睁开了眼睛,有若星辰一般,明亮而美丽,又向他轻轻的伸出了手。

刘桑拉住了她,让她的身体不再绕着他转,而这也让他一下子意识到,这个女孩的身体,并不是一个假象,而是真真正正的“存在”。以前他与小姨子也曾一同进入过月灵界,虽然在月灵界中,他们能够彼此看到,但看到的,其实只是巫灵之气藉由他们的“自我意识”造出来的虚假的身体,那样的身体,本质上只是自我意识的“残像”。

但是这个女孩却完全不同,摸上去软软的,凉凉的,但却实实在在的。

女孩点着虚空,双手按在他的掌上,抬起头来,注视着他的脸,嘴儿微微地动着:“爹爹……”

刘桑惊讶地道:“小婴,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的嘴角,悄然地往边上撇去,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仿佛在说:“坏蛋爹爹,你认错人了。”

刘桑蓦的反应过来,小声道:“忧忧?”

“嗯,”女孩说,“我是忧忧,不是小婴,其实我连忧忧也不是,爹爹,我跟你说过的,我是……黑暗天女!”

刘桑终于明白过来,当年,星界通过造圣造出来的“婴”,分裂成了两个女孩,一个是吉祥天女,一个是黑暗天女。吉祥天女再一次被召唤到尘世,也就是现在的“小婴”,黑暗天女却利用星门的疏忽,成功杀死了星门四星主中的文曲星主,转生成血王的女儿“忧忧”。

不过,夺舍的只是黑暗天女的意识,但她分裂出来的身体,却仍然留在“星界”。

刘桑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的身体,她看上去就与小婴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双胞胎,不管是那匀称的小乳还是腹下细细小小的缝儿,都没有一点不同。女孩居然被他看得有些害羞,两只小手轻掩腹下,从这个动作来看,这两个女儿,倒还真的是很不一样,小婴好像完全没有男女的意识。

他疑惑的道:“你在这里,那外面那个身体……我是说外面那个‘忧忧’……”

黑暗天女悄悄偷看爹爹身为男人的部位,低声道:“我和小婴一样,其实都是没有魂魄的,魂魄和身体都是由这里的巫灵之气造出,进入‘忧忧’身体里的,只是我的‘灵’的一部分,就像是一个人既有左手又有右手,爹爹就当成我有两个身体就可以了。”

刘桑诧异地道:“这样也可以么?”

“就是一心二用而已,”黑暗天女小声道,“这个地方很黑,很暗,我也没有办法出去,所以大多数时候,这个身体也就是在这里睡觉,我只要做好‘忧忧’就可以了。”

环视着周围,这个地方虽然浩瀚,但一想到,她和小婴曾经在这里关了两三百年,忍不住就心疼起来。黑暗天女牵起他的手:“爹爹,你跟我来。”

两人一同飞在这片星辰一般的天地间,一直来到它的边缘,无形的屏障挡在他们前方,再过去,是一片灰灰暗暗的世界。黑暗天女道:“那个时候,我和小婴就是在这里,一直看着爹爹,看了好久、好久……”

刘桑知道,外面就是灰界,他曾经被人扔进那个无天无地、无阴无阳的地方,一觉睡了九百年。他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秀发。她的秀发黑黑的,极是柔顺,女孩半偎着他的身体。其实,跟女孩不同,他在这里的所谓“身体”只是一个假象,根本无法让她靠稳。但她却是很幸福的样子,是因为几百年来,她第一次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可以倚靠的人吗?

对着这个女儿,总觉得有点儿可怜,被关在这里两三百年,好不容易借着转生大法进入尘世,却又失去了双眼。想到这里,他问道:“小婴可以离开这里,你是不是也可以……”

黑暗天女摇了摇头:“不行的。小婴的身体,是星门最早造出来的,星门在造圣的时候,在她身体里埋下了一种秘术,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在外头通过咒言,在她与尘世之间打通一条贯穿灰界的道路,把她召唤出去。但是我这个身体,却是我瞒着星门的人,用这里的巫灵之气自己造出来的,谁也没有办法把我召唤出去。”

是这样的吗?

刘桑牵着她,在“星界”中继续逛着。

逛到途中,他试着让自己体内的魔神之力与周围的巫灵之气形成共鸣,身边的巫灵之气开始变化,变成了美丽的风景,有山,有水,有林,有田。黑暗天女兴奋的叫道:“爹爹你是怎么做到的?”

刘桑笑了一笑,以前在月灵界中,他也做过同样的事,当时他试着用月灵界里的巫灵之气,模仿出另外一座“蟾宫”,他体内的魔神之力,与巫灵之气原本就是同根同源,而巫灵之气又有“造物”之能,只可惜在这里造出来的“物”并不能持久,且不能带到外头,总的来说还是没什么用。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的一动,问女孩有没可能把太乙界、月灵界、又或是星界里的巫灵之气弄到外头?黑暗天女道:“爹爹你要做什么?”

“符咒!”刘桑道,“道家的符术要用到灵砂,而灵砂需要用到元始之气,道家以前都是从他们的七大名山里,提炼灵砂,但是现在,道家的‘宗灵七非’已经被破坏,现在就算是道家也已无法再炼制灵砂。不过道家玄关显秘宗的鬼影子曾将炼制灵砂的手法教给我,只要能将这里的巫灵之气弄出去,我就可以炼制灵砂……”

他也不隐瞒,将在扬洲发生的那些事告诉女孩。

黑暗天女眼睛发亮:“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灵砂的话,爹爹就可以制作出远比道家的符术又或是阴阳家的咒术更加厉害的‘咒符’?”

刘桑道:“不错。”

黑暗天女道:“但是要把巫灵之气弄出去,是非常非常难的,以前阴阳家那些巫祝也想了许多办法,最终都无法做到。”她的眼珠子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刘桑道:“什么办法?”

黑暗天女道:“可以用小婴。”

刘桑疑惑的问:“小婴?”

黑暗天女道:“小婴的身体,就是用巫灵之气造出来的,甚至可以说,她就是巫灵之气的具现化。爹爹你不是也看到了么?当她受伤的时候,她流出来的血都会变成星光,其实那些就是巫灵之气,她与星界始终保护着一种神秘的共鸣,哪怕是手和脚被砍断,断掉的手和脚,也会化作巫灵之气重新回到星界,另外,不管她受了多重的伤,只要回到这里,巫灵之气马上就会补好她的身体,因为她原本就是星门利用星界造出来的‘圣’。”

她兴奋的道:“所以,爹爹可以砍掉她的手和脚,收集她的血肉,用来炼制灵砂,再把她送回来,巫灵之气会填补她的身体,然后爹爹又把她召唤出去,再砍掉她的手和脚……”

刘桑道:“忧忧……”

黑暗天女道:“只要一直这样做下去,爹爹要多少巫灵之气,就可以有多少巫灵之气,当然,这样子效率有点慢,不过她只要在尘世里不死,一回来就会复原,所以爹爹可以砍掉她大半截身子,在她咽气前马上把她送回来,这样效率会快得多,我还可以帮爹爹……”

“忧忧,”刘桑汗如雨下,“她是你姐姐……”

黑暗天女嘀咕道:“反正她只是个笨蛋,一点用处都没有,这样子,至少还可以帮到爹爹。多少有些用处。”

刘桑叹气……这丫头真不愧是黑暗天女,真的是有够黑的……

他得有多变态,才会把自己的养女砍来砍去。用她的断手断脚来做灵砂?

他道:“这个办法放弃,想别的办法。”

黑暗天女扭过脸去,轻轻的道:“如果爹爹不想用小婴,那就用我好了。我和‘忧忧’之间,同样也有那样的共鸣,‘忧忧’的身体里。有我的一部分灵,那部分的灵同样也是巫灵之气,虽然比不了小婴,但反复提炼的话……”

“笨蛋,”刘桑无奈,搂着她来,“我不肯伤害到小婴。难道就肯伤到你?”

黑暗天女小小声道:“反正那样子又不会死,最多就是有点疼……”

刘桑没好气的道:“有几个做爹的看到女儿痛,不会跟着心疼?真让我做这样的事,你和小婴没疯,我肯定先疯了。”

黑暗天女咬着嘴唇。亮晶晶的眼眸,透着一丝笑意,又悄悄的往爹爹的腹下看了一眼。

刘桑道:“肯定有其它办法,我们再想想,实在不行就算了,‘咒符’这东西,就算没有,也不会活不下去。”

刚才用巫灵之气造出来的“风景”,慢慢的消退,刘桑牵着女孩,行走在虚空中。脑海中不知怎的,响起上一世里的一句话,于是暗用魔神之力,与周围的巫灵之气生出感应,在他们的脚下,现出清澈透明的湖水,湖水上漂着一朵朵清荷。

左手牵着女孩,右手慢慢的伸出,他说:“神的灵运行在荷叶上,神说有光,就有了光。”

蓦的,一道光柱从高处而落,照在他们身上,再不断的扩散开来,清荷摇曳,湖光粼粼,他们光溜溜的身体映在水中,就像是圣经里的亚当和夏娃。

看着这神迹一般的景象,女孩满脸的欣喜。她缠着刘桑,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个的,刘桑大致上解释了一下。女孩略一沉吟,忽道:“爹爹,你有没注意到一件怪事?”

刘桑道:“什么怪事?”

黑暗天女道:“爹爹,你这么聪明,难道没有注意到吗?你的身体里拥有‘魔神之力’,但是你进入这个地方的,应当只是识魄,识魄承载的只是每个人的意念和记忆,魔神之力应该是被留在外头才对,但爹爹你竟然能够在这里动用魔神之力,还让它跟巫灵之气产生共鸣……”

刘桑一震,经过忧忧这么一提醒,他发现自己确实是疏漏了这件最重要的事。确实,魂是命,魄是识,他进入这里的应当只是神识,而每个人的精气与力量,都是藏在身体又或三魂里。他静下心来,默察自身,于是吁了口气:“忧忧,你猜的没错,进入这里的并不只有我的识魄,还有我的第四魂。”

黑暗天女道:“第四魂?”

刘桑道:“我的第四魂,原本是上古九大魔神里幽冥魔神洪濛的元神……”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敏感而又聪明,也不打算再瞒她,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听说,上古之时,凡人中,有一种将魂魄炼成元神的神奇方法,可以将他的精气、功力,以及各种神通,与魂魄锻成一体,就算换了肉体,也可以使用非凡手段,”黑暗天女道,“只是,这种修炼方法现在好像都没有人会了。”

“嗯,”刘桑道,“那个时候,洪濛肉身早已被毁,元神一从禹鼎里出来,抢了我的身体,一下子就杀死了那个叫噩普萨的妖怪,我听翠儿的爷爷说过,那个妖怪可也是活了上千年不止的强大妖魔,洪濛却杀得轻轻松松。但是祝羽元神被毁,只逃出一魂三魄,却连夺小凰的舍都做不到,看来这就是‘元神’与‘魂魄’的区别。不过‘乱日淫魔’子晕傲以传承自祝羽的阴阳合生秘术炼出来的‘蚀魂’,似乎也是一种类似于元神的东西,虽然远不及洪濛的元神那般强大,但却将他自身的阳精与魂魄练化成一体,可以说是‘元神’的低级版本。”

黑暗天女道:“爹爹懂得阴阳合生秘术么?”

刘桑道:“懂得一些,虽然比不了创出这一秘术的祝羽,但子晕傲知道的,我基本上也都知道了。”

黑暗天女道:“爹爹把它教给我,我来想怎样用它和爹爹的第四魂,安全的把巫灵之气弄出去、用来制造灵砂的办法。”

刘桑干咳一声,看着眼前这虽然光溜溜赤裸裸,极是美丽可爱,但看上去与小婴一模一样,从外形上看最多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儿:“你知道阴阳合生秘术……是什么样的功法么?”

“爹爹,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婴那个笨蛋好不好?”黑暗天女往他的腹下又偷看了一眼,“我好歹也是星门的‘文曲星主’,这个东西,只要想想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再想一想子晕傲那淫贼做过的事,一下子也就明白了。”

刘桑叹气:“你觉得,哪个做爹的会教自己女儿这种东西?”

女孩抿着嘴:“反正女儿以后总要嫁给爹爹,又有什么关系。”

刘桑刚想说女孩子不要考虑这个,突然又想起她说过自己以后要是不要她,那就“大家一起死掉好了”,不得不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丫头是真的做得出来的。

还有,她一直偷看我这种地方……这是什么节奏啊?

……(未完待续。)

第370章 要小心谁?

无奈之下,刘桑将阴阳合生秘术教给女孩,黑暗天女与吉祥天女一般,原本就是星门造出来的“圣”,而她又不像小婴那般懵懵懂懂,远比小婴聪明能干得多,很快就将它全都记住。

黑暗天女道:“爹爹,你放心,我留在这里,一定会帮你想到办法。”

刘桑道:“你不是还要在外头做‘血公主’么?”

黑暗天女扭过头去:“‘血公主’是忧忧,虽然她就是我,我也是她,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忧忧可以在外头做许多事,我却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

刘桑不是很理解她的话,“忧忧”似乎可以算是她的分身,他想,难道这跟网游一般,网游里的“角色”虽然也可以说是我,但我却不是那个“角色”。“忧忧”是黑暗天女,但黑暗天女却不是“忧忧”,是这样的吗?

玩网游的人,创建一个人物,控制它在网络上玩乐,而她将自己的一部分灵分了出来,进入尘世,让她在外头做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有相似的地方。而一个人,不管在网游里有多少朋友,在现实中,他很可能只是一个连朋友都没有的宅男,同样的,不管“忧忧”在外头有多忙碌,但是在这里,她却像是囚犯一般,孤独的一个人,连一个可以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叹一口气,刘桑将她搂在怀中:“以后我会经常进来看你的。”

女孩低低的“嗯”了一声,忽又欣喜的道:“爹爹,要不你将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三宝合一,让三界合成一体……”

刘桑道:“那样做的话,你会不会有影响?”

女孩道:“应、应该没有……”

刘桑苦笑:“你这根本就是不确定吧?三界合一,也许只是三界连在了一起,里面的东西全都还在。但也有可能是整个巫灵界重组,以前的东西全都消失。”

“那也没有什么不好,”女孩轻轻的说。“这个地方,三百多年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已经烦透了……”

刘桑再叹一口气:“我以后会很经常很经常的来看你。”

女孩道:“这个爹爹刚才说过了。”

刘桑道:“我刚才说的是经常,现在说的是很经常很经常,还是不一样的。”

“爹爹……”

***

虽然想要多陪陪女孩。但刘桑终究也无法一直待在“星界”里。

向黑暗天女告别,告诉她自己还会回来找她。女孩安静的点了点头,很是落寞的样子。

收起心星神咒。神识仿佛被抽离一般,很快的就离开了“星界”,回归到自己体内,此刻已是深夜,屋内燃着烛火。

刘桑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床上,身边却多了一个女孩。他又惊又讶:“忧忧,你不是你没办法离开星界么?怎么会跟了出来。”

女孩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爹爹……”

刘桑滞了一滞。道:“小婴?”这是怎么回事?

“爷?!”外头的小凰听到动静,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刘桑疑惑的道:“小婴怎么会在这里?”

小凰歉意的道:“前一下子,婴小姐突然就从天下落了下来,把这里的墨者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敌人来袭。也不知道婴小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进来跟爷说一声,但是爷睡着了,我也不敢吵到爷,婴小姐又非要跟爷睡在一起……”

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刘桑看向小婴。

“爹爹……”小婴搂着他的胳膊,可爱地嚅了嚅嘴。

刘桑无奈摇头。

小婴与星界里的“黑暗天女”两个人,简直就像是双胞胎一般,他的神识一离开星界,回过头来就看到小婴,一时间还以为是黑暗天女跟了出来。

虽然想要问小婴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不过小婴却是沉沉地睡了,再一看去,小凰在门口守了许久,显然也有些蜷了。

于是就让小凰也上床休息,小凰想要在地上打地铺,却被他抓到床上来。一个丫鬟,一个养女,两人就睡在他的左右两边,他想,这大概也算是“双飞”吧?

打着呵欠,一手搂着一个,他也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刘桑醒了过来,见小凰与小婴也已经起来了。

小婴坐在窗边,小凰替她梳了两个荷包。他穿衣起身,小婴跳啊跳啊,来到他身前。

“小婴,”他问,“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我?”

小婴轻轻的道:“小婴想要见爹爹,娘就让我过来了。”

刘桑道:“就只是这样?”

小婴茫然地睁着眼睛,似是想着“还有什么”?

刘桑心想,小婴和忧忧还真的是两个极端,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另一个,别人完全猜不透她在做什么。

牵着小婴来到外头,见向天歌坐在桌旁,独自饮酒。

见他到来,向天歌道:“这个是你的女儿?”

刘桑道:“养女。”

向天歌笑道:“昨晚半夜,剑光一闪,她一下子就落了下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桑看向斜插在小婴身后的那支晶莹剔透的“天樱剑”,叹一口气:“别问我,我也弄不清楚。”

向天歌看着女孩,沉吟道:“我记得,阴阳家的星门,似乎曾出现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唤作旗婴,也差不多是这么大,用的是一双灵旗……”

刘桑苦笑道:“她就是旗婴。”

“原来真有这样一个女孩?”向天歌笑道,“我墨门虽然也有关于‘旗婴’的报告,但这个女孩却极是神秘,一两百年前似乎就出现过,而每次出现又都是那个样子,仿佛从来就没有长大过,所以。这个女孩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仅仅只是传闻,始终无法得到证实。不过阴阳家向来神秘。又精通许多神神鬼鬼之事,对‘旗婴’的存在,虽然一直无法证实,却也始终保持着将信将疑。”

小婴涉及到阴阳家的“造圣”。一时间,刘桑自然无法解释清楚,好在向天歌也没有多问。只是嘿笑着向小婴招手,问她要不要喝酒。小婴看着酒壶,满是好奇的样子,刘桑直接把她拖走了。

***

来到外头,在走廊处遇到丘丹阳。

刘桑道:“先生又考虑了一晚,不知道结果如何?”

丘丹阳道:“丘某想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前往徐东。”

刘桑一阵失望。

又问:“既如此。不知先生打算去哪里?”

丘丹阳微笑道:“我想来想去,觉得南原亦很不错,所以打算回有翼城去,投靠楚阀。”

刘桑蓦的一震,看向丘丹阳。这个结果大出他的意料。

心中快速地动着念,他叹道:“多谢先生。”

丘丹阳道:“先勿言谢,丘某虽然有心,驸马与公主,却也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刘桑凝然道:“先生只管放心,我必定不会让先生久等。”他很是清楚,丘丹阳绝对看不上楚阀,况且,楚阀绝对挡不住西海军,这点他清楚,丘丹阳也清楚。

丘丹阳投靠楚阀,南原一旦覆灭,他只能跟着楚阀一同覆灭,连投降稚羽公都做不到。领兵攻打南原的,十有八九是稚羽公手下大将金践,而丘丹阳却早已得罪了金践,金践将他儿子的死算在丘丹阳和墨门头上,丘丹阳若是落在他手中,绝对没有好下场。

在这种情况下,丘丹阳仍然选择投靠楚阀,显然是下定了明投楚阀、暗助徐东的决心。

对于刘桑来说,不管他有多大的目标和志向,若是徐东不能发展,他的目标根本无从谈起,而徐东要发展,就必须要夺取有翼城,要夺取有翼城,就不能让有翼城落在西海军手中。

而现在,楚阀仍未意识到稚羽公出兵在即,以楚阀之腐化,面对西海军之强袭,若不早做准备,只怕用不了多少,就会被攻到城下,有翼城很快就会变成孤城,而徐东甚至来不及出兵。

但若丘丹阳前去投靠楚阀,及时提醒楚御公西海军即将出兵之事,甚至代为谋划,楚阀或可多支撑一阵。楚阀撑得越久,徐东机会也越大,从这一点来说,丘丹阳帮助楚阀抵御西海军,对刘桑的帮助才是最大。

丘丹阳盯着他:“就算楚阀能够多撑上十天半月,徐东要想捡便宜,攻下有翼城的可能性,亦是微乎其微,甚至可说是绝无可能,一不小心,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这点想必你也清楚?”

刘桑沉声道:“我知道。”

丘丹阳道:“就算这样,你仍然要做?”

刘桑笑道:“昨天我才说了那样的大话,现在却说自己没有信心,只怕先生也会瞧不起我。”

丘丹阳亦笑道:“反过来说,若是在这种形势下,你仍然能够逼退西海军,占领有翼城,那这世上,只怕真没有什么能够难得到你,也罢,我就在南原等着,看看驸马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又沉吟道:“不过联络却是一个难题,此事不能再依靠墨门。”

刘桑低声道:“先生不妨定下一个暗号,必要时,我会让血狱门的血公主与先生联络。”

丘丹阳看他一眼,拂着短须道:“也好。”

两人快速的商量了一下,另一边,小眉和两名墨侠恰好往这边走来,刘桑心知,墨门的船只已经备好,他们也没有再多说,彼此心照不宣的对望一眼,装作日后难以再行相见一般,彼此告辞……

***

搭着墨门的船,沿着蝶江的一条支流,刘桑远离了有翼城。

此番虽然成功的瓦解了曹安帮,但刘桑心知,这还不够,他离开了有翼城,但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尽可能快的回到有翼城,若是不能做到这点,徐东在和洲的这场纷乱中。将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而他更是酱油中的酱油。

感觉自己要做的事,突然多了起来。

坐了几天船。他和向天歌等墨者,也不得不分开,这些墨者自有他们的事要做,无法将他送到徐东。

分别时。小眉看着他,轻轻的唤了一声:“桑哥哥……”

刘桑却只是抱了抱她,让她自己保重。

虽然舍不得分开。但这确实也是毫无办法的事,小眉有她自己的信念,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她或许柔弱,但她从来就不是谁的附庸,这点刘桑从一开始就非常清楚。

船只渐渐的远去。

刘桑立在岸上,向船头上的她挥手告别。

然后。他便让小婴用她那只神奇的天樱剑,御着剑光载上他和小凰。小婴的这支剑确实神奇,感觉就像是上一世仙侠小说里的飞剑,她说这只剑还会说话,不过他从来没有听到过。

只不过小婴的天樱剑。载上一人没有问题,载上两人,就变得摇摇坠坠的,极是不稳,刘桑倒是无所谓,最多大家一起摔下去,小凰却是被吓得不轻。

越过一片片土地,他们来到枝江,过了枝江,到了一处驿站,刘桑没有再让小婴用剑载他,而是在驿站要了快马,赶回凝云城。

***

凝云城,侯府。

刘桑方自踏入府中,一个肥嘟嘟的丫鬟奔了过来,兴奋地叫了声:“爷。”

刘桑笑道:“小猪,你又胖了。”

小珠泪眼汪汪……爷,你不要每次回来就说这句。

在小珠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正是他的女徒弟夏夏。

夏夏乖巧地唤了一声“师父”。

刘桑道:“怎么就你在这里?小天和小美呢?”

夏夏小声道:“他们和圆圆师、师娘……去海边玩去了。”

圆圆师娘……刘桑有种想要吐血的感觉。

先回到自己房间,没有看到探春和惜春,问起来,才知她们跟着二宫主胡翠儿回蟾宫去了。

换了一身衣服,先去拜见岳父。流明侯一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贤婿,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发起一连串的唠叨,说近来出了一大堆的事情,公事处理都处理不过来,他是如何如何的苦闷。

刘桑汗了一下,岳父确实不适合做这些事,但问题是,虽然谁都知道真正掌事的是娘子,但不管怎么说,他老人家都是名义上的“主公”,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摆在那里。悠闲了大半辈子,突然一下子这般焦头烂额,不是民情,就是战事,偏偏这些又都非他所长,自然是一脸苦相。

不过也就因为岳父是这般的人,才会给忧忧找到机会,把徐东弄得一团乱,把所有人都放在火上烤。

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刘桑蓦一回头,于是又看到了夏萦尘。

夏萦尘身穿桃红褙衣,冰清玉洁,国色天香,仅仅只是立在那里,便有一种出尘之感。

在她身后,还跟着黛玉和宝钗,淡色青衣,兰心玉质。

流明侯笑道:“你们两个也好久不见了,不用管我,你们自己聊去吧。”很知趣的把他们打发走。

刘桑却是一听便知,娘子没有把他们在有翼城已经见过面的事说出,以致于岳父还以为他们自从在扬洲分开,就一直没机会见面。不过这也不能怪娘子瞒着她爹,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凝云城的驸马兼军师将军,亲往南原对付曹安帮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流明侯却又抱怨道:“召舞怎么就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又上灵巫山去了?唉,女儿大了就是这点不好,这个也不中留,那个也不中留。”

喂喂,小姨子只是上山学艺,又不是被外头的男人拐走。

……

***

刘桑与夏萦尘一同走在后府花园。

天气虽还有些寒冷,但如迎春之类的花,却已经开始开了,不再像寒冬时节那般萧条。

黛玉和宝钗留在后头远处,没有打扰他们。

夏萦尘摘起一朵花儿,纤手把玩,道:“夫君于南原所做之事,办得如何?”

刘桑笑道:“曹安帮差不多完蛋了。”将事情经过大致上说了一下。忍不住又苦笑道:“其实现在回想一下,就算我不去南原,曹安帮也别想有好下场,有忧忧在那就够了。”

夏萦尘蓦的转过身来,注视着他:“忧忧果然就是血公主?”

“嗯,”刘桑点了点头,“不过娘子也应该早就猜到了。”

忍不住又想起忧忧所说的一件事,低声道:“忧忧让娘子小心一些。”

夏萦尘淡淡的道:“小心她么?”

刘桑汗了一下:“不是……娘子为什么要这样说?”

夏萦尘轻叹一声:“为了得到夫君,她哪天突然跑来杀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刘桑尴尬的道:“娘子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唐僧……没有那么抢手的。”

夏萦尘道:“唐僧是谁?”

刘桑道:“一种很好吃的肉。”

夏萦尘道:“那她叫我小心什么?”

刘桑小声道:“一个娘子以为她已经死去,其实她却还活着的人。”

夏萦尘蹙眉:“我以为已经死去,其实却还活着的人?”

刘桑缓缓道:“紫凤,夏凝。”

夏萦尘蓦的动容:“曾祖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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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施压蟾宫

刘桑道:“这件事,忧忧并没有多说,她只是告诉我,娘子的曾祖母并没有死。忧忧利用她‘文曲星主’的身份,在暗中整合金乌谷和星门,据她得来的消息,当日紫凤将娘子送出三尸山,对上赶到那里的扶桑教教主尤幽虚,两人其实并没有交手,紫凤向尤幽虚说了什么,尤幽虚便让她离去。而事后关于娘子的曾祖母死于三尸山的风声,却是尤幽虚故意让扶桑教弟子散出的。”

夏萦尘将手指轻置唇下,低头一阵沉思:“也就是说,曾奶奶将我骗至三尸山,让我与母亲一场恶战,将我送出三尸山后,又假死遁走……她到底在做什么?”

“忧忧是从扶桑教的残党那得来的消息,三尸山乃是扶桑教的圣地,尤幽虚与紫凤有没有交手,自有不少人知道,只是尤幽虚在时,没有人敢泄出风声,”刘桑道,“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紫凤很可能是在计划着什么,而这个计划,尤幽虚事先多半并不知情。”

夏萦尘缓缓道:“曾奶奶本是想利用暗月晶,直接将我从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送往蟾宫,但是由于你与妹妹、翠儿先一步掉了进去,导致前往蟾宫的空间之门关闭,暗月晶也被你们带走,于是曾奶奶不得不在尤幽虚面前露面。但她在尤幽虚面前说了什么,使得尤幽虚任她离去?尤幽虚本是金乌谷的谷主,曾奶奶却是蟾宫以前的宫主,他们本该是势不两立。”

刘桑道:“这个却是连忧忧也不知道。”又道:“其实仔细想想,曾祖母所做的事,是不是太奇怪了?她老人家让娘子你和岳母决出生死,以决定谁更适合成为蟾宫之主,表明上是为蟾宫选取最合适的宫主,但你们两个本是母女啊?她若要真的为蟾宫考虑。不是更应该弥合你们两人的关系,你们母女两人一同入主蟾宫,不管谁当上宫主。母女一心,对蟾宫都是助力,何必非得死掉一人,平白无故让蟾宫损失一大高手?”

夏萦尘轻叹一声:“忧忧还说了什么?”

刘桑看着她:“忧忧还说。阴阳家三宗,都在造圣,金乌谷的‘圣’是治水的大禹。星门的‘圣’是婴,而蟾宫也有一个‘圣’,只是还不知道是谁……”

“她猜的没错,”夏萦尘回视着他的目光,“我就是蟾宫的‘圣’。”

果然如此!刘桑道:“所以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母亲要与我争的,其实不是蟾宫之主。而是一套唤作‘忘情天’的功法,曾奶奶告诉她,只有她杀了我,才能得到‘忘情天’。至于蟾宫,不管是曾奶奶还是母亲。其实都不曾真正将它放在心上,”夏萦尘黯然道,“同样的,曾奶奶之所以要让母亲杀我,亦不是为了挑选新的蟾宫之主,那不过是附带的事,她只是要让母亲成为我的踏脚石,以证明我这个蟾宫的‘圣’,与星门失败的‘婴’不同。”

刘桑喃喃的道:“原来是这个样子。”眼睛却又蓦的一闪,道:“造出了‘圣’又能怎样?就算蟾宫的圣是成功的,星门的圣是失败的,那又如何?”

夏萦尘道:“夫君想要说的是……”

刘桑沉声道:“‘造圣’到底是他们的目的,还是他们的手段?如果只是一种手段,那他们更大的目的又是什么?”

夏萦尘沉吟道:“这个,恐怕只有见到曾奶奶,才能问个清楚。”

刘桑自也知道,对于这件事,他们的线索还是太少,就算知道“紫凤”夏凝未死,目前也无法知道她是否真的在计划些什么,只好暂时先放在一边。

***

侯府,偏殿。

刘桑、夏萦尘、流明侯、晃嵩、以及军中的一些重要将领聚在一起。

这些重要将领中,有好几人刘桑以前并不曾见过,他们本是徐东其它各城的将领,在凝云城一统徐东的过程中,投靠而来,为夏家父女所重用。

夏萦尘指着地图,道:“赵兀庚赵将军,已领着南宫魁元、吴毅刚两名副将,率水军藏于海上,只要稚羽公一发动,他们马上便可率战船从港口逆流而上,我们同时从凝云城和鲸城两路发兵,一同夹攻,夺取枝江。枝江落在我们手中,并不会直接威胁到有翼城,楚阀要应对稚羽公和他的西海军,不敢分兵而来,我们占领枝江,绝无问题,问题在于,接下来该如何做?”

刘桑道:“接下来,便与楚阀和谈,一同抵御稚羽公。”

众将面面相觑。

晃嵩道:“军师,我们先抢枝江,甩他们一个耳光,再跟他们合谈,他们如何会肯?”

“由不得他们不肯,”刘桑冷笑道,“稚羽公准备多年,一发动,必定势如破竹,楚阀马上就会明白,与我们合作,他们多少还有些机会,不合作,他们必死无疑,在这种情况下,把枝江当作礼物送给我们,总比他们被灭的好。”

流明侯不解的道:“楚阀不管怎样,也经营南原那么多年,稚羽公不可能那般顺利……”

“没用的,”刘桑摇头,“南原江多水多,山却不险,西海军陆战了得,亦懂水战,稚羽公的野心又非一日两日,以楚阀之腐化,绝对挡不住西海军,一旦开战,形势将比楚阀所想象的,险恶不知多少,到那个时候,哪怕就是一根稻草,楚阀也得当救命绳抓住,损失一条枝江,对他们来说已是算不得什么了。”

另一将低声道:“情势若真是那般险恶,那我们就算与楚阀合作,又如何能挡得住西海军?”

“不挡不成,”夏萦尘冷冷的道,“挡不住西海军,楚阀被灭,接下来就是我们,所以,这不是能不能挡住的问题。而是无论如何都要挡住。”

见众将之中,有几人有犹豫不安之色,刘桑心知。凝云城统合徐东未久,底下人心不齐,再加上岳父以往威信不够,一下子就面对强敌。一些人患得患失也很正常,凝云城本部兵将还好一些,那些被迫投诚的更是如此。

他笑道:“占据枝江。还有一大好处,我徐东,除青木、凝云两城靠海,其余诸城都建于山岭之间,一旦出事,谁都无路可逃。但是有了这条枝江,就算形势不妙。以我们以往所建的大批楼船,至少也可以安然无事的将大家的家人安安全全的运往祖海,有流沙河做屏障,又有大批的战舰,不管和洲如何混乱。我们安安心心的在海上做个霸主,绝无问题。”

他这一说,所有人立时活络过来,确实,控制住了枝江,便等于是有了一条可以将许多人快速送走的安全退路,这些人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们的家人考虑。正如刘桑所说,若是实在不行,靠着枝江和大批楼船,举族迁往祖海,有流沙河在那里,不管和洲如何乱,他们称雄于外海,绝无问题。

立时间,所有人都被调动起来,献计献策。

***

散会之后,刘桑与夏凝尘走在路上。

夏凝尘道:“还是你会说话,几句话就让他们积极起来。”又忧虑道:“只是徐东军仓促间建成,连配合训练的时间都不够,将士士气不足,占据枝江并无问题,真要打起恶战,却是困难。”

刘桑道:“好在南原江多,而水战正是我们的强项,虽然江和海有些区别,但只要配合手段,连胜几场,士气自然会旺起来。”心中却又想着,单是这样,还是不够,徐东军自身兵马有限,确实是个很大问题,若真能连战连捷还好,稍有挫折,原本就有限的人马,再加上不足的士气,只怕一下子就会崩盘。

另一边,小婴从树后探出脑袋,夏萦尘向她招了招手。

小婴走了过来,夏萦尘牵住她的手。

刘桑心想,娘子对小婴倒是不错,对忧忧却似没有多少好感,从这一点来说,娘子还真是慧眼如炬。

又笑道:“我去蟾宫看看。”

离开凝云城,乘马往海边驶去,到了海滩。此时已是黄昏,十几艘战船并排在海上,缓缓移动。

港口上,一堆的孩子在那里打闹,金天美、金天天天、赵小虫、吴小鸡等都在这里,中午还在家中的夏夏也跑了过来。他们在那里吵着闹着,还有一个小姑娘穿着水靠在浪花里游来游去,这小姑娘自然是鬼圆圆,话又说回来,鬼圆圆其实也就比召舞小上一岁,看起来居然跟小婴、夏夏她们差不多大,也不知她的营养到底缺乏到什么地步?还有,这样的天气,她就这么不怕冷啊?

这些小屁孩,跟刘桑关系倒是不错,看到他回来,一个个围了上来,叽里呱啦的。

“夫君……”鬼圆圆跑上岸,向他扑来。

刘桑额冒黑线……夫你的头。

一下子抓住她,把她扔回海里。

小美和小天,与夏萦尘原本是同辈,现在跟着她学艺,夏夏却是刘桑的徒弟,只不过这一年来刘桑真正待在凝云城的时间不长,确实很少有空教她什么,但因为刘桑本是蟾宫大宫主,夏夏乃是大宫主的内弟子,霏月飘飘等自然要照顾到她来。

让小美、小天、圆圆等早点回去,不要玩得太迟,刘桑牵着夏夏,乘上一条船,前往蟾宫。

来到蟾宫,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等四月使迎了出来,还有一批彩衣也一同前来见礼,但是却没有看到胡翠儿,问了起来,才知昨日胡月甜甜跑来找胡翠儿,两只狐女一大早就回青丘去了。

牵着夏夏,与四月使走在一起,毕竟是大宫主,刘桑顺口问起宫中的一些事务。

四月使对望一眼,刘桑道:“莫非出了什么事?”

霏月飘飘低声道:“禀大宫主,这边虽然无事,但我们派到外头的彩衣,却纷纷传回消息,言绝冀洲上,有人整合金乌谷与星门之残余势力,誓要灭我蟾宫,以报旧仇。”

刘桑一下子想起忧忧。

银月玄玄忧虑道:“听闻出头的。乃是星门四星主中的文曲星主,这文曲星主,一向神秘莫测。外人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虽然如此,却听说他擅长各种阴谋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刘桑却是想着。忧忧自身在南原,却还能在绝冀洲弄出名堂,确实了得。不过她毕竟无法两顾,绝冀洲上的情形,更像是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毕竟以忧忧的本事,她真的要结集金乌谷和星门残党,对付蟾宫,只怕事到临头时,蟾宫才会发现。而不会像现在这般,事还未来,风雨便至。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已是大致上明白了忧忧的主意。

不管怎么说。蟾宫也是阴阳家三宗之一,数百名精通咒术和阴阳术的彩衣和弟子,又有相当于宗师境界的四月使,这样的战力放在那里而不用,实在浪费。大约就是看到这一点,忧忧才故意制造出这般形势,给蟾宫制造强大的危机感。

虽然他是蟾宫大宫主,名义上也可以调动蟾宫弟子,但让蟾宫这种江湖门派参与个人的霸业,四月使自然会顾虑重重。但若是蟾宫觉得,自身处于危机之中,随时都有颠覆之险,自然也就不免去追求更大的力量,和更强大的靠山,而忧忧正是要将蟾宫与凝云城的未来绑在一起。

刘桑无奈摇头,忧忧实在聪明,又喜欢自作主张,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

蟾宫深处的内景阁,乃是收藏各类书藉之处。

内景阁的顶层,唯有带着暗月晶的宫主方可进入。

将夏夏留给四月使,刘桑登上内景阁,手持暗月晶穿过禁制,进入禁室。

然后再取出群星图,默念心星神咒,神识从身体里抽离,再次进入“星界”。

一颗颗行星,远远近近地流转着,即便是早已经看过一次,现在再看时,依旧显得震撼。

“爹爹。”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声。

刘桑蓦一回头,于是又看到了黑暗天女。

黑暗天女娇小玲珑,裸着身子,星一般的眼睛华美而又明亮。

刘桑道:“忧忧,你想到把巫灵之气弄出去的办法了么?”虽然黑暗天女似乎将她与“忧忧”分得很清楚,不过刘桑还是习惯将她唤作忧忧。

黑暗天女微笑道:“嗯。”

刘桑小声道:“不是又要把谁砍来砍去吧?”

黑暗天女道:“不用。”

刘桑松了口气,道:“你说。”

黑暗天女道:“爹爹知不知道妖类的修炼之法?”

刘桑点了点头:“不止是知道,我以前还修过妖族的入门心法《合丹入药法》。”

“那就成了,”黑暗天女一拍小手,“妖族的修炼方式,与人类完全不同,首先需要吸收日月精华,炼出精魂。”

刘桑对这一方面原本也就极有天份,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就意识到她的主意:“你是说,把巫灵之气当作日月精华来吸收?但是我进入这里的,只有第四魂和识魄,妖怪的修炼方法,是靠身体来吸收的……唔。”

黑暗天女道:“所以,这个时候就要用到阴阳合生秘术,对于人类来说,炼精化气,永远都是修炼的第一步。爹爹可以像子晕傲一样,将你的第四魂与你的阳精炼成一体,变成蚀魂,以爹爹你的聪明,再加上第四魂的强大,这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然后爹爹就可以用蚀魂进入这里,等于是把阳精也带了进来,再用阳精吸收这里的巫灵之气,把它带出去。巫灵之气到了外头,无法存留太久,所以爹爹马上把它逼出体外,用它炼制灵砂。”

刘桑沉吟道:“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蚀魂很容易受阳精影响,子晕傲就是那样子,如果我把身体留在外头,只把阳精带进来,弄不好会跟子晕傲一样,变成发情的野兽……”

“爹爹是爹爹,跟子晕傲肯定是不一样的,”黑暗天女小声道,“再说了,如果爹爹实在受不了,反、反正女儿在这里……”

刘桑苦笑道:“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就跟精虫上脑一样,子晕傲为此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

“女儿知道,但是在这里,女儿是不会死的,”黑暗天女扭着身子,羞羞地道,“女儿很能干的……女儿跟爹爹说过的!”

呃……

虽然忧忧以前就说过她很“能干”,但不知道为什么,唯独这一次,听上去怪怪的。

不管怎样,以阴阳合生秘术炼制蚀魂,让自己的阳精随着第四魂一同进入太乙界又或是月灵界、星界,再以妖族吸收日月精华的方式,吸收巫灵之气,一回到尘世,马上开始炼制灵砂,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最多就是忍耐一下,不让自己的蚀魂进入三界时,像子晕傲一样变成发情的公猫。

想到这里,刘桑心中一动,忖道:“奇怪,以前我激活第四魂时,整个人都会受到影响,变得阴阴冷冷,但是现在,我第四魂被带了进来,身体和其它三魂都在外头,但感觉跟平常也没有太多不同,并没有因为第四魂而变得阴冷起来,这是什么道理?”

在他面前,黑暗天女的嘴角,却蓦地扭曲出充满杀意的冷笑:“来了。”

刘桑错愕:“谁来了?”

黑暗天女阴阴的道:“魁安,魁残游。”

……(未完待续。)

第372章 天空空,地灵灵……

原本只是傍晚,天色却异常的暗,轰隆隆的雷声时鸣时止。

一座神庙,孤伶伶地座落在山岭之间,庙里,有一个双目皆瞽的女孩,独自一人坐在草席上,席前置着一个旧案,案上放着一套玉制的茶具。

女孩慢悠悠地举起玉杯,慢悠悠地喝着。在星界,另一个“她”正在陪着爹爹。

由于进入星界的,只是神识,而巫灵之气会按着那个人的“自我意识”制造出他的身体,但是衣服并不属于“自我意识”,所以星界里的爹爹,是没有穿衣服的。

女孩娇嫩的脸蛋,浮出一丝笑容。

赤裸裸的爹爹,越看越有味道。

庙外,一道闪电破空而下,整个天地亮了一亮,紧接着便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破旧的木制庙门摇动起来,发出吱啦吱啦的颓废声,女孩却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倾听着天地间的各种声音。

自幼失去双目,却让她的听觉比一般人更加的灵敏。

忽的,她的嘴角扭曲出一丝阴毒的冷笑……来了。

破旧的庙门,发出重重的浊音,一个中年男子与一个青年闯了进来。

看到坐在庙中独自饮茶的小女孩,两个人都怔了一怔,女孩梳着明显不适合她的年龄的飞仙髻,穿着虽然极衬她的身材,却过于华美、根本不像是小女孩所该穿的仕女衣裳。

她的身边放着一个小炉子,炉里烧着碳火。

她慢慢的饮着热茶,飘出来的清香里透着茉莉花香,以此可以判断,她饮的其实并非茶叶泡制的茶水,而是花茶。

竟然会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遇到这样一个神神秘秘的瞎眼小姑娘。两个人都有些惊异。中年男子眼尖,一眼看到,这小女孩后腰上还插着两面枪旗。一面殷红,一面湛蓝,这两面旗都透着宝气。他们对望一眼,都猜不透这小女孩到底有何来历。不过他们一路逃亡,虽然只是一个小女孩,他们却也都不想去招惹她。

庙里的神像。亦是破旧不堪,也看不出拜的到底是哪位神灵,两人在另一头坐下,忽如其来的暴雨,已是让他们的衣服全都湿透。尤其是那青年,胯下竟渗出血迹,疼出一身冷汗。

中年男子往那个奇怪的女孩看了一眼。低声道:“游儿,再忍一忍。”

青年道:“爹,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中年男子恨声道:“楚天程冤枉我投靠稚羽公,各地的香堂也被暗盟和墨门挑得一干二净,哼。既然楚阀冤枉我,那我们就不让他们冤枉错人,我们去西海镇,稚羽公正是用人之际,又对南原存有野心,我们对他总会有用。”

青年怒哼道:“此仇不报,我魁残游誓不为人……”

另一边却传来清清淡淡,略有着稚气的声音:“这个仇,你们是没机会报了。”

两人蓦的跳了起来,盯着那突然开口说话的女孩。女孩的眼睛灰灰暗暗,也根本没往他们看来,但那鄙夷的神情,却是分外的明显,那种感觉,就像是两个已经被埋入墓中的死人,讨论着他们将来要如何如何,地面上正准备将土洒下,将他们彻底埋葬的掘墓人听在耳中,告诉他们再也没有这个机会。

那种嘲弄的、鄙夷的神情,出现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小女孩身上,不知怎的,既让人火大,却又有一种阴阴冷冷的可怕感觉。

那对父子,自然是曹安帮的帮主魁安,和少帮主魁残游,父子俩一路被人追杀,不管是楚阀还是以往与曹安帮有仇的各地帮会,都容不得他们,魁残游本是阴毒之人,此刻被人害得不能人事,却连到底是谁阴了他,都还弄不清楚,心中憋了一肚子怨气,此刻在这荒山野岭,说上一句“此仇不报誓不为人”,不过是发泄一下心中怨愤,没想到就算这样,还要被这小女孩鄙视一下,心头火起,便要扑上去教训一下她。

魁安却一下子将他儿子拉住,盯着这神秘的小女孩,这小女孩实在太过奇怪,让魁安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冷冷的问:“你是何人?”

女孩慢慢的饮着花茶,没有再理会他们。

四面八方,却骤然一暗,这种黑暗极是诡异,虽然原本已开始入夜,虽然庙外狂风暴雨,原本就很压抑,但这种忽如其来的暗,一下子就将外头的电闪雷鸣、急风乱雨全都屏蔽在外,黑暗中,飘起鬼火,响起童谣,不知多少的孩童声音,从四面八方唱起歌谣:“天空空,地灵灵,鬼门开,人头落,爹不亲,娘不爱,天绝地灭血公主……”

父子两人脸色齐变,这忽如其来的黑暗,这些飘来飘去的孩童,分明就是血狱门的天绝地灭血狱大阵。

魁安看着那神秘的小女孩,心中一动,沉声道:“血公主?”

魁残游亦是一惊,原来真的有血公主?将他们害到这般田地的,血狱门的血公主,竟然就是这样子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黑暗急速涌来,阴风阵阵,杀机阵阵。

魁安脚步一错,往小女孩急抓而去,他们已经落入了血狱大阵,要想脱困,唯有擒贼擒王,先抓住这血公主,以她为人质,让那些孩童不敢妄动。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就坐在那里,明明她动也未动,这一掌抓去,她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血公主双手捧着玉杯,慢慢地喝着茶,嘴角的冷笑更加的深了……真是肤浅。

***

“星界”中,刘桑看着面前的女孩。

黑暗天女轻哼一声,道:“魁家父子完蛋了。”

刘桑想,魁残游的蛋早就已经完了。

当然,对魁家父子他原本就没有好感,完蛋就完蛋吧。

他想起一事,看着黑暗天女,问:“忧忧。血狱门的那些孩子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他们都会听你的?”

黑暗天女却是轻叹一声,伸出小手,搂着他的脖子:“这件事。爹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永永远远都不要知道的好,爹爹是一个好人,爹爹也只要做一个好人。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让女儿来帮爹爹做吧。”

听她这般说,刘桑亦是无奈。

父女两人就将巫灵之气带出星界的细节讨论一番,刘桑初回凝云城。还有许多事要做,也就没有待上多久,很快就收起心星神咒,神识回到自身。

离开禁室,出了内景阁。

一个宫髻女子飘了过来:“大宫主好久不见。”

她却是炫雨梅花。

……

***

神庙外,暴雨终于停竭。

两团烂肉在污泥间痛哭着,嚎叫着。他们是人?他们非人?他们在叫些什么,又在哭些什么?

一团孩子在它们周围唱着,跳着,高高兴兴,开开心心。有男童,有女童。

“天灵灵,地灵灵,琼花落,鬼门开,生不生,死不死,血光东来血公主……”

神庙内,血公主放下茶杯,听着外头的歌谣,心中涌起的却是一种莫名的失落。爹爹离开了星界,虽然知道他们很快还会再见面,但心里总是觉得缺了些什么。

一个男孩飘了进来,发出尖尖细细的声音:“血姐姐。”

血公主淡淡道:“阿震,什么事?”

震公子尖笑道:“曹安帮被我们挑掉了八十九处香坛,被墨门挑掉了六十七处,剩下的藏的藏,逃得逃,倒是底下那些小帮会,为了抢地盘,一个个的打了起来。”

血公主玩弄着手中的玉杯:“是么?”

“弟弟妹妹们杀得过了头些,”震公子小声道,“那些以往跟我们合作的帮会,有不少已经开始害怕我们,唯恐避我们不及……”

血公主道:“他们杀得尽兴么?”

震公子笑道:“他们永远都杀不够的。”

血公主缓缓道:“那就让他们杀下去好了。”

震公子道:“再杀下去,会惹起众怒的。”

血公主道:“你怕么?”

震公子嘿嘿地笑着……嘿嘿嘿嘿地笑着……

天灵灵,地灵灵,人头落,鬼门开,血河流,流不尽,天绝地灭血公主……

……

***

刘桑与炫雨梅花在蟾宫深处的桃林间走着。

他道:“花主是否要问我些什么?”

炫雨梅花道:“忧忧,是否是血狱门的血公主?”

刘桑道:“花主既然都已经猜到了,何必问我?”

炫雨梅花又道:“忧忧和星门的文曲星主,到底有什么关系?”

刘桑道:“花主想知道什么?”

炫雨梅花转过身来,于桃花间看着他:“我知道血公主重建血狱门的事,但我更想知道,她座下的那些童子,到底是从哪来的?”

刘桑皱眉:“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

炫雨梅花道:“听闻血公主座下,还有一位震公子,大宫主是否见过?”

刘桑道:“在有翼城时,仓促之间,倒是见过一面。”

炫雨梅花道:“大宫主画技无双,可否将他画出?”

刘桑心中疑惑,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取出碳笔和宣纸,以素描将震公子画出。

等他画好之后,炫雨梅花看着画上男孩,沉吟良久,轻叹一声:“果然是他们。”

刘桑道:“‘他们’是谁?”

炫雨梅花淡淡道:“血池里,那些本来应该死掉的血童。”

刘桑道:“血池?”

“那是血狱门当年培养‘十八童子’的地方,”炫雨梅花道,“当年,段天宠杀了天娇夫人后,与我和袭玉琼花一同逃出蟾宫,来到和洲,建立血狱门,又盗来数千婴儿,在他们脑中植入傀儡虫,喂以毒水,与五毒共活,培养血童,其中一些被带出血池,成为血狱门之‘十八童子’。”

刘桑道:“有一件事,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段天宠不是天娇夫人的弟弟么?他为什么要杀天娇夫人?我知道天娇夫人练功走火入魔,性情错乱,对宫主弟子极是虐待。飘姨等至今提到她,都心有余悸,但我又听说,她对她这个弟弟却是一向关心宠爱。很少责骂,而段天宠对他姐姐,似乎也恭敬孝顺。宫里不少彩衣都是这般说的。只是,虽然姐宠弟顺,但一问起弟弟为什么要杀姐姐,她们却又一个个的语焉不详……”

炫雨梅花笑道:“不是她们语焉不详,只是因为大宫主是男子,天娇夫人对她弟弟所做的事,她们不好意思说罢了。”

刘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炫雨梅花淡然道:“天娇夫人对她弟弟固然宠爱。但她本性多疑,既怕弟弟在外头受人欺负,又怕她弟弟在外头做坏事,丢她的脸,所以整日里把他关在宫中。看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外出。但蟾宫内尽是女子,而段天宠实际上并非蟾宫的人,况且他一个男人留在如此多的胭脂之中,谁能保证不会出什么龌龊之事?天娇夫人疑神疑鬼,总是放心不下,于是在她弟弟壮年之时,做了一件,让她弟弟记恨一生的事……她让她弟弟变成了太监。”

刘桑张口结舌……那女人是不是疯了?

为了把弟弟放在身边,让自己可以保护他,于是把他割了……那女人到底神经错乱到什么程度?

炫雨梅花道:“至于说什么姐宠弟顺,不过是个笑话,自从失了那话儿后,段天宠一看到他姐姐,就吓得不成样子,在他年轻之时,他还时不时的与天娇夫人顶嘴,但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敢多说半句,因为他不知道天娇夫人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而天娇夫人见他如此听话,自然也就更加宠他爱他,浑不知他之所以听话,只是因为怕她怕到了骨子里,一直到段天宠再也无法忍受,我们三人合谋,杀死天娇夫人时,天娇夫人兀自不相信她弟弟竟会杀她,以致死不瞑目。”

又道:“或许是因为被压抑了大半辈子,段天宠逃到和洲,建了血狱门,竟比他姐姐还更疯狂变态,培养血童之事,正是他的主意。血池中放了许多毒素与补药,被植入傀儡虫,与五毒混在一起的那些孩子,必须要在血池里活下来,才能成为他需要的血童。”

刘桑哼了一声:“既然做出这种残忍的事,他实在是死有余辜。”

炫雨梅花淡淡的道:“这倒不是他所做的,最残忍之事。”

刘桑皱眉:“他还做了什么?”

炫雨梅花道:“段天宠自己不能人事,于是也恨尽所有正常的人,而他更有一套理论,认为人的情欲乃是天性,会影响傀儡虫对‘血童’的影响和控制,所以,每一个被扔入血池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全都被他阉割……”

刘桑一震,怒气上涌,冷然地看着她。

炫雨梅花叹道:“此事虽然是段天宠的主意,我与袭玉梅花却也没有阻止,不但没有阻止,反觉有趣,更是他事实上的帮凶,你若觉得我毫无人性,可憎可厌,我也无话可说。”

刘桑冷冷的道:“后来呢?”

炫雨梅花道:“按我们原本猜想,那数千童子,能活下数十个已是难得,但连我们也想不到的是,活下来的竟有数百,血池里的毒药与补药,乃是按着我们无意间得到的一种配方熬制,现在想来,那配方确实有些神奇之处。只是,那些血童受傀儡虫影响,人性灭绝,只知杀戮,时间一长,段天宠也开始害怕起来,因为他不知道他们最后到底会成长成什么样子,再加上他原本就极度缺乏自信,担心自己最后无法控制住他们,于是只选取了几十个孩子出来,剩下的全都留在血池,又将血池封死堵死,想要让剩下的血童全都死在里面。”

刘桑沉声道:“血公主座下的那些童子,难道就是那些被扔在血池里的、你们原本以为早已死尽死绝的血童?”

“十有八九,”炫雨梅花指着震公子的素描画,“至少,这个孩子,就是那些血童之一,也是所有血童中,我印象最深的一个,他的天分,比其他所有血童都高,但还在五六岁时,便表现出了一些令人害怕的地方,也正因此,段天宠所挑选的童子里没有他,因为他根本不敢将这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刘桑沉吟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忧忧跟文曲星主有关?”其实现在的忧忧,可以说就是文曲星主,但炫雨梅花并不知道这一点,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炫雨梅花道:“这也是我事后的一些调查,我也是后来发现,对其姐畏如猛虎的段天宠,之所以敢于动手,全都是出自一个神秘人物的怂恿,而那个人,应当就是星门的文曲星主。星门的文曲星主,一向诡计多端,利用段天宠对他姐姐的阴影,借刀杀人,一举除掉蟾宫宫主,亦不足为奇,而段天宠培养血童之事,很可能也是文曲星主在暗中替他拿的主意,文曲星主只是在借他的手,帮星门培养血童,只是后来不知因何原因,文曲星主突然消失,段天宠不知该拿这些血童如何是好,于是留下一部分,封死血池,想要让其他血童全都死在里面。”

又道:“我想来想去,段天宠与袭玉琼花俱死,血池的位置,当只有我一人知道,但那血公主竟能找到那些血童,重建血狱门,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与星门的文曲星主有所牵连。”

……(未完待续。)

第373章 我就是暗魔!

刘桑自然知道,真正的文曲星主早就已经被忧忧杀了命魂,夺了识魄,而炫雨梅花说文曲星主曾“突然消失”,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忧忧代替文曲星主夺舍成血王的女儿,虽然抢了文曲星主的记忆,但一开始只是婴儿,自然什么事也做不了。

只是那些童子是以前就被她救出,收作部下,还是最近才被她带出血池,这个他却是一无所知。若是血池被封未久,她就已经利用“文曲星主”的身份,将那些孩子带出,那她暗中所做之事,真不知还有多少,若是她最近才将那些孩子带出,那那些孩子被封死在血池里,怕是已有两三年,居然还能够一直活着,想想也是可怕。

炫雨梅花道:“我知道这话不该由我来说,只是希望大宫主,不要跟这些孩子扯上关系,他们自幼被阉,心灵早已扭曲变态,除了杀戮,不停的杀戮,再没有其它意识,他们现在都还幼小,已是如此可怕,等他们再大一些,谁也不敢肯定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又道:“而据我猜想,文曲星主利用段天宠培养血童子,很可能还只是她的某个计划中的一部分,之所以要利用段天宠,只是因为当年星门与我蟾宫,在绝冀洲都被扶桑教压制得极狠,所以才利用段天宠,在和洲培养血童,但是那些血童,根本就不是寻常人控制得住,他们不能人道,没有人性,却有他们自己的欲望,他们现在还只是年幼的毒蛇,但随着他们的成长,早晚会变成祸害人间的毒龙。”

刘桑沉默一阵,道:“花主莫非想要我除掉他们?”

炫雨梅花看着他:“在这件事上。我没有资格多说什么,更没有资格让大宫主做些什么,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宫主。那些孩子都不是正常人,如果有谁觉得自己可以控制他们,那只不过是在玩火,这一点。就算是那‘血公主’也不会例外。”

刘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炫雨梅花轻柔一福,飘身而去……

***

刘桑来到宫门处,从四月使那牵过了夏夏。带着她,乘船离开蟾宫。

炫雨梅花所说的事,确实是让他在意,但一时间,他也无法去做些什么。不管血狱门的那些童子是好是坏,一来,在忧忧的领导下。他们确实是暗中站在他这一边,二来,他也没有到可以挑选自己需要谁又或者不需要谁的地步,现在的他,多一份助力都是好的。

至少在目前。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忧忧会照顾好她自己,而就算他不相信,忧忧会否愿意回来,留在他身边,也很是个问题。

回到海边,那些小屁孩也早就回去了。

路上向夏夏考较了些易理,在这方面夏夏果然天分极强,说什么懂什么。

反过来,要是夏夏突然说一句“师父你头上有黑气”,说不定他反而不知道如何是好。

进入侯府,回到屋中,带着夏夏吃了些东西,把她留在这里,自己前往娘子所住阁楼。

来到阁楼底层,见到黛玉和宝钗,二女向他施礼。他问道:“娘子可在?”

黛玉道:“公主在楼上,说大宫主若是前来找她,直接上去便是。”

刘桑点了点头,沿阶而上,来到上层,却见夏萦尘穿了一件直裾深衣,正坐在案边翻着书卷。

烛光闪动,映着她艳丽的脸,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放置在榻边,又将烛火反射出一条白练,照在她的身边。

刘桑隔着书案,坐在她的对面,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夏萦尘收起书卷,回应着他的目光。刘桑朗声道:“黛玉、宝钗,你们到外头玩去。”

黛玉与宝钗犹豫了一下,虽然他是大宫主,但他又将她们与小凰交换,让她们跟着公主,对她们来说,公主亦师亦主,按理说她们更应该听公主的。不过大宫主出了声,而公主并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她们于是猜想,他们两人必是有话要说,说不定还有事要做,于是先行离去。

刘桑看着夏萦尘,道:“娘子可还记得,在扬洲时,我曾说过,下次再见面时,我必定会将我隐藏的那些事,全都告诉娘子?在有翼城时,虽然与娘子见了面,但那个时候仓促了点,许多话都来不及说。”

夏萦尘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就是在等着夫君。”

刘桑道:“不过在这之前,娘子能不能先告诉我,娘子为何会是蟾宫的‘圣’?”

夏萦尘轻叹一声,慢慢的将她在三尸山下始皇地宫里遇到曾奶奶,及曾奶奶所说的隐秘之事说出。刘桑暗自诧异,照这般说,娘子岂不是女娲转世?当年,伏羲大帝聚万民之信仰,在巫灵界中造出神灵“女娲”,数千年下来,女娲之香火虽然越来越弱,但始终不曾真正断绝,最终,女娲娘娘残存的“灵”被移入了娘子体内,成为了蟾宫的“圣”。

他苦笑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娶了女娲娘娘?”

夏萦尘淡淡的道:“我就是我,不管我的魂魄来自哪里,此时此刻,我是夏萦尘这一件事,都不会改变。”

刘桑点了点头:“娘子说的是。”

夏萦尘看着他:“现在该夫君说了。”

刘桑道:“我非说不可吗?”

夏萦尘一个错愕,她本以为事到如今,他们两人彼此之间,应当不会再有相互隐瞒之事,而她更已决定,不管夫君骗了她什么,瞒了她什么,她都准备接受,却没想到刘桑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夏萦尘盯着他:“夫君若是实在不想说,倒也无妨。”

刘桑回视着她:“说,我是一定会说的,但为夫有个条件。”

夏萦尘暗中松一口气,虽然,也许他真的有什么事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但事到如今。她已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又准备接受他的一切,若他仍然有所隐瞒。那她实是难免心存芥蒂。她在心中忖道:“是了,他仍是怕我怨他怪他,所以要我答应在知道他骗了我的那些事后,不要怪他。又或是那些事真的极其重要,绝不可让他人知道,他让我替他保密。”

于是看着刘桑。温柔地道:“夫君只管说,为妻一定会同意。”

刘桑大喜:“真的吗?真的什么都可以同意吗?娘子不要骗人。”

看着他这一下子兴奋起来的样子,夏萦尘暗感不妥,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女孩子跟着一个少年,少年问她要吃些什么,她随口说了一句“随便”。于是那少年就真的把她拖回家中,把她给“随便”了。

忍不住瞪着他:“你想要什么?”

刘桑嘿笑着,从巫袋里取出一套衣裳:“娘子把它换上,我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娘子。”

夏萦尘一看,这不是她上次在桃丘。一失足成千古恨,穿的那套免子衣裳么?忍不住继续瞪着他来:“你说的条件就是这个?”

刘桑道:“娘子你不许反悔。”

夏萦尘面无表情:“不管你现在想告诉我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

刘桑道:“我要告诉娘子的,可是天大的秘密。”

夏萦尘道:“我不想知道。”

刘桑道:“是绝对会把娘子吓一跳的秘密。”

夏萦尘冷冷的道:“你现在就算告诉我,你就是暗魔,我也不会被吓住的。”

刘桑吓了一跳:“娘子,你、你怎么知道?”

夏萦尘:“……”

刘桑:“……”

夏萦尘:“……”

刘桑小小声道:“娘子,我……真的是暗魔!”

夏萦尘:“……”

刘桑:“……”

夏萦尘:“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刘桑道:“娘子……我不是在开玩笑。”

“你怎么可能会是暗魔?”夏萦尘好笑的道,“暗魔在绝冀洲上,杀了‘东圣’尤幽虚,你虽然从天外飞来,有许多奇怪的地方,但你的基础功法是跟我学的,你的青烟纵也是跟我学的,为了练习青烟纵,你摔的鼻青脸肿,连肋骨都断了,虽然你天分过人,但在你刚入凝云城时,你根本连一点功法都不会,这种事,我还不至于看错。”

刘桑道:“娘子,你没有看错。”

夏萦尘道:“难道你要告诉我,就在那短短的一两年间,你从一个什么功法都不会的凡夫俗子,一下子修到了大宗师之境界?”这种事她自然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刘桑知道,跟小姨子不同,直到现在,娘子都没有真正的跟“暗魔”撞过面,而自己修炼的第一套功法,又是娘子亲手给他的《正易书》,里面记载着夏家秘传的九转天仙正易法,自己的青烟纵,当时亦得到了娘子的多次指点,娘子对他知根知底,自然很难相信他就是杀了“东圣”尤幽虚的暗魔。

“娘子,我刚入凝云城时,什么也不会,这是真的,我现在是‘暗魔’,这个也是真的,”刘桑认认真真的道,“娘子若是不信,我只问你一件事。”

夏萦尘道:“什么事?”

刘桑道:“在青鸾山内始皇地宫,当时娘子还未修至宗师境界,身受重伤,天残七鬼中的霸王鬼、无面鬼、蜘蛛鬼等,兀自不肯放过娘子,但等娘子再次到最底层时,那些恶人全都死在那里……娘子真的相信,有一个来去无踪的神秘高手出现过,又不为人知的消失而去?”

夏萦尘怔了一怔,看着他来:“那些人……全都是你杀的?”

刘桑道:“是我杀的。”

夏萦尘沉默半晌,道:“你……真的是暗魔?”

刘桑道:“我就是。”

夏萦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滞了好半晌,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桑看着她的眼睛,凝重地道:“娘子,你真的很想知道?”

夏萦尘道:“嗯。”

刘桑道:“我……不告诉你。”

夏萦尘:“……”突然有种想要揍他的冲动。

刘桑嘿笑着提起手中的兔女郎装。

夏萦尘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居然也不害怕,反而冲着她怪笑。

夏萦尘实在没有办法,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抢过衣裳,起身掠到他身后,恨声道:“不许回头。”

刘桑心想。不回头就不回头,悄悄地从袖中掏出一面镜子,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眼角往镜子瞄去。

却听“啪”的一声。镜面突然结冰,紧接着便碎散开来。刘桑汗了一下,娘子的太玄冰晶法果然了得。本领亦是惊人,自己的小动作根本瞒不住她。

夏萦尘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想看我换衣裳吗?”

刘桑兴奋的道:“嗯。”

夏萦尘冷笑一声:“不……行!”

刘桑:“……”她这分明是打击报复。

身后传来悉悉萃萃的声音,虽然心痒难耐,刘桑倒也真的不敢回头。只是等了好一阵,身后的声音都没了,也不见娘子过来。

忍不住悄悄回头,却见娘子早已换好。此时此刻,她穿着洁白的兔女娘装,头上戴着猫耳,轻摇着臀后毛球一般、茸茸的兔尾,对着那面大镜子摇来摇去。欣喜地照啊照。

从镜里的映像,突然发现夫君扭头看她,她立时僵了一僵。

这件兔女郎装,有些类似于刘桑上一世里女孩子在海边所穿的泳衣,由于姿势的关系,此刻的夏萦尘,背部侧对着他,露出完美无瑕的美腿,再加上照镜的过程中,身体略向前折,在刘桑眼中,就显眼的,就是她那被紧紧包裹住、浑圆而匀称的玉臀。

倒三角的皮制衣料包住大半截雪臀,又往她双腿间收去,呈现出微微内陷的、巧妙的坡度,让人心痒难耐,与衣裳一般洁白的秀腿习惯性地紧紧夹紧,与纤细的腰身折成了一个诱人的曲线,她下意识的回过头来,脑上的两只兔耳一晃一晃,煞是可爱。

刘桑瞪大了眼睛。

夏萦尘身子立直,右手握在唇间,轻咳一声。

娘子,你再怎么改变神态都已经来不及了。

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夏萦尘绷着脸,莲步移回案边,用“正坐”的姿势,以臀压腿坐在那里。

虽然她的表情无比的严肃,虽然她的姿态非常的端庄,刘桑却看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精巧的锁骨与圆滑的香肩,尽皆露在外头,饱满的胸脯被略有些紧的皮罩托着,有若两个完美的雪球,随时都会弹跳而出,收紧的柳腰下,紧身的衣皮覆在了美腿与小腹之间的“V”形地带,双腿深处的神秘部位,略有一些皱褶。

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美丽公主的俏脸,终于忍不住抹过飞红,嗔道:“你到底说不说?”

刘桑被她嗔得骨头都要酥了。

意识到自己虽然发出怨言,却像是在撒娇一般,美丽公主的脸更加的嫣红,又咬着嘴唇,仿佛恼怒欲走的样子。这一来,轮到刘桑开始担心她恼羞成怒,于是慢慢的,将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

夏萦尘越听越是惊奇,活在九百多年前的少年,因秦兵屠城逃至山中,遭遇到魔神的复出,又被人扔入无天无地、无阴无阳的灰界,终于从灰界里脱出,却掉到了凝云城,撞倒了比武招亲的她。

夏萦尘惊讶地道:“你是说,你本是九百年前楚洲之人?”

“那个时候还没有‘楚洲’,有的只是楚地,”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娘子,我是一个农家的孩子,被妖怪扔到天上,醒过来时就掉到了凝云城,这些我都没有骗你,我只是没有告诉你,那是九百年前的事。”

夏萦尘轻叹一声:“那个时候,你就算告诉我,我只怕也不会相信。”

“那时候的我,真的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一觉醒来,物非而人亦非,什么东西都变得不一样了,天地虽大,我却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刘桑看着她,“然后,有人告诉我,我已经成了亲,娘子,我没有办法跟你说清这种感觉,就好像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突然间有了一个家……”

夏萦尘看着他:“不但有一个家,还有一个妻子,现在还可以叫你妻子穿这么奇怪的衣服给你看……”

呃……她这最后一句怨气十足。

可你明明就穿得很高兴好不好?

夏萦尘妩媚地瞅他一眼:“那你又怎么会变成‘暗魔’?”

刘桑将两人之间的书案举了起来,往旁边一放,自己移上前去。

“你、你做什么?”美丽的公主竟有些发怯。

“这样说话好累。”刘桑移到她身边,伸直有些发麻的双腿,干脆将脑袋枕着娘子的双腿,躺在席上。现在本是冬春之交,夜里多少有些冷,娘子全然裸在外头的美腿亦有些冰凉,不过早已修至宗师境界的她,对这点寒冷自然并不在意。

夏萦尘有些头疼,回想起他刚掉入凝云城的时候,对她是怎样的又敬又爱,她说什么他就是什么,真恨不得能够再次回到那个时候,现在的他,已经是完全不怕她了,简直就像是要成心气她一般。

无奈之下,用手轻轻搂着他的脑袋,让自己一双大腿,成为他的睡枕。刘桑的后脑勺搁在她小腹与一双美腿架成的内陷处,冲她嘿笑。

夏萦尘略有些着恼,手指头在他额间一弹,嗔道:“快说。”

……(未完待续。)

第374章 徐州之精

刘桑开始将他落入凝云城,被胡翠儿骗去修炼“合丹入药法”,将体内魔神的元神炼成魔丹之事说出,初始时,就连胡翠儿的爷爷也只以为他体内就是多了一个魔丹,却没有想到,后来发现,不但多了魔丹,同时也多了第四魂和第八魄。刚开始时,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第四魂,就像在青鸾山内始皇地宫时一般,虽然最终杀了霸王鬼等天残七鬼,自己却也因无法承受失控的负作用,差点死在那里。

夏萦尘轻叹一声,道:“你是说,翠儿早已知道你的事?”

刘桑想起自己当日将他的来历说给月姐姐听,月姐姐第一件事就是问他“萦尘知不知道”,在发现她比娘子更早知道这件事时,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下来。

没想到夏萦尘听完之后,竟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反应。

悄悄看向娘子的脸,发现她有点不爽的样子。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动物,明明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关心好不好?

他小小声的道:“那个时候,翠儿也骗了我,她和她爷爷一个扮好人一个扮妖怪来吓我,如果不是我还有点良心,当时就被他们杀了……”

夏萦尘面无表情的道:“活该你被骗。”

又道:“你是说,你之所以能够杀死尤幽虚和天残七鬼,是因为你体内的魔丹?”

“嗯,”刘桑道,“但是我的身体本身跟不上魔丹的力量,虽然靠着黄老之术来控制自己,但一用力过度,就会变得虚弱,若是完全激活,更是不堪。”

夏萦尘道:“所以,在绝冀洲。我将你从天女峰救出时,你会伤成那个样子?”

刘桑道:“嗯,如果不是在杀了尤幽虚后。就被忧忧救下,我只怕已经死在那里。”

夏萦尘道:“但是忧忧为什么要救你?她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刘桑开始将小婴和忧忧,一个是吉祥天女,一个黑暗天女。两人是从同一个“婴”分裂而出,在他沉睡在灰界的几百年间,她们曾经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的事说了出来。

夏萦尘轻叹一声:“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事,难怪忧忧能够使用原本只有小婴才能使用的梦幻灵旗。”

刘桑说出忧忧乃是黑暗天女转生之事,但却没有将黑暗天女仍然留在星界,忧忧大约算是“分身”的事说出,本来这件事也是要说的,却不知怎么的梗了一下,又想到这个秘密。忧忧未必想让别人知道,于是就先放在了一边。

夜色渐深,烛光摇曳。

刘桑枕在娘子的腿间,看着她的脸庞,从这个角度往上看。视线自不免要从她那饱满的双乳之间穿过,感觉极是美妙。他低声道:“娘子,这些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很多时候,不知该怎么向你解释。”

夏萦尘沉吟道:“这般说来,你真的就是‘暗魔’?”

刘桑道:“嗯。”

夏萦尘道:“召舞口中的‘森大哥’也是你?”

刘桑道:“嗯。”

夏萦尘道:“也就是说……召舞喜欢的人是你?”

刘桑汗了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夏萦尘哼了一声。

刘桑道:“娘子,你会怪我吗?”

夏萦尘道:“本来不会怪的。”

刘桑道:“那就好……啊???”本来不会怪,意思是现在还是怪了?

夏萦尘道:“你瞒了我一些事,我也瞒了你一些事,本来是打平的。”

刘桑小小声道:“现在呢?”

夏萦尘面无表情地道:“我虽然瞒了你一些事,但你逼我穿这件奇怪衣服,这两件事打平了,然后,现在你还欠我的。”

刘桑泪目:“娘子,你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

夏萦尘绷着脸:“我就是这般小心眼,怎的了?”

刘桑起身,看着她来:“但是娘子,你这样子穿……真的很好看啊。”

悄悄瞅向镜子里一身洁白、戴着兔耳、极是暴露的自己,夏萦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娘子要是不喜欢这件,”刘桑从巫袋里再掏一件出来,“要不,换上这件好了?”

夏萦尘一看,这件分明也是她从桃丘偷出的诸多怪衣裳里的一件,其它地方都是好好的,就是胸口开了两个大洞……

她气道:“这些衣裳你怎不扔了?”

刘桑嘿笑:“我怎么舍得扔?”

夏萦尘道:“你……”

刘桑搂着她:“娘子,穿给我看看。”

夏萦尘冷着脸:“不行。”

刘桑摇啊摇:“就穿一下。”

夏萦尘脸放得更冷:“说了不行……你、你。”他竟然将她推倒,伸手去摸她腹下。

这家伙已经完全不怕她了!夏萦尘心中哀叹。

她的美腿本是光滑,腹下美妙的地带被皮制的兔子装包着,抚摸起来竟也极有感觉。

“娘子……”刘桑喘息着,单手置于她的腿间,身子上倾,往她的嘴儿吻去。

夏萦尘面红如绯,有若桃花,竟是美不胜收。

下方却忽的传来一声叫唤:“爹爹?”那是小婴的声音。

夏萦尘一惊,她可不想让小婴看到她穿成这个样子,赶紧推他。刘桑心想,小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却也无法,不管怎么说,把小婴教坏了总是不好,只好起身掠到门边。

回过头来,见扮成兔女郎的娘子红着脸儿半爬而起,有些羞涩的样子,心中更痒,下方小婴的呼唤却再一次传来,他只好掠下楼去。

来到楼下,见小婴站在那里,看到他,欣喜地扑了过来

刘桑无奈,将她牵住,陪着她说了些话。过了一会儿,才看到夏萦尘沿阶而下。却已换回了她的深衣。

“娘……”小婴去牵夏萦尘的手。

夏萦尘怜惜的将她的小手握住,又瞅了刘桑一眼,刘桑只好冲她嘿笑。

夜色已深。好事既然已经被小婴给破坏,刘桑只好先回去睡觉。夏萦尘带着小婴,准备到楼上休息。

刘桑却又忽的回过头来:“娘子,那件衣服……”

夏萦尘咬了咬嘴唇。瞪他一眼:“没收了。”

刘桑道:“那个……”

夏萦尘哼了一声:“我不会还给你的。”

“我不是说这个,”刘桑小声道,“我不在的时候……娘子你不许穿。”

夏萦尘瞪大眼睛……谁、谁要偷偷穿了?

“娘子你不许偷穿哟!”刘桑还要特意提醒一下。

夏萦尘将手一捞。抓住个什么东西,就扔了过去。

刘桑嘿笑着,赶紧闪开。

小婴一边牵着夏萦尘,一边咬着手指,不解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

扬洲西南部,一座名为“新益”的坚城。

城中一片安静。不见一丝烛火,只有一批批士兵,在夜里来回的走动,这些士兵魁梧强健,步伐齐整。不倦不困,几非常人。

这里本是大齐的领土,却早已被秦兵攻陷,这些秦兵从地底深处涌出,身体强韧,可不吃不喝,有若石人一般,战斗时更是毫不畏死。

恐惧覆盖着整个新益城,纵连婴儿都不敢啼哭。

一顶轿子,被人抬至府衙,一个皮肤白皙的男子,从轿中出来,走入衙内。

殿上,立着一个少年,少年半身是铜,半身是人,背上背着一柄金剑,立在那时,有若石雕。

白皙男子拱手道:“赵高见过白将军。”

这男子,竟是当年秦始皇身边的宠臣赵高,赵高出身于阴阳家,后冒充道家天化子,重建道门,将道家分为七宗,现在更是被誉为八大洲上第一首富的云笈王。

那少年,唤作白起,谁也不知他有何来历,只知他从地底出现,率着这些由兵马俑复活的秦兵,四处征战,甚至差点攻下大齐都城,其本领之强,令人乍舌,在战场上几无敌手,更有人认为,其实力,或许已是超过“火皇”姜狂南,纵连原本被认为是八大洲上第一高手的虚无道人,都未必是其敌手。

神秘的少年,超强的本事,不可知的来历,出色的将才,又与战国末年坑杀四十万赵兵的“人屠”同名同姓,这少年一夜之间,已是名震天下,有人说他是天神下界,有人说他是人屠转世,各种流言,层出不穷,但他到底是谁,却仍无多少人知晓。

金剑少年半负着手,看着赵高,既无喜,亦无忧,仿佛世间早已没有什么可令他心动之事。

赵高蓦一拍手,两名大汉抬着一筐青铜碎片进入殿中,将其置于阶下,又退了出去。

“白将军,”赵高道,“这些便是‘徐洲之精’,当年大禹取九洲之精,铸成九鼎,封印九大魔神,以这‘徐州之精’所铸之禹鼎,封印的正是九大魔神中的幽冥魔神洪濛,只可惜战国末期,昭王迁九鼎入咸阳时,这只禹鼎落入泗水,不知去向。当年陛下令洞真剑派派主葛灭葛天师,前往云梦泽寻找这只禹鼎,葛天师却再也不曾回来。”

又道:“正是因为少了这只禹鼎,六百年前陛下的大计才功亏一篑。九州崩裂成八洲,唯有徐州与青州不曾分开,便是因为当年陛下所布之大阵中,未能找到‘徐州之精’。”

白起冷冷的道:“这‘徐州之精’,被人藏在何处?”

“狐族之桃丘,”赵高道,“原来当年葛天师与‘地煞星’噩普萨抢夺这只由‘徐州之精’所铸之禹鼎时,有狐仙藏于附近,禹鼎不知因何原因四分五裂,那狐仙却将禹鼎崩裂后的‘徐州之精’收走,藏了起来,使得陛下始终不曾将它找到,本王亦是经过了这几百年的明察暗访,方才将它的下落查出。”

白起冷笑道:“那些狐狸,真是碍事。”

“不止碍事,亦是滑头,”赵高道,“那些狐狸,大约也是知道秦俑复现。秦兵尽出,我们必定会去抢夺‘徐州之精’,竟是举族逃出桃丘。本王本想让它们覆灭于桃丘。却迟了一步,只夺回禹鼎碎片。”

白起哼了一声。

赵高道:“若非少了这只禹鼎,当年也不会出现那般意外。要完成当年陛下所计划之伟业,需要有人带着这些碎片前往和洲。以‘徐州之精’,令青、徐二州崩裂,此事。怕是只有将军才能够做到。”

白起淡淡地道:“我知道了,办完手头的事,我便前往和洲。”

赵高拱手弯腰:“赵高便在此等候将军的好消息。”缓缓退走。

金剑少年依旧立在那里,电光般的视线,仿佛能穿透幢幢的黑暗,看向深邃的远方……

***

刘桑一觉醒来,小凰端来清水。服侍他梳洗更衣。

小珠实在插不上手,只好在一旁揉着衣角,驸马爷刚到凝云城时,明明她才是爷的贴身丫鬟,但是现在。她感觉自己什么事都帮不上忙,极是丧气。

梳洗过后,刘桑叫来夏夏,让她到蟾宫去,请四月使帮他做些事情。

然后,他便参加军事会议去了。

昨日在星界里,黑暗天女已将她所知道的情报告知于他。

此时,血狱门在南原发展极快,快速填补着曹安帮覆灭后留下的空白,又利用“暗盟”,隐隐控制着南原大大小小的诸多帮会,自是能够知道他以往所无法掌握的情报。

刘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真的很能干,不像小婴,懵懵懂懂的,昨晚还跑来坏事……

由于夏萦尘先一步回来时,就已经按着他在有翼城定下的战略开始准备,各路兵马早已按部就班,赵兀庚、南宫魁元、吴毅刚更是率着战船藏于海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时可做的事反而不多,无非是进一步讨论,而战事多变,也不可能一下子定好所有细节,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战事即将到来,但此时此刻,真正可做的事反而不多。

而刘桑的作用,主要还是出谋划策,他心知自己真正带兵的次数不多,不管是练兵用兵,都经验用限,比不得晃嵩、赵兀庚等人,自然也不会去抢他们的事做,就像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刘邦带兵不如韩信,谋略不如张良,政务不如萧何,但却能够创建伟业,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敢于放手,而项羽虽然气合天下、力拔山兮,但自信过度,大事小事一手全抓,偏偏他长于用兵与战术,却不擅长战略与政务,胜战一场接着一场,地盘却越打越小。

会议结束后,刘桑回到屋内,让小凰、探春、惜春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自己盘膝坐于床上,开始修炼阴阳合生秘术。

一方面,他体内原本就有从子晕傲那抢夺过来的阴阳混黄之气,阴阳混黄之气乃子晕傲辛苦练成,却被他劫为已用。

另一方面,他以魔丹为根本,不管是阴阳混黄之气还是阴阳合生秘术,在魔丹强大能量之下,都像是汇入大海的川流,轻易的被他引导和控制。

按着阴阳合生秘术里,蚀魂的修炼方法,阳精快速地流动,并与他的魂魄慢慢的融合,整个过程并不太难,做得极是顺畅。

当然,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在于他的“御气逍遥法”原本就变化多端,精气有若流水,并无常态,可以任意塑造,再加上抢来的阴阳混黄之气,让他大幅减少修炼的时间,自然也就水到渠成。

只是,阴阳合生秘术与其它功法极是不同,绝大多数的功法,都是练精化气,以化出来的“精气”为根本,阴阳合生秘术却是直接催动阳精,修炼的时候,体内莫名的就变得极是燥热,一股股激流蠢蠢欲动。

刘桑实在是无法忍受,便将小凰唤了进来,在她身上发泄了一番,缓解这股本能的欲望,同时利用她的阴精,彼此交感,进一步加强自己的蚀魂。

蚀魂只是初成,自无法像子晕傲那般,哪怕毁了肉身都可以“活”着,而他原本也就不是为了变成另一个子晕傲才修炼蚀魂,只要阳精能够与他的魂魄彼此融合,对他来说就已经够了。

到了傍晚,刘桑便让小婴用她的飞剑,载着他出了侯府,离开凝云城,来到蟾宫。

霏月飘飘见到他,上前施礼道:“大宫主让妾身收集的玉石,已经收集完毕,又按大宫主的吩咐,制成玉泥。”

刘桑点了点头,让她们将玉泥拿来,数名彩衣将玉泥以木盒端来,又取来一些大宫主让她们准备的物品,这些东西有何用处,她们却并不知晓。

刘桑让她们带小婴玩去,自己带着这些玉泥,再次进入内景阁顶层禁室。

要制作灵砂,必须要用到玉石,按五行属性,玉非金非木,非土非水,可以吸收元始之气。而按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鬼影子所说,基本上任何玉石,对元始之气都有吸附作用,但不同的玉石,效果却是有好有坏,比较常见的蓝田玉,制作灵砂便极不好用,而真正好用的,乃是同样比较常见,但因杂质较多,在玉石中价格低廉,不为人喜的燕山红玉。

燕山红玉并不贵重,但因喜好的人不多,又无其它用处,市面上反而不太好找,能够收集到这些,已不容易。

……(未完待续。)

第375章 灵砂初成,符咒再现

刘桑进入内景阁顶层禁室,取出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

很快,他的神识就被带入了“星界”之中,远远近近,依旧是流星转动。

感受着自己的状态,欣喜的发现,蚀魂果然紧随着他的第四魂,被他带了进来。只是身体在外头,蚀魂乃是阳精与魂魄的融合,而阳精不但是生命的起源,亦象征着动物最本能的欲望。明明真正的身体还在外头,现在的身体只是巫灵之气藉由他的“自我意识”具现而成,但却有一种狂躁的感觉。

“爹爹……”身后传来女孩儿的轻唤声。

他蓦一转身,然后便看到了黑暗天女。

黑暗天女裸着洁白无瑕的娇躯,小乳微耸,腹下光洁。

他一下子就生出了反应。

黑暗天女盯着他那突然变大的东西看。

刘桑尝试着将这股冲动压下,却真的很难做到,因为这其实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思想”的问题,阳精催动着他最本能的欲望,这种欲望只要不是太监,都难以避免,更关键的是,他面前还飘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子,这女孩子还偏偏盯着她最不该看的地方看,很兴奋的样子,让他想不生出反应都难。

“爹爹已经练成了蚀魂?”黑暗天女轻轻的道。

“嗯。”刘桑道。

“爹爹何不试试,用合丹入药法,将巫灵之气当作日月精华,看能不能将它吸收入爹爹的阳精?”黑暗天女道。

刘桑盘膝坐于虚空,开始尝试。只是坐了好一阵,忍不住又睁眼叹气。

黑暗天女惊讶地道:“爹爹,不行么?”她本来以为应该没有问题的。

刘桑道:“不是。”

黑暗天女道:“那是什么问题?”

刘桑道:“你……不要再盯着我这个地方看……”你一个女孩子家,盯着我这种地方,叫我怎么静得下心啊?

黑暗天女用手指头蒙着脸。扭着身子:“人家哪有啊。”眼睛从手指缝里继续偷看。

刘桑:“……”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也就只好由她。

屏去思绪,尽可能的做到心无杂念。先以魔神之力带动周围的巫灵之气,巫灵之气开始旋转、旋转……

黑暗天女飘飞在那里,惊讶地看着爹爹,在他周围。巫灵之气化作两种神秘的气流,如天河一般绕着他,急旋不休。巫灵之气。本质上乃是元始之气的秩序化,而元始之气又名初始之气,乃是万物之始,她惊讶地看到,爹爹周围的这些巫灵之气,先是回归成元始之气,再化生出阴阳。如涡流一般,慢慢地流入爹爹体内,如此的炫丽,如此的华美。

她心知,虽然爹爹此刻做起来。看似容易,但其实真无那般简单,一个人,不但体内要拥有能够带入“星界”的第四魂,有跟巫灵之气异质而同源的魔神之力,深通阴阳魔神祝羽传下的阴阳合生秘术,懂得如何吸收体外的天地精华,如此种种,缺一不可,才能做到这般程度。

忍不住又悄悄盯着爹爹那种地方。

一柱擎天耶……

***

刘桑睁开了眼睛。

他自身阳精有限,能够吸收到的巫灵之气,自然也不是无穷尽的。

黑暗天女道:“群星图每次用后,都要隔一两日才能再次使用,爹爹若是不够,可以用旭日灯、暗月晶进入太乙界又或月灵界,再吸收一些。”

刘桑道:“我知道。”又问道:“以前我每次激活第四魂,都难以控制自己,这次其它三魂全都留在外头,只以第四魂和神识进来,却没有这种情况,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这个女儿一向聪明,干脆直接问她。

黑暗天女道:“我猜,爹爹之所以无法控制自己,主要还是受到魔神之力所附带的阴暗气息的影响,魔神之力本身是混沌的,难以自控的,就是因为吸收了混沌之力,上古九大魔神才一个比一个暴虐,恨不得杀尽天下人。但是在这里,巫灵之气却是清虚而有序的,爹爹进入这里,魔神之力的阴暗面受到巫灵之气的压制和影响,自不会那般暴虐。不过爹爹离开这里后,被你吸收的巫灵之气很可能会变得混沌起来,爹爹要马上将它们驱出体外,炼制灵砂。爹爹体内已经有了魔神之力,再受到更多元始之气的影响,绝非好事。”

刘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蚀魂所吸收的巫灵之气似有散去的迹象,他收起心星神咒,回到尘世。

虚无中,黑暗天女独自一人,欢快的转了一圈。

以前,她都是一个人待在这虽然浩瀚,却无同伴的地方,只能不停的睡,但是现在,她终于有了事做,她可以在这里等着爹爹,想着他什么时候还会再来看她,这样的日子,一下子精彩了许多……

***

夏萦尘独自一人,来到蟾宫,霏月飘飘迎了上来。

夏萦尘见刘桑不在这里,小婴却是跟着几名蟾宫弟子在那玩耍,于是向霏月飘飘问起。

霏月飘飘道:“大宫主往内景阁去了。”

夏萦尘点了点头,正要往内景阁去找刘桑。

霏月飘飘道:“公主。”

夏萦尘定在那里。

霏月飘飘道:“公主可曾听闻金谷乌与星门残党在绝冀洲重建之事?”

夏萦尘略一点头:“有些耳闻。”

霏月飘飘道:“此事我亦已告知大宫主,大宫主却始终未做处理,公主可否代为向大宫主问上一问?”

夏萦尘心知,所谓金谷乌与星门联手重建,以对付蟾宫之事,全是忧忧搞鬼,但这话却不能说出来。而对于蟾宫来说,阴阳家数百年的三宗之争,死伤不知多少,虽然只是风声。她们却已不能不惧。

霏月飘飘已是知道,夏萦尘乃是老宫主的曾孙女,老宫主内定的宫主原本是她。只是误打误撞之下,变成了刘桑、胡翠儿、夏召舞三人。大宫主对蟾宫的事物,似乎并不如何关心,而四月使却不能不多为蟾宫考虑。只好前来与夏萦尘商谈,大宫主乃是她的夫婿,若由她催促或是做出安排。大宫主自然会听。

夏萦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说话间,刘桑却已捧着一盒东西从远处而来。

夏萦尘道:“这是何物?”

霏月飘飘亦是疑惑,大宫主让她们收集红玉,又找来一些奇怪的东西,然后躲在内景阁禁室里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在做些什么?

刘桑笑着将木盒打开。

夏萦尘错愕道:“丹砂?”时局如此不稳,要做的事还不知多少。他却在这里研磨画画用的丹砂?

刘桑道:“对头。”

霏月飘飘亦是忧虑起来,她也没有想到,大宫主让她们准备一大堆东西,又躲起来捣鼓半天,却是在弄这些东西?不过想想也是。那些红玉除了用来磨制丹砂,原本也就不可能有别的用处。

不由得忧愁起来……大宫主似乎有些玩物丧志。

刘桑笑道:“你们跟我来。”

带着她们往宫外走,另一边,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也带着小婴一同跟了过来。

来到蟾宫宫门,蟾宫如岛屿一般漂浮在水面上,四周乃是大海。刘桑取一张符纸,用毛笔沾上盒内丹砂,就在纸上画了起来。

四月使对望一眼,尽皆疑惑,大宫主在纸上画的字符扭扭曲曲,根本无法看懂……他莫非是在画符?

但是符术,一向是道家不传之秘,大宫主如何会画?

刘桑将符纸画好,道:“取弓箭来。”

宫内原本就无事可做,一批彩衣与弟子前来凑着热闹,自有人取来弓箭。刘桑将符纸悬于箭上,张开弓,一箭射出,同时喝一声“破”。

四月使和一众彩衣更是疑惑,她们都是阴阳家弟子,深知大宫主的这声“破”字,暗用“五声”,正是阴阳家的咒术。不过对着飞出的箭使用咒言,有何用处?她们心想,大宫主莫非是吃错了药?

却听轰然一声炸响,箭矢射向远处,符纸在海面上突然炸开,炸出一波又一波的巨浪,连蟾宫都跟着震了一震。

众彩衣与弟子目瞪口呆,海水在远处沸腾一般,海面上燃烧着熊熊的玄火。明明射出的只是挂了一片纸的箭矢,用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咒术,怎就会有这般惊人的效果?

四月使面面相觑,心中诧异,她们的知识面自然要远胜于宫中的其他人,却也看不穿刘桑是如何做到的。大宫主喊的那声“破”,不过是最为简单的咒言,也未看到他动用了什么玄气,但这一箭之威,哪怕是宗师级的高手被射中,亦是非死即伤。

远处有笑声传来:“出了什么事?”

却是炫雨梅花乘着一叶扁舟,从另一边驶来,将身一纵,落在他们身边:“什么东西炸了?无端端的吓我一跳。”

一名彩衣低声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炫雨梅花亦是惊讶地看向刘桑:“大宫主所用,莫非是道家的符术,与我阴阳家之咒法,两相结合?”

“正是‘符咒’,”刘桑道,“道家的‘符’虽然及不上我阴阳家咒术之复杂与多变,但别有奥妙,只要提前画好,就算是寻常弟子也能够使用。若是将我阴阳家的‘咒’画于‘符’,既可增加符的威力,又可让一个人用出本要多人才可以用出的‘咒阵’。”

他将其中原理大致上解释一番。

四月使对望一眼,极是惊讶,道家的“符”与阴阳家的“咒”互相结合,这种事她们以前既未见过,亦从未想过。惊讶之余,又是一阵狂喜,她们身为蟾宫弟子,自是希望蟾宫振兴,然而近百年来,蟾宫的没落已是事实,虽然阴阳家的三宗之乱,蟾宫似是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但这场胜利,主要是因为另外两宗的同归于尽,而不是蟾宫的强大与复兴。

若大宫主的“符咒”能够在蟾宫得以传承,结合了道家之符录与阴阳家之咒印的蟾宫。未来想不复兴都难。

炫雨梅花道:“道家之人,怎会将符录教给大宫主?”

“我的符录不是道家的人教的,不过炼砂之术确实是道家玄关显秘宗鬼影前辈所教。”刘桑道,“符录要以道家特制的灵砂画出,才能使用,不过道家已无法再炼制灵砂了。”

炫雨梅花道:“这是为何?”

刘桑道:“灵砂的炼制。需要流经道家七大名山的一种天地灵气,但由于某些原因,这种天地灵气已经不再流向七山。道家现在。手中或许还存有一些灵砂,却已无法再炼制新的灵砂。”所谓“天地灵气”自然便是元始之气,只是他不想讲得那么透彻,但不管怎样,“宗灵七非”已被破坏,道家已无法再炼制灵砂,这个却是事实。

炫雨梅花道:“但是大宫主却有炼制它的办法?”

刘桑笑道:“嗯。我有我自己的办法。”

霏月飘飘等俱是惊喜,这岂非意味着,自此之后,道家的符录之术,将成为蟾宫的秘传?而符术与咒术相结合。威力更其的“符咒”,亦将为蟾宫所独有?

她们身为蟾宫主事,无时无刻不念记着蟾宫之复兴,突然得此消息,自是无法不惊喜。

刘桑却看向远处的茫茫大海,忽的叹一口气。

夏萦尘道:“夫君为何叹气?”

刘桑道:“这个大宫主,我还是不做的好。”

众人俱皆错愕……正值所有人最为高兴的时候,他却突然说要扔摊走人?

含珠梦梦道:“大宫主……”

刘桑歉意地道:“自从当上蟾宫宫主以来,我从未真正为蟾宫做过什么事,这个大宫主之位,坐得极不甘心,就好像占着茅坑不拉……咳。”这里都是女子,这话好像有些不雅。

他道:“现在凝云城事务繁多,今后我也有更紧要的事要做,许多事情忙都忙不过来。”他转过身,向四月使拱手致意:“这大宫主之职,我还是不做了。”

四月使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种时候,弃蟾宫于不顾,不由得看向夏萦尘,希望夏萦尘劝一劝他。

夏萦尘沉吟道:“我在这里兼花主之位,亦是因为夫君乃是蟾宫宫主,夫君既然要辞去宫主,那这花主之位,我也只好放下。”

炫雨梅花道:“萦尘妹子若不做花主,蟾宫有何乐趣,既如此,我就在凝云城陪着妹子好了。”

没有想到连炫雨梅花都这般说,四月使面面相觑,甚至有些惊慌起来。刘桑不做大宫主,可以想见,胡翠儿必定跟着他,也离开蟾宫,而姐姐和姐夫都不在蟾宫的夏召舞,想必也没有兴致去做三宫主,这样一来,蟾宫等于是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宫主、两大花主。

刘桑深通阴阳家咒术之原理,入主蟾宫后,虽未做什么大的事情,但带着众弟子整理古藉,填补经典,使阴阳家之咒术原理再次得以完善,现在更是精通“符咒”,胡翠儿乃是狐族之公主,夏召舞身为月夫人的得意弟子,在年轻人中几无对手,三人都是蟾宫未来的希望。

就算不考虑他们三人,在这世道混乱,旧敌虎视眈眈的紧要关头,一下子少了炫雨梅花和夏萦尘这两大宗师级的高手,战力自是损失不少。更何况,当日原本就是因为原宫主天娇夫人惨死,袭玉琼花和炫雨梅花两位花主逃出蟾宫,四位月使威望俱是不够,蟾宫无人做主,她们才不得不求助于老宫主,然后在老宫主指定之日,三位宫主带着暗月晶踏虚空而来,有若神意一般,紧接着便领着蟾宫在三宗之乱中胜出,有若天助。

他们与两位花主这一离去,蟾宫只怕马上就会灭临分裂。

刚才还想着,已将道家之符与阴阳家之咒互相结合,创出全新体系的大宫主,将带给蟾宫新的未来,没想到一下子,大宫主就要带着两个小宫主、两大花主一同跑路,蟾宫分崩离析,就在眼前,一众彩衣尽皆发怔,四位月使一时间,亦不知如何是好。

四月使慌忙下拜,无论如何都要挽留。

刘桑却是犹豫难决,虽迫于她们哀求,未马上辞去大宫主一职,却显然是颇有去意,最后因天色已黑,只说回去后多考虑考虑,便带着夏萦尘与小婴离开了蟾宫。

***

刘桑、夏萦尘、小婴离开后,炫雨梅花与四月使一同来到后山殿中,彼此商量。

霏月飘飘看着炫雨梅花,道:“大宫主想要弃蟾宫于不顾,花主为何不劝上一劝?”刘桑与夏萦尘以前毕竟不是阴阳家的人,对蟾宫并无多少感情,生出去意,亦不是不能理解,但炫雨梅花虽曾叛出蟾宫,但终是从小在蟾宫长大,对蟾宫并非全无感情,却也要跟着他们离去,让她难以理解。

炫雨梅花笑道:“我虽然不想离开蟾宫,但却更想看看萦尘妹子与大宫主,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银月玄玄道:“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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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76章 五法合一

炫雨梅花道:“先说大宫主,你们难道不觉得,他身上秘密颇多,且天分过人?他年纪虽轻,但论起对咒术之了解,已是超越宫主所有人,扶桑教前任教主当年在狐丘银丘所设之极恶咒阵,折磨银丘狐族数十年,却被他一人破去。蟾宫从绝冀洲飞来蟾宫的那一个月,他带着众弟子整理宫中书籍,补上了不知多少空缺,就好像生而知之一般。如今,他又掌握道家符术之秘,符咒结合,古今未有,说他一句天纵才华,绝不为过。”

四月使略一沉吟,尽皆点头。

“至于萦尘妹子,”炫雨梅花道,“你们觉得,她的本事如何?”

暖珠菲菲轻叹一声:“三位宫主还在扬洲之时,公主先行回来,亦曾来蟾宫一坐,以我看来,公主武道之进步,几可算是神速,单是看她现在成就,实难以想象她晋阶宗师之境,不过是一年两年。”

炫雨梅花道:“不错,世间最年轻的宗师,已是令得人人钦佩,但却无多少人知道,世人仍然小看了她。”目光缓缓扫视一圈,道:“一年之内,她必将晋阶大宗师。”

四月使心中惧是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炫雨梅花,若非知道炫雨梅花绝非妄言之人,此时此刻,她们必定会觉得她是在开玩笑。

若在以前,三十岁前的宗师便已是难以想象,但近年来,随着夏萦尘、屈汩罗、倪金侠等一批年青高手相继出现,二十多岁的宗师,已不再是奇迹。只是,二十多岁的宗师虽已被人慢慢接受,但二十多岁的大宗师,却仍然让人不敢想象。

而炫雨梅花居然断言,一年之内。夏萦尘必将突破至大宗师之境,二十岁出头的大宗师,这真的可能有人能够做到么?

暖珠菲菲喃喃道:“花主莫非是在逗趣儿?”

炫雨梅花淡淡道:“你们若觉得是。那便是了。”

霏月飘飘道:“花主怎能说得这般肯定?我虽不知‘大宗师’到底是怎样一种境界,却也知道,即便是月夫人、雄涂霸、又或是墨门巨子各大洲上有限几位已是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境界的高手,亦不敢肯定他们何时能够突破。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没有到那一刻。他们也不知道结果如何,也许突然间有所领悟,一日功成,也许碍于某种心结,明明像是隔着一层薄纸,却是终生无望。花主却是如此断言,这个……有些不合情理。”

炫雨梅花道:“其实所谓‘宗师’与‘大宗师’之划分。才是最为不合情理,大秦之前,强者不可胜数,何人这般划分过?更早之前,大神通者更是数不胜数。又何曾有什么宗师又或大宗师?自上古以来,武道曾出现过两次断绝,现在的武道,才发展了六百年不到,远未到凡人之极限。”

霏月飘飘道:“但公主学的,岂非也是今人的武学?”

炫雨梅花淡淡道:“她现在正在修炼的,乃是两次武道中断之前的上古武学。”

霏月飘飘惊讶地道:“那武学是……”

炫雨梅花道:“忘、情、天!”

四月使对望一眼,却都不曾听过这套功法。

炫雨梅花道:“萦尘妹子已得到‘忘情天’,突破至大宗师,几乎是必然之事,你们若是让她离开蟾宫,将会是你们最大的损失。”

四月使见她说得这般凝重而认真,俱是又喜又忧。一名大宗师,对任何门派,都是不可多得的强大支撑与机遇,当年扶桑教之所以能够在绝冀洲快速发展,压得星门与蟾宫喘不过气来,很大程度上便是由于“东圣”尤幽虚的存在,尤幽虚身为七位大宗师之一,在绝冀洲上近乎无敌,连带着其座下十二弟子,亦纷纷突破至宗师境界,大齐之所以能够立国,“火皇”姜狂南的作用自不用说。

反过来,道家好不容易有复兴之象,却被虚无道人带着混天盟一下子灭了三宗,剩下几宗也不得不让出基业,试想,若是当年虚无道人没有叛出道家,而是全力带领道家复兴,以虚无道人隐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加上逐渐振起的道家七宗,道家之兴隆几可想见,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夏萦尘原本就是世所罕见之天才,就算未突破至大宗师,对蟾宫来说也已是一大助力,若她真的能够修至大宗师之境,带领蟾宫,复兴阴阳家,实是不在话下。

但是她现在却要跟着大宫主离开蟾宫。

银月玄玄低声道:“若是大宫主执意离开蟾宫,有没有可能请得公主,接任宫主之位,主掌蟾宫?”

炫雨梅花面无表情地道:“几无可能。萦尘妹子虽已得到‘忘情天’,但在她前往扬洲之前,我也绝不敢断言她如此快便能突破。然而她这次回来,却似是已放下心中一切负担,全情投入,而她之所以能放下心结,似与大宫主有关,大宫主若是不肯留在蟾宫,她必定也会离开。”

四月使俱是无奈,刘桑精通古今未有之“符咒”,夏萦尘很可能会成为世间最年轻的大宗师,眼看蟾宫兴盛在即,他们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去。

含珠梦梦低声道:“大宫主为何非要离开蟾宫?”

其他三月使亦是不解。炫雨梅花却道:“如此简单的事,你们为何还看不出来?凝云城已经决定投入争霸和洲之大业,蟾宫只是江湖门派,大宫主自然不希望将你们牵扯进来。更何况,从另一方面来看,大宫主原本就非阴阳家的人,对蟾宫并无多少感情,萦尘妹子亦是如此,蟾宫需要他们,但他们却未必需要蟾宫,他们凭什么要放下他们自己的事,致力于蟾宫之未来?”

四月使彼此对望,俱有忧色。

霏月飘飘道:“花主觉得,我们当如何做?”

“想要人报之以桃,自己便先投之以李,”炫雨梅花淡淡道。“以大宫主之才华,终不可能一辈子藉藉无名,而萦尘妹子若真的突破至大宗师。以她为中心,亦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你们若只是想带着蟾宫众弟子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最好现在就跟他们脱离关系,若想振兴蟾宫。跟着他们,既有凶险,又是机遇。”

紧接着冷笑道:“其实这种事。你们早就应该多想想,当年蟾宫被迫四处隐藏,保持低调,实是因为在阴阳家三宗里,蟾宫最为弱小,但蟾宫越是躲藏,越是弱小。越是弱小,便越只能东躲西藏。但是现在,金乌谷与星门尽灭,本该是蟾宫开始振兴的最好机会,你们却是躲藏惯了。依旧怕这怕那。既想振兴蟾宫,又想安稳度日,世间哪有这般多的好事?该如何做,你们自己商量便是。”

话一说完,便飘了出去。

***

刘桑与夏萦尘,带着小婴乘着小船,到了海边。

他们一同走在海滩上,月亮已从海天一线间升起,海水发出亘古不灭的回响。

夏萦尘道:“夫君真的打算离开蟾宫?”

刘桑道:“是,也不是。”

夏萦尘道:“怎么说?”

刘桑道:“今后要做的事,大体上已经决定下来了,我既然是蟾宫宫主,又有忧忧在那推波助澜,蟾宫想要不牵涉其中,基本上已不太可能。但我却不希望利用自己蟾宫大宫主的身份,逼着蟾宫跟我走,所以我想给她们选择的机会。而反过来想,我其实原本也就不欠她们什么,在绝冀洲时,若不是有我暗中帮助她们,蟾宫早就已经被灭了,所谓礼尚往来,我既已帮过她们,她们又能帮我什么?”

夏萦尘道:“夫君变得势利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刘桑道,“既然已经决定要做大事,可以用到的力量,自然都要用到,因为一旦失败,动辄就是国破家亡的下场,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前途,而是关系到一家、一族、一国的生存与死亡,自然要从全盘来考虑。”

夏萦尘点了点头。

刘桑道:“这么迟了,娘子怎突然跑到蟾宫来找我?莫非有什么急事?”

夏萦尘道:“也没有什么急事。”

刘桑笑道:“原来娘子想我了。”

夏萦尘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厚。”

两人打情骂俏一般,边说边走。小婴奇怪地看着他们,爹爹和娘亲损来损去的,好像是在吵架,却又吵得很开心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吵架也能吵得很开心,还有那一次,爹爹把那个有尾巴的女人脱光光的,在她身上狠狠揍她,她好像也很开心。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知不觉,行到一处山腰,夏萦尘略一沉吟,道:“你跟我来。”往山上纵去。

刘桑牵着小婴,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掠至山头,夜风清冷,周围一片安静。

夏萦尘立在那里,转过身来,道:“昨日夫君告诉我,你就是‘暗魔’。”

刘桑道:“不错。”

夏萦尘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夫君身为‘暗魔’的本事。”

刘桑讶道:“娘子要跟我比试一番?”

“嗯,”夏萦尘淡淡的道,“不试上一试,如何知道夫君是否在说谎?”

刘桑道:“我怕伤到娘子。”

夏萦尘哂道:“夫君的口气倒是不小。”又道:“夫君可还记得,你我曾经有过约定,若是夫君能够胜我,我便听从夫君吩咐,任由夫君做一件事?”

刘桑道:“这个也算?”

夏萦尘道:“自然算得。”

“好!”刘桑将小婴带到一旁,将她抱到树枝上,让她在这看着,自己回到夏萦尘对面,慢慢的激活体内的第四魂。阴冷黑暗的气息无由而来,似有若无的黑气笼罩着他的身子。

夏萦尘惊讶地看着他,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眼前的刘桑,却像是完全变了一般,冰冷如刀,杀意凛然。

她轻叹一声:“难怪召舞无法将你认出,此刻你未戴面具。我都觉得你像换了个人一般。”

刘桑道:“娘子既已知道我的厉害,那就赶紧认输,任由为夫处置吧。”

夏萦尘道:“夫君虽然气势大涨。但若仅止于此,想要欺负为妻,却还差得太远。”雷剑蓦一出鞘,赤、橙、白、青、蓝五色气流无由而现。绕着她,一圈又一圈的旋转。

刘桑惊讶道:“这个是……”

夏萦尘缓缓道:“夫君可还记得我昨日与你说过的‘忘情天’?我虽还未修成忘情天,却已修完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法。这五法虽被人为的割裂开来,其实却是相辅相成,一为五,五为一。”

看着夏萦尘的护身五气,刘桑亦是暗自惊讶,娘子原本就是天纵才华,他对她的实力。原本就已往高处估计,没想到开始修炼“忘情天”的娘子,其进步竟还超出他的想象。

夏萦尘道:“夫君小心了。”身子一纵,剑光一闪,刹那间劈向刘桑。

娘子。你这是谋杀亲夫啊!没有想到娘子说动手就动手,眼看着那五气回旋的剑气,势不可当地劈开,刘桑大喝一声,一拳击出。

万物一指也,天地一马。

拳剑想交,本可以消融万物的“无极”,竟无法消解掉夏萦尘的剑气,反被那强大的剑气催逼而来。刘桑大感不妙,不得不进一步放开第四魂,催动魔神之力,乱拳轰出,气劲一波又一波的爆开。

夏萦尘却是剑光一闪,漫天都是剑影,刘桑吃惊的发现,此刻的她,绝不仅仅只是将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洲混黄五种劲气融成一体,五行合一,同时更将它们所暗藏的绝招彼此贯通,或纵或跃,或腾或飞,神奇而不可捉摸。

他现在终于明白,岳母为何就算抛夫弃女,也想要得到“忘情天”,一般来说,修至宗师境界者,功法可以快速切换,但切换得再怎么快速,也终究有个先后的问题,而娘子施出的这五套功法,绝不只是切换,根本就是一个人同时施展五套功法,让人挡不胜挡,防不胜防,而这五套功法所自带的绝招,相生相克,有若行云流水,斩之不断。

若不是他的魔神之力,本身也足够强大,只怕连夏萦尘的一招都无法挡下。

单论劲气,修完五种功法的夏萦尘,其劲气绝对可以比得彰龙大圣,但招式之功妙,更在彰龙七圣中任何一人之上。

夏萦尘却也暗自惊讶,在修完这五套功法之后,她才知道,这五种气劲可互想融合,彼此相生,虽然她修至宗师境界其实未久,但这五种气劲修成之后,却生生不息,让她的精气成倍数的增加。

然而,即使如此,刘桑那黑色的气团却像是坚不可摧,汹涌如海,滚滚不绝,其浑厚竟还在她的五色气劲之上。

忽地,她将身一纵,纵上夜空,身后红光一展。

刘桑惊讶地发现,娘子的身后,竟然展开了一双火焰般的翅膀。

夏萦尘火翅一拍,震出点点火星,有若火凤凰一般,迅捷的破空而下。

此正是青鸟燧天法之“青鸟展翅”。

刚才还看到娘子飞到天上,刹那间,娘子便已冲到面前,速度之快,有若瞬移。

雷剑更是带出高速旋转的冰刃,刃上又有雷光闪动,结合了“千刃昙花”与“雷神普化”两大杀招的强大剑光,华丽无匹的破入他的黑色劲气。

刘桑大吃一惊,向后快速地两个空翻。

夏萦尘剑光一闪,一道黄练如长鞭一般劈下。

刘桑下意识的一避,黄练从他身边劈过,将空间劈出焦黑的裂缝,又劈在地上,劈出一条深痕。

娘子你真的是在谋杀亲夫啊!刘桑泪目。

夏萦尘剑光一收,五色劲气神秘地收回她体内。她淡淡的道:“夫君的劲气虽然强劲,但招数上,却嫌变化不足。以夫君的‘御气逍遥法’,玄武双修,又通咒法,本不知可以用出多少奇妙绝招,但夫君却是法强而术弱。”

刘桑心想,娘子眼力果然了得。事实上,正是由于他的魔神之力过于强势,对于一般高手,单是靠着劲气便能辗压,对招式和术法没有更高要求,自创出“御气逍遥法”后,也就没有进一步创新和发展的动力,但是现在,他的“天地一指”破不掉夏萦尘的五色劲气,玄武双修的“御气逍遥法”虽然可劲可玄,但娘子绝招的复杂和多变远胜于他,又是集五行于一体,虽然他的劲气依旧更加强大,但在娘子各种绝招层出不穷的攻击下,他除了挨打还是挨打。

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幽冥天元之气,要配合强大的杀意,心要猖狂如龙,身要狞恶如虎,但他对夏萦尘却无法生出杀意,无形之中,气势便削弱了许多。

“夫君若是技止于此,”夏萦尘宝剑斜指,有若午夜兰花,“看来今晚是别想对为妻做些什么了。”

……(未完待续。)

第377章 扑倒与吓晕

刘桑一咬牙,看来不动真格不行了。

身上黑气腾腾,他将第四魂和魔神之力,一同提升到黄老之气所能提升的极限。

夏萦尘讶道:“夫君的劲气,居然还能增强?”

刘桑哼道:“娘子很快就会知道为夫的威猛。”

夏萦尘道:“就算夫君劲气增强,但绝招不足,想要对付为妻,仍是妄想。”

“花样不够多,刚猛点就好,”刘桑道,“娘子你就等着被推倒吧。”

夏萦尘没好气的道:“就只会口花花。”

“娘子,”刘桑盯着她,阴阴渗渗地道,“我、来、了!”

身子一闪,破出呼呼的风声,恶虎般冲了上去。

刘桑所挟的黑色劲气确实强大,夏萦尘亦非全然不惧,更不敢直接挡其锋芒,身后火翅一拍,火星在她的两侧散开,她冲天而起。

刘桑却蓦的掷出一张咒符,五气催动,咒符猛然炸开,直炸得天昏地暗,万畜皆逃。

这张符咒,乃是他用鬼影子留给他的最后那点灵砂画出,为了画这张符咒,他耗费了不知多少心血,花费了许多时间,本是要留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出。但是现在,一来,他已经炼制了新的灵砂,就算用掉这张,也还能再画,不过就是再耗些时间,二来,虽然把这张秘藏的,本是当作“杀手铜”的咒符,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似乎有些浪费,但是身为男人,无论如何都要在娘子面前保持住自己的尊严,不能让娘子以为他不行。

本是为了对付更强敌人的咒符,在这个时候突然用出,效果立显。夏萦尘飞天之际,上方竟有无形的负荷重重压下,周围五行交错。方位全乱。这种情形,原本只有在大型的咒阵里才会遇到,夫君却只是掷出一张符纸,马上就出现这般神奇作用。令她大吃一惊。

若是给她一些时间,或许终能够破阵而出,但是刘桑却不给她这个机会。趁她被咒阵困住,势不可当地冲到她面前,劲气狂卷。夏萦尘左拙右支,但受困于咒阵,明明往左避,不知怎么的便转到右边,想要往右闪。莫名其妙的就往前冲,待要仗着青鸟燧天法往上飞,上方却像是有无形的屏障紧压着她,无奈之下,她只能立于原地。与她的夫君以硬碰硬,但在这种处境下,刘桑魔神之力的强大终于体现了出来,以力破会,令她空有众多绝招,却是难以应变。

终于,刘桑找着机会,一掌劈开她的雷剑,往她扑了上来。

夏萦尘暗叹一声,心知要死战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再提高战斗强度,两人就真的变成生死相拼了,无奈之下,束手待扑。

男子的气息逼面而来,她终被扑倒在地。

刘桑挟着强大的魔神之力,将夏萦尘压在身下,嘿笑道:“娘子你服不服?”

夏萦尘挣扎几下,却是动弹不得,也只能无奈的软在那里,轻叹一声:“今日算你赢了。”

刘桑自然知道,两人此刻的输赢,其实很难证明什么,他固然没有放开手脚,娘子的本事,亦没有真正发挥出来。夏萦尘最可怕的,是她于绝境之中,绝对不会犯错的坚毅和执着,这使得她在还没有修至宗师境界时,便能强挡炫雨梅花,又在三尸山上,击败本领明明远在她之上的岳母大人,在禹穴里,白神王已是接近大宗师级的水准,娘子的实力差了他不知多少,他却仍然拿她没有多少办法,用尽全力也拿不下她。

刚才娘子若是决心一战,那绝不是他想扑倒就能扑倒的。

夏萦尘本是天性媚骨,那火辣的娇躯被他压在身下,给他的感觉份外的诱惑和刺激。

两人的小腹紧紧地贴在一起,饱满的双峰挤压着他的胸膛,那惊人的弹性,仿佛蕴藏着神秘的力量。刘桑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两人视线相交,此时此刻,竟是心意相通,一切都在不言之中。

花颜红唇,分外迷人。无法忍受这样的诱惑,刘桑往她嘴唇吻去,夏萦尘却突然用手使劲推他。本以为她是不会拒绝的,结果她却拼死反抗,让刘桑很是受挫,夏萦尘却一手挡住他往自己脸上硬凑的嘴,一手往旁边指去。

刘桑一扭头,却见小婴不知何时已蹲在一旁,双手合在一起,撑着花儿般的小脸蛋,睁着水灵灵的可爱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刘桑:“……”好亮的电灯泡。

夏萦尘又开始推他,无奈之下,他只好滚了开来,夜色弥漫,春意却是缠绵。夏萦尘坐了起来,整整衣裳。他悄然看去,见她脸上亦是红红的,早已失去了一贯的端庄和冰冷。

虽然已经入夜,天空却是群星闪烁,新生的野草,在山野中散发着清新,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不想这么快回去,于是就在这山岭之上,生起篝火,刘桑抓来一只野兽,就在这里烤了起来,这种事他已是做得轻车熟路,连巫袋里都准备了许多调料。

夏萦尘坐他一旁,抬头看着星空。

小婴在远处跑来跑去,刘桑扭头看向娘子,心痒难耐。夏萦尘何等人物,不用转头,便已知他在看着自己,道:“夫君要做什么?”

刘桑道:“娘子刚才承认是我赢了。”

夏萦尘脸上晕红更深:“那又怎的?”

刘桑道:“娘子没有忘掉那个约定吧?为夫可是可以让娘子做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的。”

夏萦尘俏面亦是发烫,想起他刚才压在自己身上的情形,从小到大,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人压在身下,隐隐间,猜到刘桑要她做些什么,虽然想要装出高贵端庄的样子,美丽的容颜却是花一般艳红,连腹下都涌出奇妙的湿意。

压低声音,用唯有刘桑才能听到声音。小声道:“小婴也在这,不如……”本是想说不如等到明日?

刘桑却道:“就算她在也没有关系。”

夏萦尘大惊,当着小婴的面做那种事?虽然早已约定。刘桑想让她怎样都可以,但这还是大过无耻和大胆,厚脸皮的夫君还真是不要脸儿。

刘桑嘻嘻笑道:“娘子……”

夏萦尘一阵发慌,想要拒绝。但明明是说好的事,而她又确实输了,想要答应下来。但一想到,第一次做那种事儿,就被人在一旁看着,还是小婴这样单纯的女孩子,这种事怎么也无法接受。

心里发下狠来,若是他实在想要的话,那就由他好了。却听耳边传来刘桑的怪笑声:“……穿给我看。”

夏萦尘错愕回头。却见夫君提着一套衣裳,冲着她笑。

这不是昨天他想要让她换上,却没能成功的那套露乳装吗?夏萦尘一个错愕,立时气道:“你就要我做这个?”

刘桑道:“娘子,你可不能反悔哟。”

夏萦尘不甘心:“你真的就要我做这个?”人家心里都准备好了。甚至还有些湿了,你就要我做这个?

刘桑道:“娘子,快点,快点。”

夏萦尘一张脸憋得通红,一方面,气他这般不解风情,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另一方面,让她穿这般奇怪的衣裳,实是比她本以为夫君要她做的那件事还更加的难为情。见刘桑不怀好意的冲着她笑,忍不住反瞪着他,刘桑却是一点儿不怕:“娘子,你要说话算话哟。”

夏萦尘气不打一处来,一手抢过衣裳,往石后掠去。

小婴跑了过来:“爹爹,娘亲去做什么?”

刘桑道:“换衣服。”

没过多久,便看到夏萦尘绷着俏脸,慢慢移了出来,她身上这套衣裳,窄袖绕襟,金蝶粉底,看上去正正经经,却唯独那一对浑圆而饱满、有若脂玉一般洁白的豪乳钻了出来,随着她的走动,轻轻地抖动着。

刘桑屏着呼吸,几乎喘不过气来,娘子的双峰弹性十足,虽已失去束缚,却不见一丝下垂,鼓鼓胀胀的,还有峰上那一对嫣红的尖儿,鲜艳如豆,煞是美妙,又随着她的峰摇而颤动,令人目炫神迷。

虽然想要绷着脸,做出生气的样子,羞红却还是一下子飞上了她的花颜,连动作都变得不自然起来。小婴睁着大大的眼睛,娘亲为什么要穿成这个样子?

夏萦尘移了过来,坐在火边,火光晃动,让她胸前的美景更加的显眼。刘桑向她靠去,她将脸绷得更紧,将他那想要向她摸来的禄山之爪一掌拍开,扭过脸去:“不要动我。”

娘子生气了。

娘子真的生气了。

原来娘子生起气来这么的萌?!

刘桑欣赏着她的美色,幸福地笑着,夏萦尘觉得自己连脖子都开始羞红起来。

小婴钻了过去,在娘亲的美胸上捏啊捏。

禽兽小婴,放开我的娘子,让我来……

***

一直到天快亮时,他们才回到凝云城。

回到城中时,刘桑激活第四魂的负面效果也开始显现出来,又疲又倦,夏萦尘趁机奚落了他几句,以作报复。

刘桑对此却也没有办法,仔细考虑一下,单纯靠着第四魂和魔丹,实在是很难证明他有多强,强的时候连几位大宗师都能一战,但紧接而来的,却是巨大的负作用,一个小孩子都可以捏死他。

夏萦尘哼哼道:“这就是男人。”

喂喂,娘子你什么意思?

刘桑回到园中,小凰和小珠都睡在外间,小凰发现他醒来,要起来服侍,刘桑让她只管睡去,不过小凰确实是个贴心的丫鬟,看到他很是疲倦的样子,心里想着爷昨晚做贼去了?却还是起身为他洗弄更衣。

躺到床上,刘桑安心的睡了过去,睡梦里,穿着露乳装的娘子好像为他做了些什么,很是香艳。

不过早上还有例行会议,他回来得太迟,其实已是睡不了多久,好在可以把小凰抱来,用阴阳合生秘术恢复体力,这东西实在是太过好用。让人乐之不疲,阴阳魔神祝羽虽非好人,不过能创出这样一种奇术。还是值得敬佩的。

参加完会议,回到园中,与夏夏讨论了一下易学,然后开始教她符录之术。快到中午时,探春和惜春前来,说是四位月使上门求见。刘桑心想。也差不多该来了,到了外头厅中,与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四月使商谈。

探春与惜春在蟾宫里只是弟子,只能守在门外,也不知大宫主和几位月使大人在谈些什么,虽然如此,心中却不免有些忐忑。她们也已听说了大宫主昨日傍晚想要辞去宫主之位的消息,若爷不再是蟾宫宫主,她们也不得不回到蟾宫,同时也不再是内弟子,地位自是一落千丈。

过了好一阵。大宫主与四月使才一同出来,霏月飘飘、银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梦梦拜辞而去,虽不知道他们谈得如此,但见几位月使大人依旧将刘桑唤作宫主,大宫主也未让她们跟着几位月使大人回去,心里倒是放下心来。

下午时,刘桑带着夏夏,在屋子里画符,夏夏在易学这一方面极具天赋,连带着在咒术、符录这种以易理为基础发展出来的术法上,亦是一点即通。有她在一旁帮忙,刘桑省事许多。

到了傍晚,黛玉前来找他。

刘桑来到屋外,黛玉施礼道:“中兖洲青影妃子来到府中,想要见爷,公主正在厅中招待。”

青影秋郁香到了么?

那个时候,青影秋郁香虽然先一步离开有翼城,但她走的是驿道,刘桑却是先乘墨家船只,又让小婴用她的飞剑带着他飞越山岭,再加上他原本就急于赶回来,日夜兼程,自是反而更快。

换了一身衣衫,刘桑来到外头的会客室,见娘子与青影妃子坐在那儿,彼此闲聊。

见刘桑进来,夏萦尘瞅他一眼,淡淡道:“这位便是拙夫!”

青影妃子从扬洲赶来,就是想要见他一面,却直到现在才终于见着,欣喜起身,正要施礼,一眼看清刘桑,忽的一震,整个人呆在那里。

刘桑与夏萦尘对望一眼,俱想着她莫非已认出了他就是“闾雄”?

当日在有翼城中,刘桑原本就是经过易容,青影秋郁香以前并不曾真正见过他,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容易认出。但青影秋郁香这目瞪口呆的样子,却也极是奇怪,就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整个人都懵住了一般。

夏萦尘疑惑起身:“青影妹子……”

青影秋郁香却是看着刘桑:“你、你就是刘桑?你就是凝云驸马?”

刘桑心想,她必定是认出了他,赶紧拱手一拜,歉意的道:“在有翼城,我并非故意欺骗郁芳姑娘,当时实有要事,迫不得已……”

青影秋郁香发怔:“有翼城?骗我?”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认出他?那她这奇怪的反应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影秋郁香却是捧着脑袋,一声惊叫,身子一摇,倒了下去。

夏萦尘慌忙将她搂住,发现她竟已晕了过去,赶紧将她抱起,忍不住看了夫君一眼:“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刘桑叫屈:“我什么也没对她做过。”最多就是冒充闾雄骗一骗她,她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夏萦尘蹙眉:“你要是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她怎会吓成这样?你是不是逼她去穿你那些怪衣服,让她把乳儿露给你看?”

刘桑泪目:“娘子你不要冤枉人好不好?”再说了,那些衣裳本来就是你偷来的好不好?

***

园中,一处楼阁。

夕阳的余光从树梢间透下,刘桑等在外头。

过了一阵,夏萦尘莲步而出。

刘桑问:“她怎么样?”

夏萦尘道:“醒过来了。”又道:“她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突然间受到刺激,精神上一时承受不住……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娘子你不要一直问好不好?我真的什么也没对她做过。

他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她么?”

夏萦尘道:“我去帮你问问。”进入阁中,过了一阵才出来,道:“进去吧,她也想与你谈谈。”

又瞅他一眼:“不要再把她吓到。”

刘桑泪目……我又不是妖怪。

夏萦尘面无表情:“更不许逼她去穿你那些奇怪衣裳。”

刘桑继续泪目……我又不是变态。

***

刘桑进入阁内,阁中,大烛燃着摇曳的烛光,用于安神的檀沉,散出袅袅的清香。

青影秋郁香躺在榻上,盖着粉红色的棉被,脸色苍白,我见犹怜。

见到刘桑进来,她想要起身,刘桑见她虚弱的样子,双手虚按:“妃子只管躺着就好。”

青影秋郁香无奈躺下,盖着被子,侧着脸,静静地看着他来。

刘桑道:“郁香姑娘……”

青影秋郁香轻声道:“你……是闾公子?”

刘桑赶紧向她致歉,又告诉她那个时候,他是为了对付欺凌弱小祸害少女天怒人怨恶贯满盈的曹安帮,才不得不冒充闾雄,并非有意骗她。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原来闾雄便是刘桑,刘桑便是闾雄,难怪闾公子对画道如此之精。”想了一想,忽又有些好笑:“更难怪那日,我向夏姐姐提及闾公子夸她丈夫,夏姐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直说公子脸皮厚。”

呃……脸皮好像是厚了点。

……(未完待续。)

第378章 占领枝江

青影秋郁香一阵急咳。

刘桑道:“你怎么样?”

青影秋郁香道:“不妨事,我自幼便是如此,平日还好,若是受些惊吓,便容易晕厥过去,这些年其实已是好了许多。”

刘桑疑惑的道:“刚才我们也请了医师,他说郁香姑娘身体并无问题……”

“大约跟身体无关,”青影秋郁香道,“我幼时生过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以前的事,全都记不清了,在那之后便时常做梦,总觉得自己有许多模糊的记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自那之后,便时常晕厥,家人请了许多名医都不会好,后来有一位道家内丹宗的道人,说我是‘三魂不安’,开了些安神养命的丹药,后来便慢慢好了许多,这几年也没有再犯。”

刘桑心想这才合理,若她总是这样子,动不动就晕,怎还敢一个人从中兖洲跑到扬洲,然后又跑到和洲来?

忍不住问道:“那郁香刚才……”

青影秋郁香躺在被窝中,看着他:“刚才突然见到公子,不知怎的,竟似是想起许多‘前世’之事,脑中跑出无数幻象,却又怎么也理不清楚,不知怎的,就晕了过去。”

刘桑摸着鼻子:“我又不是妖怪,不至于这样吧?”

青影秋郁香挣扎着想要起身。

刘桑赶紧上前,扶着她那柔弱无骨般的手臂,让她坐起。青影秋郁香看着他,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郁香自看到公子真实模样,便觉得,许久许久以前,应当是见过公子的,公子也应当认得郁香才对。不知道公子是否也有这种感觉?”

刘桑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他们两人都是“魂穿”,但他上一世肯定是不认得这个美女,否则的话。作为一个连女同学的手都没有牵过的青春期少年,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而且按青影秋郁香的“前世记忆”,也不像是从那个有飞机有汽车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难道她也跟小婴和忧忧一样,是在他沉睡在灰界里的那九百年间看到他的?但她说她前世是在一条“红色的河”边。灰界可没有什么“红色的河”。

青影秋郁香一脸失望:“是么?”

刘桑认认真真的看着她:“就算郁香姑娘真的有‘前世记忆’,但这一世,你就是你。你是青影妃子,不是别人,又何必非要去想自己上一世到底是谁?”

“公子说的虽然没错,”青影秋郁香黯然道,“只是,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总觉得自己来到这里,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却又总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我也知道自己这般伤春悲秋,不合常理,就像是为愁而愁。但却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我到底是谁?我到底为何而来?总感觉不将它们弄个清楚,就始终无法安下心来。”

刘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这些其实只不过是她的臆想,她只不过是一个得了抑郁症的姑娘?

这时,门外传来夏萦尘的声音:“夫君,玄姨到了,正在广场上等着夫君。”

刘桑知道她说的“玄姨”乃是蟾宫四月使中的银月玄玄,答道:“我马上就去。”又看向青影秋郁香。

青影秋郁香低声道:“公子既有要事,只管忙去。”

刘桑扶着她,帮她躺下,为她盖好被子:“郁香也早些休息。”往屋外走去。

在他身后,青影秋郁香抓着被头,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似是想起什么,又怎么也记不起来,茫茫然然,一阵忧愁……

刘桑来到广场,银月玄玄果然已在立在那里等他,在她身后,还有八名玄彩、三十六名彩衣,以及七十二名弟子。这八名玄彩、三十六彩衣、七十二弟子,俱是从蟾宫精选而出,可以说,已是代表了蟾宫的主力。

蟾宫终于决定站在他这一边,与他一同作战,对于刘桑来说,自也轻松了许多。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他的“符咒”,乃是以咒施符,对于不懂咒言的人,一下子根本无法使用,蟾宫的加入,使得他所制之符咒,可以直接派上用场。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一边继续在太乙界、月灵界、星界之间来去,汲取巫灵之气,制作灵砂,一边教导她们制符施符。虽然同样都充斥着巫灵之气,但太乙界和月灵界、星界又有一些不同,月灵界中,始终流转着神秘的阴阳二气,星界里,则有行星转动,太乙界里却尽是金光,那金灿灿的光芒极是耀眼,就像是置身于金乌里一般。

刘桑想着,若是“三界合一”,又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很想一试,但又不敢肯定对留在星界里,无法离开星界的黑暗天女会有什么影响,万一在三界重组的过程中,她随之飞灰烟灭,那对刘桑来说,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事。

他将这批由蟾宫众女子组成,以符咒为主要对敌手段的女子军团,唤作“玄羽兵”,为示公正,已成为他内弟子的黛玉、宝钗、探春、惜春也一同加入,这样一来,便是八名玄彩、三十六彩衣、七十四弟子,加上领兵的银月玄玄,合计一百二十九人。

对咒符的赶制,和对玄羽兵团的训练,成了他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虽然很想再去与青影秋郁香谈谈,又或是去骗娘子穿那些奇怪衣裳,但战事要紧,所谓“兵者,死生之地”,关系到的是千千万万人的性命,他自然是不敢大意。

就这般,又过了十日,西海军进犯南原的消息终于传来。

由于本是在稚羽公治下,担任郡守的丘丹阳投向有翼城,将稚羽公暗中筹划,天气一暖便攻打南原的事说出,楚阀多少有了些准备。

但是令楚阀没有想到的是,西海军方自开始进攻南原,战事刚起。另一边,以“海霸”赵兀庚为首的大批战船,从海上突入。逆枝江而上,凝云公主则亲领徐东军,从陆上配合,仅仅两日。便一下子占据了整条枝江。

大批战船的出现,让楚阀意识到凝云城一方,对枝江早有图谋。然而,面对西海军的全力进犯,楚阀原本就已经处在劣势,根本不敢两面开战,不得不派出使者,与徐东一方合谈,对着有翼城派来的使者。流明侯按女婿所教,一番安抚,对抢占枝江之事只字不提,然后,作为对有翼城的回应。将女婿派出,前往有翼城商计共抗西海军之事。

***

刘桑立在船头,乘着一艘大船,从升起的闸门进入有翼城。

虽然是第二次来,但两次的身份不同,这一次,他是以自己的名字,光明正大的前来。

明明已是冬去春来,此刻的有翼城,却失去了它往日的繁华。战事的降临,让每一个人都变得忐忑和不安,人心惶惶,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变成怎样。

刘桑被人领着,从正门进入蜻宫,来到主殿。

在这里,他终于看到了楚阀阀主楚御公。

楚御公年约六旬,双目炯炯,白发而长须,身为南原最大之门阀的阀主,气派而威严。

在他身边,又立着其二子楚天穆,楚御公之正室为他生了三个儿子,此刻,其长子楚天程、三子楚天拼都已领兵前往前线,只有二子留在身边。

阶下两侧,又立有数人,其中有一四十多数的锦袍男子,单是看到他与西门魏许极为相似的相貌,刘桑便已知道,这人就是西门世家家主西门常,亦即西门魏许的父亲。

而其他几人,亦是南原的实权人物,南原本就是世卿世禄,主要世家的家主又或精英,同时亦担任着南原的重要官职,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在这种制度下,高官显位被势族垄断,乃是不可避免的事。

当然,由于这些势族亦掌握着各种武学和知识,普通老百姓,从一开始就难以与他们竞争,从这一点来说,世家门阀里所出之人才,确实要远胜于普通百姓,但这个与天分才情无关,更多的是源于对各种资源的垄断,世家子弟,从一开始就接受着其他人无法得到的教育和武学,而普通人,在这种世卿世禄的社会中,连书本也无法摸到,而就算是满腹才学,也无法得到上进的门路。

在刘桑上一世的历史中,这种现象,一直到隋唐时科举制度的出现和普及,才逐渐被打破和扭转,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通过十年寒窗得到高升的机会,官职之高低,不再取决于血统和身世,而是取决于知识和学问,虽然这种选拔仍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但科举制度的出现,对华夏历史的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

主殿中,刘桑悄然打量这些人的同时,这些人亦在看着他。

对这位凝云城驸马,徐东军之军师将军,他们以往也多少有些耳闻,不过刚开始的时候,都只是作为笑话来谈论,毕竟,一个毫无家世、谁也不曾听过大名的农家小子,突然间娶了和洲第一美女,成为凝云城之驸马,这种事可是前所未闻。

而就算现在,对这个少年,他们也没有太多了解,只知道他画道了得,深得究问学宫秦老博士之看重,在徐东担任军师,徐东剿灭连珠寨的战役,便是由他运筹帷幄,但是以往,他们并没有将徐东如何放在心上,对这个凝云城的这个驸马兼军师,自也没有多少重视,若非现在大敌当前,必须要笼络徐东,这少年又是作为徐东之使者前来,他们甚至未必有兴趣见他。

刘桑立在阶下,朝楚御公揖首道:“徐东军师将军刘桑,见过楚公。”

楚御公还未开口,楚天穆先一步道:“驸马前来,是要为徐东夺我枝江道歉的么?”

楚天穆的发难,早在刘桑预料之中,楚阀必定是要跟徐东和谈的,但在和谈之前,先出声指责,占据大义,才好掌握商谈的主动权,这个。换成是他也会这样做。

他淡然道:“何出此言?若说我徐东夺取枝江,有不妥之处,那我娘子在蜻宫城门遭遇刺客。贵阀难道就真能推卸责任?更何况,贵阀之采邑,只在有翼城及周边诸郡,并未包括枝江。枝江何时算是贵阀的?”

楚天穆立时语塞,夏萦尘在蜻宫遇刺,楚阀确实是难以完全撇清嫌疑。徐东非要说楚阀不义在先,楚阀也很难辩个清楚。至于说枝江并非楚阀采邑,这个其实也是事实,但白凤国建国已有三百年,当年分封在四镇十八路的大小诸侯和世大夫,彼此相争,所占地盘和所封采邑不重叠。乃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楚阀占有枝江,虽未得到朝廷名义上的承认,但欠缺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名义罢了。

刘桑早已看清,楚家纯属既要当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的那种人,既想捞好处,又想要大义和名分,而他也早就计议妥当,娘子在有翼城遇刺即走,首先让楚阀失了义理,而对楚阀名义上的采邑大小,他也早就一清二楚。

楚天穆一下子被堵在那里,旁边却转出一人:“驸马此言差矣,枝江非楚阀所有,却也不在徐东郡,廪王封令岳为二等侯,封地只在徐东,而楚家代朝廷管理枝江水运,已有近百年,徐东说抢就抢,是何道理?”

刘桑道:“这位是……”

那人道:“本人乃楚家客卿,姓丘名丹阳。”

“原来是丘先生,”刘桑道,“既如先生所说,枝江不归于徐东,却又非楚家采邑,那自是有德者居之。枝江在贵阀管理之下,帮匪为患,人心生怨,上有官兵敲诈勒索,下有曹安帮在枝江为非作歹,我等占有枝江,只是要还它一个清静……”

丘丹阳道:“满口仁义者,多是虚伪小人,尔等以武力夺取枝江,反指责被夺者不仁,这与淫贼反指受害姑娘下贱,强贼反称无辜路人不义,有何区别?”

两人在那你争我论,辩个不停。

楚天穆暗中松一口气,这凝云城驸马口才确实了得,死马能够说成活马,幸好有丘丹阳在,能够与之争辩,免了他的难堪。丘丹阳投向楚阀,虽不算久,但他方到这里,便警告楚阀,使楚阀得已提前防范稚羽公,又将一批暗中早已被稚羽公收买的前线将领及时撤换,令楚阀避免了兵败如山倒的险恶困境,每有建议,无不切中要害,楚御公深知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而丘丹阳因得罪稚羽公头号大将金践,从西海镇逃亡至此,对西海镇既有极深了解,又有谋略,立时提拔重用,成为楚阀之重要谋士。

阶下两人争个面红耳赤,楚御公见差不多了,道:“丘先生且退,驸马乃是客人,我等应当以礼相待。”虽然两人争得势均力敌,但刘桑乃是徐东派来之使臣,丘丹阳不过是楚阀之客卿,无形中已是压了刘桑一头。若是再争下去,辩个头破血流,闹出个僵局,对双方都没好处,楚御公这个时候开口,亦是恰到好处。

丘丹阳暗中与刘桑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退回原位。

刘桑拱手道:“本人此次前来,并非要与阀主相争,而是要共商抗西海军之事。”

楚御公双手负后,踏阶而下:“我当如何相信,贵方有精诚合作之心?”

刘桑道:“南原若是落在西海军手中,下一个就是我徐东,这点阀主亦是清楚,这并非诚心又或不诚心的问题,而是唇亡齿寒,彼此尤关。”

楚御公冷然道:“贵方要真的这么想,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拖我方后腿。”

刘桑道:“阀主不妨想想,我们虽愿与贵方合作,一同抵御西海军,但是若全无好处,我们又何必将底下大批将士派来送死?况且,我方占了枝江,一方面,为贵方分担了西海军的部分威胁,另一方面,更可以将我方将士,以楼船接送,威胁西海军侧面。稚羽公准备多年,突然发动,贵阀前方接连败退,金践却是不敢冒近,扩大战果,岂非也是因为我徐东突然间兵近枝江,令金践有所顾虑和犹疑?”

楚天穆在一旁冷笑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是为我方着想?”

“不用客气,”刘桑道,“义之所至,义不容辞,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所有人:“……”这少年不但口才好,脸皮也厚。

刘桑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先来谈谈,共抗西海军之事。”大敌当前,他也不怕他们“过去的事不过去”。

楚天穆冷哼一声,一时间拿他没有什么办法。楚御公却盯着刘桑:“不知军师,打算如何与我方合作?”他不再将刘桑称作驸马,而是改唤作军师,是因他早已知道,此子在徐东,确实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此刻看来,他确实也颇有一些才能。

刘桑原本也就无意与他们东拉西扯,刚才的那些争论,更多的是一种彼此之间的试探,毕竟事到如今,徐东不可能再让出枝江,而楚阀也不可能在这重要关头,为了一条枝江与他们闹翻。

他看着楚御公,认真道:“不知贵方,打算如何应付西海军?”

……(未完待续。)

第379章 掐指一算

其他人亦看着楚御公,皆因双方合作虽是必然,但涉及军事层面,应当吐露多少,却也很难把握住一个度,彼此隐瞒,不但无法合作,反会生出嫌隙,全盘托住的话,谁又知道这少年是否真的值得信赖,不会故意将他们的战略步骤泄露出去?

楚御公略一沉吟,道:“将图盘抬来。”

不一会儿,几名大汉抬着一张大桌,来到殿中,桌上乃是象征着山川河道的沙盘,沙盘上插有许多旗帜。

楚御公负手而下,来到桌边,指着沙盘道:“此刻,西海军分作两路,一路由金践亲自领军,已是攻陷我方黄沉郡诸城,一路则以水军为主,陆战为辅,攻占衙湖、夏阳江、汾湖……”

刘桑道:“这些都是蝶江上游支流,若是被他们尽占蝶江上游湖泊,西海军便可以战船开道,再以楼船送兵,直袭有翼城。”

楚御公道:“所以我大儿天程,正率重兵拦于吴汉江,只要拦在这里,便可切断西边诸湖与蝶江之间的连系。”

刘桑道:“但金践必定早已算到此点,只看他分兵两路,自己亲率以飞骑、骑兵为主的主力,便可知道他是诱贵方守吴汉江,再一举破之。南原江多水多平原多,利于奔袭,不利于防备,贵方的战船若是尽毁于吴汉江,将再无法控制蝶江。”

楚御公道:“所以我三子天拼,正分兵扼守于天蜈岭,南原虽然多江多水,但天蜈岭却是蝶江与枝江上游各条支流的分水岭,只要守住此岭,金践强袭吴汉江,将受到我大儿三儿两面夹击。他若先攻天蜈岭,天蜈岭却是易守难攻。”

刘桑略一沉吟,拜伏道:“楚公用兵果然周到。在下佩服。”

楚御公拂须呵笑,这少年乃是徐东之军师,能让他心服口服,亦不是容易的事。

刘桑拍了一阵马屁。心里却想着狗屁,这死老头跟我一样皮厚。分兵两路,以吴汉江和天蜈岭彼此呼应。这原本就是他想出来的,忧忧利用“暗盟”收集情报,暗盟乃是由南原上众多小帮小会组成,内中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虽然散乱,消息却是灵通。

收集完情报后,父女两人在星界碰头。刘桑定计,忧忧通过他与丘丹阳定好的联络方式,将方案告知丘丹阳,再由丘丹阳向楚御公献策,就战略本身来说。已是没有更好的选择,楚御公自然采纳。

略一思索,刘桑又问:“只有一事,我却略有一些不解。”

楚御公道:“军师请说。”

刘桑道:“驻守天蜈岭的,为何不是竽郡的贺翔贺郡守?”

楚御公眉头紧皱,西门世家家主西门常反而抢先道:“贺翔与奸商勾结走私,触犯律法,已经削职入狱,乃是待罪之身。”

刘桑道:“事急从权,闻得贺将军颇有将才,若是由他把守天蜈岭,才可万无一失……”

西门常道:“贺翔心怀怨望,又有过错,际此非常之时,不可大用。”

刘桑心中苦笑,他向楚御公建议以贺翔为将,楚御公还未说话,西门常先急起来,正是为了显示出他的大公无私,而这恰恰是他与忧忧这“血公主”设计剿灭曹安帮时,留下来的副作用。

贺翔是西门家的人,乃是南原极少的几个出身寒门,因其才能而得重用的将领之一,西门家看重他的将才,西门常更是将他一个庶出的妹妹嫁给贺翔。

但在对付曹安帮时,忧忧劫走南原钱庄的十八万两银子,事发之地,正是贺翔所在的竽郡,当然,这件事本身并不能算在贺翔头上,曹安帮的后台是楚阀,贺翔原本就管不了曹安帮,更何况那批银两,经过曹安帮的多次伪装,直到被劫,贺翔才知道在自己的地盘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事情虽跟贺翔没有太多干系,怎么也责不到他的头上,但问题是,曹安帮为了推卸责任,则故意将祸水引向贺翔和徐东,楚阀派人调查,无巧不巧的是,贺翔刚好就在那时,暗中为西门家进了一批兵器,根本经不起楚阀的调查。

其实际此乱世,各大世家悄悄武装自己,乃是常有的事,但西门家本身依附于楚阀,瞒着楚阀私购兵器,如何不让楚阀怀疑?无奈之下,贺翔不得不独自承担所有责任,只说自己是为了私利进行走私,与其他人无关,而西门家也只有自叹倒霉,弃车保帅。

贺翔乃是忧忧向曹安帮下套的过程中,误伤到的棋子,但他本身确实是将才,若驻守天蜈岭的是他,刘桑自会放心许多,而在此之前,刘桑也以为楚御公必定会用他守天蜈岭,却没想到楚御公用的却是他的第三子楚天拼。

不过这也很难怪到楚御公头上,直到丘丹阳赶来通知,楚阀才意识到,前线有许多官员早已被稚羽公收买,也正是因为那些官员的出卖,西海军都已开始备战,他都还未得到消息。虽然将那些暗投西海镇的官员和将领紧急撤换,以最快的速度血洗和处决,但一时间,楚御公已不知到底该信谁,对非楚家的将领疑虑重重,只敢重用他自己的儿子。

刘桑对楚阀早有研究,深知楚御公之长子楚天程做事稳重,并无太大问题,楚天拼却是好逸恶劳,而天蜈岭又是山高地险的分水之岭,让楚天拼去守天蜈岭,实是让他放心不下。

只是,他虽劝楚御公重用贺翔,西门常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贺翔是他的妹夫,此刻犯事入狱,却要一个外人来提醒阀主对他重用,人人都知道贺翔是他西门家的人,而此刻楚御公正值多疑之际,指不定会怀疑西门家与徐东暗中勾结,让他无法自处。

刘桑却是力请楚御公换下楚天拼,改用贺翔,反正楚御公要是听劝,天蜈岭更稳,要是不听劝。顺便离间一下楚阀和西门世家,也没有什么不好。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对楚天拼确实是放心不下,他不怕楚家失了天蜈岭,却怕失得太快,万一他的下一步还没开始发动。楚天拼就把天蜈岭丢了,那他也会很难办的。

楚御公踱着步子,一阵犹豫。好一会,才道:“临战换将,总是不妥,天蜈岭地势险恶,想来金践也不敢攻打,有吾子天拼驻守,当无妨碍。至于贺翔。人谁无过?际此用人之际,些许小错无须在意,我这便命人将他放出。”

刘桑暗中摇头,只看楚御公这番态度,便知他也知道。用自己的三儿子并不保险,却将希望寄托在敌人“不敢攻打”、“当无妨碍”这种不敢打包票的概率上,靠着这种态度,他如何会是精明干练、擅长奇谋的稚羽公的对手?

楚天穆道:“我方的安排已经说出,却不知徐东要如何与我方合作?”

刘桑道:“为表诚意,我方愿加入贵军,奔赴前线,于吴汉江一带,与贵方共抗强敌。”

他说得这般义不容辞,恨不得提一把剑,为了保卫楚阀亲上沙场,反让楚御公、楚天穆、西门常等犹豫起来。毕竟徐东刚刚才抢了枝江,谁能相信他们就真的有心全力合作?让徐东军在吴汉江与楚天程会兵,万一徐东军暗中早已跟稚羽公达成交易,关键时刻反戈一击,那他们真的是引狼入室。

楚御公拂须道:“军师有这心便好,不过我方诸将彼此熟识,全力抗敌,突然加入一军,协调上反而容易出现问题……”

早知道你不会同意,你要真同意了,我还难办。刘桑故作犹豫:“既如此,我方便引军逆枝江而上,从侧面响应,迫使金践分散兵力……这样可好?”

楚御公道:“如此便好。”

于是命人设宴,款待刘桑,彼此折箭立誓,共抗西海军。

与楚阀谈好后,刘桑也未在有翼城多留,乘船出城……

***

刘桑赶回枝江中段,十几艘楼船,成排的大轲、小轲停在那里。

他跃上一艘,赵兀庚迎了出来,笑道:“军师好久不见。”在他身边还跟着南宫魁元。

赵兀庚身边两大副将,吴毅刚为人勇猛,冲锋陷阵,总是一马当先,南宫魁元更为谨慎,长于防守,两人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进入舱中,刘桑将与楚御公商谈的结果说出,让赵兀庚派出飞马,将消息告知率兵驻守于枝江北岸的夏萦尘、晃嵩等人,又道:“我们现在便前往枝江上游,迫使金践分散兵力,令稚羽公速战速决的打算变成妄想,唯有如此,才有机会削弱金践与楚阀双方兵力,让他们在相持之下,俱成疲惫之师。”

赵兀庚沉吟道:“被稚羽公收买的南原内应,尽遭清洗,楚阀不管如何腐化,南原毕竟是他们世代经营之地,如今楚阀又按军师之谋,以吴汉江和天蜈岭与为猗角,南原的阵脚已经稳住,虽然楚阀最终必定无法挡住西海军,但西海军要想一举击溃南原,基本上已不可能。”

刘桑道:“还是小心些好,稚羽公擅长各种奇谋,绝不是那般容易对付。”

楼船载兵载将,驶往上游,赶了几日路程。

这一夜,刘桑在舱中,让亲兵守在外头,自己再次念出心星神咒。

一进入星界,便看到黑暗天女。黑暗天女一看到他,第一句便是:“爹爹,不好了……”

***

刘桑翻身而起,急命人将赵兀庚和南宫魁元请来。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兀庚与南宫魁元赶了过来,两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此刻他们离主战场还远着呢,而且就算到了枝江上游,他们的主要任务也只是牵制金践的部分兵力,让金践无法放手全力攻打南原,如此而已,不知刘桑为何突然变得这般慌张?

刘桑却是看着他们,苦笑道:“出事了。”

赵兀庚沉声问:“到底出了何事?”

刘桑道:“刚才我临睡之前,掐指一算,楚天拼已经丢了天蜈岭。”

赵兀庚与南宫魁元面面相觑。

南宫魁元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桑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

赵兀庚轻咳一声:“军师莫非是在开玩笑?”若真是两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消息根本不可能这么快传到这里。更何况,真有消息传来,也应当是南宫魁元先行接到,再传给刘桑和赵兀庚。没道理刘桑会先知道。

刘桑苦笑:“我也希望自己是在开玩笑。”

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赵兀庚沉吟道:“天蜈岭要是失守,我们与楚天程之间的联系立时就被切断。我们就算赶往上游,也无意义。”

“不止如此,”刘桑头疼地道,“金践只要派出一小部分兵力守住天蜈岭。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楚阀丢掉吴汉江,金践藉此一举控制蝶江上游,楚阀马上就会变成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的局面,楚御公用兵犹豫,南原军士气不强,很快就会兵败如山倒,西海军一方将士气大振,我们利用南原军消耗金践兵力和士气的打算,也将尽付东流。”

南宫魁元道:“楚阀若真的丢了天蜈岭。我们岂非只能退兵?”

“不能退兵,”刘桑沉声道,“我们必须要抢回天蜈岭。”

赵兀庚道:“天蜈岭乃是蝶江与枝江的分水岭,在南原,乃是为数不多的高岭之一。我方飞骑与陆师,仍由公主率着,坐镇后方等待时机,这里的弟兄精于水战,却不擅长攻山。”

“立即用飞鸽,让公主将玄羽兵团和飞骑派来,再从这里的兵将中,挑出身体强健的精兵,剩下的弃船休整,粮食与重物,暂时都留在这里,减轻楼船的负重,只等玄羽兵团和飞骑一到,我们以楼船快速送往天蜈岭,对了,让公主把小婴也送来。”刘桑凝重地道,“天蜈岭虽然易守难攻,但另一方面,金践也绝不会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得知天蜈岭失守之事,做出应变,再加上金践的主要目的是吴汉江,攻占天蜈岭,只是要让吴汉江失了策应,避免在进攻吴汉江时腹背受敌,他只会在天蜈岭留下一小部分兵力,我们攻其不备,抢回天蜈岭的机会极大。”

赵兀庚与南宫魁元对望一眼,军师此计虽然有可行之处,但前提是天蜈岭真的已经失守,且真的就是在今日失守。若是天蜈岭仍在楚天拼手中,他们成了白忙活,不知要贻误多少军情,浪费多少人力,而也只有在天蜈岭真的只是失守未久的情况下,他们的奇袭才能奏效,只因金践绝不会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得知消息,按理说,就算天蜈岭真的失守,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来,至少也要两三天的时间。

刘桑沉声道:“只管信我便是。”

赵兀庚点了点头,出了船舱,来到船头,发号施令,很快,全军便停了下来。

最前方的吴毅刚急掠而来:“大哥,军师,出了什么事?”

南宫魁元移了出来,笑道:“军师掐指一算,天蜈岭两个时辰前已经失守,所以我们要临时改变策略。”

吴毅刚:“啊?掐指一、一……算?”

***

以银月玄玄和八名玄彩为首的玄羽兵团,以及大批飞骑,以英招为座骑,几乎是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小婴也跟他们在一起。

他们一到,早已上岸休整,同时将大批粮草与重物御下,只装有足够维持必要食物的楼船,截着他们立时上路,而他们便在船上休息。

南宫魁元留在这里,率领暂时派不上用场的水师,赵兀庚与吴毅刚一同奔赴天蜈岭。

又赶了一天的路,天蜈岭失守的消息才终于传到,失守的时间与刘桑说的一般无二。

赵兀庚、吴毅刚,以及其他所有人都看着刘桑……神人啊。

虽然这世上确实也有卦术这一回事,但能算出一个大概便已不错,他却能将事件算得如此清楚?

刘桑牵着小婴,对江微笑,一副神仙气派。

情报官禀道:“据报,楚天拼据守天蜈岭,金践假作退兵,楚天拼在山上耐不住寂寞,时不时的带着亲兵乔装打扮,到山下小城召妓,却不知金践早已弄清他动向,似退实进,一夜之间将他困在城中。楚天拼惊恐之下,派飞骑赶回山岭,令人救援,山上众将不得不下山施援,却不知金践是故意将他困住,放人上山搬救兵,再设伏大破南原军,最后攻陷小城,楚天拼也给宰了。”

赵兀庚冷然道:“蠢货一个。”

吴毅刚道:“这般蠢货,也敢为将?”

刘桑摇头道:“楚天拼固然蠢,但害死他的却是他老爹楚御公,楚御公明知道自己这儿子享惯清福,且根本不是领军的料,偏要让他去守天蜈岭这种穷山恶水,用人唯亲,终自食恶果。不过金践明退暗进,围点打援,也确实是个将才。”

情报官道:“金践灭了天蜈岭,留了约七八千人守在那里,正加紧进兵吴汉江。”

赵兀庚沉吟道:“我们就算夺回天蜈岭,仓促之间,只怕也没有能量与楚天程配合夹击,金践若是不顾我方,继续攻打吴汉江……”

……(未完待续。)

第380章 袭岭之战

“无妨,”刘桑道,“夺了天蜈岭,我们虚张声势一番,不让金践知道我们大批人马还在后头,来的只是部分精兵。像他这种擅用奇计的人,往往容易疑神疑鬼,而楚天程却又相对稳重。金践摸不清我方实力,怕我们袭他身后,再加上西海镇势强,南原势弱,他也不争这一时,必会退兵看清形势。”

银月玄玄道:“所以,关键还是要夺回天蜈岭?”

刘桑淡淡道:“夺不回天蜈岭,一切后招都无法施展,我们只有逃回徐东,等南原覆灭,再举族逃往祖海,当海盗的份。”

又笑道:“不过放心,正如金践攻楚天拼于不意一般,金践也未算到他方自夺下天蜈岭,前脚刚走,我们后脚马上便暗袭天蜈岭,现在正是考验我玄羽兵团实力的时候。”

***

楼船停靠在弯曲的河道间,刘桑率着飞骑,赵兀庚带领精兵,银月玄玄领着由一百多名女子组成的玄羽兵团,悄然潜向天蜈岭。

刘桑让小婴用她的天樱剑,载着他飞上夜空,观察敌情。如他所料,岭上的西海军根本未想到有敌军接近,因是夜间,英招无法出动,主要靠着山腰和山脚的哨楼监察,大多数人,都在休息。

刘桑悄然落下,将地势和营寨位置告知诸人。

赵兀庚道:“敌方的问题,我方也同样存在,夜里他们无法用英招巡逻,但我们的飞骑也难以派上用场,天亮时,我方虽能出动飞骑,但敌人却居高临下,可以轻易发现我们,再配以弩车利矢。我方飞骑难近,步兵亦无法登山。”

刘桑道:“所以我们要在一夜之间,将这一侧的哨所全都拔除。飞骑留在这里,其他人连夜潜到寨下,明日天一亮,配合飞骑。齐攻敌方山头营寨。”

赵兀庚道:“要无声无息,拔除敌人这般多的哨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桑道:“玄姨。做得到么?”

银月玄玄淡淡道:“行兵打仗,我阴阳家的人一向不如兵家,但杀人于无形,却恰恰是我们最擅长的事。”

赵兀庚恍然……难怪刘桑知道天蜈岭被抢,第一反应就是将这些阴阳家的人唤来。

当下,刘桑带着小婴,与银月玄玄。领着八名玄彩、三十六名彩衣、七十六名蟾宫弟子,悄然接近天蜈岭。蟾宫乃是阴阳家三宗之一,在与金乌谷、星门动辄灭门的争斗中,早已养成谨小慎微,时刻小心的习惯。再加上阴阳家的咒印,不用刀枪,不用剑戟,仅仅在远处便能暗施咒法,杀人于无形无影,竟是一步一步的,将所有明哨暗哨全都拔除,未发出一点声音。

一百多名阴阳家精英组成的精兵,无异于一支无形的杀手团。

而刘桑更是大胆,仗着小婴来去如梭的飞剑,和他惊人的感知力,竟悄悄潜入营寨,暗中破坏建在岭上的弩车,这些弩车一次可发数十道利矢,且极是强劲,一向是飞骑最为头疼的战场利器。由于以前小眉教过他一些与机关术有关的知识,再加上小婴那支天樱剑确实是锋利无比,因此,他不需要毁掉整个弩车,只是暗中破坏掉内中的弹簧和绞索,从外表看去,这些弩车依旧完好无损。

除掉各处哨所,玄羽兵团退下山,与飞骑会合,赵兀庚、吴毅刚则领兵悄然上山,藏身于山腰。

天色方亮,飞骑出发,攻向山顶。直到这个时候,敌方才有人发现不妙,许多人都还未睡起,大呼小叫之间,仓促应战,想要用弩车射落成群飞来的英招,却发现弩车明明完好,也不知因何原因,俱不能用,无奈之下,想要同样出动飞骑,却已太迟。

一百多名玄羽女兵,被飞骑载着,从高处射出利箭,又齐声念出咒言,上百支利箭挂着咒符,飞向营寨,首先攻向的就是敌方的英招,咒符纷纷炸开,敌方的英招或死或伤,剩下的亦是惊散而逃。敌方英招尽散,弩车又不能用,又是慌乱之间,乱成一团,山腰处的徐东精兵借此杀上山来,战斗竟是一面倒。

混战间,乘着一只英招的刘桑,看到一名敌将立于寨中,惊怒满面,大声呼喝,号令抵抗,心知他多半是敌方主将,立时道:“小婴,把那人杀了。”

小婴飞在空中,高举天樱剑,神秘的气流流入她的剑中,她将剑一挥,一团黑色流星,势不可挡的冲向敌将,那敌将与他身边的几名亲卫亦是高手,发现有惊人剑气冲来,大惊之下,齐齐运功抵挡。

黑色的涡流,却如浪潮一般,一下子将他们全都吞没,只留下一堆碎肉。

刘桑想着,小婴这一剑之威,就算是月姐姐的五彩星兰蝶舞法,都未必能够挡住。

残存的南原军大惊失色,他们的将领立于重重保护之中,竟被远处神秘的敌人一剑解决,如此惊人的剑气,令得人人心底发寒,再加上主将已死,无人发号施令,竟是兵败如山倒,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战力。

***

天色完全亮了,徐东军清理残垣,打扫战场。

刘桑立在高处,看着远处辽阔的土地。

吴毅刚将一条被玄羽女兵的爆裂符咒炸断、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的大腿朝山下扔去,大笑道:“老子也打过不少仗,却从无一次打得这般痛快,来的时候,明明觉得这一仗不好打,怎的一下子就解决了?”

刘桑笑了一笑,一百多名精通咒术的阴阳家精英,加上小婴威力几可匹敌大宗师之绝招的天樱剑,以及赵兀庚、银月玄玄这两名宗师级的高手,而敌方又完全没有想到有强敌接近,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输赢。

不过战场就是这么一回事,形势好时如水推舟,形势恶时山穷水尽,这一战,主要还是仗着“攻其不备”四字。若是对方早知道有敌来袭,从一开始就严防死守,仗着岭高地险。再多建弩车,他们的飞骑根本就不可能靠近,而精兵再怎么精,只怕连山腰都攻不到就会死尽。

这也是当年刘邦初得天下。大封群臣,认为张良功劳最大的主要原因,虽然带兵打仗的是韩信。保证后勤的是萧何,但张良的计谋却影响着整个战略,所谓运筹于帷幄之间,决胜于千里之外,战略就是“势”,是天下大势的“势”,势大时。庸才也可成为名将,势弱时,项羽这样的名将最终也只能屈死。

让赵兀庚和银月玄玄、吴毅刚处理剩下的事,刘桑带着小婴睡觉去了。

咳,不是他要带着小婴睡。是小婴非要缠着他来。

他可不是幼.女控。

夏萦尘不在这里,小婴最喜欢的就是跟着他来。

虽然很想把已经加入玄羽兵团的黛玉、宝钗、探春、惜春抓一个过来陪他睡,不过这是在军中,将领自身是否以身作则,严于律己,也会影响到全军的士气,若人人都知道将官在军中奢华宣淫,底下的将士哪里还有什么斗志?更何况他既是军师,又是驸马,若是在军旅中传出各种风言风语,影响更是不好。

当然,说什么把黛玉她们抓来陪睡,也就是随便想想,原本也就不会真的这样去做,要抓以前就抓了,哪用等到现在啊?

他可是一个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嗯嗯,向来如此。

小婴原本就是他的养女,又年幼懵懂,再加上她昨晚那一剑之威,莫说吓得敌军胆寒,连自己人都吓了一大跳,现在人人都知道这小丫头极是了得,虽然将这样一个小女孩带在军中,原本是不合适的,此刻却也没人敢说闲话。

连本来很喜欢带小婴玩的探春和惜春,早上看到小婴时,都突然颤抖了一下。

天蜈岭原本就不怎么适合驻兵,营寨又在战斗中变得残缺,好不容易整出一间干净的,刘桑带着小婴住了进来,等小婴睡着后,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才取出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进入星界,见到了那个与小婴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明显不同的女孩。

黑暗天女看着他:“爹爹,战事如何?”

刘桑道:“天蜈岭已经攻下了。”

黑暗天女道:“不愧是爹爹。”

刘桑道:“若不是你及时通知,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应变得这么快。”又道:“你让暗盟的人帮我造出些风声,就说我徐东攻下天蜈岭,此时此刻,天蜈岭驻兵两万。”

黑暗天女道:“爹爹是要让金践自己退兵?”

刘桑道:“正是。”

黑暗天女微笑道:“我帮了爹爹这么大的忙,爹爹要怎么谢我?”

刘桑干咳一声:“你要我怎么谢你?”

黑暗天女闭上眼睛,撅起嘴儿。

喂喂,你是我女儿啊女儿。

看着一个赤裸裸的女孩儿闭目待吻,感觉还真是奇怪。无奈之下,刘桑飘上前去,轻搂着她,却是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爹爹,”黑暗天女反搂着他,低声道,“爹爹也不用谢我,爹爹只要经常进来看我就好。”

刘桑道:“嗯,我会的。”

***

天蜈岭被徐东攻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正如刘桑所想,金践不知天蜈岭上到底驻扎了多少兵力,生怕攻打吴汉江时,被徐东军包抄,不敢冒进,暂时退兵。

刘桑则以抢夺天蜈岭时损失惨重为由,向楚阀求援,楚阀自不知徐东奇袭为主,其实并没有多少伤亡,只是想当然的,觉得要夺回天蜈岭这种险地,伤亡惨重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事实上,当天蜈岭失守,楚天拼被杀之事传到楚天程耳中时,楚天程大惊失色,已是做好退兵的打算,没想到才几天,便又得知天蜈岭被徐东军抢了回去,金践被迫撤兵的消息,大惊转为大喜。

而金践也很快弄清楚,天蜈岭上其实兵力有限,他若不顾天蜈岭,强袭吴汉江,说不定早已将楚天程吓退,只是虽然后悔。此刻却已来不及了,楚御公已是派出贺翔,领军支援天蜈岭。

贺翔长得极为魁梧。国字脸,却是较为沉默,他已是听说刘桑曾在楚御公面前进言,劝楚御公以他代楚天拼之事。对这位凝云城的军师将军,自是抱有好感。

两兵会合,刘桑向他大倒苦水。说徐东为了攻下天蜈岭,折兵上万,牺牲如何如何惨烈。贺翔及他所带将兵看去,见天蜈岭到处都是箭孔枪痕,后岭又有成批伤员被船只运走,他们自是不知这些战斗痕迹都是事后所弄,那些“伤员”也大多都是伪装。赵兀庚、吴毅刚、银月玄玄早已率飞骑、精兵、玄羽兵团退走,却是由南宫魁元领了六千人补了过来,只以为徐东为了夺下天蜈岭,真的损失了上万兵力,经过一场恶战。只剩下这点人马。

考虑到天蜈岭若是落在西海军手中,南原军此刻已是节节败退,自是感激不尽,同时也开始真正相信徐东与南原合作的诚意。

正如刘桑所料,守稳吴汉江和天蜈岭,金践就无法一下子攻入南原深处,局势暂时陷入僵持,虽然南原一方的形势越来越不利,许多地方被西海军慢慢蚕食,但西海军一方在不断的攻防战中,亦是不断损兵,无复初始时的士气。

就这般打了一月,春早已暖,花早已开,到处细雨绵绵,满地泥洼。

那一日,贺翔派人将刘桑请去,刘桑方自进入殿中,贺翔便道:“吴汉江守不住了。”

刘桑点了点头,吴汉江早晚失守,这个是必然的事。只不过,由于吴汉江与天蜈岭互为猗角,金践始终无法放手而攻,只能在不断的拉锯战中消磨楚天程的大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经过连番水战,双方的战船都损失不少。

现在,就算吴汉江落在西海军手中,让金践占有枝江上游,以西海军当前的船只、士气、兵力,再加上楚阀在后方不断的兵力调遣,西海军已是无法再做一举突破南原防线,直袭有翼城的打算。

春季的阴雨,对双方兵将都是一个考验,但是对稚羽公来说,此刻却已是骑虎难下,就地理上来说,南原原本就是他势在必得,而就声势上来说,稚羽公的野心人尽皆知,早有称霸和洲之心,若是损了兵折了将,最终却无法攻下南原,其声望自然也会一落千丈,所以,不管这一仗已变得如何不好打,稚羽公仍然非打不可。

楚天程既已打算放弃吴汉江,又或许说,想不放弃都已经不成了,天蜈岭自然也就变得不再重要。刘桑道:“我们往何处撤?”

贺翔指着地图道:“军令传来,让我军稳步撤退,直到江井郡,与大军会合。”

刘桑道:“我便与贵军一同撤退。”

当下,他们便撤出天蜈山,举兵退往江井郡。

***

来到江井郡城,楚天程亲自迎出。

刘桑与楚天程见面,两人一番客套。楚天程道:“此番,幸有军师帮助夺回天蜈岭,否则我军危矣。”

刘桑叹道:“经过天蜈岭这一战,小子才知兵法与实战完全两回事,虽然知道天蜈岭地势险恶,但我本以为仗着兵多,总能够轻易攻下,不想竟死伤大半,我娘子拔给我的两万人马,竟死得只剩这点,最终才攻下天蜈岭,此番回去,也不知如何去见我娘子。”

楚天程心想废话,天蜈岭乃是恶岭,山上敌军八千,你靠着强攻,能攻下就已经不错了。不过徐东一方的兵力消耗越多,对他楚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凝云城夏家总体兵力本就有限,这下子一下折损上万兵马,以后也难以再翻起什么浪花,若不是西海军仍在,南原凶险依旧难料,他只怕做梦都会笑出。

当下惺惺作态道:“若不是军师发兵迅速,此番我军已是一溃千里,我军败亡,徐东亦是不保,军师只有大功,公主怎会怪罪军师?要怪就怪我三弟,若非他无能,弄丢天蜈岭,又怎用劳烦军师?”

刘桑心想你那三弟不只是无能,根本就是愚蠢,守着天蜈岭那种险地,身为主将居然敢下山享清福,被困住不是想办法突围回山,而是吓得让山上的兵将放弃地理优势,下山救他,简直就是蠢货。

若不是楚天拼实在太蠢,他确实可以轻松许多,更不用帮着楚阀守了一个月的天蜈岭。

他们策马穿过街道,下马进入府衙,几名将军和幕僚等在那里。楚天程一一介绍过去,介绍到其中一人时,道:“这位丘先生,军师在有翼城应当已经见过,听闻两位还曾有过争辩。”

丘丹阳拱手道:“当日有得罪之处,还请驸马勿怪。”

刘桑还礼道:“当日各为其主,如今一同抗敌,自当齐心合力。”

楚天程赞道:“丘先生确是人才,此番与金践相抗,丘先生屡次看破对方奇计,我们才能守到现在。稚羽公有先生这等人才而不知用,任由金践将先生得罪,实是他一大损失。”

丘丹阳自谦一番。

……(未完待续。)

第381章 禾口王,四木足?

刘桑道:“却不知我方当前如何部署?”

因刘桑损兵折将,在最关键的时候夺回天蜈岭,令南原避免溃败之局,楚天程对他已是信任许多,于是将当年的部署和盘托出。其实对这些部署,刘桑早已心中有数,绝大部分还是他计划好,再由忧忧告知丘丹阳,让丘丹阳向楚天程献计献策。

他道:“这般部署,当无遗漏。”

楚天程却长叹一声:“只是,前方探子来报,稚羽公已再发兵三万,为金践补充兵力,如今金践人马达八万之众,我方形势堪忧。”

刘桑看去,见这里人人面带忧色,显然都已失去了自信。虽然他也知道,以楚阀的实力,想要击退西海军,确实是不太可能,但他们这么快就泄气,对他来说实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笑道:“这里毕竟是南原,吴汉江一战,敌方战船亦损失不少,对方补得了人马,一时间却补不了战船,从陆路进攻,春季多雨,西海军也难以行军……咳,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人的样子实在是太不对劲,让他意识到,必定还有什么更加恶劣的情报他还不知。

楚天程揉着太阳穴,头疼地道:“我军缺粮。”

刘桑失声道:“什么?”

***

会议结束后,刘桑回到驻扎在城外的本部当中,将情况告知南宫魁元。

南宫魁元亦是听得目瞪口呆:“南原缺粮?”

“很神奇,对不对?”刘桑自己也是怨气十足,“其它地方还算了,南原几乎算是和洲的粮仓了,而且战事才刚刚爆发,又不是打了几年的战。”

南宫魁元皱眉:“南原以往的粮食储备哪去了?”

“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刘桑道。“在此之前,楚阀总以为他们储备的粮草多不胜数,到处都是粮仓。却不知这些粮仓,早已被地方官员一年又一年的私卖,其实每个人也没有私卖多少,这个真不怪他们。上面要效敬,下面要打发,自己要捞一点。卖点粮食不算什么。但是,每个官员都捞一点,一年年的捞下来,粮仓一座座的就空了,许多粮桶都是上面架着木板,铺上一层谷子,底下全是空的。这都已经成了惯例了,也就只有那些大老爷们不知道。”

又道:“也就是这次发生战事,被迫调运粮草,楚阀上层才意识到那些粮仓个个都是空的,楚御公大怒。一个个的要严办,底下那些官却也是个个叫冤,他们也只捞了‘一点’,粮仓到他们手中时,就已经空得差不多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就是那些大老爷们不知道罢了。上头要严办,于是有的弃官而逃,有的想方设法弄手脚,也不知这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天天在下雨,这一个月来,天天起火灾,不烧别的,专烧粮仓,有的急急忙忙在民间搜刮,寒冬刚过,百姓家中又能有多少余粮?弄得民怨四起。更有甚者,抓了一堆无辜百姓关在狱里,屈打成招说是山贼,粮草被山贼抢了,他们只抓到一些余党。”

南宫魁元摇头道:“楚阀不灭,真是没有天理。”

又道:“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刘桑叹气:“我已答应楚天程,从徐东调些粮草过来应急。”

南宫魁元好笑的道:“他们丢了天蜈岭,要我们帮他抢,他们粮草不足,要我们帮他调,我们到底要帮他们擦多少次屁股?”

“其实,虽然那些粮仓都是空的,但紧急调配,也绝不是撑不下去,”刘桑道,“关键还是士气问题,前方将士拼死拼活,后方爆出这样的大事,连最基本的粮草都成问题,而罪魁祸首,全是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员,谁还有心作战?底下的士兵,更是一肚子怨气,而且这种怨气也绝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南宫魁元道:“还有什么事?”

“军饷,”刘桑道,“南原本身铜矿有限,又要维持各大世家的奢华,只能私铸以一当十、以一当百的刀币,用这些刀币发放军饷,但这些刀币,在外头根本用不出去,老百姓不肯收。但那些当兵的却也是用血汗换来,老百姓不肯收,就打得老百姓收,于是,老百姓看到他们,跟看到强盗一般,民愤四起,甚至接二连三生出民变,官府只好禁止强买强卖,上层将官无所谓,找些关系,可以将刀币换回孔方,底层士兵却等于是用他们的血汗,换来几枚用不出去的废铜,他们的军饷本就少得可怜,连少得可怜的这点军饷都不能用,如何不怒?再加上军粮的事情爆发,怨气四起,这样的士气,如何打仗?”

南宫魁元笑道:“南原各大世家之腐化,岂非早在军师意料之中?”

刘桑苦笑:“问题是,南原军士气不足,消耗不了西海军的战力,我们也会很头痛的。”

南宫魁元道:“军师真的打算从徐东运粮,支援南原?”

“怎么可能?”刘桑道,“不过姿态总要摆摆。”

说话间,一名士兵来报,说楚天程幕僚丘丹阳求见。

南宫魁元看向刘桑,刘桑低声道:“他是自己人。”

赶紧命人将丘丹阳请入,南宫魁元到外头守着,留他们两人在这说话。

刘桑道:“先生就这般前来?”

丘丹阳笑道:“原本就是楚天程让我前来,过问粮草之事。”

刘桑道:“南原缺粮,真的就到了那般地步?”

丘丹阳道:“粮仓尽空,短期间调配自然会出现问题,更主要的是事情闹大,从将到兵,尽皆生怨。但真要说缺粮,却也未必,只是际此乱世,各大世家、豪门大户尽皆屯粮不发,楚阀又不愿在这种关键时期得罪这些豪门,强行收购。其实有翼城蜻宫里,便藏了不知多少粮食。”

刘桑道:“这些粮食为何不用?”

丘丹阳摇头道:“稚羽公继续增兵。南原一方腐化如此,从上到下都无信心,只想着实在不行。退回有翼城死守,那些粮草也不愿运来,生怕万一溃败,落在敌人手中。”

刘桑叹道:“士气不足。更该设法稳定军心,犒劳三军,现在连他们自己都没有信心。那还打什么打?”负手踱着步子:“看这样子,我就算真把粮草运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丘丹阳道:“关键还是士气,这一个月仗打下来,南原从上到下,都已失了信心,甚至已有人私劝楚天程。举城投降。”又笑道:“不过,其实也并非全无办法。”

刘桑喜道:“还请先生教我。”

丘丹阳道:“军师可知道‘天命’?”

刘桑错愕:“这种渺渺茫茫的东西……”

丘丹阳低笑道:“虽然是渺茫的东西,但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求而问之。历代帝王,都喜祥瑞。秦时陈胜起义,要找条大鱼塞进白布,上写‘陈胜王’三字,西周灭商,说有凤凰鸣于岐山,白凤国立国,说有白凤鸣于羽山,凤凰实在是忙得很,总之但有王侯起事,各种莫名其妙的事就会出来。此外便是童谣,尤其是那种莫名其妙,也不知从哪传出,街头巷尾许多小孩子都在传唱的童谣,最常被人各种解读。”

刘桑使劲点头,在他的上一世也是如此,如唐初的“杨花落,李花开”,李自成、孙恩起事时都曾派人悄悄散播童谣,刘邦、曹操等亦是深得此道。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童谣本质上就是儿歌,而忧忧手下恰恰有一大批的童子。

丘丹阳笑道:“若是能为楚阀造出各种祥瑞,暗示楚阀将得天命,那些兵将,自然不敢再生离心,我再以此劝说楚阀领头,与各大世家一同拿出私产,犒劳三军,底下士气亦会大振。”

“若说祥瑞,阴阳家倒是最适合此道,”刘桑嘿笑道,“‘五德始终说’可就是阴阳家弄出来的,我可以让阴阳家蟾宫的姑娘们以真阳丽天之符咒,四处弄出异象……”他快速解释一番。

丘丹阳道:“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就让她们潜到有翼城,在翼南山又或是有翼城上空,弄出一个‘紫气东来’?”

刘桑喊一声“妙”,又道:“翼南山上紫气东来,一夜之间童谣四起,楚阀想不振作都难。更重要的是,谁都知道稚羽公野心勃勃,若童谣暗示楚阀得天下,楚阀就算投降,也难逃灭门之祸,这是逼得他们不得不死战到底。”

又道:“不过要编出什么样的童谣合适?”

“最好是含糊一些,必要时可以再做它解的,”丘丹阳沉吟一阵,道,“不如就用‘禾口王,紫云来,双木足,蝶水昌’,按金文,‘楚’字上有双木,底下一个足字,暗示楚阀将成为和洲之王。日后,公主再从东门入城,她乃是‘紫凤’之后,又是‘凝云公主’,正合‘紫云东来’之兆。”

刘桑不由得也兴奋起来,关键是这法子既不花钱,又可以让南原军士气大振,历朝历代都讲究图纬,若是他这般造势,楚阀都还不知道加以利用,那真的就是一班子蠢货了。

***

丘丹阳走后,刘桑立时便以群星图,将神识进入“星界”,将他与丘丹阳商量的事告诉黑暗天女。

“禾口王,紫云来?”黑暗天女抿着嘴儿,“凭什么?”

她对娘子还真是没好感啊!刘桑哄道:“不过就是编出来的东西,不用计较这些吧?”

黑暗天女嘀咕:“我只是想帮爹爹,才不想帮她。”

刘桑刚想说帮他娘子就是帮他,却又把这话咽了下去……说出来忧忧会更生气的吧?

黑暗天女定在那里,略一思索,可爱的脸庞,流露出奇怪的笑容。

刘桑有种不祥的预感。

***

从“星界”出来,刘桑立时又派人传回消息,让蟾宫帮助在南原各地制造“祥瑞”。

由于阴雨绵绵,不利于战斗,双方暂时处于僵持,只是,西海军一方不断的补充兵力与装备。南原一方还在为军心和粮草焦头烂额,此盛而彼衰,一旦雨季结束。结果自是不用考虑。

那一日,楚天程、刘桑、贺翔、丘丹阳,以及军中高层将领与幕僚聚在一起,商讨战事。

忽的。一名副将进门,向楚天程禀报:“阀主派人前来,有事相询丘先生。”

楚天程道:“请。”

一个文官晃晃悠悠的进来。朝丘丹阳拜了一拜。

丘丹阳赶紧还礼,道:“大人有何要事?”

那文官道:“近来南原各处异象丛生,翼南山上更有紫云东来,一夜之间,街头巷尾小儿歌谣传唱,阀主闻得先生精通易理,有究天问地之能。故派下官前来请教。”

丘丹阳悄然看向刘桑,心想凝云城做事,果然干净利落。

于是道:“却不知小儿传唱的,是何歌谣?”

文官道:“那歌谣是‘禾口王,四木足。紫云来,蝶水昌’!”

刘桑差点一个跟头栽下去。

丘丹阳蓦一转身,朝楚天程拜道:“大喜,大喜。”

楚天程道:“为何是大喜?”

丘丹阳道:“紫气东来,王者应运而出,禾口为和,‘禾口王’便是和洲之王,蝶水者,蝶江也,说明和洲之王出于蝶江,‘四木足’则是‘楚’字,按先秦之金文,‘楚’字上有双木,下有一足……”

楚天程疑惑道:“那应该是‘双木足’才对,为何是‘四木足’?”

丘丹阳噎了一下,赶紧来个脑筋急转弯:“‘楚’字多出二木,这二木者为龙之双翼,正合‘有翼’二字,龙生双翼,出于蝶水,紫气东来,楚当为王,是以各地祥瑞尽出,此正是上天垂兆。”

楚天程大喜,各将有意讨好奉承,亦是纷纷拜倒。

解法传回有翼城,楚阀更是上下振奋,楚御公亲自赶赴前线,犒劳三军,一时之间,士气大振,一些原本生出异心的,生怕楚阀真的得了天下,自己错过封侯拜将的绝好机遇,一时间,也不敢妄动。丘丹阳更是劝动楚御公和楚天程,既以整个和洲为念,莫贪小财,只要打败稚羽公,整个和洲都是楚家的。于是,楚御公带头拿出大批家产,当作军饷发出,各大世家也只好纷纷跟上,一时之间,南原气势如虹。

人人都在谈论着各地的祥瑞,唯独在某个不可知的角落里,一个少年赞道:“丘先生果然大才,楚之双翼……哈,当时我都在替先生着急,没想到先生一下子就圆了过来。”

另一人道:“兄弟,以后有什么变化提前通知好不好?丘某差点就当场憋死……”

呃,这个你怪“血公主”去……

***

战事一波又一波的,再次打响,南原军士气提升,西海军亦是增加兵力,雨水没个消停,死伤也没个消停,每一场战役,都留下了许多尸体。

虽然仗着天时地利,又有祥瑞大振士气,提升人和,但楚阀自身的腐化不堪,还是慢慢影响到战局,在西海军一次次的强攻下,南原一方不断的败退。虽然如此,西海军亦是损失惨重,身心疲惫。

终于,蝶江上游完全落入西海军的控制之下,楚天程大军退至有翼城。虽然如此,金践却也未能完全蚕食掉有翼城周边郡县,让有翼城变成孤城。

战斗到这一步,不管是金践还是楚阀,都陷入两难处境,对于金践来说,到底是强攻有翼城,还是将南原大军困在有翼城中,征讨周边郡县,让有翼城变成完完全全的孤城,实是难以选择。强取有翼城,只要能将有翼城攻下,南原各郡自然传檄可定,可以省下许多时间,但有翼城城高而池深,只靠强攻,不知道要死伤多少兵将。

而先取周边各郡,让楚阀只剩下一座有翼城,再围而不攻,最终必定能将城中的南原军饿死困死,只是此法虽然更为稳妥,也可减少伤亡,但以有翼城里的储备,至少要围上半年一年,才能见到成效,对于稚羽公和金践来说,时间上的拖延,同样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

而对于楚阀来说,形势只会更糟,皆因不管金践如何选择,他们都只能被动应战。西海军若是强攻,他们固然可以仗着城高池深,给西海军造成巨大的伤亡,但一旦城破,他们马上就是覆灭的下场。若西海军不用强攻,而采用蚕食与围城的策略,那他们更无反击机会,只不过是死得慢些。

对于刘桑来说,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入有翼城。

放眼看去,周围的将士,俱是疲惫不堪,满脸绝望。

四处出现的“祥瑞”固然曾经让他们充满希望,但现实却总是这般的残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陈胜鱼肚藏书,李闯散播童谣,都曾强悍于一时,但也最终都没能成为斩蛇起义的刘邦。

时也,命也,都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人们自身,否则的话,纵然给你天时地利,也难逃败亡的下场。

……(未完待续。)

第382章 古今征战几人回

刘桑进入蜻宫正门,来到大殿。

楚御公坐于殿上,其二子楚天穆,及一批文官武将立于两边。

刘桑立于阶下,施礼道:“楚公,我家公主于徐东亲自押送粮草而来,目前已经到达东面的鄜郡,还请楚公派兵,随我前去接收。”

楚御公叹道:“路遥方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公主与驸马如此相助,我等感激不尽。”

刘桑道:“楚公客气了,南原若亡,徐东亦是不保,唇亡而齿寒,助人亦是助己。”禀报之后,拱手告辞。

刘桑离开后,楚御公与众人继续商讨对策,一人忽的排众而出,道:“主公,某有一计。”

楚御公看去,见站出说话的,乃是已升至侍郎的丘丹阳,于是道:“你说。”

丘丹阳道:“我方虽然占据天时地利,但与金践交手,屡屡受挫,主要还是因为金践用计,长于诡道,我方虽能屡屡看破其奸计,却终是应接不瑕。只是,算人者人擅算之,我们为何不反用奇计,对付金践?”

楚御公生出兴趣来:“要怎么做?”

丘丹阳冷笑道:“金践最终,必定会选择围城之策,既要围攻,必不肯让凝云公主将粮草运入城中,我们若是故意将运粮之事泄出,金践多半会带兵绕道袭击,断我粮草,而我方再将计就计。”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

楚御公一听,竟是环环相扣的奇计,却又皱眉道:“如此做,岂不是陷凝云公主与刘桑于险境?他们乃是助我南原而来,我们却以他们为诱饵……”

丘丹阳道:“且不说,军情为重,只要能够赢得胜利。牺牲一人两人,并无不妥,而另一方面。丘某想来想去,亦觉得,他二人要是不死,我军难有希望。”

楚御公错愕:“这是为何?”

丘丹阳低声道:“主公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南原四处传播的那首童谣,以及翼南山上的天象?那童谣与祥瑞,固然可应在主公身上。却也可应在刘桑与夏萦尘二人身上。”

楚御公动容:“怎么说?”

丘丹阳道:“禾口王,四木足……凝云驸马名字里的那个‘桑’字,若按秦篆,岂非正是‘四木’?而紫云东来,夏萦尘乃是‘凝云公主’,此次运粮,又恰好从东面而来……”

楚御公没有想到那童谣居然还可以这般解释。怔了一怔,却见阶下众将亦是悄悄议论,不由暗中埋怨:“这丘丹阳以往做事,无不周全,我军屡屡看破金践奇兵。全是靠他,今日怎的却这般不谨慎,这番猜想,怎可当众说出,徒乱人心?”

当下只说要多考虑一下,屏退左右,到了后殿,才将丘丹阳暗中招来,道:“你计谋虽好,但那刘桑亦是聪明,万一发现我们以他为诱饵……”

丘丹阳发下狠来:“主公派出一将,与他一同去接收粮草,他自是深信不疑。”

楚御公道:“要派何人?”

丘丹阳阴险地道:“那贺翔只忠于西门家,而非忠于主公,又与凝云驸马交好,将他派去,与凝云驸马陪葬,既可诱金践入伏,又可借机除去凝云公主,进而瓦解徐东军。金践袭了粮草,急退之际,主公亲率大军,于鹿山断其归路,将敌军堵在绝地,必能重创西海军,以此大胜,定能大振士气,进而收复失地。”

楚御公心中快速考虑,只觉此计虽然阴毒,却是妙招,略一点头,心中却想着这丘丹阳虽长于谋略,但身为文人,一肚子坏水,事成之后,不可多留。

***

刘桑离开蜻宫,想着不知丘丹阳的“献策”能不能成。

不过楚御公身边,有本事的谋臣本就不多,而自丘丹阳加入以来,屡屡献计,确实帮楚阀解决了许多难题,楚御公对他已是越来越倚重,更何况此“计”乃是经过他、丘丹阳、忧忧三人详细考量,不愁楚御公不用。

走在官道前,见远处一群夫人小姐逛街而回,楚家大小姐楚乐颖、少奶奶文露都在里头,一群人虽是说说笑笑,却掩不住她们的担忧与害怕,战事爆发,身为女子,绝大多数都只能等待着不可知的命运的降临,而无法做些什么,即便是楚乐颖这种平日里管着许多事物的坚强女子也不例外,一旦城破家亡,等待着她们的,谁也不知会是如何悲惨的遭遇。

不知是否看错,远远的看去,文露竟有些发福。

刘桑想着,莫非是因为丈夫被人强奸,她悲痛之下,暴饮暴食,竟是开始胖了?

另一边,那些夫人小姐亦是看到他,其中一人道:“那人是……”

楚乐颖虽然无法参与军情大事,但在楚阀里毕竟是管事的,知道得更多,低声道:“那位就是凝云公主的丈夫。”

原来那人就是刘桑?文露也不由得好奇看去。

另一人道:“凝云城的驸马,怎么会在这里?”

楚乐颖道:“徐东早已与南原联手,一同抵抗敌军,听闻当日三叔失了天蜈岭,就是他及时抢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一提起战事,众女不由得又小声议论,俱有忧色。

文露不安地道:“乐颖姐,你觉得有翼城是否真能守住?”

楚乐颖心想,我又如何会知道?只是这话毕竟不能就这样说出来,于是安慰道:“你只管安心养胎,不会有事的。”

文露却是低着头,黯然不语。

楚乐颖轻叹一声,想起自弟弟上次遭遇那种惨事以来,外头风言风语,以前弟弟在外头花天酒地,总是将弟妹忘在家中,现在弟弟整日饮酒浇愁,弟妹亦是对他冷淡起来。本以为文露有了身孕,两人的关系总会更好一些,没想到反似变得更僵。

她将此事先放在一旁,看向身边一妇:“浏姨。奶奶让你先搬到蜻宫来住,万一……”话未说完,不过意思大家却是明了。万一有翼城破,蜻宫至少还能抵挡一时。只是,形势要真恶劣到那般地步,靠着一座蜻宫。又能做些什么?

那浏姨道:“老夫人近日身体可好?我也该入宫去见一见了。”

楚乐颖道:“还好,奶奶这两日陪着那捡来的女孩子,倒还聊以解闷。”

浏姨道:“捡来的女孩子?”

楚乐颖道:“前日奶奶心中担忧。前往城北神庙拜神上香,回来时,车夫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瞎眼小女孩,那小女孩也是可怜,眼睛什么也无法看到,家人亦是死于战火。奶奶见她孤苦,于是将她收留在身边,也算是做做善事,或许能得神灵保佑,让我楚家平安无事。”

斜对面。刘桑刚好经过,向她们略一施礼,她们亦是轻柔还礼,两边交错而过。

刘桑一边走着一边摇头……把一个小魔星接回家中,居然还想求得神灵保佑?

真是肤浅!!!

***

当晚,刘桑便在有翼城里住了一夜。

让自己的亲兵守在外头,他再次以群星图进入星界。

黑暗天女一看到他,便道:“爹爹,我已经混入了蜻宫。”

刘桑道:“我已经知道了。”

“还有,”黑暗天女露出阴冷的笑容,“我已经找到了南原军粮草的具体位置。”

刘桑心知,忧忧现在控制着南原里大大小小各个帮会组成的“暗盟”,这些都是江湖人士,金践并不会直接针对他们,等灭了楚阀后,多半还要招揽与拉拢。以这些帮会人士做眼线,南原之上,已是很难有什么事能逃过忧忧的耳目。

“忧忧,”轻搂着黑暗天女,他道,“南原的事结束后,回到我身边吧,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也不希望你在外头到处乱跑。”

黑暗天女沉默一阵,道:“陪在爹爹身边的会是忧忧,也只会是忧忧……”

刘桑弄不清她为何一下子将她与忧忧混在一起,一下子又把她自己和忧忧分开。

黑暗天女却又低头看着他的腹下,笑个不停。

刘桑干咳一声,亦是无奈,自从练成蚀魂,虽能从星界里汲取巫灵之气,到外头炼制灵砂,但进入星界时,阳精与魂魄融成一体,身体却留在外头,这里又只能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女孩子,想不“兴奋”都难。

忧忧道:“虽然查出南原军粮草的主要位置,但防备严密,很难烧掉……”

“无妨,”刘桑道,“这件事自有办法。”

两人又细商一番,刘桑离开星界。

***

第二日一早,刘桑率着本部两千人,与贺翔的三千人马会在一走,前往鄜郡。

两人策马而行,刘桑看向身后,见楚御公此次拔给贺翔的,多是老弱病残,立时已是知道,楚御公已采用了丘丹阳所献之计,因为知道这三千人必死无疑,舍不得把精兵派出,就派了这些无法打仗的弱兵,准备给他和娘子陪葬。

一路上,贺翔沉默不语。

细雨已经停竭,春雨过后,远处的山岭焕发出绿意。

刘桑长叹一声,道:“不知此战,最终结果会变得如何?”

贺翔国字型的脸微微的跳动了几下,淡淡道:“古今征战几人回,为将者,就算战死沙场,亦是荣耀。”

只看他这般回答,刘桑便已知道,他对这场战争的结果并不看好。刘桑无奈道:“士为知己者死,能够为名主战死,也就算了,就怕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的,就送了性命。”

贺翔沉默不语。

当天晚上,人马驻扎于镇外林间。

贺翔方自准备歇息,一名亲卫入营禀报,说有一官员紧急求见。

贺翔踏出营帐,却见来的是黎正皇甫漳,皇甫漳与他一般,与西门世家都有姻亲,平日里亦是交好。只是皇甫漳乃是文官,掌管的乃是粮草的存放与收割,不知为何却会跑到这里来?

贺翔讶道:“皇甫兄因何前来?”

皇甫漳低声道:“我们且入内说话。”

贺翔见他这般神秘,更是奇怪。

两人进入营中,皇甫漳见左右无人,才道:“贤弟此去鄜郡。要小心,千万小心。”

贺翔皱眉:“小心什么?”

皇甫漳低声道:“家主已探得风声,楚公意欲以凝云公主及其所护送之大批粮草为诱饵。引金践袭粮。家主担心你无故被牵入其中,与他们死在一起。”他乃是西门世家的人,口中的家主自是西门常。

贺翔动容:“公主与驸马与我们合力对抗稚羽公,怎可将他们置于死地?”

皇甫漳道:“贤弟可曾听得‘禾口王。四木足,紫云来,蝶水昌’之新解?”

贺翔冷然道:“你是说。四木指的是刘桑,紫云指的是凝云公主?哼,胜败之事,只取决于运筹帷幄,及天时地利人和,怎可信这些街头童谣,奇谈怪论?”

皇甫漳叹道:“贤弟虽然不信。奈何楚公却已动疑,况且就算不为这四句,以凝云公主及其驸马为诱饵,诱金践入伏,南原亦不损失什么。只是可惜了贤弟。楚公既要让刘桑不生疑,又想要在事后撇清责任,自要派出一重要将领,给他们陪葬,贤弟近来与刘桑走得太近,原本又不是楚家的人……”

贺翔怔在那里,有若被冷水浇身一般。虽然知道,这场战争最后凶多吉少,但不死于敌我交锋,却要死于自己人的算计之下,乃是不免心中愤愤。沉默一阵,终是长叹一声:“就算知道真相,我又能如何?就这般弃兵而逃,单是以违抗军令,临阵脱逃之罪名,楚公就能杀我。”

“军令如山,我也知道贤弟难办,”皇甫漳低声道,“只是贤弟既已知道内情,以贤弟的本事,粮草遇袭之际,及时脱身……”

贺翔苦笑道:“就算我一人逃了出来,凝云公主死在那里,楚公为了不让人怀疑是他设计害死公主,必定会将我问斩,我不但要死,还得了一个逃将之名,连死都死得身败名裂。”

皇甫漳道:“贤弟……”

“罢了,”贺翔一声长叹,“我本出身寒门,能以将军之身死于战场,总算是一种荣耀,他们要我死,那我就死好了。”

皇甫漳相劝一番,却是无法劝动,只好嘱他小心,悄然离去。

***

天色开始发亮,刘桑与贺翔领兵,继续启程上路。

沿途,一摄摄难民,用苍白的眼神看着他们,或是冰冷,或是厌恶。

战争,影响着无数老百姓的生与死,悲与哀,但是大多数的老百姓,甚至弄不清战争为什么要爆发,大老爷们打来打去,为什么自己非得要纳钱纳粮,纳不下去了,背井离乡,四处逃亡,或是被拉壮丁,或是饿死旅途?

看着这些蝗虫一般,却又不知该往哪去的穷苦百姓,刘桑叹息一声。

贺翔道:“驸马在想什么?”

刘桑道:“我只是想起,自己以前原本也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家小子,若不是误入凝云城,遇到我家娘子,也许现在也跟他们一般,钱粮被抢,骨肉分散,今日饿明日饥,最后不知死在哪个角落里,连尸体都无人埋葬。”

贺翔沉默。

刘桑笑道:“记得我当日,刚从凝云城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亲,娶了一个有若天仙般的公主,只觉得跟做梦一般。那个时候,她对我较为冷淡,后来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们两人终于走到今日,本想着,或许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但是这一场战,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现在想来,将军也好,贫民也好,公主也好,民女也好,很多时候,都未必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原本还活得好好的,说不定哪个时候就无端端的送了性命,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贺翔面无表情地道:“或许只有神灵,才能真正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刘桑叹气:“那也得真的有神灵才成,更何况,神灵就一定能掌握住他自己的命运么?我看也未必。”

贺翔黯然不语。

刘桑笑道:“是我想得多了,贺将军勿怪。”拍马疾驰。

***

他们终于到了鄜郡。

鄜河乃是蝶江之支流,鄜河河面,十几艘装满粮草的大船排成一排,岸上,夏萦尘领着两千徐东将士等在那里。

周围尽是铁甲铜戈,她却依旧曲裾深衣,以玉环箍住,双鬟轻摇的飞仙髻,配上翠衣红裳,玉带蓝结,雅致而又高贵,虽立于尘世之间,却又似不属于这个尘世。

刘桑上前,与她相对而视。

夏萦尘看着他,嫣然一笑,如此的笑容,出现在这位一向冰冷如雪的绝色女子脸上,竟让周围许多人都看得痴了。

贺翔踏步上前,道:“末将贺翔,参见公主殿下。”

夏萦尘蹙眉:“将军为何只带了这点兵来?”

贺翔道:“公主有两千兵马,加上末将三千人,驸马率领的两千人,有七千人马,西面又有大军集结,挡住敌军,此地本就安全,当无问题。”心里却想着,楚御公若真以他们为诱饵,西边的楚天程,此刻只怕已经调走。

夏萦尘抬起头来,叹道:“天快黑了。”

……(未完待续。)

第383章 天兴楚飞?

贺翔道:“军情紧急,虽然有劳公主千金之躯,但是还请尽早上路,将粮草运往有翼城中。”

夏萦尘道:“既如此,便请贺将军先将粮草点上一点,以免途中有误。”

军粮交割,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贺翔立时派人,前去检查粮草,那些军士方自靠近,船舷忽的洞开,十几艘船只,涌出三四千人来,配合刘桑、夏萦尘所率各两千兵马,一下子就将贺翔带来的那些老弱军士围住。

贺翔立即意识到情况有变,双臂一振,便要脱出,面前金光一闪,一团剑气如雷霆般压下,竟制得他无法动弹。

“公主?”他看着面前煞气逼人,剑上雷光闪动的夏萦尘,大吃一惊,虽然早知道凝云公主身为和洲第一奇女子,年纪并不算大,却是本领了得,但仅仅只是一剑,便迫得他无法招架,仍是让他事先无论如何也未想到。

贺翔失声道,“公主此是何意?”

夏萦尘冷笑道:“楚阀既然不仁,那就莫怪本公主不义。当日贵方于有翼城蜻宫城门设伏刺杀于我,我以德报怨,既派兵助贵方夺回天蜈岭,免去南原溃败之局,又屡屡配合贵军,现在更是运粮草而来,全力支援,贵军不但不感恩图报,反陷我于绝境,是何道理?”

贺翔没有想到她亦已知道楚御公以她为饵,诱西海军深入之事,脸色苍白。紧接着却又想到,若她只是现在方知,又如何能提前让她的兵将藏于粮船,伺机行动?如此看来,她分明早就知道楚御公有此计算,这根本就是一环扣一环的计中之计。

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

三千老弱军士被剥下兵服,囚入粮船,粮船顺流而下。

刘桑进入一舱。贺翔正被牛皮绳绑在那里。刘桑先将他松绑,又将他扶去。

贺翔冷冷地看着他来:“驸马有何指教?”

刘桑叹道:“将军莫非觉得,我与公主这样做,有不仁不义之处?”

贺翔沉默不语。

刘桑道:“若非我徐东相助南原。南原早已一败涂地,就算如此,楚御公仍要将我与公主当作诱饵。陷我们于死地。贺将军这些日子,身先士卒,为南原出生入死,楚御公仅仅是为了他一己之念,便要让将军与我们陪葬,到底是谁不仁,谁不义?”

贺翔道:“不管你如何劝我。我都绝不会背叛。”

刘桑道:“背叛谁?背叛楚阀?还是背叛南原?楚阀难道就真能代表整个南原,以及南原上的黎民百姓?将军到底是为谁而战?”

贺翔沉默不语。

刘桑道:“也罢,我只一句,将军真的觉得,楚阀守得住有翼城?”

贺翔继续沉默。

刘桑道:“看来将军也知道。有翼城最终必破无疑,然后呢?将军忠心耿耿,死在这里,将军的妻子儿女却仍留在有翼城中,将来城破之后,也不知要遭遇到多少凌辱,将军难道就真死得瞑目?”

贺翔有若冷水浇身,怔在那里。他虽然已抱了必死之心,但一想到它日有翼城城破,妻女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便难以安心。他咬一咬牙:“驸马想要我做些什么?”

刘桑淡淡道:“只要将军肯助我一臂之力,助我军夺得有翼城,我必能将它守住,将西海军赶出南原。”

贺翔发怔:“夺取有翼城?”

***

夏萦尘立在甲板上,看到刘桑与贺翔一同出来。

对于刘桑能够劝动贺翔,她一丝一毫也不意外,以楚阀之腐化,底下兵将根本就没有多少忠诚,更何况黎正皇甫漳早已被徐东以大笔金银收买,故意提前让贺翔知道楚阀将他出卖之事,就算贺翔一开始生出死志,经过这一整天的思想挣扎,心志也难免动摇,对楚阀,更不会再有半点幻想。

夜色昏暗,水面被船只破开的哗哗声传来,成为江上唯一的声响。贺翔暗自惊奇于徐东军的安静,却终究是放不下心来,道:“公主与驸马,打算如何夺取有翼城?”

刘桑道:“此刻,金践已派兵前来,楚御公将亲自领军,与楚天程一同,将金践深入的这些兵马困住,欲一举歼灭。但是金践何等人物,又哪会那般容易中伏?楚御公一出动,金践大军必定也跟着出动,双方必定会于鹿山恶战。”

贺翔沉吟一阵,忽问:“丘丹阳是否也早已被驸马收买?”

刘桑笑道:“他并非被我收买,从一开始,他就是为了助我徐东,才装作投靠楚阀。”

贺翔恍然,凝云公主以兵代粮,将士兵藏于粮船运到这里,显然是在丘丹阳献策之前,她要是不知会有这种局面,如何能提早做出准备?

他问:“驸马如何肯定,金践发现楚公设伏,不会停止袭粮之计?”若是金践没有派兵袭粮,刘桑计划中的恶战也就不会展开,那样的话,楚御公很快就会发现夏萦尘运来的不是粮而是兵,夏萦尘将自陷绝境。

“金践就算知道楚御公设伏,也必定会中‘计’,”刘桑道,“兵战亦是心战,楚御公最怕的就是西海军仗着兵力优势,蚕食完周边郡县,让有翼城成为孤城,进而围城困城,他们将成为瓮中之鳖,而南原各地豪强,在此局面下亦将纷纷投向稚羽公,这样的话,就算有翼城能守个一年半载,最终也不过就是困兽犹斗。”

他继续道:“而金践一方,围城虽是必胜之局,但耗时耗力,为了灭个楚阀,将大军耗在这里,后方还要不断运送物资,自然也非他所愿,于是,不管是楚御公还是金践,在此局势下,都有打上一场大战,一举决定胜负的意愿。围城要有足够的兵力。对于楚御公来说,若能凭此一场,令金践损兵折将。就算不能一举灭掉金践,只要让金践没有足够的兵力一边与南原军僵持,一边蚕食各郡,最终。金践耗不下去,也就只能退走。而对金践来说,派出一部分兵力。除掉公主与我,烧毁徐东运来的粮草,本身已有赚头,然后还可以反过来以这些人马作饵,任由楚阀困住,而楚阀要想全灭入伏的西海军,就必须在鹿山收口。早已准备好的西海军则马上强攻鹿山。对于金践来说,迫使楚阀于鹿山决战,总比强攻有翼城好上不知多少,而对于楚御公和楚天程来说,鹿山虽不及有翼城城坚池深。却也易守难攻,只要守住鹿山,将入伏的西海军尽皆剿灭,藉着这一场大胜,不但可以大振士气,还可以就此反攻,扭转战局,更避免了围城之困,亦能让那些已是犹豫难决的世家,对楚阀再次生出信心。”

贺翔越听越是惊讶,兵战即是心战,刘桑分明已是把握住双方的心态变化,再藉此推演和判断。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生起一丝明悟,从徐东军拼死助南原抢回天蜈岭,到丘丹阳不断的献计献策,都是为了营造出这样一种形势,换句话说,从一开始,徐东就在窥视着有翼城。

但是,只靠着当前的七千多人,就算利用楚御公大军出城这样的机会,难道又真的能够抢下有翼城这种坚城?

贺翔心中疑惑。

***

粮船进入一处河弯,那些老弱之兵,被扔在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林。

船只继续前行,天快亮时,停于一处码头,忽的,两万多西海军从林中杀出,船上的兵将呼啸而逃。

领兵的将领很快就发现这些全是空船,急急撤兵。

远处山头,刘桑拿着望远镜,看着撤走的敌军,沉声道:“只看这些人发现船空人去,却不惊乱,便可看出他们早已想到,这很可能只是一个陷阱,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踏入,就是为了让楚御公大军出城。”又自嘲道:“这般看来,金践虽然号称阴狠毒辣,却比楚御公要好一些,虽然同样是派兵送死,至少没让他的手下死得不明不白。而那领兵的将领明知道自己只是棋子,却毫不犹豫的投入险境,稚羽公御人之术,也确实了得。”

贺翔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山下,七千多名徐东兵,此刻换上的竟全都是南原军的兵服。

刘桑道:“我们走。”

***

南原军大军集结,大战开始爆发。

夏萦尘、刘桑率兵,不断赶路,傍晚时,终于来到有翼城东面山岭。

贺翔仍在怀疑,靠着他们这点兵力能够做些什么,哪怕有翼城城门大开,他们也无法占据城中关键据点,却又忽的发现,周围兵将越来越多,不知何时,竟有成批的“南原军”集结而来,一眼看去,竟有三万之众,其中竟还有数千名的飞骑。

贺翔暗吃一惊,如此多的人,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潜到了这里?

看出他吃惊的样子,刘桑淡淡道:“将军莫忘了,近来楚御公和楚天程的每一次调兵遣将,俱是由丘先生献策。”

贺翔恍然。

南原的调兵遣将不但被徐东一方知根知底,甚至都是刘桑与丘丹阳商量好后,再为楚御公和楚天程采用,在这种情况下,徐东军悄无声息地潜入南原深处,实在是没有多少奇怪之处。

一名身型魁梧的徐东将领,踏步而来。

刘桑介绍道:“这位乃是我徐东名将,赵兀庚赵将军。”

赵兀庚道:“‘名将’二字却不敢当,军师莫要损我。”

贺翔道:“原来是‘海霸’到此,幸会,幸会。”又道:“只是,就算有这些人马,但要想在短时间内攻下有翼城,仍是绝无可能……”

刘桑笑道:“所以,只好请将军帮忙,助我们诳开城门。”

贺翔苦笑道:“就算我想要帮忙,也无法做到,一来,我们没有回城手令,二来,楚公离开时,必定也重新安排了今日的口令,不知道口令的话。根本不会让我们进去。”

“手令这里有。”刘桑道,“至于口令……嗯,我去睡会。”

往另一边营帐而去。

贺翔目瞪口呆地看向一旁的夏萦尘和赵兀庚。

夏萦尘漂亮地耸了耸肩:“他……去睡会。”

没睡多久。刘桑便兴冲冲的出了营帐:“口令已经知道了,乃是‘天兴楚飞’。”

夏萦尘点了点头,下令:“出发。”将士开始移动。

贺翔呆了半晌,忍不住将赵兀庚拉到一旁:“驸马是如何做到的?”

赵兀庚淡淡的道:“军师在帐中。掐指一算。”

贺翔:“啊?掐指一、一……算?”忍不住看向刘桑英俊的背影……神仙啊。

***

徐东军扮作南原军,接近有翼城,这些兵服全都是夏萦尘这一两个月来。在徐东命人赶制,再加上丘丹阳早已打入楚阀内部,刘桑这些日子,也与南原军并肩作战,对南原军的兵阵和各种作风了如指掌,且这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自是不露破绽。

贺翔率着五千人。先接近城门,城上有人认出他来,问他有无手令。

贺翔取出手令,一名守将乘着英招飞了下来,查看令牌。贺翔本是担心令牌有假,会被这人看出破绽,但显然是白担心了。那守将又问起口令,贺翔答道:“天兴楚飞。”

贺翔原本就是南原军的将领,城上兵将大多认识,令牌无误,又对上一日一换,由楚御公临时发布,唯有需要调兵的高层将领才会通知到,调兵进出城门时必须对上的口令,那守将自然深信不疑,下令打开城门。

城中兵士拉动机关,沉重的城门缓缓的打了开来。

贺翔心中暗自佩服,徐东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确实是大出他的意料,不但让这样一大支精兵潜入南原腹地,更是弄到令牌和口令,引蛇出洞,令楚御公大军离城,这些事一环扣着一环,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五千人马方自入城,突然发动,控制住城门,那些兵将自然被攻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城外的徐东军就这般杀入。由于城中大军本就被楚御公带离,兵将有限,徐东军又尽皆伪装,让城中守军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是敌人,谁是友军,而刘桑更是早已计划好切割城中守兵,攻占各个主要据点的整体计划,竟是顺风顺水,徐东军有若浪潮一般,席卷了整个有翼城。

***

城西,守城的将军姓白名器。

黄昏已逝,已经开始入夜,城中各处厮杀声起。

白器又惊又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急急派人打探消息,很快,就有探子赶了回来:“白将军,贺翔贺将军反了……”

白器喝道:“贺翔反了?就算他反了,他哪来这么多人马?”

那探子却也答不上来,到处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只知道城里乱成一团,到处杯弓蛇影。

白器实是无法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怎样,发生的肯定是大事无疑,于是一边守在这里,一边派出分队,往鹿山方向赶去,想要尽快通知阀主。

由于英招在夜里视力有限,那支分队只能骑着快马,奔出城外,快马加鞭。

忽的,上百支利箭从暗处疾飞而来,与其相伴的,乃是上百道女子的娇叱声,箭矢飞出,明明没有射到他们,却有一波波光影炸开,他们纷纷倒了下去,竟无一骑脱出。

……

***

虽然计划周详,徐东军依旧花了半夜,才控制住有翼城内,除蜻宫之外的所有重要据点,城中的守兵或死或降。留在城墙的楚天穆,还没来得及逃回蜻宫,就被赵兀庚直接击杀。

贺翔问:“我们现在该如何做?”

刘桑淡淡道:“不攻下蜻宫,就不算占有有翼城。”

贺翔刚想说蜻宫城墙比有翼城还高,宫内亦有数千守军,仓促之间如何能够攻下?只是话还未出口,又自己咽了下去,只因若是按照常理,有翼城同样也不可能这般轻易的就落在他们手中。

刘桑看向夏萦尘,道:“娘子,我们走。”

留下赵兀庚、南宫魁元、吴毅刚等将,守着城门和重要据点,两人一同领军,前往蜻宫。

方自来到内城城门外,城头成排的弩车,早已装好无数利矢,对准他们。

贺翔策马上前,朗声道:“宫里的弟兄听着,凝云公主在此,只要你们立即打开城门,就此投降,公主必会善待尔等,否则,宫破之时,莫要后悔。”

城上守将姓楚名端成,原来就是楚御公堂侄,乃楚家重要亲信,听到贺翔发言,不怒反笑,喝道:“姓贺的,楚公你不薄,你却勾结外敌,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贺翔心知,宫内守将,都是对楚阀最为忠心的将领,绝无可能这么简单的就将他们说动,不由得回头看向夏萦尘与刘桑。

夏萦尘与刘桑却只是策着马,等在那里。

城头上,楚端成亦极是放心,以蜻宫城墙之高,箭塔之密,敌人就算有数倍兵力,也别想这么简单的就攻破蜻宫。只要守住蜻宫,等阀主和大老爷一回来,里应外合,这些人想不败退都难。

正冷眼看着城下的凝云公主,等着看他们是怎样一个败亡之局,却有一副将从身后急急奔来:“大人,老夫人有请。”

楚端成点了点头,让其他人小心看着,下了城墙,前往内宫,却见阀主之正室,西门老夫人拄着龙拐,立于殿前。楚端成上前拜道:“老夫人放心,敌军被挡在宫外,蜻宫绝然无事……”

老夫人长叹一声:“端成,开门吧。”

……(未完待续。)

第384章 一肚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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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端成错愕抬头:“老夫人???”

老夫人龙拐敲地,怒道:“老身的话都不听么?打开城门,开门,开门……”

没有想到老夫人竟会发出这样的命令,楚端成犹豫难决,低声禀道:“老夫人要是担心他们破城屠宫,实属不必,他们既要控制外城,又要攻打蜻宫,再多兵力都不够,这里安全得很……”

一声嗤笑忽的传来。

紧接着便是许多孩童的声音:

“他说这里安全得很?”

“这里当然安全。”

“这里为什么这么安全?”

“因为这里已经不是蜻宫。”

“不是蜻宫,又是什么?”

“是血狱,这里是血狱……”

天昏地暗,星月无光,一阵阵孩童的声音,从虚无飘渺的方向传来:“天空空,地灵灵,人头落,鬼门开,血河流,流不尽,天绝地灭血公主……”

楚端成惊出一身冷汗。

同一时间,在老夫人身后的殿里。

楚乐颖、楚坚、文露,以及楚阀嫡系的一大批男男女女,分成两排跪倒在地,每个人脑袋上都顶着一个小杯子。他们脸色苍白,听着外头的歌声,栗栗发抖,却又不敢动弹,生怕脑袋上的小杯掉下来。

案后,一个双目皆翳的盲眼女孩,捧着大大的玉杯,慢悠悠地喝着花茶……真是肤浅!

***

紧闭的宫门,慢慢的拉了开来。

夏萦尘亲自领军,冲入宫中,很快,宫里的城墙与箭塔,全都落在徐东军手中。

进入羲和殿,却见楚家嫡系的这些少爷小姐、夫人姨娘全都跪在那里。头顶玉杯,惶惶不安,其中又有一名女子如肉泥一般瘫在地上。血流满地,大约是头上的玉杯在惊恐中掉落,遭到了忧忧的处罚。

单是看着她的下场,已是无一人不心惊肉跳。

夏萦尘环视一圈。忧忧却已不在这里。

她自然知道,忧忧并不喜欢她,正如她也并不喜欢忧忧一般。

夏萦尘踱着步子。来到楚乐颖面前。

“公主,”楚乐颖终究是管事的大小姐,在这些人中,更有主见,胆子也更为大些。她低声道,“我弟妹已有身孕,她身子较弱。这般下去,怕是会动了胎气,能不能让她起来?”

夏萦尘看向文露,见她小腹微鼓,确实像是有了身孕的样子。

文露脸色金白。身子摇坠,已是坚持不下去。

夏萦尘慢慢地抬起手,手心上闪动着五色光华,忽地一挥,长袖甩动,疾风卷舞,所有人脑袋上的小杯,都莫名地飘了起来,被无形的风带着,在梁上绕了一圈,齐整地落在案上。

只此一手,便已显露出她超越寻常宗师级高手,突飞猛进的惊人实力。

她冷冷地道:“你们起来吧。”

虽只是清冷的一声,殿上众人,已是有人软倒,有人抽泣。文露身子一斜,滑倒在地,楚乐颖赶紧将她扶住。

夏萦尘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去,就这般踏殿而出……

***

夏萦尘、刘桑、赵兀庚、丘丹阳、贺翔五人立于城头。

此刻,夏萦尘已是换了一身装束,身穿绣凤紫衣,头戴晨婴玉冠,英姿飒然,明艳动人。

刘桑亦是长冠锦衣,长履羽扇,打扮得有若吴起再世。

两人之所以都打扮得这般华丽而显眼,亦是出于丘丹阳的建议,虽然已经占据了有翼城,但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镇住场面,就要让人觉得,他们不但是南原的救星,亦是和洲的救星,所以,不但不能低调,反而要更加的高调,再配合祥瑞、巫讳,以及夏萦尘原本就名震和洲的声势和徐东军当前的威势,让人对他们生出信心。

由于昨晚银月玄玄带着玄羽兵团守在城外,但凡离城的探子又或骑兵,尽皆拔除,此刻,有翼城被攻陷的消息仍未传到前方,鹿山的战况却不断的被传了过来。

刘桑道:“虽然那两万人入了伏,被楚御公亲率大军困住,但他们在大军之中布下兵阵,楚御公四面合围,不断强攻,竟然始终无法将他们剿灭。”

夏萦尘目波流转:“兵阵?”

丘丹阳道:“所谓兵阵,也就是兵家之阵法,以奇特的布局和排兵布阵,发挥出非同一般的作用。但是兵阵,也有它天然的局限性,对天时地利有极高要求,而且布阵者,必须是精兵猛将,再加上长时间的训练与走位,若是山贼流寇又或拉壮丁拉出的队伍,让他们强行布阵,反而容易自乱阵脚,敌人还未冲至,他们自己便已溃不成军。兵阵,又分攻阵、守阵、和阵三种,当前流传下来的,大多都是守阵。兵阵在战场上有其强大之处,但也有其明显的局限性,其中最大的缺陷是,布阵需要有足够的时间才能完成。”

夏萦尘道:“楚御公竟然会让敌人在他的包围圈里,成功布下兵阵?”

刘桑摇头道:“楚御公得知金践大军出动强攻鹿山,既想一口气先吃掉这被困的两万人,又想先挡住金践,再将这些人慢慢消灭,犹豫之下,选择了后者,反而给这些人留下布阵的机会,让这些明明是落入瓮中的鳖,一下子变成了刺入他腹部的尖刀,这一次,他真是想不败都不成。”

前方消息不断传来,双方战事吃紧,楚御公更是派人赶回有翼城,想请丘丹阳前去协助破阵,来的人自然被一刀斩了。到了傍晚,南原军大败的消息终于传来,而这自然也早已在刘桑等人的意料之中。

……

***

马蹄踏碎了黄昏下的阳光,楚御公领着残兵败将,来到有翼城下。

此刻,他心中无限悲痛,鹿山终于被西海军攻陷,他长子楚天程为了护他逃回有翼城。亦死于金践的“吴勾破月法”之下。

败军奔到城门下,方欲叫着开门,忽见城头竟已换了军旗。

楚御公策着一只英招。手提偃月大刀,飞上前方,看着城头旗帜,惊疑不定。

却见城头高处。传出一个少年,朗声道:“楚公别来无恙乎?”

楚御公怒喝道:“刘桑!!!”

少年道:“楚公何事唤我乎?”

其他人拿眼睛斜他……乎你个头!

楚御公咬牙切齿:“你竟然背信弃义,夺我有翼城?”

“背信弃义?”一名玉冠紫衣的绝色女子转了出来。一声冷笑,“楚御公,你也好意思说这四字?我徐东屡屡助你,你却要以我和我夫君为饵,将我们置于死地,若非天佑,我与我夫君早已被你害死。你居然也好意思说我背信弃义?”

她自然是夏萦尘。

楚御公语塞。

刘桑叹气:“虽然楚公不仁,我却不会如楚公一般不义,金践大军即将到来,楚公只管入城,我们必定会全力保护好楚公。以楚公为马首,共抗敌军。”喝令道:“开门。”

铁索拉动,厚重的城门慢慢的打开,黄昏下,有若巨兽的血口。

刘桑道:“楚公请进。”

楚御公脸色难看,如何敢进?

谅他也没胆进来,刘桑又叫道:“西门常西门将军可在?”

西门常从败军中策马而出,手提一支长枪,一身灰土,极是狼狈。

刘桑放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楚御公多行不义,今日不过是作茧自缚,西门将军何不归顺我徐东,一同尽忠报国,救国救民?”

西门常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刘桑却又道:“不管将军如何回答,最好都要先想个清楚。”将手一拍,一批人被推上城头,这些人有男有女,被推在最前边的青年,竟是西门家大少爷西门魏许。

西门常滞了一滞。

西门魏许被反绑双手,跪在墙头,惨然叫道:“爹你不用管我!”

刘桑叹道:“魏许兄少年英雄,前程似锦,西门将军难道就真的打算弃他于不顾?只要将军愿意弃暗投明,我军必善待将军,金践大军即将杀到,将军最好尽快考虑清楚。”又环顾一圈,朗声道:“但有愿意归降者,我军必定既往不咎,依旧重用。”

贺翔从另一边转出,大声道:“大兄还考虑什么?楚御公阴狠狡侩,气数已亡,大兄何必再陪着他,一同赴死?”他的妻子乃是西门常庶出的妹妹,自不希望看到西门常死在这里。

西门常沉默一阵,长叹一声,扔下手中长枪,策马往城门驰去。他身后一些将士,初始还有些犹豫,但一想到,此时此刻他们的家人都在城中,何况若不投降,敌方大军在后,他们又能往哪逃?除了楚家本系人马,其他竟是纷纷跟上。

楚御公脸色极是阴沉,长袍呼呼,劲气狂卷,显示出身为宗师极高手的霸气,然而城头上,一排排弩车却已对准他来,只要他一妄动,便是万箭穿心。终于,他咬了咬牙,不得不掉转英招,率着那少得可怜的将士,绕城而去。

夏萦尘沿阶而下,来至城门处,西门常亦正好进来,向她拜倒。夏萦尘轻柔伸手,一道气劲将他托起,道:“西门将军无需多礼,今后大家一同尽心报国,无分彼此。”

所谓“尽心报国”不过是空泛之语,但她这般言语,已是表明了安抚的态度,对于西门世家来说,忠于楚阀与忠于夏家,本身并没有太多不同,楚阀是世丈夫,夏岐却是王侯,夏萦尘亦是名正言顺的王族公主,再加上西门家与夏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临阵投降,真正损害的不过是面子问题。

***

西门世家,乃是南原仅次于楚阀的第二世家。

西门常的归降,自是帮助刘桑与夏萦尘,真正稳住了局势。

与此同时,金践所率的西海军,也已杀到了城下,在城外安营扎寨。

对于金践来说,此刻亦是有苦说不出。原本以为大破以楚阀为首的南原军,便可以趁势而来,一股作气。攻下有翼城,却没有想到会被徐东捷足先登。

连金践也不知道徐东军近四万的兵力,到底是如何潜到有翼城下,又在不伤筋动骨的局面下。完全控制住有翼城。

自攻打南原以来,原本以为可以将楚阀一举击垮,却没有想到天蜈岭的得而复失。使得这场战争远比想象中的更加辛苦,再加上雨季作战本就艰难,虽然最终大破楚阀,攻到有翼城下,底下兵将却也是死伤惨重,极是疲倦,好不容易胜利在即。徐东军的突然杀出,一下子就夺取了眼看着垂手可得的战利品,让金践虽然愤怒,却也无奈。

***

两军相持,西海军在城外不断安置大型投石车。

蜻宫。主殿内,夏萦尘、刘桑、丘丹阳、赵兀庚、西门常、贺翔等聚在一起,商讨战事。

贺翔道:“城外大型投石车已有二十架之多,还有不断运来的势头。”

夏萦尘略一沉吟,先看向丘丹阳:“先生怎么看?”

丘丹阳拂着短须,微笑道:“只管放心,金践不过是做做样子。”

又道:“其实现在,真正为难的是金践而非我们。西海军知道我们方占据有翼城未久,若是现在攻城,或还有些可图之机,但是西海军自己当前却也是疲倦不堪。他若急于攻城,底下兵将体力不支,而强攻有翼城这种坚城,大批伤亡是必然的,此刻自是人心厌战。他若暂缓攻城,却也让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整合兵力,进一步壮大自己,拖得越久,越难攻下。”

刘桑笑道:“其实最重要的是,金践现在连围城都做不到,只是在西面做出大举进攻的样子,希望我们自乱阵脚。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稳定民心,一方面,宣布减租减税,对百姓秋毫无犯,显示与楚阀之不同,另一方面,亦不妨打开东门,任由樵夫与商人来去,以示城中之稳定,金践便不敢真的攻城,或者说,他要真的敢冒着死伤惨重的后果,强攻有翼城,那是他自寻死路,我们反当高兴。”

其中一将道:“既然这样,我们可否示敌以弱,让金践强攻有翼城,等他损兵折将后,再反过来消灭他?”

刘桑与丘丹阳暗骂一声“白痴”,丘丹阳道:“不但不可示敌以弱,反而要做出强势,这姿态不是做给金践看的,而是做给城中的军民和周边各个郡县看的,要让所有人都对我们有信心,然后,只要金践一退,各郡自可传檄而定。”

刘桑道:“这个时候示敌以弱,金践未必会相信我方真弱,但还在观望的各郡各县,甚至指望着我们对抗西海军的那些人,说不定一下子就怕了,纷纷投向西海军,那真是示弱示到坑里头。”

那将面红耳赤。

说话间,一名士兵奔了进来,跪禀道:“公主殿下,军师……”

***

夏萦尘、刘桑领着众将,登上西城城头。

吴毅刚早已等在这里,道:“公主,军师,你们看……”

城外远处,连营扎寨,大型投石车错落分布。

营前,一队骑兵用马拖着一具尸体来回炫耀,又有一批批士兵出阵,对着城头轮番辱骂。

看着那具尸体,刘桑道:“那不是楚御公么?”

吴毅刚道:“自然。”

丘丹阳道:“我们任由楚御公逃走,就是希望金践来杀,没想到金践还真的杀了。”

刘桑道:“未必是金践杀的,我若是金践,必定也只会生擒,不过楚御公穷途末路,眼见落入敌手,未必还有脸活下去,多半是自杀而死。否则,金践就算真要杀他,阵前斩首也比这样子,更能达到耀武扬威,恐吓我们的效果。”

说话间,敌方立起大竿,将楚御公尸体挂在上头,又在城外呼啸而来,呼啸而去,轮番辱骂,目的自是为了激他们出战。城头将士,有许多本属南原军旧部,眼见旧主受辱,尽皆暗怒。

夏萦尘道:“我们现在当如何做?”

丘丹阳笑道:“楚御公死在西海军手中,原本就比由我们来杀,好上许多,不管怎么说,楚阀在南原世代经营,根基在那。”

刘桑却是心念一转,道:“不如我们夜里突袭,既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又可以把楚御公的尸体救回来。”

赵兀庚错愕道:“救回来做什么?”

刘桑道:“自然是大摆丧事,让众将士在他棺前哭上一场,哭不出来的自己准备香灰。”

丘丹阳道:“妙计,妙计,不如再发讣告通知南原诸郡,楚公死于奸贼之手,公主殿下大仁大义,誓为楚公报复……”

刘桑道:“再扶持楚坚,继承楚御公家主之位,楚御公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死翘翘了,他自然是名正言顺的楚家新任家主。”

吴毅刚错愕道:“这是为什么?”

丘丹阳道:“当然是以他的名义,接管楚阀旧部,让原本还举旗不定,不知是否该投向我们的地方豪强尽皆归顺。”

刘桑笑道:“更重要的是,楚坚足够蠢。”

丘丹阳道:“他要是不蠢,这家主还轮得到他?”

两人相对嘿笑,惺惺相惜。

其他人看着他们,纷纷感叹……真不愧是军师和谋士,一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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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85章 王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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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吴毅刚、贺翔两将率军突出,以交叉策应之势,杀入西海军前营,西海军原本就已疲惫,又是夜里遇袭,前营败退,后营却是不乱,将前方败军接回,两翼射出乱箭,防止敌军趁机冲阵。

吴毅刚、贺翔两将却也没敢冲得太深,四处射出火箭,不过雨季刚消,虽然到处火起,却是浓烟居多,真正起的作用不大,只能达到惑敌乱敌的效果,让敌军不敢反攻。后方西门常趁机抢回楚御公尸体,连毁四架大型投石车,再接应吴、贺两将,从容退回城中。

***

蜻宫与蝶江之间,一处精美豪宅,楚御公的丧事,便在这里举办。

老夫人、楚坚、楚乐颖、文露,以及楚御公的其他子孙排成两排,披麻戴孝,哭声不断。

楚乐颖茫然看向周围,老夫人因三子俱死,原本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连老伴都已死去,悲痛莫名,只知哭泣。座下其他人,亦是悲哭不断,相比起家主的惨死,他们更加害怕的是自己那不可知的未来,楚阀已是完蛋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

再看向对面的弟弟,弟弟脸上,依旧怒容满面,愤愤不平。

楚乐颖心中暗叹一声,却也无奈。

他们姐弟二人,都希望父亲的丧事,能与祖父一同举行,然而不管如何哀求又或据理力争,凝云驸马都只是顾左右而言它,凝云公主甚至连见也未见他们一面。这一边,祖父的丧事办得风光无限。各家家主、众多将领纷纷来拜,或念悼文,或是嚎哭。楚乐颖心细,更是看到,有人哭不出来,悄悄往眼睛里抹着香灰。

另一边。他们的父亲与二叔却是悄无声息的,就此被埋,连水花也无法溅起。

楚乐颖心知。之所以会有如此天渊之别的待遇,主要是因为,若是父亲的丧事跟随祖父一起举办,那二叔自然也要随同,但是二叔却是死在徐东军手中。凝云公主和她的驸马,之所以要将祖父的丧事办得这般风光,是要让大家记住。他是死在西海军手中,以此收买楚阀旧属,并以为祖父报仇为名,心安理得的接管楚家的一切,至于二叔是在有翼城城破时遇害这种事。虽然不过就发生在短短几天前,此刻却似已完全被人遗忘,仿佛大家根本就记不得有这样子的一个人。

一批宾客下去,另一批人上来,却是西门常、贺翔等楚阀旧部,这些人在棺前纷纷拜倒,恸哭不止。

这一哭过后,从此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投向夏家,他们不再是卖主求荣的叛徒,而将成为立誓为旧主报仇的大丈夫、大英雄!楚乐颖讽刺地想着。

心中虽然愤愤,却也只能代替祖母和弟弟,温柔地向他们还礼。

就在这时,门外喊道:“凝云公主与驸马到。”

众将让向一旁,夏萦尘与刘桑踏了进来,于棺前下拜上香,刘桑更是亲念悼文,将楚御公讲得大仁大德,在他治下,百姓安宁,南原太平,西面稚羽公贪鄙横暴,不修德行,反进犯南原,致南原兵祸连连,楚公为坑强贼,不幸身亡,其忠义感天动地,以致于百姓哀哭于野,神鬼垂泪于天……

楚乐颖心中暗道:“虚伪。”却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这刘桑虚伪,还是在说这悼文虚伪,其实她又何尝不知,以楚阀当前之腐化,以及这些年官匪勾结、横征暴敛的施为,祖父惨死,百姓没有拍手称庆就已经不错了。

虽知虚伪,但这篇悼文大夸大赞的是她祖父,她自然也无法骂出来。

刘桑念完悼文,轻咳一声,外头立时摆起大案,一群人涌了进来,扶起老夫人与楚坚。

楚坚吓得面无血色,老夫人身子乱抖。楚乐颖大惊失色,抓住一人:“做什么?你们做什么?”

夏萦尘轻叹一声,想要上前扶她,刘桑却蓦的抓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夏萦尘顿在那里,然后便清清冷冷的扭过头去。

众人拥着老夫人与楚坚,来到外头,让他们坐上高位。

楚乐颖颤颤抖抖地跟了出来,却见族中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者,纷纷进来,俱向楚坚施礼。

其中一老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阀主和大老爷惨遭兵祸,如今我楚家正值多事之秋,还请坚少爷继承家主之位,振兴楚家。”

楚坚这才知道,原本是让他接掌楚家,而不是要将他拖出斩首,多少安下心来。他原本就是楚家嫡系继承人,这又是楚家内部之事,那几名长者按照惯例,放声询问,可有不同意见,其他人自是无话,于是包括楚添南在内的各房与旁支,一批批前来跪拜。

楚乐颖心中亦放下一些心来,夏萦尘与刘桑会允许楚家当众选任新的家主,自然没有让楚家灭族之意。

众房拜完新任家主,又纷纷退下。

夏萦尘却是慢慢踱上前来,缓声道:“按朝廷分封,楚家家主,便是世袭之大夫。”双手一拍,早有一将,在楚坚面前呈上印信。

楚乐颖方自放下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如临深渊,眼见弟弟盯着印信,双目放光,一下子就冲了上去,挡在他面前,看着夏萦尘,缓缓施礼:“楚家遭此不幸,舍弟又年轻学浅,难担朝中‘大夫’之位。我楚家分封于南原之前,本是居住在遂地,若是公主允许,我姐弟想要扶祖父之灵柩,还于遂地,先人爵位,亦请公主代为奏上朝廷,就此辞让。”

白凤国以少昊后裔自居,承的是先秦前的夏、周之礼,列侯有公、伯、侯、男、子几个爵位,能够分封为列侯的,都与王族有或多或少的渊源,就如稚羽公虽为越姓。其先人却是开国之君夏象的弟弟。

王侯之外,又有士卿,“士卿”只是一个称为笼统的说法。实际上分作三级,即卿、大夫、士,其中卿与大夫都不但有封地,亦可世袭。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卿与大夫。便是“率土之滨”,春秋末年,三家分晋,韩、赵、魏三家,原本便是晋国之大夫,而晋国国君的公地,还没有这三家的封地大。后来三家分掉晋国。一同上书,当时的天下共主周威烈王迫于无奈,将这三家分封为侯,这三姓才从“世大夫”升格为诸侯,当然这只是名义上的。周威烈王,也不过是承认现实罢了,就实际地位来说,这三家的权力早已等同于公侯。

而这也是“士族”与“门阀”的区别,世卿与世大夫俱是门阀,门阀一定是士族,士族却未必是门阀。

“大夫”原本就是世袭,楚坚已为楚家家主,又有凝云公主和各家家主作证,接掌“大夫”印信,理论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事后只要向朝廷上报便可。

楚乐颖却挡在弟弟面前,身心发冷,身子都一阵阵的发颤。

夏萦尘盯着她,沉吟不语。刘桑却道:“乐颖小姐原本就是嫁出去的人,此刻令弟才是家主,乐颖小姐既是楚家外人,如何能代令弟作主?”

楚乐颖本有丈夫,后来丈夫病死,她又无子无女,这才回到楚家,刘桑用这话堵她,她确实也很难反驳。

但她却依旧挡在那里,不肯退让一步。

刘桑却不理她,只看向她身后的楚坚:“接了印信,楚兄便为南原之大夫,楚兄是要继令祖之位,光大楚家,还是要如令姐所说,扶灵回遂地,就此为农,楚兄可要想清楚。”

楚坚咬了咬牙,伸手接过印信。

近处,刘桑笑而不语,远处,西门常长叹一声,众将则是纷纷上前祝贺。

看着周围那晃来晃去的笑脸,楚乐颖只觉天旋地转,娇躯一软,倒了下去……

***

楚乐颖缓缓醒了过来,看向一旁,见文露安静地坐在那里。

窗格处,淡黄色的光线蒙上了轻纱,分明已是傍晚。

文露见她醒来,慌张地想要唤人。楚乐颖却将她拉住,虚弱地道:“坚弟呢?”

文露低声道:“各家的叔伯,还在向他敬酒。”

楚乐颖长叹一声:“等一下,一定要让他来见我。”

文露轻轻地“嗯”了一声,迟疑半晌,又揉着衣角,不安地道:“乐颖姐,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楚乐颖沉默一阵,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安心养好你的身子,不用担心太多。”又见她一脸疲倦,于是让她早点去休息。

文露无奈离去,楚乐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无法入睡。

真的不会有事吗?

过了好一阵,才听到楚坚醉熏熏的声音,进了门来,打一饱嗝,道:“姐,你要见我?”

楚乐颖挣扎起身,楚坚自幼被这个姐姐管着,对她倒是多少有些敬怕,慌忙上前扶她。

楚乐颖背靠榻头,叹息道:“这种时候,你怎敢真的接了印信?”

楚坚不满地道:“原本就是我们楚家的,我楚家屡世皆为大夫,难道真的还弃了它不成?”

楚乐颖急咳几声,道:“何为公卿,何为大夫?有权有势者便是公卿大夫,便是王公侯男,以前我楚家势大,印信在我们手中,就是权势,就是地位,现在我们实与阶下囚无异,印信在你手中,那就是催命符,就是浇在身上的油。你看那刘桑,出身农家,现在也不过是个驸马,一身令下,诸将急急奔来,就算没有朝廷印信又能怎样?你现在手持印信,身为大夫,把门口那几个看着我们的守兵调走试试?”

楚坚恨声道:“那我应该怎么做?”

“速速还了印信,辞了官职,”楚乐颖道,“夏凝尘方自为祖父大办丧事,全军举丧,她还有用我们之处,这个时候。绝不会杀我们。西门等各家家主虽然已经投向夏家,但以往总是我楚家旧属,又世代联姻。若是散尽家产,极力苦求,总会为我们说话。再对公主与驸马小心讨好,让他们知道。我楚家已是认命,再无野心,保得性命自无问题……”

楚坚怒道:“他们夺我采邑。害死爷爷和父亲,二叔更是被他们亲手所杀,我们反要卑躬屈膝来讨好他们?”

楚乐颖叹道:“时也,势也,我楚家自己不争气,沦落至此,这个时候。若能保得一族无性命之忧,已是最好结果。只要低声下气一些,夏萦尘不愿让各家家主寒心,虽不会放我们走,应该也不会杀我们。这样,我楚家虽失了采邑,仍是士族,也不至于举族皆亡。”

楚坚哼了一声:“姐难道就真的甘心这般忍气吞声?”

“不这样又能如何?只看夏萦尘和刘桑这番夺城手段,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楚乐颖无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文露和她肚子里的……”

楚坚忽的怒起:“不要再提那个贱人!!!”

楚乐颖道:“坚弟,你、你……我知道你们有些不和,但她总是你的妻子,现在又有了你的孩子……”

楚坚咬牙切齿:“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楚乐颖怔了一怔,只觉整个脑袋都被雷霆击过一般,好半会才道:“坚弟,你……你说什么?”

“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楚坚一字一顿,道,“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确实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整天在外花天酒地,根本就没有碰过她。在那件……那件事之后,我只要一想起那种事就恶心,到现在,都没有碰过女人。我起码有半年不曾跟她同过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这、这不可能,”楚乐颖喃喃道,“文露她……她不是那样的人。”

“这种事我难道也会说谎?”楚坚恨声道,“你难道不记得,一开始她怎么也不愿找医师,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可能有了身孕,只是害怕让人知道,后来还是姐你担心她,强行找来医师为她把脉,她藏不住,才不得不让人知道。”

楚乐颖呆了半晌,好一会才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楚坚道:“这种事……你叫我怎么去跟别人说?”不但自己被人做了那种事,弄得外头风言风语,连自己女人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别人的,身为楚家大少爷,他如何丢得起这个脸?

“文露绝不是那样的人,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楚乐颖叹一口气,道,“这件事先放一边,我自会想办法找她问个清楚。大夫一职,你无论如何都要辞去,印信也要交出……”

楚坚目中怒火闪动:“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绝不会交给别人。”

楚乐颖惊道:“坚弟……”

楚坚恨声道:“他们夺走的一切,我早晚会抢回来,我会让他们后悔没有早点杀了我。他们所做的事,总有一天,我会千百倍的报应在他们身上。”又道:“姐你只管放心养病,我,绝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

大迈步往外头走去。

楚乐颖想要伸手将他拉住,却是一阵急咳,只能眼睁睁看着楚坚离去,终于一口血喷出,颓然倒在床上……

***

蜻宫深处,观星之楼。

但凡行宫,都会建有观星楼,本是巫祝又或监天侯为帝王查看星相,推演历法之处,后来慢慢变成园林建筑的一部分。

此刻,刘桑与夏萦尘便在这观星楼上,一同看着天上星盘。

观星楼建得极高,比蜻宫四处散落的箭塔还要高上许多,从这里,可以越过蜻宫城墙,看向外头,从另一角度来说,这也是监视外城的最好地点,当然,刘桑与夏萦尘的目的却不在此。

此刻的蜻宫,极是安静,楚阀的嫡系都被迁到了宫外,宫内的奴仆丫鬟,大多也都被遣散,城墙也没有多少兵将驻守。刘桑深知,外墙若是被敌军攻破,死守住内城,也没有多大意义,主力都被派去外城,蜻宫只有一小部分兵力驻守。

夏萦尘虽然也想在外城亲自督战,但丘丹阳却建议她坐镇蜻宫,身为上位者,或是身先士卒,或是坐守主帐,皆需审时而度势,平常时候,她亲至前线,或能激励士气,但是现在却需要她镇之以定,让人觉得她胜券在握,从容而淡雅,若是冒着矢石之险,领兵作战,反会让人觉得她信心不足,进而摇摆不定。

刘桑定睛看去,群星闪耀,月色却是稀薄,夏萦尘换了一身桃红褙衣,立在月下,仿佛要踏月而去一般。

刘桑道:“娘子,你在想什么?”

夏萦尘轻叹一声:“只是白日里看到楚乐颖昏倒在地,想起上次前来有翼城,她也曾尽心招待,与我称姐道妹,这才短短两三个月,转过头来,物是而人非,有些感叹。”

刘桑道:“娘子是怪我拦着娘子,不让你上前扶她?”

夏萦尘摇了摇头,道:“你并没有错,是我冲动了。”

刘桑早已知道,娘子外冷而内热,自是不希望她与楚乐颖深交,毕竟楚家现在,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必要时,甚至不得不做狠一些,将楚家灭门都有可能,若是娘子与楚乐颖走得太近,到时候未必狠得下心来。

王霸之路,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冷酷而无情。

……(未完待续。)

第386章 圣人之道(本卷 完)

刘桑踏前一步,牵起夏萦尘的手,夏萦尘也未拒绝,就这般任他接着。

两人一同看着天上的点点星光,战事还未停歇,此刻的夜色,却是分外的祥和,就仿佛一切的纷争,都已远离了尘世。

夏萦尘道:“夫君,何为圣人?”

刘桑错愕道:“娘子为什么问这个?”

夏萦尘道:“只是想起当年,创出女魃惔焚法、应龙霸江法、夸父劈日法的传古大师曾经断言,大宗师之上,还有‘圣人之境’,而金乌谷、蟾宫、星门亦如此执着于造‘圣’,所以想知道,到底什么是‘圣人’?”

刘桑道:“若说‘圣人’,儒家的定义是‘人伦之至’,也就是最为完美,毫无缺点的完人,在儒家眼中,孔子就是圣人,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绝无差错,也就是‘微言大义’……”

夏萦尘道:“我知道夫君对儒家并没有多少好感,想来是不认同儒家此解的?”

“咳,”刘桑道,“我只是对时不时挥舞大义与礼教大棒指责别人的人,没有多大好感,而儒家一向有这种习惯,但这并不表示儒家的思想就一定是错的,儒家的‘有教而无类’、‘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以统一的道德教化约束世人,确实有助于减少纷争,维持最基本的秩序。”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夏萦尘道,“我怎记得,有人将这两句断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刘桑哂道:“古来圣贤皆寂寞,孔老夫子要是从地底爬起,知道他的话被后人任意曲解,只怕要被再气死一遍。就像现在的儒家总说孔老夫人推崇‘以德报怨’。可是拜托,他说的明明是‘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好不好?别人跟我有仇。我用恩德来回报,那别人对我有恩时,我该用什么来报答?在这个问题上,孔老夫子和墨家倒是差不多意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夏萦尘道:“所以夫君对孔老夫子是推崇的……可我怎么感觉并非这般?”

刘桑汗了一下:“孔老夫子的某些理念,我是认同的,不过别人越说他是德贤兼备、毫无缺点的圣贤。我对他就越是反感,娘子就当我中二……当我心理阴暗好了。”

听他这般一说,夏萦尘也觉好笑。

夏萦尘又问:“那道家,对‘圣人’又是如何看的?”

刘桑道:“说起道家,老子和庄子对‘圣人’都有各自的看法,老子《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什么是刍狗?就是草纸做的狗,用在祭祀上,用完就扔掉的东西。这倒不是说圣人真的不仁,而是言圣人之无情。有情便有私心,有私心便难以做到公平,而圣人必须大公无私,不过老子真正推崇的是‘无为而治’、‘老死不相往来’,所谓‘我无为,人自化;我好静,人自正;我无事,人自富;我无欲,人自朴’,感觉上不过是借‘圣人’之口,宣扬他自己的理念,他口中的‘圣人’,根本就不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做得到,也正是因此,道家一般不会将他们的祖师爷老子说成圣人,因为老子的本意其实是‘绝圣而弃智’,这一点,在庄子的《胠箧》中说得尤其明显:‘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矣!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夏萦尘道:“这话怎讲?”

刘桑道:“圣人为天下制定法度,因其无情,故至公而无私,所以圣人之法,也是至公无私的。但是圣人无情,百姓在这‘至公之法’的治下,到底过得是好是坏,圣人难道又真的在乎?这就像天地养育万物,但万物之间,弱肉强食,天地难道又在乎?圣人制定出大公无私的法度,然后便如对待刍狗一般,弃之而不顾,圣人定下的斗斛、权衡、符玺、仁义,皆为大盗所窃,何为‘大盗’?窃勾者诛,窃国者侯,所谓大盗,就是窃天下之利器、圣人之智者。大盗夺取了圣人定下的法度,进而利用它为非作歹,祸害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却因圣人定下之法度,而无法制裁大盗,圣人之法,本该用来抑制大盗,然而大盗平安无事,贤能如龙逢、比干、苌弘、屈原,反因圣人之法而不得好死,那圣人所做之事,到底是好是坏?”

夏萦尘道:“但这并非圣人的错……”

“是对是错,圣人又何曾在乎?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刘桑道,“当然,若能够代代出圣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圣人何其少,大盗何其多,于是圣人之法度,总为大盗窃取,大盗伪装成圣人,假借圣人之‘仁义’,而行祸害天下之实事,所以‘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圣人已死,则大盗不起,天下平而无故’,便是这个道理。”

又笑道:“不过本质上,庄子与老子一般,都不过是借喻罢了,老子假借‘圣人’,说的是他个人的理念,庄子却是暗批儒家的‘圣人’和‘三纲五常’之类的周礼,其实他们口中那种‘大公无私’的圣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反而是庄子所说的‘大盗’,从来没有消停过。”

“说的也是!”夏萦尘轻叹一声,却又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此句最早出自何处?”

刘桑道:“自然是《道德经》。”

夏萦尘道:“难道没有更早的记载?”

刘桑道:“应当是没有吧?”

夏萦尘道:“但我却在里禹穴里见到这句,你可还记得云笈七夜的最后一夜,涂山崩裂,飞出第十只禹鼎?当日我曾落在这禹鼎之中,幻境丛生,在内头见到这一段话,全句是:夺其巢穴,焚其亲爱。千里挥戈,教民残暴,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而当日涂山六妖神中的九尾狐将甜甜的身体还回前,亦曾说过‘大禹啊大禹,你与你厌弃的那些视百姓为刍狗的帝王与圣人,究竟有何不同?’这样的话。”

刘桑怔了一怔。如果说娘子所看到的,只是她臆想中的幻象,那九尾狐却是大荒时期的九妖神。连它都冒出这一句出来……莫非那个时候,就有“圣人”之说?

刘桑问:“她还说过什么?”

夏萦尘道:“她还说‘人的欲望是无穷尽的,为了些许利益,便可互相杀戮。圣人以礼乐教化束缚人心,为万民所敬仰,但又有多少人知道,圣人的欲望。也是无穷无尽的。常人为了欲望,挥刃三尺,流血五步,帝王为了欲望,雄兵百万。掩杀千里,圣人为了欲望,造神灭神,化身成魔,神明为了欲望,创世灭世,视苍生如蝼蚁。’”

刘桑一怔:“造神灭神,化身成魔?”沉吟道:“九尾狐乃是大荒时期的人……的妖,她既然这般讲,那自然是大荒之前,便有‘圣人’之说。而按照先秦时诸家之习惯,被认作圣人的,不外乎女娲、伏羲、神农、黄帝、颛顼、帝喾这些,有时也会加上尧、舜、禹、商汤、周文王、周武王……”

夏萦尘道:“都是主宰天下之帝王。”

刘桑哂道:“不是帝王,有资格做圣人么?”又道:“不过,九尾狐本是大禹座下涂山六妖神之一,在她之前的,大约就是女娲、伏羲、神农、黄帝、颛顼、帝喾、尧和舜。话又说回来,春秋前本有‘三圣’之说,这‘三圣’乃是女娲、伏羲、神农,后来儒家弟子将女娲拿下,放上黄帝。”

夏萦尘道:“所以,最早的圣人,其实便是女娲和伏羲?”

刘桑沉吟道:“人的心无穷无尽,圣人的欲望,亦是无穷无尽……九尾狐这话有些奇怪,天下都是圣人的,圣人还有何欲望,以至于要‘造神灭神,化身成魔’?”

两人对望一眼……

***

同一时间。

有翼城北面二十里之外营寨里,兵将巡逻,时有马鸣之声。

远处的山头,炫雨梅花、银月玄玄,领着一众玄羽兵团藏在那里,小婴也陪在她们身边。

星光点点,月色黯淡。

小婴高高举起手中的天樱剑,剑上聚集着惊人的黑色涡流。

忽的,她将剑一挥,黑色的涡流,如流星一般划破夜色,冲往营寨,击中那成堆的粮草,粮仓立时起火,火焰熊熊燃烧,冒出来的却是森森的寒气。

炫雨梅花、银月玄玄俱有些惊讶,如此惊人的剑气,若是轰在她们身上,她们亦是必死无疑。

随着小婴一剑的挥出,她身后,一百多名玄羽女兵亦纷纷射出手中箭矢,咒言摧动着箭矢,轮番飞出营寨,又尽皆爆开,这些箭原本就带着咒符,又组合在一起,形成更加强大的咒阵,一时之间,烈火滚滚,将所有粮草,一波波的吞没,那些兵将奔来跑去,却根本无法抢救。

另一边的山岭间,一个双目皆翳的女孩席地而坐。

寒冬已过,新生的草地极是柔软。

听着远处噼剥的大火,和那些兵将绝望的呼喊,女孩的嘴角,浮出愉快的笑容。

粮草被袭,金践除了退兵,已是没有别的路可走,然后,爹爹就可以顺顺利利地整合南原。

敢跟爹爹作对的,全部都去死好了……

****

火,全是火!

熊熊的大火,无边无际的大火。

毁尽一切的万劫之火。

青影秋郁香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竟是一身冷汗。

仿佛记起了什么,却又总是忘却。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为何而来?

总感觉,有着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总感觉,有着自己非做不可的事。

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披着一件衣裳,她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

今晚的月,并不明亮,夜景却是意外的美丽,群星璀璨,春季特有的花香,弥漫着整个花园,沁人脾肺。让人一阵阵的陶醉。

忍不住轻叹一声。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事?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

……

***

越过羽山,更北之处的灵巫山。

灵巫山一眼看去,尽是老树枯藤,内部却有云雾飘渺。风景秀丽,内中楼阁几座,在夜色间时隐时现。

一个美少女。抱着睡枕,睡在楼阁间,又翻来覆去的,做着美好的梦。

再过几天,便是三月三。

姐夫会来看我吗?

抱着睡枕,滚了一滚,差点掉到榻下去。

与此同时。楼阁之外,有一参天大树,月夫人却是立于枝头,彩裳随风摆动,云袖微拂。

一朵朵彩蝶。从她的袖中飞出,飞上夜空,有若与群星作伴,星星点点,五彩盈然。

……

***

观星楼上,刘桑与夏萦尘依旧看着夜景。

夏萦尘道:“抛开儒家与道家对‘圣人’之见解,又或九尾狐口中的‘圣人’不谈,对传古大师所说的‘圣人之境’,不知夫君又是如何理解的?”

刘桑叹一口气:“今晚娘子怎总是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

夏萦尘道:“就是想知道夫君的意见。”

刘桑道:“我觉得,考虑这个问题,首先要考虑到这个时代的武学。不可否认的是,当前的主要武学,都是建立在道家天化子‘人法地、地法天’的基础上,当然我们现在知道,所谓的‘天化子’,其实就是始皇帝身边的赵高,而先秦之武学之所以中断,却是因为始皇帝用了整整三百年的时间焚书坑儒、毁法灭道。所谓宗师、大宗师之划分,亦是在以‘人法地、地法天’为基础的武学逐渐发展之后的事。”

又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这样理解,所谓‘宗师’,便是‘人法地’,所谓‘大宗师’,便是地法天。每一位大宗师,都可以看穿天地奥妙的一部分,从而借天地之力为己用,这就是‘人法地,地法天’之究极。想通这一点,剩下的也就好进行推演了,传古大师口中的‘圣人之境’,又在‘大宗师’之上,而‘人法地,地法天’,后面原本还有两句,即‘天法道,道法自然’,所谓‘圣人之境’,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天法道’这一层次,‘道’一向是道家所推崇的最高境界……”

夏萦尘道:“既然‘天法道,道法自然’,那最高境界不应该是‘自然’么?”

“娘子,‘道法自然’四字,应该分开来念,即‘道、法、自、然’,”刘桑道:“何为‘自然’?‘自’即自身,‘然’即形态。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却只按照它自身之形态,先天地而生,后天地而灭。虽然天地万物都受到‘道’的影响,天地因之而生,万物因之而灭,但‘道’只遵守它自身的规律,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不管天地万物变得如何,对它都不会有半点影响。”

夏萦尘轻叹一声:“就像‘圣人’一般?”

刘桑道:“老子所说的圣人,本就是以‘道’为准则,认为圣人就应该像‘道’一般,无情无义,大道忘情。天若有情天亦老,圣人因其无情,所以无私,因其不仁,所以至公。我猜,传古大师所说的‘圣人之境’,大约就像是‘道’一般,不为天地所动,‘道’最基本的形状就是‘悉数自足’,不依赖于外物,故也不求于外物,正因不求于外物,故天地万物,在其眼中只同于蝼蚁一般。”

又自嘲地笑了笑:“当然,这种事也就是说说,只要是人,都不可能做得到。”

“这样子啊,”夏萦尘流波转动,“那阴阳家想要造出的‘圣’,却又是什么样子?”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刘桑泪目,“娘子,我又不是神仙,能够无所不知。”

夏萦尘道:“你不是会‘掐指一算’么?”

刘桑汗了一下。

夏萦尘的目光,仿佛已穿透无垠的夜色,照向深邃的远方。旭日渐出,星月慢慢地黯淡下去,仿佛在象征着什么。日出而星灭,原本就是亘古不移的人间至理,就如圣人一出,群雄尽去。

远处的城墙,依旧干戈闪耀,兵将来去,日照铁甲。

她轻叹一声:“这场战事,也不知何时能休?”

刘桑亦是长叹:“大乱之后,总有明主出现,正如圣人身后,总不免伏尸百万。英雄不幸,生于乱世,刀光剑影,不知明日是否能活。英雄幸甚,生于乱世,仗剑高歌,一展抱负。”看着渐出的旭日:“回想一下,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加入这场战争,到底是对是错。”

“夫君放心,”夏萦尘牵着他的手,“不管是对是错,我总会陪着夫君一起走下去。”

“嗯,”刘桑反过来,紧紧握着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群星亮了,群星又黯了;明月升起,明月又落下。天亮了,天又黑了,敌军来了,敌军又退了。正如花谢花开,花开花谢,人生苦短,岁月无常,然而,不管世界如何改变,他们都已决定,从此紧紧的牵在一起。

他们本以为……他们做得到的……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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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已经完结,更多精彩内容还在后头!)

(多谢天生可爱50000起点币的打赏,也多谢星空的物语、天玄门001、书剑秀才等等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_^(未完待续。)

第387章 混天魔王

春已暖,花已开。

刘桑走在蜻宫的花园之间。

远处,一伙少女在湖边嬉戏游玩,她们俱是蟾宫的女弟子。

虽然已组建成玄羽兵团,但毕竟是女子,住在兵营里总有许多不便,而诺大一座蜻宫空空旷旷,楚家的人都已被迁到了外头,岳父和夏家的佣人奴仆还在凝云城,并未迁来。于是,刘桑便让这些玄羽女兵全都住了进来,就在蜻宫里学习符咒和练兵。

对这位大宫主,那些女弟子已是了解了许多,知道他比较随和……或许说是近乎随便,正事之余,怎样都好,哪怕当着他的面打打闹闹,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再加上,一众女弟子与他原本就是同龄,那些彩衣甚至还要比他更大,渐渐的,也就没有那般怕他。

刘桑对此当然没有那般在意,再说了,这蜻宫许久以前本是帝王游乐的行宫,一大堆姑娘住进来,说笑玩乐,就他一个男人……很有开后宫的感觉。

话又说回来,明天就是三月初三,上祀节。

刘桑叹一口气。

原本答应了月姐姐,上祀节这天上山跟她“会男女”的,结果到现在都脱不开身,看来只能食言了,希望她不会怪我。

不过月姐姐那般温柔,总是能够谅解的。

还有翠儿……

自那日,刘桑到有翼城来对付曹安帮,胡翠儿先回蟾宫,两人先行分开。等他回到凝云城,胡翠儿又被胡月甜甜找上,二女一同往青丘去了。

然后战事爆发,一直到现在,胡翠儿都没有找上来。

这完全不像是她。

而且她也没有回蟾宫。

那个时候,胡月甜甜为什么找上她?

她又做什么去了。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对胡翠儿,刘桑自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那狐女滑头得紧。何况又是回家。狐族一向不喜欢跟人类的战争扯上关系,也许她只是被留住了。

刘桑踏入甘渊殿。

甘渊殿正对蜻宫正门,乃是议事的正殿,以往楚阀也都在这里与重要官员议事。

只不过。那时候的楚阀虽然势力远大于凝云城的夏家,既便是采邑之大,也非夏家可比。但爵位上的区别,却在这里体现出来,楚阀乃是士大夫,并非王侯,按《周礼.考工记》,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大夫。大夫只是“代王公诸侯作而行之”,名义上依旧只是官员,是不能开府的,就算南原各郡的官员事实上都由楚阀选拔,但选拔完后。仍要“上达天听”,由朝廷来任命,走完形式,然后才能上任。

而夏岐却是列侯,夏萦尘以其父之名义,在甘渊殿开府议事,直接任命官员,而这原本就是诸侯的权力。至于流明侯分封于徐东,怎么跑到南原来开府,这个这个……看,那里有一只笨鸟,真的好笨耶。

进入甘渊殿,楚坚、西门常、丘丹阳,以及一众文臣武将,在两侧席地而坐,身穿凤冠紫衣的夏萦尘,则坐于阶上案后。

刘桑上前一拜,夏萦尘没好气的瞅他一眼,怪他睡这么迟,把这些繁琐的事都扔给她做。

刘桑只好悄悄的陪了个笑容,自发地坐在右席最末位。

其实也不是他想迟到,只不过是就算到了这里,其实也没什么要事。既然已经开府,每天早上的朝会便是例行公事,而刘桑名义上的职务,仍然只是一个军师将军,军师将军只是杂牌将军,连正牌将军都算不上,这里每一个人的官都比他大,而另一个重要身份是驸马,驸马这个头衔虽然听着风光,其实也只是公主的附庸,在许多地方,驸马根本就没有议政的资格,有多大权力,全凭王侯和公主的恩赐。

不管是军师将军还是驸马,理论上,像这种朝会,都“不是想来就可以来”的,而由于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不怕他娘子,所以这“不是想来就可以来”,已经变成了“想不来就不来”。

夏萦尘本想给他一个“议郎”的官职,议郎为“光禄勋”属官之一,光禄勋乃负责守卫官殿门户的宿卫之臣,驸马兼光禄勋的,自有不少,而“议郎”在光禄勋下众郎官中又属例外,有“参政议事”之职,这样刘桑就必须每日陪着她,一同参加朝会,刘桑却死也不肯,硬生生把这个官职给推了,夏萦尘差点想踹死他。

朝会上,一众官员不时向夏萦尘报上南原各郡的状况。

左侧首位,楚坚面无表情地正坐在那里,名义上,他才是南原的“大夫”,而夏萦尘虽然代其父行开府之职,但流明侯的封地却在徐东,但是现在,夏萦尘显然已是事实上的南原之主。

而他更是知道,不管这朝会看上去有多正式,散朝之后的小集会,才是真正决定内外事务的重要会议,但那却没有他参加的份,尽管在这朝上,他的官职仅次于夏萦尘。

虽然心中暗恨,但他却是毫无办法。

朝会途中,一名侍卫前来禀报,说楕城文益求见。

文益乃是文家家主,文家世居楕城,占有好几座矿山,又经营兵器买卖。南原矿山本就有限,文家自是需要拉拢的对象。夏萦尘让人将文益请入,很快,一个胖子小心翼翼的进入殿中,向夏萦尘稽首施礼。

看着这人,刘桑心想,原来他就是文露的父亲?

文益年约三十五六,满身肥肉,一看就知缺乏运动。

既是文家的家主,夏萦尘自是先行安抚,并当众任命官职。

“多谢公主恩赏!”文益跪拜,又恭恭敬敬地呈上竹简。

“这是何物?”夏萦尘问。

“侯爷德高望重,有若天之昊日,我南原上上下下,无不钦佩有加,公主更是威震和洲……不不,威震天下。世人莫不景仰公主凤仪,南原各郡望族与乡绅,感泣于侯爷之德高与公主之奇才。愿一同上书朝廷,请朝廷升流明候爷为一等开国辅运侯,世镇南原,请朝廷册封公主殿下为护国公主。授予公主开府之权,使南原百姓有机会,沐候爷之隆恩。与公主殿下之仪光,此为各地望族与乡绅之联名上书,下官的名字在第一位……”最后一句要特意交待一下,然后便是一阵马屁,将流明侯父女大夸特夸,仿佛南原百姓只要能沾得他们一点荣光,马上就能幸福起来。朝廷若是不同意,天下百姓都将哀哭不止。

楚坚脸色极是难看,殿上其他官员却是心中大骂,他们早就已经开始准备“联名上书”,没想到却被刚到这里的文益死胖子抢先了一步。虽然这该死的胖子明显是在抢功,但他既已开了口,所有人不得不一同离席劝进,以至于楚坚也只好跟着附和几声。

夏萦尘自然要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虽然事实上,她早已经在等着众人开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虽然西海军已经退走,各郡望风归降,稍有一些抵抗的,也被南宫魁元、贺翔等将带兵剿灭,她徐东夏家,已是在事实上入主南原,但若没有得到朝廷直接的册封,总是无法名正言顺。

刘桑自然也同样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像三国时一般,刘备与孙权明知道曹操在中原“挟天子以令诸侯”,上书汉献帝,便是上书给曹操,但得了一城一地,或是自己封王拜将,仍要向朝廷上书,请朝廷册封。

当然,像这种情况,朝廷多半也就是直接批下来,毕竟我封了之后你才当,表示你心中仍有王室,仍有朝廷,你仍然是我的臣子,而且现实摆在那里,朝廷就算不让夏家父女“世镇南原”,问题他父女已经把南原给占了,朝廷不肯册封,夏家父女固然名不正言不顺,但王室和朝廷也一样被打脸,若是直接将夏家父女逼反,对朝廷也没有好处。

夏萦尘一阵推辞,众官一阵劝说,夏萦尘现不豫之色,离席而去,众官心照不宣,这意思其实就是“你们自己看着办”,毕竟这上书用的本就是“官绅联名”的名义,就好像刘桑上一世里的陈桥兵变,那是众将逼着赵匡胤当皇帝,人家赵匡胤明明就是“我不当我不当我就是不当”……

朝会散后,众人起身。楚坚行到文益面前,略一施礼,唤声“岳父”。

文益牵强地笑了一笑,应付几下,很快就转去与其他人说话去了,楚坚虽然是他女婿,又世袭为大夫,但稍为聪明一点的,都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跟楚家扯上多少关系,以免让夏萦尘疑心他心向旧主。

楚坚眸中闪过怒火,恨恨离去。

***

刘桑出了甘渊殿,方走未久,有人从身后急急追来,一边追一边唤道:“驸马,驸马……”

刘桑回过头来,见追来的却是文益。

文益虽是中年,但实在太胖,才跑了一段,便气喘吁吁,到刘桑身前,拜了一拜,谄笑道:“下官刚到有翼城,还没有拜会过驸马,还请见谅,见谅。”

刘桑笑道:“文大人不必客气。”

文益进城之前,便早已调查清楚,刘桑驸马在军中虽然只是一个杂牌将军,但“军师将军”这个名头,原本就可大可小,而事实上,军中一切决策,莫不经他之手,而他又是夏萦尘之夫婿,虽然刘桑原本出身卑微,但此刻在南原,显然置身于权力的中心,自是他要刻意巴结的对象。

文益拱手道:“下官为驸马准备了一些礼物,驸马若是有空……”

“文大人真不用客气,”刘桑道,“至于现在,我恰恰有些事情。”刚才的朝会可以不参加,但等下的会议,却是非得参加不可。

“驸马只管忙,只管忙,”文益道,“礼物就在宫门外,驸马随便派一人去接收即可,只是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真的不成敬意。”

文家原本就是需要重点拉拢的几个世家之一,文益又有心巴结,刘桑自然不可能连礼物都不收,一番客气之后。刚好看到惜春路过,便让惜春代他去收礼,自己先去参加会议去了。

***

刘桑来到一处偏殿。丘丹阳、西门常,以及刚才殿上的几名重要人物都在这里。

虽然并不那般正式,但实际上,这里才是真正进行决策之处。有若刘桑上一世里明朝之内阁,清朝之上书房、军机处,而本该在朝会上做出的决策。都改在这里,采用这种“内阁”的做法,既有利于权力的强化,亦有助于决策的效力和执行力。

不一会儿,夏萦尘也来到这里,却已换了一身衣裳,凤冠紫衣都已换下。只穿着最为普通的深衣。

众人一同坐下,就刚才会上的一些重要事务进行商议,然后,丘丹阳便摊开地图,道:“金践的主力已经退至了淅湖一带。赵兀庚赵将军借着我方急速增援的战船和水师,已是完全控制了整条蝶江,有翼城再无危险。”

夏萦尘道:“稚羽公有没有可能再增兵,短期内继续攻打过来?”

丘丹阳摇头道:“可能性极低,金践此次损兵耗财,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战果,稚羽公是否还会再信任他的能力,都很怀疑。更严重的是,此时此刻,四处流民暴动,尤其是和洲中部,贼兵四起,其中有一个唤作曾傲的,本是一穷苦百姓,无意间得到一本奇书,竟藉此自行修至宗师境界,传闻中有项羽一般的盖世神力,因家人死于战乱,恨世家门阀入骨,率乡人起兵,自称‘混天魔王’,专杀世家门阀与富贵之人,每灭一户,便将其家产与屯粮散尽,被流民和穷苦百姓视作救星,各地百姓纷纷加入,更有人千里相投,短短两月之间,竟达十万之众。随着曾傲的势起,许多被门阀欺压迫害,又或是受战乱之苦,背井离乡的流民自发的组织起来,世家门阀尽皆惊恐,西海镇亦受到极大冲击。”

苦笑道:“其实南原也好不了多少,若不是我们刚好抢先一步攻下早已失尽人心的楚阀,又开始减租减税,并将蜻宫内屯积的粮仓发放出去,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住民心,此刻已不知有多少人揭竿而起。”

刘桑叹一口气,可以说,这种局势早已在他意料之中,这场战争,原本是因世家门阀为了各自的野心,争权夺利而起,但是现在,局面已经失控,当这些世家门阀不给老百姓活路的时候,老百姓也不愿再给他们活路,这“混天魔王”,就相当于他上一世里晋末之孙恩、明末之李自成,孙恩起兵三月,聚众十几万,李自成攻向北京,一呼百应,不是他们的声望有多高,实是因为百姓已忍无可忍。

丘丹阳道:“门阀与门阀之间,还有妥协的可能,门阀与贼匪之间,却是你死我亡之局,这种时候,稚羽公也只能先与我方罢兵,全力应付揭竿而起的暴民。”

刘桑暗叹一声,即便是丘丹阳,也无法脱出其本身的阶级立场,虽然明知道那些乱民都是无路可走,迫不得已,但却还是将他们唤作“贼匪”和“暴民”。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丘丹阳纵有匡扶天下之志,但他本身亦是出身于世家门阀,若非如此,他也无法受朝廷委派,前往西海镇担任郡守。

夏萦尘沉吟道:“这种时局,我们可以做些什么?”

丘丹阳道:“首先,要将侯爷接来,要让有翼城成为我方的军事重心,徐东只能偏安,现在我们已占据南原,海岸连成一片,又控有祖海,凝云城格局太小,对我方来说已是不再重要,侯爷乃是我方主公,离得太远,一旦出事,我们难以兼顾。”

夏萦尘点了点头,虽然舍不得凝云城,但这确实也是无奈之事。

于是往刘桑看了一眼。

在这方面,刘桑与丘丹阳也早有商谈,于是道:“今晚我便前往徐东,进行安排。”这个是他早就想好的,要接岳父入有翼城,并将徐东各城重新任命郡守,将主要兵力调至南原,他与夏萦尘,两人中必须要有一人前去,而娘子代岳父在南原开府治事,在岳父到来之前,她显然无法离开。

同时他又想着,若是让小婴用她的飞剑载上他的话,或许还可以越过羽山,到灵巫山见见月姐姐和小姨子,顺路再到青丘看看翠儿,以小婴那直接翻山越岭的飞剑,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夏萦尘却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急,过两天再走。”

刘桑错愕……为什么要过两天?

不过娘子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拒绝。

丘丹阳道:“侯爷一旦入主南原,接下来便是重中之重……改革!不过这个主要是军师的意见。”

众人看向刘桑。

刘桑沉声道:“南原腐化太过严重,我们现在要安抚住各郡,自然只能先重用原有官员,但等稳定下来之后,若是继续用他们,任由他们中饱私囊而不变革,那我们也只不过是第二个楚阀。但我们也不能直接罢免他们,改成我们徐东的人,那就成了任人唯亲,会引起徐东旧部与南原新属之间的天然对立,生出不必要的党争,所以,要在接下来的几件激进的变革中,选贤任能,能够做到的继续重用甚至提拔,不能做到的直接免去。”

夏萦尘看着他,道:“激进的事?”

刘桑道:“首先,要让各大豪门将屯积的粮食放出来,对这些屯粮,以一定的价格强行收购,若不肯卖,直接治罪。”

西门常等面面相觑,夏萦尘皱眉道:“这样做,不知要得罪多少豪门……”

“我知道,”刘桑道,“但这个却是不得不做的事。”看向丘丹阳。

丘丹阳代他回答:“不但不得不做,而且必须从速。楚阀以往对南原百姓克扣太过,这一次的战争,又强行从百姓手中收购余粮,明为购买,实为强夺。百姓手中已无余粮,而各地战乱,大批流民也将不可避免的涌入南原,就算我们现在开始减租减税,要收割也是秋天的事,整个夏天,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继续道:“但是人人都知道,世家豪门私下里不知屯了多少粮食,再加上又有‘混天魔王’曾傲的带头作用,百姓对世家门阀不再惧怕,又不甘心饿死,必定会纷纷聚众闹事,杀豪门,抢粮食,人人无心种田,无力种田,就算种了,还没等成熟,便会被饥饿得连树皮都不得不吃的百姓啃食一空,暴民四起,农田被破坏,农田被破坏,又引发更多的暴民,然后就看南原何时也出一个‘混天魔王’,而我们将再也控制不住局势,只能看着十几甚至数十万暴民冲向有翼城,杀得越多,仇恨越深,就算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百姓杀得十去七八,无人种地,大家又还能做些什么?”

夏萦尘、西门常等尽皆动容……这确实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未完待续。)

第388章 高贵莹洁

刘桑道:“白凤国建国三百年,始终采取的是世卿世禄的制度,百姓对门阀大户已是深恶痛绝,而扬洲、中兖洲的科举制度办得轰轰烈烈,以至于门阀大户中的开明人士,也都认识到和洲的这种制度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已经生出反抗的念头,变成了一股股激流,我们若不能证明自己有能力给百姓带来活路和全新日子,只会被这股激流一下子打翻下去。开仓放粮,稳定人心,让南原百姓度过这个难熬的夏天,这个是第一步,对田赋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革,让人人有地种,既可以让百姓留在田间,不至于汇聚成流民,亦可以为将来的收成作足准备,只要能熬过今年,让南原稳定下来,让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我们做什么,百姓自发的就会为我们宣传,到时我们再借势而起,自会顺水顺舟。”

西门常沉吟道:“驸马要革除弊政,要强行收购豪门大户的屯粮,要均田赋,分土地,这些固然都是得民心之举,但一些世家和豪门,必定会蠢蠢欲动,私底下串连起来。”

“不错,”刘桑道,“他们必定如此,也最好如此。”

夏萦尘道:“此话怎讲?”

刘桑道:“娘子可知道,当年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嗣后为何唯独楚地接二连三发生暴乱,起兵反抗的,如陈胜,如吴广,尽是楚人,项羽甚至曾差点攻入咸阳,若不是始皇帝以不死之身,力挽狂澜,说不定大秦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事实上,在他的上一世里。始皇帝死了才四年,大秦便已亡国。

他道:“只因六国里,楚国灭得最为冤枉。楚国地多,兵多,将才人才俱有,枪戟兵甲莫不是七国里最坚最好。却因楚王连着几代出现昏君,以至于被秦国连番戏弄,即便是这样。楚国最后都还曾大破秦军,只不过是自己内讧,伤了元气,才被秦国所灭。只是,正因楚国灭得最为冤枉,反过来,楚国各家势力才在一定程度上得以保存。只是转为暗处,等待时机的到来,而其它五国,如燕、韩等原本就是弱国,可以不提。强如赵、齐,却是从一开始就拼死反抗,强兵悍将被打得精光,自也无力再激起水花。”

夏萦尘沉吟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虽然夺了有翼城,各郡望风而降,但事实上,各郡豪门仍多有不服,且势力犹在,与其让他们继续养精蓄锐,在关键时候,扯我们后腿,不如让他们一个个的早点跳出,打得所有人尽皆服气为止。”

刘桑道:“关键是要恩威并施,对真正投靠我们的,施之以恩,对心存反意的,施之以威,若是施威还不够,那就逼其谋反,杀了好了。”

对于这一点,刘桑是早已想好的,有道是“以史为鉴”,在他上一世里,隋与唐都是差不多的制度,杨广和李世民都曾做过杀兄逼父之事,都曾三征高丽,损兵折将失败而归,为什么隋朝二世而亡,唐朝却能开创一个盛世?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隋朝立国太“正”,杨坚是以“受禅”的方式建国,各大门阀迫于形势,纷纷依附,本身实力却是尽皆保存,杨广固然是昏君,但纵观历史,比他昏庸的多了去了,即便是李隆基后期那般折腾,都弄出一个安史之乱,大唐也只是由胜转衰,怎么也不至于一下子亡国,其中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隋朝时,各大门阀实力尽存,杨广一旦犯错,各家找到机会,立时趁势而起。

而李渊、李世民父子却是从反隋的乱战中杀出血路,各大门阀,敢于反抗者尽皆诛杀,已经归降的李密、李子通再被逼反,王世充、杜伏威一个江上被劫杀,一个在长安莫名其妙中毒身亡,如此才保证了后来的长治久安。

同样的,还有满清时的“削发令”,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由于害怕李闯,当时汉族众多官绅豪门纷纷依附满清,满清方一消灭南明,便马上以这一严重破坏汉族传统的命令,将这些官绅豪门纷纷逼反,一阵屠杀之后,杀得汉人三百多年再无血性。

刘桑心知,老百姓对世家大阀已是到了深厌痛绝的地步,而不管最后如何演变,和洲以往的“世卿世禄”都已不可能再延续下去,皆因这原本就是过时的东西,当前最重要的,乃是“民心”,只要借助民心,顺着大势,所有的反抗,都将变成挡车的螳螂。

西门常沉声道:“我西门家,亦屯有十几仓粮,末将愿意取出,充作军粮。”他深知,各地百姓暴乱连连,南原若要称霸和洲,刘桑说的这些,确实是不得不做的事,而西门家却是南原上仅次于楚阀的第二世家,屯积的粮草绝不比其它豪门大户少,而他又是站在这里,决策的几人之一,如果连他西门世家都不肯将粮食取出,其他各家如何肯服?

刘桑道:“多承西门将军好意,不过将军家的粮食也并非凭空而来,况且,若是将军将粮食凭空捐出,其他各家也就只好有样学样,那就不是强行购买,而是强行逼捐,变成刻意压迫了。我们会以三年前的粮价进行收购,还请将军带头响应就好。”

西门常略一思索,知道三年前的粮价,跟当前飞涨的粮价虽然相差极大,但粮价如此飞涨,各大豪门的屯粮原本就是主要原因,以三年前的粮价强行收购,那些豪门大多其实也只是不赚不赔,这显然也是刘桑与丘丹阳深思熟虑后的一个价位,对于大多数豪门世家,在不赚不赔又或是刀兵加身,下狱入罪之间,多半会选择前者,若是连这个都不能接受的,那就算被灭门,也只是咎由自取。

旁边一名官员犹豫道:“但就是这个价位,也不知要动用多少银两,公主与驸马既要减税。又要取消刀币,以银两发放军饷,还要强行收购粮食。开仓放粮,钱从何而来?”

刘桑与夏萦尘对望一眼。

夏萦尘清清冷冷的道:“众位只管放心,这钱不会让大家出,我夏家以往做玻璃买卖和海上贸易。原本就积有许多财富,只要将其运来,绝对够用。”

那些官员暗自乍舌……凝云城到底富到什么地步?

他们自不知道。就算是凝云城,也没有富到这般程度,但刘桑与夏萦尘的背后,却还有一个藏有不知多少宝藏的始皇地宫做后盾。

***

会议结束,刘桑与夏萦尘一同离开。

走在路上,刘桑道:“娘子已是决定,将三尸山下始皇地宫里的宝藏取出?”从蟾宫内部。可以用暗月晶打开一条前往三尸山下始皇地宫的灰界之路,他与夏萦尘都曾进入过一次。

夏萦尘道:“空有宝藏而不用,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有宝藏。况且,既要收购粮食,开仓放粮。又要减租减税,根本就无法做到。若不将宝藏起出,便只能加税,与其加税,将百姓逼得没有活路,倒不如冒一些风险,将宝藏取出……夫君觉得呢?”

刘桑笑道:“我与娘子是一般想法。”

又疑惑的道:“这些事都是事不宜迟,我本想今晚就出发,娘子为何要我过两日再走。”

夏萦尘滞了一滞,扭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

刘桑心虚道:“娘子……我做错了什么么?”

夏萦尘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就往羲和殿去了,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刘桑挠着头……刚才还好好的,她这是怎么了?

疑惑地回到自己所居小殿,方一进入,却见探春和惜春拉着小婴,急急跑出,差点撞上他。

“爷!”探春与惜春慌忙下拜。

刘桑错愕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探春与惜春却是面红耳赤,羞得连脖子都红了的样子。

看向小婴,小婴却是很无辜的立在那里,睁着大大的眼睛。

刘桑道:“到底怎么了?”

探春推了一下惜春,惜春又推了一下探春,无奈之下,探春小声道:“文大人送给爷的礼物,已经放入屋中,婴小姐非要看看,已经将它打开,我们未曾看好,还请爷责罚。”

刘桑笑道:“打开了就打开了,有什么好责罚的?”见两个少女俏脸憋红得跟茄子一般,他干咳一声:“他到底送了什么?”

看向小婴,小婴天真的道:“小人儿,好多小人儿。”

刘桑道:“你们跟我进来。”绕过她们,进入房中。

二女无奈,只好起身,红着脸跟在他身后。

进入屋子,刘桑见桌上果然放着一个锦盒,盒上的锦布已被解开,盒盖也是匆匆盖上的样子。他心想难道盒子里装着蛇,把她们吓成了这个样子?

疑惑地上前,将锦盒打开,却也呆了一呆。

盒子里竟有六对美玉制成的精美小人,每对都是一男一女,只不过这十二人的姿势实在不雅,或是男伏女上,或是女压男身,又有男勾女腿,又有女跪腹下,分明就是春.宫图。刘桑拿起一对,见它们雕得惟妙惟肖,确实是制得精美绝伦,甚至连女子的愉悦和男子的激烈都表现了出来,单是看着,便让人血气贲张。

扭头看去,见探春和惜春脸红红的,低着脑袋,只敢看她们自己的脚,小婴却是好奇的看啊看,很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刘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文益还真是送了好货给他,这六对玉男玉女,一看就知道非常贵重。话又说回来,这些日子,许多人为了讨好他,或是在暗里给他送春宫图,或是想要悄悄给他送歌女,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憋得慌,无处发泄的样子?

刘桑无奈摇头……主要还是因娘子在外头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假辞色,给人的感觉就是性冷淡的冰美人吧?

话又说回来,我与娘子什么事都说通了,两人之间已再无秘密,在一起时,更是有种心心相知的奇妙感觉。而且明明就是夫妻,但在肉体上,确实是还没有再进一步。

沉吟一阵。刘桑把锦盒盖好,再将锦布包回去,端了起来,转身放在探春手上。道:“探春,惜春,你们帮我把它……”略一沉吟。

探春松了口气:“把它还给文大人是吗?爷放心。我们这就去。”

惜春恨声道:“还要把他大骂一通,竟然给爷送这种污秽的东西,他把爷当成什么人了?”

探春道:“就是就是,他把爷当成什么人了?爷,你放心,我们一定骂死他,让他再也不敢……”

刘桑瞅她们一眼:“谁要你们把它还回去了?”又道:“你们帮我。把它给公主送去。”

二女同时石化在那里。

刘桑笑道:“怎么还不送去?莫非你们也喜欢?要不你们各留一对,拿去揣摩揣摩,晚上跟爷……”

二女捧着锦盒,匆匆逃了。

小婴好奇地看着爹爹,心想爹爹要她们揣摩啥?

***

探春和惜春捧着锦盒前往羲和宫。

惜春道:“我们真的要将它给公主送去?”

探春道:“这可是爷的交待。爷可是大宫主啊。虽然爷好说话,但要是几位月使知道我们不听大宫主的话,那可就没有好日子过。”

惜春道:“万一公主看到这种东西,发起火来怎么办?”

二女都有些忧虑,在她们印象里,公主一向高贵端庄,清冷如雪,莹洁如冰,大宫主居然敢把这种东西拿给她看,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事实上,不只是她们,蟾宫里的许多女弟子,对凝云公主都极是敬仰崇拜,双十年华便已修到宗师境界,现在更是突飞猛进,连四位月使都已自叹不如。黛玉和宝钗能够跟随在公主身边,学习技艺,不知让多少人羡慕嫉妒。

但是现在,大宫主却让她们将如此污秽不堪的东西给公主送去,以公主那般冰冷高贵的性子,不生气才怪。

二女同时叹一口气……大宫主,你这次可真的是玩大了,公主要是发起火来,把你休了,将你赶出宫去,你可莫要怪我们。

两人来到羲和宫,先看到黛玉和宝钗。

四人都是大宫主与公主的内弟子,关系极好,黛玉和宝钗又比她们两人更大一些。

黛玉问她们来做什么,两人告诉她,大宫主有东西要拿给公主看,黛玉让她们进去,两人对望一眼,非要让黛玉和宝钗陪着她们一同进去。

黛玉和宝钗有些奇怪,不过公主一向清冷,许多女弟子虽对她敬佩崇拜,却也有些怕她,这倒也是正常的事。

她们却不知道,探春和惜春只是担心夏萦尘看到这种下贱之物后,会迁怒于她们,有黛玉和宝钗在一旁,或许可以帮她们说说话。

四人进入殿内,夏萦尘正坐在窗边案后,翻看书卷。

探春与惜春跪在案前,道:“爷让我们,让这锦盒送给公主观看。”将锦盒放在桌上。

夏萦尘道一声:“哦?”将书卷放下,伸出纤纤玉手,将盒盖缓缓打开,忽的瞪大眼睛。

完了,完了!探春与惜春忐忑不安。

黛玉和宝钗对望一眼,俱是疑惑……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她们两个都发起抖来?

悄然看向公主,却见公主眼睛瞪得老大,过了一阵,才将盒盖慢慢盖上,美丽的容颜冰冷如雪。

夏萦尘看着探春和惜春,淡淡的道:“你们回去,告诉他……”

探春和惜春心中一颤……公主要把爷赶出去了。

夏萦尘拾起书卷,继续看书,道:“就说东西我收下了……算他聪明!”

探春和惜春错愕对望……啊?

什么意思?

夏萦尘面无表情:“怎么了?”

“没,没事!”二女起身退下。

到了殿外,宝钗道:“你们到底怎么了?”

探春、惜春呵呵地道:“没事,真的没事。”

两人离开羲和宫,走在路上,鸟语花香。

惜春低声道:“探春姐,你说……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探春略一思索,道:“我知道了,公主是说,大宫主收到这种东西,没有留在身边,玩物丧志,而是主动上缴给公主,公主对他的主动交待很是满意。”

惜春一想:“也对!”娇笑道:“还是公主了得,看来大宫主心里也是怕她,所以别人送给他这种东西,他连留都不敢留。”

两人感叹一番,都觉得公主殿下教夫严厉,果然是吾辈的榜样,对公主的高贵与莹洁更加佩服。

她们说说笑笑,回到大宫主所居殿中。刘桑正陪着小婴说话,见她们回来,道:“公主把礼物收下了?”

探春道:“收下了。”

刘桑道:“她有没说什么?”

二女略一施礼,惜春道:“公主说,算爷聪明。”

算我聪明?这是什么意思?刘桑也有些发怔。

他让探春和惜春把那东西送给夏萦尘看,不过就是想调戏一下她……娘子却说算我聪明?

算我聪明,算我聪明……是了。

刘桑一拍额头,忽的叫道:“我傻啊!蠢死了蠢死了!”自言自语:“明明就应该今晚启程,娘子却非要我过两天再走,为什么要过两天?因为明天是三月三啊,原来娘子想要跟我会男女……唉娘子,你想要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啊?”

探春、惜春僵在那里,目瞪口呆……三观尽毁!!!

……(未完待续。)

第389章 又傻又天真

到了傍晚,刘桑让探春和惜春带小婴玩去,自己独自前往羲和殿。

蜻宫原本就建得美仑美负,周围鸟语花香。事实上,到现在,刘桑也未曾将整个蜻宫游玩一遍。

毕竟,原本就是作为帝王之行宫而建,而楚阀一向腐化,在这座蜻宫里不知投了多少银子,许多地方建得金碧辉煌。刘桑心想,若是自己也是帝王,以娘子为皇后,让月姐姐、翠儿、小眉、小姨子,以及蟾宫里的所有漂亮女弟子做爱妃,住在这种地方,只怕自己也无心处理政事,很容易便沉迷在醉生梦死的奢华和荒淫日子里去。

不过现在,蜻宫总体上仍嫌空旷,就算飞羽兵团的一百多名女兵住了进来,也还是空得很,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看看曹雪芹的《红楼梦》,一个大观园里,便不知住了多少人,而这样的行宫,显然不是大观园可比。

进入羲和殿,却见楚家大小姐楚乐颖跪在娘子面前,苦苦哀求。

夏萦尘却只是饮着茶,不冷不热地应付着。

见到刘桑到来,楚乐颖只好施了一礼,就此告辞。

刘桑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大病初愈的样子。

见刘桑向自己看来,夏萦尘轻叹一声,道:“楚家老夫人病逝,她想要带着弟弟扶灵还乡,前来向我求情。”又瞅了他一眼:“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走么?”

刘桑心知,娘子刚才虽是冰冰冷冷地对着楚乐颖,其实却已对她生出同情,于是道:“她要走可以,楚坚却是怎么都不能让他离开有翼城。”

夏萦尘叹道:“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想要带着楚坚一同离开。”

“就算她想要保存这个弟弟,”刘桑冷笑道。“但楚坚却也未必肯听她这个姐姐的劝,留在这里,楚坚总还是南原的大夫。离开这里的话,他只不过是一条落水狗,他要是真的甘心,自己辞掉大夫之职。我倒是可以放过他。”

夏萦尘道:“你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楚坚?”

“不是我不肯放过他,是他太有利用的价值了!”刘桑在她对面。隔案而坐,“我们要进行大变革,势必要逼反许多豪门,而那些豪门要反,必须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旗帜,而他们唯一的旗帜就只有楚阀,而且他们还不能动手太晚。等岳父大人变成世镇南原的一等侯,他们连这面旗帜都没了。而要举起这面旗帜,他们就怎么也绕不开楚坚这最‘正统’的南原大夫,这等于是一副象棋,双方才刚刚开战。对方的将帅就已经落在我们手中。”

他冷笑道:“而且楚坚有野心,无能力,事实上,他现在已经在秘密联络那些明里投向我们,暗中却在图谋不轨的豪门,而我们只要等着他们自己跳出来就可以了,他们若是不跳出来,我们反而不好动手。”

夏萦尘沉吟道:“若真的到了那种地步,乐颖是否也要跟着一起死?”

刘桑苦笑道:“楚坚的直系应当都逃不了,若是心软一些,像她这种女子,或许可以不杀,但就算不杀,也要打为贱籍,充入青楼。”虽然不喜欢这种连坐制度,但这个却不是他所能改变的。事实上,他与丘丹阳、忧忧早已在布局,只等暗处的反对势力自己跳出,再连着楚坚一网打尽,事情结束之后,自然要将自己宣传为大仁大义,把真的假的各种罪名全往“楚阀余党”身上栽,而按华夏传统上的连坐制度,不管楚乐颖有没有参与,她都是跑不了的。

身为王侯之女,夏萦尘对于这种事,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她原本就面冷心热,楚乐颖这般苦求,让她多少有些为难。

“娘子,我们先不说这个。”刘桑坐在夏萦尘对面,看花一般看着她。

夏萦尘慢悠悠地饮着茶,饮着饮着,俏脸自己红了起来。

刘桑道:“娘子,我们明天去哪里?”

夏萦尘瞅他一眼:“这个……你决定就好。”

刘桑心里痒痒,三月初三,差不多就像是他上一世里的情人节,每到情人节,便不知有多少少男少女失身。不过华夏各族传统中的三月三,其实比情人节还要大胆开放得多,三月初三的这一天,男男女女成双成对的上山拜神,然后就在山野野合,这种风俗从先秦时便已开始,甚至可以说是官方法定的“情人节”,《周礼.地官.媒氏》便有“仲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说的便是上祀节,这种风俗一直延续了上千年,即便是到了唐朝,依旧流行,杜甫《丽人行》“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说的也是这一天。

一直到宋朝礼教盛行之后,儒家理学挥舞道德大棒,这种“会男女”的风俗才真正被断绝。

刘桑按耐不住,绕过书案,移到娘子身边坐了下来,用肩头碰一碰她,嘿笑道:“原来娘子想要跟我过节,为何不早说?”

夏萦尘扭过脸去,略有些难为情:“夫君才要自我反省一番,明知道明日便是三月三,却要匆匆离去,夫君莫不是想到外头,跟他人过去?”

刘桑当然没敢告诉她自己本是跟月姐姐约好的,当然,现在再怎么赶去灵巫山也来不及了。话又说回来,去年的三月三,他可是跟小眉过的。

轻楼着夏萦尘那纤细的腰身,忍不住在她没有一丝多余脂肪的小腹摸啊摸。夏萦尘早已知道,他已完全不怕自己,虽有些羞红,却也由他。

事实上,两人自成亲到现在,都还不曾真正的有过肌肤之亲,但从感情上,却是日日滋生,到现在,双方都有更进一步的欲望。夏萦尘虽一向端庄,却是天生的媚骨。搂在怀中,异常惹火。刘桑实在无法自制,手一使劲。

夏萦尘却也顺势一倒。倒在他的怀中。

刘桑低笑道:“我知道娘子天分高绝,那六对玉人,娘子要好好研究一下,为夫明天会好好期待娘子的才艺的。”

夏萦尘俏面发烫。这该死的家伙,难道明日还要她一个处女来主动不成?

“娘子……”刘桑的手,从她绕襟的衣襟伸了进去。隔着亵衣,抚摸她饱满而又充满弹力的玉房,任一只玉房,都浑圆而鼓胀,难以用单手握住。

手又往下滑去,滑入她的袄裤,轻轻挑弄着那从不曾被男子玩弄的花园。不轻易间,竟勾弄出一片湿意。夏萦尘极是娇羞,若是以前的她,不管夫君如何玩弄,必定都能保持住心头的平静。但自从听夫君的话,停止修炼玉女玄经等女修功法,又在桃丘发生了那般事情,总感觉内心深处,多了难以言喻的躁动,只是被夫君这般抚摸一下,便觉得暖潮连连,思绪间缠绵着各种春意。

原本就是貌若天仙的娘子,体格又极是风骚,失去一贯的冰冷,只是轻轻的几句娇喘,便带着极具诱惑力和冲击力的妩媚,竟看得刘桑淫念蠢蠢,不经意间,解了她腰上的绳绦,露出那艳丽的胸兜。

觉察到夫君的怿动,夏萦尘亦是难耐,竟生出不用等待明日,就在这里与他完成夫妻间原本该有的周公之礼的念头,娇喘更是难止。刘桑却是将她抚摸一阵,强压住腹下热流,替她穿好衣裳,低笑道:“这只是前戏,明天再来好好的欺负娘子。”

得意地起身飘走……再待下去,他自己也坚持不住了。

夏萦尘温柔坐起,脸上的红晕更加的深了……

***

刘桑方自离开羲和殿,便见到探春持一请柬,行了过来,福身道:“爷,文益文大人于川燕楼设宴,派人前来邀请爷,来人正在外头等着,请爷回话。”

刘桑想了想,这个面子总是要给,于是让她先去回话,顺便再去跟夏萦尘说上一声,自己回到屋中,换了一套衣服。看看请柬,时间还早,便牵着小婴,带着探春和惜春,从侧门出宫逛街去了。

有翼城原本就是有名的古城,虽然因多次改建,过往的古风古貌大多遗失,但时代变迁,这原本就是难免的事。

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敌军已是退去,意想中的围城没有出现,所有人都安下心来,再加上天气转暖,雨季停竭,自是变得热闹起来。由于明日便是上祀节,街上亦有许多姑娘,说说笑笑地逛着街,买着金玉首饰,发钗手镯,欲在明日争奇斗艳,街头又有许多小伙指指点点,她们亦不以为意。

小婴蹦来跳去,极是活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弄得探春和惜春都觉好笑。

来到城南的一处神庙,虽然明天才是上祀节,今天这里便已是异常热闹。

庙旁有一座茶楼,刘桑让探春和惜春带着小婴先在庙里逛着,自己进入茶楼,来到高处,揭帘而入。

帘内早已坐着一个女孩儿,这女孩儿却是忧忧。

忧忧安静地坐在桌旁,双目依旧灰暗,耳朵却似在听着什么。

刘桑在她对面坐下,正要说话,忧忧先已愤恨道:“爹爹,你到底要把她宠成什么样子?”

刘桑:“啊?呃……你是说小婴?”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星门的圣啊,”忧忧很是生气的样子,“爹爹如果好好的培养一下她,她可以帮爹爹做很多很多事,可是爹爹现在把她宠得……娇气、刁蛮、又傻又天真、不黄不暴力,她现在哪里还是以前的那个旗婴?她简直就成了个傻丫头、笨姑娘,整个一傻瓜、白痴、脑残女……”

刘桑汗了一下,这个好像也不全是他一个人的错,也有娘子的一份功劳。

仔细想想,最开始见到小婴时,虽然她也是单纯得有若白纸,但却极是安静,而且由于在星门里,她几乎是被当成杀手来用,杀人放火这种事,只要有人叫她做,她就去做,而她自己却从来不去想什么。考虑什么。不过现在的小婴,越来越像个被宠溺的小女孩,不过小孩子大概都是这样的吧?没有人关爱的时候。要么就极是安静和内向,要么就极是胡闹,毫无教养,而有人宠爱的时候。却会变得完全不同。

小婴大概也是这样,以前只是“旗婴”的时候,安静。内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在他和夏萦尘身边,大约是知道爹爹和娘亲都喜欢她,于是天然的就学会了撒娇,根本不需要人去教她。

他呵呵地道:“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最早在绝冀洲上见到的小婴,安静得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让人心疼,现在确实有点像忧忧说的,有点被宠坏的样子,而且有更傻更天真的趋势,但身为父母。确实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下子就变得那般懂事。

忧忧咬着嘴唇,心中愤愤,这该死的小婴,她明明就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可以帮爹爹很多很多的忙,但照这样下去,她不要说帮上爹爹,不给爹爹拖后腿就不错了。她可是阴阳家星门的“圣”啊,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的身体,拥有那支神秘而又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剑,不管受到什么样的伤都会自己恢复,不用吃,不用喝便能一直活下去,如果爹爹好好的调教一下她,她一定会变成另外一个样子……爹爹也太宠着她了!

刘桑却是轻叹一声,移到她身边:“忧忧,你也可以的……”

女孩滞了一滞,扭过脸去:“可、可以什么?”

刘桑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小婴一样陪在我身边,时不时的撒撒娇,让人来宠你……”

女孩嘀咕:“我才不要变得跟她一样傻。”

刘桑道:“你其实是在嫉妒吧?”

“嫉妒她那样的笨蛋?”女孩面无表情,“爹爹,原来你也跟别人一样肤浅……真是肤浅。”

看着她那紧绷着脸,极力否认的样子,刘桑心中好笑。

忧忧咬了咬嘴唇,轻轻地偎他怀中:“爹爹,明天……爹爹有空吗?”

刘桑干咳一声:“这个……这个……”

忧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搂着他的腰:“我知道了,女儿……也就是随便问问。”

刘桑无奈的挠了挠她的发髻……

***

离开茶楼,又带着小婴逛了一阵,然后便让探春和惜春带着小婴,先回蟾宫,自己前往川燕楼。

走在街上,一辆豪华马车刚好从他身边驶过,停了下来,一人探出头来:“原来驸马在此,驸马可也是前往川燕楼?”

车上坐的却是西门魏许。

刘桑笑道:“魏许兄也被文大人邀请了?”

西门魏许讶道:“就算贼军已去,城中大体太平,暗处却仍有许多图谋不轨之辈,驸马怎能一个人走在街上?”

刘桑笑了一笑,上了西门魏许的马车,两人一同前往川燕楼。

两人在路上聊了一阵,年纪上本就相差不是太多,西门魏许比他大一些,亦颇有一些才气,倒也比较聊得来。聊到半途,西门魏许忽的盯着他:“有一件事,不知驸马可否答我?”

刘桑道:“魏许兄莫要叫我驸马,我们就以兄弟相称好了。”

“既然如此,刘兄弟可敢答我,”西门魏许看着他,“你是否就是闾雄?”

刘桑讶道:“魏许兄既能看穿?”

“你果然就是!”西门魏许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只是你与那‘闾雄’不管声音、身高,都有相似之处,又都喜画,而那‘闾雄’亦是消失得莫名其妙,当日曹安帮方一出事,‘闾雄’便消失不见,现在想来,他根本就是对付曹安帮而来。而曹安帮出事的那一夜,楚坚也发生了那……那样的事,我曾仔细探究过其中的线索,觉得那一连串事件,根本就是连环的计中之计,能够设计出那种计谋的,绝不是普通人,而只看驸马这次夺城之动作,便可

知道,你恰恰不是普通人。”

刘桑自是知道,西门魏许在年轻一辈中,亦是人才,其家传的乾水斩龙法,亦已修到准宗师之境界。他歉意道:“当日在城头,那般对待魏许兄,还请魏许兄见谅。”

西门魏许知道刘桑说的是有翼城城破当日,将他绑在城上,逼他父亲投降的事,自嘲道:“现在大家都是一殿之臣,我就算不见谅,难道还能把驸马也绑一次?其实我该庆幸那天周围没有晋羊祭那种人,若是变得跟楚坚一般,那不如死了算了。”

刘桑大惊:“魏许兄,你千万死……不得啊!”

西门魏许大怒:“不要说得我真被那个了一样。”

刘桑捂肚大笑,西门魏许恨恨不平,却又看他一眼,有些沉吟。

刘桑道:“魏许兄还想问我什么?”

西门魏许道:“你和文露……”

(多谢幽眸同学昨天20000起点币的打赏,幽眸也是笨鸟的老书友了。现在掌门、长老、舵主、堂主都有了。^_^)

……(未完待续。)

第390章 文露的孩子

刘桑干咳一声:“我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那日宴中,魏许兄看到我和她从房中出来,只是因为她有几幅新作,想要我帮他参考一下。”

西门魏许长叹一声。

刘桑道:“怎的了?”

西门魏许低声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不是楚坚,而是魁残游的。”

刘桑一惊:“怎么说?”

西门魏许道:“前些日子,我在一处酒楼遇到楚坚,见他倒在那里烂醉如泥,忍不住上前扶他。”他苦笑道:“其实家父早已警告过我,现在不可再跟楚家接触,而我也一向对他全无好感,只是看到他落至那般地步,一时心生同情……”

刘桑道:“魏许兄不必解释,这些情理之中的事,绝无人怪到魏许兄头上。”

西门魏许叹道:“那时他已喝醉,抓着我不放,一直诉苦,最后竟说出一个秘密,原来这半年来,他都不曾跟文露同过床,而文露却突然有了身孕。后来,楚家大小姐得知此事,暗中调查,又将那日跟着文露前往翼南山天月阁的几名奴仆抓来痛打,逼出话来,才知道那些人早已被魁残游收买。原来那日,魁残游骗他说将青影妃子劫至山下村庄,结果在那里等着他的不是青影妃子,竟是对他早有垂涎的‘铁胆龙阳’晋羊祭,而魁残游自己却上山去奸淫文露,文露大约是受辱之后,不敢说出,直至有了身孕……”他一声长叹。

刘桑在那里,呆若木鸡。

文露肚子里的孩子当然不是魁残游的,魁残游刚一进去,就被他踢爆了蛋。

如果那段时间楚坚真的不曾碰过他自己的老婆,那文露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谁的是谁的是谁的?

他呆了好半晌。问:“魏许兄为何要跟我说这个?”

西门魏许无奈道:“今日下午,我跟随家父前去拜会文大人,却见到文露的马车停在外头。原来她本是要去见她父亲。但她现在是楚家的少奶奶,又有了身孕,文益最擅长的就是趋利以自保,竟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见他这个女儿。当年文露还未嫁人时。亦是有名的才女,不知多少世家公子求而不得,为了能够跟楚家联姻。文益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帮楚坚说话,没想到,她现在反而落得这般田地,不免有些叹息。”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西门魏许拐弯抹角的说出这种秘事,其实只是想让他知道,文露肚子里怀的并不是楚家的孩子。万一日后楚坚出事,希望可以将她放过。

想到这里,刘桑不由得心下咯噔,楚坚是不可能不出事的,事实上。他与丘丹阳、忧忧早已经在设局,楚坚这个“南原大夫”已经在往火坑里跳。当然,这个局的目的倒也不全是为了对付楚坚,要杀一个楚坚,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这个局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将暗处的反对势力提前诱出,趁早打掉,以绝后患。

楚坚一定会倒,而且以他的愚蠢,就算刘桑不去对付他,他自己也会倒下去。按照这个时代的连坐制,楚坚的血亲肯定是会被株连的,就算不连坐而斩,如楚乐颖,如文露,也必定会被打成贱籍,而文露肚子里的孩子,一生出来,只怕也是男的为奴,女的为娼。

万一她怀的真的是他的孩子……

刘桑突然头疼起来。

那个时候真的不应该去碰她的。

但那也不能算是他的错啊?

他是看到她去抓蜡烛,才好心的把自己的蜡烛给她的……

话又说回来,即便是不考虑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自己又真的能够忍心看着她,跟楚坚那个蠢货一同问斩,或者被卖入青楼?

***

到了川燕楼,文益一脸堆笑,迎了出来,各种逢迎。

对这种人,不管是刘桑还是西门魏许,都有一些鄙夷,今日夏家势大,刘桑权强,文益立时便一心结交刘桑,恨不得从此跟楚家一刀两断,明日若夏家倒霉,他只怕也会马上翻脸不认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就是这种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混得风声水起,人人都觉得他恶心,但偏偏人人都动不了他。

宴中还请了许多世家子弟,当然这些家族早已表明态度,与凝云城夏家坚定地站在一起,正如他们以前与楚阀坚定地站在一起一般。

所谓人情世故,就是这个样子,这个就是“世道”,水至清则无鱼,刘桑也没有什么办法,除非他现在就离开这里,去做伯夷、叔齐那般的野士,采薇而活。

由于明天就是上祀节,今晚自不免召来歌女献媚,不过因为刘桑是“驸马”,不管怎么说,驸马都是公主的附庸,而凝云公主才是事实上的女主,大家自然也不敢过于荒淫,万一惹得夏萦尘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

宴中,文益问道:“不知驸马明日有什么节目?”

刘桑呵呵的道:“自然是陪着我家娘子。”

文益“哦”了一声。

然后所有人都很同情的看着刘桑。

刘桑叹气……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娘子是不解风情的石女,陪着她跟陪个木头人一般?

我家娘子很风骚的好不好?

不知不觉,喝了近两个时辰,刘桑觉得喝得差不多了,便先告辞。

文益亲身将他送出阁,路上又道:“驸马可还能走?”

刘桑道:“还成。”

文益清咳一声,道:“纤儿……”

却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捧着热汤上来。文益低声道:“这是我三房所生的女儿,唤作纤纤……”

刘桑定睛看去,见这女孩与文露果然有些相似,只是更小一些,当然也小不了多少。女孩有些脸红,捧着热汤,跪在他的面前。

文益陪笑道:“驸马若是醉了。不妨在这休休息息,下官已安排好了房间,驸马可以在那躺一躺。醒醒酒,纤纤会好好照顾驸马,没有人知道的,驸马放心……”

刘桑心中暗骂。就算是填房生的庶女,终归也是你的亲生女儿,居然拿来性贿赂?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正房为他生的嫡女,利益当前,他还不是说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

不管怎么说,别人总是笑脸行贿,而且还是拿自己的女儿来行贿,刘桑虽然恶他势利无耻,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呵笑了两句,装作不敢,一番推辞,拱手而去。

不过想想,这段时间还真是有不少人暗中用美女讨好……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欲求不满的样子?

娘子。你真的应该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了……

***

离开川燕楼,刘桑并没有马上回蜻宫去。

他来到了楚家围墙外。

楚家嫡系早已被他赶出了蜻宫,而庶家也随着楚阀的失势逃的逃,散的散。

楚坚刚刚成为“大夫”时,整个楚家嫡系都被软禁在这里,现在周围的驻兵都已撤去,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因为他们的坚少爷做了大夫,又聚臭般聚了过来,只因不管怎么说,坚少爷现在也是南原上数一数二的高官。

并不是谁都能够像楚乐颖那般看得透彻。

刘桑双臂一振,飞上墙头,掠入府中。

沿途避开一些守卫,直接往文露的住处掠去。

现在的“楚府”,原本就是他为楚坚选的址,内部的构造,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月亮已经升起,夜空中万里无云,群星闪动,月色醉人。

只此便知,明天一定会是个“会男女”的好天气。

路上虽有一些丫鬟奴仆,但整个楚府却极是安静,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楚阀失势,连带着这些丫鬟奴仆也跟着失势,若是以前,他们走在路上,连那些下品的官员看到他们,都得恭恭敬敬,低下头来。

掠入其中一园,幽幽静静,花香盈人。

屋内,烛光晃动,一个倩影倒映在纱窗上。

轻柔的声音传来:“何妈,我想喝水……”

但是没有人答她。

声音充满了哀求:“何妈……”

然后便是一个老妇,骂骂咧咧的出来,在外头井中打了些水,又提了进去。

刘桑暗自诧异,楚家虽然失势,但这“失势”只是相对于以前在南原一呼百应的日子,不管怎么说,楚坚现在也是大夫,名义上是紧次于岳父和娘子之下的上品高官,刚才路过时,丫鬟奴仆仍是不少,文露身边却只有这一个脾气极坏的老妇?

贴在墙边,目运精气,透入纱窗,见那老妇将水桶提入里屋,自顾自的便到外屋睡去。文露无法,挺着微鼓的肚子,拿了个碗过来,放在桌上,想要提桶去倒,只是她原本就是大少奶奶,如何提得动?又不敢再叫那老妇,虽然气得想哭,却也只好就这般用碗到桶中去勺。

刘桑心中轻叹一声,改了装束,身子一闪,就从房门闯了进去,途中手指连弹,嗖嗖嗖的三道指风,打在外屋床上的那老妇身上,让她睡得更沉。

进了里屋,文露发现有人闯入,一声惊呼,手中玉碗直接往下掉去。

刘桑只是一晃,便将碗接入手中。

碗里盛的是井水,天气虽然转暖,但终究还未入夏,春寒颇重,井水更是冰凉。

明明有孕在身,却只能喝着这般冰冷的井水,其中缘故可想而知。

文露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黑色劲服,围巾绕面,那般的陌生,却又那般的熟悉。

她身子一软,便要栽倒在地。

刘桑直接伸出手,将她拦腰搂住,却又不敢太用力,以免伤到她腹中胎儿。

两人就这般静了许久。

远处犬吠传来,夜鸟扑腾。

刘桑定睛看去,此刻的文露,虽因怀孕而身体发福,容颜却是异常憔悴,令人心怜。

文露却是小鸟般抬头看着他来,蓦的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眼泪水无由地流出:“带我走,我、我不管你是谁……带我走……”

刘桑知道。楚坚以为她怀的是魁游安的孩子,虽然不管怎么算,也是楚坚自己的错,但以楚坚的为人。绝不会善待她。文露白天去见她父亲,或许就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回到娘家。然而文益却怎么也不敢跟楚家发生纠葛,哪怕文露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竟是连见也不肯见她一面。

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这般绝情,此刻的她,自然是孤苦无依,所以,一看到他。即便自己就是导致她落到这般地步的元凶,她也忍不住,下意识的想要抓住这根稻草。

“带我走,”文露的语气,充满了凄绝的哀求。

刘桑却只能静静地看着她。

文露用发颤的声音。低声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将这句话说话,话一出口,忍不住就抱着他,伏在他的胸膛,抽泣不止。

看着她那心力交瘁的样子,刘桑轻叹一声,先将玉碗放在桌上,将她抱起,跨了几步,温柔地放在榻上,又将手一伸,玉碗仿佛受到牵引一般,自行飞来,落在他的手中。一手端碗,一手轻摩,没过几下,碗中便冒出热气。

小心地扶起她,将水喂给她喝。那清水一般的泪,在她的脸上不断的滑落。

喂完水后,帮她躺后,给她盖上被子,转身欲去。

文露紧张地抓住他来。

他回过身,牵住她的手,将它放回被中,看着她凄楚的眼眸,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以后会来接你的。”

***

出了园子,慢慢地取下围巾,戴上木制面具。

身子一闪,快如闪电,几个纵跃,闯入一屋。

“什么人?”两道劲气疾轰而来,出手的是两名大汉。

只凭着如此强劲的劲气,刘桑便已知道,楚坚确实是招到了好手。

身子一闪,左旋,右转。

两名大汉同时顿住,只因他们竟是看不清眼前这人到底是往左还是往右。

就是这么一个恍惚,强大的黑色劲气便已压迫而来,压得他们无法动弹。

紧接着便是轰、轰两声,两名大汉身子同时抛飞,倒在墙上,昏倒在地。

刘桑继续闪入。

刚到内头,便已看到楚坚从床上急跳而起,抽出床头宝剑,一剑斩了过来。

与门外那两名大汉的本事比起来,楚坚的这点身手,不过是大巫之下的小巫。

刘桑随手一弹,宝剑应声脱手。

楚坚只看到残影一晃,已是被闯入者压在墙上,惊人的气劲伴着强大的杀意,紧紧的压着他,死死的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惊恐地看着眼前这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感受着这强大的、无可匹敌的气势,楚坚眸中充满了恐惧,单是凭着对方那海一般的可怕杀气,他便已知道,哪怕就是祖父复活,都不可能是这人对手。

神秘的黑衣人,以残酷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他:“文露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楚坚滞了一滞,害怕、屈辱,各种情绪在他的脸上纠结。

神秘黑衣人却不顾他的愤怒,阴阴的道:“我就是暗魔!”

楚坚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因为他知道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可怕的杀气,那惊人的黑暗劲气,让他知道这个人根本不屑于骗他。

这个人就是暗魔,杀了“东圣”尤幽虚,名列当今世上七位大宗师之一的“暗魔”!

黑衣人看着他,森然的道:“让你的人好好的照顾文露,我会一直看着你,你要是敢再碰她一下,或是敢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会让你举族尽灭,连一个孩子都别想活着。”

话刚说完,蓦的,身后传来一声娇叱,一道尖锐的疾风急刺他的后心。

虽然没有回头,刘桑却已知道,出手的乃是楚家大小姐楚乐颖。

即便是曾大病一场,楚乐颖的出手,亦不是她这个荒淫而无能的弟弟可比。

虽然如此,对于此刻激活了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的他来说,这一剑仍是远远的不够瞧。

刘桑左手扼着楚坚的咽喉,右手闪电般往后一指。

指头刹那间点中飞刺而来的剑尖。

楚乐颖竟被那写意的一指,一下子阻在那里,剑尖不但未能再作寸进,胸口反而被强大的反弹力压了过来,胸闷得想要吐血。

她的脸一下子就变得苍白起来……哪怕她再练十年,也不可能是眼前这人的敌手。

刘桑却没有理会她,而是冷冷地看着楚坚:“你记住了。”身子一闪,飘身而出。

楚坚滑落在地,骇得浑身发抖……

***

刘桑回到蜻宫,一夜无话。

第二日,躺了一个上午,到了午间,前往羲和殿去见娘子。

进入羲和殿,见夏萦尘早已等在那里。

此刻的夏萦尘,上身一件桃红色的金丝刻花窄袖对襟桃花裳,内衬石青色抹胸,白嫩的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金链,下身则是石榴红的金蝶戏花百褶裙。

她原本就极少穿襦裙,此刻这般打扮,竟是分外妖媚,以往连深衣都难以掩藏的浮凸身材,曲线更显,分外诱人。

她脑上梳的是盘叠式的盘桓髻,这种发髻又被称作“螺髻”,刘桑不怀好意地想,她是不是怕她倒在野地里,会把发髻弄乱,所以梳了这种不容易弄乱的发髻?

……(未完待续。)

第391章 豆蔻儿开花三月三

夏萦尘发现他在盯着自己看,脸蛋抹过飞红,女为悦己者容,今日她确实是经过了一番细心打扮。

她问:“夫君,我们等下去哪里?”

刘桑道:“周围的名胜今天必定到处都是人,我们可以先泛舟到南王战胜迹,然后……”

夏萦尘慢悠悠地饮着茶:“然后怎的?”

刘桑半探过去:“然后让黛玉她们带小婴在那里玩去,我们往更远处去,我查过了,南王战胜迹再过去的深山里,有一座女祸宫,虽然旧了一点,但很安静……”

夏萦尘一口茶呛了出来……他这是被小婴打扰了几次,所以这次还没开始就想着怎么把小婴赶走么?

妩媚地瞅了他一眼。

那动人而美妙的目光,让人骨头都是软的。

刘桑嘿笑道:“娘子,我们走吧。”

***

两人离开羲和殿,黛玉、宝钗、探春、惜春早已带着小婴等在那里。

乘了一辆豪华马车,慢慢地驶离了蜻宫。

路上车马如龙,三月初三,就算不“会男女”,也有许多人前去上香拜神,所谓“踏春”的习俗,便是因上祀节而起,有翼城原本就是名城,几个主要神庙,早已是人山人海。

马车到了码头,画舫是早已准备好的。

黛玉等四侍划着画舫,刘桑、夏萦尘、小婴坐在内头,饮茶聊天。

沿着蝶江,往下游而去,出了有翼城。

江上到处都是船只,大大小小,各类皆有,还不时传来许多歌女满含春色的歌儿。

途中进入花渠。来到南王战胜迹,这里到处都是石像,高者有若楼房。一眼看去,就像大神领着杂兵,与敌奋战。

两人牵着小婴,带着四侍。在这些石像间逛着。南王战胜迹本是名胜,周围自也有不少人,许多人看到夏萦尘。先是一番惊艳,却又很快意识到她是谁,只是没想到她也会到这里来踏春,尽是惊讶。

夏萦尘却只是绷着脸,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一向这般不苟言笑,冰冷如雪。

虽是古迹。周围却也建了许多酒楼,只是建得古风古色,倒也应景。

刘桑领着她们寻了一家,登上楼,包了顶层贵客席。在内饮酒。

似这般喝了一阵,连小婴都喝得有些醉了。

小婴本是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的身体,就算不吃不喝,也可以好好活着,但她却是孩子天性,终是难以忍住,但又不想再排出“脏脏的东西”,于是就只能吃吃蜜糖,喝喝甜汤,虽然也能喝些酒,不过以前刘桑和夏萦尘都不让她喝。

不过今天,本身就是好节日嘛,让她喝点也没什么关系,大家开心嘛……最重要的是,不要来打扰爹娘。

下午时,刘桑让黛玉她们牵着小婴继续玩去。

探春与惜春悄悄对望一眼……爷和公主果然是要去“会男女”么?要不然为什么要把她们打发走?

***

刘桑与夏萦尘牵着手,一同往更深处走去。

夏萦尘道:“你说的女娲宫在哪里?”

刘桑笑道:“有点远,靠这样走,只怕天黑都到不了。”

两人对望一眼,便一同用出青烟纵,以纵提之术,在一根根树枝间跳跃。

春意盈然,花香满林,不时有飞鸟被他们惊动,疾飞而起。

轻风拂面,极是惬意。

终于来到一处山头,见到了刘桑说的女娲宫。

女娲宫虽然陈旧,却也干净,宫里无人主持,但山下小村子里的村民却也会时不时的上山清扫。

进入神庙,一尊神像立在中间,女身而蛇尾,手捧宝珠,悲悯天下。

两人一同立在像前,夏萦尘略有些不解:“女娲本是伏羲之妹,伏羲大帝因女娲娘娘之死而悲痛,于巫灵界里造神,令世人膜拜,但为何要让神灵‘女娲’变成人身而蛇尾?”

刘桑笑道:“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因为这样子更容易哄住人,毕竟,伏羲可是帮她编排出造人补天等各种奇事,弄成半人半蛇,愚昧之人更容易信服。”

搂着娘子轻盈的腰身,又嘿笑道:“娘子,你可知道与上祀节有关的,最早的传说?”

夏萦尘略红着脸,斜斜地睇了他一眼。

刘桑道:“有一种传说,当年大水泛滥,只有伏羲和女娲兄妹两人逃到山上,洪水退后,其他人都已死尽。两人有心传宗接代,为人类留下香火,但他们却是兄妹,按理是无法成亲的,于是两人一同向上天跪拜之后,一个站在东山拿着针,一个站在西山拿着线,西山上的伏羲将线一扔,线竟然就从女娲手中的针眼里穿过,两人又各拿一块轱辘,从山头往下滚,滚到山下,两个轱辘竟合在了一起。于是,两人相信这是上天的旨意,就拜堂成亲,开始交尾,那天刚好就是三月三……”

夏萦尘道:“交、交尾?”

刘桑将不安分的手往她的腹下摸:“娘子,你不要让我说得那么明白好不好?”

夏萦尘脸上嫣红更甚。

两人出了神庙,来到山头,山下炊烟袅袅,村边有一河流,绕村而过,河上竹筏来去,竟有少男少女所唱的山歌响起。

夏萦尘道:“他们这是做什么?”

刘桑道:“这个叫‘对歌’,城里一般是见不到的,同样也是在三月三这天,小伙和姑娘们彼此对歌,对上的,晚上就可以直接进洞房……”

夏萦尘一本正经:“交尾?”

“嗯,”刘桑使劲点头,“进洞房交尾。”

夏萦尘道:“他当他们是蛇啊?”

刘桑猛一转身,一把将她抱起:“娘子,我们也来交尾吧。”

夏萦尘全身发软,面靥羞红:“这、这里不行……万一有人来拜神。”

刘桑一想也是,而且娘子看着冰冷,其实面子极薄。万一有人跑过来,确实是会受到打扰。

于是抱着她几个纵跃,跃到另一处的林间。坐在一片野花之间,将她搂在自己怀中,解开她的衣襟,又伸手。脱下她的下裳与袄裤,她的上衣较长,从两侧包裹着玉臀。雪峰在石青色的抹胸里鼓胀着,腹处芳草尽呈。

即便是自己丈夫,以前也只让他看过上身,不曾让他看过腹下,夏萦尘偎他怀中,颇有些难为情。

那不安分的手又从她的肋下伸了进去,绕到背后。摸索着解开绳结。抹胸一扔,玉脂一般的雪乳弹跳而出,有规则地摇动着,峰上嫣红晃动。

只剩了一件桃花衣的女郎,感受着丈夫在她身上的抚摸。轻喘着气,期待更多。

刘桑却又停了下来,在她耳边道:“娘子,唱歌给我听。”

“唱歌?”夏萦尘妩媚地瞅了他一眼。

刘桑嘿笑道:“我昨日听到的一首,我教你。”将昨日在川燕楼听到的一首曲儿教给她。

夏萦尘拿他无法,只好偎他怀中,轻轻唱道:“豆蔻儿开花呀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不得进啊,爬到花上打秋千。哎呀肉儿小心肝,我不开时你怎么钻?”她这边唱,另一边,刘桑的手指头居然还应景地在她的腹下花蕊轻挑暗摩,让她娇躯发软,羞得不成样子。

“娘子,”刘桑在她耳边问,“你到底开不开?”

夏萦尘有心献媚,搂着他的脖子,妖娆地道:“夫君啊,你不先钻一钻,我又怎知道开不开得?”

刘桑酥得骨头发软,低下头去,吻着她的双唇,两人热辣的吻在一起,不经意间换了姿势,刘桑叠在娘子身上,一路往下吻,又颈到胸,又胸到腹。夏萦尘娇喘不止,如蛇一般在他身下挣扎。

最终,他抱着女郎,深深的进入那窄小的花蕊,娘子虽是天生的媚骨,蕊儿却是异常的狭小与密合,他虽已算是老手,却仍进入艰难,又在紧紧的桎梏间滑动。夏萦尘反搂着他,感觉着人生第一次的痛楚,低婉呻吟……

***

峰摇臀颤,虫动花开,愉悦如海一般,一阵阵的冲刷着两人的身体,直至所有的一切,都陷入缠绵之后的安宁。

刘桑躺在花草间,娘子伏在他的身上,娇躯尽裸,欲望虽已得到宣泄,刘桑却依旧难以自制地抚摸着她那火辣的胴体。

天色渐晚,两人不舍离去,躺在这里,喁喁细语,又不自禁地再次缠绵在一起,此处虽非洞房,他们却以天为洞,以地为房,尽享闺房之乐。

只是,闺房之乐还未尽兴,另一边,忽有噼叭声传来,两人错愕抬头,却见浓烟滚滚,烈火卷来。

没有想到在这恩爱的时候,这片林子竟会失火,两人慌忙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急忙逃出。

火海的另一边,一个女孩儿坐在铺满鲜花的花轿上,饮着花茶,没过几下,一伙童子掠来,低笑道:“姐姐,我们放完火了。”

双目皆瞽的女孩儿道:“走吧。”

童子们抬起花轿,唱着歌儿离去。

女孩捧着大大的玉杯,继续喝着。

哼,勾引我的爹爹……去死好了!

***

刘桑与夏萦尘逃出林子,两人光着身子,面面相觑。

这火来得莫名其妙,显然是有人作怪。

而刘桑更是直接想起了自己的某个女儿。

低头看去,娘子腿间落红点点,娇艳如花。

她的脸也红得跟花儿一般。

山下,那些村民看到火起,赶上山来救火。

夏萦尘红着脸儿,绕到神庙后方穿衣去了,刘桑因是男子,穿得更快,又见火势蔓延,担心百姓救火时会被烧到,于是从巫袋里取出一张符咒,随手一抖,符录飞出,云彩集结而来,化作阵雨落下,浇灭林火。

然后,便牵着穿好衣裳,转了出来的娘子绕开那些村民,飞掠而去。

***

同一时间,南王战胜迹。

天色已经开始黑了。乱石间,黛玉牵着小婴,与宝钗、探春、惜春一同等着。

小婴不满地道:“爹爹和娘亲到哪里去了?他们肯定是去好玩的地方。也不带我去。”

四女想着,爷和公主肯定是“会男女”去了,这种事儿怎么能把你带上?

不过这“会男女”也会得够久的……联想到公主一贯的冷艳,她们想着。莫不是爷想要强上,公主不肯,他们在哪里打了起来?

不过爷学问虽佳。真要打起来,绝不是公主对手,说不定已经被揍得趴下。

想象着大宫主欲亲芳泽,却被打倒在地的模样,四女俱是好笑。

忽地,黛玉脸色一变,低声道:“小心。”

暗处。竟有九人,从九个方向掠出,将她们围在中央。

这九人,各持一盾,盾上的颜色亦各自不同。分别是黑、赤、橙、黄、绿、青、蓝、紫、白,又各持一短戟,短戟乃是以精金铸成,戟上又有小旗,旗上颜色与盾牌相同。

四女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俱是紧张。

小婴却道:“他们是坏人吗?”

看着九人冷冷逼近,黛玉道:“反正不是好人。”

小婴冷哼一声,蓦的抽出天樱剑,正要发威。

九人却同时出手,向她一指,口中发出抑扬顿挫的古怪句子,小婴尖叫一声,天樱剑掉落,捧头倒下。

四女大吃一惊,她们都曾见过小婴的本事,心知小婴的剑气,连公主都未必能够比得,且体魄奇特,按理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不可能将她一下击倒。但这九人念念有词,发出的分明就是某种咒言,让小婴一听即倒,这些咒言简直就像是专为对付她而设一般。

黛玉与宝钗对望一眼,同时出手。

黛玉手中持的是夏萦尘放在她这的雷剑,剑光一闪,剑气有若火鸟展翅。

宝钗袖子一卷,惜春为大宫主保管的雪剑被她抽出,随手一抖,剑气如黄练,鬼气森森。

她二人都在跟随夏萦尘学习本领,黛玉修的是青鸟燧天法,宝钗修的是九渊混黄法。

两人同时攻向持黄盾者。

皆因她们已看出,这九人所布的乃是某种阵法,而所用盾牌颜色各自不同,也与他们所布的阵法有关,所以想要先杀掉一人,破解阵法。

九人却已施咒完毕,小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持黄盾者,盾牌一挡,黄光疾闪,黛玉与宝钗的剑气,竟被硬生生挡住,持绿盾与持橙盾者从两侧夹击。

黛玉与宝钗竟是无法再攻下去。

探春、惜春见势不妙,齐用咒言,想要帮助黛玉宝钗。

其余六人却也手舞足蹈,发出咒言,不但破解了她们的咒法,且不断冲击她们的三魂七魄,令她们无法支撑,终于倒了下去。

黛玉与宝钗俱是色变,这些人用的分明是阴阳家的咒印,以颜色为媒介进行布阵,亦是阴阳家惯用的手法。

这些人根本就是阴阳家的人。

持黄盾、绿盾、橙盾者,以盾为守,以戟攻击,迫得她们手忙脚乱,其他六人再施咒印,黛玉与宝钗勉强坚持了几下,终于也倒了下去。

四女倒下,持黑盾者拍一拍手,又有两人从暗处抬箱而出,将小婴抱入箱中。

后至二人抬着小婴,在九人护送下,匆匆而去。

却未注意到,箱子内,小婴所携的那支晶莹剔透的水晶剑,轻轻的颤动着……

***

刘桑与夏萦尘来到与黛玉等人说好之处,却看到四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俱是吃了一惊。

刘桑快速掠了上去,替她们检查一番,发现她们中的都是定魂锁魄的咒法,虽然昏迷,但下手者并不想真的伤到她们,留了些手。

他双手结印,无形的气流流入她们体内,黛玉最先苏醒过来。

夏萦尘飘了上来,冷然道:“出了何事?小婴呢?”

黛玉急急将事情说出,刘桑与夏萦尘对望一眼,以小婴的本事,就算是夏萦尘与她一战,都没有多少胜算,而黛玉等四女也都是蟾宫里最出色的女弟子,那九人竟然如此简单的就击倒四女,擒下小婴?

夏萦尘身子一飘,在周围来回闪动,寻找线索,但那些人显然是不想被她找到,行迹隐藏得极好。

刘桑心中亦是沉吟,那些人到底是谁?

看他们对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她们所施的咒术,显然是刻意避免真正伤到她们,但为什么又要抓走小婴?而且以小婴的本事,和她手中那支天樱剑,竟然会被那些人一击即倒,也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疑虑间,忽见一道剑光,从远处急急飞来,插在他与夏萦尘面前,嗡嗡作响。

这竟是小婴的天樱剑。

刘桑与夏萦尘对望一眼。

天樱剑颤个不停。

刘桑道:“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飞剑示警’?”

夏萦尘道:“它飞来的方向,必定是那些人逃走的方向,你带黛玉她们先回去,调兵过来,我先去追。”抓住天樱剑,背上火翅一闪,竟如青鸟一般腾身而起,双翅一振,拍出点点火星,疾飞而去。

刘桑追之不得,又见黛玉她们虚脱无力,虽然苏醒过来,一时却是无力自保,考虑到不能真的将她们扔在这里不管,况且,万一娘子没有追上,那就只能调兵遣将,发动南原各郡各县的力量将小婴找回,先回有翼城做好布置亦是稳妥,于是带着四女,匆匆离开南王战胜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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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92章 九色掾吏

刘桑带着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四女离开南王战胜迹,方自来到花渠。

天色已黑,游人尽散,他们的画舫依旧停在那里。

他们正要乘舫而去,忽的,刘桑顿在那里,低喝道:“什么人?”

暗处,有十几人急纵而出,将他们围在中央。

这十几人,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刘桑以往却是从未见过。

为首一名高瘦男子立在他的面前,低沉地道:“阴阳家多维,见过刘大宫主。”

刘桑目光一冷,盯着他来:“你是阴阳家哪一宗的人?金乌谷,还是星门?”

多维道:“非金乌谷,亦非星门。”

刘桑冷笑道:“阴阳家只有三宗,不是金乌谷,也不是星门,难道还是蟾宫不成?我可不记得蟾宫里除我之外,还有别的男人。”

多维道:“阴阳家外系只有三宗,但我等却是里宗的人。”

“里宗?”刘桑盯着他。

多维道:“刘大宫主不必多问,只需跟我们走一趟。”

刘桑道:“小婴也是你们抓走的?”

多维道:“并非抓走,而是回收,‘婴’原本就是我阴阳家失败的‘圣’。”

刘桑道:“她是星门的圣,和你这什么里宗,有何关系?”

多维道:“里宗是里,三宗是表,没有里,就没有表。唯有里宗,才是真正的阴阳家,唯有里宗的长老会,才是真正的阴阳家之主。”

另一人冷然道:“跟他多说什么?若不是他掌握着‘符咒’之秘,几位长老对他生出兴趣,就凭他,还真以为在蟾宫当上宫主,就能算是我阴阳家的一份子?”

这些人快速逼近。

刘桑沉声道:“黛玉、宝钗、探春、惜春。你们先到船上。”

黛玉等心知自己体力未复,此刻在大宫主身边,也帮不上他的忙。虽然担心,却也只好先上画舫。

眼见这些人逼了上来,刘桑掷出一符,符咒骤然炸开。斗转星移,方位全乱。

这些人却是早已知道他能施用“符咒”,虽然是第一次真正见着。但他们本是阴阳家的人,刘桑掷出的虽然是“符”,但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当成“咒阵”来破,脚踩七星,颠倒五行,竟是以阵破阵,丝毫不乱。

刘桑身子一闪。寻个破绽,疾冲而去,欲破围而出。

这些人几个纵跃,将他再次围住。

刘桑本就有超强的感知力,在这一瞬间。快速判断他们的身手,立时知道,这些人虽然将他的“符咒”往高里估计,但却低估了他本人。

换句话说,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暗魔”,所以自以为,只要能破解掉他的符咒,便能轻易的令他束手就擒。

他心中快速动念,虽不知这阴阳家的“里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但他们对他的了解并不够深。而这些人,与擒走小婴的那些人显然是一伙的,若是他们只为他所知道的“符咒”而来,那他们绝不会杀他。

任由他们抓去,有很大的可能,能够见到同样被“里宗”抓走的小婴。

想到这里,他立时顿住:“且慢,我跟你们走。”

多维率着那些人,也停在那里。

船上,黛玉惊叫道:“大宫主。”

刘桑头也不回:“你们先回蜻宫,将事情告诉玄姨。”

多维冷冷地道:“大宫主最好莫动。”与其他人一同,齐施咒法,五声催动五气,攻入刘桑体内,刘桑立时倒了下去。

那些人上前检查,见刘桑确实是中了咒法,魂魄被定,也未再多想,带着刘桑离去。

黛玉等无法,只好急急撑舫,赶回有翼城……

***

夏萦尘背生火红双翅,有若飞天之凤凰,直接飞过两片林子,一座山岭。

远方,有十一人,抬着一个箱子,以纵提之术,快速前行。

她手中飞剑嗡嗡,显然是在提醒她,小婴就在那箱子里。

飞剑救主,这本是怪谈与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被她遇到。

夏萦尘身子一旋,如贯日之长虹,以最为惊艳的轨迹,在夜色间划出虹光,朝那些人电射而去。

那十一人,两人抬着箱子,其他九人各持一色宝盾、带旗短戟。

急急回头,他们看见那绝色的女子划破夜空,疾刺而来,俱是心惊。当那支飞剑从箱子里飞出时,他们便已有不好的预感,不但加快速度,且多次改变方向,想不到夏萦尘仍然能够追到这里。

这九人,乃是阴阳家里宗的“九色掾吏”。这九色掾吏在阴阳家里宗里,俱是高手,此次被派到这里,便是为了将星门的“婴”回收,他们心知,阴阳家外系的三宗,都有一个“圣”,而夏萦尘乃是蟾宫的圣,这个圣是成功还是失败,里宗的长老会还在观望之中,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实不想跟夏萦尘在这里交手。

但是,他们接到的任务,便是回收星门的“圣”,若是无法完成任务,以里宗刑罚之严,那后果,却也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赤戟掾吏、黄戟掾吏、青戟掾吏、蓝戟掾吏、黑戟掾吏,五盾架在一起,五人的劲气竟连成一块,有若气墙。

夏萦尘化身为长虹,天樱剑的剑尖,具现出高速旋转的冰刃,迅速地切割进气墙,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强大的雷光轰在五盾上,赤、黄、青、蓝、黑五掾吏手臂俱是一震,竟都有些发麻。

夏萦尘却也被震得后退,飘落在地,背上火翅拍腾,有若火鸟。

白戟掾吏低声道:“青鸟燧天法?!”

夏萦尘微蹙眉头,青鸟燧天法以往在江湖上,并不曾出现,“忘情天”分割出的五种功法里,外人应当只认得其中的太玄冰晶法、九天应元法两种功法。

而这人却一下子将“青鸟燧天法”叫破。

手持天樱剑。她冷冷喝问:“尔等是什么人,为何要抓我养女?”

白戟掾吏哼声道:“公主现为蟾宫花主,旗婴却是星门的。蟾宫与星门本该是势不两立,公主何必非要为她出头?”

夏萦尘天樱剑斜斜指去,剑气森然。

白戟掾吏见她不肯放过他们,低喝道:“五盾合一。”

赤戟掾吏、黄戟掾吏、青戟掾吏、蓝戟掾吏、黑戟掾吏五人。身上各现一色劲气,红、黄、金、蓝、青五色劲气有若五种颜色的水,彼此交融在一起。

夏萦尘心中极是讶异。

这五人。用的竟分别是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九天应元、太玄冰晶、上霄飞廉五种气劲,换句话说,他们乃是将“忘情天”分割而成的五套功法,各学一套,当成阵势来布,乃是另一种形式的“五气合一”,而其中的蓝戟掾吏似男实女。大约是因为太玄冰晶法本身只有女子能学。

夏萦尘轻哼一声,天樱剑剑气森然,剑上竟也现出五色光华,五色光华彼此流转,互相融合。

九色掾吏尽皆动容。他们固然早已知道,夏萦尘乃是长老会重点关注的“圣”,但她竟以一人之力,同时施展出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九天应元、太乙冰晶、上霄飞廉五种功法,在他们眼中,仍是极度不可思议。

这五套功法,在里宗,一直在暗中传承,已达数百年之久,但数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将这五套功法一同练成,能够同时练成三套功法者,已是少之又少。这五套功法,虽然五为一,一为五,传说中,当五套功法同时修成,便能合五气为一体,功力突飞猛进,但在修炼的过程中,由于这些功法彼此生克,一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里宗已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成废人。

但这夏萦尘,竟然真的将这五法同时修成?

夏萦尘冷冷喝问:“你们到底是谁?”

九色掾吏不答,赤、黄、青、蓝、黑五色掾吏在前,以“五色合一”挡着夏萦尘,其他四掾吏欲带着“婴”悄然退走。

他们既然不答,夏萦尘也不再多问,天樱剑五气流动,闪动着一波波耀目的光芒。

这天樱剑,极是神秘,在小婴手中,似能用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强大招数,但在她手中,并无那般效用。

虽然如此,以它的锋利,竟是远胜于天地五剑,哪怕不当成“宝”,而仅仅是当成“剑”来用,都足以让人为之惊叹。

夏萦尘凌空而起,背上火翅一振,欲越过五色掾吏,直接袭击他们后方。

五色掾吏早有准备,把握住她的轨迹,同时后退。

蓦的,夏萦尘身子一卷,剑若流星,一剑轰在他们盾牌上。

“五气合一”对“五气合一”。

赤、黄、青、蓝、黑五色掾吏本以为夏萦尘是要袭向他们后方,没想到她竟是以实为虚,以虚为实,诱使他们后退,再全力一击。

这五人,年纪都远在夏萦尘之上,功力也在她之上。

然而,夏萦尘飞天而起,直袭而来,迫使他们判断出错,再闪电般一击,如此精准的判断,和一气呵成的攻势,竟微妙地让他们在配合上生出一丝差错。而她这一剑所击之处,正好是五色掾吏急急后退、仓促应战的转换过程中,所产生的、一闪而过的弱点。

只怕一声震响,五色光华撞上五盾合一,光华四散,五盾却只是稍稍的崩裂开来。

五色掾吏心中暗松一口气,这绝色的女郎,虽然判断精准,智慧过人,但以她一人之力,仍不足以突破他们的防线。

如今她剑气已散,除了后退,再无其它选择。

而他们已做好强攻之势,准备将她阻在这里,让其他人将“婴”快速送走。

蓦的,变化再起。

夏萦尘那四散的剑气,竟如星河般,快速地倒流而回,集结,旋转,转成一团惊艳的五彩光团。

赤、黄、青、蓝、黑五色掾吏脸色齐变……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他们突然意识到。夏萦尘以一人之身,修成五色功法,与他们各修一法。布成阵势,其效果是完全不同的。他们只是以阵法将这五种功法强行联成一块,而这五种功法,却是在夏萦尘体内彼此交融。生生不息,且每一丝气劲,都随着她的意念而动。所以散开之后,才能快速倒回,合成新生气劲。

五色掾吏旧劲方消,夏萦尘新劲已生。

五色剑气轰在五盾上,五色掾吏同时发出一声惨哼,竟是齐齐抛飞。

夏萦尘剑光一闪,待要追击。

上方。一道白光当头斩下。

左边与右边,紫、橙两道劲气击她双肋。

一道绿光当胸而来,刺她胸腹。

白戟掾吏、紫戟掾吏、橙戟掾吏、绿戟掾吏同时攻来。

这四吏本是想让赤、黄、青、蓝、黑五人挡住夏萦尘,自己带着“婴”快速退走。

但他们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赤、黄、青、蓝、黑的“五气合一”。竟然会如此简单的就被夏萦尘攻破。

他们亦非常人,马上便弃退改进,强攻夏萦尘,不让夏萦尘进一步抢攻。

夏萦尘暗叹一声,这四人只要稍迟片刻,让她再出一剑,必能将挡着她的这五人,一下子杀死三人。

眼见四道劲气,从四个角度快速攻来,且无不锐利非常,她不得不顿在那里,天樱剑往两侧斜劈两下,刹那间劈开击她两侧的劲气。

紧接着横空一架。

锵的一声,精光四起。

手中晶莹剔透的飞剑,挡住了白戟掾吏精铁制成的沉重短戟。

这持白戟白盾者,无疑是九人之首,本领亦是九人中最强。

天樱剑被白戟掾吏击实,夏萦尘的纤手也不由得震了一震。

当胸却还有一道绿光刺来。

夏萦尘无奈之下,背上双翅一拍,抽身便退。

绿戟掾吏见自己明明已堪堪将她刺中,她却说退便退,有若缩地成寸一般,一下子拉开了距离,心中亦极是震惊。

虽然如此,随着夏萦尘这一退,赤、黄、青、蓝、黑五掾吏已缓过抛跌之势,重新回气。

九掾吏兔起雀落,将夏萦尘围在中央。

远处,那抬着箱子的二人回过头来,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白戟掾吏头也不回,冷然道:“你们先走,跟其他人会合,我们挡住她。”

那两人抬着箱子,急纵而去。

夏萦尘不想让他们将小婴带远,身子一起,欲脱围追去。

九掾吏却不堵截,而是同时指着她,念念有词。

咒印?

夏萦尘心知,阴阳家之咒印,攻人于无影无形,一丝一毫都不可大意。

五声、五动,催动五气、五化,有若无形的浪潮,疯狂地卷了过来。

夏萦尘剑光一闪,以五色剑气,在身周布下一波又一波的护体光芒,本是无色的咒术,轰在她的护体光芒上,竟轰出一道道绚丽的星光。

九掾吏越看越是心惊,就算这女子是蟾宫的“圣”,但她仅凭着一支长剑,就挡住他们九人全力施为的咒印,其天分之高,到底已达何种程度?

虽然如此,夏萦尘被他们围在这里,却也极是头疼,这九人隐隐布成九宫阵法,联成一气,共同施咒,她被困在咒阵之中,也只能全力抵挡,根本无法脱身而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抬着箱子,将小婴带走……

***

刘桑被人抬着,颠坡中不断赶路。

那些人以为他已是昏迷,却不知他早已悄然激活一部分的第四魂,将这些人对他施加的咒术,全都挡下。

而对咒术原理的了解,他绝不下于这些人,伪装之下,这些人竟未看出他其实是在装晕。

也不知赶了多久,另一边,有风声疾响,他半眯着眼,悄然看去,见有两人抬着箱子,与多维等人聚在一起,箱子半开,小婴正是躺在里面。

多维低声道:“九位大人呢?”

其中一个抬箱者道:“凝云公主追了上来,九位大人正在拦她。”

多维错愕:“凝云公主的本事竟到如此地步,竟要九位大人一同拦她?”

刘桑心里想着,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九位大人”又是谁?

虽不知是谁,但看起来,那九人已经跟娘子战在一起。

现在该怎么做?是立刻出手,将这些人击杀,还是等待时机,暗中将小婴救走?

立即出手,只要激活第四魂,发挥出魔神之力,杀死大部分人,应该并无问题,但只要被一人两人逃出,那所谓“里宗”,马上就会知道他的实力远非他们所想,甚至有可能猜到他就是“暗魔”。

而反过来,他却对这个“里宗”一无所知。

原本就是敌暗我明,自己又先暴露实力,怎么看都是一件不妥的事。

但继续等待,想办法在不暴露实力的处境下悄悄带走小婴,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知何时才有机会。

正在犹豫之间,周围忽的传来一阵阵孩童笑声。

那些人立时紧张起来。

刘桑却是松了口气……忧忧果然也在这附近。

前边那场火,多半就是她放的。

天昏地暗,鬼火飘飞,到处都是孩童身影。

多维脸色大变:“血狱门?”

孩童咯咯咯的笑声,此起彼落,又伴着阴森却又快活的歌声,听得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刘桑知道,这些人已经完蛋了……

……(未完待续。)

第393章 山中异事

五色剑气如流水一般,围着夏萦尘急旋不休。

九掾吏虽然不断施咒,却怎么也无法突破她护身剑气的防御。

与此同时,更有一种神秘的杀气,锁定了他们九个人的气机。

九掾吏心中俱是叫苦,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管他们中哪一个人生出破绽,这背生火红双翅的绝色女郎,马上就会受气机牵引,给他们予强力一击,从而直接破阵而出,让他们再也无法将她困住。

夏萦尘竟以一人之力,抗住了他们九人合布之咒阵。

由此,他们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彻彻底底低估了夏萦尘的本事。

但是不管怎样,只要能将她挡在这里,让他们带来的那些手下,将“婴”带走就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夜色间,传来阴森而快活的孩童歌声。

而这歌声,竟与“婴”被带走的方向完全一致,九掾吏立时知道出了问题,头皮发麻。白戟掾吏低喝一声“退”,九掾吏有若被线拉扯一般,抛下夏萦尘同时后退。

在他们退的这一瞬间,夏萦尘已可以用“青鸟燧天法”快速越过他们,但她并没有做。

因为她已知道,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已来不及了。

翻到坡头,发现所有手下都已被血狱门众童子困住的九掾吏,最终只能落荒而逃。

***

夏萦尘不紧不慢,来到矮丘丘顶。

忧忧正坐在草地上,慢悠悠地饮着花茶,刘桑却是抱着依旧未醒的小婴,让她在自己膝上沉睡。

三月初三,新月方生,一丝月牙初上枝头。星光却是灿烂。

手中天樱剑嗡嗡嗡地颤动,夏萦尘将剑一松,此剑竟自行飞到小婴身边。还入鞘中。

刘桑与夏萦尘俱是暗暗称奇。

丘下,众童子奔来跑去,极是狂躁。

刘桑道:“他们怎么了?”

忧忧喝了一口花茶,道:“爹爹不用管他们。他们本以为可以将那些人好好折磨一番,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全都一下子死了,他们不高兴罢了。”

适才。“里宗”的那些人发现自己被血狱门众童子围住,无法逃脱,竟是纷纷自尽。忧忧本想抓住几人,逼他们交待他们的来历和所谓阴阳家“里宗”的内情,结果那些人说死就死,连她也非常不满。

刘桑却是暗自心惊,只不过是没有折磨到人。这些童子就暴躁成这样?

震公子飘了上来,低笑道:“弟弟妹妹们生气得很,再不让他们杀点谁,他们会疯掉的。”

忧忧面无表情地道:“缘城的老刀会,暗中弄鬼。想要脱出暗盟,你带他们,去把老刀会灭了就是。”

震公子嘻嘻一笑,飘下矮丘,带着众童子呼啸而去。

夏萦尘看了刘桑一眼……忧忧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一个帮会里所有人的命运,而目的仅仅就是为了让血狱门的这些童子消气,这也实在太过。

刘桑却也无法,不管血狱门的这些孩子手段有多残忍,此刻却也确实是与他同一阵线。

在他怀中,小婴嘟囔了几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爹爹怀中,也就不管了,往爹爹怀里挤了挤,继续睡,让刘桑看着好笑。

忧忧虽无法看到小婴的样子,但她那异常灵敏的耳朵,却也听到小婴的动静,额上黑气跳动,恨不得把小婴抓来痛骂。这家伙自从跟着爹爹后,不但没有帮上多少忙,反而变得越来越娇气、懒惰、愚蠢、又傻又天真……都是被爹爹宠的。

刘桑目光一闪,沉声道:“这阴阳家的‘里宗’,到底是怎么回事?”

忧忧的嘴角抹过一丝冷笑:“这个,就只有问一下某个人的曾奶奶了。”

夏萦尘自然知道,忧忧对她敌意极重,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轻叹一声:“不管怎样,他们既已找上了一次,必定还会找上第二次,第三次,还是小心些好。”

丘下远处,破空声不断传来,却是炫雨梅花、银月玄玄率着玄羽兵团赶到。

与刘桑等见面,问清详情,炫雨梅花、银月玄玄却也同样惊讶,对于阴阳家的“里宗”,她们以前也不曾听过。只是,不管是刘桑还是夏萦尘,都未将“紫凤”夏凝很可能未死之事说出,毕竟夏凝原本是蟾宫的老宫主,而他们并不能肯定,“紫凤”夏凝与阴阳家的里宗之间会否存在着某种连系,又或是刚才那些人,根本就是夏凝派来?

虽然想要将忧忧带回蜻宫,不过她却还是自行离去,对此刘桑也没有什么办法。

背着小婴,领着玄羽兵团,他们回到了有翼城……

***

回到蜻宫,刘桑将小婴抱到榻上,让探春和惜春陪着她睡,自己来到羲和殿。

进入殿中,看到黛玉和宝钗,黛玉福身道:“公主说,爷若是来找她,就让爷到观星楼去。”

观星楼?刘桑点了点头。

此刻已是半夜。

蜻宫占地宽广,住的人却是不多,到处一片幽暗。

穿过一片园林,来到观星楼,沿着绕楼而上的阶梯,不断向上。

观星楼乃是整个蜻宫最高之处,纵连散布在四周的箭塔亦有所不及,夜里春寒颇重,空气中带着潮湿的味道。

一直到了最顶层,红光闪动,夏萦尘提着内中放置了龙须烛的灯笼,慢慢的转了过来。

她竟穿上了那件洁白的兔女郎装,酥乳半露,裸腿秀美,头上戴着“7”字形的兔耳,兔耳随着夜半的春风轻轻摇动,极是可爱。

两人含情对望,正如刘桑一做完事,就来找她一般,她也知道刘桑一定会来找她。

原本应该是一场风花雪月的幽会,却被忧忧的一场火,和九戟掾吏的出现打断。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刘桑缓缓上前。

夏萦尘提着灯笼,有若雪后的春水,虽然依旧冷艳。却像是随时都要化开一般。

“娘子……”刘桑轻唤着她。

灯笼挂上了玉栏,女郎滑入了他的双臂。

豆蔻儿开花三月三,一只虫儿往里钻……

***

一道曙光,将天际的漆黑拉出一条裂口。

刘桑躺在席上。搂着娘子火辣的胴体,于观星楼上看着日出。

娇躯浮凸,美乳浑圆。感觉怎么都摸不够,抱不够。

夏萦尘低声道:“夫君今日便要走了么?”

刘桑无奈的道:“我会尽快回来的。”两人虽然成亲已久,但直到昨日才有了真正的交融,发生了一些事情,紧接着便是一夜缠绵,感觉就像是新婚一般。

灯笼依旧挂在那里,天色已开始慢慢发亮。笼里的龙须烛不但未灭,反而更加的摇曳。

夏萦尘初承雨露,刘桑也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娘子的妖娆与媚态,以及她在身下娇婉承欢的诱惑,两人都舍不得分开。但是正事亦是要紧。刘桑也无法耽搁太久。

搂着夏萦尘,刘桑低声道:“我会把小婴带走,我离开后,娘子自己也要小心,昨日那九个人,只是对小婴念了几句咒言小婴就昏了过去,我猜,阴阳家在培养‘圣’的时候,为了防止他们所培养的‘圣’脱出他们的控制,暗中做了一些手脚,否则,以小婴的本事,绝没有这般容易被他们得手。”

夏萦尘道:“你是担心,我同样也是阴阳家想要栽培的‘圣’,阴阳家里宗,暗中对我亦有所图谋和控制?”

刘桑道:“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夏萦尘冷笑道:“我岂是如此容易就被他们控制住的人?”又道:“夫君放心,我自会小心。”

刘桑点了点头。

***

天终于完全亮了。

上午的会议结束后,刘桑将更多的灵砂交给银月玄玄,让她带着玄羽女兵们制作更多的符咒,又与丘丹阳就着整个局势商讨一番,然后便带着小婴,准备离开有翼城。

小婴被夏萦尘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一件桃红撒花袄,梳着两个荷包,扎上青色的丝巾,俏皮而又可爱。

向夏萦尘挥手告别,刘桑被小婴用剑气载着,飞上天空,很快就出了有翼城,往北而去。

剑气如虹,疾风倒卷。

被天樱剑所化的剑气带着,翱翔于天空,有一种奇妙的畅快。

刘桑心中忖道:“小婴这支剑到底有何来历,似乎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娘子也说了,这支剑昨晚在她手中,固然是绝世的利器,但却无法像小婴那般,用出强大绝招。小婴原本并没有学过剑道,星门培养她,初始时是为了让她使用梦幻灵旗,她学的乃是‘御宝’,也就是说,这天樱剑,本质上乃是一件绝世的法宝。”

又想着:“不过这个世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法宝,阴阳家擅长‘咒’与‘印’,道家擅长‘符’与‘宝’,不过道家的法宝,本质上也只是‘符’的另一种形式的应用,就像‘印’其实只是‘身咒’,是‘咒’的另外一种形式罢了。”

所谓“宝”,乃是找到特殊的材料,灌入道家提炼出的玉灵之气,画上特定的符录,以达到特殊的效果。

刘桑此刻已是完全掌握了道家的符录,虽然鬼影子并没有教他“制宝”的手法,但触类旁通,“制宝”的原理,他一想即明。

只是,原理虽然明了,而说到材料,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里,亦有许多世间罕见的奇珍异材,不过因为没有具体的尝试过,要以什么样的材料,进行什么样的组合和炼制,再结合什么样的符录,才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他目前却是全无头绪。

毕竟理论是一回事,实际应用是另一回事。

就像那个时候,他帮助银丘狐族解除诅咒,刚开始时,虽然整整花了一个月研究易学和阴阳咒术的原理,对咒法的基础原理已是基本掌握,但对如何破除诅咒却是毫无头绪,直至后来看到星门所布咒阵。才一下子领悟到咒术中的“三五之变”,进而将原理与应用完整的结合在一起。

而现在,对于道家的“宝”。他也是差不多样子,虽然大致上可以猜到其中的原理,却不知道具体的手段和配方。

不过对于道家来说,由于已无法再炼制灵砂。基本上也就失去了继续炼宝的可能。

南原江多,遇到山岭的时候,让小婴带着他直接飞过。更多的时候,花一些钱,租一条船,亦是省时省力。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前往凝云城,而是先到了枝江上游,越过枝江,进入徐东。又直接飞往羽山。

羽山,乃是和洲最大最长的山脉,传闻当年夏象立国,有白凤鸣于羽山,故取国名为“白凤”。将都城唤作“羽城”。

当然,这种祥瑞,原本就并不可信,若是哪一天刘桑当了帝王,说不定那句“禾口王,四木足,紫云来,蝶水昌”也一样会被载入史册。

羽山西部,最险的乃是青岫峰。

这日,刘桑被小婴用剑气载着,正要从青岫峰西侧绕过,却发现有许多人在峰下搜寻着什么。

他心中惊讶,想着这种高山险岭,怎么也会有这么多人在这?

考虑到,羽山南侧便是徐东,而这些人看上去个个都是好手,很可能有什么敌对势力穿过羽山,欲对徐东图谋不轨,他让小婴往下落一些,想要将这些人看清。

只是还没有等他接近,下方蓦的飞起三个巨影,竟是三个机关铜人。

这三个机关铜人俱是由青铜与寒木制成,纯靠磁力发动,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将他围住。

墨家的飞甲铜人?刘桑心中诧异。

飞甲铜人里的机关师亦是看着他和小婴,惊讶万分,这两人裹着一团神秘剑气,便飞在空中,几同于传说中御剑而行的仙人,便是道家,也无如此厉害的法宝,这两人到底是谁?

刘桑见他们虽然以飞甲铜人将他和小婴围住,却不像是想要动手的样子,正要先行发问。

下方却传来一声爽朗笑声:“这不是刘小哥儿么?你是路过,还是特意跑到这里来找小妹的?”

一听到这爽朗的女子笑声,刘桑马上便听出这人是谁,心里想着怎会这般的巧?低头看去,果然见那伙人中,有一身型高大的女子,在她身边又有一个抬起头来,又惊又喜地看着他的墨家少女。

这两人分明就是向天歌和墨眉!

***

刘桑让小婴落了下去。

下方的墨者大约有五十多人,其中一些,在对付曹安帮时,他还曾见到过。

墨眉立于一枯树旁,青衣麻鞋,有若山野间开放的山花。

向天歌站在她身边,却是身型高大。

刘桑讶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向天歌笑道:“这话当问你才是。”

刘桑道:“我只是要往灵巫山去一趟。”

向天歌道:“我们先到一旁说话。”领着他们,往另一边走去。

走在小眉身边,刘桑碰了碰她的香肩,小眉脸红红的。

前方的山峡间,建有一些竹屋,这些竹屋显然也是新建而成,样式简陋,做工却是精巧,显然是这些墨者临时搭建,休息之处。

又有一些农妇,在这里帮忙烧水做饭。

他们在一张木桌旁坐下,向天歌亲自端来酒水。

刘桑在墨眉身边问:“小眉,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墨眉轻声道:“桑哥哥可记得,去年我墨家巨子发出的巨子令?”

刘桑道:“你说的是那‘观察各地天灾异象,及时上报’的巨子令?”墨门的巨子令,对门中所有墨者,乃是至高无上的法规,极少发出,每一发出,往往便都是影响天下的大事,然而去年墨家巨子发出巨子令,却只是要让和洲所有墨者多加观察,据情上报,连他当时都有些奇怪。

墨眉道:“近来,有人上报说此处山岭,不时有异响传来,有若龙吟虎啸,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种异象,是巨子令中特意交待要关注的事件之一,所以我们便前来这里,调查一番,只是到现在都还未调查出什么。”

向天歌提了一缸酒,往桌上一放,笑道:“我问你,前些日子南原翼南山上的‘紫云东来’,可是你们搞出的名堂?”

刘桑道:“那个……咳。”

“看来不会错了,”向天歌道,“害得我们也跑去调查一番,最后发现当地的天气地理都无变化,倒是残留着一些符术又或咒术的痕迹,不是道家的人搞的鬼,就是阴阳家的人弄的名堂。和洲没几个道家的人,而且道家现在自顾不暇,大约也没空跑到和洲来,再结合当时的战事一看,估计就是你搞的名堂。”

一个大碗放他面前,酒缸一倒:“害得我和小眉跑来跑去,来,我们喝。”

墨眉气道:“向大哥,你怎的每次都要抓他喝酒?”

向天歌往她脸上一拧,笑道:“谁让他把我们墨门最好的才女给睡了?”

墨眉的脸蛋更加的红。

刘桑汗了一下,正要说话,忽的,却听一声震响,整个地面都震了一震,紧接着便是各种声音传来。

向天歌放下酒缸,道:“又来了。”

刘桑仔细听去,见声音似从青岫峰内部传来,听上去,就像是有众多怪兽在内里怒吼撕咬。远处,众墨者四散开来,纷纷搜索,想要找到声音的具体来源,却怎么也无法找到。

……(未完待续。)

第394章 灵巫山

向天歌道:“这声音我们已不知听过多少次了,它沿着山脉,由西向东,就像有怪物在地底游走,现在到了青岫峰,似还有东移之兆。我们已上报给巨子,巨子让我们重点调查此事。”

这种轰鸣足足响了半个时辰之久,才慢慢消失,这些墨者虽然认真调查,却也都无法弄清具体原因。刘桑听她们说起,也觉这事有些不可思议,这种现象,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但到底是什么事,却又弄不清楚,以至于让人心中闷得慌。

虽然心中亦是好奇,很想弄清其中原因,但他现在原本就有正事要做,抽空往灵巫山转一圈,都已经算是忙里偷闲,自也无法在这里多留。

虽然如此,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小眉,亦是让他惊喜,再加上两人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也不知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面,于是便多陪了她一阵,与她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另一边,向天歌带着小婴四处乱逛,看山看花,又逗她道:“你怎么总是跟着你爹爹来?”

小婴天真的道:“我喜欢爹爹。”

向天歌道:“那你爹爹有没有亲你的嘴儿,摸你的奶儿?男人要是喜欢女孩子,就会亲她的嘴儿,摸她的奶儿,你看那个小眉姐姐,你爹爹喜欢她,不但亲过她的嘴儿,摸过她的奶儿,还把她脱光光的……”

刘桑匆匆跑过来,牵了小婴就走……不要把小婴给教坏了!

***

与墨眉和向天歌告别,刘桑让小婴用飞剑载着他继续赶路。

离开青岫峰,出了羽山又赶了两天的路,终于到了灵巫山下。

抬起头来,灵巫山,诸峰并立。云气缥缈。

没有再让小婴用飞剑带他,而是牵着小婴,以纵提之术上山。寻了半日,却又头疼起来。这灵巫山比他原本想象的还大一些,到处都是枯藤老树,毒蛇猛兽。根本就是无人居住的荒山,而他那个时候,也忘了问一下月夫人。到了灵巫山,又该怎么找她。

他本以为灵巫山不过就是一座寻常的名山胜地,却哪里知道它座落在蛮荒之间,到处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让小婴载他上天,从高处观看,结果仍是未见人烟。

忽的。他心中一动,看向其中一峰的山头,只觉那里树木高大,乱林密布。

像这样的荒山,树高林密。本是正常。

但那里的树木又比其它地方更高许多,更密许多。

于是,他便让小婴往那边飞去。

飞到密林之间,意外地发现,这里竟是一个环形的陷口,树木显然是经过细心裁剪,从两侧长出,互相交错,将陷口掩住,以至于就算从高处也无法将它看到。

他们从陷口处,慢慢的往下落,底下的空间,竟是越来越大,周围山壁长有许多琼花异草,其中一些竟还发出各色光芒。

原来这里,竟是别有洞天?

刘桑暗暗称奇。

就这般落了数十丈,再往下看,底下竟是山清水秀,有若天然的园林,又有倚水而建的石亭、自耕自种的菜地、品种齐全的花园、以及挺拔耸立的古树。

落在地上,牵着小婴,漫步在花丛中。

“什么人?”一个人影从树后飘出,看到他,呆了一呆。

她自然是月夫人。

月夫人没有想到他在这个时候找来,又惊又喜。

刘桑也打量着她,只见她穿着一件秋香色红丝缀边的褙衣,内里衬着一件鹅黄中衣,绣有几片花瓣,下露桃红下裳,红缎绣鞋。

看着他,月夫人眸中闪动着水色的光采:“你来了?”

“嗯,我来了。”刘桑将小婴脑袋一扭,道,“小婴,你先去玩一下,我们有些重要的事儿要说。”

小婴“哦”了一声,乖巧地往另一边行去,走了几下,回过头来,见爹爹牵着月姨到树后去了。她心中好奇,蹑手蹑脚地绕了过去,藏在亭后,伸头一看,却见爹爹正把月姨压在树上,亲她的嘴儿,摸她的奶儿。

原来爹爹喜欢她?可是爹爹从来没来亲我的嘴儿,摸我的奶儿,难道爹爹不喜欢我?

女孩咬着手指头,委屈地想着……

***

刘桑将月姐姐按在树上,大力地吻着她,不安份的手,亦塞入她的衣襟,揉搓着她那虽不饱满,却是浑圆的双房。月夫人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将他推开一些,轻喘着气。

那湖水一般清澈的眼睛,注视着刘桑的脸庞。

刘桑歉意地道:“月姐姐,我来得迟了。”原本说好三月三来灵巫山,跟她会男女的。

月夫人看着他,柔声道:“你总有你的正事要做,我怎么会怪你?”

月姐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刘桑左看右看:“召舞在哪里?”

月夫人没好气地瞅他一眼……你连召舞在不在附近都不知道,就先对我动手动脚?

她低声道:“这些日子,召舞也一直都在等你,她以为你会上山来找她,结果你一直没来,害得她茶不思,饭不香的。”

有那么夸张么?

刘桑搂着她:“那月姐姐有没有想我?”

月夫人略略的红了红脸,却没好意思告诉他,三月三那天,她本以为他会上山,精心打扮了许久,又担心他找不到这里的入口,一直都在山外等他,就这般等了一整天,直至回到这里,依旧辗转难眠,又想着他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接下来几天,依旧在山外等着。

现在回想一下,连她自己都有些好笑,四十岁的人了,怎的依旧跟怀春少女一般?

虽然想要与他继续缠绵,却发现另一边,小婴探出头来偷看他们。于是难为情的将他推开一些,又低声道:“召舞在那一边修习玄术,你先去见一见她。”往另一边指了指。道:“你从那洞口进去,可以进入茗香谷,召舞在那里头。”

将他推去,自己向小婴招着手儿。带小婴四处逛着。

刘桑离开她们,往那边走去,一路竟是鸟语花香。与外头的枯藤老树有着天壤之别。他心中暗自诧异,这山内洞天,像是天然而成,然而,这里跟地底岩洞毕竟不同,在地底深处,虽然也有许多洞穴。但大多都是经过熔岩和地下水千年万年腐蚀而成,与这里并不相同。

当然,地面上也会有许多岩洞,同样也是熔岩蚀成,但这一类的岩洞。内中多是石峰石柱、石乳石幕,偶有植被,也多是苔藓,并不适合养花种树,不像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园林。

穿过一段弯弯曲曲的山洞,进入了茗香谷,只见这里到处都是茶花,有大有小,各色品种。此时正是茶花盛开的季节,一朵朵茶花绽放着,有若停在枝头的杜鹃。

刘桑心里想着,这里倒确实是个老来养生的好地方。

又走了一段,前方忽的转出一个青春美少女,果然正是小姨子,小姨子看到他,一下子瞪大眼睛,僵在那里。而他也睁大眼睛,心里浮起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一句诗词: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裸?

此刻的夏召舞,浑身上下,竟是一丝不挂,光滑而红润的肌肤上,水珠儿点点,分明就是练完武后,洗了一趟澡,此刻正要过来找东西擦拭。她那憋红的脸蛋,有若诱人的水蜜桃,胸口挺拔的峰儿,亦像是并排的两颗桃子,还有水滴从尖儿滴落,轻盈的腰身,倒三角般内陷的小腹,双腿间被阴影略为遮挡的可爱地带,都带着她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

美少女一声惊叫,从旁边抓起小石子使劲朝他砸去,他左拙右支,再一看,小姨子已是逃到大石后头,光着身子缩在那里。

刘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不跟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形一样么?还好这不是剑侠小说,要不然他真想把作者的耳朵使劲揪过来大骂,你敢有点创意吗?这么烂俗的情节写一次就算了,你这还没完没了了?

话又说回来,虽然以前也撞见过同样的事,不过小姨子的反应还是不一样的,上次她可是直接追杀,这次居然害羞的藏起身子。看向挡住小姨子娇美胴体的大石,他居然很想溜过去看她,倒不是为了她那青春无敌的少女裸体,就是很想看看她现在的臊模样。

石后,小姨子却已大叫道:“鸾儿,鸾儿……”

远处,鸾儿急奔而来:“什么事,小、小姐……呀!!!”一声尖叫。

她竟然也没穿衣裳,娇躯比她小姐还湿,根本就是洗到半途,被小姐喊了过来,没想到跑到这里,还没看到小姐,先看到了驸马爷,羞得一下子往茶花丛里钻去。

刘桑吹了声口哨。

看来还是有点创意的……一次给俩?

美少女的声音在石后传来:“死丫头,你到底在做什么?还不把我的衣裳拿来?”

鸾儿藏在另一边,羞得要哭:“小姐,我、我也没穿衣服……”

美少女气道:“死丫头,我叫你在这里等着,你居然也溜去洗澡?你、你想气死我啊?明天我就把你卖掉去。”

鸾儿也是好哭,她在这里原本也就没什么事做,上次小姐被驸马爷看到,还可以怪一怪她,但这里乃是大山深处,几个月里就没有外人来过,又只有一个入口,月夫人还在外头,谁会想到驸马爷就这般闯了进来?

刘桑脸皮也厚,笑道:“你们忙,你们忙。”往另一边走去,本是想避开她们,给她们穿衣裳的机会,没想到却走到一条死路上,还看到一件件衣裳叠在这里,有襦裙,有亵衣,看来小姨子和鸾儿的衣裳都在这里。

他干咳一声:“要不,我把你们的衣服扔过去?”把这些衣裳捡了过来,用些气劲,分别往小姨子和她的丫鬟扔去。

夏召舞也是没有办法,探出手去,把扔过来的衣裳捡了过来,却发现姐夫扔错了。把她的衣裳扔给了鸾儿,却把鸾儿的扔给了她。只是这个时候,也没空计较那么多了。躲在石后,悉悉悉的穿上,这才哼哼哼的移了出去。

刘桑见她穿着丫鬟青衣,很是气恼的样子。鸾儿的年纪比她更大一些,衣裳自是较为宽松,胸部发育却及不上她。抹胸被内头的一双玉兔向外撑着,极是鼓胀。

发现姐夫在打量着她,美少女很想反瞪过去,脸又憋得更加的红。

鸾儿却藏在花中哭道:“小姐,我怎么办啊?”小姐可以去穿她的衣裳,她身为丫鬟,却不敢去穿小姐的衣裳。

夏召舞叫道:“我管你去死!”

刘桑移到小姨子面前。见小姨子张开口,想要说话,却又憋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于是干咳一声:“召舞……我不是故意的。”

美少女扭过头去。嘀咕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呃……

***

刘桑与夏召舞一同走在花丛间。

夏召舞穿着鸾儿的青衣,原本就不怎么合身,脸又红得跟山花一般,走个路都觉得怪怪的。悄然看向姐夫,见姐夫在她身边袖手而行,风度翩翩的样子,想起上次与姐夫分开时,自己让他闭上眼睛,主动亲他的情形,俏脸更是一阵阵的发烫,心如小鹿儿直跳。

她扭过脸去,低声道:“姐夫……你怎么现在才来?”

刘桑笑道:“有许多事情要做。”将前些日子的战事说出。

夏召舞极是诧异,灵巫山里,只有师父和鸾儿陪着她,不见人烟,对外头的消息自然是一无所知,却没想到,一个春天都还不曾过去,姐姐和姐夫就已经占据了南原。心里头不由得暗暗后悔,家里在打仗……这么好玩的事儿都错过了。

伴着美少女行走在山茶花间,原本就是浪漫的事,而自从跟娘子有了肌肤之亲后,感觉上,连跟小姨子似乎也亲近了许多。

茗香谷,乃是一个近乎完全封闭的山内洞穴,唯有一条条山缝有阳光透入,光与暗的交错间,细小的颗粒游移不定。四处香气弥漫,而身边少女,亦有浴后的淡淡体香传来,令刘桑心旷神怡。

耳边传来小姨子轻轻的声音:“姐夫,你是来接我的么?”

刘桑自然没有告诉她,自己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见她师父,只是问:“你想要跟我回去吗?”

美少女哪里知道姐夫跟她师父也有一腿儿?只想着姐夫有那般多的正事要做,却还抽空跑到这里,这里只有师父和自己、鸾儿三人,姐夫当然不会是为了师父和鸾儿来的,那他是为谁来的?心里涌起一丝幸福的感觉。

***

当天傍晚,月夫人亲自下厨,招待刘桑与小婴。

小婴不愿吃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灵巫山亦有许多花蜜。

至于刘桑,却是第一次亲口尝到月姐姐的手艺,虽然只是些自己种的简单蔬菜,却极合口味,不由得感叹月姐姐果然是贤妻良母型的。

这一餐吃得极是安静,月夫人不愿让徒儿知道自己和她姐夫暗中的私情,夏召舞视师父有若母亲,也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与姐夫表现得太过亲密。

刘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着这样子也不是办法,与月姐姐的事,早晚还是要告诉娘子,总不能始乱终弃,让月姐姐在这种深山老林独守空房?

再看向一旁,小婴似乎也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了。

吃完晚饭,夏召舞兴奋地,要带着刘桑去逛灵巫山。

月夫人让他们只管玩去,虽然自己也很想陪着情郎,但看到这女徒儿这般开心,她自然也是高兴。夏召舞自幼无母,她在和洲亦无亲人,两人份属师徒,实同母女,虽然自己与女徒儿,竟是喜欢同一个人,怎么想都有些奇怪和难为情,也不知日后怎么去向她开口,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岂非证明了她们连眼光都有相似之处?

刘桑本是从山顶陷口落下,夏召舞却带着他,从另一条路口到了外头。

山内是洞天福地,山外却是深山老林,这灵巫山确有其神奇之处。

他们在一条条枝头上纵跃,又来到一处崖上,坐在一棵古松的枝头,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从远处山岭落下。淡黄色的阳光与山岭的倒影之间,那仿佛切割了世界的波纹,从下方的山脚,一点一点的向他们游移而来。

刘桑扭头看去,此刻的小姨子,已换了一身窄袖对襟束胸襦裙,襦衣是鹅黄色的,柳青色的下裳束在胸前,露出一小痕桃红色的抹胸,和小半截精致雪白的沟儿,又披了一件与抹胸同色的半臂。淡红、柳青、鹅黄三色的搭配,穿在原本就充满青春活力的她身上,更显娇媚,脑上是精美的双髻,额间贴了一小块额黄,显示出她梳妆上的用心。

她坐在枝上,双手轻巧地夹在腿间,下裳随着晚风轻轻飘动,时不时的露出红色的绣花鞋和洁白的袄裤。

不知道是因为覆在脸上的霞光,还是因为知道姐夫在打量着她,她脸上的嫣红,就像是天际里的那片晚霞,彤彤的,有若胭脂,怎么也无法抹去。

她越是这般安分,忍不住便越想逗逗她。刘桑往她身边坐近一些,在她耳边悄悄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姐夫很好很好啦?”

……(未完待续。)

第395章 墨门皇甫澄

“好你妹啊,”夏召舞用眼角瞅他一眼,似是没好气,又似是难为情,小声嘀咕,“一直都在骗人,一直都在把人家当猴子耍,什么事情都瞒着人家,也不知道你什么事是真的,什么事是假的,总要弄得别人跟傻瓜一样。”

呃……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夕阳继续往下落去,远处山岭的倒影,从山脚不断的移了上来,没过他们,周围一下子变得极是幽静,两人坐在这里,感觉就像是幽会一般。

夏召舞扭过脸去,小小声的道:“姐夫……你再把眼睛闭上。”

还来啊?这丫头上瘾了么?

刘桑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她莫非又要偷偷亲我?

柔软的娇躯从侧面贴了过来,一双手按在他的胸口,忽的大力一推,他一个跟头栽了下去。

下坠中,凌空一翻,睁开眼睛落在地上,却见美少女往远处枝头纵去:“还以为我会亲你?做梦啊你!”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竟然敢耍我?不作死就不会死你知道吗?

刘桑纵身而起,直追而去。

两道光影一前一后,一根根枝头在他们脚下不断颤动。

虽然自跟了姐夫,学习御气逍遥法后,玄武兼修,但夏召舞主要还是以玄术为主,而刘桑却不断从魔丹里汲取能量,化作自身精元。初始时,美少女逃得极快,有若电光,但逃到后来,刘桑却渐渐追上。

夏召舞回过头来,见姐夫越追越近,一副要她好看的样子,于是将手一伸,一颗明珠从她手中升起。飞在她的头上,有若蓝色的月球一般,又有神秘光线。涌入她的体内,仿佛得到了无形的力量,她的速度一下子就倍速提升,在山岭间。只留下道道残影。

天宝灵月?

虽不知双月华明珠送给小姨子的天宝灵月的具体用处,但那毫无疑问,乃是一件神秘的宝物。小姨子既已用出,速度加快,自也不足为奇。

不甘心被她这般甩下,刘桑干脆以黄老之术,激活一部分的第四魂,动用魔神之力。

美少女回头一看,发现在自己用出天宝灵月。功力倍增之后,姐夫不但未被她甩开,反而裹着一团黑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极速接近。若是按她以前所知道的姐夫,绝不可能有这般速度。但此刻的她,却也一点都不惊奇。

她在枝头一纵,纵上空中,想要从姐夫色狼般的追捕中脱出。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是升起的一轮月,而她裹着天宝灵月散出的光晕,有若飞天的嫦娥,在夜空中划过华丽的曲线,曼妙而又娇美。

刘桑却蓦一用力,疾扑而上,有若子弹一般,一下子抱住了她,又带着惯性,往前急坠而去,掉落在草地上,往前一阵滑翔,滑入一片花丛之间。

美少女趴在地上,虽然被姐夫从高处扑下,但一股神秘的黑气紧覆着她,连衣裳也不曾磨破。刘桑压在她的背上,双臂环过她的肩膀,连她的双手一起搂住,在她耳边低声道:“召舞,其实我也不想瞒着你,我确实是……”

“姐夫,你不要说,”美少女倒在花间,轻轻的道,“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不管姐夫骗了我多少,不管姐夫有多坏,我只知道,姐夫你一直都在保护我。我还知道,我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不是什么森大哥,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姐夫。”

轻轻拔弄着她耳边的秀发,刘桑问:“那我到底是好是坏?”

感受着背上男子的压迫和捉弄,美少女难为情地趴在那里:“姐夫你……坏死了……”

“召舞。”刘桑往她的耳朵慢慢的吻去。感觉到耳边男子气息的接近,夏召舞耳根子都是红的。

就在这时,山下却传来沉浑有力的男子声音:“灵巫山月夫人可在?墨门皇甫澄,持巨子书信,有要事求见。”

刘桑抬起头来,与回头看他的夏召舞对望一眼,俱是错愕。

***

刘桑与夏召舞离开花丛,来到山腰一处坡头,看向山下,却见那里不知何时,已停了一艘木甲飞船,飞船前,一个男子立在那里,虽然身穿麻衣,却是温文尔雅,一看便知其出身来历本是不凡。

身边衣香一卷,两人回头看去,却是月夫人牵着小婴,掠了过来。

夏召舞道:“师父……”

月夫人点了点头,看向山下那人,道:“原来他就是师从苏老的墨门豪侠皇甫澄?”

夏召舞惊讶道:“苏老?师父说的,莫非就是那个‘苏老’?”

月夫人道:“这个世上,还有几个‘苏老’?”

这世上,姓苏的人自然数不胜数,姓苏的老人,亦是不知多少,但提起“苏老”,却是独指一人,那个人,便是当今世上七位大宗师之一的“苏老”。

当今世上世所皆知的七位大宗师里,除刘桑这个顶替了“东圣”尤幽虚的“暗魔”之外,其他六人,分别是虚无道人、“火皇”姜狂南、“仙棋”单天琪、双月华明珠、有武痴之称的县狂独,以及一个姓苏的老人。

人人都知道他姓苏,但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只知道他亦正亦邪,世人刚刚开始知道他时,他便已拥有接近于大宗师的功力,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后,曾威风一时,却又莫名的失了消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对于这个“苏老”,除了知道他拥有大宗师级别的强大实力之外,世人所知实在不多,只知道他还收了一个徒弟,那个徒弟,就是后来加入墨门的皇甫澄,而从皇甫澄那,世人仍然无法知道苏老的确切来历,只听说,皇甫澄虽然师从苏老。但却因信念不同,早已跟他师父闹翻,不过墨门之中。历来不乏因信念而走向极端之人,这种事倒是不足为奇。

月夫人道:“皇甫澄一向都在楚洲,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接任历重墨家巨子之位的人,不过我与墨门。以前并无多少交情,不知他为何会找上我,我且去看一看。你们在这等着。”飘下山去。

刘桑从巫袋里取出望远镜,往山下看去,见月夫人至木甲机关前,与皇甫澄交谈,皇甫澄取出一封书信,月夫人折信观后,略一点头。又说了几句。紧接着皇甫澄抱拳,月夫人却是飘回山腰,与他们再次会在一起。

夏召舞好奇地问:“师父,他找你做什么?”

月夫人道:“这是墨家巨子历重寄给我的书信,言和洲或有大事发生。请我前往究问学宫相谈,又说鬼影师弟亦会到那里。我本不愿前往,信上却说,此事有可能关系到和洲万千黎民的安危……”

刘桑知道月姐姐一向心软善良,若真的是事关和洲黎民百姓死活之事,她不可能不管不顾。更况且,墨门巨子亲自以信相邀,又派出皇甫澄这等人物作信使,给足面子,月姐姐也难以拒绝。

他道:“究问学宫的秦如瞿秦老博士,乃是墨家挂名的长老……”月夫人道:“我要去见的,便是这位秦老博士。”又道:“墨门虽以飞船来接,我却告诉皇甫澄,明日我会自行前去。”

刘桑看去,见皇甫澄已回到飞船,木甲飞船飞了起来,驶向天际。他低声道:“墨家数月之前,前发出巨子令,令监视各地天灾异象,皇甫澄乃是墨家下任巨子的人选,亦从楚洲赶到和洲,莫非真有什么重大之事要发生?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墨门巨子如此重视?”

夏召舞道:“墨家不是一向追求‘天下非攻’么?说不定是看这里到处打仗,所以想要集结和洲的重要人物,四处游说,让大家罢战言和。”

刘桑好笑地摇了摇头,召舞小姨子对墨家的认知,还停留在先秦时那仅仅是为了“非攻”,便四处替人守城,到处游说王侯罢兵休战的年代,虽然墨门“兼爱非攻”的主旨一向不变,但现在的墨门,早已无那般天真,更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来请一向不喜欢外界事物的月夫人前赴羽城。更何况,就算墨门有那个心,和洲各地的王侯,也不是说劝就能劝得动的。

当然,不管怎样,既是墨门巨子亲信相邀,月夫人前往羽城看一看,听一听,总是必要的事……

***

天已经完全黑了,灵巫山内一片安静。

刘桑踏出屋子,穿过一座石桥,一片桃林。

这里虽然是在山内,月光与星光难以透入,却也并不昏暗,山壁间,许多花草散出光芒,五颜六色,有若梦幻。

再往前走了一段,却见月夫人褙裙长裳,立在那里,有若午夜盛开的昙花。

刘桑来到她的身后。

月夫人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两个人便搂在了一起。

世间多了一对没穿衣服的狗男……咳,没穿衣服的男女。

一番恩爱,几度缠绵。

刘桑搂着月姐姐,躺在草地上,抬头看着上方。高处的环形山口虽被古树的枝叶遮住,但此刻月亮恰好移到山头,淡淡的月光,从枝与叶的缝隙间一丝丝的散下,就好像一条条银柳垂在他们的上方。

月夫人低声道:“这里与徐东之间,到处都是荒山高岭,若是走官道的话,还要绕过羽山,路途更为遥远,明日,我到五色阁为你和召舞、鸾儿借三只英招,有英招,你们会方便许多。”五色阁就在北面不远,与她颇有一些渊源。

轻轻抚摸着她缎一般的肌肤,虽然两人明日又要分开,但即便在这个时候,温柔的月姐姐,也还是在为他考虑着。

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也很想去羽城看一看,并不只是因为舍不得跟月夫人分开,亦是因为,他也很想知道墨门巨子所担心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然而,娘子还在南原等着他,他绕道这里,已经是忙中抽出空来,此时也没有更多的空闲去做别的事情。

两人拥在一起,喁喁低语。紧接着又在地上不断翻滚……

***

第二天一早,月夫人便前往五色阁,为他们借来英招。

刘桑、夏召舞、鸾儿各乘一只。小婴御着剑光,一同飞起。

夏召舞回头向师父挥着手,师父也向她挥着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师父虽然在向她挥手。眼睛却好像看向了别的地方。

刘桑带着召舞小姨子、小婴、鸾儿,赶了一天的路,天黑时。找了个地方落脚歇息,第二日又往东飞。

夏召舞惊讶地道:“姐夫,我们不是要回凝云城么,你这是带我们去哪里?”

刘桑道:“我们到青丘去一下。”

夏召舞嘀咕:“去见那只母狐狸?”

刘桑呵呵地笑了一下。

他确实有些担心翠儿。

这是没有道理的,都过了两三个月了,翠儿居然也不来找他?

话又说回来,我是不是太花心了。那边记挂着娘子,这边舍不得月姐姐,另一头又还担心着小眉和翠儿?

既已到了灵巫山,又乘着英招,绕道青丘。倒是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刘桑第一次撞见召舞小姨子,那个时候,召舞小姨子便是在灵巫山学艺一年多,准备回家,途经青丘附近,却被胡翠儿弄鬼,让刘桑撞见她的裸浴。

来到青丘,居然没有见到胡翠儿。

青丘狐族的族长胡跃不见接待了他们,又看着他道:“你是来找翠儿的么?你来得迟了,翠儿和甜甜,都已去了阳梁洲。”

刘桑错愕道:“阳梁洲?她怎跑到阳梁洲去?”跟其它各洲不同,阳梁洲早已沦为妖族的地盘,妖多而人少。而人类虽然习惯上将狐族也视为妖族的一份子,但狐族与其它妖族却是一向不和。

更何况阳梁洲与和洲之间,路程遥远,若没有重要的事,翠儿和甜甜,想来怎么也不会无端端跑到那种地方去玩儿。

胡跃不见定睛看他:“你可知道,翠儿的爷爷死了?”

刘桑身子一震:“谁杀的?”

胡跃不见轻咳一声:“老死的。”

呃……

刘桑想着,那只老狐狸已经有九百多岁,自己当年在楚洲被洪濛夺舍时,它便已在旁边窥视着,即便是对于狐仙来说,它这个年龄也已经算是狐瑞。虽然如此,翠儿的祖父去世,自己却不在她身边,确实是一件遗憾的事。

胡跃不见道:“他死前便已知道自己寿命将尽,这才让甜甜将翠儿唤回,将他的一生所学都教给翠儿。临去之前,他又以星占术占了一下未来,他老人家看到了什么,我也不知,等他一死,翠儿与甜甜,便匆匆往阳梁洲去了。”

刘桑沉吟一阵,道:“我记得,桃丘的甘长老也去了阳梁洲?”

“嗯,”胡跃不见道,“桃丘甘长老的‘黄梁一梦’,与翠儿她爷爷的占星,一向是我们狐族消灾解祸的两大倚靠,不过占星占的是未来,‘黄梁一梦’梦的是过去,两者往往要结合在一起,才能起到最大作用。不管怎样,若是长老死前的星占,与桃丘甘长老的‘黄梁一梦’都指向了阳梁洲,那想来必定有什么足以影响狐族未来的事,要到阳梁洲去完成,否则的话,以甘长老那般淫……咳,那般的性情,和翠儿、甜甜那样贪玩的性子,绝不会如此着急地跑到阳梁洲去。”

翠儿他爷爷的占星术刘桑大体上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对甘长老的“黄粱一梦”,刘桑虽然早有耳闻,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多半是一种很奇特的异能,否则,就凭甘长老那淫贱的作风,早就被狐族姑娘们剁成肉泥了,哪里还能当上长老?

到了这里,居然没有见到翠儿,刘桑心中亦是失望,却也只好先向胡跃不见告辞,回凝云城去。

***

不走官道,而是直接翻过羽山山脉东侧山岭,途经青木城,终于回到凝云城中。

流明侯一看到小女儿,便又是数落又是唠叼,小女儿到扬洲去了几个月,一回和洲又跟着师父上灵巫山去了,一下子就大半年见不着面,也不知道先回来看一下。夏召舞叫道:“爹,我又不是小孩子。”

“小孩子玩够了也知道回家,”流明侯叹气,“你也知道你不小了?不要整天在外面乱跑,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人家,这般年纪,差不多也该出嫁了……”

夏召舞气道:“爹,你到底是要我经常在家陪你,还是要把我嫁出去,让我陪不了你,你给我个准信好不好?”

刘桑好笑地摇了摇头。孩子大了,总是不免叛逆一些,做父母的却又是各种操心。

回到凝云城,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做,先要去会见城中的几名重要将领,城守晃嵩也调兵而来,准备护送主公前往南原。

处理完一些正事,回到府中,见小姨子踩着步子从另一边过来。刘桑问:“小婴呢?”

小姨子道:“跟爹在一起,爹说她就像我小时候一样乖……还不就是想说我现在不乖?”又兀自嘀咕:“爹也真是的,又要把人家嫁出去,又想要经常看到人家,哪有那般好的事?”

刘桑笑道:“这不是简单得很?嫁得近近的,最好就在身边找个人嫁不就得了?”

美少女脸一红,瞅他一眼:“坏蛋。”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真不是那个意思么?

正要回自己屋内,远处,却又有女子行来:“刘公子。”

夏召舞见那女子亦是极美,却又在自己家里,心中诧异:“那人是谁?”

刘桑道:“她是中兖洲的青影妃子。”

夏召舞道:“在云笈七夜里摆灯谜的那个青影妃子?她怎么跑到这里来?”

刘桑赶紧解释:“她本是来找我谈画,却不想病了一场……”

夏召舞嘀咕:“你还真是风流。”

喂喂,是你想得多了。

青影秋郁香来到他们面前,先是对他柔身一福,又看向夏召舞,正要施礼,却蓦的一震,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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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396章 她的头上有……

刘桑定睛看去,见青影秋郁香脑上梳着灵蛇髻,与夏召舞一般,额上亦贴了一片额黄,身上穿着桃红撒花袄,看着夏召舞,檀唇张开,让人很想往里面塞进一个鸡蛋。

夏召舞心想,我脸上开花了不成?自己摸了摸,还拿镜子照了照,没什么问题啊。

忍不住在姐夫耳边悄声问:“她的病还没好?”

呃……

刘桑也不由是看向青影秋郁香,心想这姑娘莫非真的是得了忧郁症,难道她看到召舞小姨子,也跟“前世里见过一般”?不由得问道:“郁香姑娘,你还好吧?”

青影秋郁香像是惊醒过来一般:“啊?没、没事。”

刘桑心想,她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没事?

另一边,小凰与小珠也跑了过来,齐声叫道:“爷!”

刘桑转过脸来,向她们点了点头,旁边小姨子已是一声惊叫。他错愕回头,却见青影秋郁香已经倒了下去,还好在倒地之前,被夏召舞给扶住。

刘桑:“……”开玩笑的吧?

这姑娘还真是动不动就晕啊……

***

将青影秋郁香抱回房中,又派小凰去蟾宫,将含珠梦梦请来,为青影秋郁香把脉,却也只是查出身体有些虚弱,并无其它毛病,而青影秋郁香也很快就醒了过来,依旧是那般忧郁。

刘桑坐在床边,问:“郁香姑娘,这次怎的又晕了?”

青影秋郁香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轻叹一声:“公子问奴家,奴家又问谁去?就像春天总是会过去,秋天总是会到来。日出了,日总是会落,月圆了。月总是会缺,我不想晕,可它就是晕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果然是忧郁啊……

在这陪着她。聊了一会,因还有一些事要做,便先行告辞。

来到外头。见夏召舞等在那里。夏召舞哼了一声:“她怎么了?”

刘桑取笑道:“她说你长得太过吓人,她一时害怕,于是就被吓晕了。”

夏召舞卷起袖子,想要冲进去揍她。

“呃,开玩笑的……”有点幽默感好不好?

***

当天傍晚,夏召舞与鬼圆圆、金天美、金天天天等,到处乱跑了一番。鬼圆圆是她师妹,金天美和金天天天是她的表弟表妹,她方一回来,立时就成了孩子头。

玩累了后,她回自己的阁楼里。洗了个澡。

今晚的月色极圆,月光覆在纱窗上,带着透明朦胧的美感。

她坐在澡桶里,用丝巾轻搓着自己光滑的身子。在外头待了半年,好不容易回到家中,得知要举家迁到有翼城去。虽说有翼城比凝云城大了不知多少,蜻宫以前更是帝王所住的行宫,但从小在凝云城长大,总是有些舍不得放弃这里。

干脆等以后姐姐和姐夫成了大事,让他们把我封在这里,我在凝云城当女侯爷好了。

得意地哼着歌儿,却又想到,真要那样的话,以后岂不是连见姐姐和姐夫一面都难?

唉,真是麻烦。

轻盈起身,来到桶外,鸾儿上来帮她擦干身子,清去澡桶。她穿了一件长诃,对着镜子转了两圈,觉得自己好像又漂亮了一些,嘿嘿一笑。

喝了两杯果汁,想要找点书看,却是怎么也看不下去,于是便上了榻,打了两个呵欠,抱着睡枕滚了两滚,很快就睡了过去。

睡着睡着,还做了一个美妙的梦,梦到了姐姐,也梦到了姐夫,三个人在梦里到底做了什么事,却是记不得了,总之就是觉得很美妙,然后,梦里又跑出一个妖怪,说这样是不行的,还说他们无耻啊无耻,她大发火,冲上去跟妖怪打架,却发现原来是只母狐狸。

睡梦中,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迷迷糊糊地搓了搓眼,睁了开来,却发现一张脸正靠近榻头,立时吓了一跳,一下子坐了起来。那人却也被她吓到,向后一退,踉跄了几下,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居然像鬼魅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夏召舞叫道:“鸾儿,鸾儿。”

在下层睡着的鸾儿,穿着兜肚和袄裤,打着呵欠上来:“什么事啊,小姐。”

“你要死啊,”夏召舞叫道,“有人上楼了你都不知道,要你做什么用?”

鸾儿大惊:“驸马?又是驸马?”赶紧跑过来:“他有没对小姐做什么?他摸了小姐你哪里……”

“谁说是姐夫了?”夏召舞没好气的道。

“那是谁?”鸾儿疑惑地问。

夏召舞哼了一声,不会错的,刚才那个人,绝对是青影秋郁香。

再回想一下,刚才青影秋郁香在榻边,痴痴地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要扑到她怀里一般。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只喜欢女人的女人?

夏召舞搂着自己裸露在诃子外头的肩膀……恶寒!!!

***

第二天一早,夏召舞呵欠连连,在花园中与姐夫撞在一起。

“昨晚做贼去了?”刘桑道。

“姐夫。”夏召舞左看右看,把刘桑拉了过来。

刘桑想,一大早的,拉着姐夫,要说什么悄悄话?却听小姨子在他耳边道:“那个青影妃子……是不是变态啊?”

刘桑失笑道:“人家最多也就是伤春悲秋了点,没到变态那么严重。”

“还不够变态?”美少女撇了撇嘴,“大半夜跑到别人房里,盯着人看个不停,这还不是变态?”

“呃,”刘桑道,“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是不是做梦了?”

美少女没好气地道:“你觉得我是在说梦话么?”把昨晚青影秋郁香跑到她屋子里,蹲在榻边偷看她的事说出,又道:“不过这女人,好像也没她看上去的那么弱,走个路跟鬼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

还有这样的事?刘桑心想,不会吧?郁香姑娘看上去。不像是那种百合女啊?

心里也不由得有些疑惑。

夏召舞问:“姐夫,你去哪里?”

刘桑道:“到蟾宫去一下。”

夏召舞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离开侯府,出了凝云城。来到海边,先是看到夏夏带着小婴在那儿捡贝壳,小凰则在这里陪着她们。夏夏是刘桑的徒弟,小婴却是他的养女。两个女孩都有些静,也都有一些羞怯,在一起时。反而关系极好。

把她们叫了过来,嘱咐她们不要乱跑,然后便让她们自己玩去。

刘桑与夏召舞,乘船出海,前往蟾宫。

没几下,鬼圆圆、小美、小天、赵小鸡、吴小虫、晃嵩的孙子晃呆呆等一大伙也跑了过来。鬼圆圆一来就叫道:“我夫君呢?我夫君呢?”小凰在一边听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夏夏卷起裙子和裤脚。在海边捡着贝壳,听到鬼圆圆问师父的下落,抬起头来,看着鬼圆圆,正要回答。忽的张口结舌,用衣角兜着的一大堆贝壳都掉了下去。

鬼圆圆左看右看,发现她是在看着自己眼睛大睁,不解的问:“小虾,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夏夏惊道:“圆圆姐,你的头上有……”

刷刷两声,小美和小天窜了过来,一下子捂住她的嘴,不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出。

鬼圆圆抬起头来:“我的头上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啊。”

小天道:“你不要管她,就当你什么也没听到。”

小美道:“就是就是,千万不要让小虾把话说完,说完你就完蛋了。”

鬼圆圆道:“为什么?”

旁边昊呆呆道:“我听小美说过,小虾是乌鸦嘴,她说谁头上有黑气,谁马上就会死,很灵的。”吴小鸡道:“圆圆姐你完了,她肯定是要说你头上有黑气。”

鬼圆圆吓得脸色苍白:“你们不要吓我。”

小天和小美瞪着昊呆呆、吴小鸡,这边好不容易捂住夏夏的嘴,那边你们就帮夏夏说了出来……两个呆瓜。

夏夏却使劲挣扎,好不容易把他们的手推开,一阵急咳,道:“我、我什么时候说圆圆姐头上有黑气了?”

小美道:“那你是要说什么?”

夏夏抬起头来,看着鬼圆圆的上方:“圆圆姐,你的头上……有云!”

云?一众孩子抬起头来,看着天空。

天气真好,万里无云……

***

刘桑与夏召舞乘船来到蟾宫,霏月飘飘迎了出来。

刘桑问起蟾宫事务,霏月飘飘道:“近来宫中姐妹,将大宫主所传之符录,与我蟾宫咒术合在一起进行研究,已有许多新的‘符咒’,又按大宫主所说,每有新的领悟,便写入册中。”

刘桑点了点头,《古符秘录》里的符录,他基本上都已教给了四月使和蟾宫的一众玄彩,只因他知道,分则力弱,合则力强,不管他如何聪明,一个人的思考终究有限,何况他也没有那般多的时间和精力专注此事。

更何况,这世上总有许多秘法,都是那般秘而不宣,乃至最终失传。“符咒”本该成为华夏文明的一宝,若是自己敝帚自珍,最终导致昙花一现,日后再无人会,那就实在太可惜了。

当然,所有的符录他虽然都已传授,但到目前为止,除了以自身魂魄进入巫灵界带出巫灵之气,并没有更好的制作灵砂的办法,若不能找到别的办法,一旦他百年之后,“符咒”之术,终究还是不免失传,而刘桑并不喜欢这样的事。

将事务交待了一番后,他带着夏召舞前往后山宫主所住的嫦娥宫,并告诉霏月飘飘,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打扰。

带夏召舞来到后山,登上山中。

回过头来,见小姨子搓着衣角,走得慢慢的。

他奇道:“走这么慢做什么?”

小姨子的脸却是一下子就红了,低着头,小小声的道:“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刘桑奇道,“我、我……”

突然反应过来,其实小姨子问的是“你想对我做什么”。

把她带到这里。孤男寡女相处在一起,还告诉别人,绝对不许打扰他们……召舞小姐要怎样子才不想歪?

虽然想歪了。但她还是跟了上来……

看着她那水蜜桃般的脸蛋,刘桑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

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往宫内拉去。夏召舞又惊又羞。拖着步子,却又无法阻住……他不解释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强拉。他、他居然要用强……

刘桑笑道:“放心啦,不会对你怎样的,就是带你去一个地方。”

夏召舞想,山上不就是嫦娥宫么?还能去什么地方?

进入山头的嫦娥宫,暗香袅袅,宝帐婆娑。

刘桑取出暗月晶,念出一道咒言。

夏召舞方自想着。这好像不是心星神咒,一道涡流,已在他们面前无由而现,姐夫拉着她,跳了进去。

身体与灵魂仿佛都在扭曲。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置身在一个神秘的大殿里,周围是五颜六色的色彩,这种色彩感觉很是奇怪,就像是用颜料泼上去一般,再往头上看,幽幽暗暗的上空,飘着一个个玉台、银门,到处又布满了禁制。

她心想,这个地方怎的有些眼熟?忽的反应过来,惊讶地道:“始皇地宫?”

竟然是绝冀洲里的那座始皇地宫?她难以置信地道:“我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刘桑笑道:“你忘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是从这里掉入蟾宫,变成蟾宫宫主的么?既然我们能从这里到蟾宫,为什么就不能从蟾宫到这里?其实这里与蟾宫,早已打开了一条空间之路,只要使用暗月晶和特定的咒言就可以进来。”

夏召舞瞅他一眼:“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一直藏着不说?”

刘桑道:“谁藏着不说了?原本就是你姐告诉我的,她没告诉你,你怪她去。”又道:“现在知道我只是带你来这里看看,没打算做坏事吧?”

夏召舞哼了一声,扭过脸去:“谁说得准?这里可是绝冀洲,而且还是没有人能进来的始皇地宫,你、你要是使坏,那个那个了……连尸体都不用再处理了。”

哇,小姨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说的是“先奸后杀”啊。

你根本就是在诱惑我犯罪你知不知道?

再说了,你把你姐夫当成什么人了?先奸后杀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做过……

本来想说自己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事,忽然想起在扬洲地底深处被他弄死的曲谣,立时有些心虚。

夏召舞嘻嘻道:“心虚了吧?”

刘桑:“……”完全不是一回事。

***

同一时间,海边。

鬼圆圆、小美、小天、夏夏、赵小虫、吴小鸡、昊呆呆等依旧在海滩上玩着。

旁边,小凰牵着婴小姐,在那里看着,以免这些小孩子玩得太疯,跑到远处。虽说像赵小虫,吴小鸡、昊呆呆一向都是在海边长大,长于水性,鬼圆圆更是像鱼一般,但小孩子总是要看得紧些,以防万一。

远处的大海上,几队水师正在进行操练,虽然水师的主要将领都已到了南原,但凝云城此刻仍是大本营,自然也不能松懈。

“婴小姐,”小凰道,“你怎不跟他们去玩了?”

刚才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婴好像突然就不开心了。

小婴扭过脸来,抬头看着她:“凰姐姐,爹爹喜不喜欢你?”

小凰:“啊?为、为什么问这个?”

小婴道:“爹爹有没有亲过你的嘴儿,摸过你的奶儿?”

另一边,鬼圆圆、金天美、金天天天、夏夏等刷的一下,全都看了过来。

小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小婴居然还摇着她的手:“有没有?”

小美娇笑道:“你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有啰。”

其他孩子使劲点头。

小凰脸蛋憋红……现在的小孩子。

鬼圆圆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极是丧气。

昊呆呆叫道:“我长大后也要摸凤姐的奶儿。”他说的凤姐却是吴小鸡,吴小鸡年纪虽非最大,身材却是魁梧,直接把昊呆呆抓过来痛揍一顿。

这些孩子中,吴小鸡本名吴小凤,乃是吴毅刚的女儿,她的外号是小美帮她取的。

赵小虫本名赵甲龙,是赵兀庚之子,“小虫”这个外号是小美帮他取的。

昊呆呆却是昊嵩的孙子,他的外号……唉。

也幸好小美长得漂亮可爱,粉嫩嫩的,别人不好真的打她,要是鬼圆圆这般给人乱取外号,早就被人揍扁了。

见这些小孩子嘻嘻嘻地笑着,小凰臊得不成样子,却听鬼圆圆一声惊叫:“小心。”

论起岁数,鬼圆圆其实已不能算是孩子,她和小凰其实差不多大,但不管是个头还是发育,她却又与小美、夏夏她们差不了多少,甚至还没有吴小鸡高。

不过与这些孩子比起来,她在江湖上行走的次数显然更多,同时也更为警觉。

所以,当海浪突然生出变化,内中妖气涌动时,她立时发声提醒。

但却仍然迟了一步。

成群的水妖,向他们扑了过来。

扑向鬼圆圆自己的,乃是一只水蛇般的妖怪,对着她蛇尾一卷,尾还未至,水浪便已打得她肌肤生痛。

好在身为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鬼圆圆武技虽然不高,反应却快,向后一翻,及时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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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美妖胚子

金天美、金天天天亦是首当其冲,且显然也是这些妖怪的主要目标之一。

但他们的本事,在这些孩子当中却是最高,不但天分过人,且是跟着夏萦尘学习武道。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但妖怪一现身时,他们便已反应过来,两人同时腾起。

他们虽然腾起,脚下却是连番惊叫,先是两名孩子被卷了进去,紧接着赵小虫、吴小鸡也纷纷遇险。

赵小虫、吴小鸡也都有些本事,毕竟他们从小就是被当成未来的海盗进去培养。但他们机警不如鬼圆圆,武道不如小美和小天,尤其是吴小鸡,看到这些妖怪,不但不逃,反而拿着只大棍冲上去打,她虽然一身蛮力,但这些妖怪有备而来,且数量众多,她如何会是对手?

小美与小天见吴小鸡遇险,对望一眼,竟是同时一翻,施展青烟纵,一下子就改变方向。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学的是一样的功法,极是默契,不退反进,两人于空中同时出脚,刹那间踢倒两名扑向吴小鸡的妖怪,拉着她便要后退。

他们身边,赵小虫却是一声大喝,以家传的功法击飞一名妖怪,还没来得及回气,另一只妖怪却已将他扑倒,把他往海里拖去。

这妖怪青面獠牙,极是丑陋。

赵小虫虽是海霸之子,但终究是个孩子,心中一怕,手脚都是乱的。

眼见着便要被拖入海中,一声娇叱忽的传来。紧接着剑光一闪,那只妖怪已被斩成两截,流出青色的血。

及时赶来的却是小凰。

小凰虽是丫鬟,但年纪要比这些孩子更大,再加上从小待在夏家,跟着夏萦尘,亦学了许多功法,手中拿的更是天地五剑中的岩剑。

岩剑本是楚洲小剑圣倪金侠所佩宝剑,倪金侠死于刘桑之手,岩剑也被带到了扬洲。一直由小凰保管。

小凰杀了青面妖怪。拖了倒在水中的赵小虫,要与小美、小天一同退去。

但是更多的妖怪,从海里窜出,他们已是被层层叠叠的困住。眼看着便要落在这些妖怪手中。

蓦的。一道剑光疾窜而来。紧接着便是剑气纵横,周围妖怪纷纷掉落惨死。

小凰忙中看去,见冲上来的却是婴小姐。

小婴踩着海面。手中握着天樱剑,剑光缭绕,那些妖怪竟是无法挡住她的剑光。

没有想到这些小孩子中,竟有人有这般本事,那些妖怪亦是大吃一惊,纷纷扑上,纷纷死去,一下子,竟被小婴连杀了二十多只妖怪。

另一边夏夏的惊叫声却也传了过来。

夏夏的天分虽然不及小美和小天,但她乃是蟾宫大宫主的内弟子,四月使对她亦极是栽培,有系统的指点她咒印与阴阳家的术法。但是不管是咒印还是阴阳术,都不适合近战,而师父虽然也开始教她御气逍遥法,但师父陪在她身边的时间不多,她的御气逍遥法还未学全。

眼见妖怪成群,她立时就往岸上跑,想要先退到安全之处,再以咒术帮助大家。而这也是她下意识中的一种习惯,只因她年纪虽然比小天和小美大上一些,但小美极爱惹事,小天也是傲慢,即便是跟小虫、小鸡他们也不知打了多少场架,才最终玩在一起,而每次动手,她都要靠着小美和小天来保护,时长日久后,她也养成了一有事就先跑,等自己安全了,不给小美和小天带来麻烦,再反过来帮助他们的习惯。

只是,她虽然想往岸上跑,一只滑腻的触手却从海里急速飞出,“嗖”的一声,就卷上了她。

这触手带着吸盘和黏液,极是恶心,她竟是挣脱不得,不由得一声惊叫。

剑光一闪,小婴一下子就冲了上去,一剑斩断触手。

夏夏冲到岸上,断去的触手从她身上掉落,在沙子上依旧蠕动,极是恶心。

小婴方自救下夏夏,在她身后,小美、小天、赵小虫、吴小鸡等却是纷纷倒下。

远处的海面上,一个双头蛇尾的延维浮了出来,对着他们摇动手杖,也不知那妖怪做了什么,小美、小天等竟都捧着脑袋,倒了下去,连小凰也是摇摇欲坠。

小婴身子一纵,跃到高处,天樱剑一举,一团黑星朝那延维冲了过去。

那延维见她居然完全不受自己的降头术的影响,亦是心中暗惊,身子一翻,便往海里落去,黑星撞在海上,撞出惊人涡流,却未能杀掉那只延维。

不是她这一剑威力不够,实是那延维心怯,逃得太快,她的杀气根本就来不及锁定它的气机。

暗潮汹涌,怒卷而来,竟一下子将小美、小天、小虫、小鸡等全都卷了进去。

小婴只来得及用飞剑,将她的小凰姐接回来。

剩下的妖怪不敢与小婴再战,纷纷退走,只一下子,便是风平浪静,海面上再也看不到那些妖怪和小美等人的影子。

小婴落在沙子上,看着海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小凰与夏夏亦是心急,鬼圆圆落在她们身边,喘了几口气,见除了她们四个,其他孩子全都被妖怪抓去,赶紧道:“你们去通知其他人,我到海里去追。”

小凰将她拉住:“你、你去追?”

鬼圆圆:“这些妖怪肯定有来历,不然它们跑到这里来,抓一些小孩子做什么?他们肯定有据点,我悄悄跟着他们,看他们去哪里,你们赶紧去跟夫君和我师姐说。”身子一跃,跳入海中,如鱼一般游去。

小凰看着她消失在海面上的身影发怔。

直到这个时候,远处操练的几艘战船才急急赶来。一名副将带兵纵来,得知那些孩子都已被妖怪掳走,大惊失色。这些孩子可都是凝云城的未来,金天美和金天天天乃是公主的表妹、表弟兼弟子,赵甲龙乃是赵将军的儿子,其他孩子也都是城中重要将领的家人,只要有一个出事,他都承担不起。

急急派人赶回城中通知侯爷,又调派战船,四处搜索。

小凰急忙让婴小姐用她的飞剑。带着她和夏夏赶往蟾宫。要去通知驸马爷和二小姐。

赶到蟾宫,见到霏月飘飘,霏月飘飘得知出了事情,亦是暗吃一惊。这些孩子喜欢在海边玩耍。她也是知道的。但这片海域早已在凝云城的控制之下。敌人不敢侵入,本是安全,她也未放在心上。

却没有想到一下子跑出那般多的水妖。

和洲之上。自也不可能没有妖怪,但妖怪数量本就极少,亦不可能成群结伙的出现。而普通妖怪,亦是难以越过和洲外海与扬洲之间的那两条流沙河来到这里。

无端端出现这么多妖怪,劫走那些孩子,背后自有更深层的目的。

只是,小凰与夏夏虽然赶到这里,一时间,她却也为难起来。大宫主和三宫主都在后山,但大宫主带三宫主上山时,可是特意交待,绝不可打扰他们的。

话又说回来,他们两人孤男寡女的在山上,还不许人上山打扰……他们难道是在……

***

刘桑与夏召舞仍在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里。

到处都是宝箱,不但有众多珠宝,还有许多利器,直看得夏召舞眼花缭乱。

一统天下三百年的始皇帝留下来的宝藏,随便搬一个箱子到外头,都可以让任何人一下子变成富翁。

虽然刘桑原本并不太想动用到这些宝藏,但以南原的形势,若不动用宝藏,就只能向老百姓增加税赋,而老百姓的日子原本就已是难熬。

当然,这些财富必须要一点一点的放出,若是始皇地宫的事泄露出去,不知道会惹来多少麻烦。

刘桑道:“跟我来。”带着夏召舞,在漂浮于上方的一座座玉台间纵跃。

夏召舞道:“你在找什么?”

刘桑心道:“尸体。”

开始时,他与夏萦尘都以为“紫凤”夏凝当日在三尸山上强挡尤幽虚,让夏萦尘平安脱险后,垂死之际,进入地宫,将地宫强行封闭,让外人再也无法进入。

然而忧忧却说,“紫凤”很可能未死。

如果能够在这地宫里找到“紫凤”的尸体,那忧忧的判断自然就是错的,反之,“紫凤”很可能真的没死,并且在暗中计划着什么。

始皇地宫,传说中共有五座,分别以风、岩、雷、炎、雪五剑为匙,一剑对应一宫,理论上,只有用天地五剑,才能打开这五座始皇地宫的大门。

如今,风剑、岩剑、雷剑、雪剑都已落在他们手中,夏萦尘自己用的是雷剑,刘桑带着雪剑,岩剑他放在了小凰那,风剑则给了召舞,因为召舞不喜用剑,平常都是鸾儿随身佩着。

唯有炎剑至今下落不明。

而始皇地宫,刘桑目前已是遇到两座,一座在青鸾山下,一座在这里。

青鸾山内的始皇地宫,主要是墨家的机关师所建,固而一路都是木甲机关,那座地宫最后被小眉封死,但地宫里所藏的“秦制地霸丸”却还是流了出去,落在虚无道人和混天盟手中,大齐此次能够挡住地底复活的秦俑,很大程度上便是依赖虚无道人及时送到的地霸丸。

而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地宫,用的却是阴阳家的禁制和咒法,这些玉台与玉台、玉台与银门之间,凶险暗藏,只要一步踏错,便会死在这里。

不过这些禁制与咒法,早已难不住刘桑。

虽然整座地宫已经崩塌,内中却仍有大量空间。

他们来到了一座有若广场一般的巨大玉台,抬起头来,头上已是被成片倒塌的巨石完全封闭,只不过这些巨石彼此支撑,才没有彻底塌下来。

地宫封死时,整个三尸山都已塌陷,若不是有这样一条早已开辟好的空间之路,那就算是动用整个绝冀洲上的人力物力。从外头也别想将它挖开。

无法再往上走,刘桑便带着小姨子,另外找了一条路。

比起他们刚才经过的地方,这条路玉台残缺,银门破碎。

刘桑不敢大意,一路上小心看好,以防一不小心,让更多土石砸下,把他们压死在这里。

夏召舞道:“姐夫,你到底在找什么?”

刘桑呵呵地笑了笑。没告诉她自己是在找她的曾奶奶。

虽然他确实很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找到。毕竟要是没有把握的话,忧忧也不会将那般猜测告诉他,但不管怎样,还是察看一下的好。

***

霏月飘飘与含珠梦梦两位月使。在山下等着。

此刻四位月使中。银月玄玄正带着玄羽兵团前往南原。暖珠霏霏则领着一些彩衣,在和洲各处,招收与物色新的女弟子去了。

蟾宫禁令极严。霏月飘飘与含珠梦梦带头作则,大宫主严令不许她们打扰,她们自然无法上山,但是金天美、金天天天、赵甲龙等小孩子被妖怪抓走,这般大事,却也是无论如何都要及时告诉大宫主。

无奈之下,她们只好让小凰和小婴到嫦娥宫去,小凰是大宫主的随身丫鬟,小婴亦是大宫主的养女,大宫主应当不会怪罪到她们。

没过几下,却见小凰牵着小婴匆匆下山。

霏月飘飘道:“大宫主说了些什么?”

小凰道:“爷和二小姐不在山上,山上一个人也没有。”

霏月飘飘、含珠梦梦面面相觑……

***

小美、小天、赵小虫、吴小鸡、昊呆呆,以及另外四个孩子,浑身无力地浮在一个巨大的水泡里,被两只怪鱼推着。

还有许多妖怪在周围警戒,绝大多数长得似鱼非人,显然并非陆地上的妖怪。

这些妖怪倒也并不想淹死他们,虽然是在海底,水泡里居然也能够呼吸。

他们以前还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多的妖怪,也不知道这些妖怪是要把他们捉去做什么,自然是一阵害怕。

就这般被这些妖怪在海里拖行了许久,他们终于浮出海面,到达一座荒岛,荒岛并不大,一个有三丈之高,块头肥大的妖怪,带着一群小妖坐在那里,见到这些小孩,喝道:“怎用了这么久?其他弟兄呢?”

那持着木杖,会用降头术的延维上前禀道:“有一个女孩子实在太过厉害,其他妖都给那女孩子杀了。”

那肥胖妖怪见底下这些妖怪起码损失近半,惊愕道:“什么女孩子?这般厉害?”

吴小鸡叫道:“你这死妖怪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抓我们?”

那肥胖妖怪嘿嘿冷笑:“莫叫莫叫,再叫俺就把你吃了。”

延维道:“三寨主,用这些小孩子来要挟,似乎有些不体面……”

“呸,”肥胖妖怪哼声道,“什么体面不体面的?俺还没怎么动手,不过就是抓了一些小屁孩,他们却杀了俺这么多弟兄。”

又大喝一声:“船来。”

只见远处驶来一艘大船,数艘小船。

肥胖妖怪道:“弄一条筏把这些小屁孩放上去,再给俺弄上黑火,来,谁给俺送信过去,那些家伙要是不按俺的条件办,俺就把这些小屁孩炸了。”

小美嘀咕:“你才是小屁孩。”

肥胖妖怪道:“这丑丫头说啥呢?”

旁边一妖讨好道:“她说三寨主帅得紧。”

“小姑娘还有点眼光,”肥胖妖怪大笑道,“不过这些人族的眼光大多都不怎样,就像那什么和洲第一美女,俺心想长得啥样子,怎就是第一美女了?上次派了个画师,从远处悄悄把她画下,拿给俺看,俺一看……天啦,丑得让俺三天睡不着觉,就这还是第一美女了?对了,这些小屁孩中不是有个长得顶漂亮的吗?叫什么圆圆来着?怎的没有抓来?”

那延维道:“那丫头警觉得很,我们方一发动,她就跑开了。”

“可惜,可惜,”肥胖妖怪道,“俺还想着,其他人抓不到也就算了,怎的都要把她抓来,收到房里好好调教,那般漂亮的小姑娘,真是一个美妖胚儿。”

小美嘀咕:“什么烂眼光。”

其他孩子使劲点头。

肥胖妖怪道:“她又在说什么?”

旁边那妖道:“她说三寨主实在是太帅了。”

肥胖妖怪哈哈大笑:“不错的丫头,很不错的丫头,虽然丑了点,但眼力不错,来来,把这丫头留在这里,要是不小心跟黑火一起炸了,怪可惜的。”

***

同一时间,一个女孩浮出水面,正好就是那肥胖妖怪所说的“美妖胚子”鬼圆圆。

鬼圆圆有若鱼儿一般,只在海上露出一个脑袋,从远处看着那坐在荒岛上的大妖怪,心里想着:“好肥好丑的妖。”

这种地方哪来这么多的妖怪?

她本是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对江湖上的事与物了解不少,心中一番思量,忽的想道:“这般肥的妖怪,莫不就是聚窟海三个岛主里,那个叫做肝裂的猪妖?”

聚窟海,乃是楚洲与扬洲之间的外海,就像祖海有“海霸”一般,那里同样盘锯着一伙海盗,只不过那伙海盗基本上全是妖怪,为首的叫作精藏,乃是一只青豹,老二唤作呐呐,却是一只大鹏,老三叫作肝裂,却是一只猪妖。

这伙妖怪,以往都是在楚洲与扬洲打家劫舍,与祖岛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想不到这次却跑到这里来闹事。

鬼圆圆身子一扭,悄悄往回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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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艾草与肥妖

鬼圆圆喜欢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她从小就是喜欢水。

不但喜欢水,她还不怕冷,再冷的天,她也敢下水。

她能够在海中憋上一两个时辰,不用到海面换气,至于为什么能够做到,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反正身为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爹就有点怪怪的,她这个女儿自然也会有点怪怪的。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着,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跟常人有点不一样,自己遗传了娘的异能?

但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娘是谁,她爹也从来没有告诉她。

反正,她就知道自己有点怪,还长得丑,爹爹总是有许多事情要做,没什么空管她,而她的奶奶是空桑国的王妃,当今世上举世皆知的几位大宗师之一的双月华明珠,但她的奶奶一点都不喜欢她。

在海中游了一阵,水流涌动,她蓦一回头,发现有几个黑影游来,以为是那些妖怪追来,吓了一跳。

那些黑影却“圆圆、圆圆”地叫她。

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几名鲛宫的人鱼少女。

和洲外海与祖海之间,隔着两条流沙河,流沙河的底部,又有一座鲛宫,这座鲛宫,与凝云城的关系却是颇好。

那个时候,鲛宫与祖海,都被突然出现的异鬼门占据,许多鲛人也被掳走,拿去试药,却是刘桑与夏召舞相助鲛宫,最终成功的剿灭异鬼门。祖岛也就此并入凝云城。自那之后,鲛宫又与凝云城和青丘狐族合作,进行外海贸易,鲛宫相助凝云城,在和海东部海岸与祖海之间,打通一条海上商道,而鲛族所特有的珍珠和鲛纱,也会利用凝云城的商船运到扬洲、楚洲等地交易和贩卖,两边关系自是极好。

鬼圆圆到凝云城后,仗着她水性了得。时常出海游玩。与这些人鱼少女也渐渐的熟识起来,此时看到这些人鱼游来,大喜过望。

她们浮在海面上,其中一个人鱼少女道:“圆圆。出了什么事?小美她们好像被聚窟海的妖怪抓了。”

鬼圆圆道:“果然是聚窟海?”

那人鱼少女道:“不会错的。前些日子。那些妖怪派使者来到鲛宫,想要我们归顺它们,族长不肯。那些妖怪很生气,但我鲛宫布有结界,他们拿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近来看它们鬼鬼粜粜的,也不知道它们到底在做什么……”

鬼圆圆叫道:“这种事你们怎的不早说?”

人鱼少女叫屈道:“它们是妖,我们鲛族在人类眼中,差不多也同样是妖,我们本以为只是妖族与妖族之间的事,哪里想到它们竟会跑到凝云城去闹事?”

另一人鱼道:“你们要小心些,听说聚窟海的那些妖怪,最近投向了阳梁洲四大妖圣中的某个大妖怪,又弄来了一种奇怪的,叫作‘黑火’的东西,一桶桶的装着,点燃之后,轰的一下就会炸开。它们曾用那‘黑火’来破我们的结界,虽然没有破掉,但威力可是不小。听说它们就是用这种‘黑火’,将楚洲外海那些原本不肯投靠它们的水族的窝都炸了,现在扬洲、楚洲外海的许多水族,都已经被迫归降。”

鬼圆圆无法,只好先请她们帮忙监视那些妖怪,自己赶回去通知刘桑……

***

刘桑与夏召舞从一条窄缝间穿过,跳入一座银门,来到一块玉台。

紧接着往下跳去,到了一座小殿。

四周,一根根灯柱上,点着万年不灭的龙须烛,灯柱之间,又有一个个玉雕,雕的竟全是些半裸的妃子,且姿势暧昧,或是抚胸跪伏,或是坐地分腿,仿佛每个女子身边,都有一个无形的男子对她做着什么,直看得美少女面红耳赤。

她气道:“姐夫,你带我找来找去,就是让我看这个?”

呃,我怎么知道会有这些玉雕?

虽然带小姨子看春宫图,确实是件很有趣很刺激的事……

他呵呵地道:“没事学一学,以后总是要用到的嘛。”我在说什么啊?

夏召舞的脸憋得更红……坏姐夫!

看向身边的一座玉雕,那宫女跪在那里,檀唇张成一个圆形,纤手在嘴前仿佛握着什么……姐夫你坏死了。

竟然带人家来看这个。

瞅向小姨子那羞羞气气的样子,刘桑心跳得好快。

少女的心儿也一样跳得好快。

“召舞……”刘桑伸手去牵她。

“姐夫你浑蛋。”美少女向另一头跑来了。

声音却是娇羞。

刘桑心头更痒,就这般向她追去。

美少女却突然停住,被他一下子扑倒。

刘桑也没有想到她突然停了下来,伏在她身上,小腹贴着她那浑圆而柔软的翘臀,只觉激流涌动。

于是在她耳边嘻嘻笑道:“怎的不跑了?”

夏召舞发现后臀竟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着,一阵羞红,胳膊往后反捅了一下,算是小小报复,却又低声道:“姐夫,你看,这死女人在这里。”

死女人?

刘桑错愕抬头,果然看到了一个死女人……金天玉蟾。

金天玉蟾的尸体倒在那里,虽然已经死了将近一年,却不见丝毫腐烂。

她的身上有一道剑伤,这剑伤是夏萦尘所刺,不过真正的致命伤却是胸口的血洞,这血洞是夏召舞的“金蟆吐耀”造成。

她背靠一座玉雕,半躺在那里,双目依旧瞪着,竟是死不瞑目。

而刘桑刚好就在她的前方,仿佛被她死死瞪着一般,感觉极是诡异。

想起此时此刻,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就是这个女人的亲生女儿,刘桑更是觉得怪怪的,就好像这个女人在警告自己,不要欺负她女儿一般。

叹一口气,他从小姨子背上翻身而下。

夏召舞爬了起来,看向这女人,也觉得她好像是在看自己一般,于是反瞪回去:“看什么看?”她自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本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只知道这个女人,不但伤了她的父亲。还要害她的姐姐。最后死在这里,只是她咎由自取。

对于金天玉蟾,刘桑自然也同情不起来,尤其是在知道娘子幼时的遭遇后。更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自取灭亡。虽然如此。她毕竟是娘子和小姨子的母亲,亦是他的岳母,正如娘子所说。不管这女人有多少可恨之处,最后都不该由小姨子来杀她。

不过,找到了岳母的尸体,却没有找到“紫凤”的尸体,看来夏凝真的很可能如忧忧所说,并没有死在这里。

“我们走吧!”刘桑牵起小姨子,绕开尸体,往前行去。

周围空间并不太大,只是到处都是玉雕的女子,走着走着,夏召舞忽道:“姐夫,这地宫也是始皇帝派人建造的吧?你说这些女人,会不会也像那些秦俑一般,太阳一晒就活了过来?”

刘桑一个错愕,发现自己也不是非常确定,于是走到其中一座玉雕前,心中告一声罪,将她的手指头轻轻拗下一节,仔细察看,并没有看到血丝,看来这些女子只是纯粹的玉石雕成,跟那些生前本是活人的秦俑并不相同,只是为何要雕成这般姿势,却是不甚明了。

再往前行,却是一排玉石铺成的一条小路,这条路飘浮于虚空,周围灰灰暗暗,给人一种无天无地的感觉。

他们牵着手,小心翼翼地从这条小路穿过。

到达尽头,却发现这里竟有六座神像,最高最大的,乃是一座人身蛇尾的女神,毫无疑问正是女娲娘娘,在她身旁,又有五位神灵,长得奇形怪状。

夏召舞讶道:“始皇帝莫非是信奉女娲的?为什么这里竟会有女娲娘娘的神像?”

刘桑心想,谁知道?不过这也未必是秦始皇的设计,建造这座地宫的,毫无疑问是阴阳家的人,而阴阳家的根源,最早却可以上溯到伏羲。

女娲身边的五位神灵,应当就是句芒、祝融、后土、蓐收、玄冥五神。

这五位神灵本是与“女娲”一同造出,但这么多年下来,女娲的香火,多多少少还得以保存,这五神却早已香火断绝,世间已是难以再找到他们的神庙。

“姐夫,你看。”夏召舞指向女娲神像的手心,在那上头,竟然捧着一片叶子。

刘桑疑惑地取了过来,发现这片叶子带着淡淡的清香,他错愕道:“艾草?”

夏召舞大失所望:“艾草?”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本就只是片艾草?

刘桑将它翻来看去,心想这肯定是艾草无异。艾草原本就并不少见,在许多地方的风俗里,每到五月五,都要将艾草挂在门口,据说有趋福避祸之用。只是,这个地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不见有地方种植艾草,而外头的艾草,也没道理会落到这里,且无巧不巧地就落在女娲神像的手心。

又忖道:“不过在远古传说中,女娲先是以手捏人,捏得累了,就用艾草沾上泥土到处乱洒,再吹一口灵气,这些泥人全都活了过来。”

当然,神话只是神话,尤其是在这个世界,连女娲都是人类“造神”的结果,女娲造人这种事,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不管怎样,刘桑还是将这片艾草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便带着小姨子,以暗月晶回到蟾宫。

刚一出了嫦娥宫,从山上下来,一名彩衣已疾奔而来:“大宫主,三宫主……”

***

流明侯在一艘大船上,看着远处的群妖。

一个肥肥胖胖的巨大妖怪坐在远处的荒岛上,一群小妖在它周围兴风作浪。

小妖中,一个木伐上,绑着小天等孩子,木伐周围还安置着许多木桶,那木桶里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小美却是独自一人被绑在那肥妖身边。

虽然带了一批战船前来,流明侯却是不敢靠近。生怕那些妖怪伤到孩子。这种局面他实在是处理不来,也不知如何办才好,偏偏女婿又不知去了哪里。

荒岛上,那肥胖妖怪喝道:“你就是夏老头儿?”

流明侯在一群战将的保护下,来到船头,大喊道:“这些孩子是无辜的,你将他们放了。”

肥妖大笑道:“要俺将他们放了也可以,你马上给俺立下字据,然后让你的人全都退出祖海,再也不许踏入祖海一步。”

流明侯这才知道。这些妖怪竟是为祖海而来。

正如鬼圆圆所猜。那肥胖妖怪,乃是聚窟海的三当家肝裂,这名字虽然怪异难听,不过它本是妖怪。妖族与人族的喜好。自是完全不同。聚窟海与祖海。本是互不干涉的两伙海盗,且一方是妖,一方是人。既无仇怨,却也淡不上合作。

但是现在,聚窟海有意扩大外海的势力范围,许多水族都已被迫投靠,在此形势下,若是能够进一步发展,将祖海收入版图,那和洲、扬洲、楚洲三大洲的南面外海,都将连成一片,而它正是为此而来。

流明侯心中忧虑,他自然知道,一旦放弃祖海,外海的海上贸易也会被扼断,女儿和女婿,以及底下众将这两年的辛苦付出,也会变得白忙一场,此外,虽然真正掌握实权的是他的大女儿,但在名义上,他终究是主公,一受威胁就放弃那么大一块地盘,哪怕仅仅只是签下卖地的字据,也会让人心寒。

但是他又如何能够看着那些孩子被妖怪害死?

悄悄地往边上看了一眼,一名将领向他点了点头。

继续看向那肥胖妖怪,流明侯大声道:“这个问题,容本侯与底下人商量一下,尊使稍待、稍待……”

肝裂却是一声冷笑,圆滚滚的脑袋蓦的一扭,妖躯未动,脸便已转向身后,忽的一吸,海水如瀑布一般吸入它的肚中,再快速一吐,妖气裹着水柱,箭一般射出,后方的海面血水乱涌,惨叫连连。

流明侯脸色难看,他本想在正面吸引群妖的注意力,派出一批武者绕到它们后方,伺机救人,没想到那批武者还隔得那般远,这肥胖妖怪便已发现。

流明侯身边诸将,亦是面面相觑,如此惊人的妖气,以他们的实力,想要偷袭几不可能,而靠着战船一涌而上,既要顾虑那些孩子,对方又是水族居多,难以全歼。

肝裂哼道:“看来你们是不想让这些孩子活了,小的们,把他们给俺炸了。”

流明侯赶紧道:“且慢,且慢,有话好说,有话好……”

却听“嗖”的一声,一支箭从不可知的方向,往群妖中急速射去。

箭射的是空处,群妖大多并未在意,唯有那只延维发现箭上挂着一张符纸,虽不知它到底有何作用,却还是大声叫道:“小心。”

肝裂口中一喷,妖力疾卷而去,要将利箭与箭上的符纸轰碎。

符纸却先一步爆开,强光乍现,刺得人人眼花。

紧接着便是一团明月,于海上升起。

明明是白天,哪来的月?

肝裂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却见月光里,裹着一个襦衣襦裙的人族少女。

少女划破虚空一般,裹着月色朝它疾轰而来。

肝裂怒哼一声,自是不惧。他本是猪妖成形,修炼已有上百年之久,其实力堪比人族中的所谓“宗师”,这样一个十几岁的人族少女,根本就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其他妖想要纷起拦截,却也不知怎的,方位全乱,竟全都拦了个空。

肝裂猛然喷出一口妖力,仿佛与月色混在一起的气劲,轰在了他的妖力上,随着一声震响,海浪翻涌。肝裂震了一震,这少女劲气之强,大出他的意料,连他的妖力都差点被轰碎。

少女却也是暗吃一惊,在天宝灵月的作用下,她的攻击力已是倍数增加,竟然仍是无法突破这肥妖以妖力形成的气墙,看来这妖怪确实是来头不小。

少女这一突入,一下子就落入群妖之中。

但她左窜右闪,身边彩蝶翻飞,那些小妖竟都摸不到她的影子。

肝裂心知,刚才爆开的那张符很有问题,手下这些妖怪乱成一团,全无阵形,跟那张符肯定有莫大关系。它怒哼一声,不是用眼睛,而是纯凭妖力感知,一掌拍向少女。

那少女自然便是夏召舞,飞掠中,猛见身边一黑,抬起头来,大掌拍至。

这肥妖本就巨大,一掌拍下,妖掌竟还变得更加的大。

而姐夫的符咒,竟然未能扰乱到它的五观六感,这一掌拍得极是精准,眼看着就要将她压成肉泥,赶紧身子一闪,和着一道虹光,从肥妖掌下脱出。

肝裂怒哼一声,不愿将她放过,肥肥的身子一起,如山一般,往少女直镇而下。

荒岛上,小美见表姐遇险,吓得小脸苍白。

另一边,却有一个人影如闪电般掠来,一个子就将她拎起,紧接着便往远处木筏一纵。

小美吓了一跳,抬起头来,却见这人戴着木制面具,浑身散出阴戾的气息,让人害怕。只不过,她终究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下子看出,这人是来救她的。表姐将那肥妖诱开,就是为了让这人有机会从它脚下将自己救下。

肝裂急镇而下,夏召舞却已踩着海面,以轻盈的步伐,急闪而过,让它镇了个空。

肥胖的妖身镇在海面上,海水一个翻涌,它却暗提妖身,竟然就这般浮在海面上。脑袋滴溜溜的一转,却看到一个戴面具的家伙救走了那个女孩子,又冲向竹筏,心知中计,恼羞成怒,吼道:“炸死他们,给老子俺炸死他们!!!”

……(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399章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戴木制面具的自然就是刘桑。

提着小美,他一下子闪到木筏上,却见竹筏周围都是木桶,随着肥妖的怒吼,那些妖怪往这些木桶掷出一道道火红的飞梭。

虽然不知道这些木桶里装的是什么,但只听那肥妖喊着“炸死他们”,便已知道绝非什么好事。

身子一转,小天、小虫、小鸡等孩子身上的绳索纷纷断开,紧接着魔神之力一卷,他们全都飞上了天。

两枚飞梭已经击中了木桶。

木桶蓦的炸开,连锁反应之下,其它木桶也跟着爆炸。

好在刘桑已及时拔身而起。

下方却传来一声尖叫。

这尖叫声极是熟悉,刘桑错愕低头,却见翻飞的海浪间,一个小小身影伴着红色的血水,被海水吞没。

圆圆?他大吃一惊。

鬼圆圆竟然藏在木筏之下,被爆炸波及?

刘桑与夏召舞得知这些孩子被妖怪抓走后,便急急赶了过来,途中既未看到鬼圆圆,也未看到小婴,不知她们去了哪里。而时间紧迫,自也来不及去管她们,却没有想到,鬼圆圆居然早已潜到了这里?

脚下木桶一波波的炸开,威力堪比他上一世里的水雷,这些妖怪居然能够弄出这种东西,实在是让他刮目相看。心中暗暗替鬼圆圆担心,但在他头上,小美、小天等上抛的力道已尽,开始下落。他竟是无法兼顾,只得再提一口气,拔身而起,以劲气托住他们。

群妖纷纷纵起,想要追击。

天空中却闪过一个身影,一道剑光破空而下,又化作众多的黑色剑影,这些黑色剑影将海水切割出一条条裂缝,群妖竟是死的死残的残。

这些黑色剑影威力即大,又密密麻麻。直杀得残存的妖怪一个个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小婴?刘桑心想,小婴怎会出现得这般及时?

不过,纵然小婴不出手,刘桑亦没有太多担心。只因另一边的海面上。雾气散开。含珠梦梦领着上百名蟾宫的彩衣、弟子同时出手,咒术交错,术法乱施。将那些好不容易从小婴剑下脱出的小妖也卷了进去。

刘桑魔神之力一卷,这些孩子全都往远处甩去,数名玄彩疾掠而出,接住这些孩子,纵往远处战船。她们并不知道这戴着面具、阴阴冷冷的怪人是谁,但与他全力合作,却是大宫主和三宫主一同交待的事。

肝裂怎么也没有想到,刚才还嚣张猖狂,转眼之间,人质就全都被救走,自己的手下也尽皆惨死。它气极怒极,妖力如烈火般汹涌,要将自己所追这少女轰成肉泥,少女身子一旋,一道圆月从她手中飞出,蓦然升起,朝它轰了过来。

这是什么?肝裂忽的想起人族一个天下知名的女子所持的成名宝物,心中大惊。

天宝灵月?这丫头和东雍洲空桑国王妃,人族之七位大宗师中的双月华明珠,是何关系?

它凝聚起全身妖力,疾轰而去,妖力与天宝灵月一撞,虽然仗着精修上百年的一身妖力挡住了天宝灵月,但少女却已身子一翻,没入海中,借海水遁走。

肝裂虽然带来的多是水族妖怪,但它自身本是猪妖,并不如何精通水性,只能看着这少女逃走,极是暴躁。再一回头,只见那戴着面具的怪人,裹着黑气朝它疾冲而来。

肝裂怒喝一声,妖力聚集成深厚的气墙,朝那蒙面人直推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震响,气墙碎裂,惊人的黑色劲气,竟是一下子轰在它的妖身上。

肝裂发出猪叫一般的惨嘶,身上落下块块肥肉,内中一团红肉疾飞而出,落在远处海面,踏着海水,惊慌逃走,竟让蒙面少年追之不及。

刘桑虽然一击得手,却未能将肥妖一击毙命,虽然若是强行追去,那妖怪已受重伤,终将会死在他的手中,但此刻他却也没这心情,而是身子一窜,以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潜入水中,寻找被爆炸涉及的鬼圆圆。

在海中转了一圈,却无法找到,刚才的爆炸,激起了太多的海浪,大海茫茫,鬼圆圆早不知道被海浪卷到了哪里。无奈之下,他只好摘下面具,从船尾登上,命诸将派出船只,四处分散搜索。

来到大船船头,岳父与小美、小天等正会在一起,流明侯见这些孩子平安无事,方自放下心来。夏召舞却看向姐夫:“我刚才好像听到圆圆的叫声……”

这边话才刚说完,只听“嗖”的一声,小婴从天空落了下来。

***

所有船只都散了开来,又有许多水手下海,到处寻找鬼圆圆。

小美、小天等知道鬼圆圆出事,虽然方自脱险,惊魂未定,却是不肯就这样回去。

含珠梦梦不解的道:“圆圆躲在那里做什么?”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却也弄不清楚。

小婴道:“是因为,是因为……”

另一边,传来女子的叫唤:“刘公子。”

刘桑扭头看去,见青影秋郁香乘着一艘小船,飘了过来。

登上船头,青影秋郁香不安地道:“圆圆没有回来么?”

刘桑叹一口气。

“都是我的错,”青影秋郁香脸色苍白,“她是帮我贴符去了!”

刘桑错愕道:“贴符?郁香姑娘也懂得符录之术?”

青影秋郁香道:“并非符录之术,而是一些御鬼之法。圆圆担心那些孩子的安危,却又未能找到公子,不知如何是好。奴家告诉她,奴家有一符纸,只要将它贴在木筏下,我便能用五鬼搬运之术。将它一下子运到别处,她便与小婴计议一阵,贴符去了。”

五鬼搬运术?这个刘桑上一世里经常听到过的道家秘术,本以为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只因在这个世界,鬼神之事,虽也并非真的不存在,却也同样虚无缥缈得很,却原来真有人会?

听青影秋郁香一番解释,刘桑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鬼圆圆是准备让小婴想办法制造一些混乱,她借此机会潜过去贴符,好让青影秋郁香从远处作法,将小天等人一下子救走。却没有想到。还没等小婴动手。刘桑与夏召舞先一步开始救人。她当时藏在海底,并不知道上方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那些妖怪乱了起来。于是赶紧溜了过去,结果被爆炸波及。

夏召舞担心师妹出事,朝青影秋郁香怒道:“都是你多事。”

青影秋郁香却是一阵委屈。

刘桑自然知道,这也怪不得她,说到底只是事有凑巧,事发时自己刚好带着小姨子进了始皇地宫,鬼圆圆、青影秋郁香、小婴等无法找到他,又担心那些孩子的安危,只好自作主张,而自己离开蟾宫后,没有见到她们,于是开始按自己的计划行事,结果反过来连累了鬼圆圆。

青影秋郁香小声道:“刚才我也试着作法,可惜全无效果,可能圆圆是在贴了符纸,离去时出的事,那张符纸已同木筏一同被毁……”

夏召舞哼声道:“你不用再说了。”

青影秋郁香低着头,果然不敢再说。

刘桑想起小姨子说青影秋郁香昨晚溜到小姨子房中,偷偷看她的事,心想莫非这姑娘真的被他家小姨子给迷住了?这般漂亮忧郁的姑娘,居然是个百合?还是我们召舞小姐,太像男孩子了?

看向另一边,小凰也已带着夏夏乘船过来,与小美、小天、小虫、小鸡等会在一起,小孩子们冲着海面大声呼喊,想要把圆圆找回。忽的,海面涌起几丝浪花,数名人鱼姑娘浮出水面,其中一位道:“你们是在找圆圆么?”

小美道:“你们知道她在哪里?”

那人鱼道:“她受了些伤,还好被姐妹们及时找到,只是……”

夏召舞急掠过去:“只是怎样?难道是残了?难道是断了手,断了脚……”

那人鱼道:“她的腿……”

夏召舞惊出冷汗:“真的断了腿?”

“不不不,”那人鱼姑娘赶紧摇手,“也不是断了腿,只是、只是……唉,你们还是跟我过去看看,说也说不清楚。”

又道:“族长也在那里。”往远处游去。

刘桑掠上前,与夏召舞对望一眼,俱是疑惑。不管怎样,还是让大船跟着这些鲛人,往远处驶去,小美小天、夏夏等这些日子,与鬼圆圆极是要好,心中担心,自也乘着同一条船,跟了过去。

船只驶了一阵,来到一片礁石岛,却见一大伙鲛人围在那里。鲛族族长鲐鲟游了过来,抬头看着船头:“驸马!”

刘桑道:“圆圆呢?”

鲛族族长将手一指,所有人鱼都分了开来。

只见一块干净的礁石上,趴着一个少女,那少女容貌靓丽,上身纤细匀称,下身却是一条美丽的鱼尾。刘桑心想,我问你圆圆在哪里,你们让我看这条美人鱼做什么?

再仔细一看,又觉得这小美人鱼,有点眼熟的样子。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某样东西又或者某一个人,你明明没有见过,却又总觉得应该是认识的。

小美人鱼睡在礁石上,上身的襦衣有些破碎,湿湿的贴在身上,显露出白嫩的肌肤,匀称和小巧的一对椒乳的形状也被勾勒出来,可爱的肚脐露在外头,美丽的鱼尾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晕,极具美感。

夏召舞气道:“圆圆呢?你们说找到了圆圆,圆圆在哪里?”小美、小天、夏夏等亦是看着这些鲛人。那些人鱼姑娘却是对望一眼,同时伸手,指着小美人鱼:“她就是圆圆。”

刘桑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

鲛宫深处,一株株珊瑚树轻轻地晃动着,神秘的气泡鼓起、破灭。再鼓起……

冰晶制成的华美屋子里,小美人鱼躺在床上,继续沉睡着。

刘桑细细看去,见她果然就是圆圆,原来的鬼圆圆,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五官都移错了位置,仿佛一张画像起了皱折,于是怎么看怎么难看,而现在这张画终于平整的摊了开来,然后大家惊奇的发现。它原本竟是一幅佳作。

鬼圆圆是人鱼?!

虽然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到如今,刘桑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

他看向一旁的鲐鲟,问:“这是怎么回事?鲛族的鱼尾和人腿之间,是可以变来变去的么?还是因为她同时有着人类与鲛族的血统?她父亲是道家玄关显秘宗的宗主。她母亲莫非是鲛人?”

鲐鲟道:“驸马莫要说笑。人类与鲛族连交合都做不到。怎么生出孩子?”

刘桑一想,也对,鲛人下半身是鱼啊。人和鱼怎么生孩子?

他道:“但她现在确实是人鱼,可昨天她还好好的。”

鲐鲟沉吟道:“不过真要说起来,鲛族与人族之间,倒也并非完全不可婚嫁。相传,西海鲛族曾经有种秘术,唤作‘鱼龙九变’,其中一变便是化身成人。不过这种秘术老朽也只是听过,从来不曾真正见过。”

又道:“其实我们一开始找到她时,她都还是人身,只是浑身发烫,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慢慢变成这个样子。老朽怀疑,她原本就是我鲛族的孩子,只是由于体内的某种禁咒,强行化作人身,人族与鲛族的发育过程有极大不同,她本是鲛族,却按人类之身成长,固而在其他人眼中,会显得丑陋怪异,直到今日,她体内的禁咒不知因何缘故消失,她才变回她本来模样。”

刘桑想了想,觉得确实有很大可能。

鲐鲟说“鱼龙九变”是西海鲛族的秘术,空桑国岂非就是靠着西海?圆圆的母亲,搞不好就是鲛族姑娘,化作人身,与原本是空桑国太子的鬼影子相恋,所以才有“彼此欺骗”这么一说,而身为王妃的双月华明珠,却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同时更不能忍受自己儿子要娶一条人鱼这样的事,于是灭了圆圆母亲的全族?

想到这里,他立时向鲐鲟打听,西海鲛族十几年前是否已被空桑国所灭,既然都是鲛族,要是真有这样的事,鲐鲟或许会知道。

鲐鲟错愕道:“西海鲛族?灭族?何曾有过这样的事?”

刘桑道:“没有么?”

鲐鲟道:“各地鲛宫彼此之间,都有来往,与其它水族的冲突也总是有的,但与人族却极少冲突,毕竟人族在陆,我们在海,虽然也时有渔民捕捉我鲛族子民之事发生,但大多数时候,也不至于生出太大冲突。至于空桑国,与鲛族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虽然传闻空桑国王妃极难相处,但西海鲛宫在大海深处,无端端的,她怎么也不至于杀到海里去。”

刘桑心想,要是这样的话,圆圆弄不好根本就不是鬼影子的女儿,而只是他捡来的鲛族女孩。

只是,再仔细看看她现在变得漂亮起来的脸蛋,发现与双月华明珠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看来确实是遗传了双月华明珠的部分血统。

又想着,圆圆的母亲未必是人,却也未必是鲛,搞不好是妖。

双月华明珠灭的可能不是鲛族,而是其它某个妖族,考虑到圆圆这般喜欢大海,若这一点遗传的是她母亲的习性,那就很可能是妖族中的某个水族。

鲐鲟却又道:“十几年前……西海……灭族……唔,说起来,倒是听说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不过并非发生在鲛族身上。”

刘桑错愕道:“那是什么族?”

鲐鲟却是长叹一声:“说不得,说不得。”

刘桑讶道:“为什么说不得?”

鲐鲟道:“那一族有些秘事,虽然我鲛族亦是清楚,但却是不能对外人说的,固而说不得。”

刘桑心想,怎还弄得这么神秘?

说话间,床上的小美人鱼慢悠悠的醒了过来,看到刘桑,开心叫道:“夫君……”声音婉转动听,有若黄鹂。

紧接着却是一声尖叫:“哎呀,我的声音……唉?我的脚……啊啊啊,鱼尾巴,我怎么会有鱼尾巴,呀呀呀呀呀呀……”在床上乱蹦乱跳,扑的一下,又往刘桑身上滑。

刘桑汗了一下,赶紧将她抱起:“圆圆,冷静,冷静。”

小美人鱼叫道:“我怎么冷静啊?”虽然慌张,声音却是好听得紧。

一名上了年纪的人鱼游了进来,鲐鲟道:“驸马,还是先让我族的巫医帮她看上一看。”

***

刘桑抱着小美人鱼坐在那里,让鲛族巫医帮她检查。

此刻,鬼圆圆终于意识到自己完全变了模样,作为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其优点终于体现出来,很快就害怕尽去,变得极是好奇,恨不得把她自己的身体给解剖了。

鲛族巫医检查一番,道:“这小姑娘的身体构造,包括她的鱼尾,确实与我族相似,但却也有一些不同之处。”

鲐鲟道:“不同在哪里?”

鲛族巫医道:“最不同的地方是,她的血是热的,而我鲛族的姑娘,血都是冷的。”

刘桑道:“会不会是因为,她的父亲是人,母亲是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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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人家会害羞的

鲛族巫医道:“这个这个……鲛与人之混血,老夫以前从未见过,会否有这种情况,老夫也不知道。”

刘桑道:“但她却不怕冷,再冷的天,她也喜欢到海里游泳。”

鲛族巫医道:“这个这个……老夫还是不知道,至少我鲛族的姑娘都是怕冷的,到了寒冬,一个个都躲在鲛宫里,死也不肯出门,与热血生物不同,我鲛族与蛇族一般,因其血冷,虽能靠着皮肤产生一些热量,但天气分外冷时,却也坚持不住。”

刘桑一想,也对,冷血动物都是要冬眠的,鱼虽然比陆地上的冷血动物好一点,但到了冬天,基本上也都是躲在水底,很少浮出水面。

***

刘桑抱着圆圆美人鱼,以“遁海鲤游术”离开了鲛宫。

小美人鱼的身体依旧是那般轻盈,当然,现在叫“轻盈”,在此之前,那纯粹就是“瘦弱”,就好像漂亮的女人发福叫“丰满”,连腰都叫“蛮腰”,不漂亮的女人,那纯粹就是“肥”,只能说人和人的待遇还是不同的,人和鱼的待遇也是不同的。圆圆现在是美人鱼,抱着也蛮有意思的,以前圆圆反过来抱他他都不要。

现在,纵连刘桑也开始怀疑,是否真是在她小的时候,她老爹给她身上施加了什么术法,让她变成人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鬼影子也忒狠了点,当然。这也可能是没办法的事,他总不能天天带着一条人鱼女儿在身边。

回到海面,夏召舞、青影秋郁香,以及小美小天等那批小伙伴们,依旧等在那里。

刘桑抱着圆圆纵上甲板,小伙伴们一下子就跑了过来,叽哩呱啦,想要弄清是怎么回事。不过鬼圆圆自己也弄不清楚,又不能真的把她自己给解剖了,查个究竟。

当然。对于鬼圆圆来说。比较麻烦的一点是没了双腿,走路都成问题。

在竹筏爆炸的时候,鬼圆圆受到涉及,受了些伤。好在伤并不太重。只是依旧没什么力气。刘桑只好将她抱来抱去,鬼圆圆觉得她幸福死了,以前她往夫君床上钻夫君都不要她。

刘桑又把她抱到了蟾宫。让含珠梦梦帮她检查一下,看看她身上是否有被人下过禁制的痕迹,不过却没有检查出什么来。

***

夏召舞带着所有小伙伴们回到凝云城,为防再有意外发生,流明侯又让人加强戒备。

既已打算要离开凝云城,迁到有翼城去,自然有许多事要准备。

到了傍晚,吃过晚饭,天已经开始黑了,她见姐夫和鬼圆圆还没回来,于是便也前往蟾宫。

来到蟾宫,到了深处,却见姐夫抱着鬼园园往桃林方向走去,于是叫道:“你们去哪里?”

刘桑道:“带她去洗澡啊。”

“去洗澡?”夏召舞叫道,“你跟她一起去洗澡?”

鬼圆圆只穿着一件肚兜,搂着刘桑的脖子:“我是夫君的小妾,为什么不可以?”

“小妾你的头,”夏召舞冲着刘桑叫道,“你们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过就是换了个样子,变得好看了点,就一下子宠着她来,她以前那副样子时,怎么不见你天天抱着她?”

刘桑干咳一声:“谁说我是因为她变漂亮了,才一直陪着她的?我是因为……我是因为……”虽然不可否认,女孩子的相貌确实是很重要的,圆圆现在不但变得漂亮起来,声音也好听,但身为一个大男人,这种话在女孩子面前当然是不能承认的。

他一本正经地道:“我把她抱来抱去,不是因为她变漂亮了,而是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宠物。”

夏召舞道:“宠……宠物?”你要不要脸啊?

刘桑道:“圆圆,叫一声给主人听听。”

鬼圆圆道:“喵!!!”

刘桑点头:“乖。”抱着她往深处走去。

夏召舞滞了半晌,忽又气得跳脚:“死圆圆,你是鱼,你现在是鱼啊,你学猫叫做什么?”

鬼圆圆嘻嘻地笑着。

刘桑回过头来:“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洗?”

“去死去死去死!”夏召舞转过身,大步踏着脚,恨恨地走了。

***

刘桑抱着小美人鱼,来到桃林深处的温池中。

小美人鱼欢快地游来游去。

刘桑自己也脱光衣服下了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一阵,又见鬼圆圆趴在池边石上,想着心事。

刘桑知道,发生这样的事,她只怕更会去想她母亲是谁,只不过,心里又怕真的是她娘不要她,也不敢去深究。

说起来,这女孩也真的是蛮可怜的……等一下,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认识圆圆,为什么以前不觉得她可怜?

是因为以前的她,怎么看怎么不可爱么?

刘桑暗暗的鄙视自己。

不过这好像也确实是没什么办法的事,他又不是佛,能够视美女如骷髅,作为一个凡人,想要不受外相所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他忽的想起,在他上一世里,网上曾经流行的一个问题……作为一个男人,你流落到了荒岛,只能有一条人鱼陪着你,不过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这条人鱼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鱼,另一个则是颠倒过来,这条人鱼上身是鱼,下身是女人,你会要哪条?

只要是正常的男人,这个问题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考虑的。

没错,男人都是有“性欲”的,但却不仅仅只是有性欲。

一条鱼头人身的“美人鱼”,连“性趣”都无法让人生出,你能对她做什么?

不过这一点。对于女人来说也是一样的吧?那个时候,经常看到那些小女生讨论电影,说的不是电影的情节怎么怎么精彩,而是里面的男一男二男三怎么怎么帅,只能说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把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他从池边巫袋里,找出从始皇地宫里拿出来的那片艾草。

这片艾草,放在始皇地宫里,想必是某件宝物。又或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但刘桑却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堂。

话又说回来,这片艾草也不知在那里头放了多久,却依旧绿郁,就好像新摘下来一般。肯定是有什么神奇之处。

他在这边看着艾草。另一边。鬼圆圆却是在看着她自己的鱼尾。

虽然变漂亮了,但这条鱼尾却也实在麻烦,让她从此只能在水里游而无法走路。若是就这般跑到街上,更是一下子就会被人抓了去。

回过头来,见刘桑拿着一片叶子看来看去,身为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的好奇心,再一次生起,游了过来,一下子将它抢去,看啊看:“这是什么?艾草?你看着一片艾草干嘛?”

刘桑笑了笑,将她抱了过来,只觉小巧玲珑,肌肤细腻,大红的肚兜贴在身上,一对乳儿曲线毕露,又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他心想,自己已经养了一只有尾巴的狐狸,再养一条美人鱼,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为胡翠儿担心起来……她和胡月甜甜,到底是去阳梁洲做什么?

为什么连说都不说上一声?

小美人鱼在他怀中,拿着艾草看啊看,又放在鼻息前闻了一闻:“这艾草怎么这么……香?”身子一滑。

刘桑一惊,将她搂住,见她竟然昏昏沉沉的软在那里,浑身发烫,就像发烧一般,赶紧要将她抱出水面,忽见她的鱼尾开始变化,竟慢慢的,变回了一双女孩的美腿。她身上原本就只穿着一件肚兜,双腿纤细,小腹光滑,腹下小缝儿细小而又粉红。

刘桑微一错愕,将她抱起,放在池边石上,见她似乎只是睡觉,他心中极是奇怪,这丫头刚才还是人鱼,怎的就一下子变回了人身?

仔细看去,女孩依旧那般漂亮,并没有因为变回人身,而又重新恢复原来那一点都不可爱的样子。

他伸出手,将女孩的一条腿抬起来,仔细察看,没有再看到一片鱼鳞。

这是一种幻术?还是某种变形的阴阳术法?是因为变成人鱼的时间到了,于是重新变回人族女孩,还是因为她闻了那片艾草?

她到底是人还是鱼?

如此奇怪的事,不管是谁都会好奇,刘桑将她的双腿摆来摆去,都未看出名堂,又将它们分了开来,仔细检查她腿间花蕊,看看和其他的女孩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再用手指头儿轻轻勾了一下,还未细查,劲气忽起,他错愕抬头,一个美少女已从林中飞出,狠狠踹在他的身上,直接把他踹翻在水中。

他翻身而起,半身在水里,半身在外头。美少女却早已借力一翻,落在女孩身边,雌虎般盯着他:“你对她做什么?”

刘桑心中叫屈,他真没打算对圆圆做什么,之所以抱她洗澡,检查她的身体,主要还是想弄清在她身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不是真的起了什么淫念。虽说他未必是一个好人,但他也没有色狼到这般地步。

见小姨子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叹一口气,扭着身子,捂腹掩臀:“不要这样看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夏召舞双手一举,天宝灵月直接朝他轰去……

***

刘桑鼻青脸肿的,将鬼圆圆抱到嫦娥宫去。

召舞小姨子哼哼哼地跟在他身后,监视到他来,不让他欺负到圆圆。

到了嫦娥宫,将圆圆放在床上。

夏召舞上前,亦是疑惑地看着鬼圆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

刘桑叹气:“我怎么知道?”将那片艾草取出,小心的闻了一闻,虽有清香,却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圆圆是刚好在快要变回人身时去闻这片艾草,还是闻了这片艾草才变回人身。他也弄不清楚。

夏召舞替鬼圆圆擦干身子,将湿漉漉的肚兜扔在一旁,用被子将她赤裸的娇小身体盖好,转过身来瞪着姐夫。

刘桑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夏召舞道:“你出去,今晚我和圆圆睡这里。”

刘桑道:“喂喂,这里是我的房间。”嫦娥宫原本就是分配给大宫主的,旁边还有两殿,才是胡翠儿和夏召舞这二宫主、三宫主的。

夏召舞嘀咕:“鬼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你这里。”

刘桑凑过去,嘿笑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夏召舞脸一红:“吃你妹啊!”

刘桑打个呵欠:“要不,我们三个人一起……”

夏召舞双手插腰。一副要发威的样子。

刘桑道:“一起……一起去看月亮?”

夏召舞道:“看你的头。”

刘桑嘿笑两声。正要说话,外头传来“嗖”的一声,紧接着便是小婴的呼唤声:“爹爹?”

刘桑道:“我在这里。”来到外头,见小婴梳着双髻。立在那里。于是牵起她的手。道:“走吧,我们睡觉去……”

夏召舞一下子冲了出来,抢过小婴的手。瞪着刘桑:“你还要跟她睡?”

刘桑“啊”了一声,这小姨子也太敏感了吧?简直比娘子还管得宽。他忍不住笑道:“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她还只是个小孩子……”

小婴小小声的道:“爹爹,我已经三百多岁了。”

呃,确实……不过仍然是小孩子,你爹我都九百多岁了。

夏召舞对小婴的来历却是所知有限,小婴与忧忧的事,刘桑只告诉了夏萦尘,并没有跟她说过。她怔道:“三百多岁?”

刘桑叹一口气,摸摸小姨子的脑袋:“还是个小屁孩啊……”

夏召舞一脚把他踢了出去……

***

夏召舞带着小婴,与鬼圆圆在同一张床上睡着。

虽然成为了蟾宫的宫主,但她与刘桑,其实都很少住在蟾宫。

鬼圆圆睡在最里头,梦中还喊了几声“夫君”,让夏召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过发生在这小师妹身上的事,确实是蛮奇怪的,连她都极是好奇,不明白圆圆为什么会一会儿变成人鱼,一会儿又变成人。

不过这世上,有时候,确实是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说也说不清楚。

小婴睡在中间,却也是翻来覆去的。

夏召舞翻过身来,看着她:“睡不着么?”

小婴点了点头:“嗯。”想了想,又道:“小姨,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夏召舞道:“你问吧,问完后要乖乖的睡觉。”

小婴道:“小姨,爹爹有没有亲你的嘴儿,摸你的奶子?”

“啊?”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美少女的脸一下子就憋红起来。

姐夫有没有亲过她,摸过她?真要算起来,好像都是有的,至少上一次,她有去亲姐夫,而姐夫确实也摸过她的胸,虽然都是“意外”,不过这“意外”的次数好像还蛮多的。

“小、小孩子不要问这个。”她的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小婴虽然天真,但一看到她那憋红的脸,却也是福至心灵,知道爹爹肯定是有做过的,不由得抽泣起来:“爹爹不喜欢我。”

夏召舞道:“为、为什么这样说?”

小婴道:“她都不来亲我,也不来摸我。”

夏召舞汗了一下,赶紧解释:“小婴,你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嘴和胸,原本就是不能随便让男人碰的,就算他是你爹爹也不行……”而且是更加更加的不行。

小婴道:“但是爹爹亲了好多人的嘴儿,摸了好多人的奶儿,有翠儿,有小凰姐姐,有娘亲,有月姑姑……”

夏召舞道:“小婴,那是不一样的,翠儿喜欢你爹爹,小凰是你爹爹的丫鬟,你娘亲跟你爹爹是夫妻,夫妻之间这种事是很正常的,月姑姑她、月姑姑她和你爹……和你爹……”忽的掀被而起,一声大叫:“什么?”

小婴不是和圆圆一样,把我师父喊作姑姑么?

姐夫亲过师父的嘴儿,摸过师父的奶子?

***

刘桑在另一间里,迷迷糊糊地睡着,这里本是胡翠儿的房间,檀香袅袅,暖帐飘动。

原本睡得好好的,远处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没几下,正门忽的被人一下子踹开。他吓了一跳,半坐而起,却见召舞小姨子就穿着一件诃子,气冲冲地冲了进来,烛光随着她的冲入快速闪动,照着她轻薄的诃裙,诃裙随风卷动,内头分明就是空荡荡的,连袄裤都没穿。

再一看,小姨子已满脸煞气的冲到床边。

刘桑抱着被子往里缩:“三更半夜,孤男寡女,你、你想要做什么?”

美少女咬了咬嘴唇,死死地瞪着他:“我问你……”

刘桑继续往里缩:“你问,你问……”

美少女将他瞪了一阵,却又扭头往外走,喃喃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肯定是小婴弄错了。”就算姐夫是色狼,是人渣,但另一个是我师父啊,师父难道还会随随便便让他亲,让他摸?这肯定是小婴弄错了。

刘桑呆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丫头又怎么了?三更半夜的,穿成这样冲过来,好像要吃掉我一样,说要问我话,还没问出来,自己又走了。

忍不住叫道:“神经病!”

躺了下来,继续睡,却发现被小姨子这么一打搅,竟然睡不着了。

神经病!!!

……

(四百章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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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历史洪流

第二天,刘桑带着鬼圆圆回到凝云城。小孩子藏不住话,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圆圆变成人鱼,于是纷纷跑来看她,没想到她又变回人形,小伙伴们再一次的惊呆了。

不管怎样,经过这一次的先变人鱼,复而变人,鬼圆圆倒确实是漂亮了许多,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却是谁也弄不清楚。

接下来的几日里,刘桑与夏召舞从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里,悄然搬出许多宝箱,而兵马船只亦已准备妥当。然后,水师便护送流明侯与宝箱,以及小美、小天、夏夏等孩子,先是出海,前往南原海岸,到达蝶江出海的港口,再逆蝶江而上,前往有翼城。

夺得了南原,不但占有了大片土地,同时也占据了大片的海岸线,等于是将和洲东部与南部的大量外海控制在手,而以往作为主要出海港口的凝云城,地位相对来说,一下子变得不再重要。

终于,他们来到了有翼城。

虽然真正掌兵掌权的是夏萦尘,运筹帷幄的是刘桑,但流明侯却是诸将名义上的主公,方到有翼城外,夏萦尘便已领着诸将出城迎接。

进入城中,流明侯在蜻宫开府,封赏功臣名将,各种升迁,又进一步减免税收,并令各郡官府开仓放粮,百姓自是欢庆。

朝会上,刘桑细细观察,见一众官员间,固然有人因升迁而窃喜,亦有不少人。在暗中窃窃私语。

在他接岳父前来坐镇的这段时间里,夏萦尘、丘丹阳等已是开始着手对各郡豪强大户私屯的粮食进行强购,又以官府的名义发放给百姓,在给老百姓减税的同时,又将各家圈占的土地进行丈量,或是强购,或是摊入丁税。这些举措,在老百姓中虽然大得人心,却也确确实实损害了许多豪门大户的利益,在主要实施“世卿世禄”这一制度的白凤国。世家便是豪强。豪强就是世家,而在他们眼中,凝云城夏家乃是靠着“巧取”占据南原,心中多有不服。暗中自是不免互相串通勾结。

刘桑对此早有算计。南原肯定要变。晚变不如早变。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变,民也要变,等民变发生。他们再变也来不及了。

和洲数百年来的分封制,早已腐化到不变不行的地步,这一点,真正的有识之士都能看出。

但这世上,却也有许多思想固化,只看到当前利益的人。

当前和洲上的形势,就有点像刘桑上一世里的晋朝,而王侯之间的内斗,则如同“八王之乱”,同族王侯之间的争权夺利和互相厮杀,祸害的不只是他们自己,更是整个国家和百姓,想要成为皇帝的“八王”,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而短短数月间,聚集二三十万流民,四处屠杀大户的“混天魔王”曾傲,则相当于另一个孙恩。

对于刘桑来说,是成为“八王”中的一王,跟着整个国家一同覆灭,还是成为另一个刘裕,甚至是另一个李世民,关键在于他是否能够及时跟上这个时代,甚至是引领这个时代。

时代已经在变迁,历史的洪流无可阻挡。

***

夏召舞、小美、小天、夏夏等都住进了蜻宫。

虽然原本就是王侯之女,但蜻宫之大,还是让夏召舞暗暗乍舌,单是这一座蜻宫,都快比得上半座凝云城了。

青影秋郁香也来到了有翼城,事实上,刘桑本以为她病好之后,会回中兖洲去,但她似乎再也没有回去的打算,而且时不时的偷偷看着夏召舞来,让刘桑怀疑她是不是真的被小姨子给迷上了。

那天傍晚,刘桑出了蜻宫,率着一批近卫,准备前往城墙视察,前方,楚坚忽的迎来,拱手道:“驸马。”

刘桑笑道:“楚兄找我有事?”

楚坚心生厌恶,脸上却同样带着笑容:“附马从徐东归来,我与一些同僚,在川燕楼设了晚宴,欲为驸马洗尘,还请驸马大驾光临。”

刘桑道:“不敢,不敢,怎可劳楚大夫费财?此宴还是我请……”

楚坚笑道:“驸马不用客气。”

两人一番客套,刘桑答应下来,楚坚拱手告辞。

刘桑嘴角溢着冷笑,看来楚坚还是有长进的,至少已经开始学会“虚以委蛇”这套了。

来到东城城墙,担任校尉一职的西门魏许迎了出来。

两人走在城墙上,看着城外演兵的将士。刘桑道:“楚坚今晚设宴,不知是否邀了魏许兄?”

西门魏许道:“他确实有送来请柬,我还在想着到底去还是不去。”

刘桑笑道:“他可是大夫,大夫设宴,魏许兄小小校尉竟然不去,岂不是太不给他面子?”流明侯目前还只是二等侯,能够封赏的官爵仍是有限,虽然如此,校尉一职已不算小,比二千石,可掌管一部,在军中地位仅次于各将军,而西门魏许又为城门校尉,乃是重职。

选任西门魏许为校尉,亦是经过刘桑的多番考虑,一方面,西门魏许在年青人中确有才华,精修家传武学,有准宗师之境界,另一方面,亦是为了拉拢西门世家。他们要在南原争取民心,却也不能将所有世家大户逼到对立面。

西门魏许道:“驸马已是决定去了?”

刘桑道:“别人一番好意,不去总是不好。”

西门魏许略一点头:“那我便与驸马一同前去。”

***

巡视完城墙,刘桑回到蜻宫,来到羲和殿,见到夏萦尘姐妹二人。

天气已经开始转热,二女穿的都不太多。夏萦尘穿着一件石青色褙衣,内里一件浅绯色抹胸、灰色的下裳。论起颜色,几同于侍女丫鬟所穿的青衣,但样式却较为繁琐,抹胸上绣着金色牡丹,褙衣上盘着一只金凤,额上勒着玉抹额,腰间系着五色蝴蝶彩绦。

夏召舞却是一件石榴红束胸长裙,外罩宝石蓝对襟半臂,腰间结着十二穗,额上贴了花黄。又将她的彩带挂在臂上。

两人一同坐在那里。喝着清茶,再远处,从抹了红漆的窗格往外看,可以看到鬼圆圆、小婴、夏夏三人在那玩耍。黛玉、宝钗、鸾儿在边上看着。

刘桑上前。就在茶案的短边处坐着。夏萦尘温柔地为他斟了杯茶。

三人中。夏萦尘无疑坐得最雅,夏召舞却只是盘膝坐在那里,左手微撑面颊。右手握着玉杯,看了一阵,忽道:“姐,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夏萦尘道:“是么?”

“唔,”夏召舞看着姐姐,“好像很多地方都不一样的,不再是那种冰冰冷冷的,就好像雪化掉一般……”

刘桑道:“你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召舞道:“怎么回事?”

刘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夏召舞心中好奇,虽说这样的姐姐也没有什么不好,但跟以前的姐姐实在是差别太大,就好像寒冬化作了春天,虽然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但不管是眼神还是容颜,都温柔了许多。别人一下子或许难以注意到,但对她这个妹妹来说,感觉却是分外明显。

她将脸往姐夫凑了过去。

刘桑用一只手遮着,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美少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虽然刘桑说得很小声,但夏萦尘何等人物?自是听得清清楚楚,额上青筋一跳,手一挥,一本书卷直接朝他飞了过去,把他砸翻在地……你居然跟我妹妹说这个?

夏召舞却也是呆了好半晌,老老实实的坐了回去,悄悄瞅了姐姐一眼……原来是这个样子吗?!

原来姐姐已经不是处女了啊……死姐夫,你真的是太坏了,我是你小姨子啊,你竟然跟我说这个?

刘桑翻身而起,见娘子没好气地瞅他一眼,于是挠着头,呵呵地笑着。这个是事实嘛,有什么说不得的?

外头鬼圆圆的声音越来越大,殿中倒是安静下来,然后便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刘桑告诉夏萦尘,晚上要去赴宴的事。夏萦尘方自沉吟,夏召舞已是伸手叫道:“我也去。”

夏萦尘道:“你去做什么?”

夏召舞道:“都搬到南原来了,很多地方都没去过,一个个的都不认识,自然要熟悉一下。”她本就是好动的性子,蜻宫虽大,但人不多,自是有点冷清,既然有热闹,她肯定是要凑的。

夏萦尘看了刘桑一眼。刘桑知道她问什么,笑道:“娘子放心好了,楚坚刻意结交,虽有图谋,但是时机没到,他也绝不敢做出什么。”

夏萦尘自然知道,以妹妹现在的本事,再加上夫君的智谋,楚坚就算想做什么,那也只是自取其辱。

不过她看夫君的这一眼,其实不是担心妹妹到了外头,别人会对她做些什么,而是担心夫君会对她做些什么……在这一方面,夫君还真是一点都不可靠。

说话间,小凰来到这里,福身道:“爷,青影妃子来到,正在外头等爷。”

见萦尘、召舞姐妹两人一下子看了过来,刘桑干咳一声,赶紧解释:“城西的韶华画廊有些新到的画,我只是跟她约好,一同去看看,讨论画道,讨论画道。”

夏萦尘慢悠悠地喝着茶。

夏召舞却是哼了一声。

两个人都不说话。

刘桑汗了一下,小声道:“我……去去就回。”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呵笑着去了。

刘桑走后,萦尘、召舞姐妹两人相对而坐。

夏召舞嘀咕道:“他到底要勾引多少女人?”

夏萦尘轻轻地看她一眼,心念微动,忖道:“以召舞的性子,夫君在她耳边,都已说出‘处女’二字,近乎调戏,她竟未生气,莫非她已经知道夫君其实就是她所喜欢的‘森大哥’?”

夏召舞却也是喝着茶。悄悄看了姐姐一眼,想着:“姐姐到底知不知道姐夫就是‘暗魔’?姐夫难道连姐姐也一直瞒着?”

姐妹俩人都在想着对方到底知道多少……

***

刘桑先回住处,换了套最普通的衣衫。

到了正门,青影秋郁香已是等在那里。

见到刘桑,青影秋郁香施了一礼。刘桑道:“让郁香姑娘久等了。”

青影秋郁香道:“明知道刘公子还有许多正事要做,郁香仍来打扰公子,应当由郁香道歉才是。”

刘桑笑道:“没事,我一向都不怕美人打扰。”

青影秋郁香脸儿略略一红。

刘桑叫了一辆马车,也未让近卫跟着,只是先绕了一圈。然后再往城东驶去。

一路上。两人讨论画技画道,自是不亦乐乎。

马车驶过一条长街,青影秋郁香揭开窗帘,看向外头。忽的轻叹一声。

刘桑道:“郁香姑娘叹息什么?”

青影秋郁香道:“不瞒公子。我这一次来有翼城。本以为必是乱象四起,和洲局势原本就极是混乱,公子与夏姐姐初得有翼城。只怕四处救火,忙都忙不过来,而南原必定也是灾民遍地,暴乱连连。却未想到到了这里,一切却是这般有条不紊,与我所想极是不同,也不知公子与夏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刘桑道:“郁香姑娘可会下围棋?”

青影秋郁香道:“略懂一些。”

刘桑道:“‘略懂’到何种地步?”

青影秋郁香道:“中兖洲上,大约无人是郁香敌手。”

刘桑汗了一下……你这个叫“略懂”吗?

青影秋郁香道:“公子莫非想与郁香下棋?”

“不、不是,”刘桑呵笑道,“我只是想说,治国有时就跟下棋一般,最重要的是‘势’,水能载舟,亦能覆船,而现在的和洲,老百姓便是截舟覆舟的‘水’,谁给老百姓予希望,老百姓便也愿意给谁予机会。如果还有希望,穷苦百姓又有几个愿意揭竿起义,流血流泪?”

青影秋郁香惊讶地看向刘桑:“刘公子对穷苦百姓,似乎颇多同情,只看公子竟用‘起义’二字,自古以来,但凡上位者,一提到揭竿的百姓,不是‘暴民’便是‘乱民’,有道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百姓犯事,不论有何缘故,首先便是失了君臣大义……”

刘桑淡淡道:“何为大义?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王公列侯争权夺利,却让老百姓受尽压迫,这凭的什么?”

看向窗外:“老百姓最好愚弄,却也最难愚弄,其实有的时候,真的不需要做得多好,除非真到无路可走的绝路,老百姓实在是迫不得己,才会奋起反抗,到那时,这股力量将汇聚成洪流,谁也无法挡住。但是在那之前,百姓总是会先渴望救星,渴望着有一个青天大老爷,若是能够利用老百姓的这种渴望和期待,那就是得了‘民心’,民心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却也是最难得到的东西,老百姓想要一个青天大老爷,于是我们现在开始扮演这个青天大老爷,如此而已,至于那些依旧将民心视作粪土,连扮都不肯去扮的人,纵然被打翻在地,也怨不得别人。”

青影秋郁香叹道:“只听这话,难怪刘公子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安抚住民心,‘借势而行’四字,说来简单,但要认清什么是势,如何借势,却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桑道:“郁香姑娘还没有告诉我,你刚才在叹息什么?”青影秋郁香道:“郁香只是觉得,以公子之画道,若专于此技,必定能够成为绝世之画师,但公子既已涉足国事,日后怕是再无心研究画道,让郁香有些遗憾。”

刘桑自也知道,一旦参与了政事,除非天下大定,确实很难再找出空来,而天下大定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开玩笑地道:“若是郁香肯陪着我来,说不定我真的可以扔下一切外事,整日里与郁香一起画山画水。”

青影秋郁香定睛看他:“虽知公子是在说笑,但公子若是真有这般打算,郁香倒是愿意天天陪着公子,或者说……我真的希望是这个样子。”

刘桑一个错愕,讶道:“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必定会以为郁香姑娘是在表露心中情爱,但我却知道郁香真的只是想要与我画山画水,而与情爱无关。”

青影秋郁香黯然看向窗外:“或许只是因为春天便要过去了,心中感触也就多了,又或许……郁香真的只是寂寞了。”

刘桑看着她,只见她那俏丽的容颜,有若秋风一般忧愁,虽然知道她原本就容易伤春悲秋,此刻不知怎的,却也有一种奇妙的心动,竟真的很想扔下一切,带着她去游山玩水,为她开解心事。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不是为了情,也不是为了欲,而是一种忽如其来的怜爱。

车内一片安静,马车却已缓缓停了下来。

探春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爷,画廊到了。”

紧接着却是惜春的声音:“爷……忧忧小姐在这里。”

刘桑怔了一怔,揭帘而出,只见街边是一座古朴的木制大屋,屋上漆牌龙飞凤舞地写着“韶华画廊”四字。

一个盲眼的女孩,握着竹竿,静静地站在那里……

……(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402章 中兖洲的太子妃

没有想到忧忧竟然会在这里,刘桑下了马车。

青影秋郁香也莲步而出:“这个孩子是……”

刘桑道:“她是我的养女,唤作忧忧。”

青影秋郁香暗自诧异,她知道刘桑原本就有一个养女,也就是小婴,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有两个养女,且都是十一二岁左右的女童。

而这个女孩拿着竹竿,眼中尽是白翳,分明就是个瞎子。一个眼睛根本看不见的女孩子,刘桑却不将她带在身边,这岂不是残忍得很?

她向女孩伸出手:“忧忧……”

女孩却是悄悄一移,避了开来。

她怔了一下,心想莫非这个孩子看得到?只是看她的眼睛,灰灰暗暗的,毫无光彩,显然又并非如此。看来这孩子只是有着过人的听力和感知力。

刘桑牵起女孩:“忧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露出笑容:“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爹爹,我只是来跟爹爹说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青影秋郁香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神秘,有些扭曲,阴阴冷冷的样子。

甚至是让人有些害怕。

刘桑摸了摸她的头,牵着她,进入画楼。

画楼内有好几条回廊,每条回廊通往一间画室,有翼城本是名城,亦是南原经济与文化的中心,这韶华画廊在有翼城里亦颇有名气,确实是挂了许多佳作,当然。大多都是摹本,真正的名作不可能就这样挂出。

刘桑牵着忧忧,一边走着,一边与青影秋郁香讨论这些画作。忧忧眼睛无法看到,就算是通过“星眼”,实际上也无法分辩真正的色彩,对画自然是并不了解,只是安静的,任由爹爹牵着,跟在他的身边。

就这般逛了一阵。又到外头茶楼。吃了一些东西。

准备回去时,刘桑看向忧忧:“你要跟我回去么?”

忧忧清丽的脸蛋露出笑容:“我只是来见见爹爹。”又道:“晚上爹爹会去看我么?我好几天没有看到爹爹了。”

刘桑知道她说的是星界里的另一个“她”,于是点了点头。青影秋郁香却是听着奇怪,心想他们两人现在不是见了面么?为何这个孩子又要刘桑晚上去见她。还说他们好几天不曾见到?

刘桑又摸了摸忧忧的脑袋。然后才上了马车。将青影秋郁香送往使馆。

忧忧静静地立在那里,听着马车逐渐远去的轱辘声,嘴角溢着冷笑。

青影秋郁香……中兖洲的青影妃子……

***

刘桑将青影秋郁香送回住处。傍晚时,便带着小姨子一同赴宴。

宴上倒是请了不少宾客,楚坚毕竟是大夫,又是以为刘桑洗尘的名义举办此宴,就算是看在刘桑的面子上,许多人也不能不来。

宴中,楚坚大改作风,对刘桑巴结讨好,对夏召舞献足殷勤。以往虽是公子哥儿,但刻意做起这种事来,却也彬彬有礼,给人予好感。一场宴席下来,连夏召舞都觉得这人不错。

刘桑心想,若非如此,当年文露也不会被他追求到手。

宴中,又有许多人向刘桑轮番敬酒,刘桑却也是来者不拒,直喝得醉醺醺的。

散宴时,刘桑与楚坚勾肩搭背,仿佛已经是结交多年的好兄弟,好哥们。

楚坚笑道:“驸马若是无事,不如找个地方再喝,我知道一座楼里,这几日来了漂亮姑娘……”

“嘘!”刘桑打个饱嗝,朝身后指了指,“我家小姨子看得紧……看得紧……”

楚坚一回头,见集羽郡主有若雌虎一般,盯着刘桑来,于是笑道:“那改日,改日。”

刘桑大力拍着他的肩:“没事,我把她打发回去,你说的是哪座楼?我现在就去,现在就……”

“姐夫!!!”夏召舞跑过来,拖了他衣领便走。

等他们去得远了,楚坚这才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马车,缓缓地往蜻宫驶去。

车上,夏召舞看着枕在她的双腿上,醉倒在那里的姐夫,气得想要敲他头。

这死姐夫,还好自己跟来,平日里看他自制力蛮好的,从来不喝醉,却原来都是在自己面前装出来的?

居然还想要跟着别人上青楼,他要真的敢去,看我不揍死他。

到了蜻宫侧门,夏召舞下了马车,见姐夫走个路都是歪歪的,嘀咕道:“醉成这个样子。”转过身来:“我背你。”

刘桑居然也不客气,就这般趴她背上。

守门的玄羽女兵见大宫主醒得不省人事,还要娇小玲珑的三宫主来背他,尽皆好笑。

夏召舞却也不管她们,就这般背着姐夫,进入宫中。

蜻宫虽然极大,但此刻住的人并不太多,极是空旷。

月亮升起,星光隐现,已经到了春末,天气转暖,虫鸣不断。

经过一片花园,园内湖泊在月色下摇动着粼粼的波纹,这片湖泊乃是经由地底,从蝶江引水而来,鱼虾嬉戏,荷花曳舞。

沿着大小一致的鹅卵石铺成的湖边小道,往前走去。

颈上一紧,姐姐热乎乎的气息传到她的脸上,紧接着便是醉醺醺的声音:“召舞……我要尿尿……”夏召舞立时僵在那里,好半晌,赶紧将姐夫放下,有些羞涩地转过身,背对他:“你、你快点。”

姐夫却扶着她,喘息道:“我、我站不住,你帮我……嗝!”

帮……帮他……

双臂一紧,姐夫竟然搂住她来:“我憋不住了,你……帮我一下……”整个人都是要倒不倒的样子。

夏召舞也是一阵慌张,“哦”了一声。转过身来,帮姐夫朝向花丛,却又看着他的下袍,想要帮他掀袍脱裤,却又羞到了极点,她什么时候帮男人做过这种事情?

姐夫居然还在催着:“快点,快点……”

无奈之下,帮姐夫掀起下袍,隔着裤头,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好像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又要去帮姐夫解裤头。心头忽有一丝疑惑。蓦一抬头,发现姐夫低头偷看她的脸,见她看来,那好笑的眼神一闪而过。又装出醉醺醺的样子:“我不行了。快点。快……唉呀!”

美少女蓦一抬腿,膝关节狠狠撞在他的胯下,等他捂腹一退。立时飞起一脚,直接把姐夫踹下湖去。刘桑在湖里全身湿透,捂着要害部位直冒冷汗:“喂喂……”

“死姐夫,”美少女在岸上双手插腰,“不捉弄人你会死啊?”

刘桑泪目……就算我捉弄你,你也别踹人这种地方好不好?踹出问题,我以后怎么给你姐姐幸福啊?赶紧在水中陪笑:“开开玩笑,就是开开玩笑……再说了,这种事我不是也帮过你么?你就当是报答我。”

他、他也帮过我……

美少女的脸一下子就憋得通红……你、你居然还敢说出来?

“姐夫,你去死!!!”美少女一声大吼,吼得整个蜻宫都震了一震,双手一举一砸,万千彩蝶飞出,轰入湖中,只听锵锵声连起,寒气四溢,湖水结冰。

然后她便气冲冲的走了,把冰冻在湖里的姐夫,一个人扔在那里。

……

***

刘桑浑身发冷,狼狈地往自己的房间掠去。

还未到达殿门,一个有若午夜兰花般的倩影转了出来,冰雪晶莹,美若皎月,正是夏萦尘。看着身上全身湿漉,冒出阵阵寒气的夫君,夏萦尘淡淡道:“夫君……这天有这么冷么?”

刘桑呵呵的道:“娘子……这天真的好冷。”

夏萦尘“哦”了一声,又道:“既然冷,那就多穿些衣服。”

刘桑道:“我知道了,娘子。”

夏萦尘点了点头,鬼魅一般飘走。

刘桑汗了一下……娘子是来做什么的?

回到殿中,让小凰、小珠、探春、惜春为他准备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

……

***

夏萦尘来到妹妹所居楼阁。

蜻宫之内,玉宇琼楼,自有许多精致建筑,夏召舞自己挑选的,乃是位于花林之间的景珠阁,景珠阁乃是以较为罕见的翠空竹编成,分作五层,檐有八角,周围有经过精细修剪的翠竹,呈圆形一排排的散开。

夏萦尘来到最底层,正好见到鸾儿捧着一盘泡澡用的玫瑰花瓣,鸾儿看到她,慌忙施礼,夏萦尘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花瓣,挥一挥手,让她退下,自己飘了上去。

楼上,夏召舞正泡在桶中,鼓着腮子。

夏萦尘来到她的身后,将玫瑰花瓣撒入水中,花香随着水气而起,溢满楼阁。

夏召舞道:“鸾儿,帮我搓下背。”

夏萦尘无奈摇头,妹妹这般大的人了,实在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于是伸出手来,用丝巾帮她轻搓香背。搓着搓着,却见妹妹单手撑着桶沿,轻叹一声。

夏萦尘轻轻问道:“怎的了?”

夏召舞撑着脸颊:“没怎的,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去跟姐姐说、说……姐?”蓦一回头,瞠目结舌。

夏萦尘没好气的道:“好歹也是修过玄,习过武的人,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连自己身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夏召舞嘀咕道:“这是在家里,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心里却想着,家里好像也不能太放心,鸾儿那丫头一点都靠不住,害我两次洗澡,都被姐夫看个通透。

夏萦尘继续帮她搓着背,随口问道:“你想要跟我说什么?”

夏召舞的脸一下子就憋得红了起来,好半会,才扭过脑袋,背对着姐姐,低着头道:“没什么。”

夏萦尘微微一笑,道:“是么?”用旁边的木勺勺着水,从妹妹圆嫩的肩膀。轻轻的浇了下去……

***

刘桑躺在床上,取出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

只一会儿,他的神识便进入了群星图,看到了黑暗天女。

黑暗天女依旧是那般赤裸而又玲珑,长长的黑发披在脑后,掩住后挺的翘臀,一对椒乳有若水嫩的桃子,分外诱人。

“爹爹!”黑暗天女用双手搂住他。虽然只是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的身体,刘桑却能体会到自己男性的部位轻轻摩擦她的胸脯与肌肤的感觉。

以体内的魔神之力带动身周的巫灵之气。构建出一座美丽的园林。他牵着黑暗天女,在园林中漫步。黑暗天女极是欣喜,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片孤独与寂寞的天地。却也是一片幸福的天地。因为这里有她和爹爹。而且只有他们两人,再不会有别人来打扰。

两人聊了一会天,黑暗天女道:“爹爹。我已派人去调查里宗的事,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

自从阴阳家里宗的九戟掾吏出现后,刘桑与忧忧对这个来历不明的“里宗”,都极是防备,他们既然已经出现过一次,那就必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刘桑这个阴阳家蟾宫宫主和小婴,无疑都是他们的目标。

刘桑冷哼一声:“不管他们要做什么,都不可能一直躲藏下去,我们早晚会把他们查个一清二楚。”

“嗯,”黑暗天女松开他的手,飘退半步,“还有一件事,我说了后,爹爹可不要生气。”

刘桑疑惑地道:“什么事?”

黑暗天女道:“女儿不只是在调查里宗,还派人到中兖洲去,调查了青影秋郁香。”

刘桑错愕:“调查她做什么?”

黑暗天女低着脑袋,嘀咕:“谁让她千里迢迢的跑去找爹爹?女儿以后是要嫁给爹爹的,自然要把爹爹身边的女人都查个清楚?”

刘桑小声道:“只是想查个清楚?不是要杀个干净?”

黑暗天女扭过头去,小小声道:“能做到就好了……”

刘桑头疼。他叹一口气:“好吧,你查出了什么?”

黑暗天女眨着眼睛:“爹爹是否知道,她为什么会被称作‘妃子’?”

刘桑道:“为什么?”

黑暗天女道:“因为她,原本是中兖洲前朝的太子妃。”

刘桑错愕:“太子妃?”

黑暗天女道:“在她小的时候,曾许配给前朝的太子,前朝兵变,改朝换代,当时十岁都不到的太子无端端病死,其实谁都知道他是中毒身亡。中兖洲这一次的改朝换代,主要是权臣夺位,名义上是‘禅让’,青影秋郁香的家族正好是权臣要笼络的一方,权臣害死太子,虽然人人都知道太子必定是被他害死,他却仍在做场子,在太子坟前当场痛哭,后来又为太子配了冥婚,所以她连太子的面都未见着,却成了太子妃。”

刘桑道:“原来是这样。”

又道:“不过她好像可以四处乱走的样子……”

“她是前朝的太子妃,又不是当朝的太子妃,自然无人去巴结她,甚至没有多少人敢靠近她,”黑暗天女道,“权臣受禅为帝,她的家族已投靠当朝,这样的一个太子妃,当朝既不能杀她,又不愿意养着她,自然就放着她不管。不过这女人也很聪明,为自己博得一个才女的名头,引得天下关注,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紧接着冷笑道:“不过这女人也很奇怪,小时候似乎生过一场大病,当时谁都以为她死了,甚至都已经开始准备丧事,她却又无端端的活了过来,活过来后,以前的事都记不得了,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神叼起来。那差不多是她五岁的时候,然后,六岁能画,七岁能诗,小小年纪就成了才女。”

刘桑道:“是么?”

黑暗天女瞅他一眼:“爹爹似乎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些?”

刘桑叹一口气:“这都是她的事,我又不是非知道不可。”

黑暗天女抿着嘴儿,感觉自己在做坏人的样子……虽然她本来就是坏人。

刘桑笑了一笑,青影秋郁香只是跑来找他谈画,他们又不是真的到了非得知根知底的地步,况且忧忧调查的这些,反而印证了青影秋郁香并没有骗他,她真的很可能是从哪个地方“魂穿”过来的。

他道:“这些事你不需要跟我说的。”

“原本就是随便说说,”黑暗天女很不甘心的样子,“反正,不只是她对爹爹很感兴趣,为了见爹爹,居然还追到和洲来,爹爹对她肯定也很有兴趣,长得漂亮,又是才女,爹爹以前还抄过她的诗。”

刘桑错愕:“抄过她的诗?我什么时候抄过她的诗?”虽然是个穿越者,但他就没怎么抄过诗,就算要抄,上一世里背下来的那些诗都抄不完,怎么也不会抄到青影秋郁香头上去。

黑暗天女咬了咬嘴唇:“以前爹爹在羽城,跟谢斜那些人去逛青楼,大家一起作艳诗,爹爹不是作了一首,却被他人取笑么?”

刘桑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因为是爹爹的事嘛,女儿当然是要关心的,”黑暗天女捧着脸儿摇来摇去,却又冷哼一声,“那些人竟然还敢出卖爹爹,我早晚不会放过他们。”

刘桑并没怎么逛青楼,那是他第一次上青楼,大家非要作艳诗,于是他念了一首“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这两句虽然是他上一世里背下的“名句”,但显然不是艳诗,被取笑也是当然的。

黑暗天女轻哼一声:“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海万里船。”

刘桑蓦的一震,失声道:“后面两句你怎么会?”虽然“东吴”被换成了“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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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门泊东海万里船?

黑暗天女先是奇怪的瞅他一眼,然后像是一下子觉得有趣起来:“这首,可是青影秋郁香十三四岁时所作的诗句,只是因为她身份特殊,中兖洲和和洲又相隔较远,在和洲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爹爹既然抄了她的,难道那个时候却不知道是她写的?”

刘桑在那发怔……他确实是抄袭。

但是青影秋郁香也在抄袭。

这首诗是杜甫的名句。

但是当日在有翼城城墙上,他念出杜甫的另外两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时,青影秋郁香却说她从来没有听过。

那次在羽城青楼,他只念了半首,而且是当作艳诗念出,自然不会传开,但就是这半首,却让小王子发现了他“穿越者”的身份。而按忧忧所说,青影秋郁香十三四岁时就将它“作”了出来,时间上显然更早,难怪忧忧会以为自己是抄她的。至于把“东吴”改成“东海”,显然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东吴。

青影秋郁香是穿越者?

而且是从跟自己同一个地方穿过来的?

她千里迢迢来找他,是因为她早已知道,自己也是一个穿越者?

“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骗了爹爹?”发现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女孩的嘴角,扭曲出阴毒的笑容,“爹爹可以把她交给我,不管她瞒了爹爹什么,女儿都会让她招出来……”

“不,不用了……”刘桑汗了一下。

把青影秋郁香交给她。估计确实是什么都能问出来。

不过招完之后,青影秋郁香会变成什么样子,是断手断脚还是少了层皮,那真的就不好说了,说不定连她爹娘都认不出她来。

虽然如此,刘桑却也真的很想知道,青影秋郁香……到底瞒了他什么?

*****

夏萦尘与夏召舞姐妹两人,一同躺在床上。

夏召舞往姐姐身上蹭了蹭:“姐,我们很久没有一起睡了。”

夏萦尘笑了一笑,半搂着妹妹。

小时候。妹妹总是睡在她的身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直到妹妹拜灵巫山月夫人为师,她们在一起的日子,才慢慢少了下来。

夏召舞低声道:“要是娘还在就好了。”

夏萦尘轻叹一声。妹妹只以为她们的母亲。在她们小的时候便已病死。自然会把母亲想象得美好一些,却不知道母亲其实是死在她的手中。当然,这件事她永远也不会告诉妹妹。只是低声道:“嗯。”

又道:“在灵巫山的时候,有没有想姐姐?”

夏召舞嘻嘻道:“当然有啰。”

夏萦尘漫不经心地道:“还有想谁?”

夏召舞僵了一僵:“姐,你、你想问什么?”

夏萦尘好笑道:“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想爹,你以为我在问什么?”

夏召舞道:“啊?当、当然有啰……”

夏萦尘道:“那有没想你姐夫?”

夏召舞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脑袋埋在姐姐的肋下,额头顶着姐姐的侧乳:“那、那个坏蛋……”

夏萦尘道:“虽然是个坏蛋……结果也还是很想他的吧?”

夏召舞含羞草般蜷着身子:“姐姐……”

“傻瓜,”夏萦尘摸了摸她的头,“姐姐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我难道还会看不出来?”

夏召舞道:“姐……你会怪我么?”

“怪你什么?”夏萦尘道,“你可是我妹妹啊。”又笑了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你也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把你嫁到别的地方去,不放在自己身边,我也不放心。”

夏召舞心想,姐姐这话,是要我跟她一起嫁给姐夫吗?她低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每次看到姐夫,都觉得他坏坏的,很讨厌,很想揍他,但是又很安心,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跟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不管怎样的耍性子,心里总是知道你们会宠着我,保护我,姐……我是不是真的长不大啊?”

夏萦尘笑了一笑,道:“就算长不大,也没有关系,我们总是会在你身边。”

夏召舞孩子一般,搂着姐姐:“嗯……”

***

刘桑醒了过来,回想着刚才忧忧跟他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青影秋郁香真的是从那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否则,她没有理由会完整抄出杜甫的诗句。

她是欺骗了他,故意装出前世记忆都已忘却的样子,别有目的地骗他,试探他,还是在魂穿的时候,出了什么意料,导致她记忆消失?

仔细回想一下,青影秋郁香确实也有许多可疑之处,但要说她有什么险恶用心,却也实在看不出来。就算她真的是一个穿越者,他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难道还会千里迢迢跑来害他?

只是想一想,那个时候,小王子岂非也是无缘无故的,就想要杀他害他?

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容不得这世上出现另外一个穿越者。

外头,小凰、小珠的呼吸轻缓地传来。

翻来覆去的,刘桑一下子无法睡着,干脆穿衣而起,飘了出去。

方一来到殿外,却见一个娇小身影坐在阶上,甚至差点将他绊倒。他错愕道:“小婴?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婴原本就不是血肉之躯,心跳不强,呼吸极弱,有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多少存在感,三更半夜,她一个小女孩坐在这里,刘桑都差点被她吓了一跳。

小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孩子也会耍小性子了?

刘桑好笑地坐她身边,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女孩小小声的问:“爹爹,你喜欢我吗?”

刘桑笑道:“当然是喜欢的。”

女孩扭过头来,高兴地看着爹爹,闭上眼睛,嘟起嘴儿,眼眉弯弯,樱唇红嫩。

刘桑汗了一下……她这是在做什么?

他小声问:“小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见到你妹妹了?”还是说,你其实就是黑暗天女?

女孩委屈地低下头去……爹爹果然不喜欢我。

看着她这副小媳妇儿被人遗弃的模样,刘桑无法。把她搂了过来。在她额上吻了一下,心想这样可以了吧?却见她还是一副委委曲曲,要哭出来的样子,于是问:“到底怎么了?”

女孩抽泣道:“爹爹你不喜欢我。你只去亲别人的嘴儿。摸别人的奶子。”

我倒!!!

该死的向大哥。把我纯洁的小婴还给我。

他赶紧道:“小婴,你弄错了,你是我女儿啊。做爹的是不能随便亲女儿的,更不能乱摸女儿。”

小婴不相信:“可我上次在街上就看到有人使劲亲他女儿,还帮他女儿洗澡呢。”

不可能吧?居然有这样的变态?对自己的女儿也下得了手?世道混乱,人伦颠倒,不行不行,这样的禽兽无论如何都要关进监狱里,让他的菊花变成向日葵……唔,等一下。

刘桑问:“他女儿有多大?”

小婴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

喂喂,那还是婴儿吧?

刘桑头疼……真不知道该怎么去向她解释。

虽然真要算起来,小婴起码三百岁了,但女儿就是女儿,即便是那般主动的忧忧,刘桑对她也做不出那种事来,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们看起来实在太小了点,完全就是个准罗丽,刘桑或许是个罗丽控,像小眉、小凰,她们这个岁数在他的上一世里,最多只是个中学生,但在这个世界,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嫁人也是常事。

但忧忧和小婴实在太小,让他下不了手,忧忧还好一些,抛开星界里的黑暗天女,尘世中的她总是会长大的,而且那丫头太黄太暴力,真要下了手,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但小婴却实在太纯洁了,像白纸一般,刘桑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只好辛辛苦苦的向她解释,为什么可以亲别的女人的嘴儿,摸她们的奶子,但是不能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做。对小婴解释这样的事,自然是很费劲的,好在小罗丽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轻声道:“也就是说,我不做爹爹的女儿,嫁给爹爹,或者做爹爹的小情人,那样的话,爹爹想对我做什么就都可以了,是这样的吗?爹爹?”

我倒……果然跟忧忧是同一个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吉祥天女,一个是黑暗天女,虽然看上去很不一样,但思想回路还是一样的……不把你们爹爹的下限打破不甘心啊!!!

实在是拿她没什么办法,最后只好哄了一阵,把她抱回屋中,放在床上,陪她睡觉……

***

第二天上午,朝会上,各官先向流明侯禀报各郡事务。

丘丹阳禀道:“由于开仓放粮和减租减税的双重作用,百姓大体上已经稳住,只是越来越多的流民涌入南原,虽已紧急调派粮草,仍有些难以兼顾。”

一名官员道:“我南原粮食亦是有限,许多乱民被原属地方的官商克扣剥削,却跑到我南原来寻求救济,我南原当地许多百姓亦有不满,为何不将那些流民直接挡在外头,免去粮草的空耗?”

刘桑道:“那些流民原本就是逃到西海镇,又被西海镇世家豪门驱赶而来,我们若是再将他们往回赶,只怕大半都要饿死路上。”

丘丹阳道:“南原当前资源亦是有限,而要救济这些流民,势必要影响本地百姓的生活。百姓并非铁板一块,流民中也并非全是好人,到时治安不稳,本地百姓亦会有怨言,且调运物资容易受到天气与各种不可控的因素影响,一旦救济无法跟上。再有别有用心的人煽动起哄,容易引起暴乱。”

刘桑道:“怎可看着那些百姓去死?”

丘丹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稳住南原的局势,争取本地百姓的民心向背,只要过了这个夏天,到了收成季节,各地混乱,唯独南原安定。民心自会向着南原。接济外地流民。却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不但消耗了有限的粮草,花费更大的财力,且容易引起南原各地百姓的不满。而这些流民初来南原。无地可种。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反是祸乱之源,且南原有太多的事要做。我们也无法调出那么多的人手。”

刘桑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与墨门合作,由我们提供粮食,由墨门分发派送,墨家在百姓间颇有威望,有他们出面引导,那些流民亦不至于闹事。”

丘丹阳道:“如此做,空自壮大了墨门,对我们仍无好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自曹安帮覆灭之后,墨门在南原发展太快,也到了该压制压制的时候了……”

刘桑道:“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好与坏的问题,而是数万百姓的死活,这些人被一路驱赶到这里,眼见酷暑将至,若连我们都不去救济他们,他们将只能成为路上的饿殍。”

丘丹阳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们现在能管好南原,让南原上百万百姓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已不容易,还做不到兼济天下。而且,接收了这一批,将会有更多的难民涌入,我们又该如何处置?”

坐于左上角的夏萦尘抬起头来,惊讶地看了夫君与丘丹阳一眼。这两个人,自对付曹安帮起,彼此合作,又里应外合,助徐东军攻下有翼城,彼此惺惺相惜,出谋划策,无不合拍。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两个人生出争执,而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阶下两人显然也意识到,他们一个身为军师,一个身为南原最主要的谋士,当着众将的面争吵,并非好事,于是也都闭口不言。

流明侯看向女儿,夏萦尘略一摇头。流明侯便先抛开这个话题,道:“此事暂且放下,不知还有何它事?”

主客员外郎上前禀道:“朝廷的诰书已经进入南原,朝廷使臣正由吴副将护送,还有三日便可来到有翼城,这是臣等研究出的礼节……”

***

朝会结束,流明侯、夏萦尘、刘桑、丘丹阳、西门常等重要官员在甘渊殿后方小殿聚集。

夏萦尘看向刘桑:“关于接济流民之事,我觉得,丘先生所言更有道理。”刘桑本是她夫君,两个最重要的谋臣意见上第一次出现分岐,她自不能一下子就站在刘桑这边。更何况,以她的聪慧,自也知道,丘丹阳的建言更符合实际一些。

流明侯却道:“这个……将那些流民赶回去,似乎也有些残忍。”

“既然如此,这一批不妨接收下来,”丘丹阳道,“此外,也不能平白救济,可挑选精壮加入军队,又或是安排城防、沟渠等事供他们劳作,让流民有事可做,也不至于整日聚齐。这一批安定下来,后面再有流民,也只能挡在外头,不可再接收了。”

夏萦尘看向刘桑,刘桑道:“这般便好。”夏萦尘点了点头,知道他们两人都不想再为此事争下去,于是达成默契,取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散会后,刘桑方一来到外头,便见探春迎了过来,福身道:“爷,楚大人说他近来得了一幅先秦仓吴子的画作,却不知真假,想请爷前去帮他看一看。”

仓吴子的画作?刘桑亦是惊讶,又与丘丹阳对望一眼,俱知道朝廷的封诰马上就到,楚坚和暗处图谋的那些人,已经等不及了。

*****

到了傍晚,刘桑方才夹着一幅画,醉醺醺地从侧门回到蜻宫。

走在园中,忍不住又将画作打了开来,欣赏一番,嘿笑两声。楚坚为了巴结讨好他,还真是下了血本,竟然真的找到了近千年前仓吴子的画作,又非要赠送给他,他却之不恭,也就只好受之有愧,陪着楚坚称兄道弟,大喝特喝了一番。

前方有两名少女走来,他摇摇晃晃地定睛一看,来的居然是夏召舞和鬼圆圆,夏召舞本就是青春无敌的美少女,鬼圆圆自那次变成人鱼,又变回人身后,竟也长得娇美可爱,夏召舞襦衣襦裙,鬼圆圆却是将半臂当成背心穿,再穿上一件短裙,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头。

两个少女在花丛中,沿着夕阳的光线而来,各有姿色。

她们也看到刘桑,夏召舞见姐夫摇摇晃晃的,满身酒味,怀疑他又是要骗她帮他“尿尿”,小脚一抬。刘桑下意识地护住腹下要害。

鬼圆圆却嘻嘻地向他扑来:“夫君!”

夏召舞一把将鬼圆圆拉住,拖了她就走。

鬼圆圆大叫:“不要拉我,不要拉我……”可惜架不住师姐比她厉害,直接把她拉走了。

刘桑汗了一下。

回到殿中,看到银月玄玄正在指点夏夏阴阳术法,于是在边上看了一阵,小凰见爷一身酒味,贴心地为爷端上醒酒汤,又与小珠一同服侍爷洗了个澡。

刘桑虽然喝多了些,却也没醉得那般离谱,很快也就清醒过来,休息一阵,便找夏萦尘去了……

……(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404章 好大的树!画你妹啊!

楚府深处,秘室之中。

楚坚与三人密谋完毕,那三人趁着夜色,以纵提之术,匆匆离去。

等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楚坚往自己住处走去,还未进门,却听一声低唤:“坚弟?!”

楚坚回过身来,见大姐披着一件貂皮大衣,独自一人立在那里。

四周虫鸣不断,楚乐颖缓缓向他走近,低声问:“坚弟,你刚才去了哪里?”

楚坚道:“我只是随便走走,散散心……”

楚乐颖沉声道:“刚才离开的那三个人是谁?”

楚坚不满道:“大姐你跟踪我?”

“坚弟,”楚乐颖看着他,“不管你想要做什么,赶紧收手,你是斗不过他们的。”

楚坚冷笑道:“夏萦尘不是神仙,刘桑更只是个乡巴佬,难道他们就不会犯错?”

“他们或许会犯错,”楚乐颖轻叹一声,“但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付得了的。”

楚坚哼了一声:“姐你不过是怕我出事,连累到你。”

楚乐颖责备道:“这种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要么去揭发我,要么就不要管我,”楚坚甩袖,从楚乐颖身边走过,“女人,根本就没有一个靠得住。”就这般进入屋中。

楚乐颖黯然……

……

***

刘桑进入羲和殿内室,见夏萦尘身穿一件桃花深衣,慵慵懒懒地斜卧在榻上。屋内檀沉散着清香。窗外轻纱蒙着月色。她身上的衣裳,乃是用最精美的鲛纱制成,在烛光下光彩流萤,而那充满诱惑的胴体,亦随着鲛纱的轻搭,呈现出完美的曲线。

夏萦尘看到他,亦未多话,只是露出一个笑颜。

刘桑来到榻边,慢慢的压在她的身上。

……

***

临川街位于蝶江南侧,乃是有翼城有名的夜市。

远处江上。一艘艘花船来来去去。歌女轻唱,欢笑不断。

近处,灯笼高挂,小摊成排。

夏召舞与鬼圆圆就在这临川街上。到处逛着。由于已是春末。这几日天气也变得炎热起来。太早的话,难以入睡,街上行人颇多。极为热闹,而这里也并非花街,没有多少淫秽之事,自也有一些姑娘结伴游玩。

夏召舞与鬼圆圆,都不怎么闲得住,有翼城又是名城,原本就有许多可玩之处,夏召舞以前并不曾来过有翼城,而迁入蜻宫后,也没有多少事可做,两人便悄悄溜了出来。

看了一会杂耍,正要找个地方去吃夜宵,身后忽的传来女子声音:“三宫主怎跑到这里来?”

夏召舞蓦一回头,于是便看到了炫雨梅花。

她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炫雨梅花并没有住进蜻宫,夏召舞跟着姐夫来到有翼城后,一直不曾见到她,没想到却会在这里撞见。

炫雨梅花道:“本是在深山中修行,这几日修行中遇到一些瓶颈,想要转换一下心情,于是入了城,随便逛逛。”

夏召舞道:“山中修行?修行哪个地方不可以,为什么非要跑到深山里去?”

炫雨梅花轻叹一声:“三宫主真是爱说笑话。”

夏召舞嘀咕道:“我就是问一下,怎的便是笑话了?”

三人离开杂耍圈,随便地在夜市间走着。炫雨梅花道:“三宫主出身侯门,从小便可以接触到许多上乘功法,小时有令姐带着,长大后拜月夫人为师,更有双月王妃赠送天宝灵月,自身亦是天分过人,哪里会知道其他人修行之艰苦?这世间,有多少人虽有过人天分,却出身卑微,连一本寻常武学都接触不到,徒然虚耗一生,又有多少人虽习有上乘功法,却是天分不够,只能耗尽心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寻求一丝半点的突破。”

夏召舞道:“但你原本就是阴阳家的,不存在接触不到上乘功法的问题……”

炫雨梅花道:“三宫主以为入了蟾宫,便能轻易学到上乘功法?你本非阴阳家的人,方至蟾宫,一下子就成为宫主,自不知底下弟子的艰苦。蟾宫弟子数百人,以前辉煌之时,更有上千人之多,竞争极是激烈,若不能成为彩衣,马上便会被打成青衣,一辈子无望接触上等术法。我从小进入蟾宫,资质只是一般,若非靠着刻苦用功,比别人花费了成倍的精力与心血,此刻只怕也就是宫中一扫地种花之奴仆。”

又道:“三宫主生而为县主,宫中女弟子,却大多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进入蟾宫多少还有些机会,否则的话,一生更是毫无希望。”

鬼圆圆道:“所以说,还是我们小说家最好,没有那么多麻烦,想怎样就怎样。”

夏召舞哂道:“你一会儿是道家,一会儿是小说家,由你换的么?”

炫雨梅花道:“这位小妹妹是……”

鬼圆圆道:“我是鬼圆圆,你忘了么?我们在凝云城见过面的。”

炫雨梅花错愕……就是那个又丑又小的女孩子?

她疑惑地看向夏召舞,夏召舞轻巧地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炫雨梅花正想再问问,却听夏召舞“呀”的一声,炫雨梅花与鬼圆圆看去,只见她瞪大眼睛,额生冷汗,整个人都滞在那里。炫雨梅花心知夏召舞师出灵巫山月夫人,本领已是不小,无缘无故,绝不会惊成这个样子,立时暗提玄气,紧张戒备,然而,不管如何警戒,都未看到任何异常,周围依旧是人来人往,灯火如龙。

鬼圆圆道:“师姐,你怎么了?”

夏召舞的头越抬越高:“树……好大的树!!!”

好大的树?鬼圆圆在那发怔……

***

刘桑趴在娘子身上。恩爱缠绵,又换了许多姿势,最后,夏萦尘伏于榻上,后臀上翘,任由夫君从后头扶臀而入,一番冲刺之后,在她体内爆出热浪。

让夏萦尘这般冷艳动人的女子采用这般姿势,刘桑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恩爱完后,两人相拥而卧。喁喁细语。外头忽有一些吵闹,夏萦尘朝外问道:“出了什么事?”声音悠悠扬扬地传了出去。

不一会儿,宝钗便飘了进来,见大宫主与公主在床上赤裸相拥。自是猜到他们刚才做了什么。红着脸儿。低头道:“郡主被梅花花主送了回来,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夏萦尘与刘桑错愕对望,慌忙起身。掠了出去。

来到外头,只见夏召舞坐在凳上,有些虚弱的样子,炫雨梅花与鬼圆圆、黛玉守在她的身边,远处,鸾儿也赶了过来。

夏萦尘掠上前,道:“出了何事?”

炫雨梅花道:“我在夜集上遇到三宫主,原本只是在说话聊天,不知为何,三宫主突然受了惊吓,像是看到了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此时,银月玄玄也带了几名玄彩飘了过来,为夏召舞把脉,检查一番,亦未发现什么异常。夏萦尘蹲在妹妹身边,低声问:“你看到了什么?”

夏召舞喃喃道:“树……好大好大的树,树上还吊了一个人……就是那个死女人。”

夏萦尘蹙眉:“哪个死女人?”

夏召舞道:“就是去年端午,在三尸山被我杀掉的那个。”

夏萦尘与刘桑惊讶地对望一眼……金天玉蟾?

银月玄玄道:“以三宫主的情形来看,若不是练功时走火入魔,多半便是中了魇法,三宫主当时并未练功,且有月夫人指点,以往修的无不是上乘术法,走火入魔的可能性极小。”

炫雨梅花道:“若说当时有人暗中施术,我不可能全无所觉。更何况以三宫主现在的本事,至少在和洲之上,并没有多少人能够轻易的突破她的护身劲气,种术下魇。”

几人讨论了一阵,都未查出什么,几名玄彩为三宫主施用了安神的术法,夏萦尘见妹妹依旧有些恍惚的样子,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睡,便让其他人休息去,背起妹妹进入羲和殿中,将她放在榻上。刘桑跟了进来,见小姨子极是安静,根本不像是平日的她,自也有些担心,又想起那日鬼圆圆变成人鱼,闻了闻那片艾草,便恢复人身,虽不敢肯定就一定是那片艾草的功效,但还是将它取出,放在美少女鼻息间。

美少女打了个喷嚏,忽的一下子清醒过来:“姐姐?姐夫?”

夏萦尘道:“你怎样了?”

美少女搂着太阳穴:“有些头疼。”

夏萦尘看向刘桑,刘桑低声道:“或许是阴阳家里宗弄的鬼,他们既已对小婴和我出过手,召舞是蟾宫的三宫主,他们很可能也会想要抓她。”

夏召舞道:“里宗?那是什么东西?”

对于里宗,夏萦尘与刘桑也没有太多了解,只能简单地解释一番。

夏萦尘道:“你今晚便睡我这吧。”

夏召舞、刘桑道:“好啊。”静了一下,夏召舞叫道:“你好什么好?”

刘桑笑道:“我和你姐姐才是夫妻,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么?你才是第三者插足。”

“插你妹啊!”夏召舞抓起枕头往他扔去。

夏萦尘随手抓住枕头,放回床上,道:“别闹了。”让妹妹睡进去些,自己上了榻,道:“夫君,你也睡上来吧……”

夏召舞一下子抓住她:“姐,你、你还真的让他上来?”

纵连刘桑也没有想到,娘子竟然真的让他跟她们一起睡,嘿笑一声,脱履上榻,隔着娘子饱满的酥胸,朝小姨子嘿笑。三个人并肩躺在一起,刘桑在娘子胸脯上摸啊摸,又往她腹下滑去。夏召舞一下子将他的禄山之爪抓住,气道:“我在这里,不要乱摸。”

“又不是摸你。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又淫笑道,“知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对你姐姐做了什么?”

夏召舞往姐姐瞅了一眼,见姐姐的脸也有些红了,而且从手感来看,姐姐的深衣里,分明就是一丝不挂,如何还猜不到他们刚才所做的事?羞得缩在姐姐手臂下,嘀咕:“姐。你也不管着他来?”

夏萦尘道:“昨晚。你不是还跟我说你喜欢姐夫吗?”

夏召舞小小声道:“我、我哪有说啊?”又想着,难道姐姐真的想让我跟她一起嫁给姐夫?

刘桑嘿笑道:“还有这样的事?”

夏召舞埋着头:“说了没有啦。”夏萦尘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把你给得意的。”

刘桑倒是大体上能够猜到娘子的心思,召舞小姨子修过玄,习过武。又是月夫人的弟子。双月华明珠的徒孙。原本也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主,整日里也向往着要去闯荡江湖。现在有月夫人和娘子轮流看着,自然不会闯什么祸。等她再大一些,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

其实以召舞小姨子的本事,就算出去闯荡江湖,也是颇有实力的,寻常的宗师级高手,她都有一战之力,打不过,一般来讲总是逃得了,而更高层次的敌人,也不是说遇到就能遇到。但就像做母亲的,对自己的孩子总是千不放心万不放心,娘子对她这个妹妹,也是一般心理,总想放在身边保护着来。

但是小姨子再大一些,总是要嫁人的,而以她这骄傲的性子,一般人她看不上,她看上的,又未必管得住她,夏萦尘自是怎么想都不放心。

原本,夏萦尘只知道妹妹喜欢那个来历不明的“森大哥”,由于不知道那“森大哥”到底是谁,心中自是多有忧虑,现在知道其实妹妹喜欢的“森大哥”就是夫君,而现在看来,妹妹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点,她左思右想,自是觉得,若是效仿娥皇女英,将妹妹也嫁给夫君,既不用斩断妹妹的少女情怀,自己也可以一辈子照顾到她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当然,虽然知道娘子大致上的想法,而姐妹双收,确实也是一件浪漫的事,但这个时候也不能显得太过得意猖狂,毕竟还没到手嘛,万一娘子觉得他太不正经太不可靠,煮熟的鸭子,也是有可能飞掉的。

不好直接去向小姨子下手,于是先将娘子摸啊摸……

***

第二天一早,刘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掉下悬崖,于是惊醒过来,发现娘子早已不在,小姨子还在榻上,却是睡无睡相,手抱枕头,小脚踩在他的腰上,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梦,一边踢一边嚷着“死姐夫、死姐夫”,差点把他踢下榻去。

难怪自己会做梦掉悬崖。

刘桑抓住她的双脚,把它们架到自己腿上,左看右看,娘子不在,于是悄悄的挤了过去,将小姨子搂在怀中,轻手轻脚地,解开她的衣襟,露出艳红的肚兜,又将手伸到她的背部,将肚兜也解了开来,露出一对美丽的玉兔。

玉兔滑嫩而饱满,轻轻的拔一下,立时有若不倒翁般摇动起来。

他将睡梦中的小姨子小心移好,让她平躺在那里,嘿笑一声,翻过身,从巫袋里找出毛笔和丹青,轻轻的跨坐在小姨子腹上,用毛笔沾上颜料,在她的胸口画啊画,把她的一对玉房画成两个大眼睛,玉房上的一对樱桃就是它们的眼珠儿,又从双房之间往下勾去,画了一个大鼻子,再在肚脐周围画嘴巴。

仔细一看,意犹未尽,没有小胡子的大脸真是无趣,于是开始解她裤头,准备找个地方画胡子,忽一抬头,却见美少女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胸脯与肚皮,又像是还没睡醒一般,看向正在脱她袄裤的姐夫。

刘桑心道糟糕糟糕,这下要挨揍了,却见美少女搓搓眼睛,喃喃道:“怎么又做这么奇怪的梦?”脑袋往下一枕,又开始睡去。

刘桑松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脱,只是低头一看,小姨子的袄裤已经脱了一截,倒三角般白嫩的小腹已经显露出来,再往下拉一些,就能看到……

正要继续往下拉,美少女突然一下坐起,一声大叫:“你做什么?”紧抓裤头,双腿往他直踹,硬生生将他踹下榻去,又低头看着自己胸腹上的“大脸”,气得大叫:“死姐夫。”

刘桑跳了起来:“别生气,别生气,这个叫艺术。”

“艺你妹啊!!!”少女将枕头狠狠的往他砸去。

刘桑抓住枕头,一扭头,见娘子已是飘了进来:“大清早的,你们吵什么?”

夏萦尘飘入屋中,只见妹妹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衣襟,旁边放着她的肚兜,裤头上的绳结早已被人解开,往下扯了一小截,连女孩子最羞人的部位都要被人看到,不由得扭过头来,瞪了刘桑一眼。

刘桑赶紧解释:“娘子,我只是在画画……”

这一下,连夏萦尘都忍不住了,虽说我确实有心让妹妹也跟着你,但你怎能这般猴急,一趁我不在,就对妹妹用强?用强就算了,你居然还不认,连她肚兜和裤子都脱了,居然还说是要画画?实在是没好气,道:“画你妹啊。”

刘桑泪目,娘子,我真的只是在画画……而且真的是画你妹啊!!!

……(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405章 武场弄巧

梳洗一番,刘桑与夏萦尘一同前往甘渊殿。

路上,夏萦尘斜斜地看向刘桑。刘桑道:“娘子,我刚才真的只是在画画,你也看到了。”

想起妹妹肚皮上的“人脸”,夏萦尘亦是好笑,却又收敛笑容,道:“虽说妹妹心里其实喜欢你,但不管怎样,你都不许对她用强。”

刘桑道:“娘子,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子晕傲那厮。”

夏萦尘道:“也不许再无端端脱她衣裳。”

“这个嘛,”刘桑挠头,“她没穿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

居然还敢说?夏萦尘瞪他一眼,却也知道夫君表面对她唯唯诺诺,其实早已不将她的威严当一回事,也只好叹一口气。

刘桑停在那里,搂住娘子,笑道:“娘子只管放心,为夫知道了。”

你要知道才怪!夏萦尘在他额上轻弹一下:“以前真不觉得你是这般的人,果然如他人说的一般,婚前奴隶,婚后将军,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两人手牵着手,一同往前行去。途中,刘桑道:“娘子,这些日子小心一些,除非跟你我在一起时,也不要让召舞到外头去。”

夏萦尘道:“你也觉得,昨晚召舞看到的幻象,并非无故而起?”

“嗯,”刘桑道,“世间绝没有无缘无故的事,里宗既然已经露了形,必定还会有新的动作。此外。据忧忧说,当日‘紫凤’曾与‘东圣’尤幽虚一谈,谈完之后,尤幽虚放她离开,虽不知他们当时谈的是什么,弄不好也跟‘里宗’有关。”

又道:“若真的牵涉到阴阳家里宗与外宗之争,那连炫雨梅花,都未必可信,当年她可是与娘子的母亲站在同一条船上的,虽说她现在回到蟾宫。但娘子的曾祖母是蟾宫的老宫主。炫雨梅花回蟾宫之事,又焉知不是‘紫凤’的刻意安排?而蟾宫内部,又焉知没有里宗的奸细?”

夏萦尘道:“里宗想要抓走小婴,是因为小婴原本是星门的‘圣’。想要抓你。是因为想要得到‘符咒’之秘术……”

刘桑低声道:“唔……从这一点来说。炫雨梅花跟里宗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三月三那日,里宗抓我的那些人。与抓小婴的那九个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显然在阴阳家里宗那些人眼中,我虽然是蟾宫大宫主,但并非什么重要人物,若不是懂得‘符咒’秘术,他们甚至未必会来抓我,毕竟按照‘紫凤’原本的计划,成为蟾宫宫主的本该是娘子,我和翠儿、召舞成为宫主,纯属意外,而炫雨梅花其实一直都在怀疑我就是‘暗魔’。她若跟里宗有联系,只要将这个猜测透露给里宗,里宗就绝不至于只派那种小货色来擒我。”

夏萦尘点了点头:“但昨晚召舞看到幻象的时候,梅花恰恰就在身边,而以事后的推测来看,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施术,而以梅花的本事,竟然未觉察到异常……”

刘桑道:“若施术的是娘子的曾祖母,又是隐藏在人群之中,那就算是她,觉察不到异常,亦非奇怪的事。”

夏萦尘一惊:“你是说……曾祖母也到了凝云城?但她以前曾在虚无道人的‘大虚空’之下,身受重伤……”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刘桑道,“谁又能肯定她当年的伤势,一直延续到现在都还未愈?就算是虚无道人的‘大虚空’,想来也并非绝对无药可治。”

又道:“当然,我现在也只是猜测,毕竟就算紫凤真的到了有翼城,我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对召舞施术。只是,不管紫凤是不是真的跟里宗有关,她也必定隐藏着什么计划,而那个计划,必定跟娘子有关。”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前方便是甘渊殿,两人未再多说,一同进入殿中。

***

朝会开始没有多久,便起了争执,不过这一次,生出争执的并非刘桑与丘丹阳,而是宗正金天功绩,与主客员外郎何镜。

宗正一职,专为王侯掌管宗庙礼仪,固一向使用自己人,金天一族,与夏氏一般,都为少昊后裔,而夏萦尘的母亲便是出自金天氏,金天功绩本是小美的伯父,亦是萦尘、召舞姐妹两人的堂舅,凝云城夏氏人丁不旺,固在宗庙这一块,启用外戚亦是不得己之事。

而主客员外郎,则相当于九卿中的“典客”,掌管外交与少民等具体事物,只不过流明侯现在还只是郡侯,无法直接将属臣任命为“九卿”,只能使用次一层的职位。

宗正与主客员外郎,在职能上多少有些交叉,但因宗正管的是宗族中的事务,而夏萦尘与刘桑为了避免给人“任人唯亲”之印象,又加了许多束缚,宗族之外的事物,一般不许插手,但后日一早,朝廷的使臣便要到达,而要如何接待,两人却生出争执,意见不一,两方又都有恰当的理由,何镜认为,使臣代表的是朝廷,是上国,应当以属臣对上国的礼仪进行接待,而金天功绩却是认为,使臣代表的是王室,而夏家父女亦是王族,封侯乃是王室对王族成员的恩赏,乃是宗族之间的内部事务。

对于这种礼仪之间的繁琐事务,双方虽然据理力求,连案要如何摆,多少里开始出迎,陪驾有多少马、多少车都要引经据典,上至夏礼、周礼、秦礼,下至白凤国三百年来的各种典故,一丝一毫都有出处,诸将却是听得头大,真是“不明觉厉”,虽然心里想着,这种事怎么都好,差不多就可以了,但真要将这种想法说出,马上又会被两人联手。一通大骂,什么上无君父,下无主公,不知礼仪者等同于禽兽,在这一方面,绝大多数人都是一窍不通,连《周礼》也不曾认真看过一遍,一下子就被他们骂得哑口无言,也只好由他们争去。

流明侯被他们吵得头痛,只好看向丘丹阳。问他有何意见。丘丹阳略一沉吟。道:“虽是朝廷分封,实为王族宗室之事,候爷自己作主便可。”

金天功绩大喜,丘丹阳这番表态。看似不发表意见。其实还是认为此事为宗庙礼仪。归他这个宗正管。

楚坚却道:“王侯无家事,更何况,谁都知道当前主掌朝廷政事的乃是大司马敖冠生。派至南原的使臣,持的虽是廪王的诏书,其实却是敖家的亲信,敖家虽是权臣外戚,却非王族,以宗族之礼对待朝廷派出的使臣,敖家必会以为我等刻意刁难。”

流明侯一想,这话好像也有道理,于是看向女婿。

刘桑道:“若按宗庙之礼当如何,按属臣之礼又如何?”

金天功绩道:“按宗庙之礼,侯爷只需于城门处设案迎接。”

何镜道:“按属臣之礼,使臣代表君上前来封疆,当迎出十里。”

刘桑道:“那就迎出五里好了……”

何镜急道:“各礼之中,都无五里一说。”

“那就六里吧,”刘桑道,“侯爷可坐几抬的大轿?”

金天功绩道:“十二抬。”

何镜道:“六抬。”

刘桑道:“那就九抬吧。”

金天功绩道:“有八抬,有十抬,九个人如何抬得?”

何镜道:“正是,正是……”

刘桑吼道:“九个人抬不得?前三人,中二人,后面两排共四人,不就得了?”

何镜抹汗道:“那、那就十抬好了。”

金天功绩道:“十抬好,十抬好。”

刘桑继续问下去,凡是两人意见不合的地方,直接折中取半,弄得两人一头汗水,折到后来,还没等他开口,这两个人自己便先在那“取半”,夏萦尘等看得好笑……这稀泥和的。

就这般,一个上午的时间,便消耗在这种非常非常重要,实际上又说不清到底怎么个重要法,乱了错了太阳也一样会升起的各种“礼仪”里。

***

下午时天气极是炎热。

刘桑来到东隅的凤藻湖,却见玄羽兵团的姑娘们,在湖里游玩嬉戏,既是水中游玩,大多只穿着轻薄鲛纱又或只是胸兜、诃子之类的亵衣。

见到大宫主,这些蟾宫女弟子反应亦是不一,有的羞涩躲避,有的反刻意舒展胴体,意图给大宫主予良好印象。蟾宫等级极严,这些女弟子之间,平日竞争亦是激烈,其中一些自不免暗用心机,恨不得自荐甘枕,好像黛玉宝钗等一般,被收作宫主的内弟子。

风景如画,美女如云,能够进入蟾宫者,不管是资质还是姿色都经过细心挑选,其中一些美眉又是有心献媚,务求让大宫主对自己有深刻印象,刘桑自是看得赏心悦目。

忽的,一个女孩有若人鱼一般,破出水面,在空中一个翻腾,箭鱼一般滑翔,双腿一翻,又没入水中。

她却是鬼圆圆。

刘桑心想,这丫头越来越像鱼了。

莫非她真的具有鲛族血统?

但是鲐鲟又说,十几年前的西海,并无鲛族被灭族之事发生。

刘桑想起,鬼影子似乎受墨门邀请,到了羽城,等到有空的时候,不妨去见一见他,问个清楚。

天气实在太热了些,刘桑想着,干脆自己也脱衣下湖,跟她们一起洗好了,身后却传来小姨子的声音:“姐夫!”

刘桑回过头,见小姨子穿了一件柳翠色束胸襦裙,外罩一件对襟半臂,掠了过来。美少女瞅他一眼,道:“她们在这洗澡,你在这里看什么?”

刘桑笑道:“难道只准我看你,不准我看她们?”

夏召舞脸一红,嘀咕道:“谁要你看我了?”

刘桑抬头看着天空:“说的也是,都看了这么多次,再看就厌了……”

夏召舞蓦一腾身,刷的一下。一脚往他扫去。

刘桑早有准备,急急下蹲,秀腿从他头上扫过。

夏召舞怕他偷袭自己,向后一翻,雌虎一般瞪着他。刘桑赶紧摆手,呵呵笑道:“看不厌,看不厌,怎么也看不厌。”

夏召舞咬着嘴唇,总觉得这般说法有些怪怪的……弄得别人非要给他看一样。

紧接着却又红着脸儿,扭过头去:“我、我不理你了。”转身要走。

刘桑掠到她身边。陪笑道:“开开玩笑。”又问:“你刚才找我做什么?”

夏召舞扭开脸。不去看他,只是小声道:“姐姐有好多事要做,又不肯让我出宫去玩,你、你陪我练功……”

“没问题!”刘桑拉着她。“你要我陪你做什么都可以。”

夏召舞小小声道:“谁要你陪我做别的啦?”

刘桑嘿笑着。拉着她。前往北隅的演武场。

***

刘桑与夏召舞在演武场上,面对面地站着。

刘桑叫道:“就这般练没有什么意思,不如比试一下。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夏召舞气道:“姐夫,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刘桑摊手:“召舞小姐,是你想歪了,没有压迫就没有动力,我只是给你增加一些动力。”

夏召舞嘀咕:“如果你变成‘暗魔’,我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对手?”

刘桑道:“放心,我不会变成‘暗魔’,我只会使用自身的力量。”

“好。”夏召舞手一举,一轮明月无由而现。

“停!”刘桑汗了一下,“你也不许使用天宝灵月。”小姨子原本就有极度接近宗师级别的实力,若是用上天宝灵月,单就玄气本身来说,实际已经超出了寻常宗师的层次,不动用魔神之力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夏召舞哼了一声,收起天宝灵月。

刘桑摆开架式:“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三个多月,跟你师父在灵巫山学了什么新的本事。”

他一提到师父,美少女立时想起小婴说姐夫“亲月姑姑的嘴儿,摸月姑姑的奶子”的事,虽然觉得怎么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事,就算姐夫想,师父也不会肯,但小婴又实在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于是死死盯着他来。

刘桑心想,她这是怎么了?我又得罪她了?

还是说她就那么想让我“做一件事”?

不过她要是输了……嘿嘿嘿嘿。

看着姐夫那淫笑的样子,美少女哼道:“姐夫……接招!”提身而起,双手一拍,万千星蝶旋风一般朝刘桑卷去。

刘桑却也有些惊讶,按他原本的印象,这丫头应该会不管那么多,先冲上来再说,没想到她竟然不用武学,而直接使用玄术,这有点不像她以往的性格。

向后连着两个空翻,方自落稳脚根,万千星蝶已经化作瀑布,朝他直压而来。

他赶紧冲天而起。

夏召舞笑道:“姐夫你小心了。”双手一拍。

熊熊火起。

刘桑看着脚下烈火,暗吃一惊,五彩星兰蝶舞法,虽然是五彩灵巫顺逆法的升级版本,但说到底,仍脱不出五行顺逆之道,以水生木乃是正常,而她现在却是以水生火。

难怪月姐姐上次回灵巫山时,说她略有所得,看来她在原有的五彩星兰蝶舞法之上,又做了进一步强化。

他凌空一翻,劲气下压,炎气往周围分开,强行压出一个落脚之处。美少女增强玄气,烈火以他为中心,呼呼呼的转着,忽将双手一伸,火化作土,将他一层一层的埋葬。

却听嘭的一声,刘桑凭着从魔丹不断转化而来的浑厚精元,破壁而出,冲向小姨子。

早在许久之前,他便已认识到,魔神之力虽然好用,但说到底它原本并不是自己的,负作用不小,于是在修行中,不断将其转化成自身精元,现在,就算不动用魔神之力,他的本身精气,也要比一般的武者雄厚许多。

冲刺中,他双手结印,低喝一声,五声催动五气,五气催动五化,无形无影,冲向小姨子的身体。

他心知单凭咒术,难以一下子突破小姨子的护身玄气,但至少能迫使她收缩玄气,给他予接近的时间。

美少女却也是娇叱一声,将手一指,她虽然不修咒术,但现在毕竟是蟾宫的三宫主,对咒术原理亦有了许多了解,心知咒法虽然看上去无形无相,但说到底,还是要利用天地间的各种能量为媒介,尤其是要利用到五行之气,才能发动攻击,而“五行顺逆”却是她的强项,她这一指,虽然也是无形无影,周围却是五行紊乱,让姐夫的咒术直接中断。

紧接着却是仗着姐姐教她的上霄飞廉法,冲天而起,娇躯在空中一折,双手虚压,一座小丘向姐夫镇去。

看来这三个月里,这丫头果然进步许多,而且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蛮撞。

刘桑一掌向上切去,却是将九天应元法雷武双修的劲气,以红蟾玄功“金蟆吐耀”的方式进行压缩、爆开,如雷电一般,迅速切入小丘,小丘碎散开来,爆成玄气。

刘桑双脚一蹬,冲天而去,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美少女,呼呼呼的攻了七拳。

夏召舞竟然就在空中仗着上霄飞廉法带出的疾风,曼妙翻转,强行闪开七拳,直落而下。

刘桑身子一沉,向下紧追,一脚踹她屁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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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姑娘,你是来逗我的吧?

美少女头下脚上,一手撑住地面,娇躯如蛇一般往左旋翻,再往地上一蹬,借着一道虹光,一下子就闪了开来,让刘桑踹了个空。

刘桑心想,看来月姐姐这些日子真的是对她进行了针对性的训练,这丫头不管是战术还是术法的运用,都比以前成熟了不知多少。

反而是自己,因以前过于依赖魔神之力,招数与变化上不用说跟不上娘子,竟连召舞小姨子都跟不上。

人确实很容易产生依赖,刘桑以前面对强敌,只要激活第四魂,发动魔神之力,再以红蟾玄功这种以硬碰硬的功法,大多都能轻易解决,尤其是“金蟆吐耀”这一招,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出魔神之力的强大威力,一般来说,除非是大宗师又或是接近大宗师级别的高手,在正面对抗下,很难硬抗住他以“金蟆吐耀”爆出魔神之力的强大能量,而他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事后的虚弱。

也正是因此,在这种惯性思维下,他对开创出新招,又或是在原有招数上增加更多变化,既没有紧迫性的需求,亦没有太多的兴趣,再被各种杂事干扰,于是,虽然仗着有魔丹这强大的“宝藏”,自身精元不断增强,但在“术”的运用上,却没有多少突破。

而召舞小姨子却是月姐姐的得意弟子,月夫人的五行顺逆,原本就是追求至精至微的变化之道,只不过召舞小姐自身比较蛮撞一下。明明修的是玄术,以往却总喜欢冲到前方跟敌人硬碰,用不得法。

但是现在,经过月夫人这三个多月的调教,夏召舞在术法的应用上,显然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不但能够完美发挥出五行顺逆的变化之道,再加上同样修习过“御气逍遥法”,进而兼修红蟾玄功和上霄飞廉法,在近战中。亦有着惊人的对抗性和敏捷的应变能力。

更关键的是。在战术上,她显然已经真正领会到“玄武结合”的要点,以武术防御闪避,拉远距离。以玄术变化制敌。

召舞小姐在玄武上的控制和变化。已是超乎刘桑的想象。反而是刘桑,因讲好了不许动用魔神之力,偏偏他所学的“术”来来去去就是这些。又都是美少女会的,至少也是深刻了解的,于是对刘桑来说,这一战一下子就变得难以应付。

刘桑重重落地,还没来得及应变,召舞小姨子的玄术,便已层层叠叠地卷了过来。刘桑左支右挡,好不容易挡住一阵,只见一条疾风卷来,风中星兰乱洒,竟是将上霄飞廉法与五彩星兰蝶舞法结合在一起,玄中藏劲,劲中藏玄。

刘桑竟是只能狼狈地就地一滚,勉强躲开。

美少女娇笑道:“姐夫,你不行了。”

竟然敢说我不行?刘桑疾跳而起,一张符纸飞出,自行爆开,立时间,斗转星移,方位全乱。

那个时候,他就是靠着符咒击败娘子,迫使娘子穿上那件露乳装的,虽然同样的手段再一次用出,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果然,小姨子一下子就陷入麻烦之中。

借此机会,刘桑疾冲而上,要将她一下子击倒。

眼看他就要得手,一轮天蓝色的月疾升而起,向他轰来。

刘桑大叫:“说了不能用天宝灵月的。”

美少女哂道:“凭什么你可以用符咒,我不能用天宝灵月?”

天宝灵月像是自带眼睛一般,自行往刘桑轰去。

刘桑不得不聚集身上所有劲气,一拳轰出,击中天宝灵月。

只听轰然一响,天宝灵月玄气爆散,刘桑亦是震了一震,虽然击退了天宝灵月,但与此同时,却觉得自己的精气有一种被抽离的感觉。

“姐夫你完了!”美少女显然是早有所料,一下子闪到他的身后,疾拍他背上大穴,要将他击倒在地。

刘桑蓦一用力,黑色劲气散出,强行震退天宝灵月,身子一闪,让小姨子扑了个空,紧接着反身一压,硬生生将她压在地上。

趴在她的背上,让她动弹不得,刘桑嘿笑道:“谁完了?”

“姐夫你赖皮!”美少女气得叫道。她被“森大哥”救了许多次,很清楚的知道,刚才姐夫绝对是用了属于“暗魔”的劲气,那可是连“东圣”尤幽虚都能击败的强大力量,她怎么可能会是对手?

刘桑从背后搂着她的双臂,在她耳边笑道:“你不也用了天宝灵月?”

美少女道:“但是在那之前,你用了咒符。”

刘桑道:“一开始只说你不能用天宝灵月,我不能让自己变成‘暗魔’,又没说我不能用咒符?”

美少女一下子语塞……这个确实是没有声明。

但他还是太赖皮了。

“赢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刘桑往她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刚才说好的。”

美少女嘀咕道:“我才不承认你赢了。”

“不承认的话,”刘桑坏坏的,将自己的某个事物往她臀上蹭,“我就把你吃掉。”

虽然只是开开玩笑,但美少女那充满弹性的浑圆翘臀诱惑力十足,蹭了没几下,竟是欲火难耐。

觉察到臀上突然挤压而来的坚硬,夏召舞羞得不成样子,用手肘向后打他,却是娇软无力,欲拒还羞。两人腹臀相贴,烈火干柴,刘桑轻拨她的发丝,正想着不如趁现在……

还没开始进行下一步动作,忽有阴影压来:“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错愕抬头,只见夏萦尘不知何时飘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青影秋郁香。夏萦尘曲裾深衣,飞仙双鬟。青影秋郁香则是灵蛇髻、柳绿裳,手中持着曲柄七凤油缎伞,遮住午后的阳光。

夏萦尘低头看着趴在地上的妹妹,和压在妹妹身上的夫君,颇没好气的样子。

青影秋郁香却是在她身后远处,看着地上那对姿势暧昧的男女,睁大眼睛。

刘桑汗了一下,抬头看着娘子,小声道:“我们是在……练功。”

“是么?”夏萦尘略有所思,“你们这姿势练得不错。”

呃……

刘桑赶紧从小姨子背上翻起。美少女亦是脸红红的。轻轻爬起。

刘桑看向青影秋郁香,夏萦尘道:“郁香妹子前来找夫君谈画,我便将她带到这里,早知道你与召舞在这里练这般姿势。我就不将她带过来了。”

刘桑呵呵挠头。青影秋郁香却是疑惑地看了夏萦尘一眼。她的丈夫压着她的妹妹,按理说她该着恼才对,但看她这番言语。既像是责备,又像是取笑,竟是让人分不清楚。

刘桑看向青影秋郁香,道:“刚好,昨日楚坚送了一幅先秦仓吴子的御龙画作给我,青影秋郁香若有兴趣……”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仓吴子乃楚国人士,其所作之《人物龙凤图》和《御龙图》最为出名,郁香虽对他的画极有兴趣,但既是那楚坚所送,却又让人颇倒胃口,还是不看的好。”

看来对那个时候,楚坚和魁游残想要对她下药之事,她依旧记恨在心。

想到这里,刘桑心中忽又一动:“她到底是不是跟我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穿越者?如果她真的也是那个时代的穿越者,那她到底是真的忘了前世的事,还是在我面前装成这个样子?她又知不知道我也是个穿越者?唔,仔细想想,若她真的跟我来自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代,那就凭我弄出来的玻璃,她也没有理由不知道我是穿越者。”

有心试探一下,于是笑道:“这宫里还有许多处风景,连我也不曾逛过,既然这样,我们不如随便走走,不谈画,改谈诗好了。”

夏召舞瞅他一眼:“我也去。”

刘桑道:“反正没事,大家一起逛逛也好。”

一男三女,四人一同逛去……

***

四人在蜻宫内到处逛了一番,最后来至靠近北面城墙的沐德山上,沐德山名为山,其实却是花费不知多少人力运来土石,强行造出的山丘,山顶略高于城墙,又有一阁,可供人登高远瞭。

他们登上楼阁,往远处瞭望,蜻宫原本就是在有翼城城北,他们又是在蜻宫之北,视线越过内城城墙,两里之外,便是外城,内城与外城之间机关密布,箭塔重重,禁止百姓出入,且不建城门,若是有军队想要从北面攻入,几无可能。

楼阁乃是用红漆漆成,色彩依旧艳丽。青影秋郁香道:“刘公子既说谈诗,不知可有诗作,容郁香拜读?”

刘桑道:“近来确实是有所感触,得诗一首。”

青影秋郁香道:“公子请说!”

刘桑看向远处,长叹一声,缓缓吟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淡中。”

夏萦尘、夏召舞姐妹俩俱是动容,这诗作别具一格,与乐府一贯的风格虽不相同,但啷啷上口,且是从一个极是宏大的角度来看待历史长河,虽是抒情感叹,却又超脱万物。

夏召舞看向姐夫,近乎崇拜地想着:“姐夫果然是文武双全。”

夏萦尘却是心中忖道:“看来对国事政事,夫君虽然参与,却并不喜欢,才会有这般感触。”

刘桑却悄然看向青影秋郁香,这首诗在他的上一世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青影秋郁香要真的是跟他一样的穿越者,绝不可能没有听过。只见青影秋郁香看着他,眼睛仿若星光闪动一般,欣喜地道:“原来刘公子竟是诗画双绝,这首诗的格律,郁香以前从未听过,但却觉得抑扬顿挫,感觉只要编上一曲,马上便能唱出一般。这‘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三句,更是概括了一切英雄人物之虚实,极是深刻,如此佳作,必定能像公子的唯美画风一般,流传千古。”

刘桑见她欣喜雀跃、激动万分的神态,不似作伪,心里想着:“看来她真的是第一次听到这首诗词。”

要知道。这首词的作者杨慎虽然不及李白、杜甫那般出名。但它本身就是足以流传千古的佳作,又是四大名著之一的《三国演义》的开场白,在他的上一世里,只要不是文盲。应该都是听过的。

而青影秋郁香看上去。确确实实像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她也有可能是在演戏,但刘桑自忖观察细微,她要真的只是在做作。他不可能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他心中忖道:“看来她确实不是从我那个世界穿越来的,不过这样的话,为什么她又能够作出杜甫的‘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只把‘东吴’改成‘东海’?还是说,这真的只是巧合,她作了一首诗,而那首诗恰恰就与我上一世里,唐朝杜甫的诗只差了一字?”

又想着:“虽然这种巧合,怎么想都有些荒唐,但世上之事,有的时候还真是这般凑巧。”

由于有小王子的前车之鉴,他心中确实是有些不太放心,现在想到青影妃子应该不是跟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心中一块石头落下。又笑道:“既然到了这里,不如郁香姑娘也作上一首?”

青影秋郁香略一沉吟,施了一礼,道:“既如此,郁香也就只好献丑了。”立在栏前,看着城墙之外,夕阳往山岭落去。她以清脆悦耳的声音,轻轻吟道:“白日依山尽,蝶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夏萦尘心中惊讶,想着郁香果然不愧是中兖洲有名的才女,这般短的时间里,便作出这般应情应景的诗作,这首诗虽然只是短短的五言,说的似乎只是当前景象,却隐喻颇深,实是难得佳作。

夏召舞亦在一旁嘀咕:“算你了得。”又看向姐夫,见他看着青影秋郁香,一副震惊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吃醋,悄悄踹了他一脚。

刘桑却是看着再次“抄袭”的青影妃子,目瞪口呆。

姑娘……你是来逗我的吧?

***

四人逛了一圈,没过多久,便遇到银月玄玄、鬼圆圆及一批玄彩、彩衣,还有牵着手一起跟来的小婴和夏夏,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傍晚时,天气炎热,刘桑回自己屋内洗澡,夏召舞走在他的身边,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气道:“至于么?就算她能诗会画,是个才女,你难道还想跟她私奔不成?”

刘桑:“啊?什么私奔?”你在说什么啊?

一下子反应过来,失笑道:“你想到哪去了?”

夏召舞扭过头,哼了一声。

刘桑无奈摇头。

***

刘桑确实是越来越搞不懂青影秋郁香的来历。

一首诗有可能是巧合,两首诗还是巧合?

白日依山尽,蝶河入海流;欲求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是王之焕的《登鹳雀楼》吧?仅仅只是为了应景,把“黄河”改成了“蝶河”,跟“东吴”改成“东海”一样。

青影秋郁香能够抄出“白日依山尽”,能够抄出“两只黄鹂鸣翠柳”,却没有听过“滚滚长江东逝水”?

还是她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刘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能装了。

又或者,她虽然是从那个世界穿越而来,但时间点是在唐朝之后,明朝之前,所以知道李杜,不知道杨慎,也没有看过《三国演义》?

真是越想越觉离奇。

两人分开,刘桑回到屋子,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

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刘桑心想,无论如何都要弄清青影秋郁香的来历与目的,看她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毕竟,青影秋郁香可是千里迢迢追到和洲来找他,虽然按她自己的说法,是为了与他谈论画道,但她若真的是跟他一样的穿越者,谁又知道她会不会是另一个小王子,又暗藏了多少机心?

果然还是要找她弄个清楚。

于是,让探春、惜春、小凰、小珠自行休息,不用管他,自己离殿而去。四女以为他与昨晚一般,到公主屋中睡去,自也未想太多。

刘桑往宫门走去,前方忽的闪出一人,却是召舞小姨子。

小姨子盯着他:“你去哪里?”

刘桑道:“去外头走走……”

美少女瞪着他:“骗人,你是去找那青影妃子。”

刘桑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夏召舞见他模样,知道自己猜中了,轻哼一声,扭过脸去。

刘桑汗了一下,道:“只是有些事问问她,你不要想多了。”

“关我什么事?”夏召舞嘀咕道,“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圆圆都还是你小妾呢,我就是你小姨子,姐姐都不管你我还管?反正、反正你也就是喜欢那种会作诗会作画,或者是像她和姐姐那般安安静静的女人。”

刘桑失笑道:“没有的事!”又笑道:“郁香姑娘再怎么能诗会画,在我心里也比不了你。”

“都说了不关我的事,”美少女脸红红的,扭过脸去,“而且……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桑道:“当然是真的。”

美少女轻哼一声,又瞅他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407章 都是来坑爹的

刘桑心想,她要是跟在身边,就算见了青影秋郁香,有关穿越的事也不太好问出口,不过这边刚说小姨子更重要,转身就把小姨子扔下去找别的女人,小姨子显然也会不高兴。于是道:“好,我们走。”

夏召舞立时兴奋起来。刘桑道:“就有那么高兴?”

夏召舞道:“一整天了,都没有出去过,姐姐不许我离开蜻宫,说除非有她和姐夫你带着。”

刘桑奇道:“你有这么听话?”

“也、也不是听话,”夏召舞低着头,“就是不想让你们担心。”

原来是这个样子?刘桑心生暖意。牵起她的手,笑道:“我们走!!!”

带着召舞小姨子,从东门出去,到了外城。

有翼城的夜晚,有的街道极是安静,有的却很热闹。既然是出来玩,自然是要往热闹的地方逛。夏召舞东跑西窜,简直比小婴还像个孩子,当然,如果单从岁数这一点来说,其实倒也没错就是。

那些到了夜晚依旧繁华的街市,大部分对于女孩子来说,其实并不是适合游玩的地方,而一到晚上,蝶江上便会飘着各类花船,淫声浪语不时传出,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夏召舞往南指去:“我们到那边的街上去玩。”

刘桑摸着鼻子:“穿成这个样子?”城南有一些街道,确实是比较热闹,到了晚边。杂耍、小吃、戏台等等应有尽有,只不过住在那里的大多都是穷苦百姓,刘桑与夏召舞穿着绫罗绸缎,尤其是召舞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到那种地方太过显眼,与其说是看热闹,她自己不要被当成热闹给人看就好。

“要不……”召舞小姐眼珠子一转,指着远处一座高楼,“我们去那里玩?”

刘桑叫道:“拜托,那个是青楼啊!”

“我知道啊。”夏召舞道。“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去青楼,我们女人就不能去?”

刘桑道:“男人去召妓,女人去做什么?那里又没有男妓。”

夏召舞道:“要不,我们到那店里买套衣衫。我扮成男的。我们一起去召妓?”

哇。你还真是异想天开。

刘桑往她胸口瞅去……带着小姨子逛青楼,确实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只可惜召舞小姨子的性格虽然有些像男孩子。风风火火的,但她的胸却发育得太好,再怎么女扮男装,别人也会看破。

发现姐夫在看自己的胸,美少女脸一红,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看向一旁,弱弱地道:“这个也不肯,那个也不肯,你还不就是想去找你的郁香妃子?”

这是没有的事……关键是你这主意太不靠谱了,让你女扮男装,带你去召妓,我还不如买下一座青楼,把你关进去,我去嫖你好了。话又说回来,你到底有多好新鲜啊,连青楼都想去?

夏召舞恨恨地拉着他的手:“走吧。”

刘桑道:“去哪里?”

夏召舞道:“去见你的郁香姐姐去。”

刘桑道:“我真的没有……”

夏召舞叫道:“想去就去啦,真是的,弄得别人跟母夜叉一样。”

我真的没有啊!刘桑叹气。

***

两人到了潇晴馆外,夏召舞嘀咕道:“进去吧。”

刘桑却是无奈,虽然他一开始出宫,确实是想要来找青影秋郁香,但既然小姨子已经跟了出来,他自然也就没有这个想法,毕竟有关穿越的事情,有他人在场,也就不太好说。

反过来拉着小姨子的手,往另一边拖。

夏召舞叫道:“你做什么?”

刘桑道:“你跟我来就是。”带着她来到远处一座楼阁,跃上屋檐,牵着她坐下。

夏召舞疑惑地问:“我们在这里做什么?”

刘桑道:“我和你姐姐有一次,也是在晚上,坐在这里聊过天。”

夏召舞讶道:“真的?”

“嗯,”刘桑道,“那个时候你还在灵巫山,我装成‘闾雄’到有翼城来,对付曹安帮,你姐姐刚好也到了有翼城。”

夏召舞坐在姐夫边上,双手夹在腿间,看着慢慢移上夜空的明月:“还有这样的事啊?”

刘桑笑道:“不过在凝云城的时候,我们也有过一次,一起坐在屋檐上喝酒聊天,你好像还跟我说过什么事来着,太久了,记不得了。”

夏召舞低下头,双手叠在膝上,羞涩地以额压臂……死姐夫,居然还敢说?

那个时候,她告诉姐夫,她有喜欢的人了……现在想想,她说的那个人不就是姐夫吗?他根本就是在捉弄她嘛。

他真的是坏死了。

刘桑转头看去,见她鸵鸟一般埋在那里,心中好笑。

这丫头还真是越来越容易害羞了。

用右手环住她的肩,在她耳边喁喁细语,说了许多挑逗的话。美少女脸热热的,半偎在姐夫胸口,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月照屋檐,星光隐现,高低起落的屋檐在月下反射着雪白的月光,炎热的夏夜,分外的让人躁动。少女的羞怯,极是让人陶醉,刘桑轻轻的,将她抱入怀中,抚摸着她玲珑的身体。

少女有若胆怯的兔儿,想要反抗,又不敢逃,只一会儿,峰一般的左乳已隔着衣裳,被姐夫握在掌中,轻轻揉动。感受着圆圆的豆儿在手心处的滑动,刘桑的身体仿佛也随着手掌与少女乳儿的摩擦而暖了起来,看来“摩擦生热”确实是经过无数次经验验证的真理。

热得无法忍受,干脆将美少女压在檐上,想着“摩擦生热”已经被证明是对的。就不知“钻木取火”怎样?

少女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膛,娇羞无力。宫绦轻解,亵衣尽呈,刘桑大力往她吻去,同时将手往她裤头解去。

就在这关键时刻,忽的,强烈的破空声传来,刘桑生出感应,急急抬头,只见一团烈火疾轰而至。

居然在这种时候被人偷袭。他吓了一跳。抱住小姨子急纵而起,烈火轰在屋檐上,轰然一响,撞开一个大洞。

……

***

同一时间。潇晴馆内。

青影秋郁香对镜而坐。轻梳秀发。

秀发乌黑。有若瀑布,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眸里闪动着星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淡中。

竟能够做出这般纵览古今,大气而又极具感染力的佳作,刘公子果然是与众不同。

忍不住又轻叹一声,来和洲已有三四个月了,按理说,是时候该回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是一点也不想离开。中兖洲虽是自己的家,但待在那里,就像是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管是父母还是姐妹,都好像是陌生人一般。

看着镜中孤独的自己,她心中忖道:“刘公子文武双全,诗画俱绝,在他身边,总有知己之感,甚至觉得不管是什么事,他都能理解一般。既然不想回去,倒不如留在这里,若是能够嫁给他……只是他已有妻子,而我在名义上亦有丈夫,虽然只是配的冥婚,终究是无法再嫁。”

不由得又惆怅起来。

取来台上唇纸,用双唇抿住,忽又好笑,夜已深了,马上就要睡去,还抹口红做什么?放下唇纸,檀唇轻张,唇色鲜红如血。她本就多愁善感,看着这血一般的红唇,心中不由想到:“自幼时大病一场后,总觉得,自己仿佛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爹娘说我那个时候差点死去,谁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在尘世间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恍恍惚惚,尽是忧愁,好不容易找到知音,却又无法嫁给他,而那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家,我也不想再回去了,既然如此,倒不如找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悄悄寻死,反正,也许我小时,其实就应该死去……”

一念既起,看着台上的剪刀,只觉分外诱惑,更是想着,若自己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许这般死去,便能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于是轻轻拿起剪子,心想反正都是一死,无人知道也好,有人知道也好,又有什么区别?何不就在这里寻个了断?

双手握着剪子,对准自己的咽喉,忽听外头一声巨响。她一个错愕,想着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虽觉反正已是要死之人,外头发生了什么,又与她何干?终究还是忍不住移到窗边,揭帘看去,却见远处屋檐破开一个大洞,一个少年冲天而起,怀中还抱着一个半裸的少女。

她睁大眼睛……那个不是刘公子和集羽郡主么?

刘桑抱着夏召舞,急急腾起,美少女将衣裳紧紧捂在胸口,生怕它被夜风吹走。

远处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女孩,持着红、蓝两色的灵旗,喃喃地道:“爹爹,你不要怪我……女儿实在是忍不住啊。”

刘桑抱着小姨子急腾而起,凭着超强的感知力,一眼看到远处街头生怕被他发现、快速遁走的女孩……忧忧,你真的是坑爹啊。

眼见许多人听到异响,跑到街上,甚至还有兵士赶来,赶紧抱着小姨子在檐上几个纵跃,逃窜而去。

窗口处,青影秋郁香张口结舌地看着狼狈逃掉的两个人,呆了好半晌,忽的扑嗤一笑……他们在做什么啊?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

抱着小姨子,一直逃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这才将她下来。

夏召舞赶紧穿好衣裳,系好腰绦,回想起刚才的情景,若不是受到突然攻击,在刚才那种气氛下,怕是真的会在那种地方失身给姐夫。

刘桑朝她看来:“召舞……”

夏召舞“嗖”的一下,先跳到半丈外。

刘桑抬头看星星。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刘桑心想。今晚是没有机会了,话又说回来,刚才那种气氛也怪不得他啊,小姨子刚才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可口了。

夏召舞不敢看他:“我们回去吧。”

刘桑道:“好。”

夏召舞纵上屋檐,往蜻宫跃去。

刘桑追在她的身后,欣赏着她的身姿,秀发飘动,那浑圆的翘臀也随着秀发飘动的节奏,一晃一晃的。觉察到姐夫那坏坏的目光。少女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跳到一旁,回头瞪他:“你先走。”

刘桑呵笑两声,纵到前方。

美少女跟在他的身后,心想这该死的姐夫。既让人喜欢。又让人生气。

悄悄偷看姐夫的后臀。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戮他……

***

回到蜻宫,明月已是移上中天,领兵守在东门的玄彩为他们开了城门。

进入宫中。花香虫鸣,柔美而又静谧,春末夏初的虫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始终不绝,却又让人觉得天地异常的宁静,单是听着,便让人觉得自己会做个好梦。

园林中,刘桑蓦一回身,在他身后的美少女差点撞入他的怀中。

“召舞,”刘桑轻搂着她,“去我房间睡好不好?”

“啊?”夏召舞惊得呆了,这一路上,姐夫规规矩矩的,她还以为姐夫已经放弃了。

她却哪里知道,男人的欲望一旦被挑逗起,是没有那么容易压下的。

她弱弱地道:“姐夫,你、你就那么想要?”

刘桑道:“嗯……那你想不想给?”

夏召舞想了想,咬了咬嘴唇,转过身来,背对着姐夫,将自己柔软的臀向后翘起,轻摩着姐夫的腹下,经过这几次接触,她早已知道,只要这般做,姐夫很容易就会膨胀起来。

虽然隔着少女的下裳,刘桑却觉得异常的舒服。

夏召舞羞涩地道:“姐夫,你还想不想要?”

刘桑道:“想……”

还未说完,身前少女已如猫一般窜走:“我就是不给,急死你。”竟然就这般娇笑着跑了。

臭、臭丫头……

没有想到小姨子居然会这般捉弄他,将他勾起欲火,却又一跑了之,刘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体内热流涌动,实是在难以忍受。

不过没有关系,他想着,妹债姐偿,妹妹跑了,那就去找姐姐好了。

疾掠而去,掠了一阵,却看到一个女孩立在那里。他顿了一顿:“小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小婴一手抱着睡枕,一手搓着眼睛:“我想跟爹爹睡。”

呃……

没有办法,刘桑只好牵着她,回到自己房间,抱她上床,陪她睡觉。夜越来越黑,他欲火难耐,翻来覆去无法睡着,有心去找外屋的小凰消解一番,小婴却搂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而他又不好对这样的小罗丽兼养女下手,只好硬生生憋了一夜。

唉,小婴,你跟忧忧一样,都是来坑爹的……

***

第二日一大早,刘桑用冷水洗了个澡,勿勿赶去参加朝会。

朝会刚一开始,便有惊人消息传来,竽郡乱民暴动,甚至有杀人放火等恶事发生。

一名官员道:“失了田地的百姓有若蝗虫,只有破坏,毫无建设,从一开始就应该将他们驱逐出境,而不该收留他们。此外,大多数百姓,都只知畏威,而不知恩德,施恩太多,他们不知怀德,反索求更多,索求不得,心中生怨四处闹事,扰乱秩序。”直指刘桑这些日子打压豪门,过于倾向百姓的政策。

丘丹阳却道:“不然,春季已过,百姓大多已种下小麦,又有朝廷的减租和放粮,其它各地乱象连连,南原却是相对稳定,再加上南原原本就是江多田多,今年天气亦未见异常,可以对秋季收成有良好期待,百姓固有许多无知者,但大多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目前南原形势比外地已不知好了多少,百姓心中并无怨言。而外地流民固然也有为非作歹者,但竽郡靠近有翼城,目前并无多少流民进入,且大多得到救助,纵然有人带头,也难以生事。”

刘桑亦道:“竽郡有暴乱是真,但这些‘暴民’从何而来,却值得商榷,打着‘民’之旗号的,未必就真的是民。”

在接纳流民这件事上,刘桑与丘丹阳一向分岐严重,此刻却是同一立场。

夏萦尘沉吟道:“暴乱既起,应该如何解决?”

丘丹阳道:“若真是百姓闹事,反而好办,少数百姓成不了气候,大批聚集,也大多有所诉求,一开始无非图个安定生活,只要恩威并施便可解决。但若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闹事,情形却极是不同,此事不可不重视。”

刘桑道:“贺翔贺将军此前本是竽郡郡守,可紧急调派过去,前往竽郡镇压。”

夏萦尘点了点头:“就这般办。”

……

***

景珠阁中,夏召舞睡了一个香香的觉,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里面,姐夫想要欺负她,被她踹倒在地踩了十八脚,再踢到天上用火狠狠烤焦,虽然后来不知怎么的,还是被姐夫给压在身下,然后梦就变得奇怪起来,但踩他烤他的时候真的很过瘾。

起床后,让鸾儿帮她梳洗更衣,又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鸾儿取笑道:“小姐,你已经很漂亮了,不用再照了。”

夏召舞恨声道:“再漂亮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姐夫看光光?都是你这没用的死丫头害的。”

鸾儿委屈地想,这个你怪驸马爷去啊,怪我有什么用?

而且,人家也被驸马爷看光光了,虽然人家只是丫鬟,但丫鬟也是人啊。

说话间,一名彩衣在外头唤道:“三宫主可在?”

鸾儿来到阁外:“什么事儿?”

那名彩衣道:“中兖洲的青影妃子,在外头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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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兔子急了会咬人吗?

阁内,夏召舞听在耳中,心想:“那女人找我做什么?”整好衣裳,飘了出去。

来到宫门,见青影秋郁香静静地立在那里,于是掠到她身边,没好气的道:“什么事?”

青影秋郁香有些不安的样子:“只是闲来无事,想找郡主聊聊天,说说话儿。”

夏召舞奇道:“谈诗论画,我不太懂,玄术武术,你又不会,我们说什么?而且你不是喜欢找我姐夫么?跑来找我做什么?”

青影秋郁香道:“这个、这个……”

夏召舞看看周围,见宫门外停了一些豪华马车,又极是安静,立时反应过来,看来她是找过姐夫的,但这个时候,姐姐和姐夫都在朝会上,显然没空。

于是没好气的道:“要找姐夫,下午来就是,我走了。”往宫内走去。

青影秋郁香黯然无奈,自昨晚生出寻死的念头,却被刘桑与夏召舞打扰,事后回想一下,亦是惊出一身冷汗,又心知,这种可怕的念头既已生起,也不知什么时候还会再次冒出,竟不敢一个人待着。

想要来找刘桑谈心,偏偏他又在上朝,只好去找夏召舞。

其实她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夏召舞年纪比她小上许多,亦不是很可靠的样子,但与她在一起,却莫名的,会安心许多。

眼见夏召舞就这般离去,她也只能轻叹一声。

夏召舞走了一段,回过头来。见那女人蛇髻褙裙,寂寞地立在那里,无处可去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怜。她终究心软,哼了一声,走了回来:“要聊天也到宫里聊,待在大门口做什么?走吧!”

青影秋郁香欣喜跟随。

***

朝会结束后,刘桑与楚坚走在一起。

楚坚道:“愚兄今晚于川燕楼设宴,驸马可有空闲?”

刘桑笑道:“既然楚兄有邀,我必会到达。”

两人彼此商定。

诸事完毕。刘桑与夏萦尘走在一起。

见周围无人。刘桑在娘子臀上摸啊摸,夏萦尘回眸瞅他一眼,低声道:“我本以为昨夜你会去我那里。”

刘桑泪目……本是想的。

一把将她搂住怀中,嘿笑道:“现在去也不迟。”

夏萦尘温柔一笑。牵着他。一同来到羲和殿。让其他人自行玩去。

刘桑道:“娘子,天气好热。”

夏萦尘道:“是有些热。”

刘桑嘿笑:“娘子,穿这件衣裳给我看。”从巫袋里掏出一件。在娘子面前抖开。

夏萦尘道:“又是这种怪衣裳。”

刘桑搂着她:“快点嘛,快点嘛!”

夏萦尘也只好随他心意,闺房之中,乐趣无穷。

……

***

恩爱完后,相拥睡了个午觉,闲来无事,刘桑让娘子换上那套兔女郎装,自己取出画笔画纸,在那儿帮她画画。

夏萦尘亦是由他,戴着兔耳,穿着紧身的白兔衣裳,跪坐在那儿,细细品茶。

虽然她的动作依旧是那般的优雅高贵,有若天上的仙子,但因穿着这般不成体统的衣裳,反让人看着有趣,只觉赏心悦目,别有韵味。

夏萦尘饮一口茶,道:“楚坚今晚邀了夫君?”

刘桑道:“自然。”

夏萦尘道:“明日使臣便到,然后父亲将名正言顺地管理南原,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夫君自己小心一些。”

刘桑道:“我知道,他玩不过我的。”

夏萦尘道:“狗急了亦会跳墙,何况是人急了?夫君不可大意。”

刘桑看着她,道:“兔子急了呢?”

夏萦尘取一杯子,倒一杯茶,轻轻端起,温柔地飘了过来,竟在他身前,轻柔下跪:“夫君请喝茶。”

伸出手,用叩着的指头托起她那美丽的俏脸,取笑道:“兔子急了,就是这个样子么?”

夏萦尘被迫抬头,注视着他:“那该如何?”

刘桑低头笑道:“兔子急了,不咬人么?”

跪在夫君腹前,绝色女子抹过飞红:“夫君想让我咬哪里?”

看着她姣花照水的容颜,风情万种的姿态,画儿一般的红唇,刘桑想不心动都难。于是用手掌托起她的下鄂,淫笑道:“既然你这么想咬,本大爷……”

却见一声叫唤:“姐姐?姐姐你在……吗?”小姨子冲了进来,突然又僵在那里,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姐姐会穿成这个样子,在姐夫面前跪下?

从来没有想过姐姐竟会穿成这个样子,头上戴着兔耳,身上穿着兔服,臀上还有毛茸茸的兔子尾巴,夏召舞整个人都懵在那里。在她身后,亦有一女轻轻走入:“刘公子?夏姐……姐????”

看着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的小姨子,和随她而入的青影秋郁香,刘桑汗了一下。

夏萦尘也没有想到妹妹会在这个时候闯进来,脸上一热,装出镇静自若的样子,风清云淡地站起,慢慢地走回案边,很优雅、很镇定地喝着茶儿,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夏召舞在青影秋郁香耳边小声道:“兔子耶!!!”

夏萦尘一口茶喷出……

***

夏萦尘进里屋换衣裳去了。

刘桑看着小姨子,叹一口气,这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

夏召舞瞪他一眼:“要做什么,不会让人在外面守着么?”

刘桑继续叹气……就是因为“要做什么”,才把黛玉、宝钗她们全都赶走的。

夏召舞却又恨恨地道:“姐姐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子惩罚她,要她穿成那个样子跪在你面前?”

刘桑道:“谁说我惩罚她了?”凑过去。在小姨子耳边悄悄道:“这个是闺房之乐,你不懂的。”

夏召舞咬了咬嘴唇,斜他一眼:“怎、怎可能有这样的闺房之乐?”

刘桑继续嘿笑:“有闺房之乐,更甚于此!”

夏召舞瞪大眼睛……比这个还要更“过分”的闺房之乐?

姐夫你到底要把姐姐折磨成什么样子?

刘桑道:“倒是你,这种时候跑过来做什么?”这时间点也太过分了,就不能晚点来?

夏召舞往远处的青影秋郁香瞅了一眼,小声道:“我跟她讲好了,让她搬过来跟我一起住,不过这种事情,自然要跟你和姐姐说一声。”

刘桑错愕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夏召舞嘀咕:“也没有多好。”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就是觉得青影秋郁香很可怜。然后不知怎么的就答应了。

没过几下,夏萦尘飘了出来,知道妹妹已答应让青影秋郁香搬进来与她同住,也未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留下萦尘、召舞姐妹两人与青影秋郁香在那说话。刘桑回到自己所住殿内。躺在床上,取出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只一会儿,神识便进入星界。

星界内,一颗颗流星在他周围不断的转动。

“爹爹!”身后传来轻灵的呼唤声。

刘桑回过身来,看着黑暗天女:“你昨天傍晚在哪里?”

黑暗天女娇小而赤裸的身子摇啊摇,双手捧着脸蛋:“女儿在这里等爹爹啊。”

刘桑头疼:“我说的不是你,是忧忧。”

黑暗天女手指点颊,想啊想。

刘桑叹一口气:“你为什么会在潇晴馆附近?”

黑暗天女低着头:“不如爹爹先告诉我,你们两个在屋顶上,想做什么?”

不让她转移话题,刘桑盯着她:“你在监视青影秋郁香?”

黑暗天女的嘴角溢着冷笑:“爹爹,你不觉得,她实在是太奇怪了么?她明明是中兖洲的人,跑到这里来找爹爹,却又一直都不肯回去,她留在这里无亲无故,她到底想要什么?”

刘桑道:“她虽然有许多不可解的地方,但我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险恶用心……”

黑暗天女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在绝冀洲的时候,我不也骗过爹爹?爹爹的心肠太好,太善良,善良的人,总是会被坏人骗的,尤其是坏女人。”

刘桑道:“她不是坏女人……”

“是么?”黑暗天女冷笑道,“那爹爹知不知道,前日夏召舞被人施术时,青影秋郁香也在那附近,而且一直藏在人群里看着她?”

刘桑怔了一怔,皱眉道:“不过施术的人不会是她,否则的话,炫雨梅花不可能发现不了。”

“我也没说是她,”黑暗天女轻哼一声,“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奇怪了,很多地方都很奇怪,而且她还一直缠着爹爹……”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刘桑叹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黑暗天女道,“今日中午,楚家大小姐与丘丹阳见了面。”

刘桑皱眉:“他们两个见面?”

黑暗天女道:“嗯,楚乐颖在离开蜻宫的官道上拦住丘丹阳,向他下跪,丘丹阳将她扶起,后来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楚乐颖便离开了。”

刘桑冷然道:“忧忧……那个时候,你派人监视的是楚乐颖,还是丘丹阳?”

黑暗天女不敢看他:“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两人接触过……”

刘桑有些发火:“你监视的是丘丹阳?你在监视我们自己的人?”

黑暗天女道:“自己人也未必就全都可信,万一自己人害自己人,危险反而更大……”

刘桑怒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黑暗天女道:“爹爹,我只是在帮你,我也没做什么,只是……”

刘桑叹一口气:“忧忧,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我不反对这种谍报与探子的作法。但只能用在敌人身上,绝不能用在自己人身上。自己人未必全都可信,但这世上,绝无不透风的墙,采用这种把所有人都当成潜在敌人的作法,最终只会让自身内部生出裂痕,要让自己人不敢生出异心,不会生出异心,不是要用这种恐惧的手段对付他们,而是要让他们相信。相信站在这条战线上。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才华,才能看到更大的希望。没有什么事会是一帆风顺的,要维系一条战线,唯有靠共同的理想和目标。用恐怖手段来对付自己人。形势好时还无所谓。一旦出现挫折,马上就会出现众叛亲离,墙倒众人推的局面。因为他们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信任,只能看到你对他们的怀疑和压迫。”

黑暗天女怔了半晌,低着头道:“我知道了,爹爹,我会把所有对自己人的监视都撤回来。”却又抬起头来,瞅了他一眼:“但是青影秋郁香现在还不是自己人。”

刘桑挠头道:“她虽然不是自己人,但她今天便会住到蜻宫里,我更不能让你跑到蜻宫里监视她。”

黑暗天女扭着脸,看向一旁:“原来爹爹是要把她变成自己人,爹爹你……还真是风流呢。”

呃……这个不关我的事啊……

***

神识回到尘世,刘桑出宫,前往川燕楼参加宴会。

会上莺歌燕舞,楚坚竟是招了不少漂亮歌女前来作陪,与刘桑作伴的,更是一对孪生姐妹,俱是娇艳动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找来的。

会中,楚坚与诸人轮番敬酒,孪生姐妹花更是频频相劝,刘桑左拥右抱,难以自控,竟是喝得酩酊大醉。

酒意上涌,他搂着这对姐妹花,嘿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姐姐偎入他的怀中,娇笑道:“我叫葫葫。”

妹妹搂着他的脖子,上身几乎挂他身上:“我叫芦芦。”

刘桑笑道:“葫葫芦芦?好一对葫芦花。”

葫葫举起小杯:“公子,我们喝酒。”

芦芦道:“公子我喂你!”却将姐姐杯中的酒含了过来,往刘桑嘴儿凑去。

众人开始起哄,刘桑本就喝得差不多了,又是美色当前,张开嘴,就着芦芦的樱桃小口,把美酒喝个干净,喝完之后,更是不管那么多,两人当众热情地吻了起来,众人哄笑连连。

葫葫从刘桑怀中爬起:“妹妹你好坏,一个人独享。”凑了过去,与妹妹争食。

楚坚大笑道:“还是楚兄弟了得,连口水儿都有美女争着享受。”

刘桑将二女一起大力搂住,喘气道:“好酒,好……酒……”身子一软。

葫葫芦芦将他扶住:“公子你醉了。”

刘桑傻笑:“没醉,我没……醉……”

楚坚道:“你们俩还不扶驸马,到后厢歇息歇息?”

另一人取笑道:“只是让你们陪驸马歇息,可不要越歇越累。”

其他人会心而笑……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宴席结束,诸客散去。

楚坚来到川燕楼后方的一处废楼里,没过几下,便见到葫葫、芦芦飘了出来。

姐妹花俱是衣裳不整,肌肤甚至还能看到在激昂中被抓破的指痕。

楚坚冷然道:“他怎么样?”

芦芦娇笑道:“还能怎样?先是中了我们的曲沼流樱索魂唇,又被我们喂下天蚌媚丹,变成精虫上脑,只懂得淫欲的淫虫,现在已经软瘫在那里,晕过去了。”

葫葫低笑道:“不过看不出来,他还真是蛮强壮的,虽然有天蚌媚丹的作用,但以我们姐妹的体质,竟也差点被他弄得死去活来。”

楚坚道:“有‘金枪蚀尽、玉烛滴干’的萝薜姐妹花在这,死去活来的只会是他。”

二女娇媚地道:“楚公子过奖了。”

原来,这对姐妹花并不是什么葫葫、芦芦,而是孽海情天翠荒楼的萝萝与薜薜,专以情色诱人,采阳补阴,孽海情天翠荒楼的“曲沼流樱索魂吻”,几乎是中者无解,若再吃了她们特制的天蚌媚丹,与她们欢爱,那就算是金刚大汉,也会被吸尽真阳,精尽而亡。

三人进入屋中,只见刘桑全身赤裸,倒在床上。楚坚冷哼一声,蓦一拍手,一个黑衣人蓦的出现在他身边。

萝薜姐妹花吓了一跳,这个人出现得无声无息,连她们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到的。这人阴阴沉沉,眼睛是一种倒三角般的怪异形状,内中又有晕黄的光芒轻轻闪动。

萝萝脸色微变:“莫非是‘魔眼’曹契?”

“魔眼”曹契冷冷地道:“哼。”

薜薜亦是动容,“魔眼”曹契乃是江湖上有名的盗匪与杀手,若没有大价钱,根本请不到他,想不到竟会被楚坚找来。

楚坚盯着床上的少年:“你去看看。”

“魔眼”曹契慢慢向前走去。

萝萝冷笑道:“楚公子莫非不相信我们姐妹两人办事的能力?”

楚坚道:“不敢,不敢,只是有备无患。”没有理会她们,却是依旧看着前方。

曹契缓缓移到床头,小心地伸出手,搭在刘桑手腕上,微一沉吟,道:“他确实已阳精亏损,精尽无力。”

薜薜轻哼道:“这是当然的事,他再怎么能干,终究是个男人,以我姐妹两人的冰火体质,只要是男人就经受不住……”

话还未完,异变突起,曹契手指一挥,刹那间连点床上少年多处大穴,少年急急跳起,却是躲避不及,一下子栽了下去。

萝薜姐妹花脸色齐变。

楚坚动容:“他刚才果然是装的?”

“不错,”曹契阴阴的道,“他根本没有昏迷,只不过是伪装成不省人事的样子,他确实很能装,只可惜他太过自大,以为能够骗过所有人。若不是他这般自大,我只怕还未必能够这么快就将他击倒。”

……(未完待续。。)

第409章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萝萝忍不住道:“但他确实吃了天蚌媚丹,我们也确实采了他的阳精,几乎将他阳精吸了个干净,若不是楚公子还要留他一条性命,早已让他精尽人亡。”

曹契“魔眼”一张,看着刘桑,那诡异的视线仿佛要穿过他的皮肤,刺入他的体内,将他内中的五脏六腑,三魂七魄看个一清二楚,过了一会,他淡淡的道:“蚀魂!”

萝薛姐妹花俱是惊讶:“蚀魂?‘乱日淫魔’子晕傲的蚀魂大法?”

“不错,”曹契道,“虽不知道他是如何得到子晕傲的阴阳合生秘术,但他已将阳精与魂魄融成一体,练就蚀魂,你们自以为采集了他的阳精,其实那只是你们的错觉,他既已练成蚀魂,没有反过来将你们的阴精吸尽,已是算你们运气。”

楚坚呼出一口气:“幸好有曹先生在这,要不然就麻烦了。”

曹契冷笑道:“此人确实了得,也很聪明,只可惜聪明人总是容易自大,所以傻人有傻福,而聪明人往往都不得好死。”

***

刘桑终于醒了过来。

此时,他已被人用铁索绑着手脚,吊在昏暗的地窖里。

在他前方,立着楚坚与一个黑衣人。

他看着那黑衣人,虚弱地道:“‘魔眼’曹契?”

曹契森然道:“嗯。”

刘桑叹一口气:“我小看了你。”

曹契道:“哼。”

刘桑看向楚坚,道:“我本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楚坚怒火中烧,冷然道:“你和夏萦尘闯入南原,夺走我楚家的一切,真以为扔下几根骨头,我就会原谅你们?”他咬牙切齿:“现在还只是开始,南原是我的,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凡是想要夺走它们的人,我都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森然下令:“逼问他,把城门的口令和他所知道的一切都问出来。”

曹契冷冷上前。将手一挥。五条金针刹那间刺入刘桑体内。刘桑痛得身体扭曲,不断惨哼。

曹契魔眼射出的阴毒目光,更是有若无形的针线一般,钻入他的身体。肆虐摧残……

***

一个时辰后……

曹契阴阴冷冷地立在那里。在他的脚下。倒着一具尸体。

门边,楚坚等在那里,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刘桑已经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交待了出来,不管是城门的口令,还是暗处兵马的调动与布局。

看着自己的仇人在自己面前惨遭折磨,痛苦死去,这无疑是他最大的快乐。

但这还只是开始,接下来,会有更多更多的人跟随刘桑而去,凝云公主、集羽郡主、丘丹阳、西门常……他要他们一个个的,全都受尽折磨,不得好死。

楚坚愉快地离去。

离开地牢,加紧步伐。

夜色昏暗,倒影幢幢。

明天会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今天却是一个不祥的夜。

蓦的,一个倩影闪了出来,挡在他的前方。

楚坚滞了一滞:“大姐?”

楚乐颖看着他:“坚弟,这么迟了,你在做什么?”

楚坚嘴角溢着扭曲的冷笑:“我在做什么,大姐你不用管。”

楚乐颖定睛看他:“明日一早,朝廷派来的使臣便会到达有翼城,流明侯将升格为一等侯。我知道,这个时候诋郡的成家、汝昌的傅家、五鹿的充宗都在暗中图谋,想要在这最后关头一举推翻流明侯和夏萦尘……告诉我,你跟他们没有关系。”

楚坚阴阴的道:“有关系,那又如何?他们原本就是我楚家的旧属,帮助我们楚家对付侵入者,有何不妥?”

“坚弟,”楚乐颖责备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斗不过夏萦尘跟刘桑的……”

“我斗不过刘桑?”楚坚失笑道,“姐,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笑话?”他森森然道:“刘桑已经死了,就在后园的地牢里。”

楚乐颖大吃一惊:“你、你说什么?”

“刘桑已经被我杀了,”楚坚冷笑道,“你竟然说我斗不过一个死人?”

楚乐颖道:“坚弟,你莫要胡闹了。”

“胡闹的是你,”楚坚冷然道,“大姐,你今日午间,去跟丘丹阳说了什么?”

楚乐颖又惊又怒:“你派人监视我?”

楚坚冷笑道:“彼此彼此,你又何尝不是一直派人看着我?”

楚乐颖道:“我只是关心你……”

楚坚哼了一声:“关心我?你只是怕我连累到你,嫁出去的人,原本就是泼出去的水,你关心的只是你自己,楚家变成什么样子,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关心过。你说我监视你,你瞒着我去见丘丹阳又是为了什么?丘丹阳从西海镇跑到南原来投楚家,爷爷和爹那般相信他,他却勾结外人,谋我南原,你现在是不是又要出卖我?他们给了你什么?是不是只要杀了我,楚家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楚乐颖道:“你、你……”

楚坚道:“姐,你让开。”

楚乐颖咬牙道:“今晚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只要加入了外头的叛乱,不只是你,整个楚家都会跟着你一起灭亡。”

楚坚疯狂地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你怕的只是我把你也一起害死。”

楚乐颖道:“坚弟。”

楚坚喝道:“让开。”

楚乐颖蓦一拔剑,冷冷地道:“就算打断你的腿,我也会把你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绝不能让你去送……死……”蓦的一僵,整个人定在那里。额冒冷汗。

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突然飘出,三角形的怪异双眼射出诡异的目光,照在她的身上,竟刺得她经脉受制,完全无法动弹。

紧接着却是寒光一闪。

楚坚蓦的抽剑,疾冲而来,一剑刺入她的胸脯。

“坚……弟……”身子一软,她栽倒在弟弟身上。

楚坚搂着她,兴奋地道:“姐,你放心。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我都会原谅你的,我绝不会让你白死,我绝不会让爷爷跟父亲、二叔他们白死,今晚。我就会让所有害过我们的人。血债血偿。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过。”

将剑一抽,鲜血飞溅。

“我们走!”任由楚乐颖滑落在地。他提着带血的剑,穿着血染的衣,带着黑衣人急急出府,与早已在深夜里等着他的家将会合,策马疾驰而去。

坚……弟……

楚乐颖倒在血泊中。

夜风轻卷,寒蝉长鸣,血水从她的胸脯汩汩地流出,热热的,暖暖的,流到地面,又慢慢变得冰冷、黏稠。

风越来越大,血越来越冷,春末夏初,炎热了大半个月的天气又因最后一丝春寒的反击而变得凉溲,好冷,好冷。

忽的,她的身子稍为暖和了些。

有人将她轻轻抱起,搂住怀中。带着最后一丝气息,她勉勉强强睁开眼睛,然后便看到了一个少年……一个用满是遗憾的目光,低头看她的少年。

——“刘桑已经死了,就在后园的地牢里。”

——“你竟然说我斗不过一个死人?”

坚弟,不要去送死……不要去……不要……去……

奄奄中,她的双目流出痛苦而绝望的血泪。

你……斗不过他的……

***

那一夜,有翼城中四处火起,乱马疾奔,到处杀声一片。

忽如其来的乱象,让许多人躲在床上栗栗发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战斗来得突然,铺得极开,却也结束得极为迅速。

鲜血染红了各处街头,天还未亮,便又被泼上清水,清扫干净,张灯结彩,挂上红绸。

昨夜是个残忍的夜,今天却是个喜庆的日子。

刘桑立在台上,看着远处出现的一道曙光。

战报接连传来,各处起事的乱党被杀得干干净净,城外等着里应外合的伏兵,被西门常和明去竽郡、暗中潜藏的贺翔带兵夹击,剿灭干净。

为了迎接使臣的到来,各处的尸体都被清了个干净,就好像昨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一名小兵赶来报信。

刘桑下了高台,骑马而去,赶到城南,来到一处肮脏街头。

吴毅刚早已率兵将整条街封锁,见军师到来,笑道:“那小子已经被抓了。”

刘桑点了点头,踏着还没有及时冲净的血水,进入一宅。

宅内先是看到一对鸾生姐妹花,竟是孽海情天翠荒楼的萝萝与薜薜。

萝萝、薜薜同时施礼道:“驸马爷。”

刘桑点了点头,道:“昨晚有劳了。”

萝萝娇笑道:“驸马爷客气了,血公主有令,我们不敢不来。”

薜薜掩嘴笑道:“只是昨晚虚凤假凰的,好生没趣,下次驸马爷若是有空,只管到翠荒楼来找我们,我姐妹二人,一定要好好的服侍驸马爷。”

刘桑呵笑道:“下次,下次。”

进入屋内,只见楚坚已被几名兵将押着,双手反绑跪在那里,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在他前方,立着“魔眼”曹契。

刘桑看向曹契,道:“多谢,酬劳已放在说好的地方,一分不少。”

曹契道:“哼!”飘然而去。

楚坚面如死灰……

天终于亮了。

流明侯率众迎出六里,迎使臣入城,使臣于城门口宣读诏书,自此,流明侯升为一等镇侯,坐镇南原,夏召舞升为护国公主,享开府之权。接下来,便是大封群臣,犒赏三军。

***

虽然已经开始入夏,天上却下起了细雨,天地间多了一分萧瑟,几分清凉。

刘桑踏步前往蜻宫正门。见楚坚已经绑在广场柱上,他顿了一顿,转身朝楚坚走去,来到他面前。

楚坚脸色苍白:“刘兄弟……”

刘桑淡淡道:“现在叫我兄弟,是否已经太迟了?”

楚坚想起大姐最后的劝阻,心中亦是羞愧绝望,如果他肯多听她一些,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刘桑想起楚乐颖昨夜倒在血泊中的情景,亦是心头火起,他缓缓道:“你放心。虽然我保不了你。但这几日里,你我总是兄弟一场,你的家人,我会尽力保住。”

楚坚再怎么蠢。也知道到了这种处境。自己无论怎样都不可能再有活路。只希望楚家不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灭族。听到刘桑这般保证,心中更是羞愧难当,低头感激道:“多谢。”

刘桑道:“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文露。”

楚坚惊讶抬头:“谢文露?”

“嗯,”刘桑探过头去,在他耳边慢慢的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突然出手,一掌切在他的颈上,暗劲送入,直接封住他的嗓门,然后愉快地转身往甘渊殿走去。

楚坚在他的身后愤怒、挣扎,眼睛暴出根根血丝,口中发出怨毒的、绝望的,却谁也无法听到的呐喊……

***

甘渊殿中,诸将分左右席地而坐。

西门常离案禀道:“城中叛党已被除个干净,潜伏在城外的成、傅、充宗等各家兵将,已大半被歼,魁首尽皆或擒或杀,只有少部分人逃走,现在还在追捕之中。”

阶上,流明侯道:“可有百姓伤亡?”

西门常道:“叛党想纵火引发混乱,一些房屋被烧,但总体损失不大,受到连累的百姓有十来户,损失的兵士有一百多人。”

殿中,一些直到天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官员听到这里,便已知道昨晚的叛乱,只怕全在公主与驸马的掌控之中,否则绝不可能仅有这点损失。

刘桑却是知道,他们之所以能够以这么小的损失,解决掉这么大的事件,其中一个原因固然是因为这场叛乱早已被预料到,另一个原因,却也是因为楚坚这蠢货充分充当了“猪队友”的作用,把从他这里逼问出来的“口供”迅速通知给联合作乱的各家家主,结果不管是口令还是城中守备的安排全都是错的,叛乱的各家拿着错误的信息起事,乱成一团,甚至是自投罗网,如何能够成事?

夏萦尘坐于阶上左侧,缓缓道:“楚坚该如何处置?”

丘丹阳出席道:“楚坚身为大夫,竟目无君主,犯上作乱,联合那些乱臣贼子,意欲谋害朝廷派来的使臣,此为可诛三族的大逆之事。”

夏萦尘沉吟道:“诛三族……”

刘桑上前禀道:“楚坚虽然作乱,但楚家却也并非全都与他同流合污,其姐楚乐颖、其妻文露皆曾力阻其叛乱之举,奈何楚坚丧心病狂,不但不肯听劝,反因其姐相劝,手刃其姐,至楚乐颖死于非命。我认为应该细细追察,凡依附作乱者,尽皆处死,不知情者,可以不究,楚乐颖为阻其弟叛乱而死,其志可悯,可以县主之礼厚葬,楚家少夫人文露力劝其夫,其心可嘉,可将楚家部分家产发放,将其放回文家终老。”

这个是刘桑、丘丹阳、夏萦尘早已商量好的事,这些人作乱时,流明侯还未接到朝廷诰书,名义上仍非南原之主,为了名正言顺,所以要将他们作乱的目的说成是以下犯上,刺杀朝廷使臣。

但诛三族却完全是不可能的,那样的话,楚坚的妻族文家、以及跟楚家世代联姻的西门世家,都不免牵连进去,将楚坚的罪行说重,然后轻轻处置,重拿轻放,原本就是拟定好的策略。

至于将楚乐颖说成为“大义”而死,再将文露与她并列,这个却是刘桑的私心,文露肚子里怀的是他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被楚坚这蠢货牵连。

夏萦尘原本也有心保全楚乐颖和文露,只是没想到楚乐颖竟会被她的亲弟弟亲手所杀,然而事已至此,亦是无可奈何。

刘桑道:“至于楚坚,其人已经丧心病狂,今日通告其罪行,明日与其同党,一同于菜市斩首便是。”

这个时候,自然已无人敢再替楚坚说话,很快就定了下来……

***

接待使臣,封赏诸将,追捕余寇,整个白天,自然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到了傍晚,岳父与娘子还在设宴款待使臣,刘桑却有些坚持不住了,回到宫中。

夏夏与小婴正在那里玩耍,见到他,夏夏忽的睁大眼睛,看着他的头顶。刘桑抬起头来,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天还没有全黑,感觉就已经是昏昏暗暗的。他道:“小虾,你看到了什么?”

夏夏一惊:“没事,什么也没看到。”拉了小婴就跑。

刘桑:“……”她这样子明明就是看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说的样子。

刘桑抬头往天上看啊看……莫非,我的头上有黑气?

呃,还是我的头上有云?

唉,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穿越者来了嚓嚓嚓嚓。

等一下,青影秋郁香好像也是穿越者,要不要把她啪啪啪啪了?

唔……为什么是啪啪啪啪?

话又说回来,青影秋郁香跟小姨子住到一起去了,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去逗她们玩下,缓解缓解压力。

另一边,小婴被夏夏拉着,跑到远处。小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夏夏探出头来,看向远去的师父:“师父的头上……有、灰、气。”

小婴:“唔???”

……(未完待续。。)

第410章 坤下震上,初六鸣豫

刘桑来到景珠阁,鸾儿入内通报了一声。

进入景珠阁,见小姨子与青影秋郁香坐在席上,两人一同扭头看他。

夏召舞道:“姐夫,你怎么有空过来?”

刘桑摸着肩背,叹气:“累死了。”趴到席上:“你们帮我揉揉。”

“揉你妹啊,”夏召舞气道,“我们又不是你的丫鬟。”

刘桑笑道:“揉一下又不会死。”

夏召舞恨恨地移到他身边,一边嘀咕抱怨,一边跪坐在那里,帮他捶背。

青影秋郁香见她明明怎么看怎么不情愿,却又老老实实的坐过去帮她姐夫捶背揉肩,心里不知怎的,浮现出一个自己以前明明从来不曾听过的词……傲娇?

夏召舞见她掩口偷笑的样子,恨声道:“还不过来?”

青影秋郁香讶道:“我也要?”

夏召舞坏笑道:“他说的是‘你们’,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想逃?”

青影秋郁香心想,你是他小姨子,帮他揉揉也就算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想是这样想,却是不知怎的,就这般移了过去,与夏召舞一同殷勤服侍……

***

园中某处,夏夏洗手焚香,占了一课。

紧接着却是面有忧色。

小婴道:“怎样了?怎样了?”

夏夏道:“坤下震上,初六:鸣豫,凶。《象》曰:初六鸣豫。志穷凶也。”

小婴手指点颊……听不懂。

夏夏道:“意思就是师父有危险。”

……

***

同一时间,地牢深处。

楚坚倒在地上,痛苦喘气。

官爵、家产都被人夺走,大姐死了,妻子怀的是别人的孩子,明天自己也要被处决,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全部都没有了。

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痛苦,愤怒,怨恨。绝望……却又什么也无法做到。

他在狱中嘶喊着。却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没有人能够听到,没有人……本来是应该没有人的。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棵树。

漆黑的地牢,仿佛突然间亮了起来。一根枝芽从地底钻出。在他面前不断的成长。长成了苍天的大树。

这样的地牢,为什么能够容纳这般高大的树?他不知道。

大树的每一片叶子,都散着玉石般的冷光。它摇动着,不停地摇动着。

一个疯癫的女子声音,仿佛从树里传来:“你是不是很恨?你是不是想要杀人?所有欺负你的、折磨你的、陷害你的、把你当傻瓜一般玩弄你的,你是不是想杀了他们?”

大树疯狂地摇动着:“如果你想要那么做,如果你无论自己变成怎样,就算是死也要报复,我可以帮你。”

报复……报复……

也许这只是个错觉,也许这只是自己怕到极致、恨到极致后所生出的幻觉。

楚坚那充满血丝的眼睛,却仍然瞪着这莫名出现的大树。

报复……报复……

两根枝条突然刺入他的体内,一种清冷而又神秘的能量急速地涌入他的身体,他的皮肤变成了玉一般的翠色,他的身体也在快速的涨大。

大树摇动着,疯狂地摇动着:“去吧,去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楚坚发出一声怒吼,蓦的冲起,身上铁索尽断,顶上石板尽碎。狱卒匆匆赶来,却只能看到牢房上方,那一层层的大洞,尽皆骇然。

***

蜻宫的城墙上,一名玄彩带着七名弟子和一众兵士,来回巡察。

一道翠色光芒却在外城远处冲天而起,有若流星般划破夜空,疾飞而来。

她一个错愕,待看清来的不是流星,而是一个人时,急急备战。

一道道利矢,藉着城墙上的弩车,轮番射了出去。

但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已闪过利矢,飞到城墙上方。

那名玄彩将手一指:“射下他。”

七名玄羽女兵立时搭箭,低叱一声,箭矢带着咒符,刹那间刺中闯入者。

那名玄彩松了口气,被七枝带着爆裂符的利箭同时刺中,就算是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也不可能不受伤。

但是意外发生了,意想中的爆炸并没有出现,咒符上所带的玉灵之气,竟如流水一般,被那人抽了过去。

七枝箭射在那人的皮肤上,发出清脆悦耳的七声连响,有若金玉相撞,然后就纷纷弹射开来。

那名玄彩大吃一惊,那些女弟子亦是面面相觑。

咒符竟然失效,自大宫主教她们学会画符以来,这是以前从没发生过的事。

那人却已落在一处箭塔上。

箭塔上的四名守卫连弩车都来不及使用,只能急急抽刀,劈了过去。

无形的劲气闪过,四人同时喷血,从箭塔上向外抛跌。

那人却已双腿一蹬,纵往蜻宫深处。

***

危险来临时,刘桑正与夏召舞、青影秋郁香坐在那里,喝茶聊天。

二女一个坐他左边,一个坐他右边,三人说说笑笑,彼此聊天。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后上方的墙壁蓦然破开,翠色的气劲直击而来,凌厉万分,杀气惊人。

刘桑只能凭着他过人的感知力一下子跳起转身,挡在二女身前,却是什么也来不及做。

闯入者来得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激活第四魂。

而那强大的、充满无限怨毒与杀戮的气劲,亦是让他大吃一惊。虽然第一次见到这种苍翠色的气劲,但凭着惊人的第六感和对自身魔丹更多的了解,这一瞬间,他的心中一下子闪出四个字:“魔神之力?”

虽然与自己魔丹所蕴藏的幽冥天元之气完全不同,但来人所用的,显然也是魔神之力,只不过是另外一种形态。

危急当头,第四魂竟是来不及激活,他只能快速地掷出一道符录,想凭着符录先行挡住这人。给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

这是他用来在关键时刻。应急护身的咒符,只要一经使用,便能让敌人五感受惑、方位大乱。

只因他早已想过,魔丹说到底。原本只是外物。并非他自己修炼而成。而激活第四魂、使用魔丹亦需要一点点时间,这点时间虽然很短,但要是面对高手的偷袭。却是足以致命。

也正是因此,他时时刻刻,带着这种护身符咒,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用不上,但以防万一,总是好的。

这种咒符由他用出,以前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但是这一次,咒符方一用出,还没生出效力,符上的灵砂竟自行消失。

刘桑极是吃惊,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符上的玉灵之气,竟然被这人身上的苍翠气劲狂吸而去。

就像是水滴落入了大海,一个子被卷了个干净。

失去玉灵之气的符咒,立时成了无用的废纸,又被闯入者的强大劲气扯得粉碎。

而来人那清凉如玉,似玄非玄,似劲非劲般的强大气劲,已朝他直压而来。

眼看他就要死在这里,蓦的,一道剑光疾窜而来。

剑光爆散,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有若金玉相撞。

一个女孩手持宝剑,挡在了他的面前。

“小婴?”刘桑松了口气。

小婴背对着他,天樱剑横架,剑身散出圆形的气团,气团流转,有若水晶,也不知是何招数。

但是不管怎样,那突然闯入的强大气劲,就这般被她截了下来。

再看向闯入者,刘桑更是吃了一惊……楚坚?!

强闯而入,差一点置他于死地的,竟然是不管武力还是智力,都从来不曾被他放在心上的楚坚。此刻的楚坚,皮肤泛着玉石一般的翠色光芒,双目通红如血,面部狰狞可怕,充满了负犬的怨毒与狂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楚坚竟能用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楚坚浑身散发出的苍翠气劲极是惊人。

只是虽然惊人,却无法突破小婴天樱剑上圆形的晶莹剑气。

刘桑深知,小婴的天樱剑虽然能够用出强大招式,但那是剑本身的威力,而她则是将剑发挥威力的御宝者。若是楚坚快速变招,小婴未必能够跟上。

然而,此刻的楚坚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且似乎并不知如何使用,只能强冲而来,冲不过小婴的防御,于是暴躁、愤怒,如疯狗一般继续前冲。

但他显然已不会再有机会。

刘桑身子一闪,以极快的速度绕开小婴,狠狠一脚踹在楚坚腰上。

他的第四魂已经激活,这一脚带着魔神之力,既狠且辣。

楚坚那玉石一般的皮肤发出脆响,裂出一条细痕,整个人向另一侧横飞,撞破墙壁,撞得尘飞土落。

楚坚落到外头地面,犬一般四足落地,想要再次冲来,一道月光已撞在他的身上。

这是夏召舞的天宝灵月。

连挨两记,楚坚玉石般的皮肤裂痕更多。

他怒吼一声,纵身而起,卷身而下。

刘桑叫道:“闪开。”身子一闪,拉住小婴,往正门疾闪而出,同时一把搂住听到动静赶进来的鸾儿。

夏召舞亦已知机,五彩星兰蝶舞法轰了出去,轰破墙壁,一把拉住青影秋郁香,带着她掠到外头。

众人落地,回头一看,整个景珠阁都受到楚坚气劲破坏,一层层的,轰然倒下,变成一片残垣。

天色已黑,乌云漫天。

今天的天气不好,天上竟是下起了小雨。

远处,一个女子振着火红双翅疾飞而来,落在刘桑身边,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刘桑道:“楚坚!”

夏萦尘错愕:“楚坚?”

说话间。残砖碎瓦四散开来,一个身影从倒塌的阁楼间窜出,挟着凛烈气劲疾冲而来。

刘桑冷哼一声,劲气爆散,魔神之力提升至极致,“嘭”的一声,将他挡住。

夏萦尘骤然出手,雷剑出鞘,剑上冰刃高速度的旋转,切割在楚坚玉石般的身体上。楚坚的身体不断的崩裂。

小婴只知道用大招。爹和娘一同出手,她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在一旁看着。

夏召舞见自己的景珠阁倒塌,不知道多少自己喜欢的东西被埋了进去。气得暴跳如雷。双手一举。天宝灵月再一次轰在楚坚身上。

楚坚惨哼一声,身上的玉石完全崩裂,鲜血四溅。

刘桑、夏萦尘牵着小婴飘退。

再一看去。楚坚已是摇摇晃晃,浑身是血地倒了下去,倒下去的过程中,血肉一团团的爆开,甚至连五脏六腑都在破裂。

夏召舞嘀咕:“真是恶心。”

刘桑走上前去,见楚坚双目怒瞪,已是惨死。

直到这时,银月玄玄才带着一批玄彩、彩衣急急赶到。

……

****

整个蜻宫加强戒备,但未再发生什么。流明侯也领着兵将赶了过来,知道女儿女婿全都无事,也放下心来。

派人前往监牢调查,只知道楚坚突然挣脱锁链,破顶脱出,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刘桑亲自调查楚坚的尸体,过了一会,来到外头。

夏萦尘道:“怎样?”

刘桑道:“他的皮肤虽然破成一块块,但又比内里好得多,他身体里的血管和脏腑跟烂泥差不多。”又道:“可以肯定,这种力量并不是他自己的,从进入他体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破坏他的身体。”

夏萦尘道:“就与那个时候的大齐太子、桓远求一般?”

“嗯,”刘桑道,“进入楚坚体内,为他所用的力量,比六妖神更强大,而他自身修为又不如桓远求和大齐太子,还没有进入蜻宫,他内里只怕便已经开始破裂,只不过这种力量有些神奇,竟能融入他的皮肤,让他的皮肤变得坚硬无比。只是,身体与力量完全失衡,就算我们不出手,其实他也活不了多久。”

夏萦尘对此自然已是有所了解。

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即便是夫君这般苦练,也无法在短短几年里,将他体内魔丹的魔神之力完全融合,每次使用魔神之力,事后总是不免虚弱,若是全力用出,更是会骨折甚至瘫痪。

而楚坚自身的修为实在太差,突然得到这种几个比拟夫君体内魔丹的力量,又不顾一切的用出,那只能说是自己找死。

刘桑却也心有余悸:“幸好小婴来得及时,她要是迟上一步,我只怕真的会死在这里。”那个时候真的是凶险万分。

想到这里,他却又有些疑惑,看向身边的女孩:“小婴,你一直都在保护我么?”她出现得也实在太及时了。

小婴往边上指了指:“小虾说爹爹有危险。”

刘桑和夏萦尘看去,见夏夏在另一边,担心的探出头来。

问清详细后,刘桑才知道,自己今番确实是幸运无比。

若不是他的女徒弟看到他头上有“灰气”,又精通周易,帮他算了一卦,而他的养女又有过人本事,躲起来保护着他,这一次,只怕真的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

看向远处,夏召舞正带着鸾儿,恨恨地在废墟里翻东西,要把她珍藏的一些好东西从残砖碎瓦里找出来。

青影秋郁香则是跪坐在草地上,惊魂未定的样子。

景珠阁都已经塌了,什么东西都被埋在里头,一时半会,自然也很难翻出什么。

夏召舞无奈,只好暂时放弃,准备明天再带人来清理。

几人会在一起,夏召舞嘀咕道:“楼都塌了,我们两个睡哪里?”

刘桑笑道:“有什么关系?你们可以睡我那……”

所有人刷的一下向他看来。

他干咳一声:“我和娘子睡……”你们不要这样看着我啊。

我又不是色狼……真的不是……真的……

*****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刘桑与夏萦尘一同往羲和殿行去。

路上细雨绵绵,刘桑为夏萦尘撑一把伞。

夏萦尘道:“还是我来好了。”

刘桑笑道:“娘子还要跟我客套不成?”

夏萦尘道:“夫为妻纲,所以……”

“儒家这种三纲五常的东西不要跟我说,”刘桑耸肩,“再说了,娘子想要服侍我,有好多事儿可以做呢,撑一把伞算啥?”

见他一脸坏笑,夏萦尘俏脸略略一红,只好由他。

夜风一卷,细雨飘飞,从侧面闯入伞下。

刘桑立在那里,抬着看着漆黑的夜空,叹道:“明明已经到了初夏,怎的反更冷了?”

夏萦尘亦是停住脚步,道:“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竟也有些心神不宁。”

刘桑道:“是不是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感觉,总觉得会发生些什么,却又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

夏萦尘道:“夫君也是这般?”

刘桑道:“嗯。”他道:“娘子的曾祖母未死,阴阳家里宗开始出现,羽山山脉轰鸣不断,连那些墨家弟子都不知道声音来自哪里,巨子令传到和洲,召舞的师父被墨家巨子请到羽城,翠儿的爷爷去世,临死前让她和甜甜赶往阳梁洲,召舞在夜市里看到大树,楚坚不知从哪得来的强大力量……这一连串事情,看似毫无关联,但不知怎的,就好像有一座大山已经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怎么也让人放不下心来。”

夏萦尘沉吟一阵,道:“忧忧怎么说?”

……(未完待续。。)

第411章 有……之乐,更甚于此

刘桑道:“忧忧似乎也有些急躁,甚至开始疑神疑鬼,不过我看她也没有办法理出头绪。”他苦笑道:“我们手中的线索还是太少,只能感觉到必定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什么,但暗处到底潜藏着多少人,他们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我们却是一无所知。”

夏萦尘轻叹一声:“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刘桑点了点头。

到了羲和殿,刘桑因景珠阁倒塌时,身上溅了不少灰尘,夏萦尘便让黛玉和宝钗弄来热水,自己与夫君一同洗浴……

***

夏召舞与青影秋郁香也在一起泡着澡。

夏夏和小婴两个小女孩在外头叽哩呱啦的说个不定,探春和惜春陪着她们。

鸾儿却是紧张地守在门口,严防驸马爷突然闯入,因为这一次,小姐特别交待,要是再疏忽大意,让驸马爷闯进来,害得小姐被看光光,就把她脱光衣裳挂到城门口,让所有人看她去。

不过青影秋郁香却是疑惑,既然害怕被姐夫看到,那又为什么要迁到这里来住?就算景珠阁倒了,但蜻宫这么大,空屋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为什么就非得住到这里?

青影秋郁香分外不解,心想莫非她其实还是很想被她姐夫看光光的?

不过这个,其实是她误解了,夏召舞倒不是非要住到姐夫这,只是有姐姐又或姐夫在时,她就懒得自己去想。姐夫说“睡我那去哪”,那她就睡过来好了。

至于为什么自己又听姐夫的话,又怕姐夫使坏……这个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洗完澡后,小凰和小珠也已将里屋铺好,又剪好蜡烛,点上檀香。

夏召舞与青影秋郁香一同躺在床上,一时间无法入睡,于是在一起窃窃私语。青影秋郁香原本也并非多话之人,只是不知为何,只要与夏召舞在一起。便觉什么话都可以说出。其中缘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中兖洲与和洲风俗本就有许多不同,青影秋郁香提及中兖洲的许多事儿,夏召舞自是好奇。虽然自幼时起。不是在姐姐身边。就是在师父身边,但骨子里夏召舞却也向往着去做个江湖侠女,而青影秋郁香虽然不是侠女。却也曾各处漂泊,知道不少各地的事儿,让她听得津津有味。

夏召舞道:“听你说起来,中兖洲也有许多好玩的事儿,但你好像是不打算再回去的样子?”

青影秋郁香轻叹一声:“回去又能怎样?我本是前朝的太子妃,父母与我原本就没有多少感情,又因为我这无法甩脱的身份,恨不得与我划清界线。中兖洲上,也有许多人追求于我,但他们又何尝不知道,以我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嫁给他们,他们所图的不过就是一个乐子。我回去,只会让所有人都为难,当今主上看不得我,却又杀不得我,父母也觉得我还不如小时候真的死了算了,也不会让他们这般为难。我离开中兖洲,大家眼不见为净,对谁都好。”

夏召舞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她道:“所以你就跑到和洲来,找我姐夫?”悄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夫?”

“这个,”青影秋郁香头疼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总觉得,自己许久以前像是见过他,而且总觉得,不管我有何来历,他都能理解似的。”

又看着天花板,缓缓道:“刘公子诗画双绝,比我见过的许多人都更有才气,虽然有些喜欢捉弄人的样子,却又从不恃才傲物,不像我以往见过的许多公子哥儿,稍为有点才气,便自负自傲,反倒令人生厌。”

夏召舞道:“你作的诗也不错啊,那句‘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打死我也作不出来。”

青影秋郁香歉意道:“且不说,它与刘公子的‘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比起来差得太远,便是这首诗,它其实也不是我作的。”

夏召舞讶道:“不是你作的?那是谁作的?”

“我其实也弄不清楚,”青影秋郁香道,“从幼时起,我心中便时不时的会出现一些我以前明明不曾接触过的东西,这首诗也是如此,它就这般出现在我心中,我知道它是别人作的,却不知道到底是谁作出,我也曾翻看过各种典籍,知道这些诗作并无记载。也就是这些诗句,替我博得才女之名,但我心中一直都羞愧得很。”

夏召舞惊讶道:“还有这种事?这岂不是‘生而知之’,就像传说中的圣人一般?”

想了想,又道:“不过姐夫好像也有点‘生而知之’,许多事儿,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他说在他小的时候,有一个坐在江边经年不动的道人教了他许多东西,但天晓得是不是真的。还有他的那些画,明明都没有人教他,也不知他怎么就会了。”

青影秋郁香道:“还有这般的事?”

夏召舞将头上枕头取来,当成抱枕抱在怀中:“嗯,那个时候……咦?”

青影秋郁香道:“怎的了?”

夏召舞道:“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画……这枕头里怎么藏了一幅?”

青影秋郁香坐起看去,见夏召舞从枕头里搜出一张叠好的画纸。

两人对望一眼,夏召舞嘿笑道:“居然藏在枕头里,必是画得太烂,姐夫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

青影秋郁香兴起道:“也许只是还未画完。”

夏召舞也坐了起来,将画在腿上铺开:“看看再、再……”

青影秋郁香:“……”

夏召舞:“……”

画上画的,居然是个山谷中沐浴的美少女。酥胸尽露,玉体玲珑,连腹下的神秘地带都若隐若现地勾勒出来,甚至还能看到几丝芳草。

青影秋郁香看得瞠目结舌,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身边少女已是急跳而起,一声大吼:“死姐夫!”就这般跳下床,风一般卷了出去。

外头的探春、惜春、小凰、小珠尽皆错愕,面面相觑,想着爷又怎么惹到她了?

夏召舞往羲和殿急冲而去。

这该死的姐夫。竟然把人家的裸体都画了下来。

而且还画得这么清楚。

冲到羲和殿。黛玉与宝钗守在外头,宝钗道:“三宫主……”

夏召舞吼道:“姐夫在吗?”

黛玉道:“大宫主在里面……三宫主、三宫主……”

夏召舞已是拿着画冲了进去,一眼看到姐夫,气得大叫:“死姐夫。你、你……你们两个……”

一个大桶放在中央。本该在桶里洗浴的姐姐和姐夫却已跑到了桶外。姐姐戴着洁白的兔耳朵,一丝不挂地趴在地上,双乳摇动。姐夫在她身后,小腹紧紧贴着她翘起的玉臀,某个东西显然还留在姐姐体内,更过分的是,他的手中还拿着蜡烛,烛泪一串串儿打在姐姐背上,冒起青烟。

在她呆呆地看着姐姐、姐夫的同时,小狗儿般趴在那里的姐姐也是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她。

一向被她敬重甚至是崇拜的姐姐,居然摆出这般不堪的姿势,而姐夫更是过分地往她身上滴着蜡烛,折磨她,虐待她,夏召舞目瞪口呆的同时,气得想要冲上去教训姐夫……姐姐到底做错什么了?他居然要这样惩罚她?

只是,还没等她冲上去,脑海中又闪过一句姐夫说过的话:有闺房之乐,更甚于此……

这、这也是闺房之乐?

……

***

青影秋郁香躺在床上。

窗外的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想起刚才夏召舞突然跳起,一下子冲出去时的样子,她心中一阵好笑。

不过刘公子也真是的,竟然把他小姨子的裸体儿画了出来,天天放在床头,枕着睡……他到底想做什么啊?

正自想着,外头传来鸾儿的声音:“小姐,你去了哪里,怎的伞也不撑?”

夏召舞恨恨道:“要你管?”

青影秋郁香看去,见夏召舞进入屋中,她身上原本就只穿了一件诃裙,此刻诃裙也已经湿了。她气恼地脱去诃子,鸾儿赶紧将小姐的亵衣送了进来。

青影秋郁香悄悄看去,见她的胴体与那幅画儿竟是一致,连乳儿的形状都差不多,那幅画绝非凭着想象胡乱画出,她心里想着,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刘公子还曾偷窥过她?

夏召舞换了身干净,上了床,兀自愤愤不平。

青影秋郁香道:“出了什么事?莫非他还敢骂你?”

夏召舞气道:“他敢?他、他……我本来还觉得他虽然有时候喜欢使坏,其实心好,可是他怎么能那样子欺负姐姐?她可是姐姐啊,姐姐一直都是……一直都是……自从嫁给姐夫后就变了,穿那么奇怪的衣裳,还要、还要……她又不是小狗,还有蜡烛……”

青影秋郁香听得一头雾水……到底出了什么事?

美少女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姐姐刚才的模样,忍不住伏在床上蒙头抽泣……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

羲和宫里,夏萦尘偎在夫君怀中,一阵埋怨。

都怪他,总喜欢弄些奇奇怪怪的花样,害得她那个样子被妹妹看到。

刘桑泪目:“这么迟了,我怎么知道她会突然冲进来?”

夏萦尘道:“妹妹为什么要一边喊着‘死姐夫’,一边冲进来?”

刘桑想起那个时候,召舞小姨子手中拿着的画纸,一阵心虚,呵笑道:“我怎么知道啊?那丫头一向见风就是雨,风风火火的,谁知道我怎么得罪了她?”

夏萦尘抬起头来,瞅他一眼:“夫君你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呃,娘子你为什么要说“又”?

回想着自己被妹妹看到时的模样,夏萦尘越想越臊。不由得使劲捶他:“都怪你。”

……

***

第二天,夫妻两人一同前去参加朝会。

要做的事情自有不少,好在总体上,南原已经开始步入正轨,而经过前夜鲜血的洗涤,暗中图谋者亦被清洗干净。

要解释楚坚的死,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说出真相,自然无人会信,楚坚要有脱出大牢。直闯蜻宫刺杀的本事。又如何会那么容易的就被抓住?至少,按道理来说,单是蜻宫那般高的城墙,绝大多数宗师级高手。都不可能一下子跃过。而少部分人或许能够做到。但那也多半是借助于所修炼的特殊功法,谁会相信楚坚有那样的本事?

于是,对外的口径是楚坚在狱中畏罪自尽。虽然这话也没有多少人相信,更多的人是猜疑夏萦尘与刘桑连这一天也等不住,直接便在狱中将他毒死,只是楚坚死都已经死了,更没有人会为了他去深究此事。

中午时,刘桑来到屋前,见青影秋郁香坐在那里,于是问道:“召舞呢?”

青影秋郁香往里头指了一指。

穿过外屋,在里屋门前轻轻敲了一下:“召舞?”

里面没有人回应。

刘桑道:“我进去了哟!”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以防召舞小姨子飞脚踹来。

进入屋中,却见小姨子趴在床上,脸朝着壁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

刘桑道:“召舞?召舞?”

夏召舞不理他。

刘桑坐在床边,欣赏着她的娇躯,香肩圆润,腰肢纤细,玉臀翘翘,诃裙的下摆搭拉到腿弯,露出洁白的小腿。

他伏下身来,在小姨子颈边道:“召舞,还在生气啊?你在气什么呢?”

小姨子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只反手将画往他怀里一塞,手缩回去,动也不动。

果然是被她发现了。刘桑道:“画的不好?”

夏召舞生气地想,这是画得好不好的问题吗?这是可不可以画的问题吧?

而且……而且画得也蛮好的。

“好吧,我错了,”刘桑赔礼道歉,“我现在就把它撕掉去。”

“谁、谁要你把它撕掉了?”

刘桑笑道:“那你要我做什么?”

夏召舞道:“你、你怎能那样子欺负姐姐?”

刘桑在她耳边低笑道:“夫妻间的趣事,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夏召舞弱弱地道:“可她是姐姐啊……”其实她也不小了,心里知道,姐姐和姐夫是夫妻,夫妻间可能是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样儿,但一想到,清冷高贵的姐姐竟然也会变成那副模样,总感觉心里有点怪怪的,说不出的味道。

刘桑自然知道,对于召舞小姨子来说,娘子既是她的姐姐,又是她的母亲,看到娘子趴跪在那里,让人在她背上滴蜡,一时间她肯定是接受不了的。不过夫妻间的事情,只要你情我愿,再怎么也不过分,小姨子自己想必也是知道这一点。

刘桑干脆也躺上床,半侧着身,在她耳边嘿笑道:“那你肯不肯让我那样对你?”

夏召舞恼道:“我才不肯呢。”

刘桑道:“那要怎样才肯?”

夏召舞道:“怎样也都不肯。”

刘桑道:“那我不用蜡烛,换成皮鞭好不好?”

夏召舞道:“做你的梦啦。”

刘桑道:“那我就只粗暴一点点。”

夏召舞道:“你要是敢不温温柔柔的,我揍死你。”

门边,青影秋郁香探出头来,偷偷看着……这是什么情况啊?

……

***

最后一点春寒来了又去,天气开始真正变得炎热起来。

南原的一切事务,都在顺顺利利地发展,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原之外,风云再起。

甘渊殿上,文臣武将坐于两侧,夏萦尘缓缓道:“这里有一封诏书,一篇檄文……”顿了一顿。

单是以她这般语气,众人便已知道,必是极其重要之事。

夏萦尘道:“诏书乃是以廪王的旨意发出,‘混天魔王’曾傲集结各地暴民,人数已达三十万众,称‘平天道’,浩浩荡荡,直逼郢城,郢城危急,廪王下诏,令各地诸侯勤王,全力剿灭平天道。”

众人等她继续说下去,只因单是这道诏书,早已在众人意料之中。

“至于这篇檄文,”夏萦尘环视一圈,道,“却是大王子无伤殿下,于玉覃郡发出,言廪王已死,大司马敖冠生与其子大将军敖汉,联同王后,共同隐瞒廪王死迅,更言当前和洲民变四起,纲常不振,皆因外戚敖家独掌朝野,迫害忠良,使得诸侯不满,民怨四起。无伤殿下逃至玉覃郡,发出檄文,号召王公诸侯、诸卿诸大夫发兵羽城,清君侧、振朝纲。”

廪王已死?众人动容,立时间,议论纷纷,殿中杂声一片。

流明侯道:“诸位有何看法?”

西门常道:“首先要弄清廪王是生是死,若廪王真的已经死去,王后与敖家父子瞒丧不发,那事情就大了。”

丘丹阳道:“无伤殿下既然敢发出檄文,通告和洲诸侯、诸卿、诸大夫,廪王就算不死,只怕也是重病在床,不省人事,否则廪王只要当众站出,宣告天下,无伤殿下立时便是一个以子咒父、失尽人伦的大罪。”

夏萦尘道:“诏书与檄文,几乎是同时发出……”

刘桑冷笑道:“若廪王真的已死,那这诏书,便是伪诏。”

……(未完待续。。)

第412章 女大十八变?

丘丹阳道:“‘平天道’人多势众,到处杀豪门,吃大户,三十万之数确实不假。但人数越多,便越难自控,曾傲力大无穷,自比西楚霸王,却也像西楚霸王一般,有战术,无战略,一郡一郡的夺下去,却不事生产,空有大片地盘,却无根基,连粮草的自洽都成问题,只能不断的攻下去,内部更是山门并立,乱成一团,虽然箭指郢城,但以郢城之城高池深,凭曾傲之谋略和平天道之混乱,绝无攻下的可能,敖家掌控朝政,以廪王和朝廷之名义下令勤王,乃是以虎驱狼之策,希望诸侯与平天道彼此消耗。”

夏萦尘看向刘桑。

刘桑道:“我也是一般看法,平天道并无攻下郢城的可能,但敖家想要保存自身实力,于是号召各地勤王。各地豪门对平天道深恶痛绝,已是自发的联成一气,平天道虽然不会马上崩溃,但他们与各大世家豪门几无妥协的可能,且能战而不能治,各地百姓从初始时的全力支持,到现在已经开始逐渐失望,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已无多少前途。”他心知,曾傲就像是他上一世历史中,秦末的陈胜,汉末的张角,晋末的孙恩,明末的李闯,清末的洪秀全,虽然都是影响了整个时代的导火索,但自身局限太大,最终都无法成事。

夏萦尘点了点头,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做?”

刘桑道:“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

众人同时向他看来。夏萦尘道:“机会?”

刘桑道:“大王子发出檄文,诸侯此刻。必定也是犹豫不决,不知所从。此刻,我们若是尽起雄兵响应无伤殿下,借平天道之势,以‘清君侧’之名攻克郢城,进而扶无伤殿下为王,挟君王以令诸侯,然后以郢城、南原城为根基,号令群雄,不但可以以极快的速度稳定和洲局势。且正合‘尊王攘夷’之道。”

诸将不由得纷纷附和。若是真的能够做到,在座诸位无疑都将成为护国功臣。

夏萦尘亦是心动:“扶大王子上位,挟君王以令诸侯?”

刘桑道:“关键是,时机恰到好处。旧王已死。新王未立。敖家瞒丧不发,已失了大义,平天道之势又正好可用。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

夏萦尘正要点头,环视一圈,却见殿上众将纷纷赞同,唯有丘丹阳欲言又止,心中一动,沉吟一阵,道:“此为大事,当多番考虑,小心决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引向它处。

***

散会后,丘丹阳正要离宫而去,一名少女行至他面前,施礼到:“丘大人,公主有请。”

丘丹阳有些错愕,但还是跟着她,来到一处偏殿。

殿中,夏萦尘坐于案后,丘丹阳拱手道:“公主殿下。”

夏萦尘为他倒一杯茶:“先生请坐。”

丘丹阳正坐于席,离案三尺,以示恭敬。夏萦尘看着他道:“驸马于朝上所定策略,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丘丹阳略一沉吟,道:“公主殿下应当知道,驸马并非独断专行之人,其实在此之前,驸马与我,已经就此事进行过商议。”

“我也知道驸马并非独断的人,”夏萦尘道,“不过驸马话术了得,虽非独断,有时却也会不自觉地带着人,按他的想法走,今日朝会上亦是如此,驸马指出一条堂皇大道,慷慨激昂,令人向往,但具体的操作手段,其实并未触及,只是事后想来,驸马似乎将事情说得简单了。”

丘丹阳道:“战略是大局,具体的手段则是战术,当日驸马定下夺取有翼城,进而攻占南原的战略,谁又能想到如此快便能做到?”

夏萦尘道:“抢占南原之所以能够成功,内有先生之卧底,外有血公主之助力,再加上楚阀自身腐化不堪,就算如此,也曾发生天蜈岭失守,差点全盘尽弃之事。夺取郢都,挟君王以令诸侯,难度比夺取有翼城大上不知多少,先生不妨直接答我,大约有几成胜算?”

丘丹阳道:“若是换作他人,大约连一成胜算都不会有。”

夏萦尘道:“换作驸马呢?”

丘丹阳道:“若是换作驸马,又有公主全力相助,却是至少有三成胜算。”

夏萦尘思索道:“三成胜算……已不低了。”

“对于这般大事,确实已经不低,”丘丹阳道,“驸马不但大局观极强,且行事看似大胆,却步步为营,一环扣着一环,就像夺取有翼城时一般,顺着大局布置巧计,有若疱丁解牛,明明让人觉得不可能做到的事,最后竟能成功。驸马今日所定之策,若是换作他人,几乎无成功的可能,但由驸马来决策,有公主殿下与血公主、丘某全力相助,胜算却不能算低。”

夏萦尘盯着他:“那先生还在犹豫什么?莫非先生不愿再相助我夫君?”

“非也,”丘丹阳道,“丘某之所以在此,既非为侯爷而来,亦非因公主而来,从一开始,便是驸马相邀,丘某多番考虑后做出决定。而驸马今日所定之策,虽然大胆,却颇有可行之处,事先更是全力征求某之意见,士为知己者死,一旦决定下来,丘某必定全力相助。”

夏萦尘缓缓点头,却又道:“但此策,先生其实并不认同,是也不是?”

丘丹阳稽首,道:“正是。”

夏萦尘道:“先生可否告诉我其中原由?”

丘丹阳道:“只因本有九成胜算之康庄大道,驸马却非要去选这三成胜算之险途,弃上策而取下策,令人遗憾。”

夏萦尘动容:“九成胜算?”

丘丹阳道:“不错。”

夏萦尘道:“先生请说。”

丘丹阳道:“此策简单得很……杀无伤。”

夏萦尘讶道:“置无伤殿下于死地,如何便是上策?”

丘丹阳道:“无伤殿下是宝。却也是祸,若按驸马之策,迎殿下,立新君,我军一下子便将卷入战火,唯有杀出一条险路,打服各路诸侯,才能达到‘挟君王以令诸侯’之效果,其中风险,自是不喻而言。但若是让无伤殿下死于非命。嫁娲于敖家。接下来不管立谁,都将失去绝对的正当性,敖家要立新君,诸侯必定不服。接下来。和洲必定更加的混乱。”

他道:“南原北有羽山、徐东、枝江三重屏障。东南两面俱是大海,且已完全控制在我军手中,西面有稚羽公。但稚羽公境内亦是暴乱连起,自顾不暇。侯爷与公主多次下令分地减税,发粮赈灾,民心安定,暗藏的不满者也已尽皆挖出,正是上下一心之时。可以说,如今各地一片乱象,唯我南原形势大好,只要无伤殿下一死,让这个‘宝’谁也得不到,接下来,只需遵从‘广积粮、缓称王’这最为简单的策略,花上两三年时间,经营好南原,暗中招兵买马,发展好自己,到那时,各地生灵涂炭,诸侯自相残杀,唯有南原百姓衣食安康,强烈对比之下,侯爷与公主、驸马俱是众望所归,我军再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和洲,成就王道,此乃上上之策。”

夏萦尘思索一阵,终道:“不错!”又道:“如此上策,夫君他为何不用?”

丘丹阳道:“回答这个问题前,丘某也想问问公主。公主觉得……驸马他想要什么?”

夏萦尘怔了一怔,低头沉思。

丘丹阳道:“驸马曾三次相邀丘某,西海镇是第一次,石保滩驸近是第二次,曹安帮覆灭后是第三次,第三次时,丘某本已想要答应下来,驸马却又说了一句话,让丘某不得不又考虑了一晚。”

夏萦尘道:“他说了什么?”

丘丹阳道:“他说他想要救千千万万的人。”

夏萦尘道:“先生莫非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又或是假仁假义?”

“我倒宁愿他是在开玩笑,也宁愿他是假口于仁义。”丘丹阳苦笑道,“可他偏偏却是认真的。”

他道:“‘广积粮、缓称王’虽是上策,但只保得了南原,保不了其它地方,南原地偏一隅,有若战国时之秦国,只要自己发展好,便可轻易的坐山观虎斗。可以想见,在这两三年里,战火四起,百姓亦将颠沛流离,直至尸横遍野,十室九空。而驸马所取的下策,虽然风险极大,但若能成功,可以最快的速度成就霸业,压制诸侯,让百姓得以安生,避免连年战乱后的惨况。上策为王道,下策为霸道。”

夏萦尘道:“上策弃黎民百姓之死活于不顾,反是王道,下策倾全力消解战乱,解救百姓,反是霸道?”

丘丹阳道:“经历连年战乱之后,百姓民不聊生,公主与驸马在这个时候站出,有若商汤、周武,一统和洲之后,如何变革,也皆由公主与驸马之心意,无人可阻,公主与驸马只需善待百姓,百姓视公主与驸马如同圣人。但若是现在就投入战火,扶大王子上位,挟君王以令诸侯,全力压制战乱,固能解救百姓,让数百万黎民免去战乱之苦,接下来,却要花十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时间于朝堂,不但耗神耗力,动辄有覆灭之险,且就算真能成功,让和洲按照驸马之意愿变法,以利苍生,后人评价驸马,也只不过是两个字。”

夏萦尘道:“哪两个字?”

丘丹阳道:“权臣!!!”

他道:“正如庄子所言,黄帝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不慈,舜不孝,汤放其主,武王伐纣,世人却莫不称颂,此是为何?于百姓最凄苦最绝望之时站出的是明君,而占据高位,挟持君王变法,不管如何为国为民,百姓愚昧,也只会将其视为权臣。驸马其实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为和洲百姓计,想要以险博胜,宁可采用这下下之策。”

夏萦尘道:“先生的意思是……”

丘丹阳缓缓道:“驸马曾将百姓比作水。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然不管载舟也好,覆舟也好,终究都只是行舟的工具,驸马将百姓……看得过于重了。”

夏萦尘沉吟良久,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丘丹阳拱手起身告退。

“还有一件事,我希望先生知道,”夏萦尘坐在那里,注视着他,“不管我夫君最后做出的决定是对是错。有理无理。只要他决定下来,我必定会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支持他,帮助他。”

丘丹阳道:“丘某明白。”慢慢退走……

***

夏萦尘行走于花丛间。

看向远处。见妹妹与鬼圆圆。以及一批蟾宫女弟子正在湖边嬉戏玩耍。青影秋郁香在一旁看着。

再往前行,见远处的楼亭上,夫君正在向她招手。

夏萦尘飘了过去。登上楼亭,刘桑反身坐于沿墙砌成的石凳上,向她张手。

夏萦尘柔身坐他腿上,任他搂着。

刘桑道:“娘子,你刚才去了哪里?”

夏萦尘也不瞒他,将她与丘丹阳的谈话说出。

刘桑道:“娘子也觉得,这个战略有问题?”

夏萦尘轻叹一声,道:“是好是坏,其实我也分不清楚,夫君之策若能成功,救万民于水火,亦是好事,但从私心而论……”

话还未完,一名蟾宫女弟子在楼下呼道:“公主?驸马?”

夏萦尘离开夫君大腿,探出窗去:“何事?”

那名女弟子道:“道家显关玄秘宗宗主鬼影先生,与墨门墨长向天歌,于宫外求见。”

他们在楼上,女弟子在楼下,禀报时声音自然要大些。

远处的鬼圆圆又惊又喜:“我爹来了?真的是我爹来了?”便要往宫外冲去。

夏召舞一把将她拉住。

鬼圆圆道:“师姐,你做什么?”

夏召舞道:“你要去见你爹?”

鬼圆圆道:“当然……”

夏召舞道:“你确定你爹认得出你吗?”

鬼圆圆僵了一僵。虽然自那次变成人鱼后,又变回人身,漂亮了不知多少,她自己也得意得很,但真如师姐说的……她爹认得出她吗?

***

刘桑自然早已知道,鬼影子到了和洲。

当日,墨家的皇甫澄前往灵巫山邀请月姐姐,便曾言鬼影子也已到了羽城,只是鬼影子为何要从扬洲来到羽城,墨门将月姐姐请到羽城又有何要事,他却是不得而知。

鬼影子到了这里,并非求见他一人,而是同时要见他和夏萦尘两人,且是与向天歌一同前来,显然也是另有要事,绝非为聊天而来。

两人带着鬼圆圆来到宫门处,果然看到鬼影子和向天歌都在那里。

鬼影子矮矮胖胖,向天歌反是身材高大,两人站在一起,形成强烈对比。

鬼影子看到他们,道:“公主,刘兄弟……”再看向他们身后的漂亮女孩,一抚额头,头疼地道:“圆圆?”

一看他这副表情,刘桑立时知道,鬼影子只怕早已想到他的女儿有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否则绝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一副无奈,却是毫不惊讶的样子。

鬼圆圆同样聪明的很,冲过去抓住她爹:“爹,你给我解释一下!!!”

鬼影子呵呵地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女大十八变嘛,嗯,越变越像你爹我了,我很欣慰。”

刘桑与夏萦尘同时噎了一下,鬼圆圆作呕吐状。

向天歌惊讶道:“这位是圆圆小妹?”去年冬末,她与鬼圆圆亦见了几面,只是未曾想到,当时那矮矮丑丑的小姑娘,这短短三四个月间,竟然一下子变得漂亮起来。

夏萦尘与向天歌却是不曾见过面。

刘桑代为介绍,向天歌笑道:“凝云公主之名,我早已如雷贯耳,小眉对公主亦多有夸赞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刘桑问:“小眉呢?”

向天歌道:“她现在还在羽山,月夫人也在那里。”

刘桑心想,月姐姐竟也跑到羽山去了?难怪鬼影子与向天歌竟会一同出现。

鬼影子看向他,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让你也跟我们一起到羽山去一趟,有些地方需要借用到你。”

刘桑错愕道:“去羽山?这个时候?”这种时候,他哪里离得开这里?

向天歌却是看着他,肃容道:“我们也知道,徐东与南原的发展正在关键时期,你难以抽开身,但此事关系到和洲近千万黎民之生死存亡,弄不好,整个和洲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刘桑与夏萦尘,尽皆动容……

***

偏殿内,刘桑、夏萦尘、鬼影子、向天歌四人席地而坐。

鬼影子沉默一阵,道:“圆圆,你到外头玩去。”

鬼圆圆坐在另一头,一动不动。

他们在说秘密。

她最喜欢听秘密了。

鬼影子将手一招,刷刷刷刷,四道疾风向他女儿刺去。

鬼圆圆叫道:“爹,你又玩这一手。”一张符录掷出,疾风一卷,刹那间横移了三尺。

鬼影子讶道:“这是什么符?”

鬼圆圆双手抱胸,嘿笑:“这是夫君弄出来的符咒,爹你不懂的。”

鬼影子道:“哪来的灵砂?”

鬼圆圆道:“所以说爹你不懂……的……”一头栽了下去。

鬼影子一闪,将女儿抱住,放到一旁。

其他三人俱是好笑……他竟然趁他女儿说话的时候再次出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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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头白鸳鸯失伴飞?

将女儿放好,让她在自己身边睡着,鬼影子也未去追问刘桑灵砂的来源,只是看着刘桑与夏萦尘,凝重地道:“先谈正事要紧……你们可曾听说过‘九州之精’?”

刘桑与夏萦尘对望一眼,夏萦尘道:“九州之精……传闻,大荒时夏禹取九州之精铸成九鼎,得九鼎者得天下,夏、商、周之王室都曾据有九鼎,先秦时秦王迁九鼎入咸阳,其中一鼎落入泗水,再无人见到。不知前辈所言的九州之精,可是这个?”

鬼影子道:“正是。”

夏萦尘道:“这与前辈所说的大事,有何关系?”

鬼影子道:“你们可知道,掉落在泗水里的,乃是九州之精里的‘徐州之精’?据说当年始皇帝曾四处派人寻找那失落之鼎,却始终不能找回。大秦末年,始皇帝置八鼎于咸阳,也不知做了何事,神州崩裂,分成八洲,其它各州俱成一洲,却唯有青州与徐州不曾分开。”

刘桑沉吟道:“青徐两州没有分开,而大秦失落的,恰恰是九鼎中以徐州之精铸成的那一鼎……这之间,莫非有什么联系?”

向天歌道:“据巨子此次所言,当年,始皇帝似要聚齐九鼎,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完成,九州俱毁,但因那失落之鼎始终无法找回,始皇帝被迫只用八鼎布阵,过程中当是出了差错,始皇帝就此失踪,当是与此有关。”

刘桑心中一动。想着,这猜想与那个时候在扬洲地底时,阴阳魔神祝羽的说法相差不多。

墨门与大秦关系密切,甚至曾为秦始皇制造飞甲铜人以消灭龙族,又帮其建造了五座始皇地宫的其中一座,但墨门与始皇帝在理念上终究是天差地别,后期已不怎么为始皇帝所用,虽然如此,与道家和儒家等其它各家相比,墨家终究是得已保存下来。从先秦延续至今。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亦不足为奇。

当然,墨门并不知道大秦失落的那一鼎,与刘桑有着莫大关系。而鬼影子显然也未将此事告诉墨门。

向天歌道:“巨子言。掉落泗水的那一鼎。秦初时不知因何原因裂成碎片,又被狐族盗去,才使得始皇帝始终不曾找到。然去年秦俑复出。明为云笈王,暗为始皇帝身边宠臣的阴阳师赵高,率秦兵攻入桃丘,已将徐州之精抢去。那个时候,巨子便担心赵高以‘徐州之精’,分裂青、徐二州,发下巨子令,令和洲上所有墨者监视和洲上各地异象,而此刻,羽山上异象连连,与我墨家传下的,秦末时神州崩裂前之各种异象极为相似。”

夏萦尘道:“若真的和洲崩裂,会发生什么事?”

向天歌道:“且不说青、徐二洲分开,神州将真正崩裂成九洲,而赵高必定藏有更大图谋,单是崩裂时导致的天灾地祸,便足以杀死和洲上数百万的苍生。当年神州崩裂时,山川倒塌,地震不断,九州之上的百姓十死八九,九州之外,三山十洲,沙漠蛮荒,无数岛屿尽皆陆沉,所居之人无一能活。虽然神洲崩裂到现在已经有六百年,但即便是现在,也未能恢复到先秦时的人口数量,可以想见当年之浩劫,所造成的灾难是如何巨大。”

刘桑、夏萦尘尽皆色变……天灾地祸,绝非人力可挡,若真的发生这样的事,仅便是南原,也不知要死伤多少人,那他们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何用处?而他们的亲人朋友,在这样的灾祸下,又有几人能够保全?

刘桑道:“不知什么地方,有用我之处?”

向天歌道:“这几日,我们在调查羽山时,发现了一些神秘咒阵,鬼影先生说若要破解那些咒阵,怕是要请你去才成。”

刘桑道:“咒阵?”

鬼影子道:“云笈王赵高,原本就是阴阳家的人,多半精通咒阵,这也是我们担心重演当年山川崩裂之事的主要原因。”

向天歌道:“巨子更是担心,青徐二州分开后,影响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和洲,其它八洲只怕亦会受到牵连,此事无论如何都要调查清楚。”

刘桑点了点头:“我跟你们去。”

***

刘桑与夏萦尘一同走在路上。

夏萦尘道:“夫君,你真的要去?”

刘桑道:“娘子你也听到了,这种情况,根本不能不去。”

夏萦尘点了点头,又道:“你离开后,南原的事……”

刘桑道:“这里的事,全部由娘子作主就好,我知道娘子没有问题的,有什么疑惑,娘子可以去问丘先生和忧忧,或者让小婴去找我,她的速度快。”

夏萦尘轻叹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如鬼影子和向天歌所言,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和洲尽毁,生灵涂炭,而徐东又紧靠羽山,凝云城也在羽山脚下,首当其冲,不管怎么想,刘桑都没有理由不去。

刘桑先回自己屋中,同时告诉小凰、小珠她们,自己要离开一阵。

小凰低声道:“爷,我也跟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照顾爷。”

刘桑笑道:“不过就是到羽山走一趟,我会尽快回来的。”

小凰道:“爷……”

刘桑摸了摸她的臀儿:“听话。”

外头传来夏召舞的声音:“姐夫?姐夫你在吗?”

小凰与小珠一同退了出去,没两下,召舞小姨子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姐夫,你要去羽山?”

刘桑道:“嗯。”

美少女道:“师父也在那里?”

刘桑道:“是啊,你听圆圆讲的?”

美少女兴奋地道:“姐夫,我跟你一起去……”

刘桑直接道:“不行。”

美少女嘀咕:“为什么不行?你去羽山玩。就不带别人去?”

我不是去玩吧?

“想去也可以,”刘桑凑过去,在她耳边逗她,“只要答应姐夫,让姐夫以后像昨晚对你姐姐一样对你,姐夫就带你去。”

美少女僵了一僵,让姐夫像昨晚对姐姐一样对我?一下子想起那戴着兔耳朵,像小狗狗一般趴在那,还让姐夫在她身上滴着蜡烛的姐姐……

刘桑笔直地立着,低头看向少女那抿起嘴儿的俏模样。心中嘿笑。准备等她大发火。等了一阵,却见小姨子低下脑袋,揉着衣角,左脚尖碰右脚尖:“嗯……”

刘桑错愕:“啊?”

美少女低着头。额头几乎要触到他的胸膛。小小声道:“我、我知道了……那样姐夫就会带我去吗?”

唉。召舞小姐,你知道你答应的是什么吗?你答应让姐夫在你身上滴蜡啊。

他发狠道:“单是蜡烛还不够,还得加上皮鞭。”

夏召舞继续揉衣角。有些羞涩:“嗯……我知道了,姐夫。”

刘桑……倒!

召舞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放的?

无奈之下,伸出手,托起她的脸庞,让她抬头看着自己。注视着她的眼睛,刘桑道:“不要去,好吗?”

美少女气得跳脚,人家这种事都答应了,你还不让人家跟着你?脚一抬,想要狠狠地踹过去,却又顿了一顿,轻轻放下,俏脸扭向一旁:“是不是很危险?”

刘桑道:“嗯。”如果墨家巨子的推测是真的,那赵高,还有那个叫白起的少年都有可能在那里。赵高的本事还不知道,但他可是从秦初活到现在,活了九百多年的可怕人物,不但是阴阳家的高手,更曾借名天化子,重建道家。

而那个白起,自带着十万秦俑从地底复活后,几乎无人是他敌手,连“火皇”姜狂南都曾伤在他的剑下,换句话说,按当前的武学划分,他起码也是“大宗师”这一级别的可怕人物。

美少女低着头,小声道:“那,那我就不去了。”

这丫头……

刘桑伸出手来,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少女的脸庞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那我在这里等你……姐夫你也要小心些。”

刘桑道:“我知道了。”小姨子却又抬头,瞅着他道:“还说什么人家只要答应了,就带我去,根本就是在逗人家,下次我要对你用蜡烛和皮鞭。”

刘桑笑道:“等你嫁给姐夫再说。”

夏召舞脸蛋一红,伸手环住姐夫的腰:“嗯……”

***

将小姨子逗了一阵,让她的脸变成红红的蜜桃儿,然后才放她离去。

临去前,小姨子将一样东西往他怀里一塞,然后就那般跳出去了。刘桑看去,却是那幅小姨子的裸体画儿,心中好笑,既然还是要还给姐夫,那那个时候没收掉做什么?

来到窗前,见青影秋郁香与鬼圆圆早已等在那里。一看到夏召舞,鬼圆圆立时叫道:“怎样了?他肯不肯带我们去?”

夏召舞道:“还是不去了。”

鬼圆圆抓狂:“师姐,你在里面待了半天,结果就是这个样子?你不好奇吗?羽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墨家几十年不见的巨子令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出,月姑姑为什么会被墨门请去,又为什么来找你姐夫,这些你都不好奇?怎么想都是大事,肯定是好大好大的事,太神秘了,我一想到这么大的事等着我们去弄个清楚,觉都睡不着,师姐你居然一点都不想知道?”

“谁说我不想知道了?”夏召舞气道,“我、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和姐夫担心……”

鬼圆圆跳脚:“那你学武做什么?你是我的师姐吗?你真的是我的师姐吗?”

青影秋郁香道:“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

鬼圆圆道:“什么好处?”

青影秋郁香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夏天来了,夏天也是会过去的,你想要的东西,许多时候总是无法得到。你不想要时,有时它就这般来了。花谢了,花也还是会开,但若非要求着花开,也许花就再也不会开了,唉……一想到这种事,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愁的,就好像水流去了,虽然河还在,但今天的河。其实已不是昨天的河……”

“师姐。”鬼圆圆小声道,“她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三女渐行渐远……

***

刘桑躺到床上,取出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神识进入星界。

星界中。他将事情告诉黑暗天女。

“徐州之精?”黑暗天女道。“爹爹,徐州之精,就是你九百年前在云梦泽遇到的那个禹鼎?”

刘桑道:“应该就是。”

黑暗天女道:“也就是说。当年那个叫噩普萨的怪物,把爹爹你抓去血祭,在即将把洪濛炼成魔丹的时候,被那个叫葛灭的道人打扰。洪濛夺爹爹的舍复出,那只禹鼎碎成碎片,却被狐族盗了去,一直藏在桃丘……”

刘桑道:“那个时候,翠儿的爷爷也藏在那附近,将徐州之精盗走的,应该就是他。”

“爹爹,”黑暗天女道,“你体内的魔丹和第四魂,都是由洪濛的元神炼成,洪濛的元神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被困在以徐州之精铸成的禹鼎里。爹爹在灰界里漂流了九百年,一离开灰界,就掉到徐州来……这之间莫非也有着什么联系?”

刘桑道:“嗯……”

黑暗天女道:“爹爹的意思是……”

“也未必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桑呵呵笑道,“有道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可能我和娘子命中注定要撞在一起。”

黑暗天女咬着嘴唇:“爹爹……你是在故意惹我生气么?”

刘桑笑了一笑,又摸了摸她的秀发,道:“不管怎样,我先到羽山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跟娘亲商量……”

黑暗天女怒道:“她才不是我娘亲。”静了一静,又道:“爹爹,你也要小心。”

刘桑道:“徐州之精虽然已经被赵高抢走,但是否真的会出事,却还说不准,我只是去看看。”

黑暗天女轻声道:“爹爹,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赵高九百年前,本是阴阳家的人,阴阳家分裂成三宗,差不多也是从九百年前,始皇帝毁法灭道时起。阴阳家的里宗里都是些什么人,我们到现在也弄不清楚。始皇帝毁法灭道,其中的‘法’指的并非是法家,而是指阴阳家的术法,那个时候,阴阳家与道家一般,都受到了始皇帝的迫害,但是三尸山下的那座始皇地宫,却又明显是阴阳家的人修建而成,而那般大的工程,并非一两个阴阳术师就能做到,也就是说,阴阳家至少有相当一部分人,早已被始皇帝控制和利用……”

刘桑动容:“你的意思是,赵高很可能跟阴阳家的里宗有关?”

黑暗天女道:“爹爹,你不觉得,这个可能性也很大么?现在的道家,原本就是赵高借名天化子所重建,赵高既然有这样的本事,那当年在始皇帝的支持下,在阴阳家内部创建一个里宗,又有什么不可能?”

刘桑道:“但若这样的话,始皇帝何必将阴阳家与道家一同赶尽杀绝?当年的‘焚书坑儒,毁法灭道’,杀的可主要都是阴阳家和道家的方士和道士,这两家死掉的人,远比儒家的儒生多了不知多少。始皇帝若是真的藉由赵高和里宗,将阴阳家控制在手,那就根本没必要那样做。”

黑暗天女思索道:“爹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也有可能是始皇帝将阴阳家的人杀得差不多了,再将一些人集结起来,创建里宗。”飘了起来,搂住爹爹的脖子,娇小而美丽的胴体挂在他的身上:“不管真相是怎样,总之,爹爹要小心。”

“嗯,”刘桑搂住她来,“我知道。”

***

离开星界后,刘桑派人将丘丹阳请来,将事情大致上告知了他。

丘丹阳闻得和洲有可能重演六百年前山川崩裂之事,亦是大吃一惊。

将手头上的事处理得差不多后,刘桑与鬼影子、向天歌一同离开有翼城,到了城郊一处,早有一艘机关飞船等在那里,他们登上飞船,飞船往羽山飞去。

那日傍晚,夏萦尘独自一人,于观星楼上弹着瑶琴。

琴声悠扬清远,有若空山之灵雨。

她所弹之曲,唤作《萦尘》,《萦尘》乃是传说中先秦时三大仙舞之一,不过早已成为绝响,后来有人取三大仙舞之名,编出三首乐曲,《萦尘》便是其中之一。

琴曲虽然空空灵灵,但这心中的忐忑,却又是怎么回事?

同一时间,小殿里,夏召舞对着梳妆台上的镜子,用清水抹去额上的花黄。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她回头看去,却见本是倚着床头看书的青影秋郁香,不知何时已经睡着,手中的书卷掉了下来,落在地上。

夏召舞一阵好笑,这姑娘年纪也不小了,怎的比我还像个孩子?

蜻宫虽大,青影秋郁香却想与她睡在一起,初始时,她甚至怀疑这姑娘是那种喜欢女人的女人,后来发现似乎并非如此,这女人纯粹就是害怕,有点像晚上一个人睡就会怕鬼的小孩子一般。

明明老大不小了,看上去也经历了不少世面,怎的还这么胆小,没有人照顾就活不下去似的?

夏召舞扭回脑袋,正要继续擦拭花黄,身后却传来一声尖叫。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只见青影秋郁香在床上,有若梦魇一般拼命挣扎。

她赶紧掠了过去,惊道:“你怎么了?”见青影秋郁香极不对劲,往她额上一摸,触手竟是滚烫。

她手足无措,急急掠了出去,让外头的小凰和鸾儿去请医师。回到屋内,守在床边,只见青影秋郁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却又发出低沉的梦呓:“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萦尘……集羽……”

……(未完待续。。)

第414章 叶影幢幢:谁的孩子?

机关飞船在夜空中飞行。

刘桑立在飞船的甲板上,墨家的机关飞船过山越岭,有若滑翔于星空,确实神奇。只是,虽然置身于星光之下,但因在“星界”里来来去去不知多少次,见识过更壮观的场景,此刻这飞行于夜空的感觉,倒也并不是特别的刺激。

鬼影子来到他的身边,与他一同看向远处夜色。

冷风拂面,将初夏的炎热一扫而空。

鬼影子道:“刘兄弟是如何得来的灵砂?”

刘桑也不隐瞒,将他以蚀魂进入巫灵界,从巫灵界中汲取元始之气的事说出。鬼影子对阴阳家巫灵界的事,亦多少有些耳闻,道:“原来还能这样做?”

刘桑道:“符录本是道家之秘传,我……”

鬼影子摇头道:“这种事不必在意,符录虽是道家秘传,其根源却也未必就在道家。更何况,道家现在已无法再炼制灵砂,由小兄弟你传承下去,总比它就此绝传的好。”

刘桑道:“前辈这些日子,对宗灵七非和鬼神六治,可有再探出什么?”

鬼影子叹道:“目前还没有找到更多的线索。”

刘桑道:“我记得那个时候,祝羽推测,说始皇帝极有可能是九大魔神中的一个,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他既已并吞六国,一统天下,又有不死不灭之躯,他到底还贪图一些什么?”

鬼影子苦笑道:“这个鬼才知道。”又道:“若他真的早已被九大魔神的其中一人夺舍,那不管做出什么都不意外。受混沌之力影响,九大魔神无一不是疯癫狂妄,只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刘桑轻叹一声,没有再说。

两人一同看着深邃的远处……

***

蜻宫内,夏萦尘立在床边,看着替青影秋郁香诊完脉的医师。

“公主放心,”那医师道,“青影妃子应当只是受了风寒,开几副药,休息几天。多半便可无事。”

夏萦尘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又道:“妃子的体质有些奇怪,为防万一,你先留在宫中。小心照看……”

医师道:“这个……”

夏萦尘道:“你莫非有什么要事?”

那医师道:“昨日驸马走前。曾让我今日前往文家。帮文少奶奶看看胎气如何。”

夏萦尘错愕:“文露?”蹙眉道:“这是文家的事,驸马为何要特意交待于你?”

医师道:“这个……”

夏萦尘冷冷地道:“你说。”

医师低声道:“前些日子,驸马找上小人。说文少奶奶身体有恙,让小人前去文家看看。小人到了文家,文老爷却不愿让小人见少奶奶。小人说是奉驸马之命前去,他不敢得罪驸马,这才让小人进去。小人见到文少奶奶,为她把脉,见她阴盛而阳虚,有些奇怪,后来发现……”迟疑了一下。

夏萦尘冷然道:“说下去。”

那医师小声道:“原来文老爷不想让少奶奶将楚家的孩子生下,在她的饮食中加了些清凉药物,小人若是迟去个几天,少奶奶肚中胎儿怕是不保。”

没有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夏萦尘动容,却又沉思一阵,道:“文露自回到文家后,便被文益一直关在家中,她的事……驸马如何会知道?”

医师跪禀道:“这个、这个小人也不知道,驸马昨晚离去前,匆匆找上小人,让小人今日到文家,帮文少奶奶再看一看,同时帮他警告文老爷,若是文露少奶奶和她肚中胎儿出了意外,驸马绝不会放过他。”

夏萦尘缓缓道:“还有……这般的事?”想了一想,道:“等下我与你一同……”

话未说完,另一边,夏召舞急不可待地跑了进来。

夏萦尘道:“又怎么了?”

“圆圆,”夏召舞气道,“圆圆跑掉了。”

夏萦尘道:“跑掉了?”

“不只是人昨晚没有回来,连她的衣裳都打包带走了,”夏召舞道,“有人看到她昨晚背着包裹溜出宫去,就一直没再回来。”

夏萦尘略一思索,挥了挥手,让医师先行出去,才道:“她必是压不住心中好奇,独自一人到羽山去了。”

夏召舞叫道:“我去追她……”

夏萦尘没好气的道:“派些人出去将她找回就是,你一人上哪去追?不要追着追着,你自己也跟她跑了。”

夏召舞撇着嘴儿……还真的是有这想法。

到底出了什么事,姐夫要这般急急赶到羽山,连师父都在那里?

实在越想越是好奇。

同一时间,郊外某处,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背着包裹,一边赶路一边哼哼:“不让我去?不让我去我就自己去,哼,了不起么?”

***

乘坐墨家的机关飞船,速度自然要远远胜过夜里无法赶路的英招,又或马匹和船只,但与小婴的“御剑飞行”却还是无法想比。

过了好几天,刘桑与鬼影子、向天歌才赶到羽山。

羽山山脉深处,机关飞船在一处峡谷落下。由于羽山横跨在徐东北部,刘桑对它自然也有一些了解,知道这个地方唤作铜盘峡。

铜盘峡内,搭建了许多临时建筑,墨家的简陋而又精巧,虽不华美,却是实用,山岭之间,又架有天梯,供人来去。

刘桑方自下了机关飞船,一个少女已奔了出来,欣喜地唤了声:“桑哥哥。”

刘桑见小眉消瘦了许多,看来这些日子,她也颇为辛苦。两人相对而望,向天歌在一旁笑道:“这里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以后机会有的事。”

墨眉脸红红的让了开来。又低声道:“皇甫叔叔与长孙长老、月夫人、叶家的两个姐姐一同到横塘岭去了,要傍晚才能回来。”

向天歌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带刘兄弟见见其他人好了。”领头前行。

刘桑跟在她的身后,见周围有许多墨家弟子忙碌不停,这些墨家弟子极是好认,穿的不是麻衣就是黑白两色的布衣,穿麻衣者多是墨侠,穿黑白两色布衣的,则多是墨辩。虽然墨家弟子居多,但也散落着一些其他人。这些人明显不是墨家弟子。

右侧远处的山坡上立着两人。一男一女,俱有三十多岁的样子。女子身材高挑,男子颇为瘦长。

墨眉低声道:“那两位,便是五色阁室火真人的师妹危月仙姑。与师弟壁水真人。徐洲之精的事。关系到整个和洲。五色阁位于羽山北部,这里若是出了事,五色阁首当其冲。我们将此事告知室火真人后,真人便带着他的师弟师妹,与阁中许多弟子前来帮忙。”

向天歌取笑道:“介绍的事,由我来就可以了,小妹你跟屁虫般跟着我们做什么?”

墨眉气道:“向大哥你、你……”

说话间,右侧矮木间一个老人笑道:“这位难道就是让我们墨家小妹朝思暮想的刘桑刘兄弟?”墨眉气道:“仲爷爷你也取笑人家。”又向刘桑介绍道:“桑哥哥,这位乃是我墨家墨辩一系的长老仲如懿仲爷爷,小眉的许多知识,都是仲爷爷所教。”

向天歌道:“这种事我来介绍就好,小妹你可以玩儿去。”

墨眉气得懒得理她。

刘桑看去,见这位仲老葛衣麻鞋,扛着一柄锄头,一眼看去,不像有学问的长者,反像田中一字不识的老农。他殷勤问礼,道声:“仲老好。”仲如懿拂须笑道:“好、好。”

再往前行,前方散落着好几座木阁又或竹楼,还有许多桌椅摆放各处。其中一张桌旁,坐着兄弟两人,两人差不多都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刘桑一眼看去,见他们体格强韧,目中精光隐现,显然与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一般,都已修到宗师境界。

向天歌道:“这两位,乃是楚洲的佘生景、佘心景佘氏双侠,佘家乃是武学世家,每代都有人修至宗师境界,双侠名震楚洲,此次受巨子之请,前来相助我等。”

佘生景淡淡道:“名震楚洲四字,绝不敢当。”

佘心景看向刘桑,见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忍不住皱眉道:“这位便是鬼影前辈亲往有翼城请来的人?”

佘生景轻哼一声:“连鬼影前辈与莹蝴、银蝶两位姑娘都解不开的咒阵,他真的能够看得明白?”

向天歌笑道:“这是鬼影前辈的推荐,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找他去,不过我墨门‘天机女’中意的人,绝不会差到哪去。”

墨眉气道:“向大哥,你一下不嘲笑人家,会死不成?”

刘桑无奈摇头,又见这佘氏兄弟神情倔傲,心中对他们自也没有多少好感。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事,这两人出身武学世家,三十岁左右便都能修到宗师境界,虽然比不得娘子、屈汩罗、倪金侠那般才华,却也足以自得。

但不管怎样,既然相见,总得讲些礼数。

正要拱手,向天歌却已拉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刘桑道:“向大哥……”

向天歌道:“没事,不用管他们,他们比你差得远了……他们两个不能喝。”

我说,向大哥……你这个评价标准有点问题。

回头看去,佘氏兄弟亦是阴沉着脸。

算了,管他们去……

行走间,前方蓦的传来一声长笑:“向姑娘怎的现在才回来?”

刘桑看去,见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壮年汉子,那汉子满脸虬髯,健壮魁梧,踏步而来,看着刘桑,道:“这位小兄弟,莫不就是我和洲第一奇女子凝云公主的夫君、刘桑刘兄弟?”

刘桑叹气……我最大的存在感果然还是“和洲第一奇女子的丈夫”。

墨眉介绍道:“这位乃是遥瞑山的蔺隆蔺前辈。”

刘桑动容:“原来是遥瞑山的‘残寒铁’蔺前辈?”和洲宗师级的人物,大约只有二三十人。其中还包括稚羽公、西门常、室火真人等好几位名门世家的家主,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乃是因为白凤国建国三百年来,相对太平,各种上乘武学多被世家豪门所垄断,再加上数十年来,仅仅出现“紫凤”夏凝这一个大宗师,却在刚刚晋身大宗师之境时,便败在虚无道人“大虚空”之下,自此不知所踪。不像“火皇”姜狂南、“东圣”尤幽虚带动了当地整个武学的发展。

尤幽虚亲手所教的十二弟子。无一不是宗师级的高手,姜狂南之子齐明皇姜玉及他身边的两大干将北野树、南明娇,亦都有接近大宗师级的实力,大齐皇室之中。宗师级的人物亦有好几位。相比之下。和洲确实寒酸了点。

虽然如此,和洲也出了一位月夫人,与楚洲的“天剑”一般。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实力,而这“残寒铁”蔺隆,亦是和洲有名的高手,一般认为,实力虽不及月夫人,但至少也是在和洲排得进前三的人物。不过他名气虽大,名声其实并不太好,有名的外表忠厚而内里阴毒,当然,这样的评价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出。

“残寒铁”蔺隆看着刘桑,豪朗笑道:“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刘兄弟少年英才,令夫人更是和洲上的天纵之才,哈哈。”

蔺隆说话声音很大,向天歌声音亦大,但是向天歌身为女子,说起话来,给人一种男人般的爽朗感,蔺隆虽然故作豪气,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虚伪。

刘桑心想,像佘生景、佘心景那般,轻视一个人时,直接便摆出倔傲神情,虽然让人反感,但至少是不做作,那种表面善待暗中鄙夷之事,他们不愿做,也不屑于做,而蔺隆这种则是表里不一,这两种人到底哪种更好一些?

只是,虽然知道蔺隆这种人,未必就比佘氏兄弟好,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明知道是作假,但蔺隆这般作足姿势,总是更容易让人亲近,也拉不开脸来与他为敌。

客套间,远处有一批人行来,刘桑看去,见其中一人正是当日手持墨家巨子书信,亲身前往灵巫山邀请月夫人的墨家豪侠皇甫澄,那个时候,刘桑在山腰上以望远镜认真观察过他,故能一眼认出。

皇甫澄左边,有一名身穿太极长袍、年约五旬的男子,只看他与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类似的装扮,便知他是五色阁的掌门室火真人,五色阁主修玄术,月夫人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便曾取五色阁功法之长。

皇甫澄身后跟着三名女子,其中一人正是月夫人,月夫人早知刘桑回来,遥遥地看到他,闪过一丝只有刘桑才能看得明白的嫣然笑容,在她身边的,却是两个约双十年华的青年女子,两人模样仿佛,一看便知道是姐妹两人,相貌算不得有多出众,与萦尘、召舞姐妹俩无法相比,却也谈不上丑,俱是襦衣襦裙。

刘桑道:“那两位姑娘是……”

向天歌道:“那两位妹子,乃是中兖洲风入松的‘岚翠双娇’叶氏姐妹,姐姐唤作莹蝴,妹妹唤作银蝶,她姐妹二人的‘千叶迴梦法’对我们有极大用处,亦是巨子力邀而来。”

月夫人、叶莹蝴、叶银蝶的后头,又跟着一个长袍汉子,汉子身后则是跟着二男一女三名弟子。

墨眉低声道:“那位乃是楚洲大酉门的华贡庭华掌门,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三位弟子,分别唤作华资、雍承、双苏绛,人称‘大酉三英’。”

向天歌轻叹一声:“其实大酉门本有四英,另外一位乃是华掌门的千金华妙,两年前加入我墨门暗墨一系,后来不知所踪……”

华妙?刘桑心中一动,想起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回头看向小眉,见她一脸黯然,立时也想了起来。

那个时候,小眉的哥哥带着一批暗墨闯入青鸾山始皇地宫,那些人中,有一个女子岂非正是姓华名妙,最后被霸王鬼虐杀而死?

另一边,皇甫澄、月夫人、室火真人、“岚翠双娇”叶氏姐妹、大酉门掌门华贡庭及“大酉三英”走上前来,向天歌与墨眉一同代为引见……

***

有翼城,城东一座酒楼。

夏萦尘蒙着青纱,拾阶而上。

长得过于美丽,亦是一件麻烦的事,只因走到哪里,都容易引发关注,从而被人认出,以至于她不得不蒙上轻纱,让人无法看清她的模样。

楼上,只有一个女孩静静的坐在那里,在她身边,放着一根竹竿。

夏萦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女孩却一声冷笑:“你是不是在试探,看我是否真的是个瞎子?”

夏萦尘心中暗讶,以她的本事,在登楼的过程中,可以不发出一点声音,不带动半丝轻风,她立在那里,确实是想看看这女孩是否知道她的到来。然而,这本是双目皆翳的女孩不但清楚地觉察到她的存在,更是洞悉她的念头。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夏萦尘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深衣轻摆,坐于桌边。

女孩低哼一声:“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人联系,而是非要见我不可?”

夏萦尘轻轻道:“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女孩冷笑道:“你不是爹爹,我可不一定会说。”

“我知道,”夏萦尘道,“你可以不说。”

这个双目皆翳的女孩自然便是忧忧,她面无表情地道:“你问。”

夏萦尘看着她:“文露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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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叶影幢幢:紫凤再现!

女孩先是一个错愕,错愕的神情却是一闪而过。

她本是聪明,马上便意识到这个女人的用意,手指头不由得叩在下鄂,嘴角闪过神秘的笑意,心中想道:“有趣,有趣,文露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关她什么事,她竟然要找我来问?她会找我来问,那就说明……她怀疑那孩子是爹爹的。如果那孩子真的是爹爹的,那就表示,对付曹安帮的那天晚上,爹爹把溜上冀南山天月阁,想要奸淫文露的魁残游踢残掉后……他自己把魁残游那倒霉鬼想做的事给办了。但爹爹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啊?”

看着女孩那明显带着恶意的笑容,夏萦尘立起身来,往楼下飘去。

忧忧听到风声,眉头一皱,道:“你就这样走了?”

夏萦尘立在梯口,淡淡道:“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也不能确定。”

忧忧心中一凛。

她一边在心中动念,一边却故意摆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就是想要疑惑这个女人,结果这个女人却这么快就看穿了她?

她冷笑道:“你怎么知道?”

夏萦尘回过身来,道:“夫君虽然把你看作女儿,但我却知道,你只想做夫君的女人。对你来说,我是你的情敌,也永远只会是你的情敌,如果你知道内情而我不知道,你会不遗余力地用它来打击我,离间我和夫君之间的感情,但你没有这样做。这说明你也不能肯定……”

忧忧冷然道:“就算我不知道内情,也可以故意装作知道,用它来打击你……”

“嗯,”夏萦尘淡淡的道,“但因为你也不敢肯定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爹爹的,所以你无法做出决策,因为你怕误伤到你爹爹。而反过来,因为你在犹豫,所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虽然连你都不敢肯定是或不是。但至少证明就算发生那样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忧忧冷笑道:“那又怎样?如果她怀的真的是爹爹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夏萦尘轻叹一声:“我……什么也不会做!”飘下楼去。

忧忧低低地哼了一声,静了一静,慢慢的伸出手。仿佛从虚空中抓出了什么。塞入自己的眼眶中。

眼眶里闪动着诡异的黑色光芒。帮助她刺透墙壁,看向街头,街头一角。她看见小婴在那里等着夏萦尘。

夏萦尘牵着小婴,往远处走去,很快就没入人群。

嘴角溢着一丝冷笑,忧忧打一响指,一个男孩从窗口窜了进来,笑道:“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厉害,我躲在外头她都没有发现。”

忧忧冷笑道:“谁说她没有发现你?”

震公子错愕道:“她既然发现了我,却还跟姐姐你说那件事?”

忧忧两只小手往眼睛抹去,眼眶里的黑色光芒消失,她的眼眸又变得那般灰灰暗暗。她冷冷地道:“这个女人聪明得紧……比我以往所想的还要聪明……”再哼一声,道:“继续说你刚才说的事儿。”

震公子低声道:“姐姐派人前往三尸山调查与里宗有关的线索,不过与里宗有关的事没有找到,倒发现了一件奇事。”

忧忧冷冷的道:“奇事?”

震公子道:“这件奇事,跟另外一个人有关……青影秋郁香。”他轻声道:“原来去年五月初五,青影秋郁香也到了绝冀洲,出现在三尸山的山脚下。”

忧忧静了一静,嘴角溢着扭曲的笑容:“你是说……去年夏萦尘和爹爹进入三尸山下始皇地宫时,她也在三尸山附近?她在那里做什么?”

震公子道:“这个就没有人知道了。”

忧忧问:“她跟谁在一起?”

震公子道:“她一个人,根据我们的调查,她是一个人从中兖洲到绝冀洲去的。”

忧忧冷笑道:“可我记得,按我们以往对她的调查,她从小到大,只懂得琴棋书画,没有跟人学过任何的功法。就她的那点本事,居然敢一个人跑到八大洲上杀戮最重的绝冀洲去,而且还能够平安无事的离开?”

震公子嘻嘻地道:“别说姐姐觉得奇怪,连我都觉得奇怪呢。”

忧忧心中快速动念:“爹爹追着夏萦尘到三尸山时,那个女人在三尸山脚下,爹爹前往扬洲参加云笈七夜,那女人在云笈七夜上做出一大堆灯谜,爹爹回到和洲,那女人追到和洲来,然后就一直留在这里,再也不肯回去,甚至还住到蜻宫里去。那个女人……到底有何居心?”

***

机关飞船驶离铜盘峡,往东面飞去。

刘桑立在船头,在他身边,还有墨眉、仲如懿仲长老、以及来自中兖洲的“岚翠双娇”叶莹蝴、叶银蝶姐妹两人。

飞船下方,墨门豪侠皇甫澄、月夫人、“残寒铁”蔺隆、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楚洲大酉门掌门华贡庭及他的三个弟子,以及佘生景、佘心景佘氏双侠,俱以纵提之术飞掠,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四个墨门的飞甲铜人,以及大批的墨者和一部分五色阁的弟子。

皇甫澄作为墨门巨子历重之下最重要的人物,被认为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任巨子的墨者,只是他虽是墨侠,却是长衫布鞋,一眼看去,更像是儒生。

月夫人的纵提之术有若一道五彩虹光,从远处看去,简直就像是御着彩虹而行。她跟在皇甫澄身侧略后的位置,不紧不慢,雍容而又华贵。

刘桑心知,月姐姐的修行也已到了关键时刻,本该继续留在灵巫山潜心修行,但她实在太过温柔,像这种关系到和洲之上近千万生灵生死存亡的大事,她实无法做到弃之而不顾。

皇甫澄的另一侧。则是“残寒铁”蔺隆。

蔺隆不愧是中兖洲上几可与月姐姐齐名的高手,再加上他修的本就是武学,在皇甫澄身边,有若大步而行,仿佛连劲气都不曾动用,与街头漫步几乎看不出有何区别,只此便可知道他一身本领确实了得。

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华贡庭、佘生景、佘心星跟在三人后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代表了这些人在江湖上的地位,室火真人、华贡庭虽然都是一派之掌门。但自知不管是名气还是本事。都要略输于前方三人,自是不肯逾越。

“大酉三英”华资、雍承、双苏绛则是跟在华贡庭身后,而在他们身后及周围,又分散着众多墨者。向天歌亦在其中。刘桑一眼看出。其中有好几人亦是突破至宗师境界。墨门将此事看得如此重要,各处分舵的精英自是聚集而来,其中一些人绝不弱于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佘氏兄弟。只是潜藏于其他墨者之间,不怎么为人注意。

身边墨眉将手一指,道:“桑哥哥,你看。”

刘桑在飞船上看去,见前方山头,鬼影子与一五旬左右的老者立在那里,看向远处。

而再过去,是一片乱石林,那些乱石或高或矮,错乱却又有致,占地宽广,鬼斧天工。

刘桑立时知道,那就是鬼影子把他从南原叫来,想让他帮助破解的咒阵……

***

夏萦尘牵着小婴,走在街头。

抬起头来,日头已经开始向西边落去,时辰虽然已经不早,但夏季的黄昏,金黄色的阳光铺在了一座座高楼上,远处的城墙倒出柔和的阴影。

——“如果她怀的真的是爹爹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也不会做。”

看着即将没入城头的夕阳,她轻叹一声。

是啊,我又能够做些什么?

结果还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做不了,又何必如此的在意这件事?

小婴扭过头来,看着停住脚步的她:“娘亲?”

夏萦尘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转过街头,往蜻宫行去。

忽又顿在那里。

远处的蜻宫,一棵大树,正在疯狂地成长……

***

刘桑、鬼影子、仲如懿、墨眉、叶家姐姐,以及墨门中的一些墨辩一同在乱石林中商讨和研究。

正如鬼影子所说,这些乱石林绝对是某种咒阵,虽然如此,每一座石峰又都像是天然而成。

只是,自从见到两座始皇地宫,又在扬洲地底见识过“宗灵七非”的惊人构造和布局,以及从地底复活的数万兵马俑,刘桑对这类奇事,早已见怪不怪。

远处山坡上,皇甫澄、月夫人、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佘氏双侠等守在那里。

蔺隆道:“我们这么多人,花了这么多时间都无法破解掉这个咒阵,找出暗藏的入口,这小子真的做得到?”

室火真人道:“鬼影道兄见多识广,连他都这般推崇那小子,当有一定道理。”

佘生景冷笑道:“就凭他这年纪,能有多少本事?”

月夫人淡淡的道:“有志不在年高,他妻子凝云公主双十年华时,便已修至宗师境界,事前又有几人能够相信?”

佘生景闭口不语。

蔺隆笑道:“就算这小子学识真能比得上鬼影道兄,但这种咒阵本是阴阳家所创,他以前若不曾见过,又怎么能够破解?”

皇甫澄却道:“鬼影兄并非无缘无故将他请来,只因刘兄弟另有一个身份,他乃是阴阳家三宗之一蟾宫的宫主。”

其他人尽皆错愕。

蔺隆失笑道:“好福气,好福气,果然是艳福不浅。”

月夫人冷冷地道:“你不赞他年少有为,却去赞他艳福不浅?”

蔺隆笑道:“谁不知蟾宫里专收有姿色的女孩做弟子?原本就有一个冠绝和洲的绝色娇妻,又统率着一堆娇滴滴的姑娘,这不是艳福是什么?”又摇头道:“不过阴阳家真的是越混越回去了,闻得阴阳家的另外两宗尽皆覆灭。仅剩的这个蟾宫,却又找了个血气方刚的十几岁少年做宫主,她们这是要把蟾宫变成后宫么?”

华贡庭皱眉道:“蟾宫终究是传承了近千年的名门,阴阳家更是先秦时诸子百家诸家之一,她们选谁做宫主,都是她们自己的事,蔺兄这话……”

蔺隆淡淡的道:“开开玩笑罢了……说不得么?”冷笑道:“我看这小子,请了也是白请,不过是浪费我们的时间罢了。”

诸人见他刚才在刘桑面前时,还当面赞刘桑“少年英才”、“一代新人换旧人”。刘桑听不到时。却在背后如此鄙夷,心中俱觉厌恶,也不知这“残寒铁”如此心性,到底是如何修至这般成就的。

另一边。石阵中。刘桑踱着步子来回走动。

叶银蝶在姐姐耳边悄声道:“他到底行不行啊?”

叶莹蝴将手指放在唇边:“嘘……”

却见刘桑踱了一阵。抬头看看夕阳,长叹一声。

鬼影子道:“如何?”

刘桑道:“浪费时间。”

仲如懿道:“浪费时间?”

叶银蝶低笑道:“公子莫非是破解不了,觉得再看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刘桑摇头道:“这咒阵已经解开了。”

叶莹蝴、叶银蝶对望一眼,面现讶色。

鬼影子沉声道:“这咒阵到底有何用处?”

刘桑道:“它只是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

众人聚在一起。

刘桑道:“这些乱石确实是布成咒阵,但这个咒阵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皇甫澄道:“怎么说?”

刘桑道:“这咒阵,取的是九星占水之法,取卦之净阴净阳,卦中所纳二十四山,按先天八卦中,四正干离坎坤配洛书之九三七一之数,以二十四山纳甲,配合九星之数……”将这咒阵一一分析过去。

鬼影子、仲如懿、叶家姐妹几人听得连连点头。

其他人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你就甭卖弄了,直接告诉我们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

刘桑道:“这咒阵,以四宫为阳,成阴阳驳杂之势,吉位水来则吉,凶位水来则凶。”

鬼影子沉吟道:“但这里有山无河……”

“所以这咒阵,原本就是用来拖延大家时间用的,”刘桑道,“这咒阵根本毫无用处,但却又以九星占水之法,影响周围风水,一旦看到它,便会忍不住对这地方多加关注,如雏鸟归巢,不忍离去……”

皇甫澄色变道:“所以,这咒阵其实只是一个诱饵,羽山山脉延绵上千里,而我们却拖在这里,为了弄清这样一个无用的咒阵,浪费了这么多时日?”

刘桑苦笑道:“看来便是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

佘生景冷哼一声:“会否是你无法解这个咒阵,又不好承认,故意找出这般借口?”

月夫人冷然道:“这怀疑也太过了。”

皇甫澄长叹一声:“大事当前,刘兄弟绝不会开这种玩笑,看来只有继续加派人手,到其它各处细细搜寻,只是羽山实在太大,要想在五月初五之前,找到线索,只怕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刘桑道:“为何是五月初五?”

皇甫澄道:“只因六百年前神州崩溃之日,恰恰便是五月初五,假设始皇帝分裂九州之事,与某种阵法有关,而一般的大型阵法,都不免涉及到天文地理,时辰方位。此刻羽山周围,山脉轰鸣,树木干涸,恰恰与六百年前神州崩溃前各种异象出现的时辰极为吻合,所以巨子怀疑,若对方真的要以徐州之精分裂和洲,那最后的日子,便是今年的五月初五。”

五月初五,端午,重午……

***

一道剑光越过高楼,快速地飞往蜻宫。

夏萦尘被小婴的剑光带着,看向蜻宫内突然长出的苍天大树。

这是一棵她从来不曾见过的树,不管是树干还是树枝,俱是苍翠如玉,树上的叶子颜色更浅一些,是玉白色的,就像是一片片白玉雕成的叶片。

树上又结了许多果子,这些果子是红色的,却也精美如玉,就像是用燕山的红玉雕成。

若不是看到它不停地生长,谁都会以为它只是一株用玉石雕成的精美大树。

但它却在疯狂的伸展,蜻宫的城墙已是极高,而它竟已长得比蜻宫的城墙还高。

玉树生长的地方,乃是蜻宫的正中央,周围的宫殿向四周倒塌,众多兵将赶来,却是茫然不知所措。

剑光一闪,夏萦尘落在地上,父亲与银月玄玄,以及众多玄羽女兵俱在那里。

旁边,青影秋郁香正被两名玄羽女兵扶着,惊慌失措。

夏萦尘道:“出了什么事?”

青影秋郁香将手指去:“召舞她、她……”

妹妹?夏萦尘心中一惊,果然看到高处玉一般的枝头上,一个老妇人,胁下挟着一个昏睡的少女,那少女竟然是夏召舞。

看着那老妇人,夏萦尘轻叹一声:“曾奶奶!!!”

流明侯夏岐与银月玄玄俱是一惊。

当这老妇人出现的时候,流明侯对她便有一种熟识的感觉,只因这个女人,与他幼时对祖母的记忆极为相似。

而银月玄玄亦觉得这老妇像极了老宫主,只是不能确定。

“紫凤”夏凝!

当年以一己之力救护白凤国,封土于凝云城,后又修至大宗师之境,败于虚无道人“大虚空”之下,人人都以为她已死去的传奇人物,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未完待续。。)

第416章 叶影幢幢:天下武学!

夏萦尘缓缓上前,看着紫凤:“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紫凤立在枝头高处,有若俯视苍生一般,但她的视线却只停留在夏萦尘一人身上,满是皱褶的脸庞,如古树一般舒展开来:“你、想不想救和洲?”

夏萦尘道:“救和洲?”

“与其说是救和洲,不如说是救下整个神洲,”紫凤苍老地道,“五月初五,有人要用徐洲之精分裂和洲,和洲一旦裂开,整个神州都将陆沉。”

夏萦尘动容:“神州陆沉?”

“不错,”紫凤道,“当年始皇帝要毁掉的,不只是海外的三山十洲,亦包括了整个神州,只可惜缺少徐州之精,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和洲若是被毁,神州崩裂成九州,大荒时本已消失的归墟将会出现,八大洲将尽皆陆沉,而能够救下所有人的……只有你。”

夏萦尘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她冷笑道:“你让我如何再相信你?”

紫凤从高处注视着她:“你可以不信,但你要救召舞,就只能做一件事。”

夏萦尘道:“什么事?”

紫凤道:“五月初五,到羽山来。”身子一纵,跃上虚空。

火光一闪,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有若划破苍穹的惊雷,朝紫凤电射而去。

出手的是夏萦尘。

夏萦尘背生火红双翅,再借上霄飞廉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接近紫凤。雷剑一闪,五色剑气直夺紫凤胸口。

这一剑有若神霄之霹雳,迅捷刚烈,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为之震慑。

那巨大的玉树,却蓦的张开一张大口,吐出苍翠色的气团,刹那间挡在雷剑前方。

只听砰然一声,苍翠气团爆裂开来。

雷剑亦是反弹而回。

夏萦尘倒接回雷剑,脸色微变。这苍翠色的气劲。竟与那时楚坚所用,一般无二。

另一边,却又有一道剑气,划出华丽的轨迹。直接闪到紫凤身后。一剑斩下。

斩出这一剑的却是小婴。

夏萦尘正面强袭。小婴背后偷袭,母女俩的配合,本是天衣无缝。

但那神秘而强大的苍翠气劲。却直接挡住了夏萦尘。

紫凤脚尖一点,挟着夏召舞冲天而起,躲开小婴的剑光,同时发出桀桀的怪笑:“还不够,还不够!就凭你们现在的这点本事,根本就阻止不了金乌谷的‘圣’……我在羽山等你们。”灰色的涡流一圈,将她与夏召舞同时卷了进去。

那神秘的巨大玉树,亦有若海市蜃楼一般,化作一个个泡影,就这般消散而去。

夏萦尘落到箭塔高处,看向变得空旷的天空,和升起的圆月,一阵沉默。

五月初五,端午,重午,男害父,女害母。

为什么又是五月初五?

***

同一时间,梅苑。

梅苑的天梅阁,原本就已建得极高,在天梅阁中,可以通过琉璃制成的墙壁俯视半座有翼城,固而一向是世家大户的公子小姐傍晚设宴所必争之处,当日夏萦尘与青影秋郁香初至有翼城,楚乐颖便代表楚家,与文露一同,在这里设宴款待。

天梅阁的顶上,乃是用远比玻璃还更加昂贵的冰晶所制,在天梅阁中设宴赏花之人,可以抬头观星赏月。

此刻,冰晶之上,一个赤裸美妇,正跨坐在一个壮汉身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消失而去的巨大玉树。

从这个位置,她亲眼看到夏萦尘是如何振着火红双翅冲天而去,而那神秘大树又是如何喷出苍翼色的气团,挡住夏萦尘那惊人的一剑。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美妇自抚胸脯,在壮汉身上继续起落。壮汉虽是身强体壮,最后竟是无法支撑,他已经苦苦地坚挺了两个时辰,每次将泄之时,总有神秘的气流在他体内,催动着他,竟比春.药还更厉害,刚开始时,他还以为今天自己特别坚挺,颇为自得,到后来却是不断挣扎,苦苦哀求,却又无法从美妇身下脱出。

等美妇从他身上起来时,他竟已口吐白沫,精尽而亡。

美妇随手披了一件轻纱,立在那里,看着月色笼罩下的蜻宫,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本是要到这里来找洪濛算帐,想不到竟然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场面。

刚才挡住凝云公主那惊天一剑的,岂不正是……

原来连那个人都还活着?

还有那老太婆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金乌谷的“圣”?那是什么东西?

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

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明月升上天空,与南原不同,羽山的山岭间,让人感觉春天还没有完全过去,春寒颇重。

刘桑踏出临时安置的竹阁,来到外头,那些墨者依旧在四处搜寻着线索。

发现那乱石咒阵只是一个诱饵,所有人自是大失所望,然而时间不等人,他们不得不投入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如果最终,还是无法找到徐州之精,那会怎样?

刘桑发现自己也无法回答,也许墨家巨子的判断是错的,和洲崩裂的事不会发生,他们只是白忙活一场。

但若是真的发生,那必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惨况,这样的天灾地祸,远比战火还要可怕,战火终究是人力可以解决的事,那样的天灾,一旦发生,人力在它们的面前,只等同于撼树的蝼蚁。

走在月下抬起头来,远处的山岭上,仿佛有一道月光照下。

他立时心领神会,绕开那些竹阁。在树木间纵跃,果然看到月夫人等在那里。

两人相对而视,很快便紧紧搂在一起。

亲昵地吻了一阵,两人携手而行。走在密林的阴影间,月光从树梢间一丝丝的透下,虽然夜寒露重,却也别有浪漫。

月夫人轻叹一声,抬头看向月色,道:“万一青徐两州真的分裂,不知这里会变成怎样?”

果然。月姐姐也想过这个问题。

万一真的像墨家巨子历重所猜测的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以羽山山脉为界线,青徐两州开始崩裂,其它地方暂且不论,至少在羽山。只怕是没有人能活得下来。从这一点来说。如大酉门的华贡庭和大酉三英、佘氏双侠、叶家姐妹,他们原本就不是和洲的人,明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却仍受墨门之邀而来,墨家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至于蔺隆、室火真人等,他们却是没有什么办法,他们人在和洲,家在和洲,和洲若是真的出现那般大事,他们也无处可逃。

他苦笑道:“我想,应该不会变成那个样子。”

两人来到一处坡头,刘桑看向远处,长叹一声:“五月初五……又是五月初五啊。”

月夫人道:“怎的了?”

刘桑笑道:“没什么,只是对这个日子有些敏感。”五月初五,本是娘子的生日,但是去年这个时候,他却追着娘子到了绝冀洲,进了三尸山,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真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牵着月夫人的手,他道:“月姐姐,这件事过后,跟我一起去南原,好么?”

月夫人温柔地向他看来:“去南原?”

刘桑道:“我会把你和我的事告诉萦尘和召舞,我想她们会理解的。”

“是吗?”月夫人移回目光,看向天空的月。

“月姐姐?”刘桑道。

“嗯……只是有点……难为情……”月夫人轻轻地回答。

刘桑幸福地呵笑着……

***

甘渊殿中,夏萦尘召集丘丹阳、西门常、吴毅刚等重要将领,也不隐瞒,将和洲有可能崩裂的事说出,丘丹阳早已听刘桑说起,并不如何惊讶,西门常等却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大事,尽皆色变。

夏萦尘淡淡道:“驸马已经受墨门和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之邀,赶去羽山处理此事,我也必须去上一趟,南原上的诸事,还请几位协助家父处理,我与驸马会尽快赶回。”

傍晚时蜻宫出现神秘大树之事,西门常、吴毅刚等自是都有听闻,对夏萦尘前往羽山之事,并不如何意外。

“这件事你们知道就好,不可宣扬出去,令军民恐慌,”夏萦尘道。又看向丘丹阳:“傍晚之事,要如何处理,才不会生出风言风语?”

丘丹阳躬身道:“此事简单得很,蜻宫出现如此大树,青如玉石,按先秦五德始终之说,东方属木,其色青,正合紫云‘东’来之兆,明日请侯爷祭东方苍天,再犒劳三军,定旗帜为‘青’,将此事当作祥瑞处理即可。”

夏萦尘心中暗赞,丘丹阳实不愧是夫君三请而来的谋士,竟可这般变坏为好。

她点了点头,将事情交待一番。

离开甘渊殿,前方转出一人,却是炫雨梅花。

炫雨梅花道:“妹子准备天亮就走?”

夏萦尘点了点头。

炫雨梅花道:“我与妹子一同前去。”

夏萦尘摇了摇头,道:“用正常手段,要从这里赶到羽山,时间实在太紧,我打算与小婴一同前去,有她的飞剑,会快上许多,只是小婴的飞剑无法载上两个人。”又轻叹一声,道:“而且,这里也有依赖姐姐之处,南原的事务虽然开始走上正轨,但暗处仍有小人作粜,我父亲不擅武学,还请姐姐留在这里,帮我保护好他。”

炫雨梅花沉吟一阵,点了点头,又道:“既如此,妹子你自己也要小心。”

夏萦尘道:“嗯。”

炫雨梅花道:“妹子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夏萦尘道:“什么问题?”

炫雨梅花道:“去年,老宫主让玉蟾夫人,于五月初五将妹子诱上三尸山。今年又亲自现身,擒走召舞,迫使妹子前往羽山……为何一定要是五月初五?”

夏萦尘看向远处:“但愿我能知道。”又微微一笑:“说起来,五月初五,正是萦尘的生日。”

炫雨梅花怔了一怔,却也无法理清其中因果。

夏萦尘回到羲和宫,整理包裹,鸾儿、小凰、黛玉、宝钗等都在这里,虽然心中担忧,却也无法做些什么。

天快亮时。夏萦尘牵着小婴。正准备离去,一人在远处轻轻唤道:“夏姐姐……”

夏萦尘回过头来,于是看到了青影秋郁香。

青影秋郁香身体消瘦,脸色苍白。她原本就已病倒。昨晚与夏召舞在一起。大树突然长出,夏召舞被人擒去,她亦受了一场惊吓。

见夏萦尘背着包裹。提一支剑,牵着小婴,她低声道:“夏姐姐,你真的要去羽山?”

夏萦尘点了点头,道:“你只管在这里住下,我和夫君都会尽快回来。”

青影秋郁香怔怔地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夏萦尘轻叹一声,安慰一番,这才让小婴以飞剑,载着她离去。

看着遁空而去的剑光,青影秋郁香缓缓地软倒在地……

***

机关飞船在空中慢慢地行驶着。

下方,众多墨者已经四散而去,到处搜寻线索,这些墨者固然人多,但羽山却也实在太大。

飞船上,刘桑与月夫人、蔺隆、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华贡庭、佘氏双侠等聚于甲板。

前方,叶莹蝴、叶银蝶姐妹俩人一同立于船头,手中扔下一片片树叶,这些树叶落了下去,却又有若蝴蝶一般飘飞起来,四散而去,专往那些墨者难以搜索到的山缝又或死角里钻。

更奇妙的是,在她们前方,一幅幅光影有若幻境一般变动,将那些树叶飞过的地方显现出来。

危月仙姑赞道:“叶家的‘千叶迴梦法’确实了得,这些叶子在她们手中,竟像是长了眼睛一般。”

佘生景轻哼一声:“叶家虽以玄术出名,数十年来,却也没有出过多少宗师级的高手。”

佘心星道:“我记得是一个都没有。”

众人无奈摇头……这两个人不但太傲,而且太直,虽然他们自己都已晋阶宗师,本领远在叶家姐妹之上,但这种话又何必说出?

叶银蝶回头气道:“所谓宗师与大宗师不过是近五百年来才出现的境界划分,我叶家的道术从先秦时,传承至今,以现在的境界划分来看我叶家上千年的道术传承,这个叫井底之蛙。”

叶莹蝴冷笑道:“妹妹,不用跟他们说这个,他们佘家的功法一向只有男子可修,女人修不得,好像做男人有多了不起一般,有本事就也出一个像凝云公主那般,二十岁修至宗师的人物,再来笑话天下女人。”

刘桑心想,这个姐姐口才倒也了得,直接把佘氏兄弟小看叶家道术的言行,上升到鄙视天下女人的高度,再捧起我家娘子压过去,不但转进得厉害,而且借力压人,她的道术要是像她的话术一样了得,那起码也是大宗师那一层次。

佘氏双侠闭口不语,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作派。

室火真人沉吟道:“说起来,当今世上大多数的功法,都是以道家天化子‘人法地、地法天’之说为基础发展而来,但现在却已知道,天化子的真正身份竟是始皇帝身边的赵高,始皇帝毁法灭道,使得武道出现巨大断层,赵高既是他身边重要人物,为何却又要借名天化子,发展武学?”

刘桑长叹一声:“这有什么难解释的?‘天化子’出现时,大秦崩溃已有一百多年,人口开始恢复,先秦时的武学残篇也正被人慢慢收集,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大家自行研究,武道也会逐渐开始发展,并因大家各修各的,初始时虽然困难,但最终必定会形成百花齐放的局面,并进一步融合、去芜而存精,在接下来的两三百年里,就算恢复到先秦时的强盛亦不足为奇。而天化子的出现,看似给大家带来了武道上的捷径,其实却是以一条先易后难的羊肠小道,束缚住大家的思想。”

继续道:“在此之前,大家各自摸索,谁也看不清前方是光明是黑暗,只是,虽然大多数人走的是死路,但总会有人踏上正确的道路,给玄武二道带来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但因为有了天化子带来的,可以让人看个清楚的‘正道’,于是众人纷纷放弃以前那不知能否成功的摸索和探索,只以天化子带来的武学理论进行研究和发展,但这套理论,其实并不适合所有人,而且上手虽然容易,后面却会有强大阻力挡在前方,赵高等于是以他一人之力,束缚住了天下武学。”

他话一出口,众人尽皆动容……这个可能性确实极大。

刘桑心知,这就像他上一世里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般,只不过一个是文,一个是武罢了。独尊儒术,以同一个学说束缚住华夏民族的思想,亦不能说绝无好处,至少,它给华夏子民带来了高度的凝聚力,不管如何战争,最终都将回归到一统,但从另一方面,它的负作用亦极是明显,每个人都是从小学习四书五经,耗费一生精力穷究经义,以至于在术数、丹石、医学等各方面始终无大发展,而到了明清时期,儒家的路子越走越死,人人都写得一手八股文,对格物却是一窍不通。

天化子的“人法地、地法天”之说,刚好是在武学最黑暗的时期被提出,给人带来了唯一的光明,但从客观上,它也束缚住了武学的发展,就像小美、小天、夏夏等小孩子,都是从一开始就踏上这条路子,小美和小天天资聪明,在这条路子上走得极好,而夏夏却是始终比不上他们,但夏夏的天分真的就不够好吧?当刘桑带着她转学易理和咒术时,她岂非亦是突飞猛进?

所以,并不是夏夏的天分不够,只是当前武学的路子,并不适合所有人。

……(未完待续。。)

第417章 叶影幢幢:一片叶子?

个人身处在大环境中,原本就容易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也正因此,以“人法地、地法天”为基础的武学,已被许多人认定是唯一正确的道理,反而是刘桑,因为原本就是个穿越者,又从九百年前跨越到现在,思路更为开阔,反而能够不受束缚地自创出御气逍遥法,并结合道家阴阳家之所长,创出“符咒”。

月夫人轻叹道:“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与刘公子相差无已,”

室火真人道:“武学发展到现在,从一开始的飞越,到现在的停滞不前,修至宗师的人越来越多,大宗师级的却始终不见增长,其实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只是惯性使然,正如刘兄弟所说,大家的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已被束缚。倒是刘兄弟如此年纪,便能看得这般透彻,实是天纵才华,极是难得。”

佘心景冷哼一声:“也许只是他功法始终不见长,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不管赵高最初有何打算,有人修至大宗师之惊人境界,总是事实,等他修到大宗师之境界,再来说这路子不对。”

刘桑叹气:“我也没说这路子不对,我只是说,天下武道,并非只有这一条路子。”

叶银蝶道:“就是,我叶家的道术从先秦传承至今,与当前世间的功法截然不同,还不是修得好好的?”

佘生星冷笑道:“话是说得不错,却也没看到你叶家出过什么高手。”

叶银蝶气道:“你……”

蔺隆呵呵地道:“莫吵。莫吵,两位姑娘,你们还是继续探查要紧,这种事,吵也吵不出个名堂来,要证明自己是对的,不妨在日后以本事说话。”

叶家姐妹齐哼一声,继续将手中树叶扔下,叶片到处飘飞。

忽地,叶银蝶惊呼道:“那人在做什么?”

叶家的“千叶迴梦法”。以飞叶四处搜索。再在施术者前方形成幢幢幻象,此刻,其中一个幻象前,显示出一个男子。开着金色的弓。搭着金色的箭。斜斜地对准上方某个方向,金弓光芒耀目,一看就知不是寻常弓箭。而是某样法宝。

仲如懿道:“他要射哪里?”

叶莹蝴将手一转,幻象移动。

却听刘桑低声道:“我们!”

他话一说完,幻象的画面中已是显现出一艘机关飞船。

叶家姐妹极是讶异,这少年竟比她们更先知道,机关飞船便是目标?

月夫人、蔺隆身子一闪,便往机关飞船后方甲板纵去。

所谓的修为,并不仅仅只是体现在功力的深厚和功法的高低上,亦体现在对自身的控制力上。叶家姐妹看到机关飞船,明知道危险将至,却还是忍不住因刘桑先她们一步的惊人判断而“惊讶”一下,只因大多数时候,人都是无法控制自身杂念的。

完美的控制住自身的杂念,在危急关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和最迅速的反应,这就是高手之所以是高手的重要原因,甚至比功法和精气本身,还要更加重要。

明知道不是惊讶的时候,叶家姐妹的第一反应,却仍是“惊讶”。

这份“惊讶”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诸如月夫人、蔺隆、大酉掌门华贡庭、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佘氏双侠却已都腾身而起。

在场这些人中,没有修至宗师境界的唯有刘桑、叶莹蝴、叶银蝶、仲如懿,以及始终没有说话的“大酉三英”,其中仲如懿虽为墨门地位崇高之长老,但他本是墨辩,自然不算,墨家辩学涉及到天文地理、机关筹算、农田水利等各个方面,其一生中所要耗费的精力,绝不下于武道中的绝顶高手,而“大酉三英”虽然都是大酉门的英才,但年纪摆在那里,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成为另外一个“凝云公主”。

但是在心中的“惊讶”一闪而过之后,在叶家姐妹心中紧接而来的,却是第二份惊讶。

因为她们发现,最先到达后方甲板的,除了月夫人和蔺隆,竟然还有年纪比她们和“大酉三英”还小上一些的刘桑。

月夫人、蔺隆、刘桑第一批到达,紧跟着的是华贡庭、室火真人两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佘氏双侠却又慢上一拍。

虽然慢了一点,但佘氏双侠不管是反应力还是速度,都丝毫不慢于危月仙姑、壁水真人这般成名高手,可见他们确实是有自傲的本钱。

只是当他们落在那里,第一眼看到的是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少年的背影时,脸色仍是不由得变了一变。

刘桑、月夫人、蔺隆落在甲板上,一眼看到从机关飞船后方山峡间射出的惊人箭光。

那道箭光有若烈日,极是惊人。

而刘桑更是直接意识到,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箭光。

当日在天玄宗御皇山下,他以转心灯和蜃龙内丹为阵眼布下大阵,将追杀他们的彰龙七圣、甄离、曲谣,以及从阳梁洲来的众多妖怪困在咒阵之中,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有人以一道箭光射碎蜃龙内丹,破掉他好不容易布下的大阵,令他与月夫人、鬼影子等人不得不继续逃亡。

那道箭光,与眼前这道一般无二。

如此惊人的箭光,有若传说中射日之箭,强大无匹。

蔺隆却是冷笑一声,就在甲板之上,一拳轰出。

气劲如海,高速旋转,再有若精光一般,暴射而去。

光芒中,一道黑影破光而出,直接轰中疾射而来的箭光。

这和洲之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所仗以成名的兵器“残寒铁”终于出现。

谁也不知道他这兵器藏在哪里。当他需要它的时候,它就这般凭空而现。

“残寒铁”轰中箭光,金与黑两道光芒撞成闪耀的光团,再激碰出炫目的火花。

见那箭光竟能与蔺隆的“残寒钱”硬抗,华贡庭、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俱是动容,只因他们深知,修到月夫人、蔺隆这般层次,单就绝招的威力,已不弱于那些名震天下的大宗师,只不过。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界。便可以借天地之力为己用,进而让自己的劲气、玄气无穷无尽。

但就招式本身来说,蔺隆“残寒铁”之威力,绝不弱于天下间有限的那几位大宗师。

但那道箭光。与“残寒铁”撞在一起。竟然未被蔺隆的“残寒铁”直接击毁。

华贡庭、室火真人自问。若是他们,对上如此箭光,怕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箭光射落飞船。自己先避再说。

到底是什么样的弓,能够射出如此惊人的箭?

蔺隆却是一声冷笑,“残寒铁”倒飞而回,落在他的手中。

箭光失去阻挡,带出强大的弧形劲气,狂轰而来。

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佘氏双侠俱是色变,暗提劲气,若是蔺隆无法挡住箭光,他们只能纵起身形,任由机关飞船在脚下毁去。

月夫人却是负手飘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却见蔺隆一声大喝,“残寒铁”在他手中,化作黑色剑光一剑斩下。

虚空破裂。

箭光碎散。

再哼一声,“残寒铁”在他手中黑光一闪,消失不见。

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这才放下心来。

另一边,月夫人却已将身一纵,借着一道虹光,往山峡间射箭的男子疾纵而去。

那男子却扔下手中金光,倒地抽搐……

***

机关飞船驶了回来,寻了个开阔的地方停下。

另一边,皇甫澄、鬼影子、向天歌及一批墨侠也急急赶了过来。

山峡前,月夫人等立在那里,在他们身边,一具男子尸体倒在那里。

皇甫澄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月夫人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又道:“我本想将这人擒下,谁知这人射出那一箭后,便瘫倒在地,我还未到,他便已自尽,而他所用那柄金弓亦消失不见。”

皇甫澄绕着尸体转了两圈,让人上前检查,却未在这人身上找出一星半点的线索,甚至无法弄清这人到底是谁。

蔺隆皱眉道:“看这人体格,既不像是修过玄,也不像是练过武,却能射出那样的一箭,那柄金弓,大有问题。不过这也说明了为何我们不能提前觉察到他的杀气,只因他的杀气实在太弱。”

大酉三英、叶氏姐妹,和操控机关飞船的那些墨者俱是心惊,若非“千叶迴梦法”及时发现这人,等那道箭光撞毁飞船,如月夫人、蔺隆、室火真人、华贡庭几人,自能在最后一刻及时避开,他们却怕是难逃一死。

“这人应该也知道,就算用上他那柄金弓,也杀不了月姐和蔺兄,他要毁的只是飞船和叶家的两位姑娘,”鬼影子淡淡的道,“羽山山岭太多,占地太广,单靠墨门,耗时耗力,唯有靠两位姑娘的‘千叶迴梦法’,才可以加快搜索的速度,同时保证没有遗漏之处,毁船杀人,就是为了继续拖延我们。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证明了我们正逐渐接近目标,只要我们继续这般搜索下去,必定会有结果。”

皇甫澄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命一众墨者继续搜索,又看向月夫人,道:“以后还请夫人与两位姑娘一同行事,保护好两位姑娘。”

月夫人道:“嗯。”

蔺隆却看向刘桑,阴阴地道:“刘兄弟莫非早知道这里藏有刺客?”

刘桑道:“怎么说?”

蔺隆冷冷地道:“两位姑娘方自看到这人,还未弄清他们的具体位置,刘兄弟便已先往船后掠来,莫非你是未卜先知?”

室火真人、华贡庭、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佘氏双侠、叶家姐妹等也不由得看向刘桑。

刘桑能够与月夫人、蔺隆同时到达后方甲板,不是因为他的纵提之处。已经超越室火真人、华贡庭,直追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境的月夫人和蔺隆,而是因为,其他人还在等着叶家姐妹弄清刺客的方位,刘桑便已先一步纵起。

这刺客在如此远的地方,以神秘金弓偷袭,连月夫人和蔺隆都未能提前感应到他,若说刘桑的修为比月夫人还高,这里肯定是无人能信。

那为何刘桑却能比叶家姐妹更早判断出刺客的位置?

见众人以怀疑的眼光看来,连叶莹蝴、叶银蝶都盯着他。一脸疑惑。

刘桑叹一口气:“两位姑娘的千叶迴梦法。将这人映入幻象时,岂非将他的背景也映了出来?我只不过是靠着他的背景,看出他就在这个地方,如此而已。”

蔺隆冷然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刘桑摇头:“这个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但是飞船刚才从这上空飞过。”

蔺隆冷笑道:“你以前从来不曾来过这里。就只是刚才乘着飞船,从上空经过时看了一眼,叶家两位姑娘的千叶迴梦法将这个地方显现出来时。你一下子就将它认出……你是在把我们当傻瓜么?”

刘桑叹气:“前辈要如何才信?”

蔺隆朝后方一指,森森地道:“适才,机关飞船亦经过那处,我记得刘兄弟当时亦是站在船头,往底下看了几眼。”

刘桑道:“不错。”

蔺隆缓缓道:“当时那个地方,似乎有几位墨家兄弟在那里搜索……”

“确实,”刘桑道,“飞船经过时,那儿有七位墨家兄弟……”环视一圈,将手指去:“这位、这位、这位、这位、这位……这五位大哥当时便在那里,还有一位大哥和一位大姐,现在不在这儿。”

被他点中的五位墨侠面面相觑。皇甫澄看向他们,沉声道:“刘兄弟所言可是事实?”

其中一人点头,道:“正如刘兄弟所言,飞船从我们上空飞过时,我们五人确实是在那儿,此外还有莫姐和史三哥也在,不过他二人刚才往另一头去了。”

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华贡庭、佘氏双侠、叶家姐妹、大酉三英等俱是动容。

月夫人看着情郎,眼眸分外的明亮。

鬼影子却是笑道:“蔺兄还有什么要问的?”

蔺隆滞了一滞,道:“嗯……没事了。”负起双手,往远处慢慢行去,行了一阵,忍不住又自言自语:“过目不忘?他娘的,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事?”

***

城门将闭,青影秋郁香背着小小包裹,出了有翼城。

回过头来,看着那极高的城墙,与穿城而过的蝶江,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夕阳斜照城头,城头上的旗帜随着微风招展开来。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家,也许天地虽大,根本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提着包裹,她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条河边。河边停着一条船,一个人背对着她,戴着竹笠的帽子,身边放着一根鱼杆,仿佛钓鱼钓得睡着了一般。她上前道:“船家,你能不能送我过河……”

那人轻轻地站起,青影秋郁香错愕发现,相比他那大大的竹笠,这人身材极小,分明就是一个孩子。孩子转过身来,发出嘻嘻地,让人寒气直冒的笑声。

青影秋郁香道:“你、你是谁?”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让她无由的感到害怕。

孩子掀起竹笠,弯腰施礼,帅气的脸庞透着奇诡的笑容:“血狱门震公子,见过妃子。”

青影秋郁香紧张地道:“血狱门,震、震公子?”

震公子嘻嘻笑道:“我家血公主,请妃子去一趟,她有话想要问问妃子。”

青影秋郁香道:“我、可否不去?”

震公子道:“如果妃子觉得鱼很喜欢吃妃子,妃子也可以留下来做鱼饵,就像他一样。”侧身弯腰,将鱼杆一拿,一个死人被他从水中提了起来。

青影秋郁香道:“他是谁?”

震公子道:“船夫。”

青影秋郁香道:“所以,你、你不是船夫?”

震公子额生黑线:“妃子是在逗我笑么?”扔下鱼杆,跳到岸上,嘻嘻地笑着:“妃子请。”

青影秋郁香道:“我真的不能不去?”

震公子脸庞透着杀气,一瞬间变得阴森而又可怖,道:“妃子莫要让我再说第三遍,我很没有耐心。”

“可是,我走得累了,”青影秋郁香轻轻的道,“我身上的东西实在太重,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震公子看着她所提的包裹,冷笑道:“真的很重么?”

青影秋郁香摇头道:“不是这个包。”她轻叹一声,从衣襟里轻轻轻轻地取出一样东西:“是这个。”

“叶子?”看着她手中那青翠的叶子,震公子皱了皱眉,“你是说……这片叶子很重?”

青影秋郁香乞求着他:“它实在是太重了,我都快拿不动了,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往男孩走近一步。

震公子忍不住退了一步,继续盯着这片叶子。

青影秋郁香哀求道:“你怕什么?我从来没有习过武道,你看我连走都走不动了,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太累了,我知道你很厉害的,我只是想请你帮我拿一下它,你看,它只是一片叶子。”

震公子缓缓道:“我帮你拿,你就跟我走?”

“嗯,”青影秋郁香道,“你帮我拿,我就跟你走。”

震公子再退一步,冷冷地道:“你把它扔过来。”

“嗯,好的,”青影秋郁香将手中的叶子轻轻扔去,“你小心些……它很重的!!!”

叶子飞起……落下……

……(未完待续。。)

发个单章 ,说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刚才在“作品相关”里发了一些东西,章节名是《关于香蕉,关于魔魂,关于笨鸟》,本来是想作为v章发出来的,结果一下子收不住,写太长了,v章超出一千字是要算钱的,自然不好意思让大家花钱看些题外话,只好放在作品相关里。

其实也只是一些感触和唠叨,跟情节没有什么关系,不看也可以的。

另一件事就是,如果这个月月票总数超过一百二十张,加更三千字的小章,如果超过一百五十,加更五千字的大章,这个其实前几天的章节感言里说过了。

对了,自从在起点发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发单章啊……(未完待续。。)

第418章 少年将军:秦威三斩!

忧忧坐在花丛中,喝着花茶,看着夜景。

几个童子奔了过来:“姐姐。”

忧忧漫不经心地道:“阿震还没有回来么?”

那些童子开心地笑道:“震哥哥来不了了。”

忧忧:“哦?”

竹子与花编成的轿子被众童子抬起。

忧忧来到了河边。

她往虚空里一抓,黑星般的十字光芒出现在她的眼眶里。

她看了过去,见震公子趴在地上,在他背上,压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忧忧冷冷地道:“出了什么事?”

震公子苦着脸:“姐姐,这片叶子……很重的。”

忧忧哼了一声,蓦的拔出插在背上的灵旗,挥了过去。

……

***

天色已经开始黑了。

水面倒映着初升的月。

忧忧用她的“星眼”,看着手中那片青翠的叶子。

它真的就只是一片叶子。

没有符录,没有灵气,也没有任何看上去让它显得与其它叶子不一样的地方。

随手一扔,叶子飞起,在她的劲气之下,碎成了粉末。

忧忧的嘴角溢出充满杀意的狞笑。

青影秋郁香……这个女人确实是太奇怪了。

这样的女人,绝不能让她留在爹爹身边!!!

……

***

同一时间,青影秋郁香在荒郊没命地跑着。

月光铺洒在草地上,周围魅影幢幢。就好像有鬼怪在追逐着她。

也许,追逐着自己的东西,比鬼怪还要可怕。

一想到刚才那个奇怪的男孩子,她便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阵阵寒气。

还有那血公主,又到底是谁?她为什么要让人来抓我?

青影秋郁香奔得急了,被树藤一绊,倒在地上。

双腿累得跟灌了铅一般,连站都无法站起。

她趴在地上,不停地喘着气,连心脏都在快速地跳动。就好像随时都会从自己的胸口蹦出来一样。

提着包裹。艰难地爬起,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这个地方不能久留,那个奇怪的男孩子。还有那什么血公主。随时都会追上来。

好不容易。来到一条小溪边,她蹲在溪旁,用手捧着清水。打在自己脸上,那清清凉凉的感觉,让她多少冷静了些。

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轻叹一声,又捧了些水,想要喝上一些。

却又忽地顿在那里。

月光漫过了溪面。

一个朦胧的影子,倒映在水中。

那是一个女孩,虽然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女孩。

双鬟的飞仙髻,飘卷的衣裳,背上晃动的两面旗帜……一个神秘而美丽的女孩。

青影秋郁香急急抬头,又左看右看,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周围空空旷旷,一个人也没有。

寒意涌入全身,她只觉得身上起了一阵阵的疙瘩,连包裹也忘了拿,慌张起身,踏过溪水,匆匆逃去。

绣花鞋被溪水弄湿,本就有若灌铅一般的双腿,变得更加的沉重。

几棵小树孤伶伶地落在那里,在夜色下倒出阴森森的影。

前方是一座小山,山腰处有座神庙。

几乎是奔上几步,喘上几口,逃入神庙时,她几乎已喘不过气来。

扶着门框,心脏在胸脯里嘭嘭嘭地响着,耳鼓尽是轰鸣,眼前冒出无数的星星,一闪一闪的。

好不容易,才压住自己的心跳,耳鸣目炫的感觉好了许多。她踉跄着进入庙中,忽的怔了一怔。

庙里,祭的是女娲的石像。

女娲的石像前,坐着一个神秘的女孩子。

女孩坐在那里,背插双旗,梳着华美的飞仙髻,穿着华丽的衣裳,就像是画里的小小仙子,美丽却不真实。

青影秋郁香双腿一软,滑倒在地上……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逃了。

庙内昏昏暗暗。

月色从门与窗慢慢地侵蚀而来,她终于看清了这个女孩的脸。

“你是,”青影秋郁香轻轻的道,“刘公子的女儿……”

“嗯,”女孩淡淡的道,“我也是血公主。”

原来她就是血公主?青影秋郁香松了口气:“原来是你要见我?你、你想问我什么?”

女孩冷笑道:“我什么也不想问了……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青影秋郁香心中一紧:“为什么要杀我?”

女孩道:“我不想向一个快要死掉的人解释。”

“是吗?”青影秋郁香喘一口气,黯然道,“既然我都快要死了,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请你帮我做一件事?”

女孩道:“什么事?”

青影秋郁香从怀中取出一样事物:“你能不能帮我把它送给刘公子?”

女孩道:“这是什么东西?”

青影秋郁香想起这个女孩的眼睛早就已经瞎了,她轻叹一声:“这是叶子……它只是一片叶子。”

女孩道:“你要我帮你把一片叶子,送给我的爹爹?”

“嗯,”青影秋郁香道,“这样我就可以放心的死了。”

“好,”女孩道,“你把它拿过来。”

青影秋郁香撑着双腿,艰难地站起,拖着步子走了过去:“你小心些……它很重的。”将叶子往女孩身上一扔,转身就跑。

庙门明明就在眼前,她拼命的跑,却怎么也无法出去。

她心中一惊,蓦一回头,却看见叶子飘落在地,女孩却已不见了踪影。

这不可能!她的脸色变得苍白。

她的“五鬼移山”从来不曾失败过。

整个神庙却开始扭曲,天旋。地转,星移,斗转。

女孩阴阴冷冷,充满杀气的声音在不可知的方向传来:“你早已进入了我的‘千世界’,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么?”

梦幻灵旗,创小天地!

在这片小天地里,忧忧是唯一的神。

她再一次看到了忧忧。

忧忧的身子越变越大,有若擎天之柱。

山一般的手向她压下,仿佛只是要捏死一只蚂蚁。

青影秋郁香立在那里,额上尽是冷汗。

逃不掉。躲不开。只有死……她终于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看那巨大的手指头便要将她捏死,她失声叫道:“忧姐姐,不要……”紧接着又怔了一怔……我为什么要叫她忧姐姐?

忧忧冷笑道:“莫说你只是叫我姐姐,就算是叫我婆婆。也救不了你。”正要直接杀了她。却见青影秋郁香已是跪倒在那里。双目大睁,十指叉在脸前,喃喃自喃:“忧姐姐……忧姐姐。不要杀我,你抱过我的,你还带我到处去玩的,你忘了么?不,不对,我小时候明明没见过忧姐姐,可我又明明记得……忧姐姐……翠儿……一梦……黄梁……”

这傻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忧忧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青影秋郁香的眼睛却越睁越大:“我想起来了,一梦黄梁,黄梁一梦,翠儿姨娘的黄梁一梦,我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慢慢地放开手,她跪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忧忧,泪流满面:“忧姐姐,完蛋了……我是来阻止她去羽山的,可我到现在才想起来,我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忧姐姐……完蛋了……”

***

天色阴沉沉的,到处布满了乌云。

刘桑与鬼影子、月夫人、叶莹蝴、叶银蝶、室火真人,潜藏在灌木林中,看着远处的山岭。

那是一座环形的山丘,山上散落着数百名秦兵,这些秦兵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有若石雕。

刘桑、鬼影子等对望一眼,悄悄退走。

赶到墨家据点,与其他人会在一起,将情况通知皇甫澄等人。

皇甫澄呼出口气:“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他们。”

刘桑摊开地图:“那座山岭名为骊丘,从现场看去,至少有六七百名秦兵。”

皇甫澄道:“会否藏有更多秦兵,只是我们还不曾发现?”

刘桑摇头道:“这些秦兵俱是从地底复活,在成为秦俑之前,他们俱都服食过某种丹药,体内又种有一种阴阳咒术,复活之后,可以不饮不食。不过他们却也好认,皮肤有若黄铜,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正常人,数百人从扬洲潜到这里还能做到,若真有上千人甚至更多秦兵到来,路上想要藏住行踪而不暴露,几无可能。”

鬼影子道:“虽然如此,每一个秦兵亦都不好对付,普通人根本应付不了他们。”

蔺隆笑道:“墨门的兄弟,可都不是普通人。”

皇甫澄摇头道:“除去墨辩,我墨家此刻在这里的墨侠,不过二百一十七人,一旦发生战斗,还要留出人手保护墨辩的兄弟姐妹,真正能够参加战斗的,不过一百多人,加上五色阁的弟兄,仍是只有两百出头,想要剿灭秦兵,实是无法做到。”

刘桑道:“也就是说,只能采用奇袭之策,闯入其中,夺了徐州之精便走?只是,那些秦兵守在外围,内头是什么样的情形,有多少高手,我们暂且都还不知。”

皇甫澄道:“后日便是重五之日,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将徐州之精抢到手中。”

华贡庭负手沉声:“有一件事,我想要问上一问,夺得徐州之精后,皇甫兄打算如何处理?”

所有人立时看向皇甫澄,等他回答。

皇甫澄却是蓦一拍手:“苏幕!苏遮!”

两名墨侠一闪而出,落在他们身边,他们布衣布鞋,看上去,仿佛只是一个走在街上都无人注意的普通人。

室火真人、壁水真人不由得对望一眼,这两个人刚才藏身众墨者之间。根本无人注意他们,但等他们此刻站出,却又隐约间带着非凡的气度,毫无疑问俱是高手。

蔺隆亦是眯眼看着这两个人,道:“墨门果然是藏龙卧虎,随便站出两人,都有这等气度。”

皇甫澄道:“夺得徐洲之精后,他们会以我墨门特制的木甲机关,将徐州之精带走,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就算是我。也绝对不会知道。他们会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那个地方可能是荒山,可能是大海,他们会以那木甲机关。带着徐州之精钻入地底数十里处。任谁也无法找到。”

蔺隆冷笑道:“就算别人谁也不知道徐州之精被放在哪里。他们岂非仍是知道?别人只要找到他们,便有可能找到徐州之精。”

皇甫澄淡淡的道:“徐州之精在哪里,他们的尸体也会在哪里。”

所有人立时动容……这话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将会带着徐州之精钻入地底极深之处,然后再也不回来。

看着这面无表情,却又有非凡气势的两个人,蔺隆等俱是想着,如果是这两个人的话,怕是真的能够做到。

这就是墨者,为了一个“侠”字,可以轻易的舍弃自己的性命,视死如归,死而无怨。

看着这两个人,蔺隆长叹一声:“苏幕?苏遮?你们的名字……老夫记下了。”

两人缓缓抱拳,退入众墨者之间。

刘桑道:“所以,现在的问题,便是如何夺得徐州之精。”

皇甫澄沉声道:“今晚动手,如此这般……”

***

傍晚时,刘桑来到月夫人身边,与她一同看着远处的山岭。空气越发的闷热,阵雨却始终下不下来。

刘桑道:“月姐姐,今晚你要小心一些,平安回来。”

月夫人点了点头,道:“你也不要乱来。”

刘桑道:“嗯。”

到了夜里,月亮被乌云遮去,伸手难见五指。

刘桑与鬼影子立在枝头,一同看着皇甫澄、月夫人、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佘氏双侠,及大批墨者往郦丘潜去。

郦丘已被秦兵护住,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趁着夜色,集中一点强行突入,打开缺口,由月夫人、蔺隆等高手闯入最深处,强取徐州之精。

刘桑本该与仲如懿、小眉等墨辩在一起,藏身后方,但他却以万一郦丘内布有咒阵,自己可以及时赶到为名,与鬼影子一同留在郦丘外围。

四架飞甲铜人,从高处直飞而去。

秦兵射出大量弩箭,竟将这些飞甲铜人射得有若刺猬,好在这些飞甲铜人俱是由寒木和精铜制成,飞甲铜人内头的墨者并未受到伤害,飞甲铜人直落而下,喷出熊熊烈焰。

万千星蝶从夜色中窜出,如五彩的流星一般,划出华丽的轨迹,轰在山腰处,一瞬间,便将二十多名秦兵卷了进去。

皇甫澄、蔺隆等率众随之而上。

战斗终于打响。

看着远处战况之激烈,刘桑与鬼影子俱是沉默不语。

他们心知,这一战绝不好打。

他们甚至看到,在月夫人如此强大的玄术轰击下,被卷入其中的那些秦兵,竟仍有半数以上站了起来。

这些秦兵,曾助始皇帝威加四海,剿灭龙族,一统天下。连天生异能的龙族,都无法挡住他们。

原本就是精兵猛将,又有神秘丹药和咒术的加成,在地里埋了数百年,复活之后,虽无始皇帝那样的不坏金身,却也都是力大无穷,永不疲倦。

只是,虽然知道这些秦兵不好对付,但他们已是不能不战。

若是让这些秦兵得逞,和洲崩裂,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

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刘桑缓缓地换上黑袍,戴上面具。

脚步一点,借着枝头轻轻颤动的那点力道,箭一般弹射而去……

***

冲在最前方的,乃是两名墨门中的墨长,其中一人正是向天歌。

一枝长戟风一般斩来,劲道刚猛,凌厉凶狠。

向天歌身子一闪,纵身而起。

在她纵起的过程中,蛮腰一扭,整个人竟与从她身下横扫而过的长戟平行。

她身子一旋,在明明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竟刹那间往前冲去,右手如刀,劲气高密度的集中,闪电般一划,有若惊雷一般,竟将攻击她的秦兵的颈部直接斩下。

头颅滚落在地,那秦兵竟然不倒,长戟转了个圈,刷刷刷地斩出三道光芒。

这些秦兵,当年都曾习过军中专用的杀招,这些杀招粗暴简陋,但于乱战中撕杀,威力极强。

他们也都服食过地霸丸,简单的杀招,加上因丹石而来的神力,以及被磨灭了胆怯与各种情绪后,不惧死亡的强悍,他们虽然只是士兵,但随便一人站出,江湖上的普通武者,便都难以对付。

这无头秦兵现在所用的,便是军中杀招“秦威三斩”。

长戟劈出的三道光芒,直斩向天歌的颈、胸、腹。

向天歌却将身子一滑,不退反进,贴着无头秦兵的身子一转,绕到他身后,手刀一闪,竟将他从颈到臀,硬生生劈成两半,无头秦兵分成两片倒在地上,断裂处有若陶土,却又溢出一丝丝的血水,单是看着,便令人头皮发麻。

边上那名墨长却是手持大剑,一剑斩去,将另一名秦兵由肩至腰斩了开来,同时笑道:“向小妹妹的‘并空刀’还是这般中看不中用,斩了两下,才把这家伙斩了。”

向天歌道:“羊舌小弟弟还是这般浪费力气,不要强硬几下,自己软在那里,还要别人来保护你。”

这墨长名为羊舌刚,身手固然了得,却是话多,且最喜与人对着干,别人将向天歌唤作向大哥,他却偏要唤作向小妹妹,作为报复,明明他比向天歌大上十来岁,向天歌却将他唤作小弟弟。他笑道:“向小妹妹说个话都这般粗俗,难怪嫁不出去。”劲气一变,阳刚剑气转为阴柔,侧面的秦兵被突然出现的阴柔气劲一吸,身子失去平衡,跌撞而来,被他一剑斩断。

向天歌却是连斩两记手刀,将前方挡住她的秦兵双手斩断,再一脚踹翻,道:“羊舌小弟连这点话儿都接受不了,难怪娘子跟人跑了。”

……(未完待续。。)

第419章 少年将军:军中杀神!

羊舌刚怒道:“是我不要她。”

向天歌笑道:“跑了就是跑了。”

羊舌刚道:“你这嫁不出去的女人没资格说我。”

向天歌道:“反省一下吧,小弟弟,我要是你娘子我也跑。”

羊舌刚道:“鬼才会娶你。”

向天歌嘿嘿冷笑:“想娶老娘的多了去了……小心。”

四名秦兵急冲而来,一刀一枪一剑一锤,步伐交错,分明是某种军阵,两人立时不敢大意,凝神戒备。

忽的,一道黑光从他们中间穿过,奇诡地转了几下,紧接着便化作根根线条,神秘地闪了一闪,四名秦兵竟被切成二十四块,散乱在地,陶土一般的残肢断体鲜血直流。

向天歌、羊舌刚心中一凝,那黑光却已收了回去,“残寒铁”蔺隆踏着步子负手而上,笑道:“两位是不是太悠闲了点?”

夜更加的深,天上的乌云更加的多。

山野间反而明亮了许多,只因,一道道电光在乌云间闪现,宛若纵横交错的白色焰花。

蔺隆、向天歌、羊舌刚身子一窜,刷刷刷的三声纵向前方。前方是一道缺口,他们未作停留,就这般杀了进去。

蓦地,一排排弩箭轮番射来,将空气刺出嗡嗡的颤音。

这样的攻击,早已在蔺隆的预料之中,蔺隆“残寒铁”一现,黑色光芒如花一般节节的绽开,他所修的明明只是武学。用出来的招数却比玄术还要华丽。

上方传来一声怒吼,一名秦将手持重斧跃空劈来。

蔺隆“残寒铁”一截,“锵”的一声,精光四射,秦将反弹而回,蔺隆手臂却也是震了一震,知是遇到真正的强敌。

另一边,向天歌所处位置,恰好是弩箭最密集之处。

她手中并无兵刃,只将双拳连打。打出一套平平无奇的拳法。劲气所过之处,弩箭纷落。

却又有一支投枪穿过重重箭网,后发先至,疾射她的咽喉。

她的“并空刀”急急劈去。刀枪相交。枪身粉碎。她的整个身子却也滞了一滞。这支投枪所藏力道,直有千钧之重。

就在她这一滞之间,又有一个硕大的带刺铁锤。在夜色中击出呼啸的风,势不可当地朝她狂撞而来。

向天歌心中一惊,因为她已是无法躲开这一锤。

就在这最为危急的时候,身边蓦的生出一道阴柔的气劲。

本是一条直线,挟万钧之势朝她撞来的带刺巨锤竟然改变了方向。

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鲜血四溅。

向天歌脸色大变,借着好不容易回复过来的劲气,身子一闪,疾退之间,接住被巨锤轰飞的人影,带着他,撞在一块巨石上。

被她接住的是羊舌刚。

就在刚才那最危险的关头,羊舌刚竟以他的“云锁牵引法”强行扭曲巨锤的方向,硬生生替她挨了这致命的一击。

此刻,羊舌刚竟是胸骨破碎,又被巨锤上的尖刺刺出十几个血洞。

轰中羊舌刚的巨锤,被粗长的铁索一带,往回飞去。

一名秦将,抓住了飞回的巨锤,这重达数百斤的巨锤,就这般轻而易举的被他握在手中。

在他身边,又有两人,一名手持重斧,一名身背数支投抢。

这三将无不是身穿铁甲,肢长体壮,直有若三座小山。

持斧秦将盯着蔺隆:“能硬接我蒙山一斧,想来不会是无名之辈。”

蔺隆冷冷的道:“‘残寒铁’蔺隆,就是本人。”

秦将蒙山咧嘴一笑:“可惜,可惜,看你这般自豪的报上姓名,想来确实有名得紧,可惜老子这一觉睡了六百多年,你的名号……老子没听过!”

蔺隆哼了一声。

另一边,十几名秦兵疾冲而来。

忽有万千星蝶聚成巨大火球轰了过去,将他们轰得肢残体断。

持巨锤者冷冷道:“看来当今世上倒还有些高手……嗯,竟是女子?”

说话间,月夫人掠了过来,与蔺隆一同看着这三名秦将。

他们俱是和洲数一数二的高手。

但是面对着这三名秦将,他们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只因这三名秦将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战意与杀气,异常的惊人,唯有真正经历过千军万马的厮杀,手中沾有无数敌人鲜血的人,才能有如此可怕的杀气。

这三人挡在他们前方,竟有着万夫莫开之气势,以至于连他们都不敢放手强闯。

蔺隆冷然道:“就算是一统四海九州的大秦将士,像你们三人这种人,也不可能藉藉无名。”

秦将蒙山嘿笑道:“老子蒙山,拿锤子的这位是俺兄弟蒙河,背枪这个唤作横虎,你听过没有。”

蔺隆冷哼一声:“不曾听过。”

蒙山吐了一口口水:“娘的,还以为靠着战功就能名垂千古,才他妈的六百多年,就把老子给忘了?想当年老子在街上大喊一声,满街的人都吓得瘫了,连婴儿都他娘的不敢哭。”

蔺隆正想冷嘲几声,身后传来平平缓缓的声音:“原来是当年率大军剿灭西海龙族的‘屠龙三将’。”风声疾响,皇甫澄、华贡庭、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亦已赶到。

室火真人、佘氏双侠却是依旧领着众墨者,在后方拼死抵挡四面八方围剿而来的秦兵秦将。

发出声音的正是墨门豪侠皇甫澄,看着“屠龙三将”,他暗自心惊,蔺隆等虽然不曾听过这三人的名号,但墨门内部对这三人却有记载,这三人出生于大秦两百年左右。在剿灭龙族的大战中建有不世之功勋,乃是秦军之上将。

想不到连这三人,也都从地底复活?

皇甫澄低声道:“这三将,由我们来对付,蔺兄,夫人,你们冲过去。”身子一闪,与华贡庭、危月仙姑、壁水真人一同攻向三将。

他们心知,月夫人与蔺隆乃是他们中的最强者,两人都有接近大宗师的惊人身手。只有助他们闯进去。才有机会抢到徐州之精。

月夫人、蔺隆自也知道,这三将绝非一时半会便能解决,拖的时间越长,死去的墨者便会越多。弄不好全军覆灭都有可能。于是同时纵起身形。跃空而去。

秦将横虎忽举投枪。朝月夫人的背影掷了过去,这一枪迅如惊雷,连空气都被刺出焦味。

却见人影一闪。危月仙姑、壁水真人同时出现在投枪飞行的轨迹上,两人的身影有若重叠在一起,玄气交织,化水化土,互相配合,强行造出四重屏障。

投枪锵锵锵连破三重屏障,才被第四重挡下。

危月仙姑、壁水真人惊出一身冷汗,他们两人联手布下的“四重峰”,不但一下子被破去三重,连第四重都开始生出裂痕,若是这一枪劲道再大一些,他们将同时被投枪刺穿身体。

一投之力,竟至于此。

虽然如此,他们却也成功的挡住横虎,助月夫人、蔺隆脱离而去。

秦将蒙山裂嘴一笑:“逃了两个。”

秦将蒙河冷冷地道:“两个高手。”

秦将横虎嘲弄地道:“两个急着去送死的高手。”

皇甫澄、华贡庭等对望一眼,已经有人闯入深处,这三将竟是不急。

由此可知,里头必有更厉害的强敌。

皇甫澄蓦一抽剑,传承自“苏老”的残天剑法快速施出,攻向蒙山……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三人尽快解决,赶去支援前方二人。

另一边,向天歌背靠巨石,扶住羊舌刚。

羊舌刚胸骨已碎,咳了几口血:“我不行了……”

向天歌心知那一刻,他若不救她,死的将是自己,心中一痛:“羊舌小弟……刚大哥……”

羊舌刚豪笑道:“这还是你第一次唤我大哥……”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向天歌道:“刚大哥,你莫要动……”羊舌刚苦笑着摇了摇头,用发颤的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不用管我,你、你只要在我死后,帮我把这封信,送给那个女人,我、我就可以瞑目了。”

向天歌叹息道:“原来刚大哥还是忘不了她……”

羊舌刚颓然道:“不……这是休书!”

向天歌错愕:“休书?但她自己跑了……”

羊舌刚腰背一直,怒发冲冠:“你帮我告诉她,在她跑路之前,老子就已经写好了休书,所以不是她不要老子,是老子先不要她,她娘的,她迟上半天,老子就先把休书给她了,她娘的,她娘的……是老子先、老子先……”

向天歌道:“嗯,是刚大哥先不要她。”

羊舌刚呼出口气:“没错,是老子先……不要她……”

一道惊雷轰下,仿佛惊破了苍穹,阵雨狂轰而至。

羊舌刚滑倒在泥地间,再也无法动弹。

衣裳一下子就被打湿,向天歌慢慢地拾起休书,放入衣襟。

突然纵起,怒喝一声“混蛋”,全身劲气聚于一点,挟着一道冲天而下的霹雳,击向蒙河……

***

大雨倾盆而下。

月夫人、蔺隆在阵雨中飞掠,那豆儿般齐刷而下的大雨,未将他们的衣衫打湿一丁半点。

前方是一个斜坡,他们并没有多想,便纵了下去。

只因这个时候,已是没有时间让他们先行观察。

他们只能抱着兵来将挡的觉悟,做好应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但是危险并没有到来。

他们落在谷底。

前方是一座圆石铺成的广场。

广场上,有一座玉台,台上放着一堆青铜碎片。

玉台周围划着三道红红的圆,三个圆以玉台为圆心,一圈套着一圈。

最里头的圆上,跪着四个身穿白袍的人。两个是男,两个是女。

中间的圆上,跪着八名白袍者,其中四名是男,四名是女。

最外头的圆上,跪着十六人,同样穿着白袍,却是八男八女。

被他们围在中央的青铜碎片,隐隐散着宝气,显然便是徐州之精。

月夫人与蔺隆是为徐州之精而来。

但他们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徐州之精上。

也没有去看围着徐州之精。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那些白袍人。

此时此刻,在他们眼中,唯有一个少年。

一个半身是人,半身金属。背着金色宝剑的少年。

这少年。从左肩到右腰。上半部分是人,下半部分,包括左手臂和双腿。全是金属铸成。

他的右颊亦是金属制成,前至嘴角,上至耳垂,又往后覆盖了半个后脑。

月夫人与蔺隆负手立在那里,落在蔺隆身上的暴雨有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

打向月夫人的雨水,却是绕着她旋转一圈,无声无息地落下,和入地上的水流。

但这半人半金的少年,却只是坐在石地上,任由阵雨打在他的全身,那金属铸成的半截身子,在雨水中打出低浑的声响。

这是一个少年。

这只是一个少年。

月夫人与蔺隆的表情,却是空前的凝重。

他们都已修到与大宗师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步,他们有两个人,对方只有一人。

但他们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蔺隆负着手,一步一步向少年走去。

连他所踏之处,地上的流水都莫名地分了开来。

他的手中,凝聚出一团白光,白光中却又有神秘的黑色物质在内中滚动,蓦的,他一声大喝,“残寒铁”裹着至刚至猛的气劲,排山倒海般冲向少年。

如此威猛的气劲,有若猛虎下山,他自信这一出手,整个和洲,都无人敢去硬接。

“残寒铁”的攻势不但刚猛,甚至仿佛活了过来,内中如有无数的野兽争抢着扑向猎物。

它轰在了少年面前。

少年蓦一出剑。

少年的金剑竖在了他的身前。

却听“锵”的一声震响。

金剑动也不动。

“残寒铁”碎散。

蔺隆脸色大变,将手一招,碎散的黑色粉末急收而回。

他的“残寒铁”,乃是用天外飞来的神秘陨石提炼而成,配合他的奇特功法,有质而无形,坚时有若金刚,柔时有若流水。

他身子一闪,竟是一下子化作三人,从三个角度攻向少年。

“残寒铁”时坚时柔,变化万端,随着他一而三、三而一的攻势,无孔不入的攻向对方。

随着他的攻击,雨水纷散,四面八方的卷荡开来。

少年坐在地上,身子动也不动。

金剑却在他的身边,划出无数道剑影,挡住了蔺隆的所有攻势。

蔺隆越战越是心惊,为了破入少年的防御,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用了七十四种杀招。

少年却只用了一种方法,就将他的七十四种杀招全都挡了下来……他攻到哪里,少年的剑就挡在哪里。

没有招式,没有变化,少年的剑只是平平无奇的挡了过来,便接下了他的所有杀招。

蔺隆不得不继续攻下去,杀招不断变化。

只是再怎么变化,招数也不可能无穷无尽。

少年忽的一声冷笑:“这一招,你刚才用过一次。”金剑一转,突然截断蔺隆的攻击,连斩他两道幻影,一剑刺向蔺隆的咽喉。

如此平平无奇的剑招。

但是快……实在是快得不可思议。

看着那直刺咽喉的一剑,蔺隆惊出一声冷汗,竟是无法躲,无法避。

却听轰的一声,一道火球疾轰而下。

月夫人终于出手了。

或者说,在少年转守为攻的那一刻,她终于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火团内闪耀着炽白的焰光,其温度甚至远超地底的熔岩。

这团火球足以烁铁熔金,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体,被它击中,都不可能不被洞穿。

哪怕是黄金铸成的也是一样。

火球轰的一声,击在石地上。

石砖铺成的地面被轰出完整的圆,火球直入地底深处,冒出青烟。

但是少年消失了,在火球即将轰中他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就这般消失不见。

月夫人疾喝道:“身后。”

蔺隆大吃一惊,不顾一切的往前冲去。

破开阵雨,破开空气,刹那间冲了五丈,闪电般转过身来。

少年立在五丈之后,金色的右脸,金色的手臂,金色的双腿,金色的剑。

倾盆大雨就这般砸在他的身上,沿着那仿佛由黄金和古铜混合而成的身体,不断的滑落,落在地上,又被水流一波波的带走。

他是那般的冷峻。

又是那般的凛然。

月夫人身子一闪,落在蔺隆身边。

她低声道:“怎么样?”

蔺隆冷冷地道:“还能战。”

他的背上,一道剑痕由细到粗,缓缓的裂开。

鲜血溢了出来。

两人一同看着金剑的少年,肃穆而又凝重。

这少年实在太快,快得几乎不是人类之身。

他们都已修到离大宗师只有一线之隔的惊人境界,可以说,能够如此从容地面对他们两人联手,还能占据优势的,唯有已经突破到大宗师之境的绝世高手。

这个少年,至少已是大宗师级的层次。

但是他们又清清楚楚的知道,以所谓的“大宗师”,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个少年。

只因每一个大宗师,都是靠着功法的修成和积累,进而突破到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强大境界。

但是这个少年,根本没有借用天地之力,他就是凭着他那惊人的速度,惊人的剑气,从容不妙的击碎了蔺隆的“残寒铁”,躲开了月夫人本是妙至毫厘的绝命一击,并差点将蔺隆斩于剑下。

他并没有展现出“大宗师”这一级别的高手所应用的能力与杀招,但他却足以对付当今世上的每一个大宗师。

于是,他们终于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去年冬季,从扬洲地底复活的神秘少年,战场上战无不胜,重创过“火皇”姜狂南,与战国末年坑杀四十万赵兵的“人屠”同名,秦军中的杀神……白起。

……(未完待续。。)

第420章 少年将军:雨夜追杀!

连“火皇”姜狂南,都不是这少年的敌手。

月夫人与蔺隆对望一眼,俱从心底冒出寒意。

但是他们不能逃,不能退。

若不能夺得徐州之精,一旦这少年完成他的大计,整个和洲都将崩裂,对于月夫人来说,她实无法做到置数百万生灵于不顾,对于蔺隆来说,他的家人都在和洲,他无论如何都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天昏地暗,惊雷连闪。

疯狂的暴雨,疯狂的夜。

少年持着剑,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近。

两人对望一眼,刹那间动了。

他们不能坐等少年攻来,所以他们只能抢攻。

蔺隆修武,月夫人修玄。

蔺隆在前,月夫人在后。

蔺隆挟着“残寒铁”,以毕生所学,不断的攻向少年,劲气滚滚,精光乱溅。

月夫人玄气飘卷,仗着精妙绝伦的玄术,配合蔺隆,水银泻地般冲向少年,五行乱起,星蝶翻飞。

少年抽剑,斩动,在身边斩出道道剑影,那金色的剑影如此的简洁,却又是如此的华丽,不管蔺隆的“残寒铁”如何强攻,不管月夫人的玄气如何侵蚀,他都能凭着这一道道剑影从容化解。

蔺隆越战越是心寒。

他与月夫人的配合几乎是天衣无缝,却拿这少年一点办法也无。

而直到现在,少年都只是凭着惊人的速度与剑气,用最简单的方式回应他们。

但以这少年的身手和本事。是不可能没有杀招的。

一旦白起用出杀招,他与月夫人又会怎样?

内心中的恐惧,导致了出手上的犹豫。

白起身子一闪,刹那间从蔺隆的攻击中脱出,挟着金黄色的剑气冲向月夫人。

只因他清楚的知道,要想迅速破解掉这两个人的联手,必须先解决掉那使用玄术的女人。

那女人的玄术至精至微,精妙绝伦,最大限度的填补了蔺隆的弱点,导致他对蔺隆的“残寒铁”虽有压倒性的优势。却始终无法反击。

这个时候。蔺隆本该迅速挡住白起,或者是攻他之所必救。

只因月夫人修的是玄术,近身的打斗非她所长,一旦被白起这样的高手接近到身侧。数招之内。她便会死于非命。

连“火皇”姜狂南都败在这少年的剑下。

月夫人与蔺隆单独一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若不是月夫人一直在后方接应,蔺隆必定已死在白起剑下。

同样的,在白起冲向月夫人的这一刻。蔺隆也必须救护,否则月夫人必死无疑。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蔺隆做了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

他没有去管月夫人,反而冲向了广场上的玉台。

白起冲向月夫人,他扑向徐州之精,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快速的拉远。

对于跟这少年战斗,蔺隆已是完全失去了信心。

就算与月夫人联手,他们最终仍是必败无疑。

但就算修的是玄非武,面对这可怕的少年,以月夫人的本事,肯定也能够坚持数招。

这样,他就可以抢了徐州之精,落荒逃走。

只要夺得徐州之精,就算死掉一个月夫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就好。

蔺隆纵身而起,有若苍鹰一般,直落而下,扑向玉台。

月夫人看到了蔺隆的举动,但她已没有时间多想。

蔺隆的行为到底是背叛,还是为了完成任务的智谋?她不知道。

她并不是不想去想,而是完全没有那个时间。

金剑的少年,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向她接近。

前方,并肩作战的蔺隆弃她于不顾。

后方,皇甫澄、华贡庭、室火真人等都还没有赶到。

在少年那龙卷风一般,狂烈而凶猛的杀气下,她有若置身于无底的深渊。

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她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

双手一旋,万千星蝶在双手之间,形成一个完整的圆。

高密度的玄气,急速旋转的五行,五行交错,互相催生,玄金、玄木、玄土、玄水、玄火在这一个小小的圆里,疯狂的集结,一眼看去,有若一个明晃晃的“月”。

晶莹而皎洁的月。

圆月刹那间轰了过去。

高速旋转的五行玄气,将夜空倾下的雨水和地上的污泥都卷了进去,有若一团轰向敌人的涡流。

这是五行之极致,亦是月夫人毕生所学之极致。

渴望着能够突破到大宗师之境的月夫人,在这几个月的修行中,已将她的五行玄气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并达至变化之极限,再配上取自金霞夫人的“三寸金霞法”,只一瞬间,便轰到了白起的身前。

白起的神情头一次变得凝重。

紧接着却是一剑刺出。

却听嘭的一响,玄气爆散。

月夫人脸色微变。

仅仅只是一剑。

仅仅只是一剑,对方便击碎了她聚全身玄气与毕生所学,施出的“巫灵极月”。

这可怕的少年,一眼洞穿了她苦心修炼出来的最强杀招之破绽。

脑中有若电光闪过一般,月夫人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领悟到了什么。

金剑却已迫近她的胸脯。

月夫人冲天而起。

虽然她耗尽无数心血的杀招被对方一剑破去,但多少也将敌人挡了一挡。

在夜空中翻出曲线,落在远处,她喷出一口鲜血。

这一剑虽未刺入她的身体,剑气却已侵入她的肺腑。

白起并没有追击她。而是蓦一回头,看向蔺隆,冷冷的哼了一声。

此时,蔺隆正扑向玉台上的徐州之精。

眼看他就要将徐州之精抢到手中。

接下来却是被神秘的力道一弹,立时间向后抛跌。

原来,那二十八名白袍者虽然只是跪拜在那里,看似一动不动,却已布成了一个无形的结界。

他竟被那无形结界反弹而回。

白起身子一晃,一下子出现在蔺隆身边,金剑斩去。

蔺隆心中大惊。“残寒铁”强行聚在胸前。

轰的一声。金剑击碎了“残寒铁”。

继续斩向他的胸膛。

蔺隆心中绝望,只能束手待毙。

此刻的他,怯意已生,气势弱至极点。身体又处于失衡之中。

“残寒铁”被对方一剑斩个粉碎。已是来不及重组。

他已必死无疑。

眼看蔺隆便要死在这里。

忽的。一道金光激射向少年的眼睛。

少年回剑一截,锵的一声,精光一闪。

蔺隆趁机飞退。直退到月夫人身边。

月夫人却再喷一口鲜血。

虽然自己也已受伤,但在这关键时刻,她还是以金霞夫人留给她的金钗,用“三寸金霞法”救下了蔺隆。

只是,就算这样,他们又能够再活多久?

白起一步一步的、冷冷地向他们逼近。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雷声消减了许多,夜空中却仍是时不时的闪出电光。

白起脚步一蹬,整个人与剑气和在一起,向二人疾冲而去。

就在这时,夜空中划过一道黑影。

这一刻,恰好是两道闪电之间短暂的黑暗。

雨夜漆黑,那划过的影,竟比雨夜还要漆黑。

白起顿在那里,眼睛有若电光一般,照向那往玉台掠去的影。

玉台的周围,布有结界。

蔺隆就是被结界反弹而回。

这人同样也扑向了结界。

一道电光闪过,夜空亮了一亮。

就是这么一瞬间,这人已经到了玉台上方,黑袍一卷,将台上的青硐碎片全都卷了进去。

守在周围,布下结界的二十八人脸色俱变。

他们根本没能看清这人是怎么进入结界的。

白起双目却是寒光一闪。

他清楚地看到,虽然这人破入结界的过程只是一瞬,但在这一瞬间,这人连换了四个方位、八种身法、十六般姿势。

就是这四个方位、八种身法、十六般姿势,让这人轻而易举的闯入了结界。

这闯入者,只怕比布阵的二十八名白袍,更加清楚结界所蕴藏的奥妙。

那是一个戴着木制面具,身穿黑袍的蒙面人。

黑袍一卷,台上的青铜碎片就这般消失不见,也不知被他藏在了哪里。

白起剑光一闪,剑身破开重重雨幕,惊雷般轰了过去。

蒙面人却是身子一纵,往另一端坡头投射而去。

桑弟?月夫人心中一喜一惊。

喜的是桑弟出手,夺得了徐州之精。

惊的是,那充满了可怕杀气,死神一般的金黄剑光,裹着白起,紧追而去,与桑弟一同消失在了坡上。

……

***

抢走徐州之精的,自然便是刘桑。

只因他已经知道,就算自己出手,也救不了月夫人和蔺隆。

在不完全激活第四魂的情况下,他的最强实力,也就是与月夫人和蔺隆相当,或许还比不上月夫人。

月夫人已经受伤,蔺隆已经胆寒,就算再加上一个他,也不可能是白起对手。

更何况,秦兵的数量要大于后方的墨者,僵持下去,对他们尤其不利。

而完全激活第四魂,与白起或许有一战之力,但要想胜出,可能性亦是不高。那个时候,他虽然杀了“东圣”尤幽虚,但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差点死在那里,而这个少年,风闻中却是在毫发无伤的情况下,重创“火皇”姜狂南。

更重要的是,完全激活第四魂后,他无法控制自己,可能连月姐姐也一同杀了。

于是。在快速思考之后,他得出结论,要想救下月夫人和蔺隆,唯有抢走徐州之精,让白起来追他。

徐州之精的周围,布有结界。

当看到二十八名白袍者的布阵方式时,他便已意识到,那二十八人,采用的是四象、八卦、十六门的布阵原理。

之所以一半是男,一半是女。是因为四象中有太阳、少阳、太阴、少阴。八卦中有阳爻和阴爻,十六门中亦是有阳有阴。

看穿结界后,他直接便闯了进去,将徐州之精卷入巫袋。立时便走。一刻也不敢多留。

白起果然扔下月夫人和蔺隆。前来追他。

只是这样一来,月夫人和蔺隆固然脱险,那强烈到令人心寒的剑气。却紧追在他的身后。

将魔神之力提升至黄老之术虽能控制的极致,他在阵雨中不断的纵跃。

脚步一点,点中一滩积水,水花未起,他便已弹射而去。

他的身体有若黑色的炮弹,将打下的雨水荡出无数细小的水花。

那一圈圈的水花,又被后方紧追不舍的剑气击碎,碎散成更细更小的雾气。

疯狂的雨,疯狂的夜。

疯狂的剑气,轰隆的雷。

一道霹雳挟着惊雷,疾轰而下。

一棵大树轰然倒在刘桑前方。

白起的脸庞几不可察地闪过冷笑。

这棵倒下的树必定会将前方的蒙面人阻上一阻。

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他的金剑便足以将这人的身体贯穿。

蒙面人撞上了大树。

白起的金剑势不可挡的轰至。

但是蒙面人的身体突然倒了下去,不但让金剑轰了个空,且以一根枝头为圆心,玄之又玄地转了个圈,从斜下方一拳轰向白起。

没有想到对方能够这般应变,白起略一动容。

只是这一拳所蕴藏的劲气实在是过于猛烈,连他也不能不惧。

金剑闪电般一划,挡住了蒙面人的拳头。

接下来却只是轻轻轻轻的,“嘭”的一响,蒙面人倒飞而去。

白起却也滞了一滞。

倒塌的大树,直到这时才砸在地上,溅起泥水。

虽然距离拉得远了,但白起的杀气更加的浓烈。

这蒙面人竟能把握住大树倒下的微妙过程,反攻一招,借力拉远,其反应力和感知力确实惊人。

但借来的力道,终究不是自己的力道。

白起心知,在他的剑与蒙面人相撞的这一瞬间,剑气已经轰了过去,蒙面人虽然接力拉远,接下来,却必须要用内劲化解轰过去的剑气,否则必受重伤。

所以,这距离上的短暂拉远,带给蒙面人的并不是福音,而是凶兆。

白起在倒下的树干上一个借力,金剑在雨夜中划出比雷电还要耀目的光芒,一剑斩了过去。

却依旧斩了个空。

这不可能。

白起蓦的顿住。

蒙面人竟然在他的眼前消失不见。

也许不是消失不见……而是掉了下去。

白起低下头,雨夜虽黑,他目光如电。

在他的脚前,竟是一座悬崖。

他立刻意识到,原来那蒙面人以拳击剑,宁可硬挨他的剑气也要拉开距离,并非饮鸩止渴的无奈之举,而是因为,他早已知道这个地方有片悬崖?

眼眸闪过冰冷的杀意,无喜,无怒。

白起跳了下去……

***

刘桑裹着雨水,不停的往下落。

他当然知道这里有座悬崖,在进入骊丘前,他早已将这驸近数里的地势全都看了一遍。

他甚至知道,就在自己跌下去的这个位置,有一棵伸展出来的斜松。

下坠的过程中,化去侵体的剑气。

上方传来呼呼的风响。

那半身是金,半身是人的少年果然不可能就这般将他放过。

刘桑和着雨水蓦一翻身,脚尖往下一点。

无巧不巧地点中了崖上伸出的枝头,紧接着,便随着那轻轻的颤动,电一般弹射出去。

在他的身后,传来枝头断裂的声音。

然后却是白起的怒哼。

刘桑脚点枝头的同时暗施巧劲断去枝头,白起无处借力,自然只能继续往下坠。

两人的距离,进一步拉远。

但是刘桑却也知道,单是靠着这样,不足以让他甩下白起。

仅仅凭着他在雨夜中带出的风声,白起便能轻而易举的锁定他的位置。

但只要按着这个节奏,一步一步的拉远距离,他最终必定能够在天亮前,将白起完全甩掉。

原本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他却忽地点在一处枝头,顿在那里,动也不动。

雷电越来越疏落,阵雨却越下越大。

就仿佛,老天要将这些日子里积下的炎热,用这一个晚上清扫干净。

天昏,地暗。

唯有偶尔出现的雷响,与刷刷而下的雨声,响彻在天地之间。

对于刘桑来说,这些声音都已被他自动忽略。

但是他想听的声音却没有听到。

那半身是金,半身是人,与“人屠”白起同名的少年将军,掉下悬崖后便完全失去了动静。

刘桑自然不相信,那样的悬崖能够将他摔死。

他也不相信,自己已经将他完全甩开。

然而,风狂雨骤,他想要听到的风声却没有出现。

那少年将军要追他,必定会在雨夜中带出风声,就像他要逃,也同样无法避免空气和雨水的振动。这些声音,混在狂风与骤雨之中,几不可察,但对于拥有四魂八魄,感知力已提升至极致的刘桑来说,它们却是那般的明显。

但是现在,他却没有听到那少年将军的声音。

是对方已经放弃了对他的追逐,还是对方有自己不知道的策略?

要不然就是对方故弄玄虚?

刘桑陷入了沉思。

失去敌人的动静,比敌人紧紧地追在身后,更加的让人心悸,因为你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好像一张试卷,你原本都能够解答,但是有一题连题目都被遮去,却非要你写下答案。

失去了白起追逐的声音,刘桑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的紧张。

只是留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一道闪电划下,紧接着便是雷声。

雷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他腾起。

雷声消失的时候,他落下。

他就这般,借着雷声,一点一点的前行,利用雷声来掩护自己的行踪。

……(未完待续。。)

第421章 少年将军:其利断金!

只要成功的改变位置,让对方无法摸透他所在的方向,月黑风高,对方就难以做些什么。

雷电的节奏不快。

刘桑纵跃的节奏也很慢。

他一边远离,一边倾听着后方的动静。

他来到了森林的边缘。

他心中判断着,这个时候,他应当已经远离了白起。

身子一窜,贴着山坡,急掠而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满地的尸体,满地的血。

如此的大雨,雨水席卷了大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能够看到如此多的血。

可想而知,这些人都是方死未久。

尸体的中央,立着一个人。

他心中一惊,难道白起竟能未卜先知,挡在他的前方?

但是,背对着他的那人不是白起,而是一个女人。

雨夜太过深沉,一时间,他无法看清那人,只知道,那是一个美丽而动人的背影。

他不敢停,从那人身边错身而过。

那人感应到他的存在,亦是扭过头来。

一道惊雷轰下,两人的视线在这一瞬间,快速地交织。

她怎么会在这里?刘桑心中极是错愕。

这个美丽的女子,这个倒持宝剑,冷艳地站在如此多的尸体间,站在如此密的血水间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娘子。

夏萦尘亦是看着这戴着木制面具,仿佛正被饿狼追逐一般。从自己身边窜过的蒙面男子。

阵雨贴着深衣滑下,却未将深衣沾湿,她的护身劲气形成薄薄的透明屏障,雨粒打在上面,轻巧的反弹、滑落,让她有若覆上一层无形的蓑衣。

如此的雨,如此的夜,两人的视线刹那间交错。

却听“刷”的一响,一道剑光从黑暗中疾刺而来。

刘桑心中暗惊,他竟然没有摆脱白起。反而被白起接近到如此距离?

没有思考的空间。他蓦一转身,魔神之力高密度的暴射出去。

金蟆吐耀!

虽然简单,却也最为实用的杀招。

黑色的劲气轰向那破开夜幕,闪电般冲来的金色剑光。

紧接着却被一节节的击破。

刘桑大吃一惊。这道剑光。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尖锐和凌厉。

“嗤”的一声。剑光已迫近他的胸膛。

“锵”的一响,精光四溅。

夏萦尘的雷剑,抢先一步截住了敌人的剑光。

金剑顿在那里。白起像是从虚空中踏出,依旧是半身的金,半身的人。

刘桑与夏萦尘一同飘退了半丈。

刘桑眯着眼睛,盯着白起……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是只看到剑,未看到人,然后,人才在剑的后方出现。

这是什么功法?

夏萦尘手臂微麻,看着这奇怪的少年,心中亦是讶异无比。

她清楚的知道,夫君化身成“暗魔”后,他的黑色劲气是如何的浑厚,以那般浑厚的劲气,配上“金蟆吐耀”这样的杀招,如此高强度、高密度的气劲,竟然仍是无法截住这少年的剑。

而即便有夫君的强大劲气在前方挡着,自己以雷剑去接这少年剑势之末,仍然被这一剑震得气血翻涌。

这、到底是什么人?

夫君怎会惹上如此可怕的高手?

不过相比起来,刘桑心中更加的惊讶……娘子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应该留在有翼城处理政务的她,为什么会跑到羽山来?

只是,虽然心中极是惊讶,很想问个清楚,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白起持着金剑,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们。

那汹涌的杀气排山倒海,这一刻,刘桑与夏萦尘同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军队。

这奇怪的少年,竟以他一人之力,具现出如同军阵一般的强大气势。

刘桑低声道:“娘子,小心,这人很难对付。”

夏萦尘背上火翅一张,道:“嗯。”

白起的金剑斩天破地般攻了过来。

光影齐闪,刘桑与夏萦尘联手攻去。

金剑在少年将军周围划出道道剑芒,不管刘桑与夏萦尘如何强攻,都无法突破他的剑圈。

刘桑与夏萦尘同时纵起。

刘桑双手一划,口中喝出咒言,阴阳咒术无形无相,疾轰而去。

这少年的战斗力太过惊人,这样战下去根本不是办法,只能试试咒术。

少年将军却只是将剑虚虚地划了一下,就将刘桑那无形无相的咒术挡了下来。

果然!

刘桑心中并不觉得奇怪。

大秦以前,道术与阴阳术都谈不上有多稀奇,虽并非人人都会,却也是方士满街走,直到秦始皇焚书坑儒、毁法灭道,道家与阴阳家几乎全灭,天下方士尽皆被坑,道术与阴阳术才大半遗失。直到秦灭之后,过了一百多年,道家才得已重建,而阴阳家在先秦时虽也出名,却并非显学,秦灭之后,陷入三宗内斗,益发衰弱。

所以在这个时代,真正见过咒术的人已是不多。

但这少年将军却是从地底复活,他既是大秦时期的人,在助始皇帝毁法灭道时,见识过咒术,并不如何稀奇。

但是“符咒”呢?

刘桑将手一指,一张符纸疾飞而去,无火自燃。

一团团光芒凭空而现,围着白起疾旋不休,内中刀光剑影,五瘟乱起。

白起终于有些动容,只因这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竟以一张符纸,施出了“咒阵”。

这咒阵威力极大,本该要众多术法高手才能布成。这蒙面人竟然只以一张符纸便将它施出?

咒阵的范围并不大,却有一波波的玄兵加在白起身上,这些玄兵来无影,去无踪,挡住一批,又来一批。

刘桑低声一喝,玄兵化作无色天火,轰向白起。

不管这少年如何厉害,既已被困入咒阵,便绝不可能一毫不损。

他是这般相信的。

但是突然间。他发现。白起竟然在阵中消失。

只余下了那柄金剑。

剑气一闪。

周围的五行玄气,蓦然间碎散。

整个咒阵都崩了开来。

少年将军现出身。

刘桑心惊,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以力破会”。

这少年将军并没有看穿咒阵。

但他那可怕的力量。却硬生生击穿了咒阵。

“刷”的一声。

虽然只是一声。却有两道身影刺破雨幕。

刘桑与夏萦尘同时攻去。

他们想要趁对方强行破阵。旧力方消的这一瞬间,将对方一举击倒。

白起立在那里,盯着冲来的两人。

就战术层面来说。这两个人确实了得,尤其是那蒙面的男子,从出现的那一刻起,每一个选择都无不恰到好处。

只可惜,战术上的优势,并不总是可以抵消实力本身的劣势。

夏萦尘雷剑一斩,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法合一,五色剑气带出一点白光,破空击至。

刘桑亦是黑气涌动,阴戾森然,幽冥天元之气振动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直切白起胸膛。

白起左手一伸,“锵”的一声,挡住了雷剑。

他的整条左臂俱是由黄金铸就,气劲护身,雷剑竟是无法刺破。

右手金剑绽出光芒,那一波波爆裂的剑花,有若千军与万马的怒嚎,将两人一同卷了进去。

到处都是剑影,刘桑与夏萦尘俱是骇然,他们觉得他们不是在与一个人战斗,而是落入大军之中,与无数的敌人死拼。明明是抓准时机联手攻来,只一瞬间,竟是只能左支右挡,各自为战。

嗤的一声,一道剑光同时斩向他们咽喉。

危急关头,两人拼尽全力互相守护,同时点中金剑,身体齐齐抛飞,落在污泥间,喘息而起,看着少年将军……这人到底强到何种地步?

白起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有若死神的脚步。

刘桑蓦一摘下巫袋,将它塞到夏萦尘手中,低声道:“娘子,你将它带走,我来挡他。”

此刻,刘桑已是意识到,就算他们拼尽全力,这般战下去,最终亦是必死无疑。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夏萦尘带走徐州之精,自己完全放开第四魂,与白起拼死一战。

夫妻之间心灵相通,夏萦尘如何看不出他的打算?只是,且不说这对手只怕比“东圣”还要厉害,就算夫君完全放开第四魂,也未必是他敌手,就算真的能够杀了他,夫君自己只怕也是非死即残。

她怎能看着夫君送死?

白起不想耽搁,电光般冲来。

刘桑喝道:“娘子,你先走。”便要彻底放开第四魂,冲上去强挡对方。

夏萦尘却是蓦一回头,眼角扫到了什么,忽的一抓刘桑,背上火翅一振:“一起走。”

刹那间退去。

与此同时,一颗黑色的流星划破夜空,轰向了白起。

看到这黑色的流星,刘桑立时知道,为什么娘子敢在对方的扑击下,拉着他一同后退。

只因小婴也在这里。

这颗黑色流星,分明是小婴的杀招,她将之唤作“诛日太生法”。

刘桑身子一转,与夏萦尘一同飞掠而去。纵跃中,回过头来,只见白起一剑横架,硬生生挡住了黑色流星。

黑色流星疯狂旋转,明明内中火焰涌动,散出的却是惊人的寒气。

白起却是以剑强挡,一步不退。

单就威力而言,小婴以天樱剑击出的这一招,绝对比得上大宗师的出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强行接下小婴的“诛日太生法”。

剑光一闪。小婴御剑飞来,将他载上,遁空而去。

夏萦尘双翅一拍,紧追在他们身边。

地面上,白起沉声一喝,剑气横扫,黑色流星碎散。

持着金剑,看着没入天际那无垠漆黑的三人,他的目光阴冷如冰。

……

***

阵雨终于开始变小,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乌云尽散之后。天色反而明亮了许多。

刘桑、夏萦尘、小婴落在两座断崖之间的山峡内。刘桑解除第四魂的激活,魔丹在他体内,暂时陷入沉寂,他舒缓了一下筋骨。努力驱除身体的劳累感。然后看着夏萦尘:“娘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萦尘却是看着他:“夫君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刘桑将事情快速地解释了一下,夏萦尘看着手中巫袋:“所以。徐州之精便在这里?”

刘桑道:“嗯。”看向天空,天色已经开始隐隐发亮:“今天是五月初四,明日便是重五,无论如此,徐州之精至少也要守到后日,否则的话,不知要死多少人。”

夏萦尘道:“重五?”

刘桑道:“据墨家巨子推算,秦军利用徐州之精分裂和洲的日子,极大的可能便是五月初五。”

夏萦尘轻叹一声:“又是五月初五。”

刘桑道:“娘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萦尘道:“有人叫我,五月初五,到羽山来。”

刘桑错愕:“那人是谁?他叫娘子来娘子就来了?”有些吃醋。

想了一想,却又问道:“娘子,被你杀掉的那些人又是谁?”刚才看到夏萦尘时,她的身边尽是尸体,那些人显然都是死在她的手中。

夏萦尘轻叹一声:“夫君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带着徐州之精,赶去与夫人、鬼影前辈,以及墨门的人会合,尽快将徐州之精处理掉么?”

刘桑道:“可是娘子你……”

夏萦尘温柔地看着他:“夫君只管放心,为妻岂是等闲?不管要做什么,我心中自是有数。倒是夫君若不能处理好徐州之精,万一明日真的发生山川崩裂之事,为妻在这里,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刘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不管娘子在做什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仍然是将徐州之精带回去,而且,正因为娘子在这里,他才更加不能出错,青徐分裂,其它地方的百姓或许十中只能活下一二,但处在崩裂中心的羽山山脉,怕是连一个人都活不下去。

夏萦尘将巫袋放在他的手中,看着他,道:“夫君将小婴也带上吧,夫君使用第四魂和魔丹后,身体会有一段虚弱期,万一在这个时候遇到敌人,那就危险了。”又道:“等为妻做完事,再去找夫君。”

刘桑握住她的纤手,低声道:“娘子……你也保重。”

天,快要亮了,等到天亮,更容易被白起和秦兵找到。

他只好先向夏萦尘告别,让小婴载上他,御着剑光沿低飞掠……

***

刘桑与小婴离开后,夏萦尘以青鸟燧天法具现出的火翅,在山岭间低飞。

妹妹被曾祖母抓了去,但这种时候,她并不想让夫君知道此事。

就算夫君知道了,又能怎样?一边是召舞,一边是和洲之上近千万人的安危,夫君又能够怎样选择?

若是让夫君弃召舞于不顾,全力护送徐州之精,夫君必定会心中不安,但若只顾着去救妹妹,一方面,徐州之精无法处理,另一方面,妹妹原本就身处险境,带着徐州之精去救她,岂不等于把那个叫白起的秦将和大批秦兵往妹妹引去,让妹妹险上加险?

以夫君的聪明,自然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为了不增加召舞的危险,他只能扔下徐州之精,但他又如何能够做到?

所以,在这种时候,把召舞被擒的事告诉夫君,只不过是平白增加他的困扰,让他处于不管如何选择都有所不安的两难处境,而最终,他怕是仍然只有带上徐州之精去与月夫人、鬼影子及一众墨者会合,这样的话,让他知道召舞的处境,除了让他心乱,于现实又有何益处?

暴雨后的黎明,天地如洗。

山林苍翠欲滴,空气间带着湿意。

夏萦尘双翅一收,足尖点着一株芳草。

芳草轻轻的弯了一弯,而她就这般点在那里,倒持雷剑。

周围身影连闪,一批人围了上来。

这已经是第七批了。

自从进入羽山,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来送死。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她的。

这些杀手一拥而上。

剑身,在眼前缓缓地划过,映出她冷酷的双眼。

血花乱溅……

***

刘桑当然知道,娘子在这个时候来到羽山,必定是出了重大的事。

但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没有多问。

那是她的娘子,他相信她肯定能够将麻烦解决。

更重要的是,徐州之精涉及到近千万人的性命,这些人包括了他的亲人、朋友,他绝对无法在这种时候,将它弃之不管。

由于生怕被白起和秦兵秦将发现,造成更多麻烦,他不敢让小婴飞得太高。

好在周围的地势地貌他基本上已经记下。

就这般悄然飞掠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他来到了墨门在羽山的秘密据点风笛谷。

刚到谷口,他就已被潜藏在那里的墨侠发现。

很快,他与小婴就被领了进去。

风笛谷已经经过墨家一众墨辩和机关师的改造,若非事先知情,纵有人从外头经过,也很难知道内头有人。

而谷内更是布有许多机关和陷阱,以防敌人强攻。

嗖的一声,他看到鬼影子掠了出来。

鬼影子看到他,亦是松了口气,低声道:“徐州之精呢?”

刘桑道:“在我这。”

……(未完待续。。)

第422章 风云忽变:暗墨首领?

鬼影子小声道:“你竟然能够从白起剑下,带着徐州之精逃脱?”

刘桑苦笑道:“小婴出现得及时,不然你就要给我收尸了。”

鬼影子吁了口气:“听月姐和蔺隆谈起,那家伙确实厉害,难怪连火皇都非他敌手。”

另一边,皇甫澄、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亦掠了过来,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

刘桑低声道:“月姐呢?”

鬼影子道:“她受了些伤,又说她有所领悟,找地方先行疗伤去了。”

皇甫澄掠了过来,道:“刘兄弟昨夜去了哪里?”

刘桑也不答话,将一堆青铜碎片取出,放在地上。

蔺隆讶道:“徐州之精?”

“嗯,”刘桑道,“我遇到了暗魔,他让我把它们带给墨门。”

除鬼影子外,其他人尽皆动容。

击败了“东圣”尤幽虚,神龙见首不见尾,拥有大宗师之实力,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暗魔”?

蔺隆叹道:“原来昨夜突然出现,抢走徐州之精的就是暗魔?难怪,难怪。”

他的神情极是颓废。

刘桑心知,虽然当时面对的是白起那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高手,但月夫人会受重伤,蔺隆要负上极大责任,在最关键的时刻,蔺隆弃月夫人于不顾,使得月夫人独自面对白起。

只是,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其实也很难责怪蔺隆,徐州之精未能到手,后方的皇甫澄、华贡庭、室火真人及所有墨侠都无法退,秦兵数倍于墨者,又俱都悍不惧死,还遇上白起那种可怕的秦将,一不小心便是尽皆覆没的下场。

从现实出发,利用白起冲向月夫人的机会,夺走徐州之精,任由月夫人拖住白起。他带着徐州之精快速逃走。于理智来说,确实是最恰当的选择,唯一的差错就是他误判了结界的存在。

既然从结果来说,月姐姐虽伤未死。徐州之精也已到手。刘桑自然也不想再去指责谁。

反过来想。若当时白起不追他,而是任他逃走,先去杀了月夫人和蔺隆。那他是否也是弃他们于不顾?

一路看去,墨者少了许多,显然昨夜的牺牲亦是不小,死去的墨侠,甚至连尸体都来不及收回。

刘桑来到山谷深处。

一座锥形的木甲机关摆在那里。

皇甫澄道:“苏幕、苏遮二人会用这过山钻地梭从地下将徐州之精送走,谁也无法找到他们。”

刘桑与鬼影子、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俱是沉默,这意谓着,又有两名墨者即将死去。

但这无疑是当前最安全,同时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因为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泄露秘密。

另一边,佘氏双侠、叶家姐妹亦是一边斗嘴一边走来,虽然彼此不合,不过徐州之精已经到手,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他们也放松许多。

墨眉奔了过来:“桑哥哥。”

刘桑道:“向大哥呢?”

墨眉黯然道:“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刘桑点了点头,纵然是抱定了舍身取义的决心的墨者,面对好友的死亡,也同样无法做到冷酷无情,有人能够做到牺牲自己来保全家人和朋友,有人却是牺牲家人和朋友来保全自己。所谓“义不容情”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心中无情的人,他的“义”究竟为谁而起,又算得什么?

另一边,壁水真人来到室火真人身后,轻声道:“师兄,此事过后,有一件事,我要跟师兄说。”

室火真人略拂短须,微笑道:“你可是打算成亲?”

壁水真人略愕道:“师兄如何猜得出?”

室火真人道:“《黄帝内经》云: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我等虽妄自尊大,以真人自称,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勉,只是时时告诫自己,‘寿敝天地’才是我五色阁修行的目的,只是话虽如此,自古以来,寿敝天地却是谁也无法做到的事,把握住眼前的良辰美景,或许才是最重要的事,你与师妹彼此之间早有情愫,我又如何不知?回到山中后,师兄自会为你们主持婚事。”

壁水真人道:“师兄……我……”

恰在此时,墨家长老仲如懿领着苏幕、苏遮过来,壁水真人闭口不语。

刘桑与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并不太远,将他们的话听在耳中,扭头看去,见危月仙姑看着壁水真人的背影,都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面带桃花,心中不由暗笑,这两个人果然是一对。

仲如懿领着几名墨者检查木甲机关,墨眉亦跟着他们,以天机棒查探木甲机关内的墨核和磁木是否完好。

仲如懿道:“这‘过山穿地梭’并无问题。”

蔺隆缓缓上前,握住苏幕的手,沉声道:“多谢。”

苏幕温和地笑了一笑。

其他人亦上前,与苏氏兄弟告别。

两人带着徐州之精,钻入“过山穿地梭”,“过山穿地梭”梭尖旋转,带着他们钻入地脉,很快就消失不见。

刘桑呼出口气,这样一来,事情便解决了,接下来,便可以放心的去找娘子。

另一边,却传来一阵骚乱。

皇甫澄喝道:“出了何事?”

两名墨者扭着一个小姑娘上前:“这丫头在谷外鬼鬼粜粜的,似是探子……”

小姑娘大叫:“放开我,放开我……”忽的一喜:“爹,夫君,你们果然在这里。”

刘桑一拍额头……她怎么也跑来了?

见皇甫澄向自己看来,鬼影子苦笑道:“这位乃是小女!”

墨眉讶道:“鬼影前辈有两个女儿?”

鬼影子道:“就这一个。”

墨眉错愕看去。刘桑等初回和州时,她和鬼圆圆是见过面的,可这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鬼圆圆。

她小声问:“桑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刘桑在她耳边嘿笑:“女大十八变!”

墨眉张口结舌……这也变得太离谱了。

既然是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那两名墨侠只好将她放开。

鬼圆圆跳过去一把抓住她爹:“爹,有什么秘密?这里有什么秘密?”又左看右看:“唔……这里好香,为什么这么香?”

蔺隆笑道:“小姑娘虽然漂亮得紧,可惜鼻子不好使,这里哪来的香气?”

山谷内无花无草,如叶莹蝴、叶银蝶、墨眉等虽是少女。这几天却也没有闲情去弄衣香。更何况,若真有香气,以蔺隆的本事又怎会闻不到?

鬼圆圆却喃喃道:“真的好香。”

鬼影子心中一动,忽从袖中取了一根香。以火点燃。轻烟腾起。弥漫在空中,化作紫气。他立时色变:“龙涎香?”

皇甫澄皱眉:“那是何物?”

鬼影子沉声道:“这是一种以龙涎制成的异香,飘于空中。经久不散,先秦以前,时常用于追踪,只是现在龙诞极其难找,固不多见。这种异香人类无法闻到,唯有遇到沉檀香时,才会变化成紫色。”

华贡庭道:“鬼影兄说这种异香人类无法闻到,但令媛……”

鬼影子扫视一圈,冷然道:“我女儿……不是人!”

周围陷入了沉寂,唯有鬼圆圆跳起脚来:“爹,你说什么?你竟然骂我不是人?我是你女儿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爹,骂自己的女儿不是人,畜生生畜生,那你不是骂自己……”

鬼影子喝道:“圆圆,闭嘴!”

鬼圆圆终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闭嘴,左看右看……为什么这么安静?

鬼甫澄、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佘氏双侠、叶家姐妹等,脸色亦是难看。

仲如懿、墨眉等一众墨者,同样也是面面相觑。

鬼影子冷冷地道:“谁也不要动。”

“嗯,”蔺隆阴阴地道,“除了鬼影道兄,其他人谁动……我就杀谁。”

鬼影子身子一闪,刹那间,四面八方竟全是他的影。

这位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在这一刻,终于展现出他的秘传绝学……“十方鬼影”!

他手中的沉檀香,亦随着他的到处飞掠,散得到处都是。

忽地,他顿在壁水真人身边。

壁水真人脸色一变,身子一腾,快速纵起,闪电般向谷外逃去。

“嗖”的一声,蔺隆紧追而上,刹那间攻向壁水真人……此人若心中无鬼,为何要逃?

危月仙姑惊道:“师兄……”她心知壁水真人不是蔺隆对手,急纵而上,想要助他。

皇甫澄喝道:“羊农、种田!”

刷刷两声,两名墨侠急纵而出,双剑挡住危月仙姑。

危月仙姑扭头,茫然看向大师兄。室火真人看向前方,却也是惊疑不定。

蔺隆的本事虽在壁水真人之上,但壁水真人拼死抵抗,他也无法一下子将其擒下。

皇甫澄看向佘生景、佘心景:“两位请助蔺兄一臂之力。”

佘氏双侠身子一动,带出两道风声,从侧面攻向壁水真人。五色阁本就以玄术为主,此刻壁水真人已被蔺隆迫近,难以招架,佘氏兄弟再从侧面夹攻,兔起雀落的几个交换,壁水真人终被化作黑线的“残寒铁”捆住,栽了下去。

鬼影子掠了过去,沉檀香晃了几下,壁水真人右手手掌竟也变成紫色,他沉声道:“不会错,他的手上抹有龙涎香。”

仲如懿色变道:“他刚才用这只手,拍过苏遮的肩。”

鬼影子在壁水真人身上一搜,搜出一个玉瓶,打开一闻,果然是龙涎香。

室火真人掠上前去,怒道:“师弟。你到底做了什么?”

壁水真人倒在地上,大声道:“我做了什么?我只是在救护和洲,倒是你们知不知道这人想要做什么?你们难道就真的相信,那两个人会把徐州之精带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陪着它死在那里?”

蔺隆皱眉,华贡庭、佘氏双侠、叶家姐妹则是沉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确实也无法肯定苏幕、苏遮就真的是要把徐州之精带去埋葬。

室火真人、危月仙姑更是不由得看向皇甫澄,只因他们深知,壁水真人一向锄奸除恶。绝非歹人。他突然这般指控墨门,难道真的就全无道理?

壁水真人看着皇甫澄,喝道:“你们全都被他骗了,这人根本就是利用我们。那两兄弟不是要把徐州之精带去埋葬。只是要将它带去藏起。日后用来祸害和州。”

皇甫澄踏前两步,看着壁水真人,沉声道:“此事是你自己怀疑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

壁水真人冷哼道:“皇甫澄,你不要再假仁假义,你的真面目早已被人看穿。”

皇甫澄淡淡道:“我的真面目为何?”

壁水真人冷笑道:“你明里虽为墨侠,但暗地里,你其实早已加入了暗墨。”他喝道:“你其实是暗墨的首领。”

周围众多墨者尽皆色变……皇甫澄是暗墨?

墨家明面上虽然只有墨侠、墨辩两系,暗地里其实还有一系,这本是许多人都已经知道的事。虽然追求的都是“天下非攻”,但暗墨一系,为了最后的天下大同,却可以不择手段,他们虽是墨家的第三系,实际上,却已等同于墨门的叛徒。

皇甫澄不但是暗墨,且是暗墨的首领?

纵连墨眉,也不由得吃惊地看着皇甫澄,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意谓着,她的哥哥与大酉掌门华贡庭的女儿华妙,曾经都是皇甫澄的手下,而他们前往青鸾山始皇地宫夺取地霸丸之事,也全是出于皇甫澄的安排。

皇甫澄却只是看着壁水真人:“这就是你所知道的‘真相’?”

壁水真人冷笑道:“你难道不是暗墨?”

旁边忽地传来一声长叹:“皇甫贤侄确实是暗墨,且是暗墨的首领。”

众人吃惊看去,只因说话的竟是墨家长老仲如懿。

墨眉喃喃道:“仲爷爷,难道、难道……”

仲如懿却道:“诸位墨长请出。”

只见包括向天歌,及刚才截住危月仙姑的公羊农、竺种田在内的近十位墨者,尽皆站出。

仲如懿道:“皇甫贤侄乃是暗墨首领的事,诸位可知?”

向天歌喝一口酒,笑道:“一年前听巨子亲口说出时,确实是吓了一跳。”

墨眉怔道:“向大哥……”

向天歌回过头来,歉意地道:“抱歉,并不是想要瞒你,只是按巨子命令,目前暂时只有长老与墨长以上级别,才可知道。”又道:“皇甫大哥虽为暗墨首领,但暗墨其实已经解散,此事另有内情,以后再说,但皇甫大哥此次代巨子行事,绝无问题,仲长老、长孙长老,以及这里的所有墨长都可保证。”

那些墨长尽皆点头。

仲如懿看向壁水真人:“倒是,如此隐秘之事,便是在我墨门,知道的人亦是有限,阁下从何得知?”

壁水真人怔了半晌,大声道:“那又怎样?就算他没有背叛墨门,也可能就是他与墨家巨子同流合污,将徐州之精占为己用,那两个姓苏的,早已将徐州之精带给历重……”

所有墨者尽皆动怒,因他这已不只是怀疑皇甫澄,而是在怀疑整个墨门。

皇甫澄沉声道:“不管我以前是否暗墨,在此事上,都绝无任何隐瞒,我皇甫澄……断手为誓!!!”蓦的抽剑一斩,竟将他自己左手砍了下来。

没有想到他竟会做出如此决断之事,看着那落在地上的断手,与不断流下的鲜血,所有人尽皆动容。

另一边,刘桑亦是心中忖道:“此人确是人杰,壁水真人以往并无恶名,他既作出这般指控,不管最后真相如何,至少此时此刻,蔺隆等心中都会有所犹豫和猜疑,但现在根本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于是他直接断手为誓,以血水自证清白。他若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而利用他人的自私之人,如果肯为了一个清白之名,便断去自己一只手臂?断去一只手臂,换取所有人的齐心,看似合算,却不是谁都能够做到。”

看着为证清白,不惜断去手臂的皇甫澄,蔺隆等暗生敬意,两名墨者更是掠了上去,默默地替他包扎。

壁水真人喃喃道:“你们不要信他,这人狼子野心,表面上尽是假仁假义,其实暗藏野心,他想利用徐州之精称霸天下……”

鬼影子轻叹一声:“徐州之精可以祸害和州,当是事实,说它可以称霸天下,怕只是一个笑话,当年虽有‘得九鼎者得天下’之说,其实都是妄言,更何况徐州之精只是九鼎中的一鼎,且已碎成那个样子。此外,以墨门的实力,若真想要称霸天下,可以做的事多了去,何必假手于这种虚妄事物?”

壁水真人怒道:“不会错的,这些人暗藏野心,想要独占徐州之精,她都告诉我了,她全部都告诉我了。”他大笑道:“不管你将徐州之精藏在哪里,她都一定会找出来,让你们的诡计无法得逞。事成之后,她就会嫁给我,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生生死死都不分开……”

看着满脸扭曲,越说越是兴奋,整个人都陷入癫狂状态的壁水真人,众人互相对望。

危月仙姑颤声道:“师兄,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的‘她’又是谁?”

壁水真人疯狂地笑道:“她都告诉我了,她全都告诉我了……”

蔺隆皱眉道:“这人莫不是疯了?”

刘桑松开小婴的手,长叹一声,上前道:“诸位且让上一让……我来试试!”

……(未完待续。。)

第423章 风云忽变:床前明月光?

PS:(月票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二十张,九月一号肯定会加更一小章。另外说好,超过一百五十票,加更一大章。唔,这里专门解释一下,超过一百五十票的话,就是小章加大章,也就是下个月初,在每天保底五千的基础上,加更八千字,这对于以前定时定量更新的笨鸟来说,可是很大的牺牲哟!能够达到吗?)

看着壁水真人那扭曲的表情与疯癫的样子,其他人本就一筹莫展,看到刘桑突然站出,虽然心中想着“他又能做些什么”?却还是让了开来。

刘桑来到壁水真人面前,深吸一口气,盯着壁水真人的眼睛,缓缓吟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所有人尽皆错愕……他竟然在念诗?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让大家退开,在所有人的瞩目和期待中,站上前来,然后……开始念诗?

向天歌拿着酒葫芦,潇潇洒洒地喝一口酒,道:“好诗,好诗!”退到小眉身边,在她耳旁道:“他是不是傻掉了?”

墨眉不甘心别人说她的桑哥哥,赶紧辩解:“不管怎样,这、这首诗还是蛮好的……”

再一看去,却见壁水真人整个人定在那里,如梦方醒一般,额生冷汗,脸上尽是悔恨和绝望。

众人对望一眼……这诗还真有效果?

刘桑盯着壁水真人,缓缓的道:“前辈。你……和什么女人上过床?”

墨眉低声道:“桑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桑环视一圈,道:“他被人下了控魂蛊,这种控魂手段名为‘花痕’,当年子晕傲便是以此术控制金霞夫人,喂下控魂蛊后,以之交欢,在其灵魂深处种下控魂烙印,迫使对方听从自己的命令。”

众人动容:“子晕傲?”竟是那祸害不知多少女子,几次三番从双月华明珠、“仙棋”单天琪、“火皇”姜狂南等大宗师级高手手中逃脱的淫徒?

刘桑干咳一声:“当然。与壁水前辈交欢的绝非子晕傲。”

众人心想废话……子晕傲是男的。

叶莹蝴笑道:“那刘公子刚才又在做什么?”

刘桑道:“我已解掉了他体内的控魂烙印。毫无疑问,为壁水前辈种下花痕的女子,必定精通子晕傲的阴阳合生秘术,但离子晕傲的本事还远远不如。壁水前辈体内的花痕并不太深。去年夏季。我与月夫人曾经一同对付过子晕傲。我刚才用的,便是专门用于破解‘花痕’的‘心有灵犀’。”

他盯着壁水真人:“所以,前辈不妨回想一下。前辈这些日子,究竟和哪个女子有过男女之欢?那女人根本就是在利用前辈。”

室火真人回头看向危月仙姑。

危月仙姑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壁水真人怔了好半晌,终是颓然倒地,苦笑道:“是阿霞。”

刘桑道:“这位‘阿霞’是……”

壁水真人摇头道:“现在想来,其实我未能真的弄清她的来历,只是有一日在山下将她救下,她非要以身相许,我……我以为只是一夜,没有什么关系,后来不知怎的,在那一晚后,对她就越来越迷恋,与她相……与她那个时,总是如饮醇醪,怎么也停不下来……”

刘桑长叹一声:“这女人既然懂得阴阳合生秘术,前辈会迷恋她,也很正常。”

华贡庭道:“道兄不妨将那女子的特征说出,看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刘桑道:“没有那个必要,那女人只怕从一开始就是以有心算壁水前辈的无心,壁水前辈所知道的,与她有关的事,恐怕没有一件是真的。更何况,现在就算找到那个女人又能怎样?”

“不错,”鬼影子沉声道,“我们当前最重要的是找到苏幕、苏遮两位兄弟,收回徐州之精。”

皇甫澄苦笑道:“问题是,现在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连他们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他二人,乃是我与巨子从众多墨者中挑选而出,一向行事谨慎,既已离去,就绝不会再让人轻易找到。”

仲如懿叹道:“龙涎香既对檀沉有反应,唯今之计,便只有让所有墨者手持檀香,四处搜寻……”

鬼影子摇头道:“那与大海捞针有何区别?更何况,苏幕、苏遮两位兄弟既已接到那般任务,路上就不会再与任何人接触,哪怕是看到其他墨者,必定也会藏起。”

刘桑沉声道:“按理说,就算暗处有图谋者,设计利用壁水前辈,在苏幕、苏遮两位大哥身上抹上龙涎香,但两位大哥从地底而去,前往哪个方向,只有两位大哥自己知道,那些人难道又能在每个地方都派人守住?”

皇甫澄道:“鬼影兄说,这龙涎香散出的香气,人类无法闻到,亦就是说,人类之外,才有闻到的可能?”

鬼影子道:“寻常动物,同样也无法将它闻到,能够闻到的,若非异兽,便是怪物。”

鬼圆圆在旁边瞪大眼睛,爹,你一下说我不是人,一下说能闻到这种香气的不是异兽就是怪物……你女儿我到底是什么啊?

华贡庭道:“暗中图谋者,会否是秦兵?不是说云笈王便是当年始皇帝身边的宠臣赵高么?若是他的话,有此谋略亦不稀奇。”

刘桑摇头道:“可能性极低,那样的话,昨晚我们攻打骊山时,消息就会泄出,他们不知可以用多少种手段设下陷阱。利用壁水前辈的,必定是另外一批人,先让我们将徐州之精抢到手,再来个螳螂捕蝉。问题是,将徐州之精夺去,他们又能够做什么?”

皇甫澄冷冷地道:“现在考虑这些,都已太迟。”

刘桑无奈道:“嗯,看来,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大家四处搜寻,但有奇怪异兽,或是追踪,或是直接杀死。”又看向蔺隆,道:“将壁水前辈放开吧。我相信他也是被人所害。”

蔺隆冷哼一声。“残寒铁”一收,放了壁水真人。

皇甫澄急急下令,让一众墨者出外搜寻。

刘桑看向鬼影子:“圆圆能够闻到龙涎香,小婴剑遁极快。我带她们两个一起去。”

鬼影子以只有他一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你昨夜已经使用过魔神之力……”

刘桑轻声回答:“无妨。我昨晚抢了徐州之精后。只是一路逃窜,对魔神之力消耗不大,过一两个时辰便可再次使用。”

鬼影子点了点头。道:“小心一些,那白起只怕还在找你。”

刘桑“嗯”了一声,让小婴以御剑带着他与鬼圆圆,迅速出谷。

另一边,壁水真人依旧跪在那里,失魂落魄,在他的前方,落着一滩鲜血,那是皇甫澄断手为誓后留下来的血水。如果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

他一声大吼,手掌闪电般拍向自己的天灵盖。

光影一闪,他的劲气拍在一张网上。

鬼影子竟是早有所备,提前将他挡住。

壁水真人定在那里,鬼影子道:“道兄何必如此?”

壁水真人道:“我、我……”

鬼影子叹道:“道兄纵然死在这里,又能够改变什么?此刻我等人手已是不够,暗中又不知藏了多少敌人,道兄何不留着有用之身,在这里相助我等一臂之力?”又道:“更何况,道兄若是死在这里,那些关心道兄的人又当如何?”

壁水真人转过头来,看着孤独地立在那里,凄凉地看着他的危月仙姑,心中一痛。

鬼影子道:“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道兄既已自误,可不要再误人了!”身子一飘,离谷而去。

危月仙姑慢慢地移上前来,轻跪在壁水真人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师兄……我们一起去找。”

壁水真人虎目一酸,却是强忍泪水:“嗯!!!”

……

***

鬼影子掠到谷口,见刘桑与鬼圆圆都已被小婴的剑光载着,飞向远处,佘氏双侠与叶家姐妹却等在那里。

叶银蝶看着那破空而去的剑光,惊讶地道:“刘公子的养女,竟然有这般本事?这种御剑之术,以往只在传说中才得听闻,想不到竟会在这里亲眼见到。”

鬼影子道:“你们怎的还在这里?”叶家的“千叶迴梦法”用于搜山效果极佳,但她姐妹两人本身的实力并不强,自要让佘氏双侠跟着保护她们。

叶莹蝴道:“我们在这里等前辈。”

鬼影子道:“等我?”

叶莹蝴道:“我只是想问问前辈,除了对檀沉香有反应外,龙涎香是否还对什么植物有反应?最好是花花草草之类……”

鬼影子反应亦快,动容道:“不错,我怎未想到这点?龙涎香除了与檀沉香混在一起会变成紫色,若是渗入檀木油,亦会使檀木油生出紫斑。”

叶莹蝴沉吟道:“檀木油原本就是医家常用之物,并不稀罕,许多药铺都有,但这荒山野岭,一时难找……”

鬼影子道:“檀木油化炎消肿,亦对蚊虫叮咬有奇效,墨家弟子常年在外行走,必有不少人随身带着,你们在这等我。”再次闪入谷中,过了一阵,果然收集了不少出来。

叶莹蝴喜道:“将我姐妹两人的‘千叶’沾上这些檀木油,再散出去,便可探查龙涎香。”

鬼影子点头:“我与你们一道。”此法至少要比靠着人力,大海捞针般的乱找好上许多。

叶银蝶却道:“不过有一个问题。”

鬼影子道:“什么问题?”

叶莹蝴忧虑道:“为防止被秦兵又或是暗藏的敌人发现,我们既无法乘墨家的机关飞船,也无法用他们的飞甲铜人,甚至连英招都乘不得。只能在低处使用纵提之术。”

叶银蝶道:“但我和姐姐都未修到宗师境界,速度无法追上鬼影前辈和佘大哥、佘二哥,且还要施展千叶迴梦法,心分二用,速度更慢……”

佘生景淡淡道:“我兄弟两个,背你们便是。”

叶莹蝴、叶银蝶齐声道:“谁要你们背?”

鬼影子笑道:“不要他们背,莫非是要我背?要不我拎着你们走?”

看着这位还没有自己高的玄关显秘宗宗主,叶莹蝴叹气:“还是有劳两位大哥吧。”

鬼影子道:“这里有三位大哥,不知你说的是哪两位?”

叶银蝶娇笑道:“鬼影前辈,你是大叔。不是大哥。”

鬼影子故作叹气:“两位妹子何必这般打击人?”又道:“罢了。这里有双侠,有双娇,就不知哪个背哪个?”

佘生景干咳一声:“这个……”

佘心星道:“那就……”

叶家姐妹黑着脸。

佘生景道:“不如……”

佘心景道:“两位姑娘选吧?”

叶家姐妹轻哼一声。

鬼影子笑道:“什么时候,两位贤侄也变得这般谦让起来了?”

佘氏双侠都有一些尴尬。

叶莹蝴道:“妹妹。你先选。”

叶银蝶道:“姐姐你先。”

叶莹蝴道:“姐姐要让妹妹。”

叶银蝶道:“妹妹要让姐姐。”

鬼影子笑道:“不如两位姑娘都选我吧。带着两位一同上路。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叶家姐妹一同跺脚:“才不。”又对望一眼,叶银蝶道:“既然非选不可,那小女子就选……佘大哥。”难为情的一指。指向佘生景。

叶莹蝴道:“那我就跟着佘二哥。”

鬼影子取笑道:“小的选大的,大的选小的,还好这不是郎妾配,要不然,将来银蝶姑娘喊心景贤侄,是应该从着娘家喊姐夫呢?还是从着夫家喊叔子?”

叶家姐妹气道:“前辈!!!”

佘生景双手抱胸,轻咳两声:“前辈,这种事儿……”

佘心景道:“莫开玩笑。”

鬼影子笑道:“两位贤侄太正经了,这么好的两位姑娘,可莫要让她们选了别人。”

佘氏双侠看去,见叶莹蝴、叶银蝶都有一些羞红,亦不由得一阵心动。

当下,叶莹蝴、叶银蝶两人将她们收集的树叶沾上檀木油,佘生景、佘心星分别背上她们,在山岭间纵跃,途中,她们不断洒下树叶,树叶有若蝴蝶一般,到处翻飞。

鬼影子则一直跟着他们。

叶家姐妹的“千叶迴梦法”,搜索范围原本就不小,再加上佘氏双侠的纵提之术,就效率本身来说,无疑要比其他人好上不知多少,但他们原本就不知道苏幕、苏遮两人是将徐州之精送往哪个方向,也不知道他们已去了多远,亦无法弄清暗藏的敌人想要用什么方法找出他们,一时半会要想找到线索,谈何容易?

但不管怎样,暗中所藏之人既已利用壁水真人,在苏幕、苏遮两人身上抹上龙涎香,那就必定有所动作,而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徐州之精落在他人手中。

就这般不断搜索,足有一个时辰,叶银蝶忽道:“那是什么?”

“千叶迴梦法”显现出来的幻象里,其中一幅,竟能看到许多尸体。

鬼影子沉声道:“过去看看。”

他们纵跃而去,来到一处坡下,地上果然倒着二十多具尸体。

叶银蝶伏在佘生景背上,惊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又是被谁杀了的?”

鬼影子在尸体间踱了一阵,道:“看这些人所用兵刃,奇形怪状,又全都保养得极是锋利,这些人无疑是以杀人谋生的杀手。他们身上的伤全是剑伤,从伤口的形状和位置来看,他们的对手只有一人。”

佘生景动容:“这些人既然敢以杀人谋生,本事必定不错,这么多人去杀一个人,反而是他们自己死在这里,那他们刺杀的目标,必定也非寻常人物。”

鬼影子道:“这些人虽然是被同一支剑所杀,但伤口或焦或冻,可以看出,那个人至少用了四五种不同的功法,而且俱是玄武双修。”

叶莹蝴惊讶道:“四五种不同的玄武功法?一个人?”

“嗯!”鬼影子立在一具尸体旁,心中忖道,“这人身上有两处伤口,一处是被冰刃快速切割,伤口结冰,似是太玄冰晶法之‘千刃昙花’,另一处却是被雷团炸破胸膛,倒像是九天应元法中的‘雷神普化’。太玄冰晶法似是只有凝云公主一个人会,九天应元法自雷侠禽尤死后,倒没有听说还有其他人用过,不过雷侠早已将他的雷剑给了凝云公主,看这些人的伤口,倒确实像是雷剑所致……”

佘心景道:“前辈?”

鬼影子道:“不管这些人是谁所杀,除非能够肯定与徐州之精有关,否则就不是我们现在有空关心的事,我们还是继续搜索要紧。”

佘氏双侠对望一眼,背着莹蝴、银蝶姐妹两人继续纵跃。

似这般又找到许久,叶莹蝴突然道:“找到了。”将手一指:“往那里。”

佘氏双侠赶紧纵去,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个土坑,坑的边缘尽是烂泥,坑里有一架断成两截的木甲机关,正是“过山钻地梭”,苏幕、苏遮的尸体倒在两边,俱是瞪目怒发,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在死前拼尽全力,却依旧无法保护住徐州之精。

鬼影子跳到坑内,检查他们尸体,脸色越来越凝重。

叶莹蝴伏在佘心景背上,看着土坑,心惊道:“看这样子,他们原本是在地下穿行,却有人将这里的土石蚀开,逼他们现行,然后杀人夺宝。”

叶银蝶低声道:“不但能够找到他们,还能弄出这样的大坑,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鬼影子沉声道:“对方利用龙涎香找到他们的手法,我还无法看透,但蚀开地面,逼过山钻地梭现形的手段……却无疑是天磷门的‘天磷泽马’。”

叶家姐妹失声道:“天磷泽马?”佘心景色变:“天磷门不是已经加入了……”

“嗯,”鬼影子道,“以色诱陷阱利用壁水道兄,以龙涎香追踪钻入地底的过山钻地梭,以‘天磷泽马’迫使苏幕、苏遮两位墨门兄弟现形,这些过程中,自是需要用到各类人才,绝非寻常门派能够做到。”

佘生景凝重地道:“所以,藏在暗处夺取徐州之精的是……”

叶莹蝴颤声道:“以虚无道人为首的……混、天、盟?”

……(未完待续。。)

第424章 翠阴重重锁:独眼毒蛇!

鬼影子“嗖”的一声,纵回坑边,快速地环视一圈,低声道:“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将混天盟夺走徐州之精的事告诉皇甫兄和墨门。”

叶银蝶道:“前辈你……”

鬼影子盯着前方森林,头也不回,沉声道:“快去。”

只见一个魁梧汉子,从林中缓缓走出,随着他踏出的每一步,霸气四溢,仿佛连山林都在摇动。

佘生景冷然道:“这人是……”

鬼影子淡淡道:“天剑门门主,天剑……雄涂霸!”

“天剑”雄涂霸?

佘生景、佘心景、叶莹蝴、叶银蝶四人俱是一惊。

鬼影子道:“你们先走。”

佘生景道:“前辈,我们一同对付他。”

叶莹蝴与叶银蝶来自中兖洲,虽然俱都听过“天剑”之名,毕竟了解不多,佘氏双侠却都是楚洲人士,对雄涂霸之名,早已如雷贯耳,心知单凭鬼影子一人,绝非“天剑”敌手。

他们这批人中,能够在单打独斗之下抗住“天剑”的,怕是只有月夫人和蔺隆两人,其中“残寒铁”蔺隆真要对上“天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月夫人在昨晚已被白起所伤,只看她在这种时候,迫不得已一人离去,便可知她伤得绝对不轻。

鬼影子虽为道家七位宗主之一,但实力不及蔺隆,独自一人对上“天剑”,可以说全无胜算。但若加上佘氏双侠,三位宗师,对上一名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实力的高手,至少还有一拼之力。

鬼影子低声道:“你们怎知就他一人?”

佘氏双侠沉默。

鬼影子道:“我或许敌不过他,但至少可以挡他一挡,你们陪我留在这里,万一再有敌人出现,我三人死无所谓,你们背上的两位姑娘怎么办?此外,皇甫兄、蔺兄等还在等着消息。你们无论如何都要将消息带回去。”

佘心景道:“可是前辈……”

鬼影子缓缓道:“你们走了。我还可以找机会脱身而去,你们留在这里,我连逃都无法逃。”

双侠对望一眼,佘生景道:“既然如此。前辈保重。”与佘心星同时转身。背着莹蝴、银蝶姐妹两人。疾纵而去。

雄涂霸并不去拦他们,只是冷冷盯着鬼影子。

鬼影子冷哼一声:“我本以为,虚无道人组建混天盟。是为了与秦军作对,但若只是那样子的话,你们根本不需要来抢徐州之精。任由墨门将徐州之精藏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对你们岂非也是好事?除非……你们还有更大的目的?!”

雄涂霸双手负后,劲气带着衣袍,发出呼呼呼的声响:“我问你一件事。”

鬼影子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雄涂霸冷笑道:“若你有本事以实力迫我,我若不回答你的问题必死无疑,那时候你再来问我不迟。”

鬼影子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若不回答你的问题……必死无疑?”

雄涂霸踏前一步:“你是一个聪明人。”

鬼影子道:“你不如先问,我看看我能不能回答。”

雄涂霸双目怒瞪:“‘暗魔’是谁?”

鬼影子失笑道:“你是要问我这个?‘暗魔’每一次出现都裹着黑气,戴着面具,我如何会知道他是谁?”

雄涂霸冷笑道:“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若说连你也不知道,谁人会信?”

鬼影子叹气:“你实在太看得起我了。”心中却是忖道,看来雄涂霸是要找刘桑报杀妾淫妻之仇,那时候刘桑奸杀了曲谣,却让甄离活了下来,果然是大错特错。

心中却又念头一转:“不对,那个时候,甄离似乎已看到了‘暗魔’的真面目,难道她竟没有告诉她丈夫?”

雄涂霸想起妾死妻辱之恨,心中涌起无限怒火,他心知,鬼影子一向喜欢寻私探密,洞悉世间不少秘密,那个时候,他既曾与“暗魔”并肩作战,“暗魔”的真实身份瞒得过别人,却必定瞒不住他。

雄涂霸森然道:“你真的不说?”

鬼影子道:“不知道的事,让我如何说?”

雄涂霸再踏一步:“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鬼影子身子一晃,化出上百道身影,往四面八方掠去……“十方鬼影”!

他心知自己的实力与雄涂霸相比,差了不少,以硬碰硬绝无机会,倒不如一逃了之。

雄涂霸冷笑一声,袖子一拂,万千剑光呼啸而出,刷刷刷刷刷刷刷……竟将鬼影子的化身尽皆破尽。

乾坤万剑天博决。

“砰砰”两声,鬼影子挡开冲面而来的两道剑光,再看周围,地面上剑孔密布,不由色变。

雄涂霸的乾坤万剑天博决,在“天剑掠空法”的基础上,取“九九乾坤满宫法”之长,不但出剑迅速,且攻击范围极广,都可比得上月夫人的“五彩灵巫顺逆法”,以这般的出手速度和范围,雄涂霸根本不需要弄清他的“十方鬼影”何为真身,何为幻象,便能将他的所有身影全都攻击进去。

论实力,雄涂霸在他之上,若速度,雄涂霸的“天剑掠空法”一纵数里,迅捷如电,论身法,他的“十方鬼影”虽是金蝉脱壳之绝学,但“乾坤万剑天博决”几可算是“十方鬼影”之克星。

鬼影子苦笑……看来这一趟,真的是死定了。

***

佘生景、佘心景背着叶家姐妹,在山林间不断纵跃。

虽然担心鬼影子的安危,但他们心知。这个时候,保护好莹蝴、银蝶姐妹两人,并将徐州之精为混天盟所盗之事通知墨门,亦是极其重要的事。

飞掠中,叶莹蝴忽地惊道:“那是什么?”

前方,一团浓雾席卷而来。

佘生景惊道:“天磷毒瘴?”

兄弟两人齐齐顿住。

佘心景冷冷地道:“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此刻,他们周围尽是毒瘴,这些毒瘴滚滚而来,眼看着便要将他们吞没。

叶银蝶趴在佘生景背上:“我们、我们怎么办?”

感受着背上女子娇躯的颤动,佘生景沉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又道:“屏住呼吸。我们冲过去。”

叶家姐妹赶紧屏住呼吸。

佘氏双侠同时一纵,窜入毒瘴,脚步不停,快速前掠。

就这般冲了二十多丈。他们终于再见天日。

佘心星松一口气:“闯出来了……这、这是……。”

佘生景道:“我们……”

兄弟两人同时倒了下去。

叶莹蝴、叶银蝶大惊。赶紧扶住他们:“你们怎么了?”

旁边传来一声大笑:“以为屏住呼吸就没事么?我天磷门的天磷毒瘴可是能够经由皮肤渗入体内。就你们这点道行,也想逃过我天磷门的秘毒?”

佘氏双侠喘息看去,只见三名男子大笑而出。

佘生景撑着地面。虚弱地道:“你们是谁?”

为首男子冷笑道:“本人乃天磷门弟子西风席,你们化作厉鬼后,只管来找本人报仇。”下令道:“丘师弟,丁师弟,杀了他们。”

他身后两人阴阴上前,其中一人淫笑道:“这两个女人怎么办?”

西风席笑道:“只要最后杀了她们就成,怎么杀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丘师弟”、“丁师弟”发出暧昧的笑声,同时掠上,分别伸爪,抓向佘生景、佘心星头颅,五爪方出,腥臭先至,此正是天磷门之秘传“天磷毒爪”。

却听“嘭”的一声。

虽然只是一声,却有两个身影惨叫抛飞。

西风席怔在那里……冲上去的是他的两个师弟,吐血抛飞的也是他的两个师弟。

再一看去,佘生景、佘心景兄弟两人,已是傲然站起。

西风席色变道:“你们没有中毒?”

佘生景冷笑道:“你只知道你天磷门的天磷毒瘴遇肤可入,难道不知道我佘家长庚著天法的‘气锁重楼’,乃是风武双修之绝学,可用气团裹住全身,专克毒气毒瘴?”

西风席这才知道,原来这兄弟两人竟是故意装作中毒,引人上当,再同时出手,将他的两个师弟一招击毙。心惊之下,他身子一闪,便要退走。

佘生景喝道:“迟了。”

兄弟两人同时出手,包夹西风席。

西风席吓得魂飞魄散,惊叫道:“大师兄救我……”

嘭嘭两声,佘氏双侠各自将他击中,西风席抛跌开来,撞在一棵树上,带血滚落,奄奄一息。

佘氏双侠却也没有再出手,只是飘退到叶家姐妹身边,巍然如山。

林中传来一声冷笑:“你现在让我来救你?刚才你自赞自夸,想要抢功时的威风到哪去了?”

一个中年男子掠了出来,独眼勾鼻,脸上还有一道伤疤,给人阴狠之感。

西门席倒地蠕动:“大师兄,救我、救……”

独眼男子淡淡道:“蠢到你这般地步,还是死在这里算了,就算你头脑发热,想要争功,连目标家传功法的特点都不弄个明白就敢出手,难道刚才,这两个男的中毒倒地,这两个女人在他们身边反而无事,这么明显的破绽你都看不出来?如此荒唐的蠢计,也就只能骗住你们三个这般的蠢货。”

西风席再喷一口鲜血,瘫软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叶莹蝴、叶银蝶吃惊地看着这个独眼男子。

他的师弟在他面前垂死,他不但不施救,反而故意冷言嘲讽,将其进一步气死?

佘生景却是看着独眼男子,冷冷地道:“‘毒眼蛇’金别离?”

“毒眼蛇”金别离嘲弄道:“原来一向心高气傲的楚洲双侠,也听过本人的名号?”

佘氏兄弟暗自心惊。原来这“毒眼蛇”乃是天磷门门主天磷老人的大弟子,加入天磷门前,便已是恶名远播,加入天磷门后,更是无恶不作。只是,虽然他作恶多端,但本领确实高强,又背靠天磷门,许多人都拿他毫无办法。

竟然连“毒眼蛇”都到了这里?

那天磷老人,是否也到了羽山?

为了徐州之精。天剑门、天磷门一同出动。混天盟到底要做什么?

佘生景轻哼道:“令师可在附近?”

“毒眼蛇”金别离冷笑地道:“对付你们,哪里需要……”

嗖!金别离话还未完,佘氏兄弟便已同时出手,挟着两股疾风。刹那间攻向金别离两肋。

天磷老人不在附近。他们要解决掉“毒眼蛇”。天磷老人若在附近,他们更要抢先解决掉“毒眼蛇”。

“啪!”的一声,金别离双手一翻。竟然同时抓住了他们的拳头。

佘氏双侠俱吃一惊,这人的本事果然了得,不但反应奇快,且劲气强悍,以一挡二,竟然不落下风。

一条条毒蛇,从金别离瞎去的那只眼睛突然钻出,顺势缠上了佘氏双侠的手臂。

金别离的“毒眼蛇”。

这些蛇俱带奇毒,只要被它们咬上一口,俱是见血封喉。此刻,它们已爬上佘氏双侠的手,吐着蛇信,张牙咬去。

但是佘生景、佘心景的手臂上覆着一团薄薄的,无形的气团,它们竟是无法咬入。这是佘家长庚著天法中的“气锁重楼”,以高密度的空气覆在皮肤上,等若一道无形的盔甲。

佘氏双侠手臂同时一震,身周的空气以某种神秘频率聚气成束,轰了过去,不但轰碎袭来的毒蛇,更是冲向金别离。

金别离双手一变,竟化作两条长蛇,毒风四起,蛇影重重,三人就这般战在一起,身影交错,毒风与劲气此来彼往,金别离的蛇影固然无法击破佘氏双侠的“气锁重楼”,金氏双侠却也无法突破对方的护身劲气。

蓦的,“嘭、嘭”两声,气劲相交。

佘氏双侠竟被震退半丈。

金别离冷冷下令:“你们也出来吧。”

十一道身影从林中疾纵而出,将金氏双侠、叶家姐妹围住。

佘氏双侠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已知道,此番形势,确是他们有生以来最危急的时刻,金别离实力已是了得,他们以二敌一都未必有多少胜算,现在又出现十一名天磷门弟子,他们可以说必死无疑。

叶银蝶颤声道:“怎、怎么办?”惊慌失措的样子。

佘氏双侠对望一眼,俱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们姐妹两人送出去。

两人突然出手,分别抓住叶莹蝴、叶银蝶,脚步乱闪。

他们要做什么?“毒眼蛇”金别离眯眼看着他们,只见劲气一卷,佘氏双侠竟裹着叶家的姐妹两人,带动身周空气,化作惊人的龙卷风直旋而来,所过之处树木连根拔起,地面亦被带出深痕。

没有想到他们竟藏有这般绝招,看着那强烈而凶猛的旋风,金别离竟不敢挡其锋芒,急急闪开时,心中冷笑,这绝招固然威力惊人,但以佘氏双侠自身的劲气,绝对无法持久。

金别离方一闪开,旋风冲出战团,佘氏双侠双手一扔:“你们先走!”

叶家姐妹被他们扔了出去。

金别离喝道:“截住她们。”

一众天磷门弟子纵跃而上。

佘氏双侠快速转身,乱拳轰出,竟轰出道道气墙,将他们全都截了下来。

叶莹蝴、叶银蝶落至远处,急急回身,似在犹豫着到底是就此逃走,还是回头相助。

佘生景头也不回,怒道:“走!!!”

叶莹蝴、叶银蝶无法,点着枝头,飞掠而去。

十一名天磷门弟子交错攻来,佘氏双侠艰难抵挡,这些天磷门弟子或掌或爪,俱带剧毒,又出手阴狠,且时不时发出各种毒器,他们虽有“气锁重楼”护身,但全力防守,只是处于挨打局面,若是反击,身上的气膜又会生出破绽,敌人实在太多,他们难以招架。

血花爆起!

兄弟俩人同时出手,劲风激荡,击杀一人。

那些天磷门弟子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会被他们得手,杀死一名同伴,不过他们本就是刻薄无情,不但没有丝毫迟疑,反而趁此抢攻,佘生景的左肩、佘心景的后背俱现黑气。

两人心知,此刻他们已无活路。

幸好莹蝴、银蝶姐妹两人,成功的逃了出去。

忽的,远处疾风一闪,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女子妖娆的娇笑声:“金别离,你到底在做什么,竟会让这两个丫头逃了?”

佘生景、佘心景蓦的一惊,快速回头,只见一个一身红裳,打扮得极为妖治的女人一手拎着叶莹蝴,一手拎着叶银蝶掠上枝头,叶家姐妹被她擒住,也不知被她做了什么手脚,浑身无力。

两兄弟怒腾而起,想要冲过去救人,然而身周敌人如恶狼一般将他们团团困住。

身后传来“嘶嘶”的声音。

他们暗道“不好”,快速回头,却已来不及了,金别离的“毒眼蛇”已是突破“气锁重楼”,咬在他们背上,两人一同栽在地上,黑气如虫子一般在他们体内蠕动,怎么也无法压下。

“可惜,可惜,”枝头上的妖艳女子叹气,“这般威猛的两个男人,你将他们擒下送我就好,何必用蛇咬他们?”

“毒眼蛇”金别离笑道:“落在‘桃花媚’染三娘手中,他们还不如死了的好。”

……(未完待续。。)

第425章 翠阴重重锁:莹蝴银蝶?!

“桃花媚”染三娘瞅了过去:“瞧你说的,就算同样是死,奴家修的阴阳合生秘术,总可以让他们死得舒舒服服、欲仙欲死,总比被你的毒蛇咬中,全身溃烂的好。或许还可用控魂之术控制他们,让他们与壁水那厮一般,为我们效力,怎么都比这样子杀了的好。”

原来就是这个女人,修炼阴阳合生秘术,以秘术控制壁水真人?

佘氏双侠倒在地上,喘息着,毒素已弥漫至他们全身,让他们的身体有若被无数只虫蚁钻入,极是痛苦。

“桃花媚”染三娘将叶家姐妹一扔:“这两个丫头也给你们了。”娇笑道:“让她们死得舒服些。”

疾风一闪,带着一缕桃香,她消失不见。

其中一名天磷门弟子看向金别离:“大师兄……”

金别离淡淡道:“三娘既然开了口,那自然是要说到做到,她们若是死得不够舒服,那就是我们的错。”

那些天磷门弟子各自发出淫笑,扑了上去。叶家姐妹拼命挣扎,却被他们撕破衣裳,压住手脚。

佘生景、佘心景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二女受辱,却只能发出濒死的怒吼,痛苦,绝望。金别离则是看着两个师弟趴了上去,在二女身上狠狠用力,心中冷笑:“这些人也就是这点出息。”

叶家姐妹虽然有些姿色,却也只能算是不丑,谈不上有多漂亮。金别离自是没有多少兴趣,只是淡淡道:“快点完事,还有许多事要做。”

大师兄既然有命,趴在二女身上的两名天磷门弟子自然要加快速度,不一会儿,就倾泄而出,软瘫在二女身上。

其他人轰笑连起,道:“虽然要快些,但你们这也太快了吧?”

一人道:“让开让开,让我来。”另一人道:“这么快就不行。你们两个到底是不是男人?”

却听一声幽幽的叹息响了起来:“就是呢。”

紧接着便是一声娇笑:“还以为他们如此猴急。必定能够持久,真的让人家舒服一下,没想到这样子就软了,真是让人失望。唉。会叫的狗儿不咬人。猴急的男人都不行。”

发出声音的竟然是被人压在地上,刚才还拼命挣扎哀求,哭泣求死的莹蝴、银蝶姐妹俩人。

玄气一闪。

金别离急喝道:“让开……”

只听刷刷两声。两根枝条突然窜出,各自贯穿两名天磷门弟子。

其他人急急纵开,只见叶家姐妹已推开身上的男子,有若睡后方醒,裸着身子,伸伸懒腰。

再一看去,被她们推开的两名男子却是形如枯槁,分明已是精尽人亡。

在她们手中,又各握着一根柳条,柳条上沾着血水。

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佘氏双侠,看着娇笑起身,腿间甚至还残留着某种浊液,不但让淫辱她们的两人死在她们身上,且一瞬间击杀四人的姐妹花,目瞪口呆。

叶银蝶扔下手中枝条,轻挠发丝:“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又漂亮了些?”

叶莹蝴在她脸上一捏,笑道:“这还用说?”

叶银蝶往她身上蹭:“姐姐也是呢,姐姐的皮肤滑滑的,嫩嫩的。”

剩下那四名天磷门弟子,看着这两个仿佛在闺中开着玩笑的赤裸女子,和她们脚下的六具尸体,眼睛发直。

金别离却是眉头紧皱……他的眼力极好,发现这两个女人的皮肤确实要比被奸淫前更嫩更好,人也更美了些。

不但如此,她们的肌肤间,更是隐约带着一种神秘的玄气,如烟一般缭绕。

盯着这两个女人,他冷冷地问:“你们到底是谁?”

叶莹蝴搂着妹妹,挠她胁下:“我叫莹蝴。”

叶银蝶偎在姐姐怀中,不依地扭了扭娇躯,又自抚酥乳,娇笑道:“我叫银蝶……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叶莹蝴轻叹一声:“他们想要玩死我们,却连我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叶银蝶摸着脸蛋,忧虑地道:“难道是我们还不够漂亮?”

金别离喝道:“杀了她们!”

四名天磷门弟子急攻而去……这两个女人实在太过奇怪,他们竟不敢与她们再多待片刻。

四人同时出手,所用俱是阴狠毒辣的天磷门秘传。

莹蝴、银蝶姐妹两人却是身子一扭,有若树藤一般,彼此缠绕摩擦,齐声发出娇喝:“空带愁归……巧巧杀!”

“空带愁归巧巧杀”,听上去像是绝招名。

但凡高手,总是会暗藏一些在关键时刻用出的杀招,这些杀招通常也都有名字,但在真正对敌的时候,会将这些名字念出的人,却是从来没有,这种事唯有在剑侠小说里才会出现。

但叶家姐妹却将她们的杀招念了出来。

招名方自念出,她们那曼妙的赤裸身体立时飘出数十片树叶,这些树叶也不知到底是从何而来,如利刃般快速冲去,只一瞬间,其中两人立时便被切得浑身是血,倒了下去。

另两名天磷门弟子心中一震,竟不敢敌,向后急退。

莹蝴、银蝶双臂一滑,两人胸脯交错,四乳相贴:“归巧巧杀……空带愁!”

同样的七字,不同的顺序,不同的语调,又有成片树叶飞出,风一般将那两名天磷门弟子追上,却未将他们杀死,而是沙土一般将他们裹得死紧,那两名天磷门弟子栽倒在地,拼命挣扎,怎么也无法摆脱。

金别离身子一纵,双臂化蛇,“嗖”的一声,咬向叶莹蝴与叶银蝶。

这姐妹俩明明看上去岁数不大,双十年华未到的样子。但她们的本事,竟比已修至宗师境界的佘氏双侠还要厉害。他的十名师弟,竟有八名死在她们手中,没死的两名也被困在那里,她们只是不想杀那两人,否则他们也已变成尸体。

金离别不知道她们修的是什么样的古怪术法,为什么奸淫她们的两人仿佛被吸尽精血一般死去,为什么她们的身体可以飞出这么多杀人的树叶,但不管怎样,她们主修的显然是玄术。而她们念出来的七字。也大有问题。

所以金别离快速出手,不让她们再有施术的机会。

只要自己的毒蛇咬中她们,她们就必死无疑。

双蛇速度极快,吐着嘶嘶的蛇信。刺破空气。一下子就咬到姐妹俩面前。

叶莹蝴、叶银蝶纤手一转。扭成一团,两人同时出声。

叶莹蝴声音高昂:“叶梦——”

叶银蝶声音娇美:“回旋——”

哗哗哗哗哗……

二女的娇躯竟碎散成万千树叶,互相拍打着飞上远处枝头。又聚成肉身,叶莹蝴坐在枝上,叶银蝶偎她怀中。

叶银蝶道:“蛇耶,好吓人。”

叶莹蝴道:“妹妹别怕,它咬不到我们的。”

这到底是什么术法?“毒蛇眼”金别离双蛇击空,立在那里,又惊又疑。这姐妹两人所施的,显然并非幻术,但这种能够将身体碎散成树叶的本事,他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定在那里,抬头看着枝上的两个赤裸女子,沉声道:“你们是阴阳家的人?”

他对阴阳家的术法,其实也并不如何了解,只是看这两个女子出招之前要念出声来,有些像是阴阳家的“咒言”,但是阴阳家的咒言似乎乃是以五行之气,攻击敌人五脏六腑,这对姐妹却是以言施术,有极大不同,但除了神秘莫测的阴阳家,他也想不起还有其他人,有可能会这般奇怪的术法。

叶银蝶道:“姐姐,这人蛮聪明的。”

叶莹蝴道:“聪明人总是死得很快。”

金别离冷哼一声,瞎目射出众多毒蛇,冲向二女,紧接着身子一转,快速切换功法,往林外飞掠而去。这对姐妹颇有一些古怪,他带来的师弟又全都死在这里,在摸不透她们虚实之前,他既没有信心,也没有勇气与她们交手,倒不如一走了之,将这两个神秘女子的信息告诉师尊和其他人。

叶莹蝴、叶银蝶蓦一伸手,飞叶在她们身前刀刃一般急速旋转,将冲来的毒蛇切割成一段一段。

叶银蝶道:“姐姐,他想逃。”

叶莹蝴冷笑道:“那也要逃得了。”

叶银蝶胴体一滑,整个人倒了过来,往下滑去,下滑的过程中,与姐姐胸腹摩擦,叶莹蝴双腿一勾,四条秀腿勾在一起,叶银蝶倒挂在姐姐身下。二女同时出声:“六树飞花破残痕!”

金别离飞掠中快速回头,想要看清那对姐妹又使出了什么玄术,身边却疾风压至。

有人偷袭暗算?他大吃一惊,闪电般跳来,却发现从侧面向他拍来的,竟然是一棵大树,那棵大树仿佛活过来一般,枝枝条条向他乱打,不只是这棵大树,周围所有的树仿佛都活了过来,疯狂地向他攻击。

他只能不断纵跃闪躲,抽空往那对姐妹看了一眼,只见叶莹蝴双肘向后,助她撑在树枝上,两腿弯曲轻轻晃动,叶银蝶双腿挂在姐姐弯曲的腿肘上,与姐姐的姿势相反,秀发下垂,几乎要触到地面,身子被姐姐带动着,柳絮一般摇来摇去。

两个人本就是一丝不挂,胸脯与花蕊尽露,又是这般奇怪姿势,怎么看怎么古怪。

而随着她们摇动的节奏,那一棵棵树枝,不断地攻向金别离。

金别离大喝一声,功法再次切换,一掌切在其中一棵树干上,以他的掌力,本该轻轻松松将树切断,但是意外出现了,大树不但未应声而断,反而加快了生长的速度,树越来越大,枝条越来越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别离越战越是心惊,周围枝条密布,有若鸟笼,而他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鸟兽,怎么也无法逃脱。他不断切换功法。击在枝条上,但凡击中之处,枝条腾起一丝苍翠色的玄气,进一步生长,然后更加的疯狂,而他放出毒蛇,蛇牙上的巨毒对这些植物亦是全无效果。

他空有一身本事,可以腾挪的空间却是越来越狭小。

忽地,姐妹两人同声娇喝:“砌成此恨无重数。”

那些活物一般的树木“扑”的一声,高强度地聚在一起。麻花一般不断扭动。血花一波波溅出,被挤在中间的“毒眼蛇”身体竟被压成肉泥,只有一颗脑袋勉强挤在外头,独眼怒瞪。瞎目搭拉着半条毒蛇。已是死在那里。

叶银蝶吁了口气:“姐姐。这人还是蛮难缠的,差点就被他跑了。”

叶莹蝴坐回枝头,伸手一拉。将妹妹拉了起来,娇笑道:“谁让他时运不济,在林子里,还想逃得过我们的‘六树飞花’?”

叶银蝶道:“姐姐……”

叶莹蝴道:“妹妹……”

两人搂在一起,四乳相贴,双唇相交,轻轻地吻了一下,舌头彼此缠绕,然后才分了开来,相视微笑,手牵着手跳到地上,再一看去,佘氏双侠早已毒发而死。

叶银蝶轻叹一声:“可惜,他们就这样死了,这般好的两个男人,本来还以为,可以有机会跟他们快活一下的。”

叶莹蝴搂着她,轻声安慰:“妹妹,别伤心,男人总是有的。”又道:“不过妹妹,那个时候,我本以为你会选佘二哥的。”

叶银蝶道:“那是因为,姐姐好像喜欢弟弟,我选了哥哥,是想把弟弟让给姐姐。”

叶莹蝴道:“但是我其实更喜欢佘大哥,只是我觉得妹妹你肯定会更喜欢弟弟一些,所以想要帮你牵牵线,才与佘二哥走得更近一些。”

姐妹两人面对着面,四手相贴,彼此对望。

叶银蝶道:“我喜欢佘二哥多一些,但我以为姐姐也喜欢他,所以想把他让给姐姐。”

叶莹蝴道:“我喜欢佘大哥多一些,但既然妹妹你选了他,我自然要把他让给妹妹。”

叶银蝶道:“姐姐……”

叶莹蝴道:“妹妹……”

叶银蝶道:“果然还是姐姐最好。”

叶莹蝴道:“果然还是妹妹最贴心。”

两人搂在一起,彼此拥吻。

分开后,两人手牵着手,一同躺在地上,叶银蝶道:“姐姐,这些尸体怎办?”

叶莹蝴道:“没事儿,找人来处理一些。”温柔地从妹妹头上拨下一根秀发,轻轻一抛,秀发钻入土中,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远处风声连响,紧接着便是嗖嗖几声。二女依旧躺在地上,却有一个少年领着五人,落在她们脚前,从这个角度,明明可以清楚地看到二女花蕊,那少年却只是领着五人单膝下跪,道:“两位师姑。”

姐妹两人轻柔坐起,叶莹湖道:“小柳,这些尸体,你帮我们处理掉去。”

小柳道:“是。”

叶银蝶指向佘氏双侠:“其他人弄碎埋了就好,唯有这两个人,用棺木好生安葬,重午过后,再给墨门送去。”

叶莹蝴道:“回去后,告诉几位长老,徐州之精被混天盟的人抢了去,不过此事几位长老大约也早就知道了。”

小柳道:“遵命。”却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叶莹蝴道:“还有何事?”

小柳道:“长老们有新的决定吩咐下来,只因两位师姑一直在墨门卧底,还不曾告知两位师姑。”

“喔?”叶银蝶道,“什么决定?”

小柳道:“长老会本是定好,凝云公主若是能在明日通过试炼,便为阴阳家之主,但是昨日的长老会上,司徒长老不服,说凝云公主虽是蟾宫的‘圣’,却也未必就真能比得上里宗的诸位师姑。”

叶莹蝴轻哼一声:“他只是替他孙女不服罢了,飞鹊师姐一身绝学,才气惊人,司徒长老一向以她为傲,自然要替自己孙女争一下。”

叶银蝶冷笑道:“不过司徒长老这话却也不差,凝云公主虽是蟾宫的‘圣’,但终究也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她初来乍到,便要将整个里宗交给她?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是凤长老的曾孙女罢了,凤长老可以偏向自己曾孙女,司徒长老为什么不能偏帮他的孙女?”

叶莹蝴轻叹一声:“只有我们两个人,已是无亲无故,连一个靠山都没有。”

叶银蝶凄婉道:“姐姐……”

叶莹蝴搂着她的肩:“妹妹……”

小柳与他身后五人半跪在那里,动也不动。

叶莹蝴道:“然后呢?就算长老会起了内哄,但凤长老的地位,还在司徒长老之上,他又能做些什么?”

小柳道:“其中过程,我亦不知,只知道几位长老争执之后,作出全新决定,要给众师姑一个机会。”

叶银蝶道:“什么机会?”

小柳道:“明日便是重午,谁能在明日午时之前,杀死凝云公主,谁便能拥有娲皇剑,为阴阳家之主。”

莹蝴、银蝶同时动容。

莹蝴道:“这命令是什么时候发下来的?”

小柳道:“昨晚夜间……”

银蝶怒道:“这般大事,为什么不早点跟我们……”

莹蝴低声道:“妹妹!!!”

银蝶滞了一滞,娇笑道:“原来是这个样子,这种事儿,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娲皇剑谁想要,谁要去,还有那阴阳家之主的位置,凝云公主也好,飞鹊师姐也好,爱当不当的,由她们去。”

……(未完待续。。)

第426章 翠阴重重锁:司徒飞鹊!

PS:月票已经超过了150张,没得说了,开始加更。加更的八千字,加上日常更新的五千字,也就是,明天一共要更新一万三千字,对吧?好吧,虽然还没有到九一,但让我们提前开始。先送上三千五百字的第一更。^_^

姐妹两人轻柔起身。

小柳道:“我只是来告知一下两位师姑。”

“嗯,”莹蝴道,“我们已经知道了。”

小柳扭头看去:“这两个还活着的,如何处置,请师姑示下。”在那里,还有两名天磷门弟子,全身被树叶裹住,倒在那儿无法动弹。

银蝶娇笑道:“你们处理死人便好,这两个活着的,我们自会处置。”

小柳道:“是。”与身后五人散了开来。

莹蝴、银蝶掠了过去,将倒在地上的两名天磷门弟子拎起,掠上枝头,在树林间不断纵跃。

银蝶低声道:“姐姐……”

莹蝴道:“嗯,我知道,不过我们的灵气在刚才对付‘毒眼蛇’时消耗不少,若不补充一下,根本对付不了夏萦尘。”

姐妹俩一路飞掠,来到一处隐敝山洞,双手一招,缚住两名天磷门弟子的树叶尽皆飞入她们体内,消失不见。

那两名天磷门弟子惊醒过来,看到她们,极是恐慌。

银蝶娇笑道:“不要怕,我们不会杀你们。”

莹蝴自抚酥乳,轻声娇喘:“我们只是想要……好、好想要……”

两人暗施媚术。那两名天磷门弟子很快就情迷意乱,向她们扑去,四人混成一团,满洞春情。

就这般,过了半个时辰,二女出洞而去,在她们身后,倒着两具枯木一般的尸体。

二女的肌肤益发的娇嫩,两人打打闹闹,一阵娇笑。途中。叶银蝶道:“姐姐。你说,若是我们能够杀了凝云公主,得到娲皇剑,主掌阴阳家。那有多好?”

莹蝴道:“话虽如此。只怕不太容易。长老会为了增加夏萦尘的杀性,连续雇了九批杀手,全都死在她的剑下。”

银蝶冷笑道:“那些江湖刺客。如何能够与我们里宗的阴阳术相提并论?我们里宗的术法,都是从先秦以前,甚至是大荒之时传承至今,外界的什么宗师,在我们看来不过是个笑话。当然,‘采蜂’之前,我们不可能是她对手,但‘采蜂’之后,灵气充足,我就不信杀不了她。”

莹蝴道:“事,当然要做,不过大家只怕都是与我们一般的心思,尤其是飞鹊师姐……”

一个女子声音在她们身后忽地响起:“你们找我?”

姐妹同时一惊,枝头上快速一点,手牵着手,彼此借力,快速转身。

不知何时,在她们身后,竟多了一个高髻罗衣的女子,这女子双目阴沉,神情冷淡,秀发梳得有若云柱,罗衣挂佩,绣上火云。

莹蝴娇笑道:“原来是飞鹊师姐,师姐几时到的?”

司徒飞鹊淡淡道:“只是刚巧路过,似乎听到你们提到我的名字,还以为你们唤我。”

银蝶与姐姐快速地对望一眼,亦是娇笑:“我们在说师姐的好呢。”脚步左移。

司徒飞鹊道:“是么?”

莹蝴道:“就是呢。”脚步右移。

姐妹两人不经意间交错而过,银蝶的胸腹与莹蝴的背臀快速地摩擦了一下。

司徒飞鹊往依旧赤裸的姐妹两人看了一眼,随口道:“你们刚才碰过男人?”

莹蝴笑道:“只是玩了一玩。”

司徒飞鹊随意地往周围看了一看:“这里花草树木倒是不少。”

银蝶道:“飞鹊师姐想说什么?”

司徒飞鹊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刚采完蜂,这里又是森林,你们若是想要杀我,这倒是个最佳的时机,杀了我后,再去杀掉夏萦尘,娲皇剑便是你们的了。”

莹蝴道:“飞鹊师姐在说什么啊。”

银蝶道:“我们只是跟师姐……玩一玩!”

姐妹俩娇躯一扭,同时娇叱:“去年春恨锁云台。”

刹那间,周围树木活兽一般脱土而出,旋转着冲向司徒飞鹊,与此同时,花草乱长,以司徒飞鹊为中心,重重叠叠地缚了过去。

姐妹两人脸庞尽带杀气和冷笑,明知道这里是森林,明知道她们以“采女心法”刚采完蜂,她竟然还敢出现在她们面前,她自己找死,也就怪不得她们。

只要杀了司徒飞鹊,娲皇剑的强力竞争者便少了最重要的一人,然后再设法杀死夏萦尘,娲皇剑便是她们的,她们将成为阴阳家之主。

成批的花草树木缚住司徒飞鹊,姐妹两人娇躯再扭:“砌成此恨无重数!”

花草树木如麻花一般疯狂扭动,眼看着便要将司徒飞鹊卷成肉泥。

那不断扭曲的乱木之间,却开始出现一道道苍翠色的光芒。

姐妹两人心中一震,定睛看去,只见翠色光芒越来越亮,乱木之中,司徒飞鹊竟然完好无损地立在那里,她左手上翻横在脐部,右手下压横在乳前,双手之间,竟有一团苍翠色的光球,光球内仿佛有一道道字符跳跃不休。

银蝶惊道:“这个是……”

莹蝴失声道:“玉灵混黄之气?”

司徒飞鹊双手一放,光团爆散,无数字符飞出,撞上周围密密麻麻的花草树木,将它们全都轰成残花败柳。

莹蝴、银蝶手牵着手,惊出一身冷汗。

司徒飞鹊冷冷地道:“还要再玩么?”

姐妹俩脸色苍白:“不、不玩了。”

司徒飞鹊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向她们走去。

姐妹俩退了一步。既不敢战,又不敢逃。莹蝴人急智生,赶紧拉着妹妹一同跪下,低声道:“师姐,我们错了。”

银蝶小声道:“从今日起,我们什么都听师姐的。”

司徒飞鹊冷哼一声,竟未再理她们,身子一飘,瞬息而去。

姐妹俩不敢乱动,跪了好一会。直到确信司徒飞鹊真的已经走了。才松了口气,搀扶而起。

莹蝴轻声道:“想不到飞鹊师姐竟已练成了玉灵混黄之气,难怪司徒长老无论如何都要在长老会上为她争取机会。”

银蝶道:“姐,我们怎么办?等飞鹊师姐杀了夏萦尘。得了娲皇剑……”

莹蝴轻轻拉了她一下。低声道:“我们且离开这里再说。”

姐妹俩手牵着手。纵上枝头,脚尖一点,弹射而去……

***

司徒飞鹊飘离林子。来到一处土丘。

那里有三个女人正在等着她,其中一人,虽是女子,却是满身横肉,身材魁梧,比许多男子都不知要健壮多少,背上背着一根大棍。

另一名女子娇小玲珑,双手各扣有一柄环形刀。

第三名女子身穿彩衣,相貌极是丑陋,脸色也极是阴冷,明明只是个女子,一眼看去,竟让人不寒而栗。

丑陋女子往远处扫了一眼,低哼一声:“师姐怎不将她们杀了?”

司徒飞鹊立在那里,淡淡的道:“给她们一些教训,让她们不敢惹事就好,她们两人的‘采女心经’和‘翠阴重重锁’,多少有些用处。况且她们刚采完蜂,虽然暂时被我压制,但真要杀她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要忘了她们的‘叶梦回旋’。”

娇小少女撇了撇嘴:“师姐还不如把我们带去,直接灭了她们就是,反正也是她们先动手的,我早就看她们不顺眼了,里宗那么多术法,她们偏要去学那种不要脸的东西,整天在外勾引男人,真是恶心。你看她们,衣服也不穿,光着身子就到处乱跑,脸都不要了。”

这娇小少女唤作魂魂,司徒飞鹊心知,她们三人虽然隔得较远,但魂魂的‘猫眼’早已将她和蝴蝶姐妹交手的过程看在眼中。魁梧女子名叫金奴,丑陋女子叫作萨蛮悲环,这三人俱是里宗这一代的高手。

司徒飞鹊道:“只要杀了夏萦尘,这两个人,日后怎么对她们都成。”

又道:“我们走!!!”

带着金奴、萨蛮悲环、魂魂三人,借着身法跃过山丘,电光般离去。

……

***

莹蝴、银蝶姐妹两人落在林中阴影处。

银蝶道:“姐姐,怎么办?”

莹蝴叹气:“没奈何,飞鹊师姐既已练成玉灵混黄之气,我们就算采了蜂,也不是她的对手。”

银蝶道:“但这样的话,飞鹊师姐就要得了娲皇剑,里宗里看我们不顺眼的人可不少,等飞鹊师姐主掌阴阳家,怕是没有我们好日子过。”

莹蝴冷笑道:“飞鹊师姐虽然已经修成玉灵混黄之气,但夏凝尘只怕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好对付,听说夏凝尘竟以一人之力,修成了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种功法,我里宗都是些什么样的怪人,凤长老又不是不知道,她既然敢作出这番决定,自是对她的曾孙女儿有信心得很。”

银蝶搂着姐姐:“就算飞鹊师姐死在夏萦尘剑下,那又怎样?让那夏萦尘掌管阴阳家,甚至是变成‘娲皇’,我们一样是屈居人下。听说那夏萦尘一向假正经,只怕也跟飞鹊师姐那伙人一样,怎么看我们都不顺眼。”

莹蝴眼珠子一转:“长老会只是作出决定,谁能在明日午时前杀了夏萦尘,谁便拥有娲皇剑,却没有作出任何附加条件。”

银蝶道:“姐姐,那又怎的?”

莹蝴道:“那意思就是,不管我们采用什么手段都成。飞鹊师姐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肯定会带上金奴和萨蛮悲环,这可是她的两条狗,搞不好还会邀上魂魂。飞鹊师姐若是胜了,我们自然无法,日后只好尽心尽力的巴结她,若是夏萦尘胜了,我们就还有机会。不管那夏萦尘再怎么厉害,终究不可能修到外界的所谓‘大宗师’,对上已经练成玉灵混黄之气的飞鹊师姐和金奴、萨蛮悲环,胜了也只会是惨胜。”

银蝶兴奋地道:“然后我们再去杀她?”

莹蝴道:“不行,若是夏萦尘真能杀了飞鹊师姐,那她的本事必定极是了得,就算她事后受了伤,我们也不可随便招惹她。”

银蝶忧虑道:“那怎么办”

莹蝴道:“我们去找刘桑。”

银蝶笑道:“找刘桑?嘻嘻,我明白了,凤长老是抓了夏萦尘的妹妹,将她引到羽山,由此可知,她是个会受人要挟的人,我们挟持了她的丈夫,由不得她不就范。”

莹蝴道:“不过见到那刘桑时,也要小心一些,他不但过目不忘,且聪明得紧。”

银蝶娇笑道:“再聪明他也只是个男人。”

莹蝴道:“没错!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娲皇剑。”

银蝶道:“然后再成为娲皇,玩遍天下所有男人。”

姐妹俩面对着面,十指交叉。

莹蝴道:“妹妹……”

银蝶道:“姐姐……”

两人慢慢接近,嘴唇触在一起,轻轻的吻了一下。

然后手牵着手,兴奋地跃上枝头,雀儿般打打闹闹,去得远了……

……(未完待续。。)

第427章 大庙缚魔诀:修眉之战!

另一边,山坡上。

魂魂蹲在那里,将手中的环形刀往腰上一挂,双手扣成两个圈圈,放在眼前,下身不动,上身往两侧缓缓移动,忽道:“找到了。”

司徒飞鹊高髻罗衣,清清冷冷地立在那里:“在哪里?”

魂魂道:“她正在蓑翁岭,看这速度,用不了多少,便会到修眉林。”

司徒飞鹊道:“我们到修眉林守她。”带着金奴、萨蛮悲环飞掠而去。

魂魂起身,追在她们身后,手指依旧圈成圆形放在眼前,盯着两山之外的绝色女子,心里想着:“她真的很美!”

远处,夏萦尘蓦的抬头。

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虽然直觉上,觉得自己正在被人监视,但小心察看,却又找不到一个敌人。

她立在那里,沉吟不语。

在她身后,乃是一座山岭,从山外看去,这座山岭有若一个披蓑戴笠的老翁。

身子一飘,她往前方飞掠而去。

就这般掠了一刻钟左右,途中不断加快速度,直至进入一片森林。

忽地,她方向一折,竟由前掠变为上飞。在她脚下,土石爆开,窜出一道火柱。

眼看火柱已冲到她的脚下,而她已无法躲避。剑光一闪,她蓦的出剑,身子一扭,剑身下压,冰晶节节开花。火柱撞在冰晶上,火星乱溅,冰晶碎裂。她却已趁着这一瞬间,借着冰火相撞产生的力道,以曼妙的姿势快速后翻。

“刷”的一声,一个高大魁悟的女子闪到她的后方,一声大喝,木棍砸下。

这一棍之势,有若泰山压顶,力大无穷,取的也正是夏萦尘后翻中无法改变方向的最好时机。

觉察到后方惊人劲气的偷袭,夏萦尘眯眼看着的却是前方。

前方冲起的火柱间。竟然藏着一个人。

一个极是丑陋的女子。这丑陋的女子目光极是阴冷,舌头有若舔血的野兽一般,舔了一下嘴角,双手一动。竟从烈焰中抓出两支火剑。闪电般切向她的胸脯。

这是什么术法?不但能够藏身火中。甚至能够以火为剑?

前后都有敌人偷袭,夏萦尘已是无法逃,无法躲。纵然出剑,也只能挡住一人。

她已必死无疑!

蓦的,火翅一张,快速一拍。

“青鸟燧天法”虽然可以聚火成翅,但就算是聚火成翅,按理说,她也来不及飞出前后夹击的致命陷阱。

但她只召出了一翅。

左胁聚火成翅,右边却是空空。

双翅可飞,单翅却是飞不起来,她左翅一拍,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右跌去。

就是这么一跌,大棍、火剑全都击在了她的火翅上。

火翅碎散!

而她早有所料,身体在空中一旋,雷剑往那魁梧女子拦腰斩去。

那魁悟女子正是金奴,丑陋女子则是萨蛮悲环。

如此偷袭,竟然仍会失手,两人俱都吃了一惊,而就是这么一个瞬间,本是偷袭的她们,反而陷入了麻烦,夏萦尘一剑斩向金奴的蛮腰,萨蛮悲环竟是来不及救援。

剑上冰刃高速度地旋转,直接从金奴的腰侧切了进去。

冰武的劲气,惊人的切割速度,自然一下子就切入了金奴的腰,液体飞溅。

不但避开偷袭,反而斩杀一人,夏萦尘却没有丝毫喜色。

这有若切割青铜一般的噪音,和金黄色的液体是怎么回事?

以夏萦尘惊人的剑气和“千刃昙花”,就算是青铜,也能一切而断。

魁梧的女子一下子被斩成两截。

夏萦尘身子一翻,借着冰刃旋转的速度,和急召而出的旋风,快速旋开,落在地上。

再一看去,被斩杀的魁梧女子落在地上,竟然变成了两截黄铜,反而是她手中的那根木棍竟有血肉长出,重新变成了那个女人。

这是什么术法?夏萦尘倒持雷剑,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心中却是暗自惊异。

这样的奇怪术法,她以前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种术法,与当今天下以“人法地、地法天”为基础发展出来的玄武二道显然是完全不同。

木棍变成“金奴”,金奴落在地上,却也是抹了一把冷汗。

凝云公主在那种险境下,竟然还能快速反击,一剑将她的替身斩杀,若不是她的“金木替”别有玄奥,夏萦尘以前不曾见过,说不定她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萨蛮悲环从火柱里跃出,落在金奴身边,身后火柱拐了个弯,冲入她的体内,被她吸收干净。

她定在那里,兽一般瞪着夏萦尘。她自己长得丑陋,固而一向讨厌漂亮的女人,越是漂亮的人,她就越是讨厌,而漂亮到夏萦尘这般程度,她真是看了就想吐。

萨蛮悲环与金奴死盯着夏萦尘。

夏萦尘却是流波一转,看向了远处。

一个高髻罗衣的女子,从暗处走出,踏过魁梧女子与丑陋女子之间,傲傲然然立在那里。

只看这高髻女子的姿态,便可知道,她与另外两人之间的从属关系。

萨蛮悲环低声道:“飞鹊师姐……”

“嗯,我已经看到了,”高髻女子溢着一丝冷笑,“原来所谓的和洲第一奇女子,也不过如此。”

夏萦尘冷冷道:“你又是谁?”

高髻女子道:“阴阳家、里宗、司徒飞鹊……你记住了!”

果然是来自阴阳家的里宗。

夏萦尘深知,阴阳家的术法,与外界本就有许多不同,不过外宗的金乌谷、蟾宫、星门混迹江湖。与外界的功法有许多融合与借用之处,除了咒术一向是阴阳家之秘传,不为外界所知,三宗的阴阳术在彼此的内斗中或是失传,或是受外界影响,与其它门派的玄术在体系上已没有太多不同。

但是阴阳家的里宗,一向不为人所知,即便是身为星门“文曲星主”的忧忧,以前都不曾听说过里宗的存在。由此可知,阴阳家里宗。在这数百年里。与外界怕是没有多少交集,其所用的阴阳术也是自成体系,甚至有可能都是先秦时传承下来的秘术。

夏萦尘缓缓道:“为什么要杀我?”曾祖母绑走召舞,将她诱到这里。却又派人来杀她?

还是说曾祖母跟里宗毫无关系。甚至有可能是死对头。这些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破坏曾祖母的什么计划?

司徒飞鹊冷笑一声:“该知道的,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不过我看你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金奴与萨蛮悲环都安下心来,这凝云公主确实很强,不过既然飞鹊师姐已经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表明,这个女人再也不会有明天,只因飞鹊师姐一向心高气傲,没有把握的事,她绝对不会轻易开口。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凝云公主就算在外界再怎么出名,但在传承有众多先秦秘术的里宗里,也未必就能强到哪去,更何况,飞鹊师姐已经修成了玉灵混黄之气,这凝云公主再怎么厉害,又怎可能比得过现在的飞鹊师姐?

金奴盯着夏萦尘,咧嘴冷笑。

萨蛮悲环舔了舔舌头,有若母狮一般。

两个人,往两侧慢慢散开,呈合围之势,将夏萦尘围在中央,以防止她逃走。

夏萦尘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喜无忧,有若冬末的梅花,坐看冰雪融化,迎接春的到来。

司徒飞鹊张手,双手合成一个圆,圆心内,各种线条七扭八弯,抽象性的扭曲、转动。

这是什么?夏萦尘微眯着眼。就手势来说,司徒飞鹊双手成圆的动作,像是阴阳家的“印”,“印”即“身咒”,实际上只是“咒”的另外一种形式,只不过咒用的是“五声”,印用的是“五动”,施展出来,都应该是无形无相的。

但此时此刻,司徒飞鹊的“印”里,竟是线条涌动,这些线条彼此扭曲,竟像是道家的“符”。

司徒飞鹊轻叱一声,将手一放,无数字符飞出。夏萦尘本以为,它必定与阴阳家的咒印一般,直袭三魂七魄,谁知这些字符先是围着她急旋不休,继而幻化作一个个有若神将一般的幻象,或剑或戟,直劈而来。

幻术?盯着冲面而来的长剑,夏萦尘间不容发的闪开。

锐利的剑锋,将她的秀发削下一丝,发丝飘起。

不是幻术。

那些“神将”不断攻来,剑光戟影在她身边纵横交错,夏萦尘不得不闪着身影,不停地腾挪。

这到底是什么术法,竟然能够以气化人?

飘动间,她将剑快速一闪,将其中一名神将劈开。

那名神将却只是幻了一幻,化作气流,马上又聚气成形,一戟劈来。

司徒飞鹊双手结圆,圆中字符越来越多,化出的“神将”也越来越多。

“刷”,夏萦尘一剑劈在她与司徒飞鹊之间的空处。

但凡阴阳家的咒法,不管催动咒术的是五声还是五动、五色,最终都要利用空气间的五气、五化、五行,进而攻击敌人。只不过这一过程通常都是无形无相的,固不懂内中原理的,都会觉得神秘莫测,不可思议。

但夏萦尘已是蟾宫的花主,而与咒术原理有关的各种知识,蟾宫里已无人比得上她的夫君,因此,她深知要对付无形的咒术,既不可直接去攻击敌人,因为施咒者往往都会保持足够的距离,而咒术的催动又极快,亦不可守而不攻,那等于是被动挨打。

对付咒法,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破坏掉自己与施术者之间的五气、五化,扰乱周围的五行之气,让对方难以借用,所谓“三五以变,错综其数”,咒法涉及到天文、地理等各种术数的应用,扰乱五行之气,对方便难以计算清楚。

一剑斩去,虽然只是斩在空处,周围的“神将”却是幻了一幻。

司徒飞鹊冷哼一声,双手一划,爆散出众多星一般、苍翠色的玄气,这些玄气流星一般撞入那些“神将”里,本已停滞的“神将”有若活了过来,不断地攻向夏萦尘。

这又是什么?夏萦尘越战越是心惊。

眼见司徒飞鹊继续施术。

她身边光影幢幢,险象环生,而纵然扰乱了周围的五行之气,也无法阻止这些“神将”的攻击。

蓦的,一名巨大神将在夏萦尘身后,一刀斩下。

其它神将亦是一拥而上,尘土四起。

萨蛮悲环舔了舔舌头,冷笑着……结束了。

金奴轻哼一声,这女人果然不是飞鹊师姐的对手。

司徒飞鹊双手收入袖中,淡淡道:“把她的头割下来,带回去……”话未说完,眼睛蓦的一眯。

尘土散去,重重叠叠的“神将”中,夏萦尘居然依旧立在那里。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3500字!

第428章 大庙缚魔诀:符咒咒符?

那些神将不断地攻去,剑斩,戟劈,夏萦尘只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的攻击都从她身边斩过,无法触到她一丝一毫。

金奴、萨蛮悲环惊讶地看着,弄不清楚她是怎么做到的。

司徒飞鹊冷冷地盯着夏萦尘,只见夏萦尘左手倒持宝剑,右手在胸前,两指竖起,夹着一张符纸,符纸缓缓燃烧。

道家的符?司徒飞鹊皱眉……不,不对。

虽然用出来的是符,但此时此刻,在夏萦尘身边,却有一个小小的咒阵,在这个咒阵之中,五行颠倒,九宫错乱。

咒符?司徒飞鹊动容。

夏萦尘的视线穿透那些似幻非幻的“神将”,盯着她:“我本以为,能够将道家的‘符录’与阴阳家之‘咒印’互相结合的,唯有我夫君一人,想不到我竟错了,虽然与我夫君创出的‘咒符’不同,但你所用的,却是另外一种符咒结合。”

司徒飞鹊冷笑道:“不错。”双手结印,印中字符涌动,她淡淡的道:“不过你说什么‘道家的符’,真是可笑,有符录之时,还无道家,怎就成了道家的东西?”

夏萦尘道:“我听说,最早创出符录之术的,乃是大荒时期九大魔神中的玄瑶,就不知是也不是?”

司徒飞鹊道:“你没有弄错。”

夏萦尘道:“但是,想要用出符术,必须要用灵砂……”

司徒飞鹊冷笑道:“以元始之气炼制灵砂,其实只是赵高为了破坏‘宗灵七非’。教给道家七宗的土办法。流向道家七山的元始之气,乃是‘宗灵七非’的命脉,道家在这数百年里从中不断提取元始之气,‘宗灵七非’越来越弱,最终被彻底破坏。”

她轻哼一声:“但先秦之前,道家人人都会使用符术,他们的玉灵之气又从哪来?其实大荒之时,瑶姬不但传下符录,亦传下靠着自身修出灵气,进而使用符录的手段。只不过这种修行手法在道家已经失传。才会使得道家为赵高所趁。元始之气何其难找,若是只有依靠元始之气才能炼出灵气,那道家在战国末期,也就无法取代墨家。逐渐成为显学。”

“灵气?”夏萦尘往身边神将扫视一眼。“原来如此。它们想必都是以‘符录’化成。不过按理说,就算你能够使用符术造出它们,但催动它们的。仍是咒术,我明明已经切断了你与我之间的五气、五化。”

司徒飞鹊冷笑道:“我的玉灵混黄之气,就算脱离我自身,也可以自主攻敌。”

“原来如此,”夏萦尘淡淡的道,“以符术化形,以咒术控制,我虽然破坏了你的咒术,但你刚才飞入它们体内的‘玉灵混黄之气’,就算不用咒法,也可以让它们变成活物,自动攻击敌人。”

她清清冷冷地道:“不过这种做法,虽然攻击力依旧强悍,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看着在夏萦尘身边疯狂攻击,却全都劈空的大批神将,司徒飞鹊哼了一声。

夏萦尘手持符纸,道:“这个弱点就是,虽然它们能够自发性的攻击敌人,但本身智力不够,只是按着套路出手,我只是布下了一个小小咒阵,它们就无法看破。”

司徒飞鹊立在那里,冷笑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夏萦尘道:“你在等我手中的这张符纸烧完。”

她手中的符纸烧得只剩下一角,但她却轻轻一扔,在那一角也即将烧完之前,将手一晃,手中又捏了一张,继续燃烧,同时微笑道:“不过我可并非只有那一张咒符。”

司徒飞鹊阴阴地道:“只要我在这里,这些‘神将’就永远不会消失,我看你有几张咒符够烧。”

“没事儿,”夏萦尘轻描淡写地道,“这种咒符,我夫君送了一大把给我,烧个两三天不成问题。”

司徒飞鹊滞了一滞……不需要烧两三天,只要拖到明日午时,就已经够了。

明日午时之前,谁能杀死夏萦尘,谁便可以得到娲皇剑。

但只要一到午时,谁也不许再向夏萦尘出手……这是长老会的命令。

司徒飞鹊双手一划,灵气无形无影,冲向那些“神将”。

夏萦尘以咒符布下的,不过是一种较为简单的九宫迷阵,至少对于出身于阴阳家里宗的她来说,这种咒阵全无秘密可言,只要能够重新控制这些“神将”,她便能轻而易举的破掉咒阵。

夏萦尘左手一挥,雷剑一劈,劈在空处,清冷地道:“你以为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么?”不管用的是灵砂还是“灵气”,咒法的原理都是一样,只要搅乱敌我之间的五化和五气,对方的咒术就难以施为。

“嗖”的一声,司徒飞鹊快速送向夏萦尘。

此刻,夏萦尘已被成批的神将围住,那些神将虽然伤不到她,她却也无法闯出来。

只要接近那些神将,她便可以用自身的灵气控制它们,从容破阵,让夏萦尘死在那里。

冲刺中,司徒飞鹊快速施印。

却听“刷”的一声,剑气破空,袭面而来。

这不可能!司徒飞鹊吃了一惊。

夏萦尘明明已被困出,一旦出阵,就会遇险。

然而此时此刻,夏萦尘不但出了阵,且穿透前方数名神将的身体,闪电般袭来。

从一开始,夏萦尘就是在诱使司徒飞鹊接近。

她身上不可能真的带上那么多的咒符,司徒飞鹊稍为拖上半个时辰,她的咒符就会用完。她故意装出不怕拖的姿态,就是要让司徒飞鹊沉不住气。

果然。司徒飞鹊冲了过来,试图重新控制这些“神将”。

夏萦尘早已发现,当她的剑斩在这些“神将”身上时,这些“神将”并不会死去,它们会由实变虚,化作气流,她的剑等于是斩在空处。

然后它会再次聚气成形,继续攻击她。

虽然如此,但在它由实变虚、由虚变实的这一瞬间,它们等于是空气一般的存在。对她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而她把握的就是这么一个瞬间。雷剑带动她的身体,将前方的“神将”一路刺穿,趁它们幻化的刹那,自己直穿而过。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也并非容易的事。她不但要找出最直接最准确的路线,而且要避开身边所有的攻击。她一出阵,这些“神将”就不再受咒阵影响。只要有一剑一戟将她刺中,她纵然不死,身法也会受到影响,慢上一慢,接下来便只能等死。

但她早已看穿了这些“神将”进攻的套路,由于司徒飞鹊暂时无法操控它们,它们只能按照事先内置好的招数进行攻击,夏萦尘并不知道司徒飞鹊是通过怎样的手法,将这些“招数”置入这些“神将”体内,但这些“招数”都是死的,以她的聪慧,很容易就能将其探清。

直接穿过数名神将的身体,她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司徒飞鹊。

而这个时候,司徒飞鹊也正快速向她接近,试图将她周围的“神将”控制在手。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快速拉短。

司徒飞鹊大吃一惊,急急顿住。

夏萦尘急速一斩,带出一丝血迹。

司徒飞鹊却已闪电般后退。

可惜!夏萦尘心中暗道。

司徒飞鹊那秀丽的脸庞,被她的剑尖划出一道小小的细痕。

她的速度若是能够再快一些,必定可以将司徒飞鹊的螓首削掉一半。

但她已经做到了她的极限,而司徒飞鹊的身法也实在太快,间不容发的,躲过了她的致命一击。

而发现司徒飞鹊遇险的金奴、萨蛮悲环也疾纵而来,向她逼近,让她无法进一步追击。

司徒飞鹊顿在那里,盯着夏萦尘,眸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将手一招,那些神将体内苍翠色的珠子飞回她的手中,然后便一个个的消失不见。

夏萦尘已是看穿这些神将自发攻击的招数,她若隔得太远,无法控制它们,她若离得太近,身为阴阳术师,无疑是增加了自身的风险。

所以,这些神将已是无用。

她立在那里,冷冷地道:“一起上!”

金奴与萨蛮悲环绕着圆子,向夏萦尘一点一点的逼近。

金奴右手一拔,竟将她自己的左手拔了下来,断去的左手化成木棍,肩上又重新长出一手。

萨蛮悲环双手一挥,两支火刃出现在她的手中。

夏萦尘立在那里,神情亦是凝重。这两个女人,用的是不可知的术法,却又分明都是近身攻击的好手,难怪司徒飞鹊要跟她们搭档,这两个人近身缠斗,司徒飞鹊在远处下杀手,三人配合,几可立于不败之地。

火翅,在她身后具现成形。

青鸟燧天法?司徒飞鹊眯眼看着夏萦尘。

青鸟燧天法,这些年来在里宗亦有不少人修炼,但能够修出火翅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夏萦尘火翅一拍,冲天而起。

司徒飞鹊低叱一声,灵气催动,天空中拉出一道裂缝,瀑布直卷而下,要将夏萦尘背上火翅浇灭。

夏萦尘心知,这些人的术法与外界完全不同,自成体系,司徒飞鹊用出什么样的阴阳术都不稀奇,急急落下,剑气一旋,将冲击而下的水流劈开。

金奴与萨蛮悲环却已冲到,金奴大棍乱劈,劈出惊人风声,萨蛮悲环刀中带火,每一刀都劈在空处,却又带出烈焰,织成火网,不断地罩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429章 大庙缚魔诀:险境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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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萦尘脚步连闪,闪开金奴的大棍,雷剑一划,千刃昙花,将萨蛮悲环的火网破开。

远处司徒飞鹊已是咒印施出,夏萦尘头上现出字符,随着司徒飞鹊暗含“五声”的一声低叱,字符急转而下。

夏萦尘闪电般向后连翻,急速旋转的字符将空间切出一道道焦黑的裂痕,她只要慢上片刻,便已被切成数段。

夏萦尘暗自头疼,司徒飞鹊所用的,乃是与夫君的“咒符”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形式的符咒结合,夫君的“咒符”,乃是将咒阵藏于符纸,虽然可以用一张符纸使出本该多人才可布下的咒阵,但本质上仍是辅助的手段,司徒飞鹊的“符咒”却是直接用于攻杀,而且显然更为完善,不像夫君的“咒符”,因为刚刚创出,还在改进之中。

方自闪开急旋的字符,金奴已是一声大喝,大棍劈来。

金奴的力量本就已经大得惊人,随着这一声大喝,劲气更是成倍增加。

她的“大喝”同样也是一种咒,但却是对自己使用,催动自身体内五行,激发自身潜能,从而发挥更加强大的力量的“咒”。

夏萦尘往侧面一闪,金奴的大棍砸在地上,砸出大坑,飞溅的土石刺得她娇躯发疼。再一看去,萨蛮悲环已从侧面攻来。司徒飞鹊更是在远处盯着她,准备寻她破绽。

夏萦尘蓦一咬牙,往左侧一移,恰在这时,一块石头溅起,击在她的脸上,她顿了一顿。

金奴的木棍快速横扫,打在她的腰上。

得手了,另一边,萨蛮悲环一喜。

“小心!”司徒飞鹊惊呼传来。

木棍砸在“夏萦尘”身上。碎散的却是一块块冰晶。

金奴发现自己上当。赶紧往左右看去,却是不见人影。

“身后!”萨蛮悲环叫道。

金奴迅速转身,方自看到夏萦尘,腰上已是一痛。雷剑切在她的腰际。

夏萦尘心知。以一敌三。久战下去,自己极是不利,所以必须先解决掉其中一人。是以利用冰晶,造出自己的替身,引金奴攻击,金奴一棍砸向冰晶,萨蛮悲环误以为金奴得手,顿了一顿,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夏萦尘已瞬移到金奴身后,位于金奴视线中的死角,萨蛮悲环虽然发现不妥,但这一刻,她与金奴、夏萦尘之间形成一条直线,她虽然看清夏萦尘的位置,却无法绕开金奴攻击夏萦尘,而司徒飞鹊的视线也同样被萨蛮悲环和身粗体壮的金奴所挡,又隔得太远,把握不住夏萦尘的位置,无法使用阴阳术。

利用对方的这么一个失误,夏萦尘蓦一转身,快速一斩,将金奴与她手中的木棍一同斩断。

之所以要一同斩断,是因为在开战时的那一刻,她也曾将这个粗壮女人拦腰斩断,然而,她虽然得手,这粗壮女人的身体却是化作青铜,她手中的木棍反而活了过来。

所以这一次,她干脆将这粗壮女人和她手中的木棍一同斩断。

得手了!夏萦尘剑芒划过。

粗壮女人的上身飞起,喷出黄色的液体,化作青铜。

木棍上半截亦是飞起,落在地上,发出沉浑的浊音。

她的下半身和木棍的下半截却是一扭,快速地融合在一起,化作人形。

紧接着却是“啪”的一声。

金奴竟然再次出现,双手一夹,死死夹住了夏萦尘的雷剑,冲着她咧嘴一笑。

连这个样子,都无法将这女人杀死?夏萦尘一惊,想要抽剑,竟是怎么也无法将剑抽回。

金奴力气极大。

她的双手竟变成了黄色,有若金属。

“嗖”的一声,火光一闪,萨蛮悲环持火刃从右侧攻来。

左侧疾风呼啸,风中符录闪动,司徒飞鹊的符咒冲击而来。

夏萦尘将手一拍,直接拍在剑柄上,弃剑飞退。

火刃与符咒同时击空。

司徒飞鹊目光更冷,这女人的应变能力,实在是太过可怕,仿佛总是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刻,找出最正确的应对手段。

但是手中已经无剑的她,还能够再做什么?

双手一转,符咒铺天盖地般涌去。

金奴将雷剑一扔,再一次扯下自己左手,变出木棍,与萨蛮悲环联手攻去。

三人同时攻击。

夏萦尘的手中却已无剑。

不但无剑,她已被金奴和萨蛮悲环逼到了无法避,无法躲的绝境。

木棍、火刃、符咒都已攻到。

她即将死在这里。

但她竟然未死。

只见她身子一旋,如陀螺一般滴溜溜地转动,双手舞动,五种不同的气劲随之出现。

这五种气劲,一青,一红,一黑,一蓝,一黄,五色气劲交错,融合,互相催动,彼此相生,竟将所有攻击全都挡了下来。

五色气劲?

司徒飞鹊、金奴、萨蛮悲环俱是心中暗惊。

这绝美的公主,不但修成了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种功法,且已经开始将这五种功法融合成一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不管怎样,她都已经无路可逃。

金奴、萨蛮悲环加强攻击,司徒飞鹊再施符咒。

夏萦尘的五色劲气越来越弱。

同一时间,半里之外。

一个娇小少女,双手叩成圆圈,有若望远镜一般放在眼前。

前方虽有众多树木,还有一座小丘。她的视线却已将它们全都穿透,将远处的夏萦尘看在眼中。

好美……好美……

她真的是和洲第一美女,甚至是全天下最美最美的女人。

她实在是太美了。

看着那处身于绝境,却依旧如此优雅,有若天仙舞动的绝色女子,魂魂竟是心动。

这么漂亮的人,怎么可以,让她就这样死在飞鹊师姐她们手中?

她这么能就这样死去?

左手的拇指与食指依旧叩成圈圈,右手举起一支环形刀,往地面一甩。环形刀没入土中。消失不见。

看着那美得有若天仙的女人,魂魂的俏脸现出狰狞的笑容,这么漂亮的人……好想要……好想要……

幸福地……被我杀死吧!

环形刀从土中窜出。

在它窜出来的那一刻,夏萦尘惊出一声冷汗。

因为它竟是从自己脚下窜出。

暗处竟然还藏着第四个人?

即便是以她的心细。都不知道这第四个敌人藏在哪里。仅仅只是在地下的兵刃突然窜出的这一瞬间。她才凭着地面极其轻微的震动发现不妥。

她立时拔身而起。

兵刃却已从她双脚之间窜入,即将破入她的要害部位。

她蓦的一夹,将致命的兵刃用双腿紧紧夹住。身体不断旋转,勉勉强强化解掉它暗藏的力道。

但就是这么一个瞬间,她的步伐已乱,随着身后一声大喝,金奴一棍打在她的背上。

她惨哼一声。

身边火刃劈至。

萨蛮悲环双刃劈来,却都劈了个空。

夏萦尘竟将劲气聚在背上,硬生生承受一棍后,顺势前冲。

司徒飞鹊的符咒也已攻来。

忍着背上的剧痛,夏萦尘身子一旋,左手横切,强行扰乱自己与司徒飞鹊之间的五行之气,让司徒飞鹊符咒击空。

萨蛮悲环却已将左手火刃一掷,火刃带出烈焰,划出一道惊艳的光芒,射向夏萦尘。

挨了金奴一棍,又为了躲避符咒,身体失衡的夏萦尘,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开这一击。

萨蛮悲环恶毒地看着自己的火刃向夏萦尘飞去。

若在这种形势下,她还能躲开,那她就真的是神仙了。

夏萦尘没有躲,因为她已经没有办法躲。

她虽然没有躲,却听“锵”的一声,随着一闪而过的精光,萨蛮悲环掷出的火刃掉落在地。

萨蛮悲环脸色微变。

挡住她致命一击的,居然是魂魂的环形刀。

身体虽然已经失去平衡,但在这最为关键的时刻,夏萦尘旋身在空中,用了一种“鲤鱼打挺”般的曼妙姿势,将夹在她腿间的环形刀踢出,挡下了火刃。

萨蛮悲环心生寒意,抛开功法本身来说,单就这超乎寻常的冷静,和不管遭遇到什么样的变数,都可以在刹那之间作出决断并完美执行的应变力,都已达到了超出凡人的地步。

不管是受到魂魂环形刀突袭时的跃起、夹腿、转身,还是硬受金奴一击后的借力、横切、踢刀,在这一连串的过程中,她哪怕只要错上一丝一毫,现在都已经变成尸体躺在地上。

但她就是找到了这微乎其微,一闪而过的生机,然后不可思议的活了下来。

另一边,司徒飞鹊亦是动容。

她终于知道,凤长老为什么花费如此大的代价,也要培养她的这个曾孙女。

身处于那样的绝境之中,面对着魂魂那绝对出乎任何人意料、以前从来不曾失过手的偷袭,居然还能逃生……她真的是个凡人?

夏萦尘背上火翅一拍,横向飞掠,从树上折了两根树枝,散去火翅,双腿在树干上一蹬,朝萨蛮悲环直冲而来。

萨蛮悲环没有想到她刚一脱险立时反攻,右手火刃一刀向夏萦尘劈去,刀身绽放成火,正是她的杀招“火莲断葬”。

夏萦尘却是身子一旋,突然间加快速度,避开那节节绽开的火莲,从萨蛮悲环身边飞掠而过。

原来她不是朝自己来的?萨蛮悲环急急回头,只见金奴依旧立在半丈之外,刚才并没有随她一同追击,她赶紧喝道:“闪开。”

……(未完待续。。)

第430章 大庙缚魔诀:魔精灭爽!

金奴却是额生冷汗,仍然立在那里?

她在做什么?萨蛮悲环身子一转,追击夏萦尘的背影。

夏萦尘已是冲到金奴面前。

司徒飞鹊的符咒亦已攻到,风中藏符,有若万千兵刃聚成一团,碰碰撞撞,清脆悦耳,只要被风卷入,再厉害的高手都会被绞成碎肉。

风,卷向了夏萦尘。

却在途中蓦的一扭,吹偏了方向。

出了什么事?司徒飞鹊色变?

“夺”、“夺”两声。

夏萦尘手中的两根树枝,一根刺入金奴的身体,一根刺入她手中的木棍。

恰在这时,萨蛮悲环亦已冲到她身后,一刀劈下。

夏萦尘动也未动,她却劈了个空。

夏萦尘慢慢回头,看了她一眼。

萨蛮悲环竟是心惊跳开。

司徒飞鹊眯起了眼,忽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金奴脚下,竟有一张燃烧的纸符。

咒符?

那个时候,夏萦尘受到魂魂偷袭,硬挨金奴一击时,不但借力急闪,居然还在金奴脚下悄悄扔了一张咒符?

司徒飞鹊由色变至动容,在那种处境下,这个女人,居然还能想到做这样的事?确实,那个时候,她与萨蛮悲环的注意力全在夏萦尘身上,只以为能够将夏萦尘直接杀死,怎么也不会想到夏萦尘居然已经在设法埋下反击的机会,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在那样的绝境中,连这么微小的一丝机会也不错过?

显然,就是这张咒符,困住了金奴,同时颠倒了五行,错乱了方位,让她和萨蛮悲环的追击全都落空。

但是没有用的!司徒飞鹊的脸庞溢着冷笑。

金奴不是如此简单就能被杀死的人!

司徒飞鹊双手结圆,想要趁着金奴的复活反击追杀夏萦尘,脸色却又再次一变。

因为,金奴竟然定在那里。动也不动。

夏萦尘手中的两根枝条。同时贯穿了金奴和她手中的木棍。

但是司徒飞鹊深知,单靠这样是不可能杀死金奴的。

然而,此时此刻,金奴却只是呆呆地顿在那里。低下头来。看着刺入她心口的树枝。明明只是一根树枝。却覆着炎炎的火焰。

茫茫然地抬起头来,她看向夏萦尘。

“这是我第三次杀你,”夏萦尘冷冷地道。“如果你还能再活一次,我认输!”

金奴扭过头,绝望地看向同样被夏萦尘刺中的木棍。刺入她体内的树枝覆着炎炎的火焰,刺中木棍的那一根,覆着的却是青气,又有微风围着枝条旋转。

金奴怒吼一声,倒了下去。

夏萦尘抽回双枝,枝上不断地滴着鲜血。

司徒飞鹊立在远处,冷然道:“你是在什么时候看穿她的‘金木替’?”

“第二次杀她的时候,”夏萦尘淡淡地道,“第一次杀她时,我以为自己得了手,观察不够细心,再加上当时只斩了她,没有断去她手中的木棍,自不会想到她的木棍里暗藏玄机。第二次我连她的木棍一同斩断时,特意观察了一下,她手中的棍子,外头包了树皮,看起来是‘木棍’,内中却全是粘土,根本就是一根‘土棍’。那时候我便想着,明明是‘土’,她为什么要将它伪装成‘木’?”

盯着司徒飞鹊,她缓缓地道:“你们所用的秘术,在外界看来确实是不可思议,但说到底,仍是无法脱出阴阳家五行相生相克之道。她的身体与青铜融合,乃是‘金’性,她的棍子看着似木,其实是‘土’,她所用的,乃是五行生克中‘金土相生’之原理,我虽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彻底弄清她术法中的奥秘,但却可以肯定,‘金土相生’必定是她复活的基础。”

司徒飞鹊道:“所以,你用炎武双修的青鸟燧天法去克她的‘金’,用风武双修的上霄飞廉法去克她的‘土’?”

夏萦尘道:“不错。”

司徒飞鹊冷冷地道:“看来她这‘金木替’,也不过如此。”

夏萦尘道:“不过如此的,并非她的‘金木替’。”她清清冷冷地道:“如此玄奥的术法,连我都吓了一跳。只可惜,她的术法虽然玄奥,但本身实力不够,以至于连着被我杀了三次。”

司徒飞鹊沉吟一阵,道:“不错,被人杀了一次,就已经太多了,更何况还有第二次、第三次。”

夏萦尘环视一圈,冷笑道:“你们两人与她联手,尚且无法保护好她,现在只剩你们两个,你们又能做什么?”

萨蛮悲环心底一慌,竟是不由得退了一步。

司徒飞鹊却是同样冷笑:“不管你装得如何镇定,都无法掩盖你已经受伤的事实,没有人能够硬挨金奴一击而不受伤,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夏萦尘以树枝为剑,双枝斜指:“那你就试试,看我伤得到底有多重。”

萨蛮悲环跃回司徒飞鹊身边,低声道:“师姐……”

司徒飞鹊冷哼一声:“不用怕她,她只是在装腔作势,金奴不但力大,砸出那一棍时,更是发动了‘言灵’,你真的觉得,她有可能受了那样一击,却一点事都没有?”

萨蛮悲环安下心来,确实,金奴原本就力大无穷,当时更是以咒术催动她自身体内五行,劲气倍增,绝不可能有谁能够硬生生承受那样一击,而不受伤。

司徒飞鹊冷冷地道:“不过,也不敢肯定她到底伤得有多重,不管怎样,就算她受了伤,但是我们也少了金奴,战力比刚才弱了许多,魂魂的偷袭已经失手。就算再来一次,她也已经有所防备。”

萨蛮悲环低声道:“我们该怎么做?”

司徒飞鹊道:“交给我便是。”一步一步的,往夏萦尘走去。

夏萦尘蓦地眯起了眼。

她确实受了伤,而且比司徒飞鹊所想的还要重。

但是此时此刻,她根本没有时间关心自己的伤势,只因为,一直在远处使用“符咒”的司徒飞鹊,居然刻意向她接近。

萨蛮悲环动容:“飞韵师姐,你难道要用……”

“嗯!!!”司徒飞鹊缓缓张手,玉灵混黄之气在她手中快速集结。无数字符在内中翻飞。周围天昏地暗,光线扭曲。

远处,魂魂双手圈在眼前,往三人看去。忽见风云变色。万象扭曲。一只巨大眼睛缓缓张开,将那三人全都卷了进去,不由失声道:“恬怊罪气。魔精灭爽……大庙缚魔诀?”

当那只巨大眼睛出现的时候,夏萦尘便已知道不妥,她背上火翅一振,想要飞起。

但是一种强大的吸力,却将她吸了进去。

蓦一抬头,周围昏昏暗暗,她看见司徒飞鹊立在前方,苍翠色的灵气在她手中不断闪现,如旋风一般,向外扩张,那无数的字符,在她们身边不停的转动。

夏萦尘身子一闪,朝司徒飞鹊飞掠而去。

她不知道司徒飞鹊正在施展的,到底是什么术法,但她却知道,绝不能让司徒飞鹊将它完成。

方自冲到半途,一条锁链从虚无中伸出,刹那间缠在了她的腰上。

夏萦尘心中一惊,她不知道这条锁链从何而来,也根本无法躲闪。

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座神殿之中。

两边是摇曳的火烛,身后是一座头戴王冠的八臂神像。

夏萦尘当然不怕“神”,这个世界的神灵,原本就是人类所造出。

但是,为什么会从修眉林落到这样一个地方?

再一看去,缠在她胸口上的锁链的另一头,正是抓在八臂神像的其中一只手上。

另有七根锁链,从神像的另外七臂飞出。

她闪,她避。

七根锁链刹那间锁住了她的四肢,绕住了她的颈部,缠住了她的腰和腹。

闪不开,避不开。

远处,司徒飞鹊立在那里,冷冷地道:“杀了她!”

萨蛮悲环身子一纵,纵着火光,持着火刃,朝已被缚在那里,无法动弹的夏萦尘疾冲而去。

……

***

同一时间,极远处的山岭。

一个有若枯藤般的老妇,双手叩成圆形,一前一后,架在眼前,往修眉林看去。

修眉林中,风云涌动,扭曲的幻象中,一座神殿似实非实、似虚非虚地坐落在那里,它的正面,仿佛是张巨大的鬼脸,它的背面,插着两面招展的大旗。

“飞鹊用出了‘大庙缚魔诀’,”老妇像是在与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就算她已经修成了玉灵混黄之气,要想召出大庙,缚魔缚灵,也仍无法避免寿命的损耗,明知道寿命会缩短,她仍要用出‘大庙缚魔诀’,可见她对娲皇剑,是志在必得。”

又道:“恬怊罪气,魔精灭爽!大庙一出,萦尘再怎么厉害,都不可能躲得过那八条缚灵索,这大庙缚魔诀,当年可是为封印那些魔神而用,既连魔神、妖灵都可以束缚,区区凡人,又能够做得了什么?”

她苍老地叹息一声:“萦尘啊萦尘,看来这一次,你是注定要死在那里了……”

……

***

夏萦尘被八条锁链缚住,吊在八臂神像前。

不管她如何挣扎,始终是无法挣脱,纵然五气合一,将五色气劲贯入双手,依旧是无法将锁链弄断。

萨蛮悲环带着狞笑,朝夏萦尘飞掠而上,她讨厌漂亮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到夏萦尘这般程度,更是让她恶心。

飞掠中,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嘴角,仿佛自己已经在喝着这个女人流出的、滚热的血。这个女人已经死定了,当飞鹊师姐用出“大庙缚魔诀”的时候,她就已经注定。再也不会有未来,不但肉身要死在这里,纵连她的灵魂,也将永永远远被大庙所束缚,纵连魂飞魄散都做不到。

她看到了夏萦尘的挣扎,看到了夏萦尘的绝望。

即便是如此从容优雅的女人,在知道自己无法摆脱死亡的这一刻,同样也会变得这般的丑陋。

她心中惬意地想着。

火光一闪,她冲到夏萦尘身前,刃光直取夏萦尘胸脯。

她要将这个自以为美丽的女人的心脏挖出。她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即便有一个绝美的外壳,她的心脏,也并不比别人漂亮多少。

刃光一闪。

血花飞溅。

那艳丽的血。

……

***

山岭上,老妇依旧在往修眉林的方向远瞭。

一个女子空空灵灵的声音。从地底响起:“她死了没有?”

老妇叹气:“谁知道呢?就算是我。也无法看到‘大庙’里的情形。”

地底的女子声音继续响起:“大庙还在?”

老妇道:“大庙还在!”

“大庙既然还在。那就表示司徒飞鹊还活着。”

“嗯,”老妇道,“大庙是飞鹊召出来的。它既然还在,那就表示飞鹊也还在那里。”

“看来死的是你的曾孙女儿。”

老妇继续叹气:“谁知道呢?”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就这般过了半个时辰。

地底的女子声音道:“怎么样了?”

老妇道:“谁知道呢?”

那女子声音讶道:“大庙还在?”

“嗯,”老妇道,“大庙还在。”

“大庙既然还在,那就表示司徒飞鹊还活着。”

“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地底的女子声音传来:“大庙既然还在,那就表示……你的曾孙女儿也还活着!”

“嗯,”老妇道,“‘大庙缚灵诀’乃是以寿命为代价的恶招,大庙存在的时间越长,飞鹊的寿命就会流逝得越快,虽然只是过去了半个时辰,但这半个时辰里,飞鹊的寿命,起码少了近二十年。萦尘若是已经死了,飞鹊必定会马上将它解除。”

“所以,司徒飞鹊没死,夏萦尘也没死,”女子声音咯咯地笑着,“那死的会是谁呢?”

“既然她们两个人都没死,死的当然是萨蛮悲环。”老妇叹气,“‘大庙缚灵诀’只能缚灵,不能杀人,飞鹊要杀萦尘,只能让萨蛮悲环替她动手,萨蛮悲环对飞鹊忠心得很,绝不会背叛飞鹊,但是萦尘却没死。萦尘既然没死,那死的就只能是萨蛮悲环。”

女子的笑声,益发的兴奋:“但是夏萦尘已经被缚灵诀缚住了,连九大魔神都难以挣脱的缚灵索,她区区一个凡人,既然已经被缚在那里,怎么可能反过来杀了萨蛮悲环?”

老妇道:“这不就是我们想要的吗?缚灵诀缚的住魔神,缚得住妖灵,更缚得住凡人的三魂七魄,却唯独缚不住神灵。”她道:“因为从最早最早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设计的。”

“嗯,”地底的女子声音阴阴的道,“我用缚灵诀,帮那个人缚住最后一个魔神,本以为大功告成,那个人却在最后关头,趁我虚弱无力的时候,反过来对付我。”

老妇叹气:“那是因为……你才是最后一个魔神。”

“不错,”那女人疯狂地笑着,“我才是最后一个魔神,哈哈,我才是最后一个……哈哈……”

语气一转,冷冷地道:“夏萦尘虽然杀了萨蛮悲环,却还是没有挣脱缚灵索,否则这个时候,司徒飞鹊已经是个死人了。”

“嗯,”老妇道,“其实我还是觉得,对萦尘来说,现在就让她变成娲皇,还是早了点。”

那女子阴阴的道:“秦始皇现在被困在鬼神六治里,但是秦俑已经复活,赵高也不再藏头露尾,照这形势,秦始皇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夏萦尘若不能在明日变成‘娲皇’,那就只能等到下一个端午。你觉得,我们还有那个机会?”

老妇急咳一阵,道:“不管怎样,我都没有那个机会了。”

地底的女子声音有若冷哼,道:“夏萦尘的第四魂必定已经苏醒了一部分,否则,在那种情况下绝对无法杀死萨蛮悲环,但娲皇肯定还没有完全苏醒,否则司徒飞鹊已经变成死人了。”

她冷冷地道:“你猜,她最先苏醒的……是哪一部分?”

……

***

尾巴。

司徒飞鹊定在那里,难以置信地看着依旧被八条缚灵索捆在那里的夏萦尘。

在夏萦尘的脚下,萨蛮悲环已被拦腰斩断,倒在满地的血泊中。

一条蛇尾,从夏萦尘裙下伸出,这并不是真正的蛇尾,而是由神秘气流具现而成,虽然近乎透明,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神秘存在,你看到了它,它却又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就是这条突然出现的蛇尾,杀死了萨蛮悲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是妖?

但就算是妖,按理说,既已被缚灵索缚住,应该也无法再动手杀人。

司徒飞鹊吃惊地看着挂在神像前的绝美女子。

那女子也在看着她,双眸透着阴阴冷冷的光芒。

那无情的,阴冷的目光,仿佛正在看着的,只是一个死人。

司徒飞鹊额生冷汗。

“大庙”持续的时间越长,她的寿命损耗得便越快。

这般下去,就算夏萦尘不动手,她也会死在这里。

自己召唤出“大庙”,让萨蛮悲环动手杀死夏萦尘,她本以为,这绝对是万无一失。

即便是做梦,她也无法想象,明明已经被缚灵索缚在那里的夏萦尘,怎么可能反过来杀死萨蛮悲环?

……(未完待续。。)

第431章 撒豆成兵

夏萦尘的目光实在太过阴冷,就仿佛传说中的神灵,在俯瞰尘世间的蝼蚁。

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解除掉“大庙缚灵诀”,避免自身寿命的进一步缩短。

但她不敢!

只要一放开夏萦尘,自己就会死。

那冷漠无情的目光,让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但她也无法一直这般僵持下去。

“大庙缚灵诀”只能缚灵,不能杀人,她只能一直将夏萦尘困在这里……直到自己寿命的尽头。

玉灵混黄之气一卷,“大庙”崩塌,化作无数字符,她身子一窜,从那无数字符间疾窜而出,往林子深处疾纵。

她心已寒,胆已丧,无论如何都要逃出这里。

“大庙”消失,天日重见,夏萦尘却仍然飘在空中。

神秘气流具现而成的蛇尾忽地一卷,卷起掉落在远处的雷剑,蓦然一甩。

雷剑破空击去。

司徒飞鹊逃得已是飞快。

雷剑却是更加的快,刹那间击中她的后心,将她钉在树上,兀自发出嗡嗡嗡的颤音。

蛇尾一抽,雷剑倒飞而回。

司徒飞鹊滑落在地,眼睛依旧睁着,竟是死不瞑目。

蛇尾消失,夏萦尘轻轻地飘落在地。

她的眼眸依旧是那般的冰冷。

在她身边,倒着金奴与萨蛮悲环的尸体,她却未再看她们一眼。

雷剑入鞘。她缓缓地往林外走去。

夏萦尘离去未久,本己“死”在那里的司徒飞鹊忽地动了起来,翻过身,一阵急咳,咳出鲜血。

夏萦尘的那一剑,虽然已刺透她的后心,但在中剑前,她已使用里宗的神秘术法,强行改变自己体内五脏六腑的位置。

当然,在她中剑之后。只要夏萦尘过来查看一下。补上一剑,她仍然会死。

但是,她清清楚楚的知道,夏萦尘虽然要杀她。却也并不在意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夏萦尘现出“蛇尾”的那一刻起。感觉上,她就变得极是不同。

虽然是一贯的清冷,但是原本的夏萦尘。是那种冰雪融化,虽然寒冷,却可以让万物复苏的冷。

而杀了萨蛮悲环后的夏萦尘,却是一种真真正正的冷漠。她想要捏死一只蝼蚁,但是这只蝼蚁是否真的死了,她其实也并不那么的关心。

就是这种无法形容的冷漠,让司徒飞鹊活了下来。

司徒飞鹊撑地而起,又喷了几口血。

在这之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夏萦尘竟然可怕到这般地步。明明自己已经修成了玉灵混黄之气,又带上金奴和萨蛮悲环,结果却是,金奴和萨蛮悲环尽皆惨死,自己也身受重伤。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自己能活着就好。

扶着树干,艰难地喘了几口气,她正要离去,忽地又顿在那里。

身后传来清清甜甜的声音:“飞鹊师姐……”

司徒飞鹊定在那里,没有回头:“魂魂……你还没走?”

魂魂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那是当然的,怎么也要看到结果嘛。”

司徒飞鹊道:“是吗?那你已经看到了……”身子一纵,想要急速逃去。

一道刀刃却从地底破出,从下方刹那间刺入她的体内,她惨哼一声,栽了下去。身后传来魂魂狰狞的笑声:“飞鹊师姐也好漂亮!好想要……一直一直就好想要……”

“魂……魂……”司徒飞鹊咽下最后一口气,身体慢慢地变冷。

魂魂嘻嘻地来到她的尸体边,将她搂在怀中:“师姐,别怕,以后魂魂会一直陪着你的,魂魂会……”忽地看向司徒飞鹊的脸,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司徒飞鹊的脸上,有一道小小的剑痕。

这剑痕并不深,只是浅浅的一道,它本是夏萦尘的雷剑划出,只是那个时候,魂魂的“猫眼”全放在夏萦尘身上,直到现在,才注意到司徒飞鹊脸上的这道剑痕。

“啊!!!”魂魂捧着脸蛋,一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弄破师姐的脸?”

忍不住伏在尸体上,抽泣起来:“好想要,明明一直都好想要的,为什么要把飞鹊的脸弄破掉去?好过分……真的是好过分……”

就这般抽泣一阵。

身后传来急促的风声。

她抹泪回头,一个少年落在她的身后,单膝下跪:“小师姑!”

魂魂道:“小柳啊,什么事儿?”

小柳道:“飞鹊师姑的身体……”

魂魂刷的一下,将尸体抱住,回身瞪着小柳。

小柳低声道:“司徒长老让我把她带回去……”

魂魂按着额头,心里想道:“飞鹊师姐的脸被人弄破了,就算做成了那个,我肯定也不喜欢,为了她得罪司徒长老总是不好。”

要把她交出去,却又实在是舍不得,因为这些年里,一直都很想要,很想要,真的真的很想要……

明明是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把她弄坏掉去?

看着司徒飞鹊脸上那浅浅的伤痕,她忍不住又抽泣起来。

小柳道:“小师姑……”

魂魂蓦一回头,盯着小柳,脸上泪水依旧,却是梨花带露,绽露笑颜:“小柳……你也好漂亮呢!”

小柳“嗖”的一声,后移半丈。

“师姐们都说,里宗里的这些男人,就数小柳最帅气,”魂魂双手撑地,猫儿般向小柳爬去,眼睛星星亮,“小柳,你还是处男吧?我也还是处女呢,我让你玩好不好?”

小柳低声道:“我会告诉司徒长老,飞鹊师姐已经被夏萦尘杀死。连尸体都毁了。”身子一转,跃上枝头,嗖嗖嗖嗖,一下子就逃得不见踪影。

魂魂双手一滑,四肢张开,死鱼般趴在地上。

好空虚,真的好空虚……为什么会这么无聊?明明以为可以得到飞鹊师姐的,为什么要把她的脸弄破掉去?

好想要啊!夏萦尘……好想要……还有小柳……也好想要……

真的好想要啊……

***

山岭上,老妇叹一口气:“果然,败的是飞鹊。”

一棵枝条。从地底钻了出来。枝条上的树叶郁郁葱葱,有若翠玉。

它的每一片叶子都跟玉一般,晶莹剔透,美仑美奂。

玉雕般的枝条。发出的却是扭曲的女子声音:“当夏萦尘的第四魂开始出现的时候。司徒飞鹊就已经注定了败亡的结果。”

老妇道:“萦尘的第四魂既已出现。只要她能够在明天完成最后的试炼,修成‘忘情天’,她便可以成为‘娲皇’。”

“嗯。只要没有人来破坏。”

老妇道:“谁还能够破坏?”

“……她的丈夫!”

老妇讶道:“她的丈夫?她的丈夫能够做些什么?”

“这个世界,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玉雕般的枝条,发出阴阴的笑声,“那个时候,我将玉灵天元之气,注入楚坚体内,让他去杀她的丈夫……”

“嗯,”老妇道,“她的那个丈夫,确实是太碍眼了点,萦尘本是按着我的计划,从小修炼女修心法,压抑天性,磨灭人道,但她那个本是不起眼的丈夫,既然打开了她的心扉,让她越来越像个凡人。”

“我本是要让楚坚将他杀了,让她心痛,让她绝望,就像当年金天玉蟾离开她一样,让她在无限的痛苦中,封闭她的心灵。”

“但是楚坚失败了!”老妇道,“好像是星门的‘婴’保护了他?”

“‘婴’的保护,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却是那个少年暗藏的力量。”

老妇讶道:“暗藏的力量?”

那声音冷笑道:“幽冥天元之气!”

老妇动容道:“幽冥天元之气?那岂不是……”

“嗯,搞不好……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

老妇呼出一口气:“这是巧合?还是某种针对我们的,刻意的安排?”

“你相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

“这个世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或许吧,”那声音冷冷地道,“不过那少年,也有些奇怪的地方,他像是洪濛,却又不像洪濛,他体内暗藏着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但他的作风,跟以前的洪濛却又完全不同。”

老妇道:“也许,是洪濛已经被练成了魔丹,然后被那少年吃了下去。”

“或许,”那声音道,“但那个时候,我感觉到的绝不仅仅只是幽冥天元之气,同时还有洪濛元神的气息,如果洪濛已经被炼成魔丹,那他的元神必定会散去,只有幽冥天元之气能够保留。”

“你的意思是……那少年是洪濛夺舍?”

“或许,不过也有可能是那少年不但夺了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还将洪濛的元神炼成了他的第四魂,就像‘娲皇’是萦尘的第四魂一样。”

“若说有人趁着洪濛被封印在禹鼎里,将他的幽冥天元之气炼化成丹,那确实是有可能的,但要说,能够连他的元神也一同夺去,那这世间,有几人能够做到?”老妇道,“就算失了肉身,洪濛的元神,可也是强大无匹,若真有人能够轻易的吞噬掉他的元神,怕是也不需要他的幽冥天元之气了。”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那声音冷冷地道,“不管怎样,那家伙绝对不能轻易放过,至少,也要将他弄个明白。”

老妇道:“你想怎么做?”

玉雕般的树枝冷笑道:“用她去试一试。”其中一根枝条钻出地底,不一会儿,又从另一端钻出,越长越粗,粗大的枝条蓦的分开,现出一个襦衣襦裙的美少女。

紧接着,另一根枝条轻轻插入美少女心口的位置。苍翠色的玄气海一般流入。

老妇道:“你用她去试洪濛?她的身体,怕是无法承受你的玉灵天元之气。”

“无妨,”枝条摇动,“她体内藏有天宝灵月,我只是将玉灵天元之气,输入她的天宝灵月,不会伤到她的肉身。”

老妇道:“万一那个少年真的就是洪濛,反过来杀死了她,那明天的试炼……”

那声音淡淡地道:“不是还有你么?”

老妇叹一口气:“说的也是,还有我呢!”苍老的脸庞。流露出残忍的笑容:“萦尘啊萦尘。你可不要让老身失望……”

“你好像很兴奋?她可是你的曾孙女儿。”那声音道,“不过算了,论起无情,这世间又有几人比得上你?原本你才是我想要的‘圣’。可惜。可惜……”

老妇手帕掩嘴。一阵急咳:“我当年,确实太急了些,不该那么冲动。那么早就跑去挑战虚无道人,更没有想到他的‘大虚空’那般厉害,直接毁掉了我三魂中的一魂,让我再也没有机会炼就元神,也让我的身体,无法容纳‘娲皇’。不过没有关系,至少,我有机会亲眼看到‘娲皇’的诞生。”

苍翠色的枝条,卷起昏迷的美少女,将她慢慢慢慢地放在地上:“嗯,不过先让我们看一看,你曾孙女儿的丈夫……到底是什么人?”

美少女蓦地睁开眼睛……

***

铜盘谷。

刘桑将数百粒黄豆,一排排地摆在面前。

周围画着五颜六色的字符,这显然是一个咒阵。

小婴蹲在左侧,双手捧着脸颊,花儿一般看着他。

鬼圆圆蹲在右侧,双手叠在膝盖上,好奇地看着他:“夫君,你这是在做什么?还有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

以前鬼圆圆不漂亮的时候,每次她喊“夫君”刘桑就想把她扔出去,现在她喊“夫君”,刘桑觉得她的声音脆脆的,甜甜的,很好听很好听。

唉,果然是漂亮的女孩有人权。

他道:“这一带,墨门寻找徐州之精的时候,曾经仔细搜索过,我若是在暗中图谋,伺机抢走徐州之精的那些人,必定会潜藏在墨门身后,只躲藏在墨门已经仔细搜索过的地方。那些人的打算,是等着墨门找到秦兵,从秦兵手中抢到徐州之精后,再行出手,换句话说,他们原本也不知道徐州之精在哪里,是以才要利用墨门。所以,墨门搜索过的地方,对他们来说最是安全,既不用担心撞上秦兵,墨门也不可能把搜过的地方再搜一遍。”

鬼圆圆道:“那我们赶紧去找啊,你在这里摆豆子做什么?”

小婴天真的道:“因为爹爹要种豆子,豆子发了芽,就可以炒豆芽吃。”

鬼圆圆黑着脸……明显不是。

刘桑道:“看看就知道了。”退了两步,暗用魔神之力,双手一振,远远近近,有许多黑气飞来,凝聚在咒阵上方。

他低喝两声,念出咒言,这些黑气散开,与地上成排的豆子混在一起。

奇迹发生了,这些豆子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一个个的,变成了半尺左右的小人,这些小人儿裹着黑气,四散而去。

小婴睁大眼睛。

鬼圆圆惊讶地道:“这是什么?告诉我,你快点告诉我。”这也太有趣了。

刘桑道:“撒豆成兵!”

鬼圆圆道:“撒豆成兵?”

刘桑道:“你知不知道异鬼门?”

“嗯,我知道,”鬼圆圆道,“它本来是楚洲的一个邪派,到处挖人家的坟,可以控制尸体和骷髅,天残七鬼里的其中一鬼就是来自异鬼门。不过异鬼门在抢夺祖岛的时候,就已经被灭了,连他们的门主魑魅朱都死在‘暗魔’手中……嘻嘻,夫君你就是暗魔吧?”

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刘桑道:“异鬼门控尸的手法,利用的便是天地间的怨气,人死之后,魂飞魄散,但是怨气往往弥而不散,他们就是以天地间的怨气控制尸体。我刚才召集来的,就是这附近的怨气。”

鬼圆圆道:“原来夫君在用控尸术?但你控的却是豆子……”

刘桑道:“天有五行,地有五行,人有五行……豆子也有五行。人死后化作泥土,豆子腐烂后也是化作泥土,从这一点来说,腐烂的豆子和尸体,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我只是用符术改变豆子的形态,以怨气让它们‘活’过来,以咒术对它们发号施令。”

鬼圆圆自然知道,这种事说得简单,但真要做到,哪有那般容易?几乎是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刘桑,心里想着,他比我爹还要聪明。

对于刘桑来说,“撒豆成兵”原本就是他上一世里,许多小说里都会出现的道家仙术,而经过仔细研究后,他发现,至少在理论上它是可行的,当然,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体内的幽冥天元之气,原本就适合吸收和操纵怨气。

虽然在不断的研究和改进中,他发现这些以豆子变成的“兵”,用在战场上不过是个笑话,别人一脚就踩扁了,但此时此刻,让它们四散开来,寻找线索,却是意外的好用。

当然,之所以能够想到这一点,也是借鉴了叶莹蝴、叶银蝶姐妹两人的“千叶迴梦法”,他早已注意到,她们姐妹两人的“千叶”里,都注入了她们特有的玄气,这种玄气就算飞出体外,也能够与她们自身的玄气互相感应,所以才能够将它们“看”到的景象,在她们面前闪现出来。

于是,在将怨气注入豆子幻化出来的“小人”时,他不但通过咒言输入自己的意志,也混入了一些幽冥天元之气,混入的幽冥天元之气并不多,却足以让他进一步控制这些小人,并通过神识与它们互相感应。操作起来,细节上自然有许多麻烦,但在某种程度上,与他身处太乙界、月灵界、星界时,利用神识和魔神之力,在周围造出各种景象差不了多少。

……(未完待续。。)

第432章 天剑vs暗魔

可以说,这“撒豆成兵”虽然只是巧计,却结合了异鬼门的控尸手法,与道家的符术和阴阳家的咒术,借鉴了叶家的“千叶迴梦法”,并完美地运用了他体内的幽冥天元之气,讲起来虽然简单,却可以说是集合了他胸中所学各种知识之大成。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心中却也多少有些疑惑,就像他要控制这些小人,必须要通过咒言,往它们体内注入他自身的意志和神识,叶家姐妹的“千叶迴梦法”,必定也有个类似的环节,只有这样,她们才能让那些叶子按照她们的意向,四处飞舞,但她们两人并非阴阳家的人,按理说,应该不会使用咒术。

除了咒术,难道还有什么其它手法?

还是说她们跟阴阳家,有着某种关系?

虽然有些疑问,不过考虑到,叶家的“千叶迴梦法”似乎是从先秦之前,便已传承下来,故而无法排除在许久以前,叶家跟阴阳家有着一些联系,暗地里精通阴阳家的一些咒术,再加上“千叶迴梦法”乃是叶家之秘传,他暗中借鉴也就算了,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去问她们。

更何况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关心这种事情,自然只好先将这点疑惑放在一旁。

小人儿四散开来,在方圆数里不断搜寻。

忽地,刘桑讶道:“那个是……”

鬼圆圆道:“怎么了?”

刘桑道:“鬼影前辈?!”

“我爹?”鬼圆圆叫道,“我爹在哪里?”

刘桑往北面看去。

鬼圆圆转过身去。嘴儿一张,就要冲着那个方向喊她爹,刘桑直接将她嘴儿捂住。

鬼圆圆:“唔唔唔唔唔唔唔?”

刘桑低声道:“你爹被人抓住了。”将她松开。

又道:“我们走!”

往北潜了一阵,藏身在阴暗处,取出望远镜,往外头看去。

只见鬼影子浑身是伤,被几名天剑门弟子押着,领头的却是天剑门门主“天剑”雄涂霸。

“天剑”雄涂霸名震楚洲,为什么却会在这里?

刘桑心中快速动念,忽地明白了过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暗中利用壁水真人,夺取徐州之精的第三方势力,看来便是混天道。混天盟内人才济济,也只有混天盟才有这般本事。

但混天盟为什么要抢徐州之精?任由墨门将徐州之精藏在谁也无法找到的地方。对混天盟来说。岂非也是好事?

除非。混天盟别有野心……

鬼圆圆在他身边急道:“夫君,我们怎么办?”

刘桑低声道:“我去将雄涂霸引开,你们去救鬼影前辈。救完人后。让小婴用她的剑遁带你爹前往风笛谷,与皇甫前辈和蔺隆会合,鬼影前辈必定已经查出了些什么,才会被擒下,无论如何要让他将消息带回去。”

鬼圆圆道:“但他可是‘天剑’……”

“‘天剑’算啥?”刘桑取出面具,缓缓戴在脸上,“我还是‘暗魔’呢!”

鬼圆圆盯着他脸上的面具……他果然是“暗魔”!

“照我说的做!”刘桑身子一闪,绕了个圈,几个纵跃之后,落到“天剑”雄涂霸面前。

“天剑”雄涂霸立在那里,目光微缩,眸中怒火闪动:“暗魔?”

刘桑身上黑气涌动,冷冷地道:“什么事?”

看着这有杀妾辱妻之恨的仇敌,雄涂霸怒发冲冠,风卷长袍,剑气在他身边不断地聚集,那惊人的气势,单是看着便令人胆战。

刘桑身子一闪,往远处疾纵而去。

雄涂霸怒哼一声,纵然知道还有正事要做,但身为男人,什么事都可以忍,唯独头上的绿帽忍不得,更何况竟将他的小妾奸杀,他身子一腾,怒追而去。

那几名天剑门弟子押着鬼影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忽地,上百道剑光冲击而来……

***

刘桑裹着黑气,在山岭间不断纵跃。

忽地,一道精光直落而下,直接挡在他的面前。

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有若闪电,迅捷快速,一纵数里,若只比短距离的纵跃,便是小婴的剑遁也无法比得。

雄涂霸冷冷地道:“你以为你逃得了么?”

刘桑的语气更森更冷:“谁说我要逃了?”

剑光一闪,雄涂霸惊人剑气爆散而出,化作“天剑”,朝“暗魔”直轰而来。

刘桑一拳轰出,先以“天地一指”,化去其近半剑气,再以劲气强挡“天剑”。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

即便是被化去近半劲气的“天剑”,其威力亦极是惊人。

刘桑的黑色劲气却也同样凶猛,两者撞在一起,余劲一波波的散开,将周围的土石轰成粉末。

两人劲气彼此对撞,雄涂霸怒吼道:“你竟敢辱我妻妾……”

刘桑冷笑道:“原本就是敌人,她们既然落在我手中,你还想我如何善待她们?”

雄涂霸剑气狂卷:“摘下你的面具,让我看看你是怎样一个恶毒小人。”

刘桑心中惊异,那个时候,他是先在甄离和曲谣面前现了形,奸淫她们之前才戴上面具,曲谣死了,甄离应该还活着……她竟没有将“暗魔”的真实身份告诉她的丈夫?

两人之间的劲气互相冲击。

对于刘桑来说,当第四魂和魔丹完全放开时,他固然有杀死尤幽虚的能力,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并不想那样做。不过,由于这些日子,不断地将魔丹里的魔神之力转化成自身精元,用其进行修炼。他自身的体魂已是强了不知多少,体魄与魔丹之间的失衡,已是好了许多,在不与强敌交手的情况下,维持大半天绝无问题,而就算与“天剑”这种高手对决,也可以维持两个时辰。

虽然如此,但“天剑”雄涂霸却也是无限接近大宗师境界的高手。

他体内的魔神之力已经提升到了黄老之术虽能控制的极限,却也仍是无法将其快速解决。

两人劲气对撞,发现谁也无法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雄涂霸劲气一卷。万千剑光。如泻地的星河,重重叠叠,势不可当地冲向刘桑。

……

***

雄涂霸的“乾坤万剑天博诀”终于出手了。

剑雨方出,那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便已压顶而来。周围的花草树木无风俱碎。一只兔子从洞窟中钻出,忽地血肉横飞,爆成肉泥。

刘桑暗吃一惊。这“天剑”雄涂霸,不愧是与月姐姐一般,被世人认定为最有可能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绝世高手,剑还未至,单是杀气,便已如此可怕。

当然,这另一方面,也印证了雄涂霸对他到底有多恨。

辱妻杀妾之仇,只要是正常的男人就无法忍受。

刘桑以七尺为直径,在无形的圆中不断闪动跳跃,避开那重重的剑影。

一道道剑光带出风声,从他身边不断划过,却未沾到他一片衣角。

雄涂霸微微地动了动容,他的乾坤万剑天博诀千变万化,流传不休,哪怕是再出色的感知力,再惊人的反应力,都不可能一次次的将剑雨躲过。

每一支剑都包含着他的无上剑气和愤怒,只要被一支刺中,“暗魔”就算不死,亦必重伤。

但是“暗魔”竟然踏着神秘的步伐,将他的万千剑光全都躲过。

这“暗魔”到底是谁?看他的身型,年纪似乎并不太大,但怎会有这般惊人的眼力和见识,又有这般强大的劲气和身手?

不错,“暗魔”之所以能够将他的“乾坤万剑天博诀”一次次的避过,不只是因为他那飞快的速度,更是因为他那出色的眼力和学识。

“乾坤万剑天博诀”,乃是以“天剑掠空法”为基础,取“九九乾坤满宫法”之长,“天剑掠空法”速度极快,叠加上“九九乾坤满宫法”后,更是千变万化,玄奥多端。

但是“暗魔”竟然在一个七尺左右的圆圈里,踩着似是混乱,实则奇妙的步子,避开了那星河般的剑光。

有时往右,有时往左,时而三步,时而五步。

雄涂霸清楚地知道,他的步伐看似杂乱,踩的却是“倒九宫”的路数。

这个来历不明的“暗魔”,竟凭着他那神奇的步子,破掉了“乾坤万剑天博诀”里所暗藏的“九九乾坤满宫法”。

问题是,这个家伙,怎么可能如此简单的,就看穿他“乾坤万剑天博诀”内中所暗藏的玄奥?

其实,不管刘桑有多博学,眼力有多惊人,都不可能一下子就看穿“乾坤万剑天博诀”内中的玄奥。

但他并非首次看到“乾坤万剑天博诀”。

第一次看到“乾坤万剑天博诀”是在御皇山,月夫人以“五彩星兰蝶舞法”跟“乾坤万剑天博诀”拼了一场,那个时候,刘桑只是惊讶于“乾坤万剑天博诀”的攻击范围和速度,明明是剑术,其所攻之角度和范围,竟比玄术还要多变,甚至能够与月姐姐积多年修行之大成、结合了五彩灵巫顺逆法和三寸金霞法的“五彩星兰蝶舞法”拼得势均力敌。

第二次看到,却是倪金侠在临死之前用出,那个时候,倪金侠显然只是初学此诀,剑气不够,破绽颇多,只是迫不得已之下,拼死一博。

刘桑杀了倪金侠后,便将他所用的“乾坤万剑天博诀”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此诀若是由雄涂霸亲手施出,刘桑自然难以看穿内中虚实,但由倪金侠施出,却被他轻易看穿,并在后来的反复推敲中,判断出“乾坤万剑天博诀”内中的要旨。

当然,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刘桑一直都在等雄涂霸上门报仇,那个时候。他奸杀了曲谣,却放过了甄离,刘桑本以为,雄涂霸已经从甄离那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自然要做好准备。

事实上,在这几个月里,雄涂霸始终没有找上门来,连他都有些意外。

却原来雄涂霸根本不知道他这“暗魔”的身份?

难道那个时候,甄离也死在了地底?但若是连她也死去,雄涂霸甚至不可能知道奸杀曲谣的是“暗魔”。

刘桑脚踩“倒九宫”。随着“乾坤万剑天博诀”内中的变化而变化。

在这些日子里。他将倪金侠死前所用的“乾坤万剑天博诀”反复推敲后,得出结论,此诀之所以有诸多变化,主要还是因为内中的“九九乾坤满宫法”。而“九九乾坤满宫法”。又是九宫之复数。实际上便是将两重九宫叠加在一起,得出九九之极,即八十一道变化。

而他便以惊人的眼力抢先一步看穿内中的变化。再倒踩九宫,加以应对,竟使得那万千剑雨,连他的衣角也无法挨到。

意识到自己的“乾坤万剑天博诀”已被对方摸透,雄涂霸怒喝一声,万千剑光消散,一柄旭日一般闪亮的巨大剑光,朝刘桑当头斩下。

刘桑脸色无比凝重。

“天剑”雄涂霸果然强悍至极。

万千剑雨方一散去,那惊人的巨剑便已斩下,完全看不到收劲出劲的过程。

要知,哪怕是再强壮的力士,一拳击出,必定要将拳头收回之后,才能击出第二拳。而对于超强的武者来说,这个过程虽然可以缩短到极点,却终究是无法避免。

刘桑原本就是想让雄涂霸的“乾坤万剑天博诀”失效,在他换招的这一瞬间,趁他旧劲方消,新劲未生,以绝快的速度加以反击。

但是雄涂霸居然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雄涂霸要控制重重剑雨,自然要动用到不少劲气,但他方一散去剑雨,立时便有巨剑斩下,且力道惊人,让刘桑知道,就算有魔神之力护身,被这惊人剑气斩中,自己也会当场死去。

以“天剑”之威名,有这般惊人剑气,并不奇怪。

但是这招与招之间,近乎完全消失的空隙,才是真正的可怕,因为这意谓着,只要雄涂霸一发动攻势,作为他的敌人,几乎不可能有反击的机会。

单是凭着这不可思议的绝技,只要让他掌握到先手,哪怕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都可一战。

旭日般的巨剑即将斩下。

刘桑往左闪。

刘桑往右闪。

他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既往左闪,又往右闪?

雄涂霸的巨剑蓦的顿在空中,因为他不知道往哪边斩下。

他竟然看到了两个“暗魔”。

两个“暗魔”,俱是戴着面具,浑身散出诡秘黑气。

幻术?他眯起眼睛,却发现这根本不是幻术,只因修为到了他这一步,仅仅只是凭着气机的感应,就能看穿幻术的真假,而前方的两个“暗魔”,散出来的黑色劲气都是真实的,绝非幻象。

虽然都非幻象,但必然有一个是真,一个是假。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刘桑所用的,当然不是幻术,当着雄涂霸这种高手的面使用幻术,无异于自取灭亡。

他用的是“撒豆成兵”,以一堆豆子变化出“自己”,并将自己的魔神之力分了一些过去。

“撒豆成兵”,涉及到符术、咒术、控尸术等多重应用,就算是雄涂霸,一时间也无法看破。

二分之一的机会,雄涂霸这一剑若是斩对,他便再避,若是斩错,他马上便可以快速反击。

只是雄涂霸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巨剑刹那间顿在那里,却将剑气下压,迫使两个“暗魔”都不敢妄动。

紧接着目中光芒一闪,忽地冷笑:“雕虫小技!”剑光一斩,朝左斩去。

刘桑身子一闪,快速飘开……果然,“撒豆成兵”虽然能够让雄涂霸顿住一瞬,但终究还是无法真的将他骗过。

但就是这么一瞬,已经够了,飘开的同时,他一声大喝,另一个“自己”立时掷出一张咒符。

他以豆子变化出来的“兵”,在战斗中根本无法对敌,最多只是摆摆样子。只是,虽然它无法战斗,但扔出一张符纸并没有什么问题。

雄涂霸巨剑向暗魔斩去,另一个“暗魔”却从旁边掷出符纸,随着符纸的快速接近,刘桑再喝一声,符纸爆开,一道光束冲向雄涂霸。

雄涂霸巨剑回转,直接劈开光束。

刘桑却已疾冲而上,一拳轰出,劲气集成一束。

他终于争取到了反攻的机会。

雄涂霸怒容满面,却不得不回剑一截。

刘桑集气成束的魔神之力,即将轰在雄涂霸剑上,并作好了下一波抢攻的准备。

却又忽的一滞,劲气快速回收,向后接连几个空翻,跳到远处。

并非他想要放弃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反击机会。

只因另一边的林中,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

雄涂霸的师妹兼妻子……甄离!!!

甄离戴着晨婴冠,穿着凤袍,来到雄涂霸身边,看着“暗魔”,咬牙切齿:“师兄,你终于找到了他!”

“嗯,”雄涂霸冷冷地道。

“这淫贼,”甄离凄然道,“今日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死在这里,不只是为我自己,更要为师妹报仇。”

刘桑负手立在那里,却是暗自头疼,一个雄涂霸已经够他受了,现在更是多了一个甄离。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连逃走都是妄想,就在他刚才欲攻反退的那一刻,雄涂霸已是用杀气锁住了他的气机,让他逃无可逃。

……(未完待续。。)

第433章 一团乱战

雄涂霸已经是接近大宗师级的水准,在不完全放开第四魂的处境下,自己对上他,本就没有多少胜算,现在更是多了一个甄离,可以说是根本没有胜的机会。

而这两个人绝对不可能放过他的。

一个有受辱之恨,另一个有淫妻杀妾之仇。

换成他是雄涂霸,也绝不可能放过自己。

雄涂霸冷然道:“杀了他。”身子一纵,剑气一闪,凭着已经锁定的气机,发出致命的杀招。

那轰然的剑气,挟着闪动的雷光。

雄涂霸并非雷武双修,这些雷光自然也非玄气聚成,而是剑气击碎虚空,带出的空间裂痕,只此,便可知道这一剑是如何的凌厉,如何的惊人。

已经被剑气锁定的刘桑,对这一招已是避不得,闪不开,纵然他逃到天涯海角,这一剑都会紧随而去。

但他若强行去接这一剑,纵然能够硬生生将它抗住,甄离的杀招紧跟其后,他仍然是必死无疑。

除了死去,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彻底放开魔魂,但这样的话,他也会完全失去自我控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这些日子,他的体魄比起与“东圣”尤幽虚交手时已是强韧不知多少,但不管怎样,纵然杀了雄涂霸和甄离,接下来的瘫软和虚弱仍是免不了的,然后,随便一个农夫都可以将他解决。

只是,已经被逼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有太多办法。

正要完全放开魔魄,就在这个时候,他忽地一声大喝:“雄涂霸,小心身后!”

一双玉手刹那间拍在雄涂霸背上。

出手的竟是甄离。

雄涂霸立时惨哼一声,身子往前冲去。

这个时候,雄涂霸骤然受到偷袭,已是受伤,身体失控,往刘桑这边抛跌而来。

刘桑只要趁机出手,自能将他一击毙命。

但他却快速跃起。让了开来。身子一翻一转,落在一块大石上。

雄涂霸喷出血水,却未倒地,飞奔中快速转身。强行顿住。盯着甄离。目眦欲裂:“你……”

甄离先是轻拨发丝,又用两根手指夹着一缕发束,手背掩嘴:“哎呀。一不小心击错人了。”又瞅了刘桑一眼:“我说……你是不是傻掉了?他可是要杀你,你居然还提醒他?”

雄涂霸挨了这背上一击,虽然受了不小的伤,但刘桑的出声提醒,还是让他多多少少防备了一下,避开了后心的位置,没有当场死在那里。而在他受伤抛跌时,刘桑只要一出手,便能直接杀他,但刘桑却没有这样做。

雄涂霸顿在那里,浑身发抖,他的妻子在他身后偷袭暗算,想要杀他,反而是淫辱过他的妻子,奸杀了他的小妾的仇人及时出声救了他,这一下子,竟连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刘桑却是戴着面具,盯着甄离,冷哼一声:“不是我想提醒他,只是我对那种自以为可以玩弄所有人的家伙一向不爽。”

甄离抚着胸脯,笑道:“你说什么啊,玩弄了我和我师妹的,不就是你么?唉,奴家只是想要杀掉丈夫,从此与你在一起,你却始乱终弃,真是伤人心啊。”

雄涂霸盯着自己的妻子……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虽有一妻一妾,两个原本都是他的师妹,但甄离为人处世一向正正经经,这种光天化日之下自抚酥乳,说着打情骂俏的话儿的事,曲谣或能做出,她却是一向做不出的。

然而,此时此刻,当着他这个丈夫的面,她却在诱惑另一个男人?

再一看去,“暗魔”却是趴在石上作呕,一副被恶心到的样子。

“雄涂霸,你看清楚,”刘桑指着甄离,叹一口气,“她根本不是你妻子,她其实是九大魔神中的祝羽。”

那个时候,他回到地底宫殿,找到小凰,却没有再看到祝羽,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却原来祝羽趁着甄离奄奄一息的机会,闯到她体内去了?

魔神祝羽?!

雄涂霸冷冷看着“甄离”,心中却是一惊。

竟然会是九大魔神中的阴阳魔神?

祝羽娇笑道:“你以为救他一命,就能抵消掉你凌辱他的妻子,奸杀他的小妾的恶行么?”

“我没有这么想,”刘桑缓缓站起,冷笑道,“但若不是你,我绝不会去做那样的事,他找我报仇,没有问题,但是对你,老子超级不爽。”

要知道那个时候,若是不他及时逃到上头,被他害死的就不是甄离和曲谣,而是小凰。

雄涂霸咬牙切齿:“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桑指着“甄离”,道:“雄涂霸,我那时候虽然对你妻妾做了那种事情,但真正的原因,却是这家伙以阴阳混黄之气,让我迷失本性……”

祝羽抚乳娇笑:“他的意思是,虽然他给你戴了绿帽子,但那不是他的错。”

刘桑道:“甄离的命魂,显然也已经被他杀了,她其实根本不是你老婆。”

祝羽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来:“因为你老婆,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他弄死了。”

雄涂霸立在那里,气得浑身颤抖。

“倒是你,”祝羽立了起来,妩媚地瞅了刘桑一眼,“跟上次在扬洲比起来,真是越来越不像当年的幽冥魔神。”

刘桑自然知道,以前的他,在使用第四魂时,总是会受到魔魂里阴戾之气的影响,整个人都变得阴冷与黑暗。但是随着他将魔神之力不断转化成自身精元,他另外三魂七魄也慢慢变得强韧起来,现在就算激活第四魂。第四魂所带的戾气对他的影响,也不再有以前那么大。

若是以前的那个“暗魔”,看到雄涂霸受到偷袭,必定会任由他死在自己面前。

但是现在的他,虽然没有那般冷漠,念头却要转得更快,雄涂霸死在这里,祝羽的奸计再次得逞,他也超级不爽,倒不如让雄涂霸的仇恨引向祝羽。

他立在那里。冷冷地道:“就算我越来越不像当年的幽冥魔神。但你这个样子,难道又像是以前那个阴阳魔神?”

幽冥魔神洪濛?!阴阳魔神祝羽?!

雄涂霸动容……

祝羽朝刘桑抛了个媚眼:“是吗?”

刘桑被她恶心得不行,他叹气道:“你以前好歹也是个男人吧?就算那个时候,藏身在秦俑里。最多也只是不男不女。看看你现在。你真是当女人当上瘾了?”

祝羽娇笑道:“说实话,一开始确实有些难受,不过时间长了。发现做女人也挺好。”

刘桑道:“是么?”

祝羽道:“以前使用阴阳合生秘术,还要累死累活,现在只要躺在那里就好。”

刘桑额生黑线……原来是出于这一点来考虑的?

“倒是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么?”祝羽冷冷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抢走了徐州之精?”

徐州之精果然已经落在混天盟手中?刘桑双手负后,立在石上,淡淡地道:“徐州之精落在他们手中,总比落在秦军手中好些。”

祝羽冷笑道:“你会这样想,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混天盟最终的目的,跟秦始皇没有什么区别。”

刘桑皱眉:“什么目的?”

祝羽道:“杀光这世上……所、有、的、人!”

刘桑动容:“杀光所有的人?他们疯了?”

祝羽道:“不是疯了,他们是要成为……”

嗖的一声,雄涂霸疾冲向祝羽,万千剑光疾刺而去。

甄离竟然会被阴阳魔神夺舍,这确实是大出他的意料。

但唯其如此,更要将她解决掉,只因她藏身在混天盟中,已经知道了太多秘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为了那最终的目的,妻子也好,小妾也好,都是可以舍弃的,他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她们的死,自从开始追求大宗师之境,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早已看得清淡如水,其它事更不放在他的心上。

之所以愤怒,不是因为两个师妹对他有多重要,而是因为身为男人的尊严和面子。

若不能解决掉心中的这种障碍,他就难以有进一步突破。

所以现在,他无论如何都要杀掉祝羽,因为是祝羽导致了他妻妾的受辱,因为是祝羽,这些日子一直扮成他的妻子,欺骗了他,玩弄了他。

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祝羽潜藏在他的身边,已经知道了太多的秘密。

刘桑定睛看去,只见剑光幢幢,这两个人已是战了起来。祝羽以前虽是九大魔神之一,但现在的她,早已失了阴阳天元之气,只能使用甄离本身的剑气,不过她终究是拥有上古记忆的魔神,各种花招层出不穷,而雄涂霸又被她偷袭,身上带伤,一时间,两人战得势均力敌。

该帮哪个?刘桑心中快速动念。

虽然是敌人,但他对雄涂霸倒是没有多少反感……是因为自己玩过他的两个老婆?

相比之下,祝羽毕竟是九大魔神之一,虽然现在实力大减,但刘桑对他那个时候差点害死小凰,本就极其不爽,而潜意识里,亦觉得祝羽比其他人更加可怕,绝对不可信任。

能够成为大荒时期乱世九魔之一,怎么可能会是好惹的?

不过就当前形势来说,祝羽势单力薄,混天盟不但越来越强大,且暗怀鬼胎,与祝羽结盟,先除去雄涂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还是等他们拼得两败俱伤,将他们一同除去?

只是认真看去,雄涂霸与祝羽虽然战得天昏地暗,却也显然都在暗中留下余力,以防止他趁机出手。

不管了!刘桑身子一提。

雄涂霸与祝羽立时紧张起来……他会先对付哪个?

刘桑却又顿在那里,错愕地看向远处。

一个襦衣襦裙的美少女。正从远处飞掠而来。

召舞?!怎么连她也跑到了这里?

没有想到,连小姨子都跑到羽山来,刘桑心中大是惊讶,也多少有些不满。这丫头,那个时候装作乖乖女,答应听他的话,留在南原,结果还是跟圆圆一样,偷偷跑了过来?

任性也应该有个限度。

衣袍一卷,他挟着清风。刹那间落在美少女面前。皱眉道:“召舞,你来做什么?”

美少女看着他,俏丽的容颜,绽露出可爱的笑容。然后慢慢慢慢地举起双手。天宝灵月有若翠色的月光。在她的上方具现成形,内中涌动着惊人的苍翠之气,紧接着。却是一声娇叱:“去!死!”

身子一提,双手下压,玉臀后翘,天宝灵月狂轰而下。

刘桑怎么也没有想到,召舞小姨子竟会突然朝他动手。

他闪电般向后纵起,天宝灵月轰在地上,砸出深坑,如此惊人的威力,令人心惊。

另一边,祝羽亦是快速扫了那突然向“洪濛”出手的少女一眼,那苍翠色的气劲……玉灵天元之气?

夏召舞追着刘桑,天宝灵月如流星一般呼呼转动。

“召舞,你怎么了?”刘桑大声道。

然而夏召舞却是一言不发,宝珠乱砸。

更让刘桑心惊的是,天宝灵月中所含的气劲,与那个时候楚坚突然发疯,冲破监牢,闯入蜻宫向他出手时所用的气劲几乎完全相同。

这气劲从何而来?召舞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边,雄涂霸发现“暗魔”正被夏召舞攻击,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至少不用再担心他突然出手。

于是催动剑气,进一步强攻祝羽。

四人分成两批,就这般战了起来。

***

远处的乱石间,鬼圆圆探出脑袋,拿着一个望远筒,朝这边看啊看。

这是怎么回事?师姐为什么要追杀夫君?“天剑”为什么要杀他老婆?

丈夫杀妻子,小姨子打姐夫。

一团乱啊!!!

将她爹救出来后,因为要将消息传回墨门,鬼圆圆便让小婴将鬼影子送走,自己留在这里,进一步探查动静,却没有想到居然看到这样的热闹。

她藏得太远,自不知道刘桑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只看到先是刘桑战“天剑”,然后“天剑”他老婆暗算“天剑”,现在“天剑”要杀他老婆,召舞师姐也跑了出来,要杀她姐夫。

有秘密,肯定有秘密。

鬼圆圆兴奋地想啊想,然后一拍手。

是了,肯定是夫君偷了“天剑”的老婆,“天剑”知道后,要杀这对奸夫淫妇,师姐知道她姐夫竟然背着她姐姐在外头偷人,气得要杀她姐夫。

对对,肯定是这个样子。

唉,夫君你也真是的,偷人老婆也就算了,居然还被她丈夫发现?你这是作死啊。

***

一个男人,被一个漂亮的女孩追,那无疑是一件开心的事。

如果那个女孩还是你的小姨子,那不只是开心,而且刺激。

但是刘桑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因为他的小姨子不只是追他,更在他身后乱轰,一点都不留手。

虽然他喜欢刺激,但这也实在太刺激了点。

天宝灵月在他身后拼命地砸,砸出一个个土坑。

他清清楚楚地觉察到,天宝灵月内所蕴藏的混沌之气。

换句话说,召舞小姨子现在所用的,乃是魔神之力。

苍翠色的魔神之力。

这种魔神之力,跟他体内的幽冥天元之气完全不同,但却一样强大。

“召舞,冷静点!”他将咒术混入喝声,试图以此震醒小姨子。

身后的攻击却没有一丝停滞。

轰的一声,碎石飞溅。

刘桑身子一闪,快速转身,侧击,试图点中夏召舞两处大穴,将她击倒。

夏召舞既不闪,也不避。

手指点在了她的身上。

发出来的却是清脆的声音。

刘桑暗吃一惊,虽然怕真的伤到她,他不敢用上太多气劲。

但这有若击在玉石上的冰冷感觉是怎么回事?

快速看去,召舞小姨子的肌肤上,竟覆了一层翠玉。

就跟那个时候的楚坚一般。

天宝灵月飞撞而来,刘桑已是无法躲避,只能将黑色劲气聚在身前,硬生生挡住天宝灵月。

嘭的一声,劲气爆散。

夏召舞纤影一闪,竟然仗着肌肤上的翠玉护身,就这般穿过气波,击向刘桑心口。

刘桑不敢与她交手,一方面,他怎么可能真的去伤害夏召舞?另一方面,他清楚地知道,这股苍翠色的魔神之力并非小姨子自身修成,虽然小姨子的本事,绝非楚坚可比,但这股力量对她来说依旧太强,她用得越多,对她身体造成的损害越大。

毫无疑问,美少女已经被暗处的敌人操纵。

只是那暗处的人却又是谁?

太阳已经往西边移去,眼看着便要落下。

昨夜下过一场阵雨,天气却依旧炎热。

刘桑一身是汗,但身上的汗水并非天气造成。

面对着疯狂攻击,不杀了他誓不罢休的小姨子,除了不停的闪躲、逃窜,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

极远之处,一处山崖。

一个老妇用双手圈在眼前,同样看着那四人之间的战斗。

四个人,分成两对。

一个肌肤覆着苍翠玉石的少女,一个浑身裹着黑气、戴面具的少年。

这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带出黑与翠两道光芒。

一个怒发而魁梧的大汉,一个晨婴冠、金凤袍的女子。

这一对,却是战得剑影幢幢。

老妇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坤剑’甄离,怎的跟她丈夫打了起来?”

一棵玉树钻了出来,冷笑道:“那个不是‘坤剑’。”

……(未完待续。。)

第434章 迷雾幢幢

老妇道:“不是‘坤剑’,却又是谁?”

玉树道:“她是祝羽!”

老妇动容:“九大魔神中的祝羽?”

“不会错的,”玉树发出古怪的笑声,“这个世界,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祝羽的阴阳天元之气已经被赢政夺走,元神被毁,我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保住了命魂。嗯,不过在汲取混沌之力,修成阴阳天元之气前,祝羽就已经炼成几乎是杀不死的蚀魂,如果是他的话,在最后关头逃出残魂,倒也不足为奇。”

老妇将叩成圆形叠在一起的双手微微的移了一移,看向“暗魔”:“祝羽既然已经出来,那他想必就真的是洪濛了。”

玉树冷冷地道:“那也未必!这少年确实带着洪濛的气息,但他的性格,与洪濛也实在是差得太远,若是洪濛,不管是谁,只要向他出手,他必定是直接杀了,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顾忌重重。”

老妇道:“所以,他不是洪濛?”

“不好说,”玉树长叹一声,“若说对‘魂魄’的了解,不管是大荒之前,所谓三皇五帝及其身边一众巫祝,还是大荒之后几千前来诸多圣贤,都无人及得上洪濛,也唯有洪濛,才能想出‘鬼神六治’那种匪夷所思的奇事,当年我与祝羽等人,初次听到他的计划,都只觉得是异想天开,结果按着他的计划一步步进行,竟真的完成了‘鬼神六治’。若不是最后关头,我与大禹合作,以‘宗灵七非’将‘鬼神六治’强行封印,那我们六人……”

“那你们六人,就成了真真正正的‘魔神’,整个世界都是你们的,”老妇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

玉树发出充满怨毒的哼声。

老妇道:“所以,这个少年虽然看上去不像洪濛,但仍然有可能是洪濛?”

“嗯。”玉树淡淡的道。“谁知道洪濛是不是对他自己做了什么,变成这个样子?至少他确确实实是带着洪濛元神的气息,也确确实实拥有幽冥天元之气。”

老妇道:“也可能是他元神受损,失了识魄?”

玉树道:“天晓得!”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山头上。闪起一道剑光。成片的阴影形成弧形,流水般往山下卷去。

老妇古树般的脸庞绽露出神秘的笑颜:“九戟、四维已经按着吩咐,将白起和秦兵往徐州之精引了过去。混天盟此次到羽山的主要战力,乃是天剑门、天磷门、机轴派、阴骘门,虽然有雄涂霸、天磷老人、‘百蛰’师容成三大高手,又带上了机轴派的机甲铜狮,但白起实在太强,又有‘屠龙三将’等大秦名将,他们不敢从正面抢夺徐州之精,只好利用墨门。现在少了雄涂霸,天磷老人和师容成就算两人联手,亦绝非白起对手,他们根本守不住徐州之精。”

玉树阴阴地冷笑着……

***

刘桑被他的小姨子追着跑。

另一边,雄涂霸与祝羽亦是战得惨烈。

雄涂霸心知,祝羽潜藏在他的身边,已经知道了混天盟的太多内情,绝不能让她(他)就这样离开。

祝羽亦是心中暗恨……那该死的洪濛。

她本已计划好,用偷袭的手段,先杀了雄涂霸,再继续用“坤剑”甄离的身份,接管天剑门,潜藏在混天盟中,却没有想到洪濛那家伙,竟然将她的真实身份说破,令她的偷袭功败垂成。

祝羽自身的阴阳天元之气早已失尽,只是那个时候,利用甄离的垂死,进入她的体内,杀了她的命魂,抢了她的身体,占了甄离自身的剑气,后来又不断在外勾引男人,再次修炼成蚀魂,巩固自身。

但是,单靠这种手段,根本不足以让她回复到当年实力,以至于雄涂霸就算被她偷袭,身上带伤,她也还是无法将他解决。

两人都想要杀人灭口,自是毫不留情。

后方的山岭间却传来一声震响。

两人瞬地分了开来。

雄涂霸暗自惊疑,发生震响的,乃是徐州之精所藏之处,莫非墨门已经找到了那里?

祝羽却往远处追杀“洪濛”的美少女瞅了一眼,娇笑道:“师兄……”

雄涂霸怒道:“不要叫我师兄!!!”

祝羽轻拢发丝,笑道:“一日夫妇百日恩,师兄怎能这般无情?”

雄涂霸滞了一滞……“阴阳魔神”祝羽,本来是个男人吧?

祝羽道:“看来是秦兵杀到了,师兄还是快快回去吧,若是徐州之精被秦兵抢了回去,那可就不好办了。”

雄涂霸瞪了祝羽一眼,却也知道,这个时候,正事要紧,衣袖一拂,化作一道剑光,刹那间纵向远处,瞬息离去。

由他亲自施出的“天剑掠空法”,确实是快若闪电,速度惊人。

雄涂霸离去后,祝羽看向远处仍是一追一逃的两个人。

一道黑色光芒,后面跟着一道翠色光芒。

幽冥天元之气,与玉灵天元之气。

祝羽冷哼一声,身子一闪,剑光划出曲线,斜斜地刺向那美丽的少女,想要帮助“洪濛”制住她。

美少女却婀娜地一个翻腾,落在地上。

刘桑顿在那里,注视着她:“召舞……”

他话还未完,美少女脚下便已长出一棵新芽,新芽快速成长,不一会儿,就长成一棵苍翠色的大树,大树将美少女“融”了进去。刘桑纵身而去,想要将她从树中拉出,却听“嗖”的一声,大树钻入地底,消失不见。

落在空空如也的黄土上,刘桑颇有些失魂落魄……到底出了什么事?

沉默半晌。他转身看向祝羽,道:“她刚才所用的,到底是哪种魔神之力?”小姨子所用的神秘玄气,内中含有混沌之力,可以肯定,必定是魔神之力,但是大荒时期的乱世九魔,他却是了解不多,自然无法肯定这种魔神之力,原本是哪个魔神所用。

祝羽冷笑道:“你现在开始想到问我了么?”

刘桑强作镇定。笑道:“就是问问。”

祝羽冷哼一声。往远处看了一眼,道:“你想要知道的话,今夜午时,到小奚岭找我。”她冷笑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不过我也同样信不过你。你最好一个人去。”

身子一飘。飞掠而去。

远处,剑光一闪,却是小婴落了下来:“爹爹……”

***

刘桑到暗处。摘下面具。

没过几下,不但鬼圆圆跳了出来,皇甫澄也带着大批墨门弟子赶到,同时赶到的还有“残寒铁”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

蔺隆看着刘桑:“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说‘天剑’雄涂霸也在这里?”

刘桑自无法将事情说得太详细,只是往远处山岭看去:“我们先到那里看看再说。”

刚才激活了第四魂,使用了魔神之力,此刻身体自是一阵阵的酸痛。

只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他也无法休息。

率众翻过两座山头,来到一峡,却见这里分明有过一场恶战,地上躺了许多尸体。其中还倒着一架狮兽一般的木甲机关,却已散架得不成样子。

皇甫澄皱眉:“这个是机轴派的机甲铜狮,机轴派一向与我墨门不合,他们设计出这种铜狮,本是要对付我们墨家的飞甲铜人。”

刘桑道:“机轴派已经加入了混天盟。”

华贡庭道:“看此处情形,怕是他们将徐州之精抢走后,藏到此处,不知怎的竟会被秦军发现。只看这机甲铜狮,如此坚硬的材质,却被人一剑斩断,出手的必是白起。”

室火真人疑惑道:“羽山占地宽广,山多岭多,这里地形又如此隐蔽,我们都全无头绪,那白起如何便能找到这里?”

皇甫澄道:“怕是混天盟中,亦藏有内奸。”

另一边,两名墨者将鬼影子扶了过来。

刘桑道:“前辈,你怎么样?”

鬼影子道:“还好!雄涂霸将我擒下,想从我这探出‘暗魔’的真实身份,倒没有直接将我置于死地。”

其他人刷的一下,向他看来。

蔺隆干咳两声:“那‘暗魔’……到底是谁?”

鬼影子道:“我又如何知道?”

众人心想,若是连他都不知道,那就真无人知道了。

蔺隆在满地的尸体间踱了几步,沉吟道:“蔺某不明白的是,混天盟为何要夺走徐州之精?自虚无道人赶到大齐都城,与‘火皇’一同抵御暴秦,人人都以为他之所以创建混天盟,便是为了抵御复出之秦兵。但若是那样的话,他大可与墨门合作,一同从秦军手中抢得徐州之精,更不该在这关键时刻,破坏我们将徐州之精深藏地底,让谁也无法找到的计划。”

鬼影子叹道:“虚无师伯,怕是别有险恶计划。”

刘桑右看右看,道:“为何不见佘家的两位大哥,和叶家两位姑娘?”

鬼影子苦笑道:“那个时候,我挡住雄涂霸,让他们先走,他们却直到此刻也未与墨门会合,恐怕是已遭不测。”

众人黯然。

牺牲了这么多,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徐州之精仍又落回那白起手中,心中挫折自是可想而知。

再一想到,要抢回徐州之精,必须再一次面对白起,众人更是头皮发麻。那少年将军实在太过强悍,昨夜能够从他手中抢到徐州之精,实属运气,此刻,墨门原本就有不少折损,月夫人昨夜被白起剑气击中,虽是潜修疗伤,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伤势想必亦是堪忧,她的本领在众人之中已是最强,面对白起,仍是近乎不堪一击,现在让他们再去抢夺徐州之精。他们如何还有信心?

华贡庭低声道:“此刻,混天道也已经失去徐州之精,我们若与他们暂弃前嫌,一同合作,从秦军那再次抢夺徐州之精……”

刘桑叹道:“最好不要。”

华贡庭道:“若是让秦军计划得逞,和洲崩裂,对混天道应当也没有好处。”

“我们不妨想想,”刘桑道,“若是要阻止秦军分裂和州,混天盟大可与墨门合作。两家虽然彼此对立。但在这种关乎近千万生灵的大事上,只要混天盟有诚心,墨门同意的机率极大。就算混天盟有心要占有徐州之精,也可以先假作同意。事了之后。再做打算。但是。混天盟并没这样做,而是利用阴暗手段,先让墨门打头阵。继而抢夺徐州之精,而更重要的是,抢了徐州之精后……他们为何仍要将它留在羽山?”

所有人尽皆沉默。

过了良久,皇甫澄方才叹道:“不错,混天盟昨夜便已经将徐州之精盗走,以雄涂霸的天剑掠空法,又有机轴派的青铜机关,若是有心,一整天的时间,早已将徐州之精送出羽山。”

蔺隆动容:“难道说……”

“嗯,”刘桑道,“混天盟要做的事……只怕与秦军一般无二。”

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等尽皆色变。

蔺隆喃喃道:“但这也有些不合逻辑,若雄涂霸等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与那白起一样,那他们根本不需要弄这么多麻烦,只要昨夜暗中配合秦军,与秦军前后夹击,我们已全军覆没。”

其他人亦是点头,若混天盟的目的,也是要用徐州之精分裂和州,那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只需要让秦军保住徐州之精便可,而那白起率兵杀到这里时,他们也不需要拼死抵抗,弄得这里满地尸体。

鬼影子低声道:“刘兄弟的猜测应当没错,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通雄涂霸等抢了徐州之精后,为何不将它迅速送出羽山。至于说,为何他们不暗助秦兵,或是因为,虽然都是分裂和州,但由于某些原因,他们需要自己动手。”

蔺隆皱眉:“由他们自己做,跟由那白起来做,难道有什么不同?”

刘桑叹道:“这个问题,怕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又道:“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们若是可以弄个明白,眼前的这些疑惑,说不定便可以迎刃而解。”

皇甫澄道:“什么问题?”

刘桑道:“六百年前,始皇帝不但已是一统四海九州,且拥有不死之躯,按理说,这世上应当再没有什么是他所需要和追求的,但事实是,他必定做了什么,最终弄得九州崩裂,他自己也生死不明……他到底做了什么,又到底在追求什么?”

所有人俱是沉吟。

刘桑目现精光,道:“不管怎样,我猜,始皇帝当年想要的,弄不好亦是虚无道人现在想要的,而那必定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事成之后,会有莫大的好处,才能引得雄涂霸、天磷老人等众多高手趋之若鹜、为他所用。”

危月仙姑喃喃道:“但以虚无道人的本事,直可说是当世第一高手,什么样的‘好处’能够吸引到他?”

蔺隆冷然道:“当世第一高手,那又如何?始皇帝还是坐拥天下的千古一帝呢!”

皇甫澄道:“不管怎样,此刻我们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就无法置身事外,且不说这里有许多人的家人都在和州,便是我们自己,一旦和州崩裂,我们身处羽山,天灾之下,亦是凶多吉少。至于说与混天盟合作,亦无可能,混天盟到这里的高手中,已知的,便是雄涂霸,天磷门的天磷老人想必亦在这里,我们虽然势单力薄,团结一气,至少能够有些作为,若与他们合作,既知混天盟与赵高、白起有着同样野心,我们与他们在一起,不但难以安心,反要处处提防,事情更是难以做成。”

刘桑道:“虽不敢肯定白起一定会将徐州之精带回骊丘,不过我们还是不妨潜去察看,骊丘或有可能是以徐州之精分裂和州的重要场地。至少要先确定秦军与白起的所在,我们才好再做打算。”

皇甫澄凝重点头……

***

当下,皇甫澄立时派人前往骊丘查探秦军动向。

刘桑却悄然将小婴拉到一旁,向她追问夏萦尘跑来羽山的原因。昨夜他抢到徐州之精,在被白起追杀的途中遇到娘子,但因带着徐州之精,有要事要做,而娘子似乎是想将她的事独力解决,于是他也没有追问太多,而是带着徐州之精赶回来,与墨门会合。

刚才看到小姨子,才知道事情必定很不简单。

小婴支吾了一阵,最后还是将事情说出。

召舞被“紫凤”夏凝抓走?刘桑亦是大吃一惊。

难怪娘子会在这种时候,跑到羽山来。

只是,虽然知道了内情,一时间,他却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做些什么。

小姨子被她的曾祖母抓走,徐州之精被白起抢了回去,他固然替小姨子担心,但与徐州之精有关的事显然更重要得多,毕竟徐州之精关系到数百万人的生死。从这一点来考虑,娘子不将她妹妹被人擒走的事告诉他,显然也是为了让他可以安心的处理当前的重事。

但是他难道又真的能够扔下召舞不管?

还有,这种时候,“紫凤”为什么要将娘子引到羽山?是有意挑选了这样一个时局,还是巧合?

五月初五,端午,重五。

五月五之子,男害父,女害母……

……(未完待续。。)

第435章 神魔井:阴曹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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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寻找徐州之精,刘桑这几天原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昨晚潜入羽山,当着白起的面抢走徐州之精时,激活过第四魂,使用了魔神之力,结果混天盟给壁水真人下套,徐州之精被夺走。

然后,也没有怎么休息,刘桑便又开始到处搜索,下午时撞上雄涂霸,再一次激活第四魂,此刻自是一阵劳累,只觉得身上每一寸肌肉都是酸的。

在风笛谷休息了一下,吃了些东西,墨眉见他极是疲倦的样子,自是心疼。

前往骊丘的墨者很快就传回消息,在那里根本没有找到秦军。

这样一来,等于又回到了最开头,而此刻天色已黑,马上便要进入端午之日,所有人尽皆茫然,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四散搜索,而没有叶家姐妹的“千叶迴梦法”,纵连搜索的效率,也要差了许多。

刘桑搂着小眉,在帐篷里睡了一觉。

别人见他样子,只以为他已经心灰意冷,彻底放弃,虽然有些不满,但这个时候,大家都没有多少信心,既没有空闲,也没有心情去指责别人。

快到子时时,他独自一人,悄然离开了风笛谷,前往小奚岭。

那白起既已将徐州之精失去过一次,此刻必定会更加小心,而靠着这样的搜索,很难将他再次找到。

于是,这个时候。祝羽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至少,祝羽知道的内情,要比他多上许多。

天色昏暗,月牙如勾。

夏夜的山岭,本该是虫鸣遍地,然而此刻,到处却是一片安静,连虫鸣都难以听到,也听不到飞鸟与动物的声音。

仿佛山中的动物都已预感到某种不祥,尽皆逃离。

只是。纵然逃。又能够逃到哪去?

子时未至,刘桑便已来到小奚岭。

祝羽居然也已到了这里,不过她让刘桑一人前来,她自己却不是独自一人。

在她身上居然还压着一个壮汉。

另一边。还绑着一个双眼被蒙。也不知从哪擒来的小姑娘。

壮汉兴奋地在她身上用力。最后却被吸尽真阳,精尽人亡。

刘桑只是立在那里看着。

祝羽披件轻纱,缓缓起身:“给你留了一个!”往那小姑娘指了一指。

刘桑动也不动。

“你现在暂时无法使用幽冥天元之气吧?”祝羽瞅他一眼。仿佛这一眼已是将他看透一般,“你现在的体魄,比上次见到你时,强韧了许多,但与你的幽冥天元之气相比,仍是太弱。”

她冷笑道:“这是夺舍所不可避免的问题,不过你既然已经练了阴阳合生秘术,只要把她的真阴吸了,自然能够一下子恢复过来……不要告诉我你做不到!”

刘桑淡淡地道:“这不是做得到做不到的问题。”

祝羽道:“那是什么问题?”

刘桑冷笑道:“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

祝羽失笑道:“你这个脾气,倒是有点像以前的洪濛。”却又阴阴地道:“不过你既然会到这里,那就表示你有求于我,把那丫头给我奸了,这个就是你的投名贴。”

刘桑身子一飘,往岭下掠去。

祝羽气得咬牙……这个王八蛋。冷哼一声:“站住!”

刘桑负手立在那里。

他不怕祝羽不拦他。

他固然有求于祝羽,但是祝羽显然也有求于他。

在来这里之前,他便已推敲了一番,下午时祝羽利用雄涂霸与他对峙的机会,突然出手暗算,显然是想要杀掉雄涂霸,进而吞掉天剑门。但就因为他的及时提醒,令祝羽失手,此刻祝羽已是无法再回混天盟和天剑门。

而不像他这个“洪濛”,虽然身体与力量失衡,但至少幽冥天元之气还在,祝羽这个“阴阳魔神”,虽不能说实力不强,但与月夫人、雄涂霸、蔺隆那种级别相比,显然还差了一线,更不用说与白起、虚无道人、姜狂南那一层次的超强高手相比。此刻的祝羽,吞并天剑门的打算失败,又无法再藏身于混天盟,自是分外的需要盟友。

祝羽呼了口气:“老娘真是服了你了,你他妈到底变成了个什么样的烂人?”

刘桑翻了个白眼……老子才是服了你,你他妈以前是个男人啊男人,现在连“老娘”都出来了?

祝羽飘过去,将那小姑娘拉起,解开她的绳索,取下蒙住她双眼的黑巾。

小姑娘栗栗发抖。

祝羽从后头半搂着她,在她耳边安慰道:“你不要怕,我只是带你来这里看件有趣的事儿,看完了,就放你走。”

小姑娘安心了些。

“子时马上就要到了,会有好看的东西,”祝羽指着夜空,“你看……三、二、一!”

双手一扭,直接扭断她的脖子。

小姑娘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就这般倒了下去,死在那里。

刘桑却根本没空去关心这小姑娘的生与死,只因他正看着夜空,目瞪口呆。

子时终于到了。

随着子时的到来,天空中,一条裂缝无由而现,乌云从贯穿东西两个方向、仿佛将天空撕成两半的裂缝中涌出,覆满在羽山山脉的上空。裂缝慢慢的消失,夜空中乌云滚滚,遮去了月色,遮去了星光。

昨夜,原本就下过一场雷阵雨。

然而,即便是昨夜那般大的阵雨,雨前所聚集的乌云,与此刻相比,也不过就是大巫之下的小巫。

乌云在夜空中滚动,给人带来的并非雨前压抑的感觉,而是死亡的气息。如此的异象,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知道必定有大事发生。

他皱眉道:“这是什么?”

“前兆,”祝羽娇笑道,“青徐二州即将分开的前兆,不过我们还有些时间,真正的崩裂,会从端午的午时开始。”

刘桑道:“他们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祝羽笑道:“我如何会知道?”

刘桑蓦一转身,盯着她,杀气腾腾:“你。是在逗我么?”

祝羽双手摆了摆。道:“不是我不想说,我只知道,不管是赵高、白起,还是混天盟。虽然分成两派。但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我也知道他们都想利用鬼神六治。但是把神州分裂成九块,跟我们当年所弄的‘鬼神六治’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个我却是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虽然这几个月我一直潜伏在我夫君……哦,不对,是潜伏在雄涂霸身边,但他们最终的目的,却还是无法探出。”

她沉吟道:“这是很没有道理的,按理说,只要完成‘鬼神六治’,就足够将所有人都控制在自己手中,根本没必要将神州弄成这个样子,如果只是想杀人,杀人的手段多的是,毁了神州做什么?”

继续冷笑:“我可以判断的是,在‘鬼神六治’之上,他们必定又添加了新的东西,将神州分裂成九块,则是其中的一环,但是最早的‘鬼神六治’里并没有这一环,当然,我们原本所设想的‘鬼神六治’也需要死大量的人,瑶姬就是因此而到处引发洪水,为‘鬼神六治’的发动作好准备,只是没想到她会跟大禹串通一气,一个到处引发洪水,另一个到处治水,在我们完全不曾注意到的情况下,完成了‘宗灵七非’。”

刘桑盯着她:“‘宗灵七非’是封印‘鬼神六治’的大型咒阵,但‘鬼神六治’,到底是什么?”

祝羽叹气:“你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却跑来问我?”身子一闪:“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刘桑道:“去哪里?”

祝羽道:“你跟我走就是……”回过头来,发现刘桑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忍不住骂道:“他娘的,本来还想说你跟以前大不一样,结果还是这种烂脾气。”

刘桑冷哼一声。

对鬼神六治,他心中自然极是好奇,不过他心里更是清楚,他固然需要从祝羽这打听出更多的秘密,但祝羽显然也同样需要他,与其自己求着祝羽问这问那,不如让她倒贴过来。

他却不知道,他虽然只是装装酷,祝羽却反而安心了许多。

只因当年的洪濛就是这个样子,脾气坏,性子傲,但也就是因为他的烂脾气和骄傲的性子,反更让人信任一些。九大魔神,因为深受混沌之气的影响,当年一个个的,都是性情扭曲,谁也不服谁,洪濛却能够召集到其中的祝羽、瑶姬、陆吾、浩旷、悦惚五位魔神,一同完成“鬼神六治”,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性子虽然不好,根本就无法相处,但是至少不虚伪,不用担心他在背后图谋暗算。

若不是有洪濛这种虽然高傲得让人想吐,但毕竟让人信任的家伙进行主持,其他五个魔神聚在一起,早已打成一团。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洪濛所设想的“鬼神六治”,委实太过惊人。

“他娘的,”祝羽气道,“算老娘求你,时间不多,我们路上一边走一边说。”

刘桑再哼一声,跟了上去。

乌云漫天,周围一片漆黑,伸手难见五指,虫鸣消失,百兽惶惶。

两人飞掠在山岭间。

祝羽低声道:“要想说清‘鬼神六治’,必须先解释一下三魂七魄的构造,其实这东西,谁也没你了解,你这‘幽冥魔神’四字,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过现在时间紧迫,老娘也没空去说太多,只能随便解释一下。”

她道:“魂是命,魄是识,魄是依附在‘魂’上,没有魂,就没有魄,当然,若是失了魄,那就像是有书而无字,全是空白。”她瞅了刘桑一眼:“你现在这个样子,显然就是识魄丢失……”

刘桑冷冷地道:“老子的事,不用你管。你给我继续说下去就好。”

祝羽心里暗骂一声,想着若不是你的幽冥天元之气大有用处,老娘还在这里跟你低声下气的?她道:“只要魂还在,一个人就算丢了魄,新的魄也会慢慢生出,最多就是以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但那个人若是失了魂,哪怕他所有的魄都在,他的魄也会随着魂一同散去,所谓‘魂飞魄散’便是如此,而失去的魂是没有办法再生的。这并不是说‘魂’只会消失。不会出现,只不过有新的魂出现,那也是别人的魂魄,跟你没有什么关系。”

她道:“就好像一个水杯。魂是杯。魄是杯中所盛的水。原本的水倒了,依旧可以盛新的水,水杯还是水杯。但若是连杯子都换了。谁也无法指着它说,这个还是原来的水杯。”

刘桑冷笑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解释,你当老子白痴么?”

祝羽蓦地顿在那里。

刘桑也跟着顿住。

祝羽看着他,缓缓地道:“鬼神六治……完了。”

刘桑怒道:“完了?”

祝羽道:“嗯,剩下的你自己领悟就可以了,那么浅显的东西,若是继续向你解释,我岂不当你是白痴?”

刘桑怒盯着她。

祝羽冷哼一声:“他娘的。”身子一飘,继续飞掠。

刘桑跟了上去。

祝羽继续道:“一个人死后,魂魄虽然不会马上消失,但随着风刮日晒,最终仍是会全部散去,这个过程中,强的可以维持个三五天,弱的一天甚至半天,魂魄就会飞散。但就算是飞散的魂魄,其‘质’仍然不会消失,而是化作‘魂气’,当然,你那个时候并不是把它叫作魂气,而是叫作……叫作啥来的,老娘也记不清了,真他妈的拗口,反正最后大家都是将它唤作魂气。”

她道:“魂魄飞散,散成魂气,长存于天地之间,随着男女又或雌雄之间的阴阳交感,再次生出新的魂魄,这就是生命的存在与死亡,那个时候,你曾说了一大堆东西,来解说它的整个过程,估计除了瑶姬,其他人全都没听太懂,老子也只听懂了‘阴阳交感’那一部分。”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处坡头,远处是一座山谷。

刘桑道:“这里是……”

祝羽低声道:“前方乃是滂沱谷,雄涂霸、天磷老人、‘百蛰’师容成现在就藏在这里。雄涂霸已经知道我的身份,舍弃了原本的几个据点,不过他带来的天剑门弟子里,有好几个被我威逼收买。”

刘桑心想,是被她色诱了吧?

那些弟子跟他们的师娘发生了关系,想不被利用都不成。

雄涂霸头上戴了多少绿帽子?

嗯,不对,祝羽又不是真正的甄离……而且她(他)本来是个男的。

他道:“天磷老人我知道,‘百蛰’师容成又是哪个?”

祝羽道:“他乃是绝冀洲阴骘门门主,以前绝冀洲,‘东圣’尤幽虚和扶桑教势力极大,阴骘门东躲西藏,并不如何为人所知,现在扶桑教灭亡,阴骘门的势力也一下子发展起来。这师容成为人阴险,擅使百毒,其实力与雄涂霸、天磷老人仿佛,极是难缠。”

刘桑点了点头,又道:“徐州之精已经被秦兵抢了回去,你在这里监视混天盟有什么用处?”

祝羽冷笑道:“我监视的不是混天盟。”

刘桑道:“那是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祝羽道,“先说鬼神六治的事。”

两人藏身在这里,祝羽道:“一般来说,人有三魂七魄,狐有三魂六魄,鸟兽有二魂四魄,草木有一魂一魄又或一魂二魄,它们死后,全都会魂飞魄散,散成魂气,一旦发生阴阳交感,这些魂气藉着阴阳交感所造出的生机,产生新的魂魄。但是你却突发奇想,若是这些魂魄不会飞散,那会发生什么事?”

刘桑沉吟道:“旧的魂魄不会飞散,新的魂魄却在不断产生……”

祝羽道:“天地虽大,魂气虽多,但终究不是无穷无尽的,任何生命都会死亡,而旧的魂魄化作鬼魂始终存在,到最后,天地间再无魂气,也就无法造出新的生命,就算男女交合,造出生机,因为没有魂魄产生,怀的也只会是死胎。魂是命,魄是识,没有魂魄的血肉,最终什么也不是。”

刘桑动容:“那鬼神六治是……”

“嗯,”祝羽道,“那是我们六大魔神彼此合作,在地底深处造出的六座宫殿,以及可以容纳无数魂魄的巨大空间,这个空间里,弥漫着以我们六人的魔神之力一同造出的‘阴气’,在这种阴气里,所有魂魄都可以长存下去,也就是‘鬼’。鬼神六治一旦开始运作,将产生神秘的吸力,但凡死后的魂魄,都会被它吸入,在那巨大空间里化身成鬼,你将那空间称作……阴、曹、地、府!”

阴曹地府?!

这个名词,刘桑在他的上一世里倒是听说过,但在这个世界里,他确确实实,还是第一次听到它。

“你大概已经明白了它的用处,”祝羽道,“整个阴曹地府都是由我们六人造出,随着死的人越来越多,我们六人,将成为统御亿万鬼魂的鬼神,这就是‘鬼神六治’之名的来由。当然,这并非我们最终的目的。按照我们以前的习惯,我们将阴曹地府称作阴间,将我们现在所身处的这里,称作阳间,所有的魂魄都投向阴间,久而久之,阳间再无魂气,也就不会有新的生灵出现,但我们的目的不只是要统治阴间,也要统治阳间,若是所有生灵尽皆灭亡,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我们会逐步放出魂魄,让它们进入新生的婴儿体内,瑶姬将之称作‘投胎’!”

“瑶姬将它唤作‘投胎’,”刘桑淡淡地道,“那我将它唤作什么?”

祝羽道:“你将它唤作‘混漠’!”

“混漠?”刘桑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祝羽扭头看他:“鬼……它妈知道!”

呃……

……(未完待续。。)

第436章 神魔井:阴术阳术!

祝羽道:“一旦‘鬼神六治’完成,等于是全天下的生灵,死后都会落在我们手中,我们可以藉由对所有鬼魂拷打压迫,知道我们想要知道的任何秘密,我们可以借着对‘投胎’的控制,掌握整个阳间。凡是尊奉我们,崇拜我们的族群,我们可以让它人丁兴旺,凡是不信奉我们的种族和国度,我们可以让他们断子绝孙,而那些违抗我们的人,我们可以用炼狱将他的魂魄百般折磨摧残,让他连魂飞魄散都做不到。我们可以按那些鬼魄生前对我们的膜拜程度,定下三六九等,凡是供奉我们的,来世出生在王公贵族、富贵之家,凡是对我们敬拜不足的,发配在蛮荒之地,或是让他们来世做牛做马,生成野兽。”

他冷笑道:“这样下去,用不了几代,整个世界的生灵都会控制在我们手中。”

刘桑呼出一口气……想不到“鬼神六治”,竟然会是如此重大的秘密,难怪要合六大魔神之力才可完成,更难怪大禹宁可牺牲那么多人的性命,也要开山挖渠,以“宗灵七非”强行将其封印。

正如祝羽所说,一旦“鬼神六治”完成,全天下都将落入这六大魔神的掌握之中。

他道:“但是现在,‘宗灵七非’已是毁去。”

“不错,”祝羽道,“搞不好‘鬼神六治’已经开始运作,只不过我们暂时无从知晓。不过,就算‘鬼神六治’已经开始。也不是一代人,便可以藉此一下子控制全天下。要连着几代,将所有魂魄吸入阴间,使得阳间再无魂气,然后才可以藉此控制‘轮回’,掌握全天下人的命运。”

刘桑皱眉:“假设当年‘鬼神六治’已经落在秦始皇手中,那他分裂神州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想要一下子杀死全天下大半人口,填充阴曹地府?”

祝羽道:“神州崩裂的时候,‘宗灵七非’还在,鬼神六治肯定还没有运作。不过那个时候。我也还被封印在禹鼎里,自然也不知道那王八蛋到底要做什么。”

刘桑道:“在扬州地底的时候,你曾说过,当年秦始皇曾将封印有你们八人元神的八只禹鼎聚于一处。布成大阵。但不知道因为出了什么事。八鼎尽皆崩溃,你就是趁着那个时候逃了出来。我本以为,是因为秦始皇布阵时出现差错。导致神州崩裂,现在看来,似乎他原本就是要令神州崩裂,只是因为出了差错,神州本该崩裂成九州,却只崩裂成八州。”

祝羽道:“估计是要聚齐九鼎才能布阵,而他怎么也无法找到封印你的最后一鼎,最后等不及了,强行布阵,结果出了差错,他自己也不知道被埋在哪个鬼地方去了。”

刘桑道:“瑶姬和大禹的‘宗灵七非’是以震泽为中心,利用道家七大名山,和扬州的三江五湖布成,在震泽底部,有七条流沙河流往道家七山,每条流沙河里都混有元始之气,这就是‘宗灵七非’的命脉。赵高借名天化子,教道家炼砂之法,就是要削弱‘宗灵七非’的力量。我那个时候,与鬼影子和天玄宗的几位弟子一同被混天盟追杀,遇到了建在流沙河上的始皇陵,里面尽是兵马俑,那始皇陵当然是在神州崩裂前便已造出。”

“嗯,”祝羽道,“我就是逃入其中一个兵马俑里,才得已保全下来,没有魂飞魄散。”

刘桑道:“这样看来,嬴政显然早已发现了宗灵七非和鬼神六治,或许他当时就是准备运转鬼神六治,先利用山川崩裂杀死天下十之八九的百姓,然后再启动鬼神六治,将所有死者的魂魄收入阴间……”

祝羽摇头道:“没用的,哪怕他杀光全天下的人,将所有魂魄收入阴间,天地间还是残留有足够魂气,可供生成新的魂魄,所以说,鬼神六治就算启动,仍要连着几代,才可以将所有魂气收入阴间。而他这样做,就算一下子能够将数千万甚至上亿魂魄吸入阴间,但是由于死的人太多,人口减少,在接下来的几代里,反而会因为新生魂魄不足,而减慢了吸收魂气的速度。”

刘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祝羽的意思很明显,天地间的魂气,充足到就算将当时全天下生灵的魂魄全都吸尽,仍足以生出新的魂魄,所以,必须要一边收尽所有死者的魂魄,一边让新生魂魄继续生出,这样,阳间的魂气越来越少,直至完全消失,利用鬼神六治掌握所有生灵“轮回”的目的才能达到。

若是这样的话,杀人显然不是一个好手段,只因人杀得太多,新生婴儿太少,反而延缓了“轮回”的时间。

只是这样一来,始皇帝究竟是为了什么,要分裂神州?

整个神州都是他的,弄得山河破碎,对他有什么好处?

祝羽冷笑道:“我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由,但我相信,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刘桑道:“谁?”

祝羽却是眯起眼睛:“来了。”

夜空中俱是乌云,天昏地暗。

却有一个人影,从滂沱谷悄然溜出。

刘桑道:“这个女人是……”

祝羽道:“‘桃花媚’染三娘!”

“‘桃花媚’染三娘?”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我就在注意她,”祝羽道,“因为她所用的,是我的独门心法阴阳合生秘术。她自称她的阴阳合生秘术是跟一个叫子晕傲的家伙学的……”

“‘乱日淫魔’子晕傲!这个人我认识,他确实是精通你的阴阳合生秘术,不过他应该已经死了。”刘桑道,“这么说。勾引壁水真人,以控魂蛊和阴阳合生秘术里的控魂之术控制他的女人,就是这个染三娘?”

“不错,就是她!”祝羽道,“我们跟着她。”

两人缀在“桃花媚”染三娘后头,此刻天地极是昏暗,祝羽本是上古魔神,刘桑又拥有四魂八魄和惊人的感知力,染三娘虽然一路小心翼翼,却始终不曾觉察到他们。

祝羽压低声音:“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她说她的阴阳合生秘术是学自那个叫子晕傲的家伙。但我事后调查,那个子晕傲却是个男的……”

“不错!”刘桑道,“其实我已经抢了子晕傲的大部分识魄,了解了与阴阳合生秘术有关的许多知识。但就我所知。子晕傲所会的阴阳合生秘术。根本就只有男人可以用。”

却又扭头瞅了祝羽一眼:“不过你现在变成了女人,仍然在用它,这就说明。这套秘术就算是女人也可以用的。”

祝羽道:“万物抱阳而负阴,我的阴阳合生秘术当然男女都可以用,不过男子所用的称作‘阳术’,女子所用的称作‘阴术’,而我当年只传下了‘阳术’,根本没有将‘阴术’传下来,那什么子晕傲会我的‘阳术’很正常,但若说他连我的‘阴术’也会……哼哼!”

刘桑疑惑道:“既然‘阴术’没有传下来,那为什么这个女人会?”

祝羽阴阴的道:“我当年虽然没有将阴术主动传下去,但却曾将它教给另一个女人。”

刘桑道:“另一个女人?”

祝羽道:“九大魔神中的一个女人。”

刘桑道:“九大魔神中……我记得只有一个女人?!”忍不住又加上一句:“不包括现在的你!”

祝羽冷冷地道:“确实只有一个!当时,那个女人说要用它给大禹下蛊,我便教给了她!那个时候,就是因为我们都以为大禹已经被她控魂,才一直没有将大禹当一回事。否则的话,就凭我们的本事,哪有那么容易被大禹封印掉?”

刘桑道:“但是那个女人,不是也同样被大禹给封印了?”

祝羽咬牙切齿:“她活该!!!”

刘桑道:“今天下午,我小姨子突然追杀我,她所用的,那像翠玉一般的魔神之力……”

祝羽冷然道:“玉灵天元之气!!!”

果然如此!!!

说话间,前方“桃花媚”染三娘突然顿住。

两人立时停在那里,对望一眼,无声无息地潜了过去。

黑暗中,两个身影快速向染三娘接近。

染三娘低声道:“莹蝴?银蝶?”

两个少女声音同时响起:“三娘!”

刘桑心中大讶……竟然是叶莹蝴和叶银蝶?

没想到,本以为下落不明,已是凶多吉少的叶家姐妹竟然会在这里,跟混天盟里的染三娘碰面,莫非她们也是混天盟的奸细?

莹蝴道:“三娘,你那边情况怎样?”

染三娘低笑道:“雄涂霸、天磷老头、师容成他们都没有想到我会把他们的藏身处透露给白起,丢了徐州之精,他们正是焦头烂额。”又道:“你们那边怎么样?我听说,几位长老做出决定,你们这些师姐妹中,谁若能杀了夏萦尘,谁就能得到娲皇剑,自此为里宗之主。飞鹊肯定是有野心的,你们难道就没有那般心思?”

莹蝴、银蝶姐妹两人对望一眼。

染三娘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银蝶娇笑道:“飞鹊师姐被夏萦尘给杀了。”

染三娘动容:“夏萦尘竟然杀了飞鹊?据我所知,飞鹊已经练成了玉灵混黄之气……”

莹蝴道:“岂止是练成了玉灵混黄之气,她还带上了金奴、萨蛮悲环、魂魂,甚至用出了大庙缚魔诀。”

“大庙缚魔诀?”染三娘只觉不可思议,“连大庙缚魔诀,都没有缚住夏萦尘?”

“天晓得,”银蝶道,“反正到最后,就只有魂魂一个人逃了回来,现在里宗的师姐妹们,已经没有人敢去招惹夏萦尘了。”

染三娘低声道:“你们莫不是在逗我玩?”

莹蝴道:“这种事儿,我们哪里会跟三娘开玩笑?里宗现在也是一团乱。有人说,凤长老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只是为了培养她的曾孙女儿,故意让师姐妹们去送死,还有,将秦军引去,让白起夺回徐州之精,也是凤长老的决定,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私底下。大家都议论纷纷。尤其是司徒长老,他的孙女儿就这般死在夏萦尘剑下,听说连尸体都被毁了,司徒长老简直就要疯了。”

染三娘道:“飞鹊的尸体没有找回?”

银蝶道:“嗯。”

染三娘道:“当时魂魂也在那里?”

莹蝴、银蝶齐声道:“嘘!!!”

染三娘“呃”了一下。

莹蝴道:“上头让我们来问问三娘。那些人所藏的木甲飞船的位置。”

“这下子。连我也不知道。”染三娘低声道,“傍晚时雄涂霸与众人会合,一脸难看。却原来他妻子‘坤剑’甄离有问题,不过也幸好如此,他们现在都在怀疑,白起和秦军之所以能够找到徐州之精,就是甄离放出的风声,暂时没有怀疑到我。为了防止甄离将木甲飞船的位置也泄露出去,明天青、徐两州分裂,羽山不保,他们会遭池鱼之祸,于是带人将那几艘木甲飞船紧急转移。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带了一批人出去,回来的却只有他们三个,想必是为防万一,将他们带去的人全都灭了口,现在只有他们三人知道那些飞船的位置。”

莹蝴娇笑道:“算他们聪明。”

染三娘低声道:“我无法出来太久,以免惹人怀疑。”

莹蝴道:“三娘自己小心,另外,明日午时之前,千万记得回四耀谷去。”

染三娘道:“凤长老难道真的打算让秦兵把和洲给裂了?”

银蝶道:“凤长老的主意,此刻谁也弄不清楚,反正就算和洲裂了,死再多的人,跟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三娘只要记得在那之前回去,莫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就好。”

染三娘道:“我知道了。”掉转头来,匆匆离去。

银蝶道:“姐姐,又剩了我们两个人了。”

莹蝴道:“妹妹……”

黑暗中传来热情的拥吻。

刘桑心中大讶……这两姐妹是怎么回事?

百合?

不过他现在真正关心的,显然不是这种事。

叶莹蝴和叶银蝶,以及那个“桃花媚”染三娘,竟是阴阳家里宗的人?

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混天盟想要做黄雀,想不到他们自己也是螳螂,而阴阳家的里宗才是真正的黄雀,竟同时在混天盟和墨门安插了内奸,而混天盟和墨门,对这个阴阳家的里宗,只怕是一无所知。

她们口中的“凤长老”,似乎就是娘子和小姨子的曾祖母“紫凤”夏凝,皆因叶莹蝴刚才说了“凤长老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只是为了培养她的曾孙女儿,故意让师姐妹们去送死”这样的话,送死的是那个叫作“司徒飞鹊”的人,而杀掉司徒飞鹊的是他的娘子,单从这些线索,便可以推断出“凤长老”便是“紫凤”。

也正是“紫凤”,抓走了小姨子,迫使娘子追到羽山来。

那么,娘子的曾祖母,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培养她的曾孙女儿,于是明知道此刻的羽山凶险万分,仍要抓走一个曾孙女,诱使另一个曾孙女来到这种险地?

不管怎样,阴阳家里宗,同时在墨门和混天盟里安插奸细,又设法让白起夺回徐州之精,其背后必定另有图谋。

仔细听去,那对姐妹拥吻了一阵,便手牵着手,往远处飞掠而去。

刘桑与祝羽紧跟在她们身后。

刘桑心知这对姐妹花的“千叶迴梦法”别有巧妙,一路自是小心翼翼,生怕被她们觉察,不过或许是因为天色实在太黑,在这种情况下,“千叶迴梦法”就算用了出来,也没有效果,一路上,叶家姐妹虽然极是戒备,却也未发现自己正被人跟踪。

刘桑与祝羽追在远处,进入一片乱林。

前方却突然失去了她们的动静。

刘桑与祝羽在黑暗中对望一眼,这种感觉极是奇怪,就仿佛那对姐妹就这般在空气中凭空消失。

是她们已经发现有人追踪,利用术法隐藏起来,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们藏了一阵,发现再无动静,于是小心戒备,悄悄潜上前去。

前方的乱草间,没有看到姐妹两人,只是看到一口枯井。

祝羽苦笑道:“神魔井!”

刘桑道:“神魔井?”

祝羽道:“这是那个女人当年弄出来的一种秘术,可以利用灰界,连接两个不同的地方,她们若是从这里跳进去,那就算到了千里之外也不足为奇。”

刘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女人,他道:“若是我们也跳下去……”

祝羽道:“不懂咒言,跳下去也没用。”

刘桑目光一转,忽道:“有人来了。”

两人闪入阴暗处,藏了起来。

不多时,又有三人掠来,在神魔井边念道:“三光乘道而行。”跳入井中。

刘桑与祝羽掠回井边,见那三人已消失不见。

刘桑立在那里,道:“看来他们刚才念的,便是咒言。”

……(未完待续。。)

第437章 里宗的少女们:玩偶!

祝羽眸现精光:“从这里进去,有很大机会可以找到那个女人,而她必定也知道许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刘桑道:“不错……你先请!”

祝羽道:“你先。”

刘桑道:“你先。”

祝羽道:“还是你先的好。”

两人沉默一阵后,祝羽骂道:“他娘的,当我们是傻瓜么?”

他们这边想要咒言,那边咒言马上就自己送上门来,若说没有问题,真是连鬼都不信。

刘桑静立片刻,忽的又道:“我下去吧。”

祝羽惊讶地看着他:“明知道是陷阱,你还要去?你要知道,神魔井进去与回来的咒言,往往都是不一样的,也就是说,你过去之后,很可能就回不来了。”

刘桑冷冷地道:“但我仍然非去不可。”召舞显然是被里宗的人抓了去,而这里是找到她的唯一线索,此外,一旦青徐两州分裂,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就像里宗在墨门和混天盟里安插内奸一般,他们也很可能一直在监视秦军,这也是找到徐州之精的仅有办法。

祝羽定睛看他,忽道:“我们一同进去……我来做诱饵。”

刘桑讶道:“你根本没必要帮我。”

祝羽冷然道:“那个女人显然发现了我们,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她也会弄出许多名堂出来,更重要的是,老娘被她害得这么惨,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她。”又道:“神魔井的另一端。必有陷阱,我来做诱饵,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面容一转,却又娇笑道:“不过你要记得,从现在开始,你欠了老娘一个人情。”

刘桑道:“万一你死在那里,我欠你再多人情你也用不上。”

祝羽笑道:“你当我的阴阳合生秘术和蚀魂大法是吃饭用的么?你死了,我都死不了。”

刘桑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她这话倒是没错。当年。子晕傲被双月华明珠、“仙棋”单天琪、“火皇”姜狂南三位大宗师连番追杀,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结果他仍是一次次的活下来,靠的就是蚀魂大法。

他穿了一件黑衫。以黑巾蒙面。两人暗中计议一番。

祝羽道:“我们走!”两人一同念出咒言。跳入神魔井。

……

***

从神魔井一出来,看到的便是一个奇异的天地。

就在刚才,他们眼中所见。漫天都是乌云,到处一片漆黑。

而现在,他们却是置身于一处神秘的山谷,虽然已是夜晚,天空中却闪动着梦幻般的光芒,周围又有许多树木,这些树木的每一片叶子,散发着荧荧的光亮,一叶而百影。

祝羽晨冠凤袍,刘桑则是一身黑衫,黑巾蒙面,两人一动不动立在那里。

在他们周围,有四座兽像坐镇于四方,这四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又有四名金甲而持剑的男子,守在四像旁边,将他们围在中央。这四人四像,毫无疑问是某种阵法,他们已被困在阵法之中。

而阵法之外,杀气暗藏,显然还隐藏着更多的高手。

一名老者踏步而来,冷冷地打量着他们,先是盯着祝羽,冷然道:“‘坤剑’甄离?”

祝羽娇笑道:“正是老娘,你又是谁?”

老者冷笑道:“老朽复姓司徒,单名一个释字,不过这名字,想来你是不曾听过。”

刘桑心想,想必这个人就是里宗的“司徒长老”。

司徒长老盯着他:“你又是谁?”

刘桑淡淡地道:“你何必管我是谁?”

司徒长老阴阴的道:“藏头露尾。”

刘桑冷笑道:“藏头露尾,岂非正是你阴阳家里宗的作风?”

司徒长老脸色一沉,面现杀机。

祝羽道:“玄瑶在哪里?”

司徒长老皱眉:“玄瑶?你问的是数千年前九大魔神中的玄瑶,还是他人?”

祝羽与刘桑对望一眼。

刘桑双手抱胸,双目在面巾上透出冷光:“‘紫凤’在哪里?”

司徒长老阴森森地道:“只要你们束手就擒,很快就会知道。”厉喝道:“将他们擒下,带往神木林,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那四名金甲男子宝剑齐出,一名将剑指向青龙兽像:“孟章神君!”

一名指向白虎兽像:“监兵神君!”

一名指向朱雀兽像:“陵光神君!”

最后一名指向玄武兽像:“执明神君!”

四像同时散出宝光。

四人齐喝:“四耀宝光地户闭!!!”

刘桑上一世里,也很喜欢看些热血动漫,那个时候,他总觉得动漫里的那些人,每出一招都要念出招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

但面对这些人,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可笑。

只因他们是阴阳家的人,阴阳家的每一言,每一语,往往都有着不可忽视的神秘作用。

当然,他不可能就这样等着这四人念完,而是快速掷出一张咒符,立时间,阴阳混乱,五行颠倒。

祝羽更是剑气狂卷,沙走石飞。

两人同时纵起,挑一方向疾跃而去。

就是这个时候,那四人已同时念完,一张张电网从天而降,不断向他们罩去。

祝羽冷哼一声,与刘桑不停地闪躲,前掠,但那四人、四像明明没有移动,却是追着他们不放,让他们怎么也无法脱出。

司徒长老一直盯着阵中两人,他当然不担心这两人能够逃脱,以阴阳家四圣兽为阵眼的“四耀宝光阵”,专用于对付各种高手。不管那两人如何移。如何逃,都难以逃出,更何况周围还隐藏着众多里宗高手。

他只是在盯着那个黑衫的蒙面少年。

因为那少年有些古怪,他竟然用出了道家的符,符中又带着阴阳家的咒。

符中藏咒?!

其实,阴阳家里宗,亦悄悄发展出了一套“符”、“咒”结合的秘术,但那是咒中藏符,跟这少年的“符中藏咒”完全不同。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得知蟾宫出现了一种名为“咒符”的奇术。他们才派人前往南原。意图将蟾宫宫主擒来逼问。

这种“咒符”目前只有在阴阳家外宗的蟾宫出现。

而蟾宫里,只有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便是夏萦尘的丈夫。

看着那蒙面的少年,司徒长老的脸庞溢着森然的冷笑。

他这般藏头露尾。反而更好。就算杀了他。也没有人可以说什么。

夏萦尘杀了我的孙女,我便杀她的丈夫。

就算杀错了,也不过就是多了一个枉死之人。

那四名布阵的金甲汉子剑锋一转。齐声道:“四耀宝光乾坤辟!”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像精光一闪,生出共鸣,一波波玄气海一般往甄离和蒙面少年涌去。

甄离怒叱一声,剑光一闪,竟强行击出一道霹雳般的剑气,将大阵击出缺口,抓住蒙面的少年,往外一扔:“你先走。”

少年飞至阵外,甄离却已被玄气击伤,在阵中垂死挣扎。

司徒长老冷笑一声,牺牲一人,让另一人逃走,这两人倒是肝胆相照。“坤剑”甄离竟然扔下她的丈夫,跑到这里,跟别人的丈夫相濡以沫?

司徒长老杀气凛然,身子一纵,仿佛御着一道惊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追向蒙面少年。

他的脚下雷电交加,轰隆作响,划过之处,连地面都变得焦黑。

蒙面少年蓦一回头,见那老头一下子就追到身后,亦是吃了一惊。

就连雄涂霸的天剑掠空法,怕都没有这般快速。

三名男子纵了出来,攻向少年,其中一人道:“长老,杀鸡焉用牛刀,我们来擒他!”

司徒长老喝道:“滚开!”

那三人滞了一滞。

刷的一声,司徒长老单掌横切。

切出的是掌法,扫过的是神秘的金光。

蒙面少年直接被拦腰切成两截。

那三人这才知道,司徒长老根本不想让这人“受擒”,他只想让这人“受死”!

司徒长老落在地上,冷哼一声,这少年咒符不错,本事却实在是低得可怜,这岂止是“杀鸡用牛刀”,根本就是杀了一只无力反抗的蝼蚁。

紧接着,脸色却又蓦的一变。

少年倒了下去,幻了一幻,然后便消失不见。

地上多了一堆被剖开的……黄豆?

***

刘桑在一棵棵树木间,悄然飞掠。

这些树木极是奇怪,一叶百影,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一些志异里记载的“影木”。

远处风消尘止,剑气不再,祝羽恐怕是已经落入里宗手中。

那个时候,他以咒符扰乱五行,祝羽将周围弄得沙走石飞。那些人只以为两人是要趁机突围,却不知就在他们视线受扰的一瞬间,刘桑已用他的“撒豆成兵”变出了一个自己,他本人却用龙蛇八术中的“破地鼠钻术”钻入地底。

祝羽之所以弄得尘土飞扬,就是要掩盖他钻地的痕迹。

藏身在阴暗处,他取出一堆黄豆放在地上,对着它们,暗施咒印,这些黄豆一个个的活了过来,变化成小人,四散而去,为他探路。

由于傍晚时与雄涂霸、以及莫名其妙地拥有玉灵天元之气的召舞交过手,此时此刻,他暂时已无法再动用魔丹,但他显然不能就这般一直等着,只好自己小心一些,尽可能的不让自己被人发现。

借着注入这些小人的神识,感应着它们看到的画面,一条条路探了过去。

其中一个小人钻入一条隧道,忽的雷光一闪,被轰成了齑粉。

刘桑心中一惊,赶紧收回所有的小人。快速闪入一条石缝。

远处传来一阵骚乱,有人在四处搜索。

毫无疑问,那里本有一个禁制,却被他豆子变化而成的小人无意中触动。

“撒豆成兵”用作探子,确实好用,但在这种地方,却显然是受到了许多限制,阴阳家本就擅长咒阵、禁制之类的东西,而里宗更有许多秘传。

若是他亲身前去,多半能够提前发现那里布有咒阵又或禁制。但这些豆兵却是没有那样的本事。

好在那些人只在禁制周围细心搜索。既未发现离那儿仍然较远的潜入者,亦注意不到被禁制轰成粉末的那一点点豆粉,最后只能认定禁制是被误触。

刘桑却也不敢再用他的“撒豆成兵”。

只是,这山谷如此之大。他一个人又如何搜得过来?

此刻早已过了子时。也就是说。已经进入了重五之日,羽山随时都有崩陷的可能,一旦那白起分裂青、徐两州之事得逞。整个和洲之上,至少要死数百万人。

同样的,“紫凤”夏凝逼着娘子于重五之日到羽山来,有什么目的还不清楚,若不尽快救出小姨子,娘子只会被她一步一步牵着走。

看着这诺大一块地方,他心中虽急,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一动。

周围地形和建筑,错综复杂,但这里既是阴阳家的里宗,这错综复杂的地势,是否也暗含着某种格局?

想到这里,他悄无声息地潜到高处,将远远近近环视一圈,心中若有所悟,忖道:“按阴阳家之《月令》:‘天一生水于北,地二生火于南,天三生木于东,地四生金于西,天五生土于中。阳无偶,阴无配,未得相成。地六生水于北与天一并……’,这整个山谷的布局,恰恰暗合‘天一地二、天三地三、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之基本原理。若有囚犯,最有可能便是囚在火性的地二、天七两个位置。”

地二生火于南……天七成火于南与地二并……

他往南边潜去。

山谷中,有男有女,但总体上,却是颇为安静。

或许说,一路上,说话声多是女子,男子更为安静,纵有说话,往往也只是应诺。

仗着超强的感知力,刘桑将路上遇到的人全都避过,却又在心中忖道:“莫非在阴阳家里宗,乃是女尊而男卑?不过那司徒长老似乎地位颇高,却是男的……”

其它各处的建筑多是精巧而华丽,唯有南边的建筑显得阴阴森森,让刘桑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大体没错,若有囚犯,多半是关在这里。

只是到了这里后,却又发现,这里并不像是有人重点看守的样子,这又让他信心顿失,只因若真有重要囚犯关在这里,那就绝不会这般松懈。

但是不管怎样,既已到了这里,他也只能在这附近小心搜索,毕竟,原本就全无头绪,到了一处,便只能先搜一处。

转了一圈,似乎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只是与前边路过的地方比起来,此处显得太过冷清。

忽的,他停在一棵大树前。

看来看去,这个地方最为古怪的,似乎就是这棵树。

这棵树半死不活,似枯非枯,总给人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看着树上的一些残痕,他心中一动,纵到树上,将一块树皮掀开,露出一个树洞。

果然,这里是一个隐藏的秘道。

从树洞钻了进去,在里头,将树皮悄悄放好,他沿着树干往下滑。

滑了好长一段,空间才大了一些。

他不敢大意,就在这里,无声无息地扭曲自己的身体,改成头下脚上。

双腿撑着两侧的树壁,他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出头去,发现这底下乃是一个地底秘室,秘室较为昏暗,只在一个角度里,放着一颗夜明珠。夜明珠散出的光线是晕黄色的,柔和却不明亮,铺满了秘室。

他看到了一排精致的木架,上面一层层的,摆放着许多……娃娃?

这里住的莫非是喜欢布娃娃的小女孩?

看着那些放在木架上,脑袋做得和正常人差不多,身体却是小而精致的人偶,刘桑心想,看来是找错了地方。

正要溜回地面,却又怔了一怔,双腿一收,往下掉去,途中凌空一翻,平平稳稳地落在地上。

再一看去,这些娃娃的“身体”,虽是用精美的木偶制成,且穿上漂亮的衣裳,但他们的头颅,却与真人一般无二。

或者说……这些根本就是真正的人头。

这些人有男有女,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仅仅只是看着他们的脸庞,便可以知道,他们生前必定都是受人追捧的俊男美女。而他们的脸亦是栩栩如生,也不知是经过了何种材料又或术法的泡制。

看着这些人头布身的玩偶,刘桑竟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左侧传来轻微的声响。

刘桑心中一惊,往周围快速看了一眼,发现一个衣柜,身子一闪,将其打开,钻了进去。

这边方一将柜门关好,另一边,土墙打开,少女快活的歌声传来。

刘桑藏在柜中,发现这虽然是个衣柜,但柜里放着的却都是最多只有一两尺,花花绿绿、精致而漂亮的小衣裳,显然都是供给外面那些玩偶穿的。

再从木缝中往外看去,借着夜明珠的光芒,他看见一个女孩,抱着一具尸体进入秘室,那具尸体显然是个女子。

女孩哼着歌儿,将尸体放在台上,在墙上按了按,秘门关好,然后就开始翻啊翻,找出一把锯子,锯啊锯。

刘桑甚至能够听到锯子锯在颈骨上的咯咯声。

……(未完待续。。)

第438章 里宗的少女们:魂魂!

切下头颅后,女孩将那女人的身体扔到地上,只将头颅放好,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口中念念有词,没过多久,血便融入头颅。

本已变得死灰的头颅仿佛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回复生前的美艳和滋润,然后她便取来布偶,将头颅装了上去。

女孩高兴地往衣柜走来。

刘桑暗道糟糕,这丫头已经将她的“玩偶”做好,准备给它穿新衣裳,而自己却刚好藏在这衣柜里,只要女孩将柜门一打开,他马上就会被发现。

若是激活第四魂,动用魔丹,他或许还能突然出手,将这女孩一下子击倒,但此刻魔丹沉寂,就算突然出手,看这女孩灵活的动作,只怕也很难奏效,一旦弄出动静,自己马上就会被发现。

然而,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已是无路可逃,只好暗提劲气,准备行险一博。

女孩却又忽地顿在那里,回过头来,看着制好的人偶,又踱了回去,摸着人偶的脸,忽地趴在那里,嚎啕大哭。

刘桑心想,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很开心的样子,怎么一下子就晴转大雨?

只听女孩一边哭一边抽泣:“为什么要把飞鹊师姐的脸弄破掉去?好过分,他们都好过分,夏萦尘……好过分,他们都好过分……”

刘桑心想,怎么好好的,提起娘子来了?

悄悄看去,这才注意到。台上那被制成人偶的女人,漂亮的脸蛋上有一道小小的、几乎难以发现的剑痕。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想起叶莹蝴、叶银蝶姐妹俩与染三娘的对话。

——“尤其是司徒长老,他的孙女儿就这般死在夏萦尘剑下,听说连尸体都被毁了,司徒长老简直就要疯了。”

——“飞鹊的尸体没有找回?”

——“嗯。”

——“当时魂魂也在那里?”

——“嘘!!!”

莫非这个女孩就是魂魂,被她锯下人头的尸体,就是死在娘子剑下的司徒飞鹊?

娘子杀了司徒飞鹊,司徒飞鹊的尸体却被这个女孩藏了起来。而叶莹蝴、叶银蝶、染三娘想必也知道魂魂有这种可怕癖好。只是瞒着身为长老的司徒释?

刘桑发现这种可能性极大,而当他注意到这种可能,心中更是快速动念:“这丫头既能跟着司徒长老的孙女一同去对付娘子,在里宗里的地位。想来也是不低。若能将她擒住。或许可以逼问出召舞的下落。这个地方极是偏僻,这里又是地底,就算弄出些动静。也未必有人发现,而她想必也不敢呼救,因为她竟然瞒着里宗长老,将他孙女的尸体弄到这里,割下她的脑袋制成人偶。”

又悄然往地上那失去头颅的尸体扫了一眼,发现那尸体身上竟有两处伤口,一处在胸脯,另一处却是在腹下要害,心中更是一动:“甚至有可能,司徒飞鹊其实是被她杀的。”

像这般乱闯乱找,很难找到夏召舞,而且确实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供他浪费。在这种情况下,擒下一个人来逼问,确实是最有效的途径……

念头既已转动,刘桑正想着溜出去,找机会偷袭魂魂。

就在这个时候,石门轻轻的响了几下,让他不敢妄动。

魂魂显然也一下子紧张起来,两只小手都叩成圈圈,一前一后摆在眼睛前,看向石门。

刘桑正想着,她这是在做什么?魂魂却已放下心来,跳到墙边按了一按,石门打开,一个满脸麻子的少女走了进来:“魂魂?!”

魂魄道:“春月,你怎么跑了过来?”

那一脸麻子的少女,似乎要比魂魂要大上一些,却也大不了多少,她低声道:“魂魂,我正在做一个实验,你有没有新的尸体?”

魂魂道:“那儿就是。”

春月道:“我就知道你有……魂魂,你要死啊,这不是飞鹊师姐么?”

她急道:“要是被司徒长老知道了……”

魂魂冷笑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莫非你要去告密?你不要忘了,我以前给你拿去养虫的那些尸体,有好几个也是被我杀掉的师姐,把我告上去,对你也没好处。”

“我又没说要去告你,”春月道,“那些师姐也就算了,飞鹊师姐可是不一样的。”

魂魂道:“我弄都弄来了,还能怎的?现在再还回去?”

春月道:“真是拿你没办法。”她低声道:“不过估计现在谁也没空理会这事,虽然现在大家安安静静的,其实却是一团乱,谁也不知道凤长老到底在做什么,听说几位长老暗地里都有怨言,不过又听说,凤长老所作的一切,都是出自‘神树’的喻示,所以几位长老再怎么不满也没用。”

魂魂道:“管他们呢,反正,几位长老叫我们做什么,我们做什么就是,小鱼小虾,还想翻天不成?”

春月叹气:“你就好了,好几次被飞鹊师姐带着,到外头办事,我连四耀谷都没有出去过。”又道:“算了,我就把飞鹊师姐的尸体带走吧,不过你先帮我看看,路上有没有人,万一被人看到,我就完了。”

“嗯!”魂魂再次将小手叩成圆形,望远筒般放在眼睛,抬起头来朝上方望啊望,又转了一圈,“没有人……呢!”

在即将将小手放下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到她的衣柜,脸色微微的变了一变。

春月放下心来:“没有人么?”

魂魂淡淡地道:“嗯,没有人。”却悄悄地捏了春月一下。

双手垂下,一柄环形刀从她的袖中悄无声息地滑下。没入地底。

只听“嘭”的一声轻响,柜门碎开,一团劲气直扑而来。

***

刘桑并没有看到魂魂的环形刀。

只是在她的视线扫过衣柜时,他就已知道不妥,虽不知道这丫头用的是什么术法,但她显然有透视之能,所以当春月在外面敲墙的时候,她仅仅只是将手放在眼睛前,看了一眼,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既然魂魂已经发现了他。他自然只好先下手为强。

他这边方一冲出衣柜。身后一声碎响,他快速回头,只见一柄小小的弯刀从下方疾射而出,不由得惊出一声冷汗。这偷袭无声无息。若不是他抱定了抢先出手的打算。先一步冲出衣柜,此刻只怕是要变成太监了。

这魂魂不但有透视之能,且她的出手近乎神出鬼没。如此奇技,若是用于偷袭暗算,到底有几人能逃?

他却不知,即便是夏萦尘,都差点死在魂魂的环形刀下。

只是,看到这弯刀出手的角度,再分析一下司徒飞鹊其中一处致命伤,那按理说怎么也不该被人刺中的部位,他立时知道,给司徒飞鹊最后一击的,只怕就是这个魂魂。

正常的战斗中,怎么也不会在那种地方中剑。

这也让他更加的大胆……她们绝不敢随随便便向人求救,若是不小心将司徒长老叫来,那魂魂自己也是死得快。

既然有了这样的计算,他自然也就没有必要行险,而是劲气下压,先仗着自身精元的浑厚,从气势上压住对方。

虽然魔丹依旧沉寂,但在将魔丹里所蕴藏的能量不断转化成自身精元的过程中,他自身的劲气亦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一出手,便是龙蛇八术中的“爆影蛇袭”,劲气如蛇一般,划出道道蛇影,往魂魂直压而去。

魂魂却也了得,双手乱挥,挥出十几道刀光,在身前交错回旋。

刘桑自然不惧,只因,按着岁数,魂魂的功力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他,毕竟,不是每个人身体里都有一个魔丹。而里宗虽然秘藏了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术,但阴阳家里宗,终究还是阴阳家,咒术与阴阳术才是阴阳家最主要的手段,就像刚才魂魂那闪电般的一击,看似武学,但刘桑深知,正常的武学绝不可能做到那般无声无息,那应该是某种利用地脉进行偷袭的法术。

换句话说,魂魂并非是以劲气控制她的刀,让她的刀钻入地底后,沿地而走,而是一种利用地脉,直接将她的刀传送到敌人下方,出其不意的攻击敌人的“咒术”,乃是以咒御刀,而不是以劲御刀。

虽然在蟾宫,以咒杀敌的手段颇多,以咒御物的手段确实不曾见过,但只要知道这丫头用的是咒术和阴阳术,那近身强攻,就是对付她的最好手段。

劲气有若蛇影,朝魂魂强压而去。

却全都被魂魂的刀光挡了下来。

刘桑暗自诧异,魂魂用的确实只是玄气而非劲力,况且就算她用的是劲气,也绝不可能比得上自己。

但她的刀光确确实实就是挡住了他的劲气。

只因这些飞刀虽然只是以玄术控制,但却织成了一道道扭曲的线条,内中五彩涌动,玄之又玄。就是这些扭曲的线条,暗藏着神秘莫测的能量,将他的强大劲气全都挡下。

她竟然将刀光织成了“符”?

阴阳家精通的应当只是“咒”,而“符”应该是道家的东西。

况且,没有灵砂,空有符录又有何用?

他却不知,先秦以前的道家,就算没有灵砂也可以画符,符录配合的本是一种奇特的,可以藉由人体修炼而成的“灵气”,这种“灵气”的修炼方式,在先秦时的道家只是口口相传,绝无书面记载。

赵高借名“天化子”重建道家,将符录传下了一些,但修炼“灵气”的功法却未传下,而是教道家七宗利用“宗灵七非”里的元始之气炼制灵砂,其目的却是利用道家,积年累月地削弱“宗灵七非”的力量。

至少修炼“灵气”的手段,由于某种原因。却在阴阳家的里宗得已传承,只不过阴阳家里宗一向不为人所知,即便是阴阳家外宗的三宗,也无几人知道他们的存在,固而世人一直以为,“符”只是道家才会的秘术。

刘桑以劲气强攻,却被魂魂以刀光织出的“符”挡了下来,刘桑以往从不曾见过这种使用符录的手段,暗自惊讶,而魂魂所用的符。甚至不在《古符秘录》的记载之中。

虽然如此。魂魂却也只能是咬牙硬撑,这奇怪的蒙面少年劲气太强,况且正如少年所想,她的“猫眼”和“地脉飞金”乃是远程偷袭的最好手段。只要藏在暗处。敌人往往中了刀。都不知道是被谁偷袭的,但近身防御确实非她所长。

只因拥有“猫眼”的她,一般来说。怎么也不会让敌人接近到这般距离。

却没有想到这一次,敌人竟然早已藏在她用来珍藏“宝贝”的秘室里。

相比起魂魂的勉力支撑,春月却有些笨手笨脚。

“魂魂,我、我来帮你……”春月双手结印,几声娇喝,咒术没有击中刘桑,反而差点扰乱了魂魂的符。

魂魂气道:“小心点。”

春月道:“哦……”

刘桑对她们两人的实力已经有了大致上的判断,不想再多耽搁,蓦的掷出一符,周围方位全乱。

魂魂一时间,无法弄清他的距离与位置,心道“糟糕”。

刘桑却又在墙上借了两次力,以奇诡的角度闯过她以刀符布下的防御,闪电般向她抓去。

他心知,只要闯过她的符,变成贴身格斗,这丫头马上就会变成鹰爪下的笨鸟。

他抓向魂魂,朝他飞来的却是春月。

魂魂快速退了一步,将春月一推,叫道:“‘枯木逢春’。”

春月虽是魂魂的师姐,但从未出过谷,在四耀谷里,除了与师姐妹们练练手,就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敌人,此刻早已手忙脚乱,被魂魂这么一推,身体失衡冲向刘桑,更是吓的面无血色。魂魂叫上一声“枯木逢春”,虽然这一瞬间也想到,魂魂根本就是让她去送死,但还是下意识地用出“枯木逢春”,身上衣裳节节发芽,长出一根根枝条,竟将她与这蒙面的少年一下子缠在一起。

刘桑大感不妥,里宗确实藏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秘术,这种将衣服化作树藤的奇怪术法,在外界简单就是不可想象。

这树藤有若软蛇一般,将他缠得无法动弹,这个时候,他固然可以使用劲气震碎树藤,杀死春月,但另一边,魂魂已经往地上扔了一柄环形刀,可以想见,他这边方一杀死春月,下方环形刀便会窜出。

他已经有了一种蛋疼的感觉。

魂魂狞笑着,因为这个人已经无路可逃,这种情况下,他已是必死无疑。

虽然春月多半也会跟着他一起死,但又有什么关系?她杀掉的师姐又不止春月一个,唯一可惜的是,春月的脸上太多麻子,她一点也不想要,而且以后没有春月帮她处理掉尸体,多少会麻烦一些。

环形刀即将触到地面。

盯着那即将死去的蒙面人,她的狞笑更加的深……希望他的面巾之下,会是一个漂亮的脸蛋。

却听“刷”的一声,劲气爆射。

环形刀触到了地面,却没有传送到蒙面少年身下。

魂魂低下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已多了一个血洞。

她倒了下去。

刘桑呼了口气,能够先一步杀死她,真的是太好了。

死无所谓,被击碎蛋蛋而死,却是怎么想怎么蛋疼。

另外,正如他所料,魂魂的环形刀乃是通过某种阴阳术法进行控制,也正因此,当她身体被击穿的这一瞬间,她注意力分散,再加上体内五行紊乱,环形刀虽然落在地上,却无法传送过来,否则自己只怕是要跟她一起死。

立在那里,冷眼看着春月。

春月几乎是贴着他,张口结舌,整个人都在发懵。

刘桑并没有杀她,只因她与魂魂两人,必须要有一人活着。

而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杀魂魂。

集气成束的“金蟆吐耀”几乎是从春月腋下穿过,但没有伤到她一丝一毫。

以冷漠的眼睛盯着春月,刘桑劲气一震,枯藤尽散,春月身上的衣裳原本就已化作枝藤,枝藤化作碎木飞散开来的同时,她立时也一丝不挂地跌了出去。

刘桑却是毫不放过,扑了过去,直接将她扑倒在地。

里宗的秘术有许多奇怪之处,他不想让她有机会再做其它事情,况且,就算她刚才不敢放声呼救,现在魂魂被杀,她面临危机,仍有呼救的可能。

一下子将她压倒在地,以最为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的眼睛,试图给她予强大的压力,让她不敢反抗。

春月倒在地上,满是恐慌。

虽然不是个漂亮的少女,但毕竟处在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刻,双房纤挺,肌肤娇嫩。

刘桑自然不会有多少感觉,只因他已不再是不曾经历过男女之事的处男,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搞暧昧的时候。魔丹虽然沉寂,但他却让自己的心灵处在“心之猖狂如龙”的冷酷状况,以充满杀气的眼神,意欲直接摧毁这个少女的意志。

颤抖吧,战栗吧,满足我的一切要求,我才有可能放过你。

……(未完待续。。)

第439章 里宗的少女们: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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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虽然不是酷吏,但这个时候,为了救出小姨子,为了救下和洲上数百万的人类和更多更多的生灵,他已经决定,哪怕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她,虐待她,也要从她口中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目光如刀,如剑,如桎梏人心的枷锁。

你现在是不是很恐惧?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

刘桑阴阴地冷笑着。

春月赤裸着少女胴体,先是面无血色,继而羞红,难为情地扭动着身子:“我、我是你的人了……”

呃!!!

她这反应……是不是奇怪了点?

是了,这姑娘看着笨,其实心机深得很,分明是故意示好示弱,诱我上当。

他冷冷地问:“你是我的人?”

春月害羞地扭来扭去:“人家、人家都让你看光了,以前师姐她们说过,被男人看了身子,就、就要嫁给他,什么都听他的……”

这么蠢的借口,你以为我会上当么?

被男人看了身子就要嫁给他?我小姨子被我看了这么多次,怎么还没嫁给我?

虽然她最后估计还是要嫁给我的。

在这个时代,儒家并未成为主流,儒家理学更是没有出现,那种被男人看了身体就非君不嫁的事,无疑是个笑话。更何况这姑娘还不是儒家,而是阴阳家的人,刘桑自然不会这般容易被她欺骗。

他只是冰冷地道:“你说你什么都听我的?”

“嗯,”麻脸少女小小声的道,“夫君……”

夫……夫君……

她是在用“美人计”……还是根本就是个秀逗?

话又说回来,一个女孩在使用美人计之前,不是应该先掂量一下自己美不美吗?

你以为你是我家圆圆,灰姑娘可以变成美人鱼啊?

刘桑冷眼看着她:“我问你,夏召舞被你们关在哪里?”

春月道:“夏召舞?你说的是……夏萦尘的妹妹?”

刘桑淡淡地道:“不错。”

春月小声地道:“她是凤长老抓来的,只有凤长老知道她在哪里。”

刘桑道:“凤长老就是‘紫凤’夏凝?她把夏萦尘引到羽山。到底要做什么?”

春月摇头道:“这个。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长老会做出决定,里宗里的师姐妹们,谁要是能够在午时前杀了夏萦尘。谁就能得到娲皇剑。不过现在大家都说。这个决定很可能就是把大家骗去给她试剑,毕竟连飞鹊师姐都被她杀了。然后又有消息说,过了明日。夏萦尘将主掌里宗,而我们里宗也将复出江湖,一统天下。”

她竟然真的有问必答?刘桑皱眉:“一统天下?”

春月嘀咕:“私底下是这么传的,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刘桑心想,“一统天下”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就算是娘子,能够做到“一统和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难道说,娘子的曾祖母把娘子诱到羽山,只是为了培养娘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春月低声道:“夫君想要找夏召舞,怕是要到凤长老所住的神阴层去。”

刘桑道:“神阴层?”

春月道:“四耀谷的中央处,往下挖了七层,就像是倒置的楼阁,上三层唤作神阳、青阳、碧阳,第四层唤作中景层,下三层则是碧阴、青阴、神阴。越是往下,所住的人越是尊贵,凤长老在谷中地位最高,所以住在最底下的神阴层。”

她羞羞地道:“奴家平日便是住在中景层,可以想办法,先把夫君带到那里去。”

虽然这麻脸少女看似乖巧而听话,刘桑却哪里敢真的去信她?

只是盯着她的脸,沉吟不语,忽地取出一符,捏成一团,塞入她的口中,迫使她咽下去。

春月干呕几声:“这、这个是……”

“这个是爆裂符!”刘桑冷笑道,“一旦发现你在骗我,我马上便会将它发动,然后……哼哼。”

森然地冷笑着。

“我知道了,”春月开心地搂着他,“只要不骗夫君就可以了。”

刘桑瞪着她……这丫头的思维好像有些奇怪。

刚才还是应该把她杀了,留下魂魂。

不过那魂魂好像也很变态……

只是,算算时辰,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寅时,再拖下去,天就要亮了,这个时候,好像也只有先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若不将召舞尽快救出……仿佛会发生什么无法挽救的事情。

缓缓起身,将春月放开。

一丝不挂的春月羞红起身,就像是一个刚刚被人破了瓜的新娘子。

她低声道:“夫君,我们走!”用墙上的机关将秘门打开。

刘桑淡淡地道:“不找件衣服穿?”

春月苦恼地道:“这里只有那些娃娃穿的衣裳。”

刘桑哼了一声,从巫袋里取出一件自己的衣衫……总不能让她这样光着身子走在外面。

春月将男衫穿在身上,用腰绦束好,抓着衣襟闻了一闻,幸福地道:“有夫君的味道。”

刘桑:“……”刚才果然还是应该杀了她。

他道:“你先走。”

春月“嗯”了一声,开心地走在前方。

刘桑暗提劲气,贴身跟在她的身后……

他们两人方走未久,倒在地上的魂魂。忽地扭动身子,一个翻身,咳出血来。

在被刘桑的“金蟆吐耀”洞穿胸口之前,她便已使用秘术先一步,改变体内五脏六腑的位置。

这种秘术,正是那个时候司徒飞鹊所用,司徒飞鹊正是以此秘术,硬受了夏萦尘一剑,只可惜看穿她是装死的魂魂早已等在那里,使得司徒飞鹊虽然骗过夏萦尘。依旧难逃一死。

刘桑与夏萦尘都不是蠢人。但是心口被人刺穿却仍然能够活下来,这种事显然已违背了他们的常识,再加上这种秘术一旦使用,短时间内可以暂时抹去一个人的生机。也正因此。才使得刘桑完全没有觉察到魂魂未死。

然而。虽然未死,但是重伤却是免不了的。

魂魂艰难地向外头爬去。

拖了一地的血。

只是,才爬了几步。却又整个人僵在那里。

如果就这样出去,让人来救自己,那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宝贝”在这里。

尤其是司徒长老,他会找到他的孙女,还会把她的所有“宝贝”全部毁掉。

四肢撑着地面,忍不住又喷了几口血……但是,不出去的话,就没有人来救她,她就会死在这里。

要么死……要么失去所有的宝贝……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满地的血,她都快要哭出来。

算……了……

她忍着胸口的剧痛,一点一点的站起。

一步一步,移到衣柜边,取出一件漂亮的新衣裳,又呕着血,移到台边。

看着那新做成的“宝贝”,她艰难的将飞鹊师姐的脑袋捧起,扔在地上……飞鹊师姐已经被人破了相。

我不想再要她了。

将那漂亮的衣裳,穿在没有脑袋的木偶身体上。

提着最后一口气,将手一招,两只环形刀飞入她的手中。

一点一点的,将环形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她吐出一口气,有生以来,最后一次用出她的阴阳术。

以咒御刀,刀光一闪。

她的脑袋飞了起来,在空中带出血迹,落在木偶上。

脑袋晃了几晃,血水从断颈处流下,染红了木偶的衣裳。

漂漂亮亮的,就像是洞房里的新娘子。

血裳木偶上的可爱脸蛋,露出开开心心的笑容。

好想要……一直就……好……想…………………………要………………………………

***

由于已是半夜,天空灰朦朦的。

虽然如此,但隐约可以见到,覆在整个四耀谷上空的神秘屏障,可以想见,那必是一种禁制。

到处都是那种散出光亮,一叶百影的树木,谷内并不黑暗。

“夫君,这样子你会被发现的,”春月从远处的草丛里翻出一根滚木,“你钻进去,我把你拖过去。”

看着这内里中空的滚木,刘桑皱眉……这丫头在玩“请君入瓮”的把戏么?

春月居然难为情地扭着身子:“人家、人家是不会害夫君的。”

刘桑心想,什么样的女人,才会真的把一个刚才还要杀她,只是在杀她的过程中看到了她的裸体的男人,当成她非嫁不可的丈夫?

还是说……这个傻妞其实是个花痴?

若说春月是在用计,那这种计谋简直就可以用愚蠢来形容,如果说她是认真的,那这种莫名其妙的思维,也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

“要是敢骗我……你自己知道后果。”刘桑钻入了滚木。

因为他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了。

春月用粗绳捆住滚木,开心地拖着它走。

刘桑藏在滚木里,暗中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危险的准备。

就这般被她拖了一阵,远处传来几道风声,轻接着便是几声轻响。

刘桑心中暗凛,听这声响,落在春月前方的有五人。

若是这个时候,春月出卖掉他……

却听春月的声音传来:“小柳,什么事?”

紧接着便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司徒长老想要找小师姑,不知师姑可知道她在哪里?”

春月道:“魂魂么?我哪知道?”

小柳领着四名男子,半跪在春月身前。却又瞅了瞅春月身后的滚木。

春月道:“还有什么事么?”

小柳低声道:“没有了。”与那四人一同,让出路来。

春月穿着男衫,男衫不断摆动,露出小腿,她拉着滚木,继续走。

小柳等五人,在她身后,盯着滚木。

她却是毫不在意,就这般去得远了。

左边一人低声道:“那木头里……好像有人?”

另一人道:“我看是有尸体……春月师姑又在养她的虫子。”

左边那人道:“那木头里装着的尸体莫要是……”

小柳冷冷地道:“噤声。”

那人赶紧闭嘴,过了一阵。却又忍不住道:“里宗的师姑们都是变态么?”

小柳扭头看他。他赶紧道:“我什么也没说,我只是……”

一声娇笑响起:“你什么也没说么?”

另一声娇笑传来:“但是我们已经听到了。”

一对姐妹掠了出来,竟是莹蝴和银蝶。小柳等急忙下拜,姐妹俩人却是嘻嘻一笑。架住那人。笑道:“来。我们有些事儿要你做。”

那人惊慌地看着小柳,却又不敢反抗,就这般被莹蝴、银蝶姐妹两人架走。

小柳面无表情地看着就这般被两位师姑带走的倒霉鬼……蠢货。都叫你噤声了。

明知道里宗的师姑全是变态……

***

刘桑藏在滚木里,被春月拖了一阵。

外头传来春月的声音:“夫君,你可以出来了。”

刘桑从木中钻出,皱眉道:“这是哪里?”周围全是灌木。

春月道:“这是奴家养虫子的地方。”将地上的一块木板掀开,钻了进去,又向他招手。

刘桑飘了下去,见这地方阴阴暗暗,还带着一股浓浓的尸臭。

他冷冷地道:“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春月钻到内头一间,整理了一阵,拖出一袋虫茧,道:“奴家喂完虫子,总要将虫茧带到住处去,所以,奴家在这个地方,悄悄挖了一条秘道,可以直接通到‘七重楼’的青阳层。”

刘桑道:“原本是不许带进去的?”

“嗯,”春月道,“里宗的师姐妹经常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以前是只许在‘七重楼’外头做,不许带进去,不过这几年管得越来越松散了,像莹蝴和银蝶两位师姐,甚至还往中景层里带男人,本来中景层里是只有师姐妹们可以进的。”

刘桑道:“莫非里宗只收女弟子?”

春月道:“名义上是这样吧?虽然是有男有女,但女弟子天然的就要高一级,在这里,男人是‘奴’,是‘吏’,除非修到四维、九戟那种级别,只有诸位长老才能使唤,又或者是直接成为长老,否则,都要听师姐妹们的发号施令。”

她背着那一大袋的虫茧,往另一头钻去。

刘桑跟在她的身后。

这边果然有一条秘道。

见春月往洞里爬,那一大袋虫茧拖在她的身后,阻她与自己之间。他缓缓地道:“你的虫茧,我帮你拿。”

“嗯。”春月回过头,将虫茧给他。

他直接将其放在巫袋里。

春月继续往前爬,刘桑爬在她的身后。虽然是地洞,但每隔一段,便嵌有一块水晶,水晶内装有某种能够发光的叶子,使得地道并不怎么昏暗。春月穿的本就是刘桑的男衫,虽然不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双腿却是纤细而白嫩,刘桑担心她弄鬼,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臀爬,那被长衫遮去半截的少女香臀一晃一晃,倒也极具诱惑。

就这样子,七拐八弯的爬了好一会,春月带着他,从一座显然是用来存放杂物的木屋里钻出。

春月低声道:“夫君,我们已经到了‘七重楼’,这里是青阳层,第一层的神阳和第二层的青阳,乃是‘奴’和‘吏’住的地方,底下一层的碧阳层,划拨给男弟子里的精英,我们刚才在路上遇到的小柳,他的住处就是在碧阳层。其实他进入里宗比我还早,但他是男的,所以只能是师侄。对了,在里宗只有职务和男女之分,名义上是没有辈分的,就像凤长老,抛开她老人家‘长老’的职务,也只是我们的师姐,大家全都是师姐妹。”

刘桑心想,看来里宗的等级制度颇有与外界不同的地方。

不过这并不是他当前想要关心的事。

春月忧虑道:“从这里到中景层,路上会遇到很多师姐和师侄,夫君也没有办法再装成木头了,因为我以前从没往自己的房间拖木头。”

刘桑发现她真的是替他担心。

看来她脑袋真的有问题,明明就是敌人,就因为被敌人看光了身子,就自动代入“妻子”的角色。男追女要都是这么简单,那天下男人就放心了,在街上看到哪个女人漂亮,冲上去脱她衣裳就可以了。

春月歪着头想了想,道:“夫君,我能不能离开一下?”

刘桑注视着她的脸,沉吟一阵,点了点头。

发现自己被夫君信任的春月极是开心,飘了出去,刘桑却往地上扔了一堆豆子,这些豆子四散开来,藏在周围数丈之内的各个角落,他自己却身子一掠,掠出木屋,寻一个不会被人偷袭的死角,以防不测。

过了几下,春月便陪着一个驼背老人往这边走来。

驼背老人急咳道:“师姑将我带到这儿,有什么要事么?”

春月道:“我有些东西,想要让华伯帮我清理一下。”

驼背老人道:“什么东西?”

春月道:“就在那屋子里。”

驼背老人道:“这个……师姑又从楼外带了什么东西进来?”

春月讶道:“原来你知道……”

驼背老人低笑道:“师姑在屋子里挖了一个通往外头的地道,其他人不知道也就算了,老奴难道还会不知?”又道:“只是,你是师姑,就算违了一些禁令,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要是被人发现帮着师姑……”

春月笑道:“华伯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也不会让你受罚。”

驼背老人心知,春月在四耀谷中虽然没什么重要地位,连四耀谷都不曾出过,但师姑就是师姑,多巴结一些,日后总有好处,于是点了点头,往屋内走去。

春月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咬了咬牙,突然出手,一道飞梭急刺向老人后心。

驼背老人蓦一转身,劲气一挡,直接将飞梭挡住,阴阴冷笑:“春月师姑……你这是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440章 里宗的少女们:天仙子!

春月花容失色:“你知道我要杀你?”

驼背老人冷笑道:“老奴自然不知,但在我们里宗,对谁都要防着点,尤其是你们这些师姑。”他冷哼道:“师姑莫不是养虫子的尸体不够了?”

春月娇笑道:“华伯猜到了,所以,还请华伯变成尸体吧!”灵气一晃,道道飞梭疾刺而去。

驼背老人森然道:“就师姑你的这点本事……”

话未说完,身后劲气一卷。没有想到春月竟然还在暗处藏了帮手,驼背老人大吃一惊,回身一挡,只听轻轻的“嘭”的一声,声音虽轻,那强大的气劲竟是压得他无法动弹。

驼背老人脸色大变,欲逃已是无力,春月的飞梭“刷刷刷刷”四声,已是刺破他的后脑和咽喉,让他“咯”的一声,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一动不动死在那里。

门边多了一个少年,一身黑衫,黑巾蒙面。

刘桑刚才虽然溜到屋外,但在看到春月出手后,便已猜出她的用意,立时又从窗户无声无息的溜了进去,配合春月,前后夹击。

他立在那里,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淡淡地道:“这个人是……”

春月道:“他是我们这的花奴,中景层里,一般是不许男人进去的,但师姐们在中景阁里养了许多花,这些花总要有人照顾,华伯年岁既大,以前修炼功法又出了岔子,变成了阉人。师姐们对他放心得很,他差不多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进入中景阁里的男人。”

刘桑道:“一个花奴,居然也有这般身手……”

春月道:“还是不及夫君和我厉害。”幸福地扭着身子:“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呢!”

刘桑点了点头,他基本上已能确定……这就是一个傻妞。

他道:“你要我扮成这人?”

“嗯,”春月道,“只有华伯才可以进中景层而不被人怀疑,他原本就是个驼背,又是个老头,师姐妹们虽然经常叫他做事。但根本就没谁会认真看他。”

刘桑道:“但他有胡子……”

“他这胡子是假的。”春月弯下腰,将华伯脸上的胡子拔了下来,“虽然谁都知道华伯炼功出了差错,变成了太监。但他自己却生怕被人知道。所以弄了假须戴上。又为了配合假须,戴了假发,所以。夫君装成他,绝不会有人怀疑,因为他的发和须本来就是假的,就算别人看着有些不一样,也只以为是假发假须没有戴好,再说了,谁会去看一个阉掉的种花老头?”

刘桑心想,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

于是取下面上黑巾,开始伪装。

春月看着他,双手合什放在颊边,眼睛冒光……原来夫君这般帅气?

戴上假须假发,穿上华伯的衣服,装成驼背的样子,又按着春月所说,模仿华伯的习惯,整个过程,倒不是那般的难,纵连身材,华伯的身型原本就已经开始佝偻,而刘桑正在长成阶段,原本就有相近之处,区别主要在于姿态,当然,明明不是驼背,却要装成驼子,多少有些累,但这种时候,吃点苦算不了什么。

当下,春月藏好华伯的尸体,带着“华伯”离开。

“七重楼”仿若一座巨大楼阁,只不过不是往上建,而是倒了过来,往地底挖,刘桑悄然抬头,此刻他们正处在第二层的青阳层,顶部离地,竟有十来丈,若七层的间隔都是如此,这工程真是不可谓不大。

一路上,倒也遇到了不少人,不过正如春月所说,根本就没有人往刘桑多看一眼。这一层多是男子,见到春月,俱是客客气气,称声“师姑”,不过大约因为春月在所有的“师姑”里,既没有多大本事,也没有什么地位,称声“师姑”只是规矩,却也没有多少尊重。

青阳层中间,是一个大型的螺旋式石阶,沿阶而下,到了第三层,也就是碧阳层。

从石阶上,便可以看到碧阳层的大致建筑,比上面的“青阳层”堂皇了许多。

离开石阶,周围是一片树林,春月领着他往前走了数十丈,到了一处玉门,进入玉门,立在一座玉台上,她念出一句咒言,玉台便自行下落。

玉台还在下落之中,便已能看到中景层的面貌,果然是风景秀丽,美仓美奂,比碧阳层又不知好了多少。果然越是往下,越是富美,而所住之人地位也越高。

蟾宫的等级制度便是极严,而这里乃是阴阳家的里宗,有这样的等级划分,亦是不足为奇。不过按理说,“阴阳”二字,虽然阴在前,阳在后,但一般总是认为“阴为阳之附”,为什么在这里却是女尊而男卑,却是让人不解。

按照时辰,此刻已是深夜,但这中景层里,却是有若黄昏,不知从何而来的淡黄光晕笼罩着每个角落,远处的湖泊,竟还有一些女子在那里裸着洗浴。只不过与蟾宫不同,蟾宫里的每一个女弟子,入门时便经过精选细选,纵连相貌,也要尽可能做到上好,而这里,感觉一路见到的女子,有美有丑,甚至丑的居多,连这中景阁内,亦不例外,刘桑快速扫了一眼,见那些洗浴的女子,就无一漂亮,自然也就兴趣缺缺……当然,就算那些洗浴的姑娘全是天仙下界,现在也不是偷窥的时候。

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个正人君子。(^_^)

刘桑环视周围,像这种有若升降梯一般的玉台,共有七个,布置得有若北斗七星,不过只在中景层与上方的碧阳层间起起落落,至于通往下方碧阴层的道路,一时却是无法找到。

玉台落在地上。春月低声道:“夫君,先到我的住处,可以么?”

刘桑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春月领路,踏着玉石铺成的小路,轻巧行进,周围姹紫嫣红,有许多花,都是刘桑在外头见所未见。

方走未久,另一边响起一个女子的叫唤:“春月!”

声音来自另一条岔路,刘桑悄然看去。见那里通往一处小湖。湖边有一楼亭,亭中有两个女子在那饮酒,叫唤的便是其中一女。

春月却是暗道糟糕,虽然中景层里。光线始终保持着既不明。也不暗。但算起时辰,毕竟也是大半夜了,她们两人怎么还在这里?

那两个女子都是她的师姐。既然叫她,她也不敢不去,于是低声道:“你在这里等我。”

见她模样紧张,刘桑心知那两个女子只怕都是好手,离得太近,有被看破的危险,于是定在这里。

春月独自行去,进入亭中,亭内有一玉桌,一个女子倚桌而坐,衣裳似解非解,胸脯半露,模样风骚,另一女子却是横卧在环着石栏而建的石椅上,一幅病殃殃的样子,仿佛只要被外头的风吹上一阵,就会一命呜呼。

春月道:“七娘师姐,你叫我?”

“七娘师姐”这称谓听上去有些奇怪,但那风骚女子却是姓雅,名七娘。

雅七娘手执玉杯,笑道:“其实是幽素师妹叫你,不过她的声音实在太小,你没听到,我只好替她又叫一遍。”

雅七娘虽然衣裳半解,胸脯露出大半,连大腿都露在外头,但容貌不足,虽然谈不上庸俗,却是无法给人以跟她的姿势和衣裳相对应的诱惑。那病殃殃的女子却是颇有姿色,听完雅七娘的话,她轻叹一声,有气无力的样子:“幽幽素素。”

春月道:“幽素师姐!”

病殃殃的女子捂帕急咳:“是幽幽素素。”

春月道:“幽幽素素师姐!”为什么非要人把她这奇怪的名字完整念出?

她问:“这么迟了,两位师姐怎么都还没睡?”

雅七娘道:“我里宗这么多年来,都是只有长老,并无宗主,明天便要决定宗主人选,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今晚,怕是谁也无法睡着。”

幽幽素素轻叹一声:“宗主之位,倒还算了,真正令人垂涎的,是那历代以来,不知多少师姐欲求而不得的祸皇剑,听说它可是当年女娲娘娘女尊天下时,所用之神器。”

春月道:“既然这样,两位师姐怎么还在这里?难道两位师姐就不想要祸皇剑?”

雅七娘冷笑道:“就算想要,又能怎样?飞鹊修成玉灵混黄之气,又带着金奴、萨蛮悲环、魂魂三人,用出大庙缚魔诀,最后仍给夏萦尘杀了,你难道要我们去送死?”

春月道:“两位师姐认真起来,未必就比飞鹊师姐差了。”

雅七娘笑道:“虽然你这话说得我爱听,但我们两个加起来,最多也就比得一个飞鹊,飞鹊可是带了三个人去,最后只逃了一个魂魂回来,估计还是因为魂魂的‘猫眼’和‘地脉飞金’,让夏萦尘找不着她。你这么想让我们去送死,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事成之后,把宗主的位置让给你?”

春月小脸苍白:“还……还是不要了,就算真的杀了夏萦尘,当上宗主,估计没两三天,就被人害死了。”

幽幽素素急咳一阵,缓缓道:“你竟然以为你可以坐上两三天……好大的自信。”

春月欲哭无泪:“我说的是‘最多’,还没说‘最少’呢。”小小声道:“幽素师姐……”

幽幽素素道:“幽幽素素!!!”

“幽幽素素师姐,”春月道,“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要说么?”

幽幽素素往另一边看了一眼:“你把男人……带了进来?”

春月赶紧道:“我只是让华伯来帮我看看屋里的血杜鹃花,那些血杜鹃好像没、没种好……”

幽幽素素冷冷地道:“是华伯么?”

春月整个脸都白了:“怎、怎就不是华伯?”

幽幽素素斜卧石椅,将她盯了一阵。然后便虚弱无力地挥了挥手:“你去吧。”

春月紧张得连话都要说不出了:“那我我我、我走了。”僵硬地转身小跑,跑到岔口,拉了“华伯”就走。

雅七娘道:“那个难道不是华伯?”

幽幽素素淡淡的道:“人,可以伪装,气却瞒不住人。那人身上散着阳刚之气,哪里会是已经老朽不堪的华伯?那人的岁数,怕是连二十都不到。”

雅七娘皱眉:“春月把男人带了进来?”

幽幽素素略一翻身,慵懒地趴在那里:“那又怎的?把臭男人带进来的,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别人都不管。我们去管什么?再看她紧张成那个样子。我们何必去坏她的好事?能够找到一个肯让她带回屋的男人,恐怕也不容易吧……瞧她那脸麻子!”

“说的也是,”雅七娘道,“我们还是说正事。”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不管那夏萦尘有多厉害。对上飞鹊她们。绝没有可能不受伤。大家表面服气,其实暗地仍在蠢蠢欲动,纵连我也想到羽山去试试。万一找到机会……”

“千万不要去,”幽幽素素道,“还有,千万千万,不要去杀夏萦尘,就算有那机会也不要杀。”

雅七娘皱眉:“为什么?”

幽幽素素以手为枕,病殃殃地躺在那里,看向栏外的湖水。

雅七娘低声道:“这么多师妹里,我最服的就是你,你说不要去,我不去就是,但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

幽幽素素长叹一声:“夏萦尘不但杀不得,我们最好祈祷一下,今日她无论如何都要成为‘娲皇’,否则,我们全都跟着她一起完蛋。”

雅七娘道:“什么意思?”

幽幽素素道:“你刚才说……要去羽山?”

雅七娘道:“嗯。”

幽幽素素道:“羽山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雅七娘笑道:“这个我也知道,反正只要正午前,用早已安置好的神魔井回来,别说羽山崩溃,就算整个和洲都没了,又关我们什么事?”

幽幽素素阴阴地冷笑着。

雅七娘叹气:“有话你能不能直接说出来?”她实在是受不了这个师妹的性子。

幽幽素素一只纤手,伸出石栏,用手指轻划着湖面上的水,漫不经心地道:“你,真的以为……我们现在不在羽山?”

春月的住处极大,乃是一座华美庭落,院中种着许多杜鹃花,这些花,花色艳红,有若血染。

刘桑道:“要怎样才能到下一层去?”

春月低下头,左脚尖碰着右脚尖:“你、你这就要走了吗?这里是奴家的闺房,书上都还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来着……你、你就不想进去看看?”

刘桑点了点头:“也好。”

春月开心地拉着他,进入阁内。

刘桑看去,见屋中装扮得极是漂亮,玉榻放置中央,右手铜镜,左面梳台,顶画星月,屋染檀香,又有花团锦簇,一座书架。他行了过去,书架上放的多是杂谈怪论、剑侠小说。

春月道:“夫君,我的那些虫茧呢?”

刘桑将它们从巫袋里取出,春月接过,将它们撒得满地都是。

刘桑道:“你在做什么?”

春月道:“很好看的。”又道:“夫君,我们上榻。”

硬是拉着他,与他一同躺在榻上。刘桑心想,哄一下这傻妞,也没有什么不好,若不是有她,自己怕是也没有这么容易到达这里,而要到最底下的神阴层去,还要经过碧阴、青阴两层,至少也要从她这里问出入口。

想到这里,他缓缓问:“这四耀谷,到底在什么地方?”神魔井似乎是可以连通两处的灰界通道,可以肯定的是,四耀谷肯定不在羽山,否则的话,这些人不可能一个个的这么悠闲。

春月道:“原来夫君还不知道么?听说就跟外宗‘蟾宫’一样,只不过蟾宫只有在满月的时候,吸取天地灵气,才可以飞得起来,四耀谷却是始终飞在空中,按照时日,现在应该是在绝冀洲与和洲之间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从小到大,我就没出过谷,师姐们也都是通过神魔井离开这里。”

蟾宫当初就是从绝冀洲北部飞到和洲外海,蟾宫内部又有一条不为人知的神秘通道,可以通往三尸山内部的始皇地宫,而那条神秘通道便是“紫凤”所造,这种事虽然听着神奇,但因为已经有先例在前,刘桑此刻也并不如何惊讶。

春月道:“夫君,你看。”

或是因为血杜鹃散出的香气,撒在地上的虫茧开始破裂,五颜六色的蝴蝶钻了出来,这些蝴蝶美得不可思议,在屋内翩翩起舞,纵连刘桑亦是看得震撼,如此漂亮的蝴蝶,他确实是从未见过,也不知是如何养出来的。

春月侧过身,伏在他的胸膛,低声道:“这些蝴蝶唤作‘天仙子’,在茧子里的时候,只是丑陋的虫子,破茧而出时,有若成仙一般,跟那些一日便死的蝴蝶不一样,它们可以活上一月。”又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这里看着它们,不过以前只有一个人看,看到后来,总是很难过,很寂寞,现在终于有夫君陪我看了。”

刘桑冷冷地道:“是么?”突然出手,一把扼住她的咽喉,森然逼问:“你要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441章 里宗的少女们:幽幽素素?

榻的周围,光芒隐现,分明已有结界发动。

他冷笑道:“你若是要害我,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将扼住她的手略略的松了一些。

“嗯,”春月露出开心的笑容,“我怎么也不会害夫君的,永永远远。”

“那这结界……”

“我只是想让夫君陪我看蝴蝶,”春月轻轻地说,“就像我上次看的那本书里写的一般,一对恋人,彼此相爱,于是一起躺在野外看蝴蝶,看着看着,他们自己也变成了蝴蝶,好浪漫好浪漫……”

“打开结界!”刘桑杀气凛然。

“这个结界一旦发动,是永远也无法打开的……啊!”春月痛得一声惨哼。

刘桑没有空跟她玩扮家家游戏,直接抓住她的右手,反拗过去,扭断她的臂骨。他森然道:“你若是再不打开禁制,我就弄断你的手和脚……”

春月兴奋地道:“好啊。”

呃……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春月道:“我上次看的那本书里,就是这样的,一对恋人本来是好好的相爱着,但是男的破败后,女的见异思迁,要嫁给别人。但是那男人,爱他的恋人爱得死去活来,于是把她抓来,砍了她的手和脚,再把她活生生的弄死了。原来夫君也这么爱我吗?夫君也喜欢砍断人家的手和脚再弄吗?”

春月有些害羞:“弄的时候,夫君能不能轻一些。听那些师姐说,第一次的时候,会、会很疼的,人家……人家怕疼。”

砍断她的手脚后,要轻轻的弄她……因为她怕疼?

刘桑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她的思维。他冷笑道:“你真不怕我杀了你?”

春月睁大眼睛:“杀、杀我?”惊讶地道:“原来夫君是那种男人?”

刘桑森然道:“你才知道么?”

“也,也是可以的,”春月难过地道,“不过那样的话,奴家就没有感觉了,人家其实还是想要活着的时候。把身子给夫君的。但夫君要是真的喜欢那样子做,奴家、奴家也可以迁就一下。”

呃……她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春月却又一下子兴奋起来:“啊,我知道了,夫君是不是喜欢用猛力?夫君怕弄疼奴家。先把奴家杀了。这样子。不管夫君怎么弄,奴家都不会疼。”她幸福地道:“夫君真的是个好人。”

她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不过人家其实还是想体会一下,夫君进入人家身体里时。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春月低声哀求,“夫君可以先占了奴家的身子,然后一边弄,一边杀死奴家吗?要不,夫君一边侵犯奴家,一边用红绳子勒死我,夫君想要红绳子吗?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上次我听一个师姐说,外头就有一个喜欢这样子弄的男人,那个时候,奴家就在想,万一奴家的丈夫也喜欢这样子,却又找不到红绳子,那怎么办?”

看着这个从榻头翻出红绳子,因为自己准备充足而极是开心的小姑娘,刘桑有种晕眩的感觉。

先不管这个丫头,而是转过身来,一拳轰出,劲气击在结界上,结界轰的一响,不但未破,反将劲气反弹而回,震得他手臂发麻。

他哭笑不得,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谓不谨慎,对春月百般防备,只是这丫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聪明人,而且路上不知有多少次机会出卖他,都放过机会,他才对她放下心来,开始相信她只是一个傻妞。

却没有想到,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这丫头既不是聪明人,也不是傻妞……她只是一个变态!!!

右手臂骨明明已经被扭断,春月却只是羞羞地用左手脱去长衫,一丝不挂地偎他怀中,轻抚着他的胸膛,安慰他:“夫君,别生气嘛,春宵一刻值……值千金呢。”羞得整个脸儿都是红的,连脸上的麻子都可爱了许多。

刘桑叹气……变态的心思他不懂!

他直接抢过红绳。

春月好是兴奋……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刘桑却只是将她强行翻过来,用红绳将她双手反绑,那断去的臂骨甚至发出咔的一声。

迫使她跪在那里,脑袋压地,只用双膝和颈部支撑身体,他冷冷地道:“你不要动。”

春月虽然痛出冷汗,却更是兴奋:“这样子吗?夫君你喜欢这样子吗?”

刘桑懒得理她,开始研究将他们困在这里的结界,只是研究一阵后,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结界虽然是从内部发动,但却无法从内部破解。考虑到春月事先并不知道会撞上他,也就是说,这丫头老早就准备了一个这样的陷阱,打算骗个男人进来,跟她一起“殉情”。

“夫君你要吃我吗?”春月用翘臀对着他,明明这姿势极不利于说话,却兀自说个不停,“我上次看了一本书,一个男人很爱很爱他的娘子,就把他娘子一口一口的吃到肚子里去,这样两个人就再也不分开了,夫君你要吃我吗?”

你看的都是它娘的什么书啊?

我要吃也是吃我家娘子,我家娘子细皮嫩肉,还没有麻子,要是把她烤、烤……咳,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样下去,我会跟她一样成为变态的。

这结界等同于一个无法击穿的透明罩子,将他们罩在内头,但是他们的呼吸并无问题。对于设计出这个陷阱的春月来说,这个倒是可以理解,因为她想要跟她的新婚夫婿非常非常浪漫地死去(当然,她的“浪漫”跟别人有些不同),若是窒息而死,那就一点也不浪漫。

刘桑快速打量着周围的布局,紧接着心中微动。看着散落在周围的那些血杜鹃。

过了一会,他便冷笑一声,从巫袋里取出许多豆子,默念咒言,往榻上一撒,这些豆子立时化作小人,在结界内到处乱蹦,一个个的往外冲,却总是被结界反弹而回。

过了差不多有一刻钟,终于有一个小人跳了出去。

刘桑放下心来。这结界并不是天衣无缝的。只要他的“撒豆成兵”可以出去,那就好办多了。

既然已经出去了一个,那自然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通过神识指挥,三个豆子变成的小人。分成三角。跳到三处。同时伸手摘下旁边的血杜鹃花。

结界一幻,消失不见。

刘桑往榻下跳。

春月直接扑过来,咬住他的袖子。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一个双手反剪的赤裸少女,可怜兮兮地看着你,想要让你留下来……你会怎么做?

刘桑刷的一下,把袖子给撕了。

春月抽泣道:“夫君,你不要我了么?你怎么能始乱终弃?”

刘桑道:“我跟你没有关系。”

春月伏榻大哭:“可是你看过人家的身子,你要对人家负责。”

看过你的身子,就要负责地用红绳子勒你的脖子把你弄死,你这到底是什么逻辑啊?

刘桑不想再理会这样的变态,他来到窗边,看向窗外。春月反绑双手,双膝拖地跪行,跟在他的身边,哀求道:“你留下来嘛,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你不觉得,闻着花香,看着蝴蝶一起死掉,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情,就像故事一样?我求求你……”

刘桑忍无可忍:“住口。”

春月极是可怜地抬头看着他。

刘桑瞪着她:“怎么前往下一层?”

春月抿着嘴。

刘桑威胁她:“你要不说,我就把你……”

春月眼睛发亮……你要把我怎么样?

刘桑头疼……对这样的变态,他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威胁她了。

春月小声道:“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留下来陪我死掉好不好?要不,你用绳子拴着我的脖子,我在地上爬,然后你把我……”

刘桑身子一闪,一掌拍在她的后脑上。

春月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刘桑无奈摇头,看来这丫头是没法再指望了,她根本就不想让他走。

为什么非得找男人陪她一起死?真是不可理喻。

继续伪装成“华伯”,刘桑闪了出去……看来得另外找个女人来问路。

***

刘桑在中景层里转了大半圈,女子虽多,却多是三三两两,让他不好下手。

不知不觉,转到花园中,盯着远处的石亭。

那里躺着一个女子。

这就是刚才他与春月在路上遇到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原本还有一个衣裳半解,看上去极不正经的,不过现在不在这里。

时间浪费了太多,他实在是不想再拖下去,悄悄地向那个女人潜去。

方自接近到半丈,那个病殃殃的女人忽地转头,向他看来。

刘桑心道“不好”,快速向她纵去……想不到这个女人,感知力这般惊人,才潜到这里就被她发现。

那女人身子微起,灵气乍现。

她只是微微的一个动作,寒风便已无由而现,让刘桑知道,这个女人只怕是不好对付,在这样的距离,要将她一击击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一旦战斗发生,就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惊动。

刘桑头皮发麻!

这个病女人正是幽幽素素。

事实上,在阴阳家里宗一众女弟子里,她的实力绝不弱于司徒飞鹊,只是知道的人却是不多,很多人只看到她整日病殃殃、躺在那里不爱动的样子,很少看到她出手,自是不知道她的实力。

当那伪装成“华伯”的少年潜过来时,仅仅只是凭着那几不可察的空气震动,她便已觉察到有人潜近。

而当少年扑向她时,她灵气立时激起,同时心中飞快地动着念头。

——从这个少年的速度,可以看出他实力很强……但应该比不得我。

——但是我一下子也解决不掉他。我们两人就会打起来……好累。

——打起来后,远处的师姐师妹们也会跑来,虽然可以帮我擒住这个家伙,但她们叽哩呱啦的,肯定要问东问西……又累又烦。

——然后司徒长老会把我抓去问话……实在是太累了。

——但我不反抗的话,他会怎么做?

——也许他只是要问话,那就只是说说话儿,连灵气都不用动。

——也许他是要杀我,那就是死的时候痛一下……痛完后,就再也不会累了。

——但他也可能强奸我。

——那我也只要躺在这里就可以了。

心中以电光般的速度进行权衡。反抗的话。不知有多少麻烦事出来,不反抗,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灵上的天平立时倾斜。一下子又趴了下去。卧在石椅上。自哀自怨地想:“早知道这样儿,刚才连头都懒得扭……实在是太累了!”

刷的一声,刘桑冲到这个女人面前。并手成刀,离这女人的咽喉只有半寸距离,一用力,就可以将她杀死。

但这个女人却只是猫儿般软塌塌地卧在那里,无精打采的样子。

刘桑倒是有些发怔,刚才那一下子……难道是他的错觉?

明明那一瞬间,看到这女人刹那扭头,玄气爆散,反应快得惊人,突然就软了下来,然后就落在他的手中。

看来是自己的错觉,这其实就只是一个病女人。

以充满杀气的目光盯着这女人:“往底层的路,怎么走?”

幽幽素素轻叹一声,手指头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往那儿走,半里之外,有一玉门,不过没有咒言,是进不去的。”

刘桑冷冷地道:“咒言是什么?”

幽幽素素道:“我哪知道啊?”

刘桑皱眉……怎么办才好?

幽幽素素道:“我想喝些水……你能帮我把桌上的杯子拿来吗?”好累啊。

刘桑将她瞪了一阵,转过身,一边防着她,一边把杯子取来,又见她不想坐起的样子,于是移到她的脸旁。

幽幽素素看着杯子,有些忧郁……又想喝水,又不想动。

这女人到底懒成什么样子?刘桑无奈,环住她的肩,将她扶起一些,给她喂了几口,然后又轻轻地将她放下。

幽幽素素心满意足地继续伏在那儿……他真是个好人!

手指头儿,往另一边勾了勾,虚弱无力地道:“往那儿走,到那座红漆涂成的屋子里,找到书房,书桌下……咳咳,有一条秘道,可以通往下头。不过你要小心些,那是英一点的屋子,她就是用那条秘道,跟祝执事幽会……虽然她以为没有人知道。你要是被她看到……唉。”

刘桑心想,反正已经这个样子了,不妨信一信她。低声道:“多谢。”

往那个方向掠去。

幽幽素素懒洋洋地打个呵欠。

果然,刚才没有反抗,真的是太好了。

要不然……真的是累死了。

话说回来,刚才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他吧?

***

刘桑来到了红屋子。

他卸下伪装,重新穿回他的黑衫,蒙上黑色面巾。

以“撒豆成兵”之术,让那些豆子潜入屋中,发现内里空无一人。

于是潜了进去,找到书屋,在书桌下检查了好一阵,果然发现一条秘道。

他想也不想,就这般滑了进去。

也许那懒洋洋的女人是骗他的,也许这只是一个陷阱,但这个时候,也没时间考虑太多。

话又说回来,看看魂魂,看看春月,还有刚才那个懒得连喝水都不想动的女人……里宗的女人怎都是这么奇怪?

秘道里一片黑暗,他不停地往下滑。

这简直是一个螺旋状的滑梯。

就这般滑了一会,下方隐约地发出亮光,他心知出口到了,于是撑着土壁,小心放慢自己的速度。

到了出口处,瑜珈一般扭转身子,探头察看,发现这竟是床下。

上方忽地传来一个英气的女子声音:“你到底敢不敢做?”

紧接着便是男子声音传来:“万一凤长老发现……”

那女子冷笑道:“你一去便回,谁会知道是你做的?更何况,事成之后,有司徒长老保你。”

那男子道:“但凤长老的地位,还在司徒长老之上……”

那女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那男子道:“四耀谷是按‘九星’的指引飞行,我们现在的位置,应当是在绝冀洲与和洲之间……”

那女子冷冷地道:“错了。”

那男子道:“错了?”

那女子阴阴地道:“我们现在……其实是在羽山。”

那男子失声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那女子冷笑道,“司徒长老发现,凤长老早已悄悄修改了‘星引’,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还在和洲之外,但没有人知道,我们现在根本就是在羽山。”

那男子动容:“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女子道:“凤长老为了培养她的曾孙女,已经是什么都不管了。只要她的曾孙女能够修成‘忘情天’,也就是太素忘情法,就算整个里宗都牺牲掉,也没有关系。飞鹊她们,就是这样子被牺牲掉的。”

她缓缓地道:“夏萦尘只是一个外人,就算她是凤长老的曾孙女,那又如何?与从小在四耀谷长大的我们不同,她根本不会在乎里宗的生死存亡,一旦让她修成‘忘情天’,成为宗主,甚至一统整个阴阳家,哪里还会有我们的活路?”

那男子道:“那跟杀夏召舞,有什么关系?”

暗处,刘桑心中一凛……他们要杀召舞?

……(未完待续。。)

第442章 七重楼:陷阱?!

那女子道:“司徒长老说,就算修全了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种功法,仍不足以合成‘忘情天’,要修成‘忘情天’,需要完成某个步骤,而夏召舞,就是这个步骤的关键,只要夏召舞一死,夏萦尘将失去修出太素忘情法的可能。”

“所以你要我到最底层的神阴层去杀夏召舞?”那男子忧虑地道,“一点,我们这岂不是在跟凤长老为敌?”

那女子冷笑道:“凤长老明知道羽山崩裂在即,仍把四耀谷移到这里,她根本就是让我们来这送死。等大家都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事,你觉得,还有几个人肯站在她那一边?司徒长老已是应允,只要你杀了夏召舞,将来空出来的长老之位,必有一席是你的。”

那男子立时心动。

刘桑心想,看来这个女人就是那病女子刚才提到的“英一点”,而这男子,便是跟她幽会的“祝执事”。

话又说回来,那病殃殃的女子将他往这里引,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莫非她早已知道,这两个人在策划什么?

祝执事轻声道:“但是,下方的青阴层,是几位长老所住之处,我也只去过几次,而最底下的神阴层,唯有凤长老一人住在那里,我更是从来不曾去过。”

英一点低声道:“这个时候,司徒长老已召集其他两位长老和谷中重要人物,在外头商议重事。凤长老也根本不在底下,通往青阴层的咒门已经是开的,而这张,便是通往神阴层的咒言,和神阴层内的布局,夏召舞就被关在里头,你只要溜进去,杀了她就好。”

祝执事动容:“进入神阴层的咒言?难道司徒长老早就在筹谋……”

英一点冷冷地道:“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祝执事赶紧噤声。

英一点柔声道:“你放心,我难道还会害你?事成之后,你就是里宗的长老。我就算跟你在一起。也没有人敢笑话,到那时,也不用这般偷偷摸摸。”

祝执事道:“一点……”

两人在床上滚了几下,娇喘渐起。木床开始摇动。

刘桑暗中取出一粒豆子。放在地上。正要暗用术法,却又疑惑地抬了抬头。

这声音……有点奇怪。

为什么发出“娇喘”的,居然是这个祝执事?

男人的“娇喘”。怎么听怎么恶心。

术法用出,那粒黄豆化作小人,悄悄地从床脚爬了上去。

藉由神识的感应,小人看到的画面出现在刘桑脑海。

这两个人……怎是这般姿势?

算了,不管他们。

这什么里宗,怕是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趁着床上两人疯狂地摇动,小人悄悄地爬过去,果然看到枕边的一张纸。

刘桑将纸上的字和图全都记在脑中。

让小人监视着床上两人,刘桑利用他们视线的死角,溜到床边,藏身在一张衣柜后头。

然后趁着英一点一次激昂的挺胸,和祝执事失控的“娇呼”,悄无声息地,从窗口溜出。

他一走,那小人又变回豆子。

床上两人软在那里,不停地喘着气。

***

四耀谷这“七重楼”,采用的乃是倒锥形的设计,越往下越是狭小。

从祝执事的屋子潜出,刘桑发现,那间乃是沿石壁而建,而他滑下来的秘道,就是建在石壁里。

跟上面几层不同,碧阴层里,几乎就没有遇到什么人。

底下三层,看来是“领导”所住之处,“领导”本来就不多,这种时候,估计既没有心情,也没有空闲待在屋中睡觉。

没过几下,便找到了通往青阴层的咒门,咒门是开着的。

往下溜去,来到青阴层,青阴层里却只建有七座大殿,这里乃是长老所居之处,不过此刻,这里亦是空无一人,连奴仆都没有看到一个。

在这里悄然地飞掠着,然后便在最中央的大殿里,找到了通往最底下一层的咒门。

他按着那张纸上所写,念出了咒言,门打了开来,一道玉梯沿阶而下。

基本上可以判断,最底下的神阴层,乃是里宗地位最高者所居,倒数第二的青阴层,分给其他长老,再上面些的碧阴层,则是给执事等“中层领导”。

而此时此刻,司徒长老似乎因他孙女的事,对“紫凤”极度不满,看来,里宗今日会有许多热闹。

进入神阴层,这里的建筑只有一座,却是建得有若宫殿,极是豪华。

刘桑进入内头,发现整个建筑虽然极是华美,内里却是异常的简朴,即便是春月所居那处,内头的装饰都要比这里奢华得多。若这里是娘子的曾祖母,也就是“紫凤”夏凝所住,那便可以看出,紫凤对日常生活的安逸与享受,全无一丝兴趣。

大殿的内头,有一张木床,木床上铺着锦缎,上面躺着一个昏睡不醒的美少女。

少女穿着紫色的深衣,眉目如画,肌肤似雪,侧着身子,两只玉手合在颊下,秀发轻搭肩头。

刘桑松了口气,虽然潜到了这阴阳家里宗的重要所在,但对于能否找到小姨子,他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心里想着,就算找不到召舞,至少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重要线索,而现在真的找到了她,自是放心许多。

来到床边,轻轻地推了推她,美少女并未醒来。

刘桑自然也不敢随便将她叫醒,万一又被她追杀,那可就糟糕得很。

双手结圆。阴阳二气缓缓流转,五行之气流入少女体内,察看她体内虚实,然后发现,她之所以昏迷,主要还是几处经脉滞结。

又检查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使用治愈性的咒术,将滞住的经脉打通。

美少女搓了搓眼睛,睡眼朦朦地睁开眼。

眼睛越睁越大。忽的惊叫道:“姐夫?!”

刘桑再次松了口气……懂得叫“姐夫”。也没有直接扑过来杀他。

夏召舞左看右看:“姐夫,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在……唔。”怒上俏容:“曾奶奶呢?”

刘桑道:“先不要管这个,我问你,你还能不能运气?”

夏召舞伸出双手。玄气涌动:“嗯!”

“那就先躺着!”刘桑直接用双手按住她的肩。把她往下压。

夏召舞瞪大眼睛。看着将她推倒的姐夫……你、你想做什么?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刘桑将她按倒在床上,身子下压。

夏召舞害怕地闭上眼睛……为什么一醒来就碰到这样的事?

却听姐夫在她耳边低声道:“装睡!”

紧接着便是空气震动带出的风声。

夏召舞装作昏睡,却又悄悄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发现姐夫已藏到了暗处。

没过多久,一个男子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男子看上去极是紧张,额头上甚至冒着冷汗,看到躺在床上的美少女,他咬了咬牙,下了决心,持一只剑,扑了上去,要将她一剑了结。

身边却传来一声冷哼。

竟然还有别人?

男子吓得七魂尽散:“凤长老……”这里乃是神阴层,除了凤长老,没有其他人敢随便进来,除了凤长老,还能有谁?

刘桑就是要让他将自己误认为是“紫凤”,趁他胆寒,劲气爆散。

那男子自然便是祝执事,虽然胆寒,但毕竟是里宗的执事,眼见危险已至,双手一甩,滴溜溜地转圈,竟将偷袭者的劲气卸开。

刘桑发现对方转得有若陀螺,自己拍在他的身上,还没有触到他,劲气就已经被牵引开来,也不知是什么奇特功法。

不过这里是里宗,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术法都不奇怪。

就像遇到什么样的女人也不奇怪一样?

“你不是凤长老!!!”祝执事怒道。

神阴层里,除了凤长老和她的这个曾孙女,不可能有别人,更何况还是个男子,这个人跟他一样,也是潜入者。

想到这里,他心中怯意立去,向这黑衫的少年反攻而来。

刘桑且战且退,退了两步,忽道:“出手!”

嘭的一声,一团玄火击在祝执事背上,击得皮开肉绽。

祝执事惨然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飘起的美少女,嘶声道:“你……”倒在地上。

就算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他刚才扑向床边时,那凛然的杀气,夏召舞自然不可能觉察不到,下手自是毫不留情。

杀了这人后,夏召舞立在那里,道:“姐夫,出了什么事?这个人是谁?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一边走一边说!”刘桑牵了她的手,往外掠去。既然已经找到小姨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离开这里。

路上,他将事情大致上解释了一下,只是事情太过复杂,一时间,他也难以解释清楚。

夏召舞听得既喜又气,喜的是,姐夫又一次前来救她,气的是,青徐两洲分裂在即,也不知道有多少事情要做,结果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还要劳烦姐夫,让姐姐和姐夫替她担心。她小小声地道:“姐夫……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要想那么多。”刘桑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怪不到小姨子头上,要怪只能怪她的曾奶奶,而且就整件事情来看,小姨子其实也只是被娘子连累到的。

牵着夏召舞,往上方跑去。

夏召舞叫道:“慢点,慢点,姐夫你……呀!”栽在地上。

刘桑错愕回头……我跑得并不快啊。

美少女气道:“叫你慢点了。”却原来是被深衣的套口绊倒。

刘桑心知,小姨子根本不是娘子。不怎么穿得来这种曲裾深衣,话又说回来,娘子穿着曲裾深衣都还可以做到前后纵跃,来去如电,他也蛮佩服的就是。

他道:“昨天你穿的不是这件。”

夏召舞疑惑道:“昨天你见过我?我怎么不记得?”

你要能够记得,还那样子追杀我,我就扼死掉你去。

夏召舞道:“昨晚醒来后,发现身子累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上还有许多尘土。后来就在这里找到了件衣裳换了。上次被那老太婆抓来。怎么逃都逃不走,后来才知道她竟然是曾奶奶,也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抓出深衣套口,刷的一下。将它撕开口子。这样就不怕跑步时被它绊倒。

刘桑道:“我们走。”

拉起小姨子。一同奔跑,奔出神阴层,到达青阴层。继续往上一层奔去。

沿石阶而上,来到碧阴层,方自从咒门探出头来,想要查看外头有人无人,却是剑光一闪,森森寒气刺面而来。

虽说这里乃是阴阳家的里宗,到处都是敌情,但敌人竟然埋伏在这里等着偷袭,仍是让刘桑大吃一惊。好在他反应亦是极快,手指一弹,直接点中剑尖。

虽然只是一指,却是“金蟆吐耀”的活用,“金蟆吐耀”集气成束,而他现在却是将全身劲气聚于指尖。

指尖与剑尖相撞,一声轻响,剑尖受阻,偷袭者亦是吃了一惊,剑势一变,划出道道弧光,有前有后,参差不齐。

如此奇怪的剑法,纵连刘桑一时也无法看穿虚实,赶紧拉着小姨子向后一纵,落至石阶中央。

一名女子领头踏入咒门,长剑斜指:“祝执事,你犯上作乱,大逆不、不……”忽地一声厉喝:“你是谁?”

女子身后,又跟入五人,三女二男,看着斜下方的少男少女,俱是惊讶。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这确实是一个陷阱,但却不是针对他的陷阱,这个持剑的女子英气逼人,正是刚才还与祝执事在床上鬼混的英一点。英一点利诱祝执事潜入神阴层刺杀夏召舞,她自己却带人藏在这里,只等祝执事完成任务后,一出来便将他灭口,将夏召舞的死推在祝执事一人身上,又或者还不只是杀人灭口这么简单,后面还有更重要的阴谋。

只是连英一点也没有想到,出来的不是祝执事,而是一个穿着黑衫,黑巾蒙面的奇怪少年,夏召舞也未死。

旁边一女低声道:“一点,这是怎么回事?”

英一点瞪着黑衫少年,低声冷笑:“他不是我们里宗的人,只怕是潜入者。”

几人对望一眼。

对他们来说,在这种时候,七重楼底部出现一个潜入者……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盯着少年,英一点冷然道:“你、到底是何人?”

刘桑抬头看她,跟着冷笑:“英一点,你骗祝执事入神阴层杀凤长老的曾孙女儿,你以为凤长老不知道么?”

这几人脸色齐变……这少年难道是凤长老的人?

凤长老竟然早已算到他们会作乱,安排人藏在神阴层里,保护夏召舞?

仔细一想,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少年若真的是与里宗毫无关系的外人,如何能够潜到这里?又如何会知道英一点的名字?

若凤长老早已猜到他们会作乱……

那两名男子都有一些犹豫,反是英一点与她身边的三名女子,虽然色变,却是毅然。

其中一名女子踏步上前,阴然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要做就做得彻底一点,反正有两位长老做后盾。”

英一点道:“秦娥师姐,我们一起上。”

身子一卷,道道剑光卷了过去,这些剑光有若剑网,四面八方地往刘桑与夏召舞涌去。

刘桑身子一卷,劲气乱旋,心中却也是暗自惊异,这女人手中明明只有一支剑,为何竟然能够划出这么多道剑影,又从各种角度攻来?

要知,以一支剑,舞出众多剑花,这本身并不如何出奇,所倚仗的,不过是一个“快”字。那些剑花,多是残影,只有一点是真,而剑花虽多,击出来的角度,总有一个范围,毕竟剑只有一支。

然而英一点舞出来的剑光,不但众多,且从四面攻来,前、上、左、右无所不至。

刘桑心知,这绝不仅仅只是剑法这么简单,其中必定混入了某种与三才五行、八卦九宫相关的阵法,也就是说,她虽然只有一人,用的却是“剑阵”。

在外界,将剑法与河洛之术相结合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刘桑只知道“天剑”雄涂霸一人,但那已是开宗立派的人物,雄涂霸的“天剑掠空法”已修到极致,故辅以“九九乾坤满宫法”,从中求变,以图晋阶大宗师之境,被认为是少有的创举,但在阴阳家的里宗,剑法与河洛之术的结合,显然早已开始。

好在,英一点的剑术虽然玄妙,但刘桑的劲气却是异常浑厚,看似乱掌拍出,竟将对方攻来的剑光全都防住。

英一点暗自惊异,纯粹靠着劲气防御兵刃,不但精气要坚要强,且对精元的损耗极大,小范围的防御还可做到,范围一大,劲气分散,自然就会变得薄弱,然而这少年,竟然真的只凭着劲气拍出的气墙,挡住了她四面的剑花?

这少年看着年纪不大,到底是怎么练出如此雄厚的精气?

英一点后方,秦娥纤手一招,玄气闪动,一条水龙从虚空中飞出,龙躯一扭,咬向刘桑肩头。

却有火蝶乱舞,撞向水龙。

……(未完待续。。)

第443章 七重楼:疾战!

上千只火蝶疾飞而出,冲向水龙,水火相撞,水龙竟被蒸发成蒸汽,弥漫得到处都是。

秦娥看着黑衫少年身后的深衣少女,心中亦是一凛。五行之论,最早是出于《周易》,却是由阴阳家将其理论发展到极致。五行相生相克,以水克火才是正常,而这身穿桃花深衣,却又嫌它碍事,将下裳撕出口子,露出洁白小腿的少女,竟然反过来以火克水,将正常的五行生克完全颠倒过来。

五行顺逆,竟能至此?

上千火蝶击碎水龙,又哗哗哗哗哗的,卷向英一点。

秦娥冷笑一声,双手一旋,一束光芒出现在英一点的上方,照向火蝶。

镜子?夏召舞看到秦娥唤出的镜子,不知其到底有何用处,急急约束火蝶,不敢妄攻。

秦娥身后,那二男二女立在那里。

其中一名男子低声道:“青杏师姑,采桑师姑,我们怎么做?”

一名女子道:“你们二人,速去中景层,将有潜入者之事通知所有人。”

那男子不安地道:“万一这少年真是凤长老的人,等我们带着众师姑赶来,他开口乱说……”

另一女子冷笑道:“你们只管放心,等你们到时,他们已是变成尸体。”又轻哼一声:“更何况,就算他乱说,又能如何?若是让大家知道,凤长老已偷偷改变‘星引’,把四耀谷引到羽山。置大家于凶险之地,你觉得,谁还会再相信她?”

两名男子放下心来,一同拱手离去。

两名女子对望一眼:“一起上。”

一女踏前两步,双手一划,划出一个太极图案,但是与一般的太极图案极是不同,她这太阴图案,内中乃是青、蓝两色,青中藏蓝。藏中藏青。术还未出,狂风骤起。

另一女却只是立在原地,袖中取出一笛,举在唇边……

***

那两名男子赶去通知里宗的几位执事。消息立时又传到中景层。

雅七娘赶到石亭:“幽素师妹。你怎么还在这里?”

石亭上慵懒斜卧的女子轻叹一声:“幽幽素素!”

雅七娘道:“你可知道。有人潜入了神阴层,劫走了凤长老的曾孙女儿夏召舞,消息已上报至长老会。凤长老不在,司徒长老、天冠长老却是大怒,说际此非常时期,这人潜入,必有目的,令众位师姐师妹前去将他剿杀,谁能杀了他,不但可升为执事,更可入‘光尚’、‘幽夜’两界修行。”

幽幽素素道:“司徒长老、天冠长老么?”

雅七娘道:“大家都被惊动,生怕被人抢了先机,你竟然不心动?”

幽幽素素道:“却不知,潜入者是被谁发现?”

雅七娘道:“听说是四位师姐妹一同发现,其中有……”

幽幽素素漫不经心地道:“秦娥、一点、青杏、采桑?”

雅七娘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

幽幽素素轻叹道:“我猜的。”

雅七娘道:“我知道你对当执事不感兴趣,别说执事了,就算把长老之位送到你面前,我看你也不会动心。但是,只要杀了潜入者,就可以入‘光尚’、‘幽夜’两界修行,这可是提升灵气的绝好机会,每个师姐妹,一般只有一次进入两界的机会,剩下的全要靠自己争取,你也是进去过的,想必也知道机会难得……”

幽幽素素道:“唔……在‘光尚’和‘幽夜’里睡觉,确实要比在这儿睡,舒服一些。”

雅七娘张口结舌……睡、睡觉?

她苦笑道:“在那种修行圣地睡觉?你不要把人气死。你难道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唉,”幽幽素素道,“有想法又能如何?有秦娥的‘水练’、一点的‘参差剑舞’、青杏的‘风雨愁’、采桑的‘声声灭’,她四人联手,等大家赶去时,那人只怕是已经死了,其他师姐妹们,最多也就只能看看热闹。”

雅七娘道:“既然有想法,怎么也该去试一试。”

幽幽素素叹气:“我虽然想去试一试,但自忖同样也不是秦娥、一点、青杏、采桑她们的敌手,更何况她们还有那么多的后援。”

雅七娘道:“嗯,说的也、也……我说,你到底想帮谁?”

幽幽素素道:“自然是帮那个潜入的人。”

雅七娘不可思议地道:“你疯了?莫非你知道那人是谁?”

幽幽素素道:“大概吧。”

雅七娘道:“你不但知道他是谁,而且还想要救他?他……是你的什么人?”

幽幽素素道:“什么人也不是,今日之前,从来不曾见过面儿。”

雅七娘道:“那你为啥子要救他?”

幽幽素素道:“只是想着,若是能救下夏萦尘的丈夫和她的妹妹,提前巴结一下她,也有好处,说不定日后夏萦尘主掌阴阳家,会让我到光尚和幽夜里睡觉……那里面没人吵。”

“夏萦尘的丈夫?”雅七娘发了好一会呆,“他是怎么潜到神阴层去的?”

幽幽素素道:“春月将他带到这里,我教他如何进碧阴层。”

“你真的疯了,”雅七娘低声道,“万一他被人捉住,将你供出来……”

“没事儿,”幽幽素素道,“秦娥和一点她们不会留活口的。”

雅七娘看着她,怔了好半晌,叹一口气,在她面前坐了下来,苦笑道:“我知道我很笨,这形势……我怎么也看不懂。”她低声道:“秦娥她们到底在做什么?里宗现在暗潮汹涌,各种流言都有。又发生这样的事儿,凤长老却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她对这里的事一点也不关心?”

幽幽素素道:“你说对了!”

雅七娘道:“什么对了?”

幽幽素素叹道:“凤长老对里宗的的确确,一点也不关心,因为现在的里宗……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雅七娘道:“这是为什么?”

幽幽素素道:“里宗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培养娲皇、大禹这一级别的‘圣’,但历代以来,总是失败,到现在,夏萦尘已是神树和凤长老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只要夏萦尘能够成为娲皇,里宗就算死尽死绝,也没有什么关系。”无奈道:“从这一点来说,不管司徒长老他们做了什么。其实都真心不能算错。”

雅七娘苦笑道:“是么?”又道:“难道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就这样等在这里?”

幽幽素素道:“如果你真想做些什么的话。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青阴、神阴两层的潜入者身上,提前站队,赶紧用神魔井到外头。找到夏萦尘,把她丈夫和妹妹有危险的事告诉她,她若能及时救下他们,日后成为娲皇,为阴阳家之主,你对她有这般大的恩情,她必定会重用你。”

雅七娘道:“但万一,她赶到这里,他们两人都死了……”

幽幽素素道:“那样的话,她必定迁怒于里宗,等她成为娲皇之后,不灭里宗誓不罢休,但你有报信之德,虽然报得迟了,但总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她总会饶你性命。”又道:“对了,报完信后,一定要加上一句,就说你和幽幽素素是一伙的。”

雅七娘哭笑不得:“听起来,真是有莫大的好处,不过你为什么不自己做?你一个人领功岂不更好?”

“你以为我不想啊?”幽幽素素猫儿般伏在石椅上,叹气,“但真的是……太累了。”

雅七娘自知头脑远不及幽幽素素好用,她既然这般说,必定有其道理,跳了起来,正欲飘身而去,却又顿在那里,道:“你所说的好处,都是建立在夏萦尘一定能够成为娲皇,得到娲皇剑的基础上,但若是她失败了……”

幽幽素素打个呵欠:“她若是失败了,左右大家都是一个死字,这里谁也逃不了。”

雅七娘滞了一滞,沉声道:“我知道了。”飘身而去。

幽幽素素心想,有七娘帮我通风报信,我又可以多睡一会……真的是太好了。

***

青阴层。

刘桑与夏召舞在殿顶上纵跃。

他们两人对上秦娥和英一点,原本就势均力敌,所以,一看到她们身后二女准备出手,刘桑立时拉了召舞就退。

青阴层比上方的碧阴层虽然狭小许多,但仍有七座大殿,让他们很容易被围攻,刘桑拉着夏召舞,往正中的大殿疾掠,想要用里面的咒门退回最底下的神阴层。

虽然这只是饮鸩止渴的无奈之举,退回神阴层,等于是自陷死路,但这个时候,也没有更多办法。

英一点剑气缭绕,紧追在他们身后,同时喝道:“青杏……”

在她身后远处,青杏双手一转,太极流动,内中青、蓝二气喷薄而出。

大风呼啸,倾盆的暴雨有若从虚空中砸下,阻在刘桑与夏召舞前方。

这风雨既疾且厉,带着重重玄气,山一般下压,刘桑与夏召舞竟是不敢强闯。

又有清音传来,却是青杏身边的采桑,轻吹玉笛,清音本是悦耳,传入刘桑与夏召舞耳中,竟有若鬼哭神嚎,只觉到处幻象重重,如置冰窖,甚至从心灵深处生出寻死之心。

前方被挡,六感受惑,英一点的剑阵,从三面六方强攻而来,秦娥以水为练,如长鞭一般抽至。

刘桑暗自心惊,这四女,英一点近身攻击,秦娥协助,另外二女,一个使用大范围的术法,一个使用以音惑敌的幻术,配合得恰到好处。

而且这四人俱动杀心,显然是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二人置于死地,不留一点余地。

剑气纵横,水练如鞭,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绞杀。

只听哗的一响。屋瓦碎散。

刘桑身子一沉,殿顶碎开大洞,他拉着小姨子坠了下去。

上方寒光连闪,他们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英一点的剑光。

紧接着却是声响再起,他们还未落到地面,殿顶再次破开大洞,水流注一般轰来。

却是秦娥发现他们下落,亦将殿顶轰开一洞,趁他们还未落地,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水练疾轰而去。要将他们直接击杀。

下坠中,夏召舞蓦一咬牙,暗施上霄飞廉法,召出疾风。带着她的身子一飞。及时脱身。

水练一击。将她身边无法腾挪的黑衫少年身体贯穿。

秦娥心中冷笑,这两个人,刚才看他们。还是彼此依靠,相濡以沫,结果大难临头各自飞,眼看这一击难以挡住,夏召舞竟是只顾自己不顾同伴,任由同伴死在身边。

英一点亦是脚尖一点,立于破洞边缘,看着飘飞中娇躯已是失衡的美少女,英气的脸庞透着凛然的杀意,这两个人互相联手,还可以挡她们一挡,现在被击杀一人,只剩夏召舞一个,那就只有速死一途。

长剑一指,剑光隐现,“参差剑舞”便要再次施出。

却听秦娥一声惊呼:“小心!”

脚下轰然一响,玉瓦碎开。

竟然有埋伏?英一点大吃一惊。

这不可能。

她想要纵起,但是瓦片碎得太快,她已是无处借力,脚尖点在空处,往下一落,一双手从飞散的碎瓦中伸出,直接扣住她的双踝。

到底哪来的敌人?

英一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的却是黑巾蒙面的少年的脸。

心道不好,英一点剑光一闪,疾疾下刺。

然而,就算她的“参差剑舞”可以各角度攻击,但往脚下攻击,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少年的手劲极强,往下一拉,她整个人倒了下去,背部撞在殿顶破口,衣裳撕裂,几片玉瓦下落,她的剑尖更是刺了个空。

虽然如此,她依旧保持着超乎寻常的冷静。

这少年的双手都扣在她的脚踝上,她只要将所有护身劲气集中在脚踝,他没有第三只手,而他身边的少女身体还在抛飞之中,无法帮他,自己就有足够的时间等秦娥救援。

她是这么想的。

但是少年的想法却跟她完全不同。

他虽然没有第三只手,却还有两只腿。

双手用劲,将英一点的双腿强行分开,他蓦一卷身,两腿缩至小腹,趁着英一点的斜坠和自身姿势的调整,双脚插入英一点腿间。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英一点那本是带着男子英气的脸庞,露出惊恐之色。

紧接着腹下一痛,血光飞溅。

少年的双腿,蹬在了她身为女子最羞耻的部位。

从英一点双脚被扣、身体后倾,到少年调整姿势,踏她要害,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

秦娥的水练疾袭而来。

少年双手一放,双腿继续用劲,英一点的螓首撞在破洞边缘,将玉瓦哗拉拉地撞出一道裂口。

少年自身却已借力拉远,躲过水练,一下子追上夏召舞,拉住她的手。

两人一个回旋,互相配合,调整姿势,落在地上,也不停留,破窗而出。

秦娥落下,身后传来两道风声,青杏和采桑也跟了上来。

抬头看去,英一点的颈部嵌在瓦上,整个人依旧挂在殿顶,腹下血水直流,人却已经死去。

而那少年的落脚之处,留着一对血色的足印。

三人又惊又怒,又是震骇。

青杏低声道:“出了什么事?”

刚才那一下,她视线受殿顶所阻,竟是到现在也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本该死在秦娥水练之下的黑衫少年,竟反过来杀了英一点?

秦娥低声道:“豆子。”

青杏、采桑错愕:“豆子?”抬起头来,上方有豆粉飞散。

原来,被秦娥水练击中的,只是刘桑以“撒豆成兵”之术变出来的假人,刘桑拉着夏召舞,破顶而下,利用秦娥和英一点视线受阻的这么一个瞬间,撒豆成兵,造了一个“自己”让小姨子带着走,而他本人却利用横梁,埋伏在英一点脚下。

英一点如何知道会有这种奇术?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明明是被四人追杀,狼狈逃窜,这少年竟然还敢利用这一闪而逝的机会,反过来对她设伏。她亲眼看到“少年”被秦娥击杀,剩下的注意力,全在夏召舞一人身上,等少年埋伏发动,她想逃已是迟了。

三女怒上心头,一起往前方纵去,来到神阴层的咒门前,见咒门已经打开,那血色的脚印延伸入内。

秦娥低声道:“那小子鬼头得紧,小心一点。”

其他二女一同点头,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那黑衫少年都还能杀死英一招,其机智确是不同寻常。

三女进入咒门,闯入神阴层,神阴层内只有一座宫殿,周围又种有许多琼花异草。血印往宫内延去,青杏与采桑正要掠入,秦娥却道:“且慢。”

青杏与采桑顿在那里。

秦娥看着殿内的几个血色脚印:“你们不觉得,这些脚印更深了些?”

青杏与采桑亦是反应过来,不管那少年脚底沾了多少血水,随着他的逃窜,那些血印都应该是越来越浅,但她们面前的这几个血印,显然是深了一些。

青杏与采桑对望一眼,在周围飞掠,采桑忽道:“这里。”

秦娥掠了过去,果然看到地上有两对浅浅的印痕,其中一对印痕里,隐约可见一点血迹。

……(未完待续。。)

第444章 七重楼:雷耀宝光!

看着前方的影木,秦娥冷笑道:“他们假作掠入宫中,却又沿着脚印往回退,再用纵提之术掠到这里,藏了起来,想将我们诱入宫中,再从背后偷袭我们,这两个人,还真是狡滑得紧。”

青杏道:“我将他们逼出来。”双手一划,青、蓝两色气流快速流转,紧接着便是狂风骤雨涌入影木林,仅仅只是被雨水触到,那些影木便像是遭遇了上百年的风霜,莫名的枯萎。

采桑亦将玉笛触唇,吹奏出无声的曲乐。

秦娥冷冷地立在那里,有青杏的“风雨愁”和采桑的“声声灭”,那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藏得住。

只听刷刷两声,有身影从林中窜出。

“在那里。”秦娥急腾而去,纵上前的过程中,施展灵气,一条条水龙绞了过去。

紧接着便是“嘭嘭”两声,那两道身影都被她的水龙击得破碎。

这么简单?秦娥心中大感不妥。

却听轰的一声,土石乱溅。

有几处地方突然炸了开来,直炸得尘土飞扬。

紧接着便是青杏与采桑的惊呼。

秦娥落在地上,急急转身,欲往她二人纵去,谁知明明向前,却蓦的向后,本要向左,却变成向右。

五行迷阵?!

对于从小在里宗长大的秦娥来说,这样的五行迷阵当然困不住她。

但同一时间,青杏与采桑却陷入了危险。

只因那黑衫少年和夏召舞。已经从她们头顶疾落而下。

刘桑心知,对青杏与采桑这样的阴阳术师,若让她们躲在远处支援,威胁极大,所以,无论如何要先解决掉她们。而要解决掉她们,必须先迫近她们,若只是利用术法远程对攻,就算是五彩星兰蝶舞法,也很难拿她们怎样。

毫无疑问。英一招、秦娥、青杏、采桑四人本有默契配合。英一招近身缠斗,秦娥支援英一招,青杏与采桑从后头使用阴阳术,这本是她们四人的惯用战术。但现在英一招已死。远近皆宜的秦娥将自发地补上英一招的位置。

一旦发现敌人。三人的位置就会拉开。于是。刘桑先是设了一个“陷阱”,秦娥三人从他留下的脚印里,很快就看破了这个陷阱。她们本是疑神疑鬼,看破这样一个陷阱并无问题,而看破之后,心里自会放松一些,他再利用撒出来的豆人,在影木林中扔符,诱使秦娥出击,又发动提前埋在土里的爆裂符和迷阵,目的不过是为了在短时间内,让秦娥无法接应青杏、采桑二人。

意识到这两个人计中有计,连影木林前那两对令人难以觉察的浅浅印痕都是陷阱的一部分,青杏与采桑心中叫苦。黑衫少年裹着劲气直落而下,若只是他一人,她们还可以勉力支撑一下,然而,明明是主修玄术的夏召舞,竟然也有若雌虎一般扑了下来,用出武学功法。

她们以二对二,若是隔着一段距离,彼此对攻,她们绝对不惧,偏偏是遭遇偷袭,被逼近到如此地步,几招下来,便已尽落下风,尤其是采桑,主修的是“音幻”,手中玉笛是施展幻术的法宝,并非攻敌的武器,没几下,玉笛就被夏召舞的劲气支碎。

夏召舞双手一伸,左手勾住她的脖子,右手按住她的脑袋,双手同时用力,只听“咔”的一声,便将采桑的螓首扭了下来。

这一边,刘桑对上青杏,却要麻烦许多,这倒不是因为青杏是四女中最漂亮的一个,他舍不得下手,实是因为,青杏的“风雨愁”别有奥妙。眼见自身处于危机之中,青杏身上爆出青与蓝两色气流,围着她不断旋转,竟连刘桑的劲气也难以突破。

虽然看到这个女子香汗淋漓,心知自己没有弄错,这个女子擅长远距离攻击,这种近身的防御战非她所长,现在只是用尽灵力,强行支撑,但那青与蓝两色气流组成的太极图案,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刘桑的劲气一轰过去,就会被它带着跑。

夏召舞心中暗自得意,一个对一个,却是我先得手,我果然还是要比姐夫厉害一点。

正要去助姐夫,忽地,一道镜子在她头顶出现。

她急急向后一个空翻。

刷的一声,镜中光束照下,将地面射出深坑。

秦娥从飞扬的尘土中窜出,看到采桑已死,青杏危险,红颜更怒,纤手一指,镜面转动,照向刘桑。

刘桑却早有所备,绕着青杏滴溜溜地转动,秦娥投鼠忌器,竟是拿他毫无办法。

夏召舞身子一窜,避开镜子,从侧面攻向秦娥。

刚才以二对四、以二对三,他们不得不先逃,现在以二对二,她自然全无所惧。

万千星蝶疾轰而去。

秦娥光芒连闪,水柱冲霄,以光与水两种玄术,与夏召舞的五行顺逆战在一起。

青杏面现惊恐。

她发动全身灵气用出这等近乎无懈可击的护身术法,就是想等秦娥前来援救,结果秦娥却与夏召舞战得势均力敌,根本没空管她。她虽然试图与身边少年将距离拉远,但这少年几乎是贴着她不放,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上尽是香汗,青蓝二色的太极图案滞了一滞。

刘桑早已在等这个机会,将手一点,一指伸入,点在太极图案生出的裂缝中。

两色气流立时一乱,紧接着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杏惊道:“求求你……”

刘桑一掌拍在她的酥胸。

青杏喷出鲜血,抛飞在地,香消玉殒。

刘桑定在那里,心想,她刚才想说什么?

莫非是“求求你,放过我。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唉,早点说嘛。

蛮漂亮的一个女人。

身子一闪,“嗖”的一声,冲向秦娥。

秦娥心底慌乱,明明是四人汹汹而来,为什么竟会死得只剩她一人?

她一声低叱,那镜子突然炸开,直炸得强光乱闪。刘桑与夏召舞急闪开来,回过神时。秦娥已窜入咒门。逃了出去。

夏召舞道:“姐夫,怎么办?”

刘桑道:“追!”杀不杀秦娥无所谓,但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五。他们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

两人急追而去。方自追出咒门,来到上方青阴层,却见周围檐顶、地面。散落着不知多少人,这些人有男有女,却是女子居多,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让他们逃无可逃。

刘桑暗道不好,看来刚才那两个男子已经通风报信,里宗的人全都赶了过来。

秦娥逃到安全之处,不停地喘着气。在她旁边高处,一名女子娇笑道:“娥师姐,这是什么状况?”

秦娥指着黑衫少年,厉声道:“此人潜入神阴层,意欲图谋不轨,不但杀了祝执事,连一点、青杏、采桑都已被他害死,千万不要让他们活着。”她生怕那黑衫少年真的是凤长老安排在神阴层里,保护夏召舞的人,自不敢让他先开口说话,亦不敢将夏召舞的身份说出。

那女子动容:“一点、青杏、采桑都被他们杀了?”

“不止这样,”一个少女跳了出来,“他还杀了魂魂。”

跳出来的竟是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春月。

春月当众指控他:“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杀了魂魂,还脱了我的衣裳,看了人家身子,跟我上了床,然后、然后……”忽的伏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后他就把人家抛弃了。”

所有人的眼睛,刷的一下,全都看向那始乱终弃的少年。

居然连夏召舞都不例外。

刘桑面无表情:“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夏召舞道:“你真的脱了她的衣裳?”

刘桑道:“那是意外。”

夏召舞道:“看光了她的身体?”

刘桑道:“你以为我那么想看么?”

夏召舞道:“还跟她上了床?”

刘桑道:“她拉我上去的。”

夏召舞道:“做完后就把她抛弃了?”

刘桑气道:“什么叫做完后?老子什么也没做。”

春月大哭:“你混蛋,你还敢说,你连做都不做就把人家抛弃了,你、你好歹做完了再走,这样人家也不恨你,明明人家衣服都脱了。”

所有人的眼睛又“刷”的一下,看向春月。

春月抽泣着:“明明已经被他看了身体了,就像那些书里面的女孩子,被男人看了身子,由恨生爱,两个人打打闹闹后,幸福地在一起,然后一起幸福的死掉……为什么不是这个样子?明明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书里都是这么写的。”

夏召舞俏脸憋红……被男人看了身子,由恨生爱,两个人打打闹闹后,幸福地在一起?

她……她是在说我吗?

高处的女子没好气的道:“春月,你剑侠小说看多了。”

说话间,却听“嗖”的一声,一个老者从远处疾飞而来,落在地上,震起尘土。

来的竟是长老司徒释。

看到司徒长老到了,秦娥松了口气,低声道:“长老……”

司徒释冷哼道:“没用的东西。”一步一步往前方的少男少女走去。

其他人暗道糟糕,早知道刚才不应该那么多话,而应该一拥而上,先杀了这个少年。只要杀了潜入者,不但可以升作执事,更可以入光尚、幽夜两界修行,这可是梦寐难求的机会。

现在,看这架式,司徒长老竟是要亲自动手,那哪还会有她们的机会?

司徒释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雷声,轰、轰、轰、轰……

与此同时,他身上更是散出光芒,随着他的每一步,他身上的光芒越来越亮。有若升起的旭日。

雷耀宝光?远远近近,所有女子俱是心惊。

她们看向那一对少年男女的眼神,已等同于看着一对死人。

司徒长老竟是直接用出他的“雷耀宝光”,由此可知,从一开始,他就不想让这两个人活下来。

雷法为先天之法,雷神为在我之神!“雷耀宝光”乃是雷法与武学融合之极致,摧毁万物,震慑九霄。

看着那越来越耀目的光芒,纵连夏召舞亦是头皮发麻。雷声震动。劲气卷荡,单是凭着如此惊人的气势,便是几个她也不是对手。她心惊道:“姐夫,怎么办?”

刘桑迎上前去:“你退后一点。我来对付他!”

看着那反向司徒长老迎来的少年。周围众人心中俱是好笑。这就好像蝼蚁非要迎向雄狮,除了被一脚踩死,根本不可能会有别的结果。

秦娥亦是盯着少年。准备看他怎么死。

司徒长老一声雷吼,整个青阴层都震了一震。他纵身而起,挟着轰雷之声,和夺目的光芒,有若雄狮博兔,朝少年直扑而下。光芒乱闪,雷声轰然,那闪耀的雷电和刺痛眼睛的强光,令得所有人不得不避开视线。

紧接着便是嘭嘭嘭嘭嘭的连声震响,显然有两团强大的气劲正在对冲,然后便是一声轰响,黑气爆散。

雷声熄灭,光芒消失。

结束了,众人兴奋地想,虽然没能亲手杀了那少年,得到进入光尚、幽夜两界的机会,但能够亲眼看到司徒长老施出他的至强杀招“雷耀宝光”,也是一件幸事。尤其是里宗的那些姑娘们,更是定睛看去,想着那蒙面少年此刻必定已是被轰得粉身碎骨,唉,没有看到他的模样,不知他是否英俊,蛮可惜的。

不过心中的失望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少年并没有粉身碎骨,而且蒙面的黑色围巾也已震碎,露出脸来……嗯,还是蛮英俊的。

黑衫的少年立在那里,在他手中,提着一个委顿而颓废的老头。

夏召舞掠上前:“姐夫,你怎么样?”

刘桑拭去嘴角的血丝:“娘的,还是有点难缠。”

看着立在那里的黑衫少年,和狼狈地被他提在手中的司徒长老,所有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全都可以塞下鸡蛋……

***

所有人中,最吃惊的便是秦娥。

只因刚才她还带着一点、青杏、采桑追杀这个少年,虽然最终被他杀了三人,但秦娥始终不服,这少年的本事并不比她们厉害,只不过是阴险狡狯,总有许多卑鄙手段。

若是双方公平较量,她相信,这家伙早已被她们宰了。

所以,当她看到这少年迎头走向司徒长老的时候,她就已经确信,这阴险卑鄙的家伙完蛋了。

司徒长老的本事,远非她们四人可比,这少年对上她们四人,都要一路逃窜,用尽各种手段,现在当众挑战司徒长老,那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这少年几招之内,就擒下了司徒长老?

秦娥心中涌起一丝恐惧的念头。

难道他刚才一直都是在……逗我们玩?

其他人亦是尽皆发怔。

司徒长老竟然败给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年?

这、这、这……怎可能会有这样的事?

看着那围巾破裂,露出英俊面容的少年,所有人尽皆震慑。

这人只有十几岁吧?只怕连二十都不到。

他竟然在几招之内,擒下了司徒长老?

还有,他身上散出的那阴阴冷冷、诡秘的黑气是怎么回事?

夏召舞在少年耳边低声道:“死姐夫,想要变成暗魔,那就早点做啊……让人担心死了。”

刘桑耸了耸肩……这个时机刚刚好。

就算早点用出幽冥天元之气,又有什么用?若是司徒长老意识到他的实力远远超出其估计,必定会令里宗所有人一同出手,里宗这些人,术法古怪,且变态极多,就算他化身“暗魔”,恶战下去,也难以讨好。

像这般,先示敌以弱,再擒下司徒长老,将这样一个重要人物挟持在手中,岂不更好一些?

不过这司徒释也确实了得,他已将第四魂激活到自身所能控制的极限,方才将其擒下。至于在外人眼中,似乎只是几招的工夫,那并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远远超出司徒释,而是因为,司徒释所用的“雷耀宝光”原本就是雷法与武道的结合,威力无穷,迅捷快速,就像轰雷一般,刹那即至。

而他的魔神之力,亦是阴冷而霸道,再配合同样霸道的红蟾玄功,两个霸道的人,一同用出霸道的功法,虽然只是短时间内的交手,却招招凶狠,劲气的每一次撞击都拼命全力。只不过司徒释的“雷耀宝光”终究还是比不上他的幽冥天元之气,拼尽全力后,力竭被擒,就算这样,他却也挨了司徒释一击,肺腑受了不小的震动。

更糟糕的是,在硬挨司徒释一击的过程中,遮面的围巾承受不住气劲的波及,碎了开来,让他的面目被里宗的这些人看到,事后,必定会有人将他与刘桑、暗魔二者同时联系起来,然后全天下都会知道刘桑就是暗魔。

当然,这种时候,这个确实也不是他有时间顾虑的事,召舞小姨子既然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要赶紧离开这里,外头需要做的事太多太多,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瞎耗。

抓着司徒释,他冷冷地道:“你们全都让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未完待续。。)

第445章 七重楼:天冠林磊!

PS:睡到半夜,人有三急,起床……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奇怪,电脑怎么打开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上传了?加更?不可能的啦,这一定是做梦……我怎么可能会加更?好奇怪的梦……继续睡觉。

散落在周围的那些男子,全都看向他们身边的众师姑,等她们拿主意。那些女子却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凤长老始终没有露面,司徒长老又被擒下,一时间,这里竟是无人作主。

其实在里宗,也很难说有什么情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何况里宗内部竞争极是激烈,尤其是这些师姐妹间,三三两两的,自成一个小团体,彼此明争暗斗,相互之间,都不如何看得顺眼。所以在得知英一点、青杏、采桑被杀后,偶有几个平日里跟她们不错的,会振腕叹息一下,大多数却是并没有多少感觉,甚至暗中高兴的,亦有不少。

就如司徒飞鹊一死,不知多少人因少了一个强烈对手,梦里都要笑出来。

但是司徒释却是长老,死了几个师姐妹,和死了一个长老,那份量明显不同。

即便是对司徒飞鹊的死,她们背后高兴,当面都仍要叹息几声,若是因她们的坚持,害死一位落在敌方手中的长老,事后,长老会会如何处置她们,确实是有些不太好说。

众女彼此对望,她们互相之间。原本就并不如何信任,更不愿去承担害死司徒长老的罪名,于是抱着宁可无功,不可有罪的想法,纷纷让了开来。

刘桑心中松了口气。

只要有一人让道,其他人自会跟着让开。

怕的就是一直僵持下去,彼此不让,那他也有点难办。

他低声道:“我们走!!!”

挟着司徒释,与夏召舞往前飞掠,前往上一层。

忽地。四道精光破空而来。

紧跟着“轰”的一响。四座兽像直镇而下,分成四角,落在他们身边。

四像旁边,又各有一名金甲剑士。

一人喝道:“孟章神君!”

一人喝道:“监兵神君!”

一人喝道:“陵光神君!”

一人喝道:“执明神君!”

那四像。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四剑指着四兽。四人齐喝:“四耀宝光地户闭!”

刘桑心知。这四人四兽,乃是一种奇特阵法,一旦落入阵中。便难以摆脱,赶紧拉着夏召舞疾退。

虚空中却有一人突然窜出,一道巨大刀光急斩而下。斩下来的虽是刀光,看到的亦是刀影,爆散的却是玄气。

这一刀既迅且快,威力看似不强,但既然知道它是玄术而非武学,刘桑自然生出警觉,只是他现在已是知道,阴阳家里宗的术法千奇百怪,根本不能用外界的常理来判断。

只是,虽然心生戒备,但他一手拉着召舞,一手拎着司徒释,根本无法强挡。

于是他发下狠来,将司徒释往上一抛。

刀光触到司徒释,顿在那里。

刘桑松了一口气……不管偷袭者是谁,看来他终是有些顾忌,不敢真正杀了身为长老的司徒释。

司徒释却是一声嘶吼:“你狠!!!”

嘭!他整个身体爆了开来,散成血肉落下。

刘桑拉着召舞小姨子再退。

那散落的血水与碎肉,落在地上,腾起热气,很快又变得焦黑。

刘桑暗自心惊,他明明看到,这一刀根本没有劈中司徒释,还在离他半尺的位置便已顿住。

但司徒释却已身中火毒,身体爆散而死。

如果不是先拿司徒释做试验,自己蓦然遇到如此奇特的术法,只怕也会不小心着了道。

当然,会以司徒释作盾,也是经过细心考虑的,来人若是不敢杀司徒释,那司徒释就仍有利用价值,来人若是直接杀了司徒释,那司徒释就算在他手中,也是无用,只会成为累赘。

他固然希望,来人不敢杀司徒释。

但事态却是往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一名老者,仿佛从虚空中踏出,落在地上,白须火袍,满是威严。

周围众人齐齐下拜:“天冠长老!!!”

刘桑叹气……又来了一个长老。

不过想想也是,既然是“长老会”,那里宗的长老自然不只一个两个,否则还怎么开会?

况且,那四名剑士,在里宗的地位显然是在司徒释之下,却敢带着四兽像,将司徒释与他一同攻击进去,若不是有另一位长老的命令,他们如何有这胆子?

突然出现的老者,乃是里宗的长老天冠林磊。

天冠林磊立在那里,双手负后,环视一圈,怒哼道:“堂堂里宗,竟然受敌人要挟,成可体统?”

其他人拜在那里,却是不敢吭声。司徒释乃是长老,天冠长老杀了就杀了,若是其他人也这样做,到时天冠长老来一句“身为弟子,竟然置长老于死地”,他们更是完蛋。

反正这种事都是他们几个长老说了算。

天冠林磊将手一指:“谁能杀了他们,谁便可顶替司徒释,接继长老之位。”

所有人尽皆动容,只因这条件,实在是好得过头。虽然,未经长老会认定,便将空缺的长老之位作为奖励放出,似乎有些不妥,但这话由一向严肃的天冠长老口中说出,所有人自是深信不疑。

杀了这两个人,便能成为里宗的长老?

如此巨大的诱惑,谁又能够拒绝。

立时间,所有人俱都逼向那对少男少女。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刘桑心知糟糕,拉着夏召舞往前一纵,提身而起,想要闯过去。

退入神阴层,乃是饮鸩止渴的死路,若能闯过这层围堵,方才有些机会。

狂风骤雨、惊雷神火,各种古怪的阴阳术朝他们直轰而来。

所有人俱是抢着出手。

就算激活了第四魂,发动了魔神之力,刘桑也无法对付如此多的阴阳术法。

他不得不拉着夏召舞疾退。

夏召舞招出万千星蝶。挡住一小部分术法。

那带着四座兽像的四名剑士。乃是里宗的“四维”,“四维”急镇而来,要将他们镇入阵中。

刘桑实在无法,周围敌人太多。他根本就找不到一点空隙。尤其是里宗的术法千奇百怪。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看不明,看不透。若只是一个两个,他还可以仗着惊人的感知力随机应变,但现在这么多术法攻来,他连挡都不敢去挡。

只能拉着小姨子一下子退入咒门,再次逃回最底下的神阴层。

所有人都看向天冠长老,按照谷中规矩,神阴层乃是凤长老所居,他们不得进入。

天冠林磊却是冷冷地道:“追。”

有天冠长老顶着,其他人自是再无顾虑,其中两名女子最先闯入咒门。

方一进入,却听轰的一响,几张贴在壁上的符纸同时发动,炸了开来,这两名女子立时被炸得血肉横飞。

其他人却紧随而入。

既要坐上长老之位,又想不担风险,天下哪有那般大的好事?

神阴与青阴两层之间的通道虽然狭窄,却也足够好几人并排而立。

刘桑的黑色劲气直轰而去,想要将闯入的那几人逼退。

此地狭小,若是坚守不住,退回神阴层,遭到围攻,更是只能束手待毙。

他的劲气极是霸道,又全无留手,一下子就杀死一人。

但另外六人,显然是一伙小团队,其中三人同声娇叱,灵气闪动,六手齐伸,竟以神秘屏障挡住了他的幽冥天元之气。

剩下三人在她们身后施术,三道阴阳术朝刘桑直攻而来。

夏召舞见姐夫独木难支,一咬牙,双手一伸,一轮蓝色的明月升了起来。

天宝灵月。

天宝灵月疾轰而去。

“砰”的一声,屏障破碎,天宝灵月直接轰杀两人。

那几人没有想到这少女竟也与少年一般厉害,俱是吃了一惊。

夏召舞自己却也是吓了一跳,天宝灵月的威力,本是随持有者自身的修为而增加,若是在她的师祖双月华明珠手中,它有这等威力,绝不出奇,但在自己手中,哪有这般强悍?

刘桑却是发现,在天宝灵月里,蕴藏着一种苍翠色的魔神之力。

玉灵天元之气?

再看夏召舞,虽然一下子击破屏障,击杀两人,整个人却是滞在那里,神智恍惚。

想起昨日小姨子以天宝灵月追杀自己的情形,他急声道:“召舞,不要用天宝灵月。”

显然,天宝灵月已经被人做了手脚。

却听“刷”的一声,一道刀光撕破空间,急袭而来。

斩来的是刀光,看见的是刀影,爆散的是玄气。

天冠林磊亲自出手。

从司徒释的下场,刘桑已是得知,天冠林磊以玄气施放的神秘刀术,就算未触到敌人,只要接近到一定距离,便也能将敌人杀死。

一般人,看到刀光斩来,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挡,以为将它架住便可,实不知那便是取死之道。

对这种杀敌于无形的神秘刀术,刘桑一时也毫无办法。

天冠林磊的功力实不弱于司徒释,而他身边更是跟着一伙人,同施术法,他只能拉着小姨子退。

虽然明知道,无法守住这个通道,下场更遭,但此刻却也只能先退。

撤退中,咒符乱扔,贴在四壁,再喝声咒言,让它们同时发动,一时间,轰声连响,五行紊乱。

只可惜它们也只能将敌人阻上一阻,那通道也不知是如何建成,根本无法毁去。

虽然就算毁去,也不过就是拖延一下,他们自己也会被封死在这里。

……(未完待续。。)

第446章 山涂:星引!

被迫退回神阴层,刘桑拉着小姨子,奔入大殿。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这神阴层内部,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道。

神阴层乃是里宗地位最高者所住,或许偷偷建有某些不为其他人知道的秘道,又或者“紫凤”夏凝早已猜到会有叛乱,悄悄建了一些通道,以防万一。

应该说,这也不是全无可能。

虽然就算有这样的秘道,必定也是禁制重重。

但他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上一试。

一边奔,一边劲气乱扫,将梁柱毁去,让身后屋檐不断坍塌,封住大门。

当然,这样的阻碍,对于天冠长老和里宗那些阴阳术师来说,能否拖延住他们的脚步都成问题。

大殿深处,构造极是复杂,刘桑立在那里,左看右看,那好几个门,也不知该往哪进。

夏召舞也有一些惊慌:“姐夫,怎么办?”

刘桑心中却是快速动念:“其实有一个问题,一直就没有搞清楚……英一点为什么要杀祝执事?”

秦娥和英一点等人的背后,毫无疑问是司徒和天冠两个长老,就因为有两个长老做靠山,她们才敢杀召舞。而司徒和天冠两人,对“紫凤”早已不再信任,既然已经准备作乱,那祝执事死不死,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虽然大家都是长老,但“紫凤”的地位,显然又要比天冠和司徒两人高上一些。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天冠和司徒要想推翻紫凤,必须要有某种正当的借口,若是能够让紫凤引起公愤,那就更好。

什么样的事,会让紫凤引起里宗所有人的公愤?

看着周围的布局,刘桑心中一动,拉着小姨子,往其中一门奔去。

一直奔到通道的尽头。发现有一秘门。弄开之后,玉阶斜斜向下,再往里去,来到一处类似于丹室的所在。

只见一个玉盘放置中间。盘上刻着山河形貌。显然便是八大洲的地图。山河之上,悬浮着九颗星辰,“星辰”与“山河”之间。有一颗玉石漂浮在那里,一动不动。

夏召舞道:“姐夫,这是什么?”

“是了,”刘桑指着那颗玉石,道,“这个就是四耀谷。”

又指着玉石正下方,地图上的一片山脉:“这里就是羽山。”

夏召舞道:“啊?”

刘桑没空向她解释,环视一圈,见室中还有另外一条玉石砌成的道路,于是拉着夏召舞,往里头掠去。

只是一边飞掠,一边却是心中苦笑:“这里头,只怕还是绝路。”

……

***

天冠林磊领着一大批女弟子,闯入那放置玉盘的秘室。

其中一女道:“长老,这莫非就是……”

天冠林磊缓缓道:“这个就是‘星引’。”

另一女失声道:“长老,按这星引所指,我们现在岂非是在、在……”

天冠林磊冷冷地道:“我们现在……正在羽山。”

所有人尽皆色变。

本应该在和、冀两洲之间的四耀谷,竟然移到了羽山?

若是这样的话……

其中一人喃喃地道:“据我所知,秦军的白起,想要分裂青、徐两州,墨门虽然抢了徐州之精,但凤长老又让三娘和莹蝴、银蝶三人作内应,让白起将徐州之精抢了回去。”

“嗯,”天冠林磊冷笑道,“凤长老已经背叛了里宗,她想毁掉四耀谷,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众女尽皆动怒……

虽然在此之前,便已有各种风言传出,但现在真的确定四耀谷被凤长老移至羽山,所有人仍是暗自心惊。

消息很快就被发散出去,四耀谷中,人人尽知。

一女道:“长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天冠林磊沉声道:“先把那两个人找出杀了。”

另一女道:“他们必是往这条路逃了进去。”

天冠林磊冷笑道:“这条路,通往四耀谷的中枢,但尽头的两仪门,他们根本不可能通过。”

杀气森然:“进去,杀了他们!”

……

***

刘桑与召舞小姨子,一同在过道中奔跑。

此时,刘桑大体上已经弄清,英一招骗祝执事杀召舞,固然是为了让召舞死在这里,同时也是为了找到进入神阴层的借口。祝执事若是无声无息的完成任务,对他们也没有好处,所以,一等祝执事杀了召舞,英一招便将他灭口,然后把事情弄大。

接下来,司徒释和天冠林磊便可以不知祝执事到底在神阴层内做了什么为借口,带人进入神阴层,其目的,便是为了把其他人带进来,让每个人都知道紫凤将四耀谷移至羽山,激起众人的怒气,从而推翻紫凤。

毕竟,紫凤在四耀谷中地位最高,若是没有合适的借口,并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司徒释和天冠林磊纵然作乱,也难有成算。

而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四耀谷被紫凤引至羽山,而羽山崩溃在即,四耀谷极有可能随着羽山一同覆灭,事关每个人的生命安危,谁能不怒?

只是,紫凤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把四耀谷引到羽山,把徐州之精还给白起,把所有人置于火坑上,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的两个曾孙女可也都在这里。

话又说回来,里宗里的女人都有一些变态,紫凤最多也就是变态中的变态。

变态的思维他不懂。

奔到尽头,前方,却是一面金、银两色,合成阴阳图案的圆形大门。

刘桑奔至门前,想要找到开门的机关。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以劲力强行破门,阴阳门只是轰轰作响。

果然无法打开。

刘桑快速检查着面前的圆门。

金银二色的阴阳图案,却又有一条细痕,将两边的内圆连起。

而这两个内圆又都是红色的。

所谓阴阳,阴中藏阳,阳中伏阴才是正理。

通常的阴阳图案,都是黑白两色,互相纠合在一起,黑中画有白圈。白中画有黑圆。也就是“太极”。

以其它颜色来取代黑白两色,也不是不可以,但一般来说,只能有两色。一个代表阴。一个代表阳。

但这个门里。虽然看着是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但两个内圆却都是红色的。

刘桑想要试着,找找别的按纽。却根本无法找到,除了这个阴阳门,再无它物,而这个门不管怎样折腾,都无法弄开。

他只好检查这两个红色的内圆。

紧接着却是心中疑惑:“整个大门,都是由金银二色的金属制成,但这两个内圆,却是玉石。这个是……燕山红玉?”

为什么要用燕山红玉?

他心中一动,忽道:“召舞。”

美少女道:“啊?”

刘桑道:“你先在这里挡着。”

美少女道:“你呢?”

刘桑道:“我……睡一会!”

“什么?你说你什么?”夏召舞吓了一跳。

却见姐夫已是取出群星图,倒在地上,直接念出心星神咒,紧接着便陷入沉睡。

远处有风声传来,夏召舞心中叫苦。

只好硬着头皮掠回头,将姐夫守在身后。

……

***

刘桑的蚀魂进入星界,一个赤裸的女孩在漫天漫地的星河中,急急飞了过来:“爹爹!”

刘桑道:“我没空!”双膝一盘,坐在虚空中,快速吸收着周围的巫灵之气。

黑暗天女道:“爹爹,你听我说……爹爹?爹爹?”

小姨子还在外头拼死拼活,这种时候,刘桑哪里有空理她?

巫灵之气不断流入他的体内,被他的蚀魂吸收。

忽的,他睁开了眼睛。

黑暗天女道:“爹爹,你听我……”

刘桑道:“我有急事,以后再听你说。”心星神咒一收,消失不见。

看着浩瀚的星空,赤裸女孩气得跺了跺脚……这该死的爹爹!

咬了咬嘴唇,嘴角却又溢着笑容。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如果郁香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按照这样的形势一直发展下去,什么也不改变的话……那那个女人最终会死。

而我却可以跟爹爹永永远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至于,天下人都会死光光……那关我屁事?

女孩的嘴角溢着神秘的笑容……爹爹,你只要有我就可以了。

……

***

五行交错,星蝶滚滚。

夏召舞香汗淋漓,万千火蝶浪一般涌去。

也幸好这地道极是狭小,而她的五彩星兰蝶舞法原本就适合远距离强攻,只要朝着一个方向强轰而去,自是使得敌人一时间难以迫近。

但是这样的强用玄气,她根本就无法坚持多久。

姐夫你快点啊,快点快点快点……

蓦的,在她身后,刘桑一下子跳了起来。

跳起来后,发现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立时松了口气。星界里的时间流向跟外界是不一样的,有时更长,有时更短,他虽然在星界里没有待多久,但外头也有可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甚至更多。

一跳起来,便将双手按在阴阳门的两个红圆上。

从星界吸收而来的巫灵之气,快速注入红玉,又通过红玉之间细细的刻痕连接起来。

紧接着便是光芒大盛。

远处,天冠林磊看着那乍现的光芒,心中一震……这不可能。

要打开那扇门,需要用到巫灵之气。

除了当年伏羲大帝所创的“巫灵界”里的巫灵之气,其它任何手段都无法将它打开,哪怕是道家的玉灵之气又或上古魔神的魔神之力都无法做到。

但是寻常人。根本无法将巫灵之气带出巫灵界。

那个少年,怎么可能会有巫灵之气?

一旦他们进入中枢……

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天冠林磊“刷”的一声,祭出大刀,人随刀走,朝那少男少女疾冲而去。

两名挡在他前方的阴阳家女弟子躲避不及,娇躯竟是爆开,炸得满地都是血水和碎肉。

阴阳门却已转动,并快速打开。

前方是一个开阔的大殿。

刘桑心知召舞已是力竭,无论如何都无法挡住天冠林磊。拉着她往殿里一纵。将她往前一扔,自己快速回身,魔神之力集气成束,轰向天冠林磊。

天冠林磊却避开他的攻击。急速一折。想要将他绕过。

与此同时。在其身后,几名女子冲向刘桑,将他拖住。

刘桑被迫与这几名女子对攻。无法去挡天冠林磊,只能一边出手,一边快速扫视,将周围所有的情景全都收入眼中。

这是一个空旷的大殿,虽然是在地底,却是意外的明亮。整个大殿,除了正中央的一个玉柱,和柱上放置的珠子,再无它物。

那珠子宝气婆娑,散发着神秘的光晕,这光晕一闪一闪,又有某种气流流入下方的玉柱。

刘桑叫道:“召舞,那珠子……”

“我知道!”夏召舞一下子掠到柱边,回头瞪向天冠林磊,“站住!”

天冠林磊脸色大变,顿在那里。

夏召舞见他这么听话,竟是不敢妄动,心里想着,看来这珠子乃是里宗的宝贝,他生怕将它毁了。于是娇笑一声,道:“怕了吧?”双手一伸,拿起珠子,得意地道:“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将它砸了……”

轰的一声,天摇地晃,整个四耀谷都在震动.

紧接着便是忽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人连站都无法站稳。

那些女子惊慌失措,天冠林磊更是瞪着夏召舞,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夏召舞抱着宝珠,摇摇晃晃,这种天塌地陷的感觉,比晕船还要难受。眼见天冠林磊满脸杀气,怒视着她,其他人也都向她看来,连姐夫都不例外。

她小小声道:“这珠子……不能……拿下来么?”

……

***

已经到了天色应该发亮的时辰,整个羽山却尽被乌云所覆盖。

自从昨晚子时,这些乌云仿佛从虚空中涌出,就一直没有散去。

虽然如此,毕竟已经到了清晨,旭日的阳光从乌云的上方照下,透出些许光亮,天地也多少明亮了些,再不是昨夜那般,漆黑得伸手难见五指。

夏萦尘跟着雅七娘,在山岭间飞掠。

雅七娘低声道:“前面便有一口神魔井,从那里跃进去,便可以到达四耀谷,不过按照推算,四耀谷此刻的位置,当在和洲与绝冀洲之间的……”

话未说完,远处的天空,乌云忽地扭曲,先是卷成一圈又一圈,然后像是被大风吹散一般,往四面八方,疯狂卷荡。太阳的光芒从乌云散开的洞口照下,让天地显得益发的光明,紧接着,却又被一座大得不可思议的锥形大山所阻,倒下巨大的阴影。

这锥形的大山,上宽而下窄,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一下子就出现在天空,然后便直接往下掉。

雅七娘失声道:“那个是……”

夏萦尘道:“是什么?”

雅七娘不可思议地道:“四、四耀谷……”

只听“轰”的一响,大地震动,那锥形的大山砸在了几座山峰之间,激荡起滚滚的土浪,尘土漫天漫地,以那锥形大山为中心,如波浪一般飞扬,内中更是夹杂着被撞飞的巨石与树木。

夏萦尘与雅七娘,一下子就被那滚来的土浪卷了进去。然而更大的危机随之而来,她们前方的山峰,无法支撑锥形大山斜压的重量,发出“咯”的一声巨响,从山腰处断去,断峰往她们直砸而来。

……(未完待续。。)

第447章 山涂:恶战!

山摇地动。

那强大的撞击,直震得所有人尽皆发晕,然而紧接着,到处都是裂痕,地面也开始倾斜。

夏召舞一声惊叫,抱着宝珠,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块坍塌的大石向她砸下。

却听“嗖”的一声,刘桑急纵而来,一把将她抱住,往已倾斜的地面一点,急急改变方向。

夏召舞叫道:“姐夫,我是不是又坏事了?”

刘桑道:“没有,你做得很好。”

夏召舞道:“姐夫,你不要安慰我。”

刘桑身子一旋,再次避开落石,而崩裂的天花板纵去,那里已是崩出裂口,直接通往外头大殿:“你觉得我有空安慰你么?”

他现在基本上可以肯定,小姨子手中抱着的宝珠,就是这个四耀谷的动力,四耀谷似乎与蟾宫一样,拥有在空中飞行的能力,只是蟾宫要在圆月之夜时,吸收天地灵气,提供动力,而四耀谷的动力应该就是这个珠子。

这宝珠放在那玉柱上,维持着整个四耀谷的运作,一将它拿起,四耀谷便会失去动力。天冠林磊发现他们能够打开那阴阳门,急赶而入,就是生怕他们拿起宝珠。

夏召舞若不拿起宝珠,自然也不会生出这般乱子,弄得现在他们一路闪避落石,随时都会有危险,但那样子的话,却也只是变成另外一种僵持局面,即,天冠林磊生怕破坏四耀谷的运作。不敢伤害他们,但他们也无法离开这里。

拿起宝珠,四耀谷会完蛋。

守着宝珠,不去动它,却也只是困死在那里。

现在这样,虽然一团混乱,但至少,也给他们带来了逃出四耀谷的机会。四耀谷处于崩溃之中,那些女子拼命往外逃窜,自然也就顾不上他们。

当然。危险也是有的。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却是天冠林磊挟着红光,怒冲而来。

这两个人毁掉了四耀谷,他就算拼尽性命,也要让他们偿命。

刘桑在飞掠中。左手搂住美少女。右手抓过宝珠。扔入巫袋,紧接着将美少女往头上一抛。

美少女深衣卷荡,在他的头上翻滚出曼妙的姿势。

刘桑却是没空欣赏。身子一扭,双手一拍,击中一块落石。

落石冲向天冠林磊。

天冠林磊大刀一劈,落石不是裂开,而是化作焦土碎散。

刘桑拔身而起,牵住美少女的手,冲出倾斜的殿顶。

整个大殿都在瓦解。

他将美少女再次一扔,自己快速回身,砰砰砰地与天冠林磊战了起来。

美少女娇躯失控,但她心知姐夫既然将自己往这个方向扔,那就必定有他的目的。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倾斜,咒门竟在倾斜的过程中,无巧不巧的出现在她的前方。

前方有个落脚点,一个女子往上纵去。

夏召舞挚出彩带,快速一卷:“不好意思,我先占了!”玄气轰去,将那女子击了下去。

那女子撞了下去,又被滚滚的落石带着往下冲,竟被砸得肢残体断。

夏召舞回头叫道:“姐夫?!”

“来了!”刘桑身子一旋,落在她身边,与她手牵着手,冲入咒门,快速前往青阴层。

青阴层的形势却也好不了多少,毕竟神阴、青阴都是位于“七重楼”的最底两层,四耀谷下落中,撞上地面,开始崩陷,上方所有的落石都是往这两层砸,而随着四耀谷的倾斜,这些落石到处乱滚。

虽然到处都是崩石,但与第五层的碧阴层之间的土石,也已经崩裂,露出道道裂口,而原本垂直的壁面,也成了四十五度角左右的斜坡。刘桑往斜坡冲去,许多及时逃出神阴层的女子,也如惊散的鸟兽般,拼命的往上逃。

沿途自是落石滚滚,由于整个“七重楼”有若锥形,越往上空间越大,越往下空间越小,最底下的神阴层最为狭小,无数落石滚滚而下,先是不断砸在隔断青阴、神阴两层的土石上,土石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塌下,整个神阴层都被落石埋葬,一些来不及逃出的里宗弟子,就这般被埋在里头。

但是天冠林磊却破开土石,紧追在他们身后。

这老头还真是难缠。

刘桑与夏召舞从前方的裂口中飞出,到了碧阴层。

然后便开始往斜下方冲。

碧阴层的地面与断壁已经变成了“V”形,要想继续前往第三层的中景层,他们只能先往下冲,再踏上斜斜向上的断壁。

天冠林磊却挟着炎气,离他们越来越近。

看来不先解决掉这个家伙,真的不成。

刘桑叫道:“召舞,你到上面一层等我。”骤然回身。

美少女既想要留下来与姐夫并肩作战,却又担心连累到姐夫,一时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刘桑脚尖点在一处断墙上,低声道:“快去……你自己也小心些。”黑色劲气聚集全身,脚尖一点,朝天冠林磊倒迎而上。

美少女无法,只好继续往下冲,几个纵跃之后,落在下方的斜壁上,再踏着石壁,冲往斜上方的中景层。

***

刘桑朝天冠林磊倒迎而上。

天冠林磊大刀一劈,刷的一声,所过之处,本就残破的建筑尽成焦灰。

刘桑心知,就算不被他的刀劈中,只要接近到足够距离,就会被刀中所含的炎毒致死,早已知机地旋身一避,点中一棵断树,划出一道曲线,从侧面袭向天冠林磊。

身还未至,劲气爆散。

天冠林磊在身前劈出道道刀光,强挡他的黑色劲气。刘桑虽然看出。这几刀里,不像带着炎毒,却也不敢趁势逼近,只是迂回攻击。

两个人此起彼落,战在一起。

忽地,上方阴影压至。

却是上方中景阁一座建筑,连着残破的土石砸了下来。

刘桑身子一闪,想要先跃到安全之处,然后再战。

天冠林磊却是怒发冲冠,朝他直冲而来。

刘桑暗道糟糕糟糕。这老头已因四耀谷之毁。积怒成狂,为了杀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一个高手,并不可怕。一个为了杀他。连同归于尽都无所谓的高手。才是真正的可怕。

这老头上了岁数,想必离死不远,刘桑自己却是风华正茂。如何肯跟他同归于尽?急忙点中一块落石,往斜上方直掠而去。

天冠林磊追着他不放,大刀快速一斩,虽未斩中刘桑,却已让他背上的衣衫成为飞灰,若非他心知不妙,抢先用劲气护身,已是中了炎毒。

两人一前一后,互相追逐。

那建筑砸在他们身后,到处一片震动,又呼拉拉的往斜下方滚去,卡在断壁与地面之间。

刘桑却是一脚踏空。

他所选的落脚点,因那建筑与地面的撞击而崩溃。

这一踏空,他立时又往青阴层落去。

此刻,神阴层已被落石填满,青阴层内也是落石滚滚。

天冠林磊明知道此层凶险,竟然仍是追着他不放。

刘桑无奈,只好在这些落石间不断跳跃,与这疯老头战成一团。

……

***

夏召舞从中景、碧阴两层之间的裂缝纵了出去。

中景层,倒是要比底下三层好了许多,虽然也是东残西缺,甚至有整座建筑往下方的碧阴层坠去,但是该裂的都裂了,该崩的都崩了,不像底下几层,不断承受落石冲击,几乎全毁。

上方的三层,也崩了许多,此时此刻,竟还有阳光从上头照下。

中景层里空空荡荡,原有的人,都已逃出了“七重楼”,未逃出去的,基本上都是尸体。

夏召舞心中担心,下面三层极是凶险,而姐夫跟那个死老头,竟然就这般在底下死战?

按理说,就算非要战斗,他们也应该是一边缠斗,一边往外移动,毕竟蝼蚁尚且惜命,他们只是要杀了敌人,又不是想要自杀。

除非那死老头已经气疯了,宁可跟姐夫同归于尽……

若真是那样的话,姐夫岂不是危险?

虽然心中极是担心,但她并没有回头。

那样子,只会增加姐夫的累赘。

既不能回头,又不能就这般不顾而去。

一时间,她只能落在一张倾斜的大树上,等在这里。

然后,她突然发现……这里竟然并不只有她一人。

在她的斜下方,一个已经毁了半截的亭子的石椅上,躺着一个女人。

石椅的更下方,乃是一个湖泊,但是由于整个四耀谷都已倾斜,再加上地上的裂缝,湖里已经没有水。

石椅自是也跟着地面倾斜,那女子只能躺在石栏上。

但就算是这个样子,她居然也躺得舒舒服服。

石椅上方一些,有一张石桌,夏召舞跳了上去。石桌也同样是斜的,自是无法落在桌面,只能落在桌子的边缘,她蹲在那里,斜斜地看去,想要知道这个女人死了没有。

毕竟,周围山塌地陷,所有人尽皆逃散,她若是没死,那也睡得太安稳了些。

那女子却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夏召舞道:“你没死?”

那女子道:“大概吧。”

夏召舞道:“你想死?”

那女子想了想:“应该不想。”不是很确定的样子。

夏召舞道:“那你为什么不逃?看这样子,这个地方很快也要塌了。”

那女子叹气:“至少,这张椅子现在还在,我觉得我可以多睡一会。”

夏召舞道:“就为了多睡一会?”

那女子道:“这个地方很快也会塌,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夏召舞道:“我等人。”

那女子道:“你为了等人,留在这危险的地方。我为了多睡一会,也留在这危险的地方。同样都是置身于险境,我好歹是为了自己,所以……我比你聪明一些。”

夏召舞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那女子道:“你不服气?”

夏召舞道:“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有一个关心我的人,正处在危险之中,而我又担心他。你留在这里,是因为没有你可以关心的人,如果你有人关心的话,就算只是为他考虑。你也绝不会只是为了多睡一会。就把自己放在这种危险的地方。你不但不关心别人,你甚至都不关心你自己,你觉得你比我聪明,但我却一点都不羡慕你。”

那女子躺在那里。惊讶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轻叹一声:“你说的并没有错,你被人擒到这里,有人出生入死。也要去救你。而我躺在这里,就算与四耀谷一同毁灭,也不会有人来管我。你是因为有你担心的人,才会留在这里,我却是因为,纵然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倒不如就在这里睡着。”

又瞅她一眼:“你姐夫,莫非就是杀了我阴阳家外宗三宗之一、金乌谷谷主尤幽虚的‘暗魔’?”

夏召舞冷哼一声:“那又怎样?”

那女子轻叹一声:“这个真是,连我也没有想到,难怪他竟能擒下司徒长老。”又道:“不过他年纪不大,他‘暗魔’的本事,想必不是其自身修成,而是别有内情。”

夏召舞道:“你见过他?”

那女子道:“嗯。只可惜,就算他是暗魔,但是他毁了四耀谷,天冠长老恨他入骨,不让他偿命,誓不罢休。而四耀谷还在崩溃之中,下面几层更是凶险,他若不能尽快解决掉天冠长老,只怕是要跟天冠长老一同死在那里,但是天冠长老的三阳刀,合天阳、地阳、人阳之道,再厉害的高手,也近身不得,你姐夫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解决掉他。”

夏召舞嘀咕:“毁了四耀谷的是我。”

那女子躺在那里,看着她:“你想不想帮你姐夫?”

夏召舞错愕道:“怎么帮他?”

那女子道:“你只要回到底层,告诉你姐夫一件事。”

夏召舞道:“什么事?”

那女子道:“你告诉他,天冠长老用的,看是炎刀,其实乃是木刀。”

夏召舞挠头:“什么意思?”

那女子道:“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这样告诉他,以你姐夫的聪明,必定马上就能明白击败天冠长老的关键所在。”

夏召舞咬了咬牙:“谢谢。”身子一纵,回身便走。

她还真的去了?那女子看着美少女消逝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容易相信别人。

慵懒的女子轻叹一声,抚着自己的脸蛋,心里想着,看来,我也应该去找一个关心自己,同时也让自己关心的人。

好不容易有稳定迹象的四耀谷震了一震,往下倒去,各处又开始崩塌。

那女子双腿勾着椅边,缓缓起身……唉,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

***

本已断去半截的山峰,终于无法承受从天空突然砸下的锥形大山,碎裂开来,锥形大山再次往下倒去。

远处的峰头,“天剑”雄涂霸、天磷门门主天磷老人、阴骘门“百蛰”师容成三人并肩而立,看着前方的异象。

师容成年约四旬,一身黑袍,眼睛眯成一道细缝,看似儒雅,却又充满邪气。

在他们身后,又有各派弟子,以及十几只巨大的木甲机关,这些木甲造得有若狮虎,正是机轴派的“机甲铜狮”。

看着那倒塌的大山,天磷老人皱眉:“那是什么东西?”

雄涂霸冷冷地道:“天晓得。”

远处,一道剑光破空而出,劈开一块砸下的大石。

师容成冷笑道:“这大山砸下的位置,恰好是白起与秦军藏身之处,不过这白起也确实了得,这样子都砸不死。”

在他们身后,一名天磷门弟子低声道:“这山……莫非是墨门弄出?”

雄涂霸淡淡地道:“我不觉得,墨门有这般本事,可以唤出如此大的一座山峰,去压白起。”

天磷老人道:“山中有谷,有人从里面逃了出来。”

从这大山砸下时起,便不时有人逃出,其中有男有女,却是女子居多。

雄涂霸道:“看这些人纵出山谷所用之术法,大多都是外界不曾听闻的玄功秘术,他们莫非……是阴阳家的人?”

天磷老人沉声道:“如此惊天异变,墨门想必也已注意到这里。”

雄涂霸冷笑道:“就算秦军被这突然坠下的大山杀死大半,单只以那白起的本事,墨门又能做得了什么?”

雄涂霸冷冷地道:“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此刻都已经迟……”

话未说完,他们身后,忽地卷起一阵狂风。三人立时生出感应,急急转身,只见一名老者在狂风中旋着身子。

以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这等已是接近大宗级级别的本事,这老者竟是近到如此地步,他们才觉察到他的到来,由此可知,此人之实力如何惊人。

风止,人落。

那老者白须长袍,背上背着一剑,身上的长袍乃是最普通的布料,全身上下,并无一点华贵之物。

天剑门、天磷门、阴骘门、机轴派等各门弟子看着这老人,竟无一人认出他是谁。

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却是同时施礼:“副盟主!”

其他人面面相觑……副盟主?

混天盟盟主虚无道人之下,竟还有一位副盟主?

这却是以前谁也不知道的事情。

当然,自去年“火皇”姜狂南于涂山当众指破之前,便连混天盟中,也无多少人知道混天盟盟主便是虚无道人,只是隐隐猜到,既然能够让雄涂霸、天磷老人、彰龙大圣等等豪强供其驱使,其来头必定不小。

然这副盟主,却又是谁?

以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的一身绝学,竟会对这老人如此尊敬,单是此点,便已令其他人一阵惊异。

……(未完待续。。)

第448章 大宗师:惜身爱命?

PS:中秋快乐!^_^

那老者对其他人看也不看,只是将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扫视一圈,道:“你们失去徐州之精的事,盟主已经知晓。”

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道:“属下惭愧。”

那老者淡淡地道:“此事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得而复失,多少有些可惜,不过却也怪不得你们,是我迟来一步。”

师容成道:“副盟主为何现在才到?”

那老者冷哼一声:“被一个疯子找上,拖了一阵。”

三人对望一眼……能够将他拖住的“疯子”?

“此事无关紧要,先办正事要紧,”那老者沉声道,“虚无道兄说,徐州若是由我们来将它分裂,那自然是最好,如此的话,九根天柱,我们能够夺得其中一根,就算始皇复出,我们手中亦有筹码。但若实在无法做到,那就让白起将它完成,至少也要让归墟出现。既然徐州之精得而复失,那我们就不用再去抢它,以免跟秦军两败俱伤,反而被墨门和其他人捡了便宜。在确保‘天柱’出现的前提下,我方尽可能的保存实力,至紧要的,便是不让墨门坏了大事。”

雄涂霸低声道:“‘暗魔’似乎与墨门一伙,前日便是他从白起手中抢走徐洲之精……”

“关于那个‘暗魔’,”那老者淡淡地道,“他的身份大致上已经查明。”

雄涂霸动容:“是谁?”

那老者沉声道:“凝云公主的丈夫……刘桑!”

其他人尽皆错愕。雄涂霸亦是目瞪口呆:“如何可能?”

那老者道:“此事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却当是事实,其实仔细一查便可知道,以前但凡有‘暗魔’出现的地方,那刘桑都在附近,但却又从来没人见到他与‘暗魔’一同出现过,只是以往大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暗魔’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是以一直不曾想到此点。”

天磷老人沉吟道:“但他只有十来岁……”

那老者道:“白起从外表来看,岂非也只是一个少年?这世间有许多事。不可以常理判断。更何况传闻中,那少年乃是天外飞来,落至和洲,若他只是一个寻常人。如何能有这般奇事?”

雄涂霸咬牙切齿:“刘桑、刘桑……”

其他弟子亦是瞠目结舌。杀了尤幽虚。取代“东圣”成为第七位大宗师的“暗魔”,竟然就是凝云公主的丈夫,那个被人嘲笑幸运地撞上鲜花的牛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有这般本事?

那老者道:“那刘桑的实力,似是时弱时强,他所倚仗之能力,应当不是他自身修成,若非依靠法宝外物,便是服食丹石,总之当非他自身本事,不足为虑。”

雄涂霸冷然:“无论如何,我绝不能将他放过。”

那老者淡淡地看他一眼:“娇妻美妾,荣华富贵,都只是过眼之浮云,我们之事若是能成,那点仇恨算得什么?正事要紧。”又道:“至于那个刘桑,我已骗那疯子,前去找他麻烦,相信他活不了多久。”

师容成道:“副盟主说的那个疯子,莫不是阳梁洲的那个狂人?”

那老者道:“正是他。”

雄涂霸、天磷老人、师容成恍然……难怪以副盟主的一身绝学,也会被那家伙缠上,以至于在这关键时刻,迟来一步。

天磷老人低声道:“副盟主,我们现在当作什么?”

那老者冷笑道:“墨门至始至终,都在与我们作对,此刻,他们墨辨一系中,如仲如懿、长孙巧手、天机女等许多精英,都藏身在风笛谷,墨辩一系对墨家的发展极是重要,你们先去将他们杀了,既可打击墨门,又可干扰那些墨侠。”

师容成道:“此地墨者之首领,乃是皇甫澄,听说他是……”

那老者冷哼一声:“皇甫澄……便交给我来对付好了。”

雄涂霸却是蓦的往远处望去。

远处的残林间,有一个绝色的女子,落在他的视线中。

那老者道:“此女,莫非便是夏萦尘?”

“多半就是!”雄涂霸阴毒地道,“她丈夫杀我妻妾,我绝对不能将她放过。”

那老者略一沉吟,道:“也好,你去吧。”

雄涂霸身子一纵,化作一道剑光,破空而去。

那老者看向天磷老人与师容成,道:“你们也去吧。”

天磷老人与师容成躬身一拜,率座下众人往风笛谷飞掠而去。

途中,一名天磷门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低声道:“师尊,副盟主大人,莫非是……”

其他人亦是看向天磷老人,以天磷老人之凶残霸道,师容成之阴毒可怕,与雄涂霸之威名赫赫,竟然对那副盟主如此毕恭毕敬,要知道,这三人莫不是八大洲上,仅次于那有限的几位大宗师的顶尖高手,就算那老者在混天盟中的地位仅在虚无道人之下,但要让这三大高手如此服气,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天磷老人冷冷地道:“你们既已猜到,何必问我?”

那名弟子失声道:“真的是他?”

其他人亦是兴奋,原来混天盟中,竟还藏有这等靠山?

这些人方走未久,山头上,那老者却是立在那里,蓦一抽剑,劈开虚空,喝道:“健、顺、动、入、陷、丽、止、说!”

“嗖”的一声,八个身影突然出现,跪拜在他的身前。

这八人,竟是长得奇形怪状,阴冷莫名,一身黑色劲衣,所用兵刃亦是奇形怪状。

老者阴然道:“跟我来。”身子一纵。

八人全都纵起,紧随在他的身后……

远处。夏萦尘亦正往这边山头看来。

她看到了那疾飞而去的老者身影,更看到一道剑光,朝她快速纵来。

但她看到那道剑光时,她便已是认出,那便是倪金侠所用的“天剑掠空法”,也正因此,当这怒气满容的大汉落至她面前时,她马上便已知道此人是谁。

在她身边,雅七娘右腿受伤,倒在那里。雅七娘虽不认得这个汉子。却也看出他剑光惊人、杀气腾腾,于是低声道:“公主,你不用管我。”

夏萦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绕开。

那汉子却挡在她的面前。怒哼一声:“夏萦尘?”

夏萦尘道:“雄门主?”淡淡地道:“我与门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门主为何挡在这里?”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雄涂霸怒笑道,“你丈夫勾结祝羽。奸杀我妻妾,你说有仇无仇?”

夏萦尘蹙眉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去年秋季,刘桑与妹妹前往御皇山天玄宗,因那盏转心灯,卷入混天盟将天玄宗灭门之事,这个刘桑自然早已告诉她。

但强奸甄离,奸杀曲谣之事,刘桑却如何敢让她知道?

雄涂霸冷然道:“暗魔杀我妾,辱我妻……刘桑是否就是暗魔?”

夏萦尘皱眉。

雄涂霸名震八方,乃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在武道上与月夫人齐名,自然不是空口白话之人。

但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事来。

只是,现在真的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夫君和妹妹,此刻都在四耀谷里,四耀谷却坠了下来,此刻,内头想必已是到处崩塌,凶险万分,这一路上,她看到许多人从内头逃了出来,却没有看到夫君和妹妹,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

她冷冷地道:“让开。”

雄涂霸杀气惊人:“虽说一报还一报,我却不屑去做与你丈夫一般恶事,他辱我妻妾,我只杀他娘子,也不为过。”阴阴冷冷地道:“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嫁了那般一个无耻之徒。”

刷!!!

万剑齐出……

***

同一时间,数里之外。

皇甫澄、蔺隆、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危月仙姑和一批墨者,亦是看着那从天空突然砸下的大山。

那山从虚空中出现,就这般砸了下来,直砸得山摇地动,初始时,他们还以为青、徐两州已经开始崩裂,尽皆色变,现在看来,却又似乎不是那一回事。

蔺隆低声道:“这到底是什么?”

皇甫澄道:“这山中有谷,内中似乎本是有人居住,看这些逃出山谷的人的身手,实力俱是了得,功法却是怪异。”

鬼影子道:“看他们所用术法,倒像是阴阳家的人,但是阴阳家只有三宗,金乌谷与星门俱灭,蟾宫又尽是女子。这些逃出之人,却是有男有女,虽然似乎是女子居多。”

又道:“此刻,羽山上至少有四方势力,我们一方,秦军一方,混天盟一方,而昨日将秦军引向混天盟,使得混天盟好不容易到手的徐州之精被抢的潜藏者,又是一方。这山谷,怕是与暗藏的第四方有关,只是发生了某些意外。”

此时此刻,羽山之上,到处都是乌云密布,唯独那巨大山谷砸下之处,密集的乌云破开大洞,旭日的阳光照了下来。

他们看到白起领着数十名秦兵秦将,往远处而去,白起显然也知道他们藏身此处,蓦的扭头,目光如电,虽然相隔仍远,却是让人心惊。

蔺隆道:“这山谷所砸,似乎刚好便是秦军藏身之所。”

皇甫澄沉声道:“不用管这山谷,先夺徐州之精要紧。”率领众墨者往秦兵方向追去。

鬼影子、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危月仙姑掠在最后。

室火真人长叹一声:“羽山之上,原本就势力交错,不想又冒出这神秘山谷,也不知,最后会变得如何。”

危月仙姑往皇甫澄的背影看了一眼,低声道:“事前倒是未曾想到。原来皇甫先生竟是暗墨之首领,他既是暗墨之首,不知为何墨家巨子,又会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他?”

鬼影子亦是压低声音,道:“其实,皇甫兄乃是暗墨之事,墨家以前虽瞒得隐秘,我却早有听闻。皇甫兄乃是‘苏老’的弟子,而他之所以打入墨门,成为暗墨的首领。亦是奉了其师之命。其实他师父苏老,才是暗墨真正的幕后人物。皇甫兄虽然奉师命行事,但在进入墨门后,其理念却与他师父渐行渐远。最终背叛苏老。瞒着他师父。悄悄解散了暗墨。”

室火真人等心想……这人知道的真多。

他们就这般往前飞纵。

虽然知道,就算追上白起,以那白起的惊人实力。要想从他手中抢到徐州之精,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但今日已是端午,若不能阻止白起,那便是山川崩裂,近千万人死于天灾地祸的可怕局面。

就算无法夺回徐州之精,至少,也要阻止白起,让他无法将分裂和州之事完成。

就在这时,前方,忽有九道光影从天而降。

皇甫澄立时顿在那里。

鬼影子急掠而上,见挡在他们前方的,乃是一布袍白须的老者,和八个长得奇形怪状之人。

那老者仅仅只是挡在那里,气势如墙,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感,而那八人,亦是布下怪阵,让人无法通过。

纵连蔺隆,亦是动容,在这些人中,他实力最强,但那老者山一般的气势,仍是让他知道,自己无法望其项背。

这老人到底是什么人?所有人心中尽是疑惑。

皇甫澄却是立在那里,长叹一声:“师尊!”

蔺隆、华贡庭、鬼影子、室火真人等尽皆色变。

挡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名震八洲,天下人只知其姓,不知其名的“苏老”?

天下间,大宗师寥寥无几,而此时此刻,竟有一位,就这般挡在他们面前?

苏老对其他人看也不看,只是看着皇甫澄,目光盯在他断去的左臂,冷冷地道:“何人断去你的这只手?”

皇甫澄立在那里,道:“是我自己斩断。”

苏老冷笑道:“愚蠢!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要经过千百万年不知多少巧合,一个人才能够出生于天地。这世间,纵有千千万万的人,自己却只有一个,没有你,纵有整个天地又有何用?这世间还有何事,能比自己的身体性命更加重要?”

皇甫澄毅然道:“但我却觉得,这世上,仍有一些事,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一些。”

苏老道:“比如……”

皇甫澄道:“信念。”

“信念?”苏老嘲弄道,“当年我让你进入墨门,是为了让你助我,在墨门内部发展暗墨,不是让你去学墨家之愚蠢。”

皇甫澄道:“师尊当年虽然教过我,要爱惜自己性命,却也教过我,人若只是惜身惜命,却无理想,便与禽兽无异。”

苏老道:“这理想,当是自身之理想,而非他人之理想,天生人于世间,地养人以万物,人若不爱惜自身,天地又何必生他养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皇甫澄道:“我所做所为,正是为了自己。”

“是么?”苏老道,“那你之理想,又是何物?”

皇甫澄立在那里,缓缓道:“我只愿世间再无纷争,众人惜身而爱命,好生而恶杀。”

苏老冷冷地看着他:“将世间之和平,视作自己的理想,你或觉伟大,在我眼中,却是愚昧而可笑。”

皇甫澄道:“所以,苏老只有一个,皇甫澄也只有一个,我知自己绝对无法说服师尊,但我之理念,却也绝不会为师尊改变。果然正如师尊所言,‘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苏老盯着他,嘴角溢过一丝冷笑,道:“你想救和洲之上,数百万人的性命,就需要闯过我这一关,而我却是你师父,你可以为他人而杀我?”

皇甫澄毅然道:“我知自己绝非师尊敌手,但纵然是死,亦要一试。”

苏老道:“为了拯救那些无关之人,杀师而灭命,这便是你心中的善?”

皇甫澄道:“义,不容情。”

苏老道:“你回头看看身后。”

皇甫澄蓦的回头,却见远处,一道箭花冲上天空。

他脸色大变,他身后那些墨者,亦是互相对望,尽皆不安。

那是墨门的求救信花。

发出信花的所在,显然是风笛谷。

此时此刻,仲如懿、墨眉等一大批墨辩正藏身在风笛谷,但为了抢夺徐州之精,阻止灾难,谷中的墨侠却只有寥寥几人。

那些墨辩,都是墨门中的精英,若是尽遭横祸,对墨门之打击,自是可想而知。

苏老淡淡地道:“风笛谷已经被天剑门、天磷门、阴骘门、机轴派等大批人围上,领着他们的,乃是天磷门门主和‘百蜇’师容成,这两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阴毒之辈,天剑门还好一些,天磷门、阴骘门中,无不是奸淫之辈,此刻,风笛谷中那些墨辩,男子正被屠杀,女子正被奸淫。”他冷笑道:“你的前方,关乎着数百万人的生死存亡,你的身后,是你数十名同门的性命与贞节,你又当如何做?”

皇甫澄怔在那里,汗如雨下。

苏老道:“你为了救整个和洲,可以杀师而灭祖,可以不顾自身性命,现在是否也当舍弃你身后那些同伴?你既然连你自己、你师尊、你所有同伴的性命都不珍惜,却要去为那些与你无关之人的生与死,拼死拼活,你究竟是为谁而战?你说你是义不容情,我却说你是心中无情,就算你今日牺牲所有同伴,救了这数百万生灵,明日,若是杀了他们便可以救天下的千千万万人,你是否又要将他们全都杀死?”

皇甫澄道:“我……”

苏老道:“你想说你心中有情?你想要回去救你那些被屠杀、被奸淫的同伴?但是在你的前方,是近千万凡人,和无法计数之生灵的性命,你就为了你区区数十名同伴,舍弃了近千万人的安危?你说你心中有义,你的义到底在哪里?”

皇甫澄懵在那里。

……(未完待续。。)

第449章 大宗师:墨守成规!

苏老道:“你现在是否陷入迷惘,你现在是否不知所措?你以前绝非如此优柔寡断,我以前那雷厉风行的徒儿,究竟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变得如此?那就让为师来告诉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你是为自己的理想而战,却又因他人的生死而失魂落魄,你迷惘,你困惑,正是那些无关紧要之人,让你变得如此迷惘,如此困惑。你可以去救那数百万人,你也可以去救你的同伴,但你却当知道,对你来说,这两者到底哪个更加重要,唯有如此,在此关头,你才能保一而弃一。然而,你却不是从你自己来考量,而是从那些无关之人的死与活来思考,你不为自身,却为他人而活,故而天要诛你,地要灭你。”

他大笑道:“只看现在,在你前方,徐州之精离你越来越远,在你后方,你的同伴已死了不知多少,而你却还在这里犹豫难决,听我说了一堆废话,这便是最好的证据。上天想要灭你,故先让你变得愚蠢。”

皇甫澄身子发颤,竟有若被重重大山压住一般。

蔺隆与华贡庭对望一眼,心中亦是震骇,苏老剑还未出,便已跟出剑无异,短短的几句话,便说得皇甫澄斗志全无,无法自处。

鬼影子低声道:“皇甫兄,莫要听他信口雌黄。”

苏老大笑道:“是老夫信口雌黄,还是你们不肯面对现实?这世间,从未有大公无私之事。天下为公,不过是个笑话。就像你们现在这般,不管怎么选择,全都是错,为何是错?因为你们顾惜他人,因他人之死而自责,你们若想不自责,我便教你们一个法子,人,应当为自己而活。我对了就是对了。错了也是对了,其他人是何想法,能耐我何?”

目中厉芒一闪,盯着皇甫澄:“你可知老夫为何与你说这么多的废话。因为老夫顾惜你?错了。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儿,看在你我多年师徒的情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既不向前,也不向后,留在这里,为师不杀你。”

皇甫澄一咬牙,蓦地抽剑:“师尊,抱歉。”

“好徒儿,”苏老厉声笑道,“此刻,你既没有希望抢到徐州之精,亦来不及回身去救同伴,却连你最后的活路也要舍弃,为师真是白教你了。罢了,今日为师便让你葬身此地,成全你的所谓‘理想’!”

剑光爆散,卷向皇甫澄。

一众墨者呼啸而上,想要与皇甫澄并肩作战。

强大杀气席卷而来,苏老身后那八名怪人瞬息而至,一下子截住了他们。

这八人极是奇怪,刚才还在苏老身后,一下子便到了前方,将周围所有墨者全都挡下。

他们的速度竟比苏老还快?

皇甫澄却知道,并非这八人速度惊人,而是苏老的剑光,为他们开辟了神秘的轨迹,这八人,乃是苏老精心培养的八名“秘侍”,这八名秘侍,应招而来,挥手而去,如臂使指,有若其八个分身。

眼见那些墨者受阻,皇甫澄处境凶险。

蔺隆、华贡庭、鬼影子、室火真人同时出手,分作四方攻向苏老。

以众凌寡,虽一向为他们所不耻,但是苏老的名号实在太响。

八大洲上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宗师之一,绝非他们中任何一人可以匹敌,众人一拥而上,共同面对,方才有些胜算。

苏老却是一声长笑:“蔺隆,你可想加入混天盟?”

蔺隆立时滞了一滞……苏老竟然在这种时候招揽他?

在这种关键时刻,答应敌人的招揽,对于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来说,实有若背后插刀,这种事一旦做出,于他的声名,极是有碍。但是加入混天盟的好处,却也是显而易见,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和洲崩裂,怎么看都已是无法阻止的事,而混天盟不但实力强大,既有虚无道人、苏老这两个大宗师的高手坐镇,更有雄涂霸、师容成、天磷老人,以及八大洲上不知多少高手加盟,现在更是隐约有取墨门而代之,成为天下第一大盟之势。

更重要的是,能够让两位大宗师,不知多少宗师级高手聚在一起,结成联盟,其背后所追求的利益,可想而知,必是大得惊人,若是能够分一杯羹……

更何况,现在亲口邀他的,乃是苏老这种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有这等人物亲口相邀,进入混天盟后,地位绝对不低,而要是拒了他的邀请,自己等于是平白的得罪了这等人物,能否活过今日都成问题。

蔺隆蓦一咬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残寒铁快速一折,竟是攻向华贡庭。

华贡庭亦吃一惊,苏老在这种时候邀蔺隆入混天盟,他便已多少有些担心,但在他想来,蔺隆就算答应下来,最多也是先束手旁观,哪里想到这人如此阴险,立时便翻脸相向。蔺隆的实力,原本就在他之上,残寒铁节节开花,疾攻而来,华贡庭双手连翻,竟是被压着打,幸好后方的壁水真人、危月仙姑发现不妥,玄术连施,急急增援。

蔺隆叛变,华贡庭受阻。

室火真人、鬼影子却仍是袭向苏老。

苏老蓦一出剑,剑光一斩,刹那间斩到室火真人面前。

室火真人用的本是玄术,虽然攻向苏老,却依旧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然而苏老这一剑,仿佛扭曲了整个天地,一剑斩出,说至便至,完全没有常理可言。

室火真人急急跃开,勉勉强强避开那惊人的剑光,惊出一声冷汗。

鬼影子同样也攻向苏老。

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只剑。

明明苏老的剑正斩向室火真人,也不知。如何一下子就到了自己面前。

紧接着便是“嘭”的一声,剑光爆散,鬼影子急急翻网,一张网挡在面前,剑光撞在网上,他低哼一声,矮胖的身子立时向后抛飞,撞断一棵大树。

仅仅只是一瞬间。

蔺隆、华贡庭、鬼影子、室火真人四位宗师级高手,联手攻向苏老一人。苏老竟只凭着一言、一剑、一招,便瓦解了他们四人的所有攻势。

爆散的剑光。冲向了皇甫澄。

皇甫澄右手持剑。剑身慢慢慢慢地在身前划动。

他划得虽慢,却将那爆散的剑光,一点一点地挡了下来。

如此举重若轻,以慢制快的神奇剑法。单是看着。便让人有一种时空错位般的胸闷感。

苏老赞道:“守缺剑法。你用得不错。”跟着却是一声冷笑:“只可惜,它是我教你的。”

一剑点去,刹那间点中皇甫澄的剑身。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剑身断去,皇甫澄喷血抛飞。

苏老冷然道:“抱残而守缺,惜身而爱命。你只知抱残守缺,不知惜身爱命,今日死在这里,也怨不得人。”身子一闪,朝皇甫澄疾追而去。

鬼影子、室火真人等,竟是完全来不及施援。

皇甫澄亦是长叹一声,心知自己的功力,原本就差了师尊不知多少,更何况他的武学全是师尊所教,师尊了若指掌,想要在师尊剑下活命,只是妄想,只好束手待毙。

却听“嘭”的一声。

两道剑光爆散开来,一道凌厉,一道沉浑。

鬼影子等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苍老的身影急窜而来,挡在了皇甫澄身前。

苏老的剑光一团团的炸裂,炸出万点光芒,铺天盖地,仅仅只是看着,便让人心寒。

鬼影子、室火真人、蔺隆、华贡庭等自忖,若是自己在这样的剑光下,根本不可能守住多久,便会死于剑下。

然而那突然出现的老人,手持一柄古朴的木剑,剑身纵横交错,划出一道道轨迹,这些剑势也不见有多奇妙,横是横竖是坚,既不华丽,亦不炫目,却不知怎的,竟将名震天下的大宗师“苏老”的可怕剑光,全都挡了下来。

以鬼影子、室火真人、皇甫澄之身手,连苏老的一剑都无法挡住。

那老人守在皇甫澄身前,却是一步不退,只凭着一柄古朴的剑,一套有若初学武学的人在练习挥剑一般的、直来直去的剑法,将苏老的所有攻势全都挡了下来。

能够挡住苏老的剑光,此老自然不会是藉藉无名之辈,然而举世皆知的几位大宗师里,却又并无此老。

曾见过此老的鬼影子、华贡庭心中想着,这人终于来了。

壁水真人、危月仙姑却是心中疑惑……这个老人却又是谁?

“墨守成规?”苏老忽的一声冷笑,“好一柄天规剑,好一套墨守剑法,不愧是天下最强的防守之剑。”

身子一退,退出两丈,那八名“秘侍”亦有若扯线木偶一般,一下子就退到他的身后。

一众墨者退至那老者身边,齐齐拱手:“巨子!”

那老者急咳几声,以木剑支地,点了点头。

来的竟是墨家巨子历重!!!

苏老看着墨家巨子,淡淡地道:“想不到连你也到了和洲。”

历重长叹一声:“总不能全让小辈累死累活。”

苏老森然道:“以你现在的老迈身子,就算到了这里,又能做得了什么?”

历重道:“我可以杀你。”

苏老还剑入鞘,双手负后,哑然失笑:“你可以杀我?历重,你用尽一生,都无法突破至大宗师,只不过是凭着一套墨守剑法才能活到现在,你却说你能杀我?”他阴阴的道:“你、凭的什么?”

历重道:“信念。”

“信念?”苏老一个愕然,紧跟着却是大笑,“历重,你不但把我的徒弟变成傻子,原来你自己也变成了傻子?”

历重再咳几声,拄着木剑。缓缓地道:“若我说,我可以凭着信念杀你……你信不信?”

苏老收起笑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过了一阵,才冷冷地道:“这话若是由别人说出,我绝对当他是疯子。”

历重道:“是么?”

苏老冷哼一声:“不过说出这话的既然是你,我倒不妨姑且一信。”

历重道:“所以,你要走?”

苏老阴冷地道:“你就不怕我虽然相信,却仍要逼你一试?”

历重叹道:“你惜身而爱命,不会试的。”

历重再次失笑:“你倒是了解我。”

“巨子。”皇甫澄在历重身后。低声道,“你应该先去风笛谷……”

“无妨!”历重道,“刚才在路上遇到一人,我已请她先去了。”

苏老蓦一抬头。往风笛谷的方向看去。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个人是……”

……

***

发出墨门求救信花的正是墨眉。

只是。求救信花虽已发出,一时间,却是无人来救。

谷外。杀声四起,那些墨侠虽然奋力抵抗,但敌人实在太多太强,他们根本就难以抵挡。

墨眉举起天机棒,天机棒发出神秘的光晕,一座飞甲铜人直飞而来,落在她面前。

她低声道:“我去帮他们。”上了机甲。

仲如懿在她身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小心。”

身为墨者,在必要的时候,舍身而取义,原本就是每个人应有的觉悟。

飞甲铜人奔至谷口,一掌扫去,扫飞一人,又喷出烈焰,将一名天剑门弟子烧成黑炭。

还要再战,一座铜狮直扑而来,撞上飞甲铜人。

墨眉随着飞甲铜人滚了几滚,撞得七荤八素,却仍是控制飞甲铜人,强行接招。

然而,机轴派的机关铜狮,本就是为对付墨家的飞甲铜人而建,设计上处处针对飞甲铜人。

飞甲铜人冲天而起,想要先飞到高处。

却又有一座机关铜狮疾冲而来,将它的腿咬住,甩向山壁,飞甲铜人撞在山壁上,沙石俱落。

两座机关铜狮疾扑而至。

墨眉心知凶险,硬着头皮,翻身而起,飞甲铜人架住正前方的铜狮。

另一只铜狮却从侧面冲来。

眼看飞甲铜人就要被撞上,一旦再被撞翻,她将无反手之力。

劲气一卷,一个高大魁梧的女子,冲了上来,竟凭双手接住铜狮的猛力。

轰的一声,尘土飞扬。

铜狮里的机关师心中惊异,墨门的飞甲铜人,本是当年始皇帝为灭龙族,命墨家墨辩而建,而机轴派的机关铜狮,又是专为对付飞甲铜人,像这样的机甲,俱是以精矿、寒木、冰晶制成,辅以特殊的动力,凶猛而坚硬。

这女人却纯凭手劲,将他所操控的铜狮挡住?

墨眉在铜人中叫道:“向大哥?!”

向天歌笑道:“小妹,我们一起上。”

左手一引,右手用力,迫使身前铜狮失去平衡,倒向一旁。

紧接着却是身子一闪,并手如刀,挟着气劲击在机关铜狮颈上。

虽然其“并空刀”聚气成刀,但要想就此破开铜狮,仍不可能,只是加重了它的失衡,令它滚向一旁,绊倒另一只铜狮。

乘这机会,飞甲铜人张开双翼,腾身而起:“向大哥,你先帮我挡着它们。”

一只铜狮疾纵而起,咬向飞甲铜人的左翼。

飞甲铜人双翼乃是其薄弱之处,一旦被咬上,立时便会损坏。

向天歌一个飞踢,聚集全身劲气,好不容易将铜狮踹开一些,令它咬空,同时叫道:“小妹,你在逗我不成?”这种能在战场上屠龙的机甲,她应付一个都很吃力,小眉居然要她一个人同时拖住两只?

她一声大吼:“开什么玩笑?”魁梧身体直纵而起,怒压而下,将另一头铜狮压趴在地。

那只铜狮猛一翻身,身上狮毛刺一般弹起,差点将她刺个通透。向天歌被迫纵起,一阵头疼,墨家的飞甲铜人出现太久,虽然经过多次调整和改变,但机轴派对其乃是有足够研究,而机轴派的机关铜狮却藏得隐秘,墨门对其了解不多,向天歌也是第一次撞见,根本弄不清它到底有什么特点。

墨眉却是乘着铜人,飞到高处,拿着天机棒,天机棒光晕连闪。

向天歌被铜狮追着跑:“小妹你好了没有?”

墨眉道:“再等等,再等等……”

向天歌叫道:“等你妹子!”

墨眉忽道:“好了。”操控飞甲铜人直落而下,踹翻一名铜狮,铜手一伸,掌尖破入铜狮肚皮,抓出了什么东西,机关铜狮竟崩了开来,分解成无数零件。

另一只却扑了出来。

飞甲铜人冲它喷出烈焰,机关铜狮迎火而上,对熊熊烈火丝毫不惧,但却扑了个空,机关铜人的铜手却是从它颈下击入,将它也分解开来。

远处,天磷老人、师容成,与一名中旬男子并肩立在那里,眼见那机关铜人分解掉两只铜狮。师容成阴阴笑道:“看来机轴派的机关铜狮,终究还是比不得墨家的飞甲铜人。”

那中旬男子怒容满面,冷哼一声:“我派的机关铜狮并非败在飞甲铜人手中,只是败给了墨门独有的天机棒。为防止被人找到弱点,每只机关铜狮内部的构造都会有所不同,但那丫头却用天机棒,探清了那两只铜狮的内部结构,找到了它们不同的弱点。”

他冷笑道:“看来那丫头,就是墨家的天机女。”

……(未完待续。。)

第450章 大宗师:巫山灵月!

天磷老人、师容成都是武者,对机关术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对“天机女”的名号,以前亦不曾听过。

那男子却是机轴派的精英,一向将墨家墨辩一系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他森然道:“要对付那丫头,也容易得很,只要不给她使用天机棒的时间,也就是了。”

发出一声口哨。

三只机关铜狮飞奔而来,分成三角,朝向天歌与飞甲铜人快速逼近。

墨眉额冒冷汗,操控飞甲铜人虽然不要太多力气,但她毕竟不是武者,这样的战斗,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困难,除掉两只铜狮,便已是惊出一身冷汗,现在又有三只奔来。

每只机关铜狮的弱点都不一样,不用天机棒查探,根本难以找到,而使用天机棒,却又要花一些时间,向大哥刚才能够拖住两只铜狮,已不容易,现在要她一人拖住三只,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向天歌亦是清楚此点,低声道:“小妹,你先走。”

墨眉道:“向大哥……”

向天歌道:“他们显然是专门为了杀你们这些墨辩而来,能逃得几个是几个。”

墨眉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却又哪里真的能够,就这般一走了之?

而那些机关铜狮亦已张开双翼,显然是在防止她乘飞甲铜人飞天遁走。

此刻,谷口被堵住,敌人一涌而入,又有天磷老人、师容成这样的高手。以及专门用来对付飞甲铜人的机关铜狮,可以说,他们已是找不到一丝活着的希望。

三只铜狮越迫越近。

飞甲铜人内,墨眉俏脸苍白。

忽地,漫天星蝶卷了过来,聚成一团火球,疾轰而下,砸在正中央那只铜狮身上,火球快速旋转,竟是硬生生将那坚硬的寒铁与冰晶贯穿。内中传来一声惨叫。机关铜狮被贯穿身体,瘫在那里。

另外两只铜狮大惊跃开,不敢上前。

那名机轴派的精英极是震惊。

天磷老人与“百蜇”师容成却俱是冷笑。

一个梳着随云髻,身穿精美褙裙的美丽女子伴着星蝶。从天而落。

天磷老人淡淡地道:“原来是夫人到了。”

来的自然便是灵巫山月夫人。

师容成嘲弄地道:“夫人前日与白起一战。应当已是身受重伤。此刻不藏起来静心养伤,却要跑来送死?”

此刻,守护谷口的墨侠几乎已经死尽。天磷老人、师谷成率着各派弟子,踏入谷中。

月夫人只身挡在他们面前,雍容华贵,在她身后,那些墨辩互相对望,惶惶而不安。

向天歌向残存的几名墨侠使了个眼色,那几名墨侠飞掠而来,与她并肩。向天歌低声道:“夫人,我们将他们挡住,请你带长老和小妹他们离开。”虽说月夫人乃是强大助力,但敌方亦有天磷老人和师容成两大高手,又有天剑门、天磷门、阴骘门、机轴派诸派弟子,单靠月夫人一人,并无法改变什么,而他们也不能让月夫人一个外人,为了他们墨门死在这里。

在这种绝境下,只能让月夫人救助他们身后的墨辩离去,能救得几人是几人。

月夫人却是缓缓上前。

向天歌讶道:“夫人?”

月夫人淡淡道:“无妨。”

师容成笑道:“看来夫人真的想死在这里。”

天磷老人阴阴地道:“也许夫人只是深闺太久,耐不住寂寞了。”他话一说话,他身后一众弟子亦是跟着哄笑,各种污言秽语,阴骘门弟子亦是跟着起哄。

倒是天剑门、机轴派两门弟子,纷纷皱起眉头。虽然大家现在同处于一盟,但天磷、阴骘两个门派原本就是邪道,内中不知有多少人,平日里作奸犯科,而天剑门、机轴派相对正派一些,月夫人虽是强敌,却终是女子,以这种污言秽语辱之,纵连他们也看不下去。

月夫人却是不喜不怒,缓缓上前。

天磷老人、师容成各自冷哼一声,踏前数步。

若只是以一对一,他们自忖,就算不惧,却也未必有多少胜算,此刻以二敌一,却是胜券在握。

若在这里的是雄涂霸,面对同一层次的月夫人,不管是出于尊严还是出于傲气,都做不出这种以众凌寡的事,但他们原本就是阴险之人,对这种事全不在意。

师容成笑道:“月夫人貌美如花,磷老可要温柔一些。”身子一晃,竟有不知多少毒虫从他身上飞出,嗡嗡嗡的,漫天漫地,单是看着,便让人昏昏作呕。

天磷老人阴笑道:“老夫从不知道什么叫温柔。”毒雾涌出,聚雾成棍,持在手中,内里五瘟涌动,寻常人单是靠近此棍,便会中毒身亡。

师容成将手一指,刷的一声,漫天毒虫竟是化作道道厉芒,朝月夫人疾刺而去。

明明只是些虫子,在他的操控下,竟比强弩还要快,还要利,如此绝学,确实惊人。

天磷老人却是一棍劈去,劈的是棍,倒出的棍影,却有若长鞭一般朝月夫人直卷而去,途中鬼风呼啸,阴阴森森。

这两大高手,一招既出,其势惊人,难怪能够成为恶名满天下,却总让人无可奈何的凶徒。

月夫人却是身子一闪,疾飘而上。

天磷老人皱眉……主修玄术,以五行顺逆出名的月夫人,竟然主动贴了上来?

看来前日白起那一剑,已将她劈得傻了。

长鞭卷了上去,毒虫刺了上去。

向天歌等尽皆色变,面对着两大接近大宗师级的高手,月夫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不智?

紧接着却是白光一闪。

白光是从月夫人身上散出。看着似白,内中却是五彩交织,然后便是千花万树疯狂地炸开,炸出一团团的强光,长鞭碎裂,毒虫尽毁。月夫人那美丽的身影,却没有一刻停留,只是一瞬间,便闪到天磷老人与师容成面前。

天磷老人与师容成尽皆震骇,天磷老人长棍一指。五瘟爆射。朝月夫人冲击而去;师容成身子一摇一晃,摇晃之间,连换十八种身法,轻飘飘地劈出二十四道掌风。正是其独家秘传“天蜈迷魂掌”。

月夫人双手一比一划。一道镜一般的光芒。接下了五瘟毒气和天蜈迷魂掌,紧接着却有万千星光席卷而出。

天磷老人与师容成已是从震骇变成了惊恐,他们这两种绝学。一种是集五毒之极致的玄毒,一种是虚无缥缈的掌法,按照常理,月夫人纵然能够接下,势必也要先退再接,途中还要切换功法。

然而现在,她却以这神秘莫测的光芒,接下了他们两种截然不同的毒功和秘术?

莫非她已经……

那爆散而出的万千星光,竟让这两大高手不敢硬接,同时退下。

他们这一退,立时便退到众弟子间,月夫人竟然紧压而上,一团团白光随着她的纤纤玉手,鲜花一般绽放,一眼看去是白色,内中又是五彩缤纷,美得近乎奇迹。

天磷老人、师容成被迫使用绝学,全力应对,只是这一来,却苦了他们身边的众弟子,只因天磷老人擅用毒瘴,师容成号称“百蜇”,月夫人赖以成名的五彩顺逆之道亦是大范围的玄术,三人绝招迭起,毒瘴乱起,百虫齐出,又被月夫人那内藏五彩的神秘玄气迫得四散,将众弟子卷了进去,竟是哀哭四起,惨叫连连,或是中毒,或是化血。

天磷老人、师容成既惊且怒,终于明白月夫人逼上前来的用心,乃是要利用他们的毒和虫,将他们带来的众弟子也一同顺便解决掉。只是,虽然知道了月夫人的用心,但他们亦已是毫无办法,只因月夫人身影飘飞,玄气爆散,那一团团不断绽放的玄气,织白得有若烈日,却又美得姹紫嫣红,神秘至不可思议,美丽至不可方物,同时强大得令他们喘不过气来。

远处,那些墨者亦是目瞪口呆,对上天磷老人、师容成这两大凶徒,月夫人不但不弱下风,反而占据了强大优势?

墨眉惊道:“向大哥,难道夫人她、她……”

“嗯,”向天哥取下酒葫芦,潇潇洒洒地喝一口酒,“夫人已经修到了……大宗师之境!!!”

……

***

苏老抬头,往风笛谷的方向看去,露出惊讶的表情。

紧接着便道:“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想不到这世间,竟又多了一位大宗师。”

除墨家巨子历重外,其他人尽皆错愕,一时间,不明白他说的是谁。

历重盯着苏老,长叹一声:“你与虚无,都已修到这般境界,世间应该已没有多少你们在乎之事,却不知你们这般庸庸碌碌,到底在忙些什么?”

苏老冷笑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看向蔺隆,淡淡地道:“我们走。”飘身离开。

蔺隆沉默地向皇甫澄等抱一抱拳,紧随而去。

华贡庭、鬼影子等俱是无奈,被苏老这般一阻,他们已失去白起的影迹,连蔺隆都被对方招揽而去,自此是敌非友。

皇甫澄低声道:“巨子,你不该来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和洲怕是劫数难逃,若是连你也陷在这里,墨门无人领导……”

历重苍老的面容,缓缓地展开,看向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人:“有这些好友前来相助,我如何能够躲在背后苟且偷生?”

鬼影子、华贡庭等道:“巨子客气了。”

皇甫澄叹道:“只是,不但那白起剑术惊人,如今又有师尊和混天盟从中阻碍,暗处似乎还有不可知的势力从中窥视,想要阻止青、徐两州分裂,怕是极难。”

历重长咳一阵,道:“那白起,我或有一法子。可以将他解决,至于今师,以他的实力,确实让人头疼,不过好在我方此刻亦有一位大宗师相助,倒也并非全无胜算。”

鬼影子道:“前辈说的大宗师是……”

历重道:“月夫人!”

皇甫澄、鬼影子等对望一眼,又惊又喜。

当下,他们先赶回风笛谷,与月夫人与一众墨辩会合。

……

***

同一时间。

夏萦尘手持雷剑,俏然而立。面对雄涂霸的幢幢剑影。

此刻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四耀谷从空中坠下,不断崩塌,夫君和妹妹都在里头,到现在都生死不明。她本是无论如何都要前往察看。

但是。面对“天剑”这等高手。却也容不得她有半点分神。

雄涂霸一剑化万剑,剑影不断流转。

他自未将夏萦尘放在眼中,只因夏萦尘虽被誉为“和洲第一奇女子”。但修至宗师境界,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而他却是无限接近大宗师之境界,与大宗师之境,不过是似有若无的一线之隔。

对他来说,夏萦尘只是后辈,恃强凌弱,以大欺小,这种事一向为他所不耻。

但是妻辱妾死之恨,却始终聚集在心头,无法消散,若不能排解掉这难以宣泄的怨气,这种愤怒与仇恨,将成为他剑道上的绊脚石,让他再也无法突破。

刘桑奸杀了我的妻妾。

所以我要杀死他的妻子。

若不如此,怨恨难消。

感觉到对方剑气中的无穷怒火,夏萦尘心想,莫非夫君真的奸杀了他的女人?

夫君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又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但是不管怎样,别人既然要杀她,她自是不能束手待毙。

雷剑,在身周缓缓地划动。

冰、雷、风、炎、地,五色剑气,在她的周围不断地交错与融合。

这是什么剑术?雄涂霸微微地露出惊讶之色。

考虑到羽山崩裂在即,雄涂霸自也不想拖延,万剑化为一剑,刹那间轰至夏萦尘面前。

夏萦尘雷剑一点,随着一道精光,点中天剑剑尖,那巨大的压力,使得雷剑一点一点的弯曲。

远处,雅七娘腿部受伤,倒在地上,心中暗暗担心。

她虽然长居四耀谷,但雄涂霸乃是八大洲上,仅次于有限几位大宗师之下、赫赫有名的高手,纵连她也听过其威名。夏萦尘虽然天纵才华,但不管怎样,终究只有双十出头,真的能够挡住名震天下的“天剑”?

雷剑慢慢地弯曲,这般下去,纵然是这柄列为“天地五剑”之一的名剑,只怕也难逃断裂的命运。

却听夏萦尘一声低叱,背上展开一对艳红的火翅,剑光一散。

巨剑疾刺而来,她却间不容发地闪了开来,从侧面斜攻过去,飞掠的过程中,剑气一抖,颤出七道冰刃,万点剑花。

雅七娘看得心旷神怡,如此美丽的容颜,如此动人的姿态,纵连她这女子,都看得我见犹怜,若是个男子,怕是恨不是娶入家中,百般慰藉。

她甚至想着,也幸好里宗女子多,男子少,若全是男子,单是凭着她这天仙般的容貌,只怕已可当上宗主。

雄涂霸却是盯着那飞掠而来的七道冰刃,万点剑花,心中冷笑。这绝色女子的剑法不可谓不玄妙,亦不可谓不华丽,但她在以剑对剑的强攻中急急变招,气势已弱,虽仗着剑术玄奇,反守为攻,但锐气已失。

天剑横切,化作万道剑影,海一般将夏萦尘没了进去。

夏萦尘快速回剑,剑花连抖,一阵阵锵响,一道道精光,在她身边不断的闪耀。

远处,雅七娘竟是只能看见夏萦尘被无尽的剑光包围,连她的人影也无法看到。

旋风般回旋的剑影,不断交击的剑响!

夏萦尘越战越是心惊,这“天剑”之强,还要出乎她的意料。

适才她以剑撞剑,固然是想要一试“天剑”之威力,却也是想要仗着自身功法之玄奥,迫使对方剑招用老,再乘机反攻。谁知雄涂霸招与招之间完全不留空隙,她方一反击,就被对方突然变化的招数强攻,不但未能反击到对方,反而是自己,被迫反攻为守。

连着两次变招,气势无可避免地减弱,而雄涂霸的剑招竟是连绵不绝,趁她气势的削弱,不断强攻,时间稍长,她修为时日更浅的弱点终于显露出来,虽然剑气与剑招俱是玄妙,但在“天剑”强大的攻击下,妙处无法施展,气劲弱于对方的劣势反而益发的明显。

夏萦尘心知,自己挂心夫君与妹妹的安危,多少还是急躁了些,还未弄清对方剑路的特点便想着反击,反而让自己陷入绝境。

而以往,哪怕陷身于绝境,她也总是能够找到对方招数之间几不可察的微妙空隙,一点一点扳回战局。

但是雄涂霸的剑招之间,根本没有空隙。

这种大宗师级的高手都未必能够做到的事,雄涂霸竟然真的将它做到。

一旦被这人抢到先手,就算是大宗师级的高手,怕是也只能挨打,难以还手……夏萦尘心中生起明悟。

雄涂霸却也暗自惊异,此刻,他已经占到先机,气势上又处于绝对的上风,按理说,对方将兵败如山倒,轻而易举的被他解决。然而,那女子处于幢幢剑影的围攻下,竟然咬着牙,纤手抖着点点剑光,身边五色剑气流转,虽然无力反击,却也一直坚持了下来。

如此年轻,便已有这等实力,假以时日,怕是真的能够超越自己,晋身大宗师之境,甚至修至传说中的“圣人”。

只可惜,如此天才,却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未完待续。。)

第451章 灵眼初见,地底温情

雄涂霸剑势一转,万剑化回一剑,“刷”的一声,巨大的“天剑”再次刺往那绝色女子的胸脯。

紧接着又是“锵”的一响,雷剑点中天剑的剑尖。

与交战初始时,同样的状态,甚至是同样的姿势。

夏萦尘却是香汗淋漓。

虽然一开始也是这般态势,但那个时候,她主动地以剑撞剑,暗中藏有后招,留有余劲。

而现在,她却是被迫应招,余力全无,所有的精妙招数都无法使出,面对着对方那山一般不断涨大的气势,只能是苦苦支撑。

“天剑”雄涂霸,果然不愧是名震八洲,仅次于有限几位大宗师之下的顶尖高手。

也难怪世人公认,他与月夫人两人,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位大宗师。

远处,雅七娘依旧在看着交手双方。

在她眼中,雄涂霸不断涨大,有若巨大的雄狮,夏萦尘却渺小得像是黄鹂,虽然动人,却已成为雄狮爪下的猎物。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当然不是因为雄涂霸真的变成了狮子,而夏萦尘变成了黄鹂。

这是双方不断倾斜的气势,给局外人造成的观感。

局势到了这般地步,夏萦尘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扭转战局。

雅七娘大是失望:“幽素师妹让我提前站队,前来巴结与讨好她,我赶来找她,还带她去四耀谷,连腿都被巨石砸伤。而她却要死在这里?”

虽然败在雄涂霸这等高手剑下,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但雅七娘心中的失落仍是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远处的四耀谷终于完全塌陷,一层层地垮了下去,将内中所有的一切尽皆埋葬。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雅七娘扭头看去。

却看到一个女子带着花香,飘了过来。

她道:“幽素师妹……”

那女子落在她身边,道:“幽幽素素。”

雅七娘道:“幽幽素素师妹……出了什么事?四耀谷怎会坠了下来?”

幽幽素素轻叹一声:“夏召舞被凤长老锁在神阴层中。刘桑去救她。然后不知怎的,被他们闯到了神阴层底下的中枢室去,毁掉了整个四耀谷。”回过头来,看向身后:“四耀谷已经完全毁了。我似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刘桑被天冠长老缠住。夏召舞不顾自身,返回去救他,他们两个。怕是已经死了。”

看着远处的巨大废墟,雅七娘苦笑,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出来,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可能。

另一端,夏萦尘听到她们的说话,心中一震。

雄涂霸剑气暴涨……这个时候还敢分心,果然是嫌死得太慢。

强大的剑气,如巨兽一般,将绝色的女子,一下子吞了进去。

雅七娘叹气:“结束了……你让我来巴结她,结果、结果……”

幽幽素素道:“结果怎的?”

雅七娘却是怔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向那汹涌如海的剑气。

剑气中,那美丽绝伦的女子,慢慢地飘了起来。

在她的裙下,一条似实非实、似虚非虚的蛇尾无由而现,骤然一甩。

“砰”!!!

巨剑四分五裂。

出了什么事?雄涂霸心中一震,剑势一收,立在那里,看着那有若乘云一般飘在虚空,整个人都变得虚无缥缈的绝色女子。

她那长长的蛇尾,有若神秘的气流聚成,甩断他的“天剑”后,又如流水一般摇动,轻轻巧巧地盘旋。

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阴阴冷冷,有若天上的神灵俯视着苍生,内中虚光闪动,蕴藏着强大的杀气,与不可知的力量。

看着那目带厉芒、现出蛇尾的美丽女子,幽幽素素喃喃地道:“连眼睛都出来了么?”

雅七娘却是惊道:“幽素,这、这是什么?”

幽幽素素道:“幽幽素素。”

雅七娘恨不打一处来……这个时候都不忘把这点小事纠正一下。

雄涂霸亦是盯着那飘了起来,清冷得有若万年不化的冰川,气势不断增强的绝色女子,心中一阵惊异。

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一瞬间,她明明应该死在自己剑下,结果却是自己聚剑气而成的“天剑”,断在了她突然出现的蛇尾之下。

而那不断增强的气势,带着俯瞰天下的威严,仿佛神灵降世,惊艳得让人炫目。

精目而蛇尾的女子,缓缓提起了手中的雷剑,雷光闪现,不可一世。

剑光一闪,刹那间劈在雄涂霸面前,雄涂霸心中一惊,蓦地出剑,剑身挡住雷剑。

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用上他所携宝剑,剑身既宽且厚。

雷剑却像山一般往下压去。

没有变化,没有花招,就这般轻轻巧巧,飘飘忽忽的一剑,竟压得雄涂霸喘不过气来。

雄涂霸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形势逆转得这般突然,连他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他毕竟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很快便冷静下来,心知这个女人必定藏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她那突然增强的力量,背后必定有着某种因由。

他身子一闪,那雄伟的身型,竟在绝色女子的四面八方闪动。

幽幽素素与雅七娘定睛看去,竟是只看到无数剑光围着夏萦尘疾绕,天剑掠空法原本就可算是当今世上最迅捷之剑术,由这位天剑门门主亲自施出,更是只见其剑,不见其人。

夏萦尘却是一剑一剑的劈出,她的双目虚光闪动,仿佛可以洞悉天地一般,她劈下的每一剑,都交击出一道精光。只此便知,雄涂霸如此快速的身法,仍是无法避开她内蕴灵光的眼睛。

雄涂霸的身影越来越慢,他心中的震骇难以言喻。

一个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竟迫得名震八洲的“天剑”如此狼狈,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说出去都难以让人相信。

雅七娘低声道:“幽素……幽幽素素师妹,我虽知凤长老要将她的曾孙女儿培养成‘娲皇’,但是……‘娲皇’到底是什么?”

幽幽素素轻叹一声。道:“当年伏羲大帝集万民之信仰。于巫灵界中造就的第一尊……神!!!”

却听“啪”的一声,夏萦尘蛇尾一拍,雄涂霸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窜。化作剑光。掠空而去。

看着那飘在虚空的绝美女子。雅七娘心中震动……她竟然真的击败了实力仅次于几位大宗师的“天剑”?

绝美的女子,倒持长剑,飞髻深衣。一如天仙,她静静地飘在那里,明明处身于天地之间,却又像隔绝于天地,有着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威严与孤单。

她蓦一扭头,目光如电,刹那间射向远处山头……

***

山头上,一个老妇缓缓地道:“她看到我们了。”

在她身边,一棵苍翠色的大树随风舞动:“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娲皇’与其它所有的‘神’,所有的‘圣’都不相同,她乃是伏羲集太易、太始、太素于一体,造出的第一个‘神灵’,她是绝无仅有,如一无二的。此刻,她的眼睛已出,看到我们,自不稀奇。”

老妇古树一般满是皱纹的脸庞,缓缓地展开。

更远处,四耀谷化作一片废墟,她却连看也不看。

苍翠色的大树道:“‘忘情天’乃是当年人皇女娲所用之绝学,你的曾孙女儿越是接近它,离‘娲皇’就越近,作为她体内第四魂的‘神灵’也出现得越快,‘神灵’出现,又反过来,让她离‘忘情天’更加的近。娲皇之‘眼’,内藏太易之极,娲皇的‘尾’,乃是太素的化身,这两者既出,娲皇等于是完成了一半,雄涂霸非她敌手,亦很正常。”

老妇道:“但这样还不够?!”

苍翠色的大树冷冷地道:“这样还不够,这样子的她,连白起都对付不了,更不用说嬴政。”

“所以,”老妇道,“这个时候,应该让召舞上场了吧?她现在在哪里?可莫要跟着四耀谷一起毁了。”

大树淡淡地道:“放心……她还死不了!”

一根玉枝刷的一下,刺入土中。

……

***

刘桑与夏召舞,被埋在了层层的地底。

周围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刘桑从巫袋里,取出一颗得自三尸山下始皇地宫的夜明珠,淡淡的光线散发开来,这里乃是几块巨石倒塌后形成的狭小空间,整个四耀谷都已经崩塌,他们被埋在这里,除了等死,已是没有其它选择。

此刻的他,体内魔丹已是沉寂,毕竟,连着跟司徒释、天冠林磊打了两场硬仗,又是在崩塌的四耀谷底部杀进杀出,魔神之力消耗过大,尤其是与天冠林磊的恶战,上方与周围落石滚滚,时不时的,还有整个大殿往下直砸,那死老头又要拖着他一起死,其中凶险自是可想而知。

夏召舞低声道:“姐夫,都是我害了你。”

刘桑道:“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助我杀了那老头,我连躲到这里的机会都没有,早就已经被压死了,怎会是你害了我?”天冠林磊施展的虽是炎毒,用的却是木刀,乃是“以木生火”的绝学,若不是小姨子及时说破这点,靠他自己,一时间很难看穿,而在当时那种形势下,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分析和观察。

夏召舞道:“但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到这里来……”

“这种事怎么能怪你?”刘桑将她搂在怀中,“倒是你,不应该再回头的,这样子,只是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死……”

美少女蓦地将他抱住,小声地道:“要么就跟姐夫一起出去,要么……就跟姐夫一起死。”

这样说的时候。不知怎的,想起某人说的一句话:

——“明明已经被他看了身体,就像那些书里面的女孩子,被男人看了身子,由恨生爱,两个人打打闹闹后,幸福地在一起,然后一起幸福的死掉……”

不知怎的,竟然不再害怕,反而有些害羞。

刘桑亦是无法。现在就算再怎么怪她不该回来。也已经迟了,事情已经变成这个样子。

而他也查探过,在这里,根本就不可能有活路。哪怕就算有人知道他们被埋在这里。整个四耀谷崩塌。神阳、青阳、碧阳、中景、碧阴诸层一层层地压在他们头顶,等别人将他们挖出来,他们估计也已经变成了尸体。

更何况。这个时候,谁还有空来挖他们?

整个羽山山脉,甚至是整个和洲,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轻轻地将美少女搂在怀中。

“姐夫……”美少女抬起头来,俏脸在夜明珠莹洁的光线下,不知为何,变得异样的娇美与嫣红。

刘桑道:“什么事?”

美少女难为情地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我、我还是……处女!”

刘桑道:“我知道啊!”

夏召舞气得捶他一下。

刘桑将她小鸟一般,抱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道:“然后呢?”

美少女羞至极点:“我、我不想到死都、都没有被姐夫欺负……”

刘桑讶道:“你不是总说我欺负你吗?”

美少女气道:“死姐夫!!!”你明明知道人家的意思。

刘桑将她轻轻一转,让她翻坐在自己腿上,从后头一手环腰,一手伸入她被撕开裂口的下裳,沿腿而上,轻触着那娇嫩的花蕊。

美少女下意识地双腿一紧,又羞怯地分开一些。

虽然两人都已经到了生命的终点,但在这地底深处,竟是一下子变得温情起来。

刘桑蓦的一翻,将小姨子压在身下,大力吻住她的双唇,舌头肆无忌惮地闯了进去。美少女一阵迷糊,既要捶他,又想搂他,欲拒还迎的,极是诱人可口。

不安分的手掌,滑入少女绕襟的衣襟,揉搓着那发育良好的酥乳。

既然已经没有活路,那绝望也好,沮丧也好,都无法再改变什么。

倒不如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开开心心地度过生命中最后一段时光,在愉悦与幸福中死去。

人家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其实“小姨子身上死”,也是一件风流而烂漫的事。

话又说回来,“爽完就死”这不是春月拖着他,想要跟他做的事么?当时他可是强行拒绝。

没想到现在竟跟召舞小姨子落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还觉得没什么不好。

果然,不漂亮的女孩没人权。

少女的胸脯被他揉得发疼,却反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刘桑轻柔起身,将她那已被撕开一道裂口的深衣往上翻,露出秀美的双腿和光洁的小腹。他取过夜明珠,移在小姨子腹下,将她细小而粉红的花苞照得更清楚些。

虽然以前也被姐夫看过身子,但那都只是意外,而现在,姐夫却是赏花一般,赏着她身为女孩最羞耻的部位,美少女双手难为情地合在锁骨上,羞涩地看向一旁。

刘桑心想,反正都快死了,不如先让小姨子舒舒服服地把身子给他,然后用最后一点时间,一整套地调教她,于是伏下身去。

美少女发现他往自己腹下吻去,一时瞪大眼睛:“姐、姐夫……”

刘桑抬头看去:“怎的了?”

美少女的脸憋得通红,小声道:“这样子不好……”

刘桑低下头,在她那芳草稀落、粉红色的花蕊上吻了一下,笑道:“没有什么不好的。”

夏召舞难为情地扭着娇躯,又轻声道:“但是有、有声音……”

刘桑道:“哪来的声音?”这种时候,就算有声音,他也顾不得了。

夏召舞道:“姐夫,你听……真、真的有……好像是小婴和师妹在说话……”

刘桑失笑道:“怎么可、可……唔!!!”移上前去,半搂着小姨子,睡在她的身边,仔细听去。

居然真的听到小婴与鬼圆圆那几不可闻的说话声。

先是鬼圆圆疑惑的声音传来:“原来地底下有一个这么大的地道?看来是那个叫白起的家伙,跟秦军弄出来的,这些人真是厉害。”

紧接着便是小婴不满的嘟喃声:“可是,爹爹在哪里?你不是带我找爹爹吗?”

鬼圆圆却是自说自话:“不过刚才是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你看这里,全都被堵住了,死了好多秦兵。他们把这里做得这么坚固,到底是什么,可以砸成这个样子?”

小婴道:“爹爹在哪里?”

刘桑与夏召舞对望一眼……声音竟然是从他们下方传来?

她们两个怎么跑到地底下去了?

鬼圆圆的声音继续传来:“这里被堵住了,我们回头,到另一边看看。”

小婴道:“可是爹爹……”

鬼圆圆哄她:“找了一晚都没找到他,说不定他就是在另一头。”

刘桑与夏召舞暗道不好,赶紧大声呼唤,想要让鬼圆圆和小婴知道他们被困在这里,但是已经迟了,随着隐隐约约的“嗖”的一声,底下再没有动静。

刘桑心想,底下必定有一个空间,而既然有声音传来,若不是有缝隙,就是有可以传声的物质,于是与小姨子一起往下挖,但此刻两人都已没有多少力气,手中更无合适工具,要想挖出地道,谈何容易?

……(未完待续。。)

第452章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搬了几下碎石,便发现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俱是有些沮丧。

刘桑心想,她们两个还不如不要来,这样自己和小姨子就能“幸福”地死在一起,现在,她们两个来了就走,反而打扰了他们的美事,给了他们一点希望,结果还是要困死在这里。

夏召舞咬牙道:“姐夫,我用天宝灵月砸下去。”

刘桑抚着她浑圆可爱的翘臀,叹气道:“你的天宝灵月恐怕是被人做了手脚,而且我们上方的土石非常不稳,你这一砸,还没砸到底下去,上面肯定会先塌下来,把我们压成肉泥。”

夏召舞忧虑道:“但总不能在这等死……”

刘桑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揉搓着她的胸脯,又轻轻挑逗着她胸前的峰尖,然后把手往下滑,指尖隔着深衣,在她的腹下划动,将深衣按出小小的凹口,调戏道:“等姐夫先把你吃掉,我们再砸。”这样就算死也无憾了。

夏召舞脸热热的,身子也热热的,声音似怨非怨,嘤咛而又动听:“姐夫……”

刘桑按捺不住,又去亲她。

旁边却传来悉悉悉悉的声响。

又怎么了?两人错愕扭头,却见一根枝头,从土缝间钻了出来,然后慢慢地扩展。

枝条是翠色的,翠得有若玉石,那流萤般的翠,仿佛要一滴滴地滴落,枝条不断扩大,然后骤然一收,如蛇一般收了回去。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可以容人钻入的地洞。

夏召舞惊道:“姐夫……”

刘桑想着,看样子,有人不想让他们……又或者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人死在这里。

虽然有人救援是件好事,但那苍翠色的枝条,却让他有种不妥当的感觉。只是,既然有希望,哪怕是一点小小的希望,总也得先抓住再说,身处于绝境之中。从容等死。可以说是豁达,但明明有生还的可能却将它放过,那就不是豁达而是愚蠢了。

他低声道:“我先进去,你跟在我身后。”

夏召舞轻轻地“哦”了一声。见姐夫弯起身来。往地洞小心钻去。在他的腹下,明显有什么东西突了出来。在准备做这种事儿的时候被打断,姐夫也很难受吧?

其实还是想要先让姐夫欺负完……再离开的。

随着姐夫一同爬入地道。地道很窄,姐夫一边往前爬,一边拿着夜明珠,夜明珠的稀薄光线在地道里移动,姐夫的臀部在她的脸前一晃一晃的,让她看着好笑,又想着为什么女人就应该被男人欺负?其实我也可以反过来欺负姐夫啊?圆圆不就主动得很?

当然,想是这么想,平日里青春无敌的她,碰到这种事,却是异样的害臊,像圆圆那般不要脸儿的,往姐夫床上爬,这种事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女人就一定需要男人?

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所有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始乱终弃,把女人利用完,就像破鞋一样扔掉……

姐夫也是一样的……

莫名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忽然闯入了她的心头。

明明觉得不对,明明觉得这些绝不会是自己的想法,但不知怎的,各种怨毒与仇恨,就这般闯了进来,怎么也无法摆脱……

***

地道七转八弯,却是斜斜向上。

刘桑终于爬出了地道,一眼看去,周围尽是废墟,又倒着许多具尸体,这些尸体身穿铁甲,血肉却是有若陶土,分明便是秦军。

难道四耀谷刚好砸到他们头上?

怎会有这般巧的事?

看向天空,虽然按照时辰计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上午,天地却仍是昏暗,乌云覆满了整个羽山,唯有他们头顶的这一块,有一块不知因何出现的圆形缺口,阳光柱一般照了下来。

虽然如此,四周的乌云又往这个缺口慢慢地涌去,这仅有的缺口,也正在被吞噬。

到目前为止,青、徐两州都还没有崩裂,不过看天地间的这番异象,那深邃的压抑,又让人觉得崩裂仍是早晚的事。

刘桑心想,既已救出召舞,那现在最好尽快找到娘子,也要设法与墨门和鬼影子会合,弄清楚当前的形势。

只是,这里到底是羽山的哪个位置?又应该往哪里去找他们?

正在这里想着,身后传在小姨子发颤的声音:“姐夫……快、快……”

刘桑心想:“快什么?”转过身来

却听召舞一声惊叫:“姐夫快逃!!!”

天宝灵月疾轰而至。

小姨子一边让他快逃,一边却痛下杀手,如此怪事,让刘桑大吃一惊。

他的反应力亦是极快,虽然来不及细思,身形却刹那间向后飘。

同时双手一推,劲气疾施。

天宝灵月轰在他的劲气上,他喷出一口鲜血。

他虽因前番与司徒释、天冠林磊的恶战时,激活过第四魂,此刻魔丹沉寂,但按理说,单凭他的自身精气,小姨子就算动用天宝灵月,也无法将他一招击伤。

但是天宝灵月里,却隐藏着一股苍翠色的神秘气流,似劲非劲,似玄非玄,让他无法挡住。

抛飞中快速看去,那苍翠色的气流反涌向召舞全身,美少女虽然拼命挣扎,神情却变得越来越扭曲和迷惘。

也幸好在她出手前,那仅存的理智让她出声提醒,否则的话,自己背上突然受她一击,此刻已经死在这里。

然而,那剩下的一点理智,此刻显然也在快速消失,美少女一声低叱。天宝灵月再次轰来。

刘桑魔丹沉寂,硬接一招,已受重伤,眼见天宝灵月又至,心知自己怎么也无法接下,迅速往地上一滚,沿一斜坡滚落。

天宝灵月一拐,紧追而来。

刘桑闪入巨石之后,天宝灵月轰中巨石,巨石轰然破碎。其中一快砸在他的背上。让他再喷鲜血。

虽然如此,天宝灵月却也滞了一滞。

美少女纤手一招,天宝灵月飞回她的手心,她满挟杀气。纵身而去。落在碎石之间。一番搜寻,被她追杀的少年却已不知去了哪里。

远处,有什么声音在呼唤着她。

她身子一扭。飞掠而去……

***

穿过断瓦残垣,潜入一片森林,刘桑凭着一口气,在林中逃了一阵,终是无法支撑,身子一滚,呼拉拉地滚了下去。

趴在地上,直咳血水,又忍着胸口的巨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召舞显然是被人操纵了,而天宝灵月里,那苍翠色的气劲,正是玉灵天元之气。

就跟那个时候的楚坚一样。

看来那根翠玉般的枝条之所以钻入地底,开出通道将他们救出,要的只是召舞。

也幸好是他在前爬,召舞跟在后头,否则还在途中,那玉枝就会作怪,让他继续埋在地底。

难怪他闯入四耀谷救人,“紫凤”自始自终就没有出现,因为她知道,召舞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忙碌了一夜,结果又变回这样的局面,他心中一阵苦涩。

脚步一个踉跄,他从一道斜斜的山缝里滚了下去。

落在一处山峡。

前方有人发出低沉的声音:“什么人?”

单从这人故作镇定的声音,便可知道,这人本是藏在这里,却被他惊扰。

只要不是埋伏就好。

刘桑勉强撑地而起。

抬头看着那人。

那人却也看着他。

紧接着发出充满阴毒和愤怒的冷笑:“刘桑?!”

刘桑呵呵地道:“原、原来是雄门主?!”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雄涂霸。

心里想着,还好还好,雄涂霸一代宗师,他既是个后生小辈,此刻又身受重伤,他们两人虽然算是敌人,但以雄涂霸的身份,想来不会以大欺小,欺负他这个伤者。

从这一点来说,甄离被祝羽夺舍,还真是太幸运了,至少到目前为止,雄涂霸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奸杀了他妻妾的暗魔。

还好还好……

雄涂霸盯着他,咬牙切齿:“暗魔?”

刘桑……僵!!!

原来雄涂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桑亦曾想过,自己就是“暗魔”的事,早晚会泄露出去。

但这也太不是时候了。

雄涂霸一声怒吼,脚步一错,一肘向他攻来。

刘桑强提劲气,以红蟾玄功挡去,嘭嘭嘭交换了三招,紧接着便被劲气撞飞,撞在石上,颓然倒地。

雄涂霸一声冷笑……他果然受了伤。

雄涂霸自身亦是身受重伤,若非如此,看到刘桑出现,怕是只有先逃再说,以他现在的伤势,根本无法对付“暗魔”。

但是此刻的刘桑,不但已经受伤,且浑身上下,都看不到他化身“暗魔”时的黑色劲气,这让雄涂霸确信,果然正如副盟主的判断,这少年的力量,并非他自身修成,而是某种不可知的机遇和外力造成。

换句话说,这小子无法一直使用他那诡异的黑色气劲。

杀妾辱妻之仇,刘桑自然不指望他能放下,只是看到雄涂霸身上亦是皮开肉绽,满是鲜血,而刚才那几下虽然出手狠辣,却远负“天剑”之名,于是低哼一声:“门主受了伤?”

雄涂霸怒容满面。

刘桑道:“门主被何人所伤?”一边说话拖延,一边悄悄调息。

话又说回来,以雄涂霸的本事,竟然有人能够将他伤到,迫使他躲在这里?

不知那人到底是谁?月姐姐么?不过月姐姐前日也被白起所伤,而且就算是月姐姐,估计也很难击败雄涂霸。

莫非是白起?

见他怒容满面,刘桑继续拖延:“门主为何不答?”

雄涂霸咬牙切齿:“你家娘子!”

呃……仇上加仇?

不过娘子竟然能够击败“天剑”?

这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雄涂霸猛举巨石。怒掷而去。

虽然从这汉子需要用石头砸他,连以往的聚气成剑都无法用出,看出他绝对伤得不轻,不过刘桑自己现在也不好过,身子一滚,险险避过。

雄涂霸狮一般扑了上去。

刘桑蓦一跳起,喝道:“没错,我就是暗魔!”双手一架,竟然挡出了雄涂霸凶猛的一扑。

紧接着大声道:“雄涂霸,你死定了!!!”

雄涂霸冷笑道:“就凭你。”闪电般一腿。横扫向刘桑。

刘桑大笑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身子一扭,单手撑地,双腿反攻向雄涂霸。

天上天下,唯他独尊?!听着这不要脸的话。雄涂霸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然而那突然踹来的双腿。劲气却是惊人。

雄涂霸咬紧牙关。双手一合,架住踹来的双腿,退了两步。心里想着,这家伙已是强弩之末,以他的伤势,这一腿之后,只怕马上就瘫在地上。

谁知刘桑,手一用力,纵到壁上,双腿一蹬,鹰一般扑来,同时喝道:“六合八荒,我刘桑一统天下。”

这少年明明已是重伤,刚才还奄奄一息,在不要脸的自吹自擂中,不但反应极快,且功力几乎是成倍数的增强。雄涂霸心中暗惊,想着这是怎么回事?

危急中将手一抓,抓起一根石块,以石作剑,刷刷几下。

刘桑击在石上,石块粉碎,雄涂霸急退三步。

刘桑暗道可惜,这一击未能击实雄涂霸,否则战斗便已结束。

迫不得己中,双臂一振,急腾而起,大喝道:“信我者,得永生,雄涂霸,你凡夫俗子快快跪下!”挟着疾风扑下。

雄涂霸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咒术?

没错,刘桑此刻所用的,正是一种以“五声”调整自己五脏六腑,快速治愈伤势,同时激发自身潜能的“咒”,而他所说的这几句,正是当作“咒言”来用,以这种自信自豪的咒言,来不断激发与提升自身,因言而灵,正是一种对自身使用的“言灵”。

没有想到刘桑还有这种奇招,雄涂霸暗吃一惊。

不过他毕竟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何等人物,虽然对“咒”了解不多,但从刘桑这最后一扑的声势中,看出他也已到了极限。

适才这小子念出“没错,我就是暗魔”、“雄涂霸,你死定了”、“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六合八荒,我刘桑一统天下”,每念一句,功力提升一层,但念出最后一句“信我者,得永生,雄涂霸,你凡夫俗子快快跪下”后,气势不但没有进一步提升,反而略有下降。

由此可知,这小子通过咒术所能做到的,也仅止于此。

这也是当然的事,若他真能靠着咒术无止境的提升下去,那真的是天上天下,唯他独尊了。

而这种以咒术激发潜能的方式,必定不可持久,只看最后一句,明明没有提升功力,刘桑却仍要将这既长且臭的一句念出,便可知这种咒术的效力是有时限的,哪怕便是将它维持住,便已不易。

雄涂霸以手为剑,一步不退,与刘桑疯狂对攻。

果然,就像是涨潮之后的退潮,这小子的力量开始减弱。

刘桑却再次大笑:“雄涂霸,你两个老婆,老子玩得很爽!”

这乃是身为男人最耻辱的事,雄涂霸心中一怒,气血翻腾,退了一步。

刘桑趁势抢攻:“雄涂霸,你小妾跟你的徒弟倪金侠有一腿。”

意识到这小子刚才是用咒术激发自身潜能,现在则是用咒术攻击他,雄涂霸不为所动,厉喝道:“放屁!”

刘桑失笑道:“雄涂霸,你枉为男人,连你最得意的徒弟跟你小妾有奸情都不知道?雄涂霸,倪金侠要是没有玩他师娘,老子举家尽灭不得好死。”很长的一段话,他却说得极快,其中抑扬顿挫,似疯似笑。

明知道对方的话语中暗藏咒术,雄涂霸脸色却仍是一变,下意识地回顾这几年里的一些事情,发现倪金侠与曲谣,确实有许多可疑之处。他本是一个聪明人,只是因为这些年专注于武学,再加上对自己的得意弟子极是信任,自是从未想到这一块,现在被刘桑这么一提醒,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只怕真的有奸情。

心中一震,咒术攻入肺腑,他心中大惊,赶紧聚气强压,再退两步。

刘桑自然早有所料,只因这原本就是事实,以雄涂霸的能力,以前只是根本未往此处怀疑,一旦往这方面去想,总能找到线索。竟然会被自己最看重的得意弟子戴了绿帽子,这种事,必定会让雄涂霸心浮气躁,而他的咒术便可以借其五行之气的紊乱,趁机攻入。

正如雄涂霸所猜,他自吹自擂的咒术,只能将他的潜能提升到一定程度,然后便会开始削弱。

虽然如此,他在自身功力减弱的同时,却用言语和咒术攻击雄涂霸,让他也跟着受挫。

当然,这主要也是因为雄涂霸亦是重伤,再加上堂堂“天剑”,竟然败在夏萦尘这种后辈女子剑下,自信尽失,心神摇动,才会给刘桑的咒术予可乘之机,否则,单凭其意志的坚忍和护身劲气之强悍,便可保证其不受咒术的冲击。

雄涂霸这一退,刘桑身子一闪,左击一拳,闪到右边,再扫一腿。

雄涂霸连挡两招。

刘桑笑道:“雄涂霸,你头上尽是绿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未完待续。。)

第453章 擒龙之咒

雄涂霸再次一震,胸闷得想要吐血,眼见刘桑又是数招攻来,只能再退,谁知这一退,背上忽的撞上石壁,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子的言语扰乱思绪,连身边的地形都未看清。

对周围地形的判断和分析,原本就是高手最自然的本能和习惯,雄涂霸就算受了重伤,亦不会将它错过。然而刘桑的一连串言语攻势,却令他思绪混乱,又被迫将所用的注意力用于防范对方声音中所藏的咒术,以至于撞上石壁,才意识到自己与石壁的距离。

刘桑骤然纵起,大喝道:“我要光,就有光!”气势再次增加。

雄涂霸暗道不好,这小子竟然还能再次凭着咒术激发自身?心胆皆寒,不敢硬接,意欲滚地避开。

却已迟了。

刘桑的气劲,一下子罩住他的首级,闪电般一卷,便听“咯”的一声,将他的颈骨直接扭断。

落在地上,直喘着气。

雄涂霸脑袋朝后,“扑”的一声,倒在他的脚下,双目依旧怒睁,却是死不瞑目。

他本是一代豪雄,却没有想到,今日先是败在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剑下,逃到这里,遇到同样重伤的刘桑,本以为可以报妾死妻辱之仇,结果一通乱战之后,竟被这少年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卑劣手段所杀,他如何死得瞑目?

终于杀了这个家伙!刘桑坐倒在地,只觉从额头到后背。冒出一粒粒的冷汗,心跳异常的快速,眼前尽是金星,整个人都像是要散架一般。

他对自己使用的这几句咒言,不只是对自身身体潜能的强行催发,同时也是对自己精神上的自我催眠,现在终于成功杀了敌人,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累得他想死的心都有。

坐在那里,不停喘气。尽可能的调整一下体内的气息。

他扶着地。踉跄爬起,撑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转身走了几步,定睛看去。

这里是什么地方?

另一端。竟然停着三艘以寒木与玄铁制成的机关飞船。

这三艘飞船的构造。与墨家的飞船极是不同。船头极尖,船身却近乎椭圆。

能够造出这样的飞船,却又非墨门之物。毫无疑问,它们乃是机轴派所造。而只看其所用之材料,乃是极其少见,墨门唯有在飞甲铜人上才会用到的寒木和玄铁,便可知道它们的珍贵,墨门虽然也有木甲飞船,但却不会像这三艘一般,船身全用寒木覆盖。

可想而知,这三艘飞船,乃是混天盟的这些人所藏,一旦羽山崩溃,他们便用这三艘飞船飞离。难怪雄涂霸会藏在这里,他本是想乘船逃走。

但是此刻,这三艘飞船都已被毁,从外头看上去,虽然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形状,其实却到处都是裂缝,就好像曾有许多枝枝条条钻入船中,然后不断生长,使得它们千疮百孔。

刘桑心想,毁掉这三艘飞船的,若不是那苍翠色的奇怪枝条,便是阴阳家里宗的人。

他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方自出了山峡,远处却又有人疾奔而来。

两人同时顿在那里。

刘桑看去,见对方年约四旬,穿的是黑袍,眼睛很细,颇有邪气凛然之感。

只是,对方的黑袍上,血迹斑斑,虽然是快速奔来,但顿在那里,却是色厉内荏,双腿发抖,显然也是受了重伤,仓皇欲逃。

那黑袍男子看着他,亦是惊疑不定。

一个少年……一个明显受了伤的少年?

这少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彼此心惊对望,然后发现,自己都不认识对方,而对方显然也不认识自己,再加上都已受伤,也不想再跟人交手,于是隔着半丈的距离,彼此绕开,一个出峡,一个入峡。

刘桑加快速度,远离峡谷。

那黑袍的四旬汉子,却是阴骘门的“百蜇”师容成。

他与天磷老人一同,率众攻打风笛谷,欲杀尽谷中墨辩,却未想到撞上了已经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月夫人,再加上墨家巨子历重、皇甫澄、鬼影子、华贡庭等尽皆赶到。

师容成心惊胆寒之下,趁着月夫人杀天磷老人时,那一瞬间的机会,急速逃走,却仍是被月夫人的五彩玄术轰中,身受重伤,只是侥幸未死。

与被夏萦尘所伤的雄涂霸一般,重伤之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赶到这里,想要乘船逃离。

谁知入峡一看,发现三艘精心制成的飞船全都成了废品,不由得悲恸欲哭,羽山崩裂在即,他伤重至此,在即将到来的天灾地祸中,根本无自保之力,这却如何是好?

一时间,颓废倒地,呆若木鸡……

***

月夫人、墨家巨子历重、皇甫澄、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会在一处。

地上倒着天磷老人及天剑、天磷、阴骘等各门弟子的尸体,仲如懿、向天歌、墨眉等暗自庆幸,若不是月夫人及时赶到,死的便是他们。

不过,前日伤重修养的月夫人,竟然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后再次出现,亦是大出他们意料。

他们却不知道,月夫人这些日子,修行上原本就处于即将突破的重要关头,前天夜里与白起的一战,虽然受伤,却更有全新领悟,养伤的这一日里,无人干扰,静心思索,终于成功突破。

月夫人回到这里,却没有看到刘桑,将墨眉拉到一旁,急急问起,才知刘桑昨晚离开后,一夜未归,也不知去了哪里。

墨眉见她方自安定下来,便问起桑哥哥下落。心想,她对桑哥哥竟也这般关心?她道:“夫人……”

月夫人牵起她的手,道:“你莫要这般客气,你若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好了。”

墨眉心想,这怎么好?月夫人可是连巨子都极是尊重的人物,现在更是八大洲上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宗师级高手之一,自己怎好这般不顾礼数,将她唤作姐姐?

方要开口说话,却又见月夫人有些脸红。再一联想到她对桑哥哥的关心。忽然之间,若有所悟……

只是……桑哥哥他难道真有这般厉害?

连月夫人都会被他……

另一边,皇甫澄道:“巨子,我们现在当如何做?”

墨家巨子历重苍老地道:“徐州之精仍在白起手中。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将它夺回。”

众人对望一眼。就算他们这边多了一位突破至大宗师境界的月夫人,要想从白起手中夺得徐州之精,仍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要知,白起可是重创过“火皇”姜狂南的可怕人物。

更何况,还有一位大宗师潜藏暗处,在几位大宗师里,苏老一向亦正亦邪,神秘莫测,而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更是亲眼见证苏老的可怕实力。

历重却道:“那白起……我来对付。”

众人错愕。

墨门的势力虽然遍布八洲,墨家更是数百年来唯一的显学,但身为墨家巨子的历重,本身并未修至大宗师那一境界,虽然仗着天规剑与墨守剑法这天下最强的防守之剑,可以挡住苏老这等绝世高手的攻势,但毕竟是只能守,不能攻。

“不过在此之前,”历重看向鬼影子等人,“我想让皇甫贤侄保护谷中的这些墨辩,先乘飞船离开此间,还请众位见谅。”

皇甫澄怔道:“巨子……”这些人本是他去请来,在这关键时刻,他却先行离去,身为一向最重侠义二字的墨者,他如何能够做出?

鬼影子却是笑道:“这般也好。”

室火真人道:“皇甫兄已失了一只手臂,留在这里,还得我们来保护他,不如离开的好。”

华贡庭道:“反正这里有巨子在,皇甫兄只是墨门的小人物,在不在毫无关系。”

皇甫澄道:“诸位……”这些人说着嘲讽的话,却俱是带着笑容,让他心中一暖。他蓦一咬牙,看向历重:“我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历重道:“今日若能守住和洲,墨门日后有许多事要做,今日若是无法守住和洲,墨门以后有更多的事要做,墨门不可一日无巨子……”

皇甫澄毅然道:“所以,请巨子离去。”

历重蓦一拍手,谷中,仲如懿、长孙巧手等两位长老,及向天歌、公羊农、竺种田等几位墨长,与墨眉等诸多墨者,尽皆围来。历重环视一圈,道:“有一要事,老朽先告知大家,老朽此次前来和洲之前,便已发出巨子令,通告各处分舵,将巨子之位,传予皇甫澄,现在,皇甫贤侄,乃是本门巨子。”

众墨者对望一眼,朝皇甫澄齐齐下拜:“巨子!”

皇甫澄怔在那里。

历重看向皇甫澄,道:“我墨者一向并无太多礼数,更何况事急从权,巨子令已然发出,接任典礼,日后再补便是。因你现在和洲,我已请了‘仙棋’单夫人,暂时代你坐镇,只等你回到楚洲,便将一切事务交接给你。”

又环视一圈,道:“老夫与皇甫贤侄有些话要说,诸位稍待。”带着皇甫澄来到谷内深处,无人之处。

皇甫澄道:“巨子……”

历重道:“现在你才是墨门巨子,你可不要忘了。”负手看天,长叹一声:“如今乃多事之秋,一下子将这般重大的责任,强加在你身上,真是难为了你。”

皇甫澄见他有若临终嘱咐一般,低声道:“伯父何必说这样的话?就算伯父现在不是巨子,日后墨门的许多事务,亦需要伯父指点。”

历重摇头,道:“你可知道,我为何有信心除去白起?”

皇甫澄道:“这个……”

历重道:“只因,数百年前。墨家一位先人从洞真剑派,得了一套术法,此术名为擒龙咒,它本是一种咒术,却与阴阳家的咒术并不相同,乃是一种以性命为代价的封印之术。传闻数千年前,大禹便是派出九位死士,以此术将九位乱世魔神的元神封印入禹鼎之中。”

皇甫澄色变:“死士?”

历重道:“嗯,这种封印之术,一旦施出。施术者亦会身体爆裂。惨死当场。”

皇甫澄道:“伯父……”

历重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道:“你也不用劝我,我年岁已高。就算什么也不做。也已活不了多久。临死之前,能够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力,救下数百万人命。与数以亿计的生灵,死而无憾。”

又道:“你可知道,这种擒龙咒,为何会在墨门巨子间,代代相传?”

皇甫澄道:“为何?”

历重道:“大秦当年能够横扫六国,一统天下,我墨门亦是出了不少力气。然始皇之暴虐,却远超出我墨家先人之想象,即便是统一了四海九州之后,仍是大动土木,后期更是行事乖张,明明天下安定,却上征壮丁以造秦宫,下聚童男童女以祭苍天,横征暴敛,又因其不死,无人能制。这擒龙咒,本是洞真剑派之秘传,洞真剑派初始时,与我墨门一般,为虎作伥。洞真剑派当年可说是始皇之鹰犬,却突然被始皇尽灭,只有一人侥幸逃出,在死前,将这擒龙咒偷偷传给当年的墨家巨子,却原来,始皇虽有不死之身,却对这擒龙咒极是顾忌,之所以要灭洞真剑派,便是要让天下再无人会这擒龙咒,只是世间之事,总有意外,始皇虽灭了洞真剑派,擒龙咒却在墨门代代相传,对于始皇来说,这应当也是始料未及,始皇之所以消失了六百多年,亦是与此有关。”

皇甫澄错愕:“难道说……”

“嗯,”历重道,“六百年前的那一天,亦与今日一般,乃是五月、五日,当年的墨家巨子亲率门中精英,潜入秦宫,意欲以擒龙咒封印始皇,只因他们已是查出,始皇帝要在那一日布下奇阵,一旦让他成功,或会导致天崩地裂,世间再无一人能活。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是无人能知,潜入秦宫之墨者,无一人能够回来,只知,本有不死金身的始皇帝自那之后,数百年来,就不曾再现过身,不知是否已被擒龙咒封印。”

又道:“擒龙咒,可以将被封印者之元神与魂魄强行抽住,封印于某一事物,只不过,魂魄抽出身体,就算什么也不做,亦会魂飞魄散,而元神却是不同。元神乃是上古传闻中,将精气与魂魄合成一体,修出的神秘事物,就算没有肉身,亦能存在,那白起看似年轻,半金半人,却仍有那般本事,多半已是修出元神,擒龙咒封印得了魔神,封印得了始皇,封印他,当无问题。”

皇甫澄低声道:“但是伯父你……”

历重微微一笑:“我已经老了,只要能够阻止这场浩劫,赔他一条性命,又有何妨?倒是,白起本是始皇身边重要人物,他既已出来,始皇或许亦会再现,你以后要做之事,实比我艰难了不知多少。”

皇甫澄沉默。

历重道:“你可知道,当年,我墨门曾花费众多心血,研究始皇不死之谜,后来曾得出一种猜测?”

皇甫澄道:“什么猜测?”

历重道:“始皇帝,只怕是大荒时期乱世九魔之一。”

皇甫澄蓦的一震。

历重道:“虽说传闻中,始皇帝派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得不死仙丹,但事后的各种迹象证明,不死药从来就不曾存在过,而出海的三千童男童女,都成了研制地霸丸的过程中,用来试药的药鼎。倒是当年有人发现,始皇帝每隔一些时日,便要收集处女入宫奸淫,事后那些处女俱是阴精亏尽而死,如此手段,与九大魔神中的阴阳魔神祝羽极是相似,故而,当年我墨门的几位长老,曾怀疑始皇帝乃是阴阳魔神祝羽夺舍,但是传闻中的祝羽,虽然能够藉着阴阳天元之气和阴阳合生秘术采阴补阳,令自己青春永驻,益寿延年,却无始皇帝那般的不坏金身,那金刚不坏的肉身,又有些像九大魔神中的金刚魔神浩旷,不管怎样,始皇帝或是九大魔神之一,又或是将九大魔神的元神炼成丹药后服食,得到与其相近之力量,当是与真相最为接近的猜想。”

皇甫澄道:“始皇帝若是已被封印,难道还能出来?”

历重摇头道:“封印本身并非无法破解,若是用来封印的事物损毁,被封印的元神便能脱困。当年夏禹用来封印九大魔神的,乃是采九州之精而铸的禹鼎,极难毁去,故能将九位魔神封印数千年之久,但是像禹鼎这种宝物,又哪里能够轻易找到?当年之巨子,带入秦宫的,只是一件用万截寒铁所铸的兵刃,虽然极是坚硬,却也并非损之不得,也正因此,当年的计划,本是将始皇帝的元神封入兵刃,毁去他的肉身,再将那兵刃送出,藏入谁也无法找到的地方,但封印之物并未送出,所以计划事实上并未成功,只因始皇帝未再出现,所以猜想他肉身可能已经被毁。”

……(未完待续。。)

第454章 我是龙女?

历重抬头看看天空,又道:“时间已是不多,我也无法与你说得太过详细。”取出一支竹筒:“这竹筒内,藏的便是我墨门的墨守剑法,与擒龙咒,你将它拿去。”

皇甫澄接过竹筒,盯着它,略一沉吟。

历重道:“竹筒内已设了机关,非要过了今日,才会开启,你乃是墨侠,并非墨辩,就不用试着打开了。况且擒龙咒亦有许多限制,你就算看到它,短时间内也无法去用。”

皇甫澄苦笑……老巨子这是怕他提前习得擒龙咒,抢着去对付白起。

历重道:“按照以往传统,本该将天规剑也一同托付给你,然封印白起,亦要有坚固事物,我会以它为封印之物,将白起元神封入其中,事成之后,再让其他人,将它转交给你。”

皇甫澄迟疑一阵,看着历重,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

历重道:“你问吧。”

皇甫澄道:“我原本就是师尊安排进墨门的内应,就算后来说出真相,解散暗墨,但仍有可能是奉师命行事,设法取信于你,你为何就这般信我,让我接任巨子之位,将整个墨门交到我的手中?”

历重道:“我并非将墨门交给你,我只是将你交给了墨门。”

皇甫澄怔了一怔。

历重驼背负手,行向前方:“墨家自先秦之前,创建至此,已有千年之久。墨家历代巨子,难道就真能做到代代英杰,不出奸邪之徒?巨子既是墨门之首领,亦是墨家‘非攻、兼爱’之代言,在墨门,理想、信念,远比其它一切事物更加重要,这是职责,更是禁锢,你若是违背了墨家的理想与信念。自会有人惩戒于你。你当自知。”

又道:“至于你问我为何会信任于你,你需要知道的是,信任你的并非是我,其实。从你进入墨门的那一刻。对你的考验就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让你接任巨子之位,乃是经过我墨门众位长老与诸多墨长的公推,并非我一个人的决定。”

皇甫澄道:“但是……”

历重脸上的皱纹。缓缓地舒展开来:“你真的以为,非要等你将真相说出,我们才知道你与暗墨有关之事?你又真的以为,暗墨能够脱离墨侠、墨辩两系而存在?令师确实是天纵才华,但你真的以为,传承上千年之久的墨门,能够如此简单的,就被他挖出暗墨一系?他也太小瞧墨门了。”

皇甫澄蓦的一震。

历重道:“此刻我也不多说了,你现在已是巨子,等你回到楚洲,自会有人将所有真相,全都告知于你。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暗墨,并非因令师的发展而存在,亦没有因你的解散而消失。”

皇甫澄怔在那里。

“墨门有理想,但是理想和现实,总是两回事,若不能认清这一点,墨门早已不是墨门,”历重道,“身为墨门的巨子,所要背负的东西……远比外人所想象的还要更加沉重。”

看着老巨子那苍凉的背影,皇甫澄忽然觉得,那山一般的重担,沉沉地压在了自己身上。

当下,皇甫澄与几名墨侠,护着谷中墨辨,在飞甲铜人的保护下,乘机关飞船离开,“大酉三英”亦随他们一同离去。向天歌、公羊农、竺种田等墨长与墨侠中的精英则都留了下来。

历重、月夫人、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危月仙姑、壁水真人、向天歌、公羊农、竺种田及剩下的墨侠,不再留守风笛谷。

群侠在山林间飞掠,前方忽地转出一个美丽绝伦的女子,天香国色,惊艳出尘。

群侠顿在那里,月夫人道:“萦尘?”

出现的竟是夏萦尘。

夏萦尘环视一圈,这些人中,唯有月夫人、鬼影子、向天歌三人她认得,其他人俱是不曾见过。

目光很快就顿在月夫人身上,略一沉吟,道:“恭喜夫人!”

月夫人暗自讶异,萦尘无端端说出一句“恭喜”,自是看出她已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然而她玄气内蕴,适才连天磷老人、师容成那等高手,一眼也未能看穿她的境界。

萦尘的眼力竟比他们还要厉害?

她掠至夏萦尘身边,低声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夏萦尘未答这话,却道:“夫人可有看到我夫君与召舞?”

月夫人讶道:“召舞也来了羽山?”

夏萦尘轻叹一声。

月夫人低声道:“听鬼影师弟与其他人讲,刘公子昨晚便已离开,一夜未归,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夏萦尘目光一转,看向远处废墟,心中忖道:“莫非夫君与妹妹,真的已被埋葬?”

巨大的四耀谷从天砸下,尽成土石,哪怕就算知道他们被埋的位置,以她一人之力,亦是无法将他们挖出,更何况连他们的具体位置都不知道。

夏萦尘心中忧虑。

月夫人心中亦是不安,心里想着,莫非他与召舞都出了事?

夏萦尘却又问道:“夫人,你们要去哪里?”

月夫人正要回答,却听鬼影子忽道:“那个是……”

众人急急看去,只见远处,一道光芒缓缓升起,那光芒,仿佛带着神奇的魔力,立时间,天上的乌云急速旋转,整个羽山,内部轰隆作响,他们立在羽山山脉之间,感受更加强烈,只觉天旋地颤,有若末日。

如此惊天动地的异象,直看得人人心惊,尽是头皮发麻。

室火真人色变道:“马上便是午时,和洲崩裂怕是要开始了。”

鬼影子道:“我们快去。”

众侠朝那飞起的光芒急速掠去。

月夫人道:“萦尘?”

夏萦尘毫不犹豫地道:“我与你们同去。”身子一闪。

青徐两州分裂,身处中心的羽山亦必尽数崩溃。此刻也许正被埋在哪个地底等待救援的夫君与妹妹更无活路。

更何况,此事还关系到和洲上的近千万人性命,夫君若是在这里,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飞掠中,又问:“小婴不在这里,昨晚可是与我夫君一同离去?”若有小婴陪伴,以她天樱剑的剑遁和威力,夫君和妹妹应当无事。

鬼影子却是回过头来,苦笑道:“刘兄弟乃是一人离去,等他离开后。小婴无论如何都要去找她爹。圆圆只好带她一同去找,结果也是一夜未归。”

夏萦尘沉默……

***

夏萦尘却不知道,此时,刘桑与夏召舞都已经离开了地底。

而真正到了地底的。却是鬼圆圆与小婴。

小婴以剑光载着鬼圆圆。在地底深处。不断的往前飞。

周围昏昏暗暗,唯一的光线,便只有天樱剑散出的剑光。

这是一条笔直的圆形地道。四面圆得齐整,也不知是怎么弄出来的。

鬼圆圆心想,以小婴的剑遁,她们飞了这么久,到现在都还没有到头,难道这地道根本就没有尽头?

还有,看周围土石,这地道根本就是新挖出来的,就算不是这几天挖出,却也绝不会超过三五个月。

身为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鬼圆圆对一切隐秘,亦极是好奇,这地底深处,无端端出现一条这般笔直的隧道,这肯定有秘密……而且是很大很大的秘密。

小婴飞得累了,落了下来:“爹爹在哪里?”

鬼圆圆道:“我们再往前看看。”

小婴道:“爹爹……爹爹……”

鬼圆圆弯腰垂手,叹一口气……你到底有多恋父啊?

话又说回来……我们那个时候,是从哪条缝里下来的?

鬼圆圆心想,也不知道这隧道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再这么飞下去,只怕都要飞出羽山,到海边去了。

唉,实在没办法的话,也就只好回头……

就在这时,前方忽地传来浑沉的声音:“谁?谁在那里?”

竟然有人?鬼圆圆怔了一怔。

小婴叫道:“爹爹?是爹爹么?”

听上去也知道不是……除了你爹,你心里就没有别的了?

不过这种地方,居然有人……那会不会是个绝世高手,发现自己找到了他的秘密,然后开始杀人灭口?

鬼圆圆好兴奋好兴奋。

拉着小婴往前跑:“走,我们去看一下。”

就这般跑了一段,紧接着便是一同滞在那里。

在她们的前方,竟有一颗巨大的兽首,这兽首似鹿非鹿,极是怪异,几乎占据了一整个诺大的隧道,至于兽首之后的身体,却被这巨大脑袋挡着,无法看清。

鹿头一般的兽首,喘着垂死般的气息,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苍凉地道:“这是……我族的气息?”

那灯笼般的眼睛,瞪着鬼圆圆。

鬼圆圆吞了口口水,小声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你族的人。”我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奇怪的族人?

兽首张开口,苍白的牙齿森然可怖:“你族的……人?既然是你的族胞,又怎么会是人?”

鬼圆圆心想……这是一头傻兽!

她问:“你又是谁?”

那兽喘着气:“吾乃貔貅。”

“貔貅?!”鬼圆圆发怔。

貔貅,那不是一些志异里所记载的“有口无肛,吞万物而不泄”的神兽么?

貔貅看着她,悲凉地道:“想不到在死前,吾竟然还能看到吾之族胞,吾还以为,我族早已死尽死绝。”

鬼圆圆叫道:“我么会是你的族胞?”

貔貅叹道:“你身上,分明带着我族之云气,怎会不是我的族胞?”

鬼圆圆道:“我又不是貔貅,我有、有……”想要说自己是有“肛”的,不过终究是女孩子,没好意思把这个字说出。而且就算说出来了,为了让它相信,难道还要把裙子掀给它看?

貔貅好笑地道:“你当然不是貔貅,天下间,貔貅仅有吾这一只,貔貅即吾,吾即貔貅。”

鬼圆圆没好气地道:“那你还说我是你的族胞?”

貔貅巨目一瞪:“貔貅乃是龙王第九子,你难道不知?”

鬼圆圆发怔:“你说……龙?”

貔貅叹道:“身为龙女,你竟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不知么?”

鬼圆圆叫道:“你说我是龙?我怎么可能会是龙?我、我……我最多也就是变成过鱼……”

貔貅那灯笼般的眼睛,照定在她的身上。道:“我龙族天生神通。鲛族耗尽心血才能学会的鱼龙九变,对我龙族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当年,人族帝王嬴政大肆屠杀龙族。亦有许多龙藉着鱼龙九变。伪装成人。只可惜嬴政身边颇多奇士,而我龙族不管如何伪装,随身所带的云气。终是无法逃过擅长望气之道的人族奇士的眼睛,那些混入人族的龙,最终也被屠杀干净。”

鬼圆圆喃喃道:“但我从小的时候起,就一直是人,从没有变成过龙,最多就是前些日子,好端端的变成了人鱼……”

貔貅叹道:“恐怕是你的家人,生怕你被人看穿真身,惨屠人族迫害,所以用禁制又或秘术封住了你的云气,风从虎,云从龙,没有云气,也就无法变化。不过你说你曾变成人鱼,那应该是云气已经出现。”

鬼圆圆想起那个时候,夏夏曾对她说……圆圆姐,你的头上有云!

她小声道:“难道我也能变成龙?”

貔貅道:“自然,变化乃是龙族的天赋神通之一,尤其是龙女,更是精于变化,你本是龙女,吾难道还会看错不成?”

鬼圆圆兴奋地道:“怎么变,你教我?”

貔貅道:“这个……这个……”

鬼圆圆失望道:“难道你也不会。”

貔貅吼道:“吾乃龙族,吾乃貔貅,虽然吾不会变化之术……”

鬼圆圆心想,你果然不会。

貔貅却是看着她,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吾确实不会变化之术,但你是龙女,你又何需向吾学它?你可曾见过,鸟儿向人学飞,鱼儿向人学游?”

鬼圆圆道:“难道每一个龙女都懂变化之术?”

“这是自然,”貔貅道,“龙女承担着传宗接代之职责,受孕后,先要变化作鱼形,方可产卵,绝大多数龙族都是卵生,初生之时,形若鲤鱼,过了婴儿期,一跃而成虺,唤作‘跃龙门’,虺继续长大,少年为蛟,其后为龙,年老之后,唤作盘龙。龙女若不懂变化之术,受孕之后如何化鱼,如何产子?龙女皆通变化,无需人教。”

鬼圆圆喃喃道:“可我就是不会……”

貔貅道:“你说你曾变成人鱼,你既会变鱼,却不会变龙?”

鬼圆圆道:“那个时候,只是在海里突然遇到危险,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变成鱼了。”

貔貅道:“在海中……遇到危险?难怪,难怪,我看你云气已出,想是那个时候在海中遇险,身体出于本能,化作鱼形保护自己。”又道:“我再问你……你可会飞?”

鬼圆圆摇头:“不会。”

貔貅道:“你们这两个丫头,刚才从远处,一下子就到这里,真不会飞?”

鬼圆圆指着旁边的小婴:“我不会,她会……她会用剑飞。”

貔貅疑惑地看着鬼圆圆身边那玉一般精美可爱的小女孩,道:“你这小伙伴,竟还比你更加古怪,非人非龙,似是灵体,却又不像灵体那般虚无。”

鬼圆圆道:“你既然是龙,为什么会在这里?龙不是应该在海里的么?”

貔貅叹一口气,身子一动,锵锵作响:“吾只是被人锁在这里,当年龙族被人族屠杀,吾亦被嬴政派人擒下,关在此间。吾被关于此后,有数百年不见人影,本以为那些人已将吾遗忘,没想到前些日子,有人来到这里,逼吾以土石为食,将这里吃出一条地底隧道,吾吃了数月,方才将这隧道弄成。”

鬼圆圆心想,难怪那些墨者曾在羽山听到兽吼,却又怎么也找不到声音来源,原来发出兽吼的是它,它藏在地底深处,那些人当然难以找到。也只有“有口无肛,吞万物而不泄”的貔貅,才能在羽山底下吃出这样一条巨大通道,而不在地面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问:“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貔貅道:“这个倒是知道一些,他们在寻找‘天柱’。”

鬼圆圆道:“天柱?”

貔貅道:“你自幼生活在人族之中,人族寿命极短,古时的许多传说,自是不知。龙族寿命,动辄有千年之久,活上两千年的,亦不算少见,自然知道的更多一些。其实远古之时,天地间本无神州,唯有‘洪荒’,那时候,归墟仍在,到处都是大海,海上有诸多荒岛,而归墟又将这些荒岛不断拉入其中,将其吞噬。”

继续道:“洪荒之时,人、龙、畜之间,并无太多界限,散居各岛,彼此不相往来。后来,有一女子,一统人族,那女子唤作女娲,大约算是人族的第一位帝王,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惨事,那女子郁郁而死,其兄伏羲接掌帝位,集万民之信仰,造出神灵‘女娲’与金、木、水、火、土五位属神,又合六神之神力,聚齐各大荒岛上,与天地同生之五色石,及天鳌之根、皇龙之龙骨,造出九根‘天柱’。”

又道:“那时,世人对神灵‘女娲’与六神之膜拜已到极致,神灵‘女娲’与五神神力近乎无穷,竟将天地间最大的九座大岛拉于一处,以‘天柱’钉入,自此,天下人族不再四分五裂,而是同住于一处,因其乃九岛合一,固称‘九州’,又因其是神灵所造,又称‘神州’。”

鬼圆圆目瞪口呆……“神州”是这么来的?

……(未完待续。。)

第455章 军中杀神:自寻死路!

貔貅继续道:“那九根天柱钉住九州,令九州不再位移,同时也封住了归墟,而九根天柱之外,又配有九块‘天磁’。”

鬼圆圆道:“天磁?”

貔貅道:“九大岛合成一州,乃是大事,伏羲自然要预防万一,如果事后发现九岛合一,有不妥之处,天柱钉住九州却不能拔出,造福岂不成了造祸?故而又让六神造了九样与天柱配套之‘天磁’,必要时,可以将天柱拔出,令九州位移,后来听闻人族帝王大禹将这九样‘天磁’铸成鼎状,唤作‘禹鼎’,用以封印当年的九个魔头。”

鬼圆圆心想,原来“九州之精”,其实是用来拔出九根天柱的“天磁”?那当年神州碎散成八洲,看来就是其中八根天柱都被人拔出,唯有钉住徐州的这根仍在。

“那些人所做的事,想来就是要拔出钉在此间的那根天柱,”貔貅叹道,“至于他们的目的是要这九根天柱,还是有什么其它目的,吾亦不知,不过九根天柱钉住九州,并不只是要建神洲大陆,亦有封住归墟之效,那伏羲乃是易理术数之祖,九州暗合九宫,九根天柱要是全都拔出,想来归墟也会再次出现,这九块大陆都将不保,也不知那些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鬼圆圆心底发毛,担心地道:“万一天柱被拔了,这里会怎么样?”

“这整个地方都会不保,大概这整座山上。没有人能够活下来,方圆数百里的其它地方,也好不了多少,”貔貅道,“不过你放心,要到明天,天柱才会被拔出。”

它叹一口气:“吾已有许久许久不曾与人说过话,更别说是我族之同胞,你何不先留在这里,与吾说说话儿?”

鬼圆圆心想。还好还好。这么说,要到明天,山川崩裂的事才会发生?那至少还有好几个时辰。

又道:“对了,刚才我问你怎么变龙。你却问我会不会飞。飞和变龙有什么关系?”

貔貅看着她。道:“你既有云气出现,已是过了婴儿时期,只不过。一般来说,龙女的婴儿时期俱是鱼形,你却是人形。婴儿时期的龙族,亦是无法飞翔,而是游在水中,当时机来到,一跃之后,化成虺龙,自此便可上天入海。你既已长大……何不去试着飞一飞?”

鬼圆圆身子一提……我飞。

我再飞!!!

飞不起来!!!!

貔貅道:“此处如此狭小,你如何飞得起来?你说你上次是身处险境,然后就变成了鱼,这一次,你何不就到悬崖上去,往外跳出?”

鬼圆圆道:“万一我摔死了怎么办?”

貔貅道:“你是龙女,摔不死的。”

鬼圆圆道:“万一摔死了呢?”

貔貅道:“万一摔死,你就不是龙女了。”

鬼圆圆:“……”有种坑人的感觉。

她道:“我要走了。”

貔貅道:“还早,还早,你们再陪吾说说话……”

却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二女与貔貅的下方不断传来轰响。

鬼圆圆惊道:“这是什么?”

貔貅道:“这个是、这个是……要开始了么?他们正在拔天柱……”

鬼圆圆叫道:“你不是说明天才开始的么?”

貔貅道:“不会错的,应该是明天,应该是不会错的,只有到重五之日才能拔出天柱……”

鬼圆圆气道:“今天就是重五!”它果然是来坑人的。

貔貅大惊:“糟了,你们快走。”这丫头很可能是世间最后一位龙女,它怎么也不愿看到她死在这里。

鬼圆圆拉着小婴一个转身……

貔貅吼道:“别往那走,到我背上,你们到我背上……”

鬼圆圆赶紧牵着小婴,跃到貔貅头上,往它背上跑去。

隧道的另一端,却又轰呜呜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

在鬼圆圆和小婴刚一遇到貔貅的时候,刘桑也遇到了两个人。

当时,他刚刚杀了雄涂霸不久,浑身有若散了架一般,不但魔丹沉寂,周身更是一点力气也无。

这样的处境,让他极是气馁,来到羽山,辛辛苦苦忙活来忙活去,最终徐州之精仍在敌人手中,小姨子也没有救回,他等于是什么也没有做到。

而现在,他肺腑受创,受了重伤,哪怕是随便遇到几个无赖,都可以将他解决。

眼看着午时将至,他已是做不了任何事情。

这样的感觉极是糟透,有生以来,他从来不曾这般的狼狈过。

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泉池,他几乎是爬了过去,爬入水中,任由清水洗去身上的污泥。

脱下身上的黑衫,让那冰冷的水流泡着,强迫自己清醒一些。

虽然已是什么都做不了,但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撑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离开泉池,一步一步地走着。

前方的林中,忽的转出了一对姐妹。

她们竟然是叶莹蝴和叶银蝶。

刘桑心中一惊,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两个人都是里宗的人,而他闯入四耀谷救人,杀了里宗两个长老,毁了整个四耀谷,里宗不知多少人因他而死在那里。

这对姐妹这个时候跑来找他报复,他真的是死定了。

莹蝴与银蝶却是对望一眼……终于找到了。

两人一下子扑了过去……

刘桑心想完蛋了,好不容易闯出四耀谷,杀了雄涂霸,居然要死在这里……

二女却一下子扑到他怀中,颤声道:“刘公子。救我们、快点救我们……”

刘桑小声道:“出了什么事?”

莹蝴抬起头来,梨花带露:“我们被阴骘门的人抓了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银蝶泪流满面:“但是他们给我们下了媚毒,如果没有男人……”

莹蝴道:“我们就会死掉。”

刘桑道:“哦……”

银蝶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胸脯摸:“我、我不行了……”

莹蝴妖娆地道:“好、好想要……我、我们好想要……”

刘桑道:“这样子啊……”

姐妹俩娇媚而又凄楚地看着他:“公子,救我们……”

刘桑道:“我……尽力……”

姐妹俩拉着他就往林里钻。

却原来,这姐妹俩昨晚虽然也回了一趟四耀谷,但很快就离开那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一无所知。

她们贪图娲皇剑。并想成为阴阳家之主。而按照长老会的决定,唯有在今日午时之前杀了夏萦尘,方能得到娲皇剑。她们本是想要擒住刘桑,进而威胁夏萦尘。后来又进了一步。想到可以通过秘术控制刘桑。让刘桑去偷袭夏萦尘。

她们所学的采女心法,本是阴阳合生秘术“阴术”一系的分支,若是姐妹齐心。两人合力,亦可达到临时“控魂”的作用。她们想着,只要将刘桑控制在手,然后当面挑战夏萦尘,却让刘桑明助夏萦尘,再突然出手,夏萦尘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丈夫竟然会杀她,必死无疑。

姐妹两人的计划极好,但不知怎的,在羽山到处寻找,找了一夜,都未能找到刘桑,也不知这家伙跑哪去了。眼见午时将至,天空到处都是乌云,异象连连,她们也有些慌张。本是想着,实在不行,赶紧逃出羽山再说,结果却幸运的在这里撞上刘桑,看来老天爷也可怜她们,想要帮助她们。

她们想着,离午时还有一点时间,多少还有机会,而就算没有找到夏萦尘,将刘桑当成“蜂”来采,增强自身灵气,总也是件好事。

把刘桑拉到林中深入,将他推倒在地。

刘桑道:“两位姑娘……”

莹蝴跪他左边,衣裳尽皆,美胸外露,娇喘道:“公子、公子……”

银蝶跪他右边,掀起下裳,呻吟道:“给我、给我们……”

姐妹俩人一同扑了上去!唉,不作死就不会死……她们就是不明白……

***

天空中,乌云不断地旋转。

整个山脉的地底深处,都在不停地轰鸣。

群侠疾掠上前,只见前方山腰,一大批秦兵秦将挡在那里。

山头之上,徐洲之精散出神秘光芒,浮上空中。

时间紧迫,墨家巨子历重低声道:“我们上。”率众冲向大秦兵阵。

月夫人却是立在最后。

虽然位于最后,但她双手一挥,五彩之气涌动,聚集成惊人的白色光芒,白色光芒一旋,后发先至,便要跃过群侠,往秦兵后去。

却听“刷”的一声,八个人影突然出现,同时出手,以阵势挡住白光。白光与这八人的气劲撞在一起,撞出的却是一道道五色的彩光。

月夫人略有些动容。

她已突破到大宗师之境,这一出手,速度更快,威力更盛。

而刚才,这八人明明不在自己身边。

她刚才并没有发现这八个人,可知这八人就算潜藏暗处,亦是相隔极远。以她出手的速度,按理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她的玄气截住。

但他们就是做到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她没有再看这八人,却是蓦一扭头,往左看去。

在那里,多了一个老者,手中持一支剑,剑尖却是指向那八人出现的位置。

她缓缓地道:“苏老?!”

苏老飘了过来,挡在她的前方,拂须道:“灵巫山月夫人,果然是见面更甚闻名。原本听闻夫人已是重伤,想不到一日之间,竟已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可喜可贺。”

月夫人想要质问他为何要相助白起,令山河破碎,害死无数生灵,想要质问他如此年纪。一身绝学,到底还想要些什么。但现在真的不是时候,不管他想要什么,此刻他挡在自己面前,都已是事实。她冷冷地道:“让开!!!”

苏老道:“不让……那又如何?”

月夫人死死地盯着他,心中涌起战斗的渴望。

当她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后,突然发现,宇宙间所深藏的奥妙,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而自己所看到的。仅仅只是冰川中的一角。此刻。她已是深深地了解到,为何这世上大宗师级的高手总不见多,只因每一个修到大宗师境界的人,都可以看到宇宙所藏奥妙的一部位。那超乎想象的精彩。深深地吸引着他们。同时也让他们渴望知道,别人看到的,与自己看到的究竟有何不同。想要知道其他那些大宗师所洞悉的世界,又是什么样子。

也正是因此,当年“紫凤”夏凝,一突破到大宗师之境,便前去挑战威名满天下的虚无道人,不是她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实是因为她无法控制出这种发自内心的渴望。而由于每个人所看到的宇宙奥秘都不相同,一旦发生战斗,便难以停手,大宗师级的高手,便在这种不断的斗争与残杀中,越杀越少。

能够突破到那种境界本就不易,再加上这种想要彼此挑战的欲望,数十年前,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高手还有将近二十人,现在已是屈指可数,便是因此。

就像她现在站在这里,几乎无法控制住向苏老挑战,看清他所洞悉的“奥秘”的冲动。

但是她不能这样做。

此时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甚至远比她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一旦与苏老在这里动手,两个大宗师级的人互相交手,不知要战到何时方休,而苏老既然敢挡在她的面前,自然是有胜她的把握。她就算艰难胜出,若是来不及夺回徐州之精,导致山川崩裂,那杀了苏老又有何用?

她静静地立在那里,既不喜,也不怒。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苏老既已现身,总比他藏在暗处要好,这样一个高手隐在暗处,谁也不知他何时出现,会做些什么,反是更大的威胁。

既然他已出现,自己倒不如以一人之力,先将他牵制在这里,然后见机行事。

天空乌云卷荡,明明是夏季,却有呼啸的北风刮来,乱得她的衣裳呼呼作响,而她却只是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苏老立在那里,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只因他没有想到,月夫人竟然能够如此冷静。

突破到大宗师之境后,对与更强高手交战的渴望,他亦是深深地了解,月夫人方自突破到这一境界,按理说很难压抑住这种冲动。更何况,对月夫人来说,事态紧急,此刻绝不能让人阻在她的面前。

在他想来,墨门这一方,唯一可虑的,只有月夫人一人,因为,只有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月夫人,与秦军一方的白起可以一战,虽然胜算亦是不高,毕竟,连“火皇”姜狂南都已败在白起剑下。但若是由她来牵制住白起,其他人趁机夺取徐州之精,亦有可能让他们得逞。

但只要将月夫人挡在这里,其他人就只是一些跳梁小蚤,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夏萦尘等都是高手,但说到底,只是宗师级这一层次的高手,与能够击败大宗师的秦军之“杀神”白起,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而墨家巨子历重的天规剑和墨守剑法,虽然守得住大宗师之强攻,但天下最强的防守之剑,说到底,守有余而攻不足,徐州之精若是在他手中,由他人来夺,靠着墨守剑法,必定会让他人极是头疼,但要让他去从白起手中夺取徐州之精,苏老实不相信他能够做到。

心中快速计算,只要将月夫人挡在这里,那些人能够从白起剑下将徐州之精抢到手中的可能性,近乎为零,苏老自也不紧不慢,挡在月夫人前方。

风越来越大,北风卷荡,萧瑟如刀!!!

***

群侠自然也都知道月夫人被苏老截住,只是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他们闯入秦兵兵阵之中,刀光剑影,杀气冲霄。

一柄巨斧哗的一下,破空斩来。

一只带刺铁锤呼呼呼转出风声,直砸而来。

又有一把短枪,有若刺破虚空的电光,刷的一声,刺向墨家巨子历重。

出手的乃是“屠龙三将”。

这三将,俱是块头巨大,力量惊人,当年便已是秦军中的屠龙勇士,乃是秦始皇用以征剿四海之名将。

横虎的短枪直夺历重心口,群侠后方,一名墨者乘飞甲铜人直纵而上,飞甲铜人一拳轰中短枪,随着锵的一响,飞甲铜人竟被震退两步。

蒙河的铁锤转得有若风车,形成激荡的风墙。

向天歌却是身子一旋,投入狂风之中,“并空刀”直切而去,击中铁链。铁锤一折,往上方弯去,蒙河却随手一抖,铁锤飞回,又被他砸了出去,击向向天歌。向天歌身子一闪,惊险地避开带刺铁锤,斜斜地攻向蒙河。

那个时候,就是蒙河的巨锤击杀了为护她而死的羊舌刚,她自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将他放过。

蒙山的巨斧朝华贡庭当头劈下。

蒙山乃是“屠龙三将”之首,极是自大,冲在前方的这些人中,历重太老,鬼影子太矮太小,夏萦尘乃是女子,他不屑与他们交手,于是一斧劈向了身为大酉门掌门的华贡庭。

华贡庭身子一闪,斧风从他身边劈下,将地面劈出一道裂口。

斧势却是一转,斩向华贡庭腰际。

……(未完待续。。)

第456章 军中杀神:四象封印!

如此巨大的铁斧,单是斧风,便有这般威力,却还能以如此快的速度改变轨迹,让华贡庭暗自心惊。眼见巨斧击来,他双手一叉,竟以手腕去挡巨斧,只听“咣”的一声,精光闪了两闪,巨斧滞在那里,华贡庭身子虽然不动,却是被那凶猛的劲道击得横移数尺,双腿在地上拖出两道泥痕。

他的衣袖尽碎,露出两截以寒铁铸成的护腕,原本他的兵器乃是藏于手腕,难怪敢以双手去挡蒙山如此凌厉的巨斧。

蒙山将巨斧一收,见斧锋处竟被磕出两个小小缺口,于是冲着华贡庭裂嘴一笑:“不错。”巨斧一举,再次扫了过去。

华贡庭不敢大意,绕着蒙山疾转,仗着大酉门特有的轻身功法,以大酉门之秘传“无象连环法”与蒙山缠斗。

华贡庭、向天歌、飞甲铜人拖住“屠龙三将”,壁水真人、危月仙姑与众墨者齐心合力,挡住其他秦兵秦将。历重、鬼影子、室火真人、夏萦尘闯过兵阵,直达山头。

蒙山、蒙河、横虎并没有去管他们,只因在他们眼中,这四人就算闯过兵阵,也不过是去送死罢了。

因为在他们身后,那个曾将四十万敌人屠尽的大秦杀神……根本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

历重、鬼影子、室火真人、夏萦尘纵到了山头。

一个半人半金的少年,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

这是秦始皇身边最重要的将领。与战国末期的“人屠”同名。

他们不知道他从哪来,也不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背景,为何会被始皇帝信任与重用。

但他们却知道……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白起静静地坐在那里,在他的上方,是那飘上空中的神秘光芒,那光芒一闪一闪,带动着羽山的轰鸣。

鬼影子袖子一拂,一道法宝冲天而去,击向光芒。

白起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法宝却是击了个空。

鬼影子脸色微变。他本以为。那发出光芒的就是徐州之精,原来不是?

白起依旧坐在那里,冷冷地道:“你们想要徐州之精?”他缓缓地指向自己那半截金属身体:“在我这里。”

鬼影子、室火真人俱是错愕。

上一次,他们抢夺徐州之精。事后虽然深知白起之可怕。但当时真正面对白起的。乃是月夫人与蔺隆两人,紧接着又是“暗魔”突然出手,趁月夫人与蔺隆拖住白起的那一瞬间。抢了徐州之精便走,白起放过月夫人与蔺隆,追他而去。

也正因此,事实上,鬼影子与室火真人都未真正看到白起,只是,月夫人与蔺隆已是他们中实力最强的二人,当时两人联手,都被白起一击即溃,由此便已想见白起实力之可怕。

而夏萦尘当夜虽然与白起撞过面,只是那个时候,原本就是雷雨之夜,刘桑带着徐州之精凑巧与她撞上,形势危急,夫妻两人联手,与这少年总共就对了一招,发现形势不妙,在小婴“纣绝阴天斩”的帮助下立时逃走,对这少年将军,亦没有看得太清。

也正因为,他们刚才初到山头,并未觉察到太多异样。

只是现在再行看去,才发现白起那金属铸就的半截身体,并非全是黄金,而是黄与青两色混合,其中的青色金属,又散发着与天空那神秘的光芒彼此呼应的冷光。

他们对望一眼,心中一震,明白过来……为了防止徐州之精再次被夺,白起竟是将它“融”进了他的金属身体里。

换句话说,若无法将这少年击败甚至是杀死,就不可能夺得徐州之精。

但要杀死他,却是一件谈何容易的事?

夏萦尘看着白起,清清冷冷地道:“和洲要是崩裂,你岂非也会死在这里?”

白起的脸庞,却是流露出淡淡的嘲弄,不答这话。

鬼影子低声道:“前辈……”

“嗯,”历重驼背拄剑,慢慢上前,“我来对付他。”

四人前来,却只有一个老头上阵,白起脸上的嘲弄益发的深了。

鬼影子、室火真人、夏萦尘却是动也不动,他们并不知道历重有何手段,毕竟,以这白起的惊人实力,他们就算四人联手,只怕也非他对手,单靠历重一人,有何用处?

然而,身为墨门巨子,他又岂是空口白话之人?

只见历重缓缓走向白起,忽将天规剑指向天空,一道霹雳轰然而下,落在他的身上,与此同时,又有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种气流在他身边快速流动,一眼看去,有若四座尊神。

白起脸色突然变了,只因他清楚地知道,这老头所用的乃是何种术法,而他本以为尘世间再无人会这种术法。

他蓦的出剑,剑光急刺,刹那间刺到老者面前……但是已经太迟!!!

……

***

历重、鬼影子、室火真人、夏萦尘四人冲上山头时,月夫人仍与苏老彼此对峙。

苏老并不急,因为他深信,只要将月夫人挡在这里,其他人纵然冲到白起面前,也没有半丝机会。

也正因此,他在等着月夫人主动出手。

只因,月夫人必定没有时间与他这般耗下去。

但是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月夫人居然真的陪着他耗在这里。

她竟然真的不急?

苏老不由得眉头微皱。

因他已是看出,月夫人并非在故作镇定,而是真的气定神闲。

她似是相信,就算没有她,其他人也可以完成他们所要做的事。

她怎会有这般自信?

苏老反而有些沉不住气了,他道:“你不赶时间?”

月夫人道:“我不赶。”

苏老冷笑道:“你真的相信。他们能够抢回徐州之精?”

月夫人道:“我相信。”

苏老继续冷笑:“你相信他们对付得了白起?”

月夫人道:“我相信。”

苏老讶道:“为什么?”

月夫人道:“因为,历前辈是这般承诺的。”她道:“历前辈说……他来对付白起。”

苏老的眉头皱得更深。

他对历重颇为了解,深知历重壮年之时,也不过就是与雄涂霸一般,离大宗师之境,总有那一线之隔,而当他成为墨家巨子后,墨门事务繁多,根本没有时间潜心修炼,再加上墨门本就是八大洲上势力最大的组织。但有任务。只要交给底下的墨侠又或墨辩,根本不需要他亲自涉险,自是很少再与强敌交手,也就始终未能继续突破。

毕竟。以墨门之势力。若是需要到巨子出手的地步。那至少也是像现在这般,牵涉到上百万人性命的大事,而这种事自是不可能年年发生。

历重的实力。最多就是雄涂霸又或突破之前的月夫人那一层次,而由于他事务繁多,无法用心于武道,基本上,也没有继续突破的可能。当然,墨门传承上千年之久,自也有一些先秦时传下来的武学,但任何武学,都需要花费巨大的时间和精力才能有所成就,这一点,就算对于墨家的巨子也是一样。

历重面对大宗师级的高手,往往也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这并非由于他本身的实力,而是由于墨家独有的天规剑和墨守剑法。

但仅仅依靠这“天下最强的防守之剑”,并无击败白起的可能。

只是,也正因为他对历重极是了解,故亦深知,历重绝非空口说大话的狂妄之徒。

若他是这样的人,也就根本做不了墨家的巨子。

那他凭的什么?

苏老心中又惊又疑,在他后方,却有雷光轰的一声,从天而降。

苏老惊讶回头,看向雷光。

身后却是玄气一卷……月夫人终于出手。

……

***

惊人的雷光轰在历重身上,四象流转,化作四尊大神。

白起一剑刺向历重,却被那不断流转的四象之气挡住,剑气无法再进一步。

他那本是清冷淡漠,又略带嘲讽的脸,终于变得极是难看。

只因他深深的知道,这老头所用,竟是天底下本该无人能会的“擒龙咒”。

擒龙咒乃是牺牲自身性命,封印敌人元神的强大术法,它最早,本是用来封印大荒时期的九大魔神。

传闻中,它乃是“东皇大帝”在人间传下的封印之术,这种说法,当然只是妄言,只因所谓“东王父”、“西王母”等等,都是伏羲死后,那些上古巫祝造神之结果,这个世界本没有神,神灵也不过是由凡人造出。

真正创出“擒龙咒”的,极有可能是伏羲大帝,只因他造出神灵“女娲”,以及金神蓐收、木神句芒、水神共工、火神祝融、以及土神后土这五大属神,但正如伏羲借六神之神力,以九根天柱钉住九州,却又留下九块天磁,他亦有可能深怕“神灵”脱出凡人控制,无人能制,留下封印它们的秘术,以防万一。

擒龙咒名为“擒龙”,真正擒的却是“灵”,神灵、妖灵尽皆是灵,而人类之元神也是“灵”的一种。

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强行封印敌方之“灵”的秘术,纵连白起也无法挡住。

白起本以为,这种秘术已是无人能会,当年,它曾在洞真剑派传承,但是最终,洞真剑派被人灭派。

灭掉洞真剑派的就是他!

而其目的,就是为了让人世间再无人会“擒龙咒”。

只是,连他也没有想到,“擒龙咒”竟会由墨门巨子,一代一代,秘密地传了下来。

白起目中闪动怒火,当年没有将墨门赶尽杀绝,杀尽天下墨者,现在看来,实是最大的错误。

而他现在就算想要杀掉历重,阻止擒龙咒。亦是难以做到,只因擒龙咒从设计上,便已考虑到敌人的反扑,毕竟,它的存在,便是要对付那种远比自己更高更强的敌人,若不是这样的敌人,那又何必要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也正因此,从它施展出来的那一刻,施术者自身亦会被四象之阵保护在内。

历重于四象之阵中。一手持天规剑。一手向白起伸去。

白起汗如雨下,他想要遁走,却已是无法做到,那神秘的气流。已锁定了他的元神。他即将被封印在这里。

历重后方。鬼影子、室火真人、夏萦尘俱是松了口气,他们对擒龙咒了解不多,但仅仅只是看到本是清冷傲然的白起。此刻那惊恐与绝望的样子,便已知道,墨家老巨子所施展的神秘术法对他是有效的。

这少年将军已经是逃不掉了。

白起怒,白起恨,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毁在这样一个老头的手中。

“擒龙咒”自然不是人人都可以用出,使用这种术法,本身亦要有足够的实力,更要有坚定的意志和牺牲自己的觉悟,内心中只要有一点动摇,它都无法完成。

但这个老人显然有强大的意志和足够的觉悟,更有为救和洲而牺牲掉自己的勇气与决心,对着这样的老人,对着这样的秘术,他除了绝望,亦是再无它法。

老人的手,即将碰触到他的胸膛。

却听“刷、刷”两声,血花飞溅。

使用擒龙咒,确实会遇到血光,那是施术者的血,当强敌的“灵”被封印之后,施术者便会身体爆裂,碎散成血肉。

但是此时此刻,墨家老巨子对白起的封印并没有完成。

一根苍翠色的枝条,从地底突然窜出,从老人的腹部扎入,后背穿出,急速的一个弯曲,又从他的后背扎入,刺穿他的胸膛。鲜血从老人的伤口汩汩地流下,将那绿玉一般的枝条浸出翡翠般的红。

苍翠色的枝条,发出怨毒的女子声音:“你这老头……实在是碍事得很。”

历重一口鲜血喷出。

“擒龙咒”从施出的那一刻起,就会布下四象之阵,保护施术者,然而这枝条却如此简单地就穿透四象之阵,将他重创。虽不知这枝条由何而来,但其对“擒龙咒”的了解,只怕是远远在他之上。

四象之阵被破,白起刷的一声,将历重拦腰斩断。

苍翠色的枝条一甩,将墨家老巨子的上半截身体砸在地上。

本以为已是胜券在握,没想到竟有这般异变,鬼影子、室火真人、夏萦尘俱是吃了一惊。

白起一剑斩断历重,其势不停,惊人的剑气直接便往他们袭去。

三人心知形势不妙,同时出手,鬼影子一张铁网连环罩向白起,室火真人玄火飞出,卷了过去,夏萦尘亦是一剑刺出,五色剑气轰向白起。

三人都知道这少年将军实力惊人,一出手便尽全力,只见四面八方俱是网影,玄火缥缈难测,热度惊人,夏萦尘的五色剑气更有五种气劲交错回旋,织成高强度的气刃。

白起剑尖左击,点中所有铁网,鬼影子身体抛飞。

剑势一转,刹那间右折,点中雷剑,五色剑气尽散,夏萦尘闷哼一声。

“嗖”的一声,剑光前掠,直接刺破玄火,冲向室火真人。

室火真人大惊失色,抽身欲退,冰冷的剑身却已刺入他的心口。

白起剑柄一转,剑身抽出,室火真人倒地抽搐。

却听两声惊叫:“师兄?”却是壁水真人、危月仙姑掠了上来。

两人一掠上山头,便看到室火真人惨死,又惊又怒,同时出手,两道玄气化水化木,卷向白起。

白起剑光一闪,笔直的击了过去,与此同时,身体被剑身带动,形成一条与地面平行的直线。

鬼影子与夏萦尘暗道不好,强行回气,急追而去,却连白起的残影也无法摸到。

危机关头,壁水真人、危月仙姑两人一叠,同时施术,锵锵锵锵锵,五道屏障挡在他们与白起之间。

白起剑势如龙,砰砰砰砰砰,随着五声脆响,弹指间破去两人齐施的五道护身屏障,紧跟着便是血花飞溅,壁水真人的胸膛与危月仙姑的胸脯,竟同时被他贯穿。

瞬息之间,白起斩历重,杀三人,速度之快,实力之强,令得鬼影子与夏萦尘头皮发麻。

白起却是滞也不滞,将剑一收,任由壁水真人、危月仙姑惨死于地,身子一旋,剑光往夏萦尘直击而去。

他已是不想再做任何拖延。

眼见白起冲来,夏萦尘脸色无比凝重。

鬼影子亦是心胆皆寒,转眼之间,就剩下他与夏萦尘两人独自面对白起,一如那个时候,月夫人与蔺隆双战白起一般,只是,夏萦尘比不得月夫人,他的实力亦是不如蔺隆,而以月夫人和蔺隆当时的实力,都未能坚持几下,他们更是不堪一击。

在这一刻,鬼影子与蔺隆一般,心中竟也生起,趁白起冲向夏萦尘的这一瞬间,急速离去的念头,只因纵然留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两个人一同死去。然而他终究不是蔺隆,脑中生出怯意退意,身子却已疾冲而去,以“十方鬼影”化出众多分身,干扰白起的视线。

白起身子乱旋,剑光缭绕,竟将他所有分身全都破尽。

鬼影子心胆更寒,虽然雄涂霸也曾破掉他的“十方鬼影”,但那是仗着乾坤万剑天博诀强大的攻击范围,一剑化万剑,将他的幻影全都击破。而这少年,用的却并非什么绝招,纯粹就是凭着那超快的速度,在极短的时间里,将他的所有分身全都斩破。

剑光一闪,那细小的剑尖在他眼中不断变大。

……(未完待续。。)

第457章 魔魂再临:羽山撕裂!

眼看着白起的剑便要刺入他的眉心,却又有火光闪过,紧接着便是“锵”的一声。

夏萦尘振着火翅疾掠而来,及时截住白起的剑光。

鬼影子为助她而遇险,她自然不能不救鬼影子。

雷剑横挡,她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按住剑身内侧,额上香汗淋漓。

白起的金剑,剑尖点在雷剑外侧,依旧那般冷酷而无情。

也幸好他刚才划出上百剑,斩掉鬼影子“十方鬼影”化出的上百个分身,速度虽然快得惊人,但力量分散,紧跟着击杀鬼影子的这一剑为强弩之末,她才能够勉强挡住。

“刷”!趁着白起剑势的停顿,鬼影子闪过夏萦尘,玄关显秘宗秘传术法“大道行逆”施出。

面对白起这等可怕的高手,再强的攻击都是无用,但是不攻,那就更是死得快。

上犯天文,下犯地形,其行逆四时,乱五行!鬼影子挚出一块砖形法宝,以奇诡莫测的角度拍向白起。

白起一时间,竟也未能看穿这一砖出手的轨迹。

但他不需要看,他只需要守住最后一点。

这就像一个人,前往另一座城门,不管途中有多少条路,多少条岔口,最终总要从城门进入。

在鬼影子的砖拍到离他身体仅有一寸的时候,他蓦的回剑,“咣”的一声,将砖挡住。

鬼影子脸色微变……他都已攻到这般距离,白起方才接招。结果他的法宝仍是被对方截住?

他的剑到底快到了什么地步?

夏萦尘雷剑一旋,斩向白起咽喉。

虽说鬼影子的绝招已被挡住,但这一刻,白起的金剑却也被鬼影子的法宝锁住。

就像刚才白起的剑尖点住她的雷剑,对方是攻势,她是守势,白起不动,她也不敢动,现在鬼影子的法宝按在白起的剑上,鬼影子攻。白起守。再加上鬼影子的法宝离白起的身体仅有一寸距离,又是倾全力于一击,白起的金剑仅仅只是守在这一寸之间,于是。便给她带来了这唯一的机会。

用出的是集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种功法。五气合一的剑气。切向白起颈部的则是高速旋转的冰花。

被这样的杀招切到咽喉,就算是白起也不可能不死。

紧接着却是剑光一颤,血花一闪。一只断手飞起,随着而来的是“啪”的一声轻响。

而夏萦尘的“千刃昙花”仍只攻到半途。

颤动的是白起的金剑,溅出的是鬼影子的血。

在夏萦尘的雷剑刚刚切向白起的那一刻,白起金剑一颤,竟一下子绕过鬼影子所持的砖形法宝,砖形法宝离他的身体原本就只有一寸距离,鬼影子又是聚全身劲力于法宝之上,立时攻下。

然而,砖形法宝仅仅只是多递了半寸,那颤动的金剑便已削断了鬼影子右手的手腕,断手飞起,砖形法宝“啪”的一声击在白起身上,然而,因鬼影子手断而失去劲气支撑的法宝,砸在白起这等高手身上,连白起的皮肤也无法磕青一块。

明明只有一寸的距离,鬼影子身为道家玄关显秘宗宗主,聚全身功力于法宝,白起剑挡法宝,却以超快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精准,抢先一步绕过法宝,斩断鬼影子的手腕,切断他与砖形法宝之间的劲气,如此快速的剑法,实是让人瞠目结舌。

紧跟着却是“刷”的一声。

夏萦尘的“千刃昙花”依旧切向白起的咽喉。

白起却连看也不看,反手一剑刺向她的胸脯。

夏萦尘惊出一声冷汗,只因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在她的雷剑切中白起之前,白起的金剑必定能够先一步刺穿她的心脏,再从容退走,让她的“千刃昙花”斩到空处。

她蓦一咬牙,剑势一变,“千刃昙花”带着高速旋转的冰刃,截向白起的金剑。

白起剑尖一挑,反点向她的咽喉。

这一瞬间,夏萦尘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过这一剑。

她那异乎寻常的冷静,和以往总是能够在绝境中找到敌方空隙的感知力和反应力,在白起超绝的剑法面前,几乎没有半点作用。

到目前为此,白起没有用出任何一招足以与大宗师级高手相媲美的杀招又或绝招,他就是那般简简单单的出手,直来直去的攻击,然而那强至不可思议,快至几非人类的力量与速度,使得“千刃昙花”、“大道行逆”这等杀招,在他面前也几同于孩童的嬉戏。

一般来说,如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前的月夫人,以及“天剑”雄涂霸,他们的力量与速度便已是凡人之身所能够做到的极限,而比他们更高一层次的大宗师之境,已是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但是这白起,并没有如大宗师级高手那般借助外力,而是纯粹靠着其自身,达到了突破人体极限的力量与速度。

在这样的力量与速度面前,所谓的杀招与绝招,无不成了最好笑的笑话。

眼睛看到金色的剑尖,剑尖便已点在了自己的咽喉前。

夏萦尘甚至连冷汗都来不及溢出。

眼看她便要死在剑下,白起却是突然一退。

白起之所以要退,是因为鬼影子竟不顾断去的右手,一脚踹向白起的腰侧。

他不能不踢出这一脚,因为他若不攻白起所必救,夏萦尘必死无疑。

没有想到这又矮又胖的男子,断手之后依旧如此强悍,白起略有些动容。他若不退,固然可以一剑刺穿夏萦尘的咽喉,但他自身也会硬受鬼影子一腿。对于他来说,要杀这两个人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拼着自己受伤强杀一人,于是立时退开。

白起这一退,两人亦是不敢再战,同时一退。

就在这时,异变忽起,天空中的那道光芒发出一声轰鸣,随着这声轰鸣,他们与白起之间的地面哗的裂开。裂出一条笔直的裂口。

裂口不断地向两侧延伸。不只是这座山头,两边的山与地都在撕裂,山腰处,更是听到惊慌与失措的声音。裂口扩大。扩大至半丈左右便停止。往底下看去。却是深难见底。往左右看去,也不知它到底有多长,只怕是整个羽山山脉都已撕开。

天空中。乌云急旋,然后便疯狂地往这条将整个羽山笔直撕开的深渊涌入,如此的异象,实是骇人听闻,令人头皮发麻。

夏萦尘火翅一拍,虚悬于高处,鬼影子却是站立不稳,差点坠入深渊。右手断去的手腕依旧血水直流,他蓦的撕下衣袖,将断处一裹。

漫天的乌云,俱都涌入深渊,深渊内雷云滚滚,电闪雷鸣,天空中,正午的太阳现了出来,却是惨惨淡淡,完全不像是夏日午时的烈阳。

鬼影子低声道:“公主,你先走。”事到如今,凭着他们已是不可能阻止和洲分裂,只能逃得一人是一人。崩裂已经开始,可以想见,整个羽山都会完蛋,他就算现在开始逃,亦已是来不及逃出,但是夏萦尘能够化气为翅,或有生还的可能,没必要非得在这送死。

夏萦尘却是盯着凌然立在另一端,面容更加森冷的少年将军,缓缓地飘了起来。

背上火翅一收,身子却未掉落,双眸中射出闪亮的幽光,一条似虚非虚、似实非实的蛇尾仿佛从虚无中伸出。

看着这突然变成人身而蛇尾的绝色女子,鬼影心中一惊,想着这是什么?

白起却是眼睛一眯,冷冷地道:“神灵——女娲?”

***

裂痕出现的时候,向天歌方自斩杀了蒙河,自己却也是累至极点。

而另一端,华贡庭终究不敌“屠龙三将”之首的蒙山,被蒙山的巨斧剖成两片。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突然裂开,这一裂,与想象中的山崩地裂并不相同,倒像是整个羽山被天神用极快的大刀劈成两半,这条裂口,就是被大刀劈出的刀痕,至于两边的山川,大体上倒还完好。

另一边,“屠龙三将”中的横虎方以投枪击杀两名墨侠,却被飞甲铜人扑中,一同坠入这深难见底的深渊。

紧跟着却是漫天的雷云如直落银河的黑色瀑布一般,往深渊滚滚而入。

看着这惊人的异象,残存的墨侠尽是绝望……崩裂要开始了么?

弥漫在整个天空的雷云尽皆涌入了深渊,惨白色的金乌出现在中天。

金乌当然不是惨白色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夏日午间,只是天空中仿佛有无形的气流扭曲了空间,使得更高处的太阳,看上去是那般的怪异。

向天歌立在渊边,抬头看看天空,看向深渊,一脸的凝重……

***

更远之处的月夫人,却只是盯着苏老。

在大地撕裂的这一瞬间,两人都已腾起身形,此刻,两人都是悬在离地面一丈左右的高处,苏老的脚下,是一道奇异的闪电,就好像雷光疾劈而下,却由于某种原因而停滞,而他就点在那道奇异的闪电上。

月夫人却是裹着一团彩色的气流,内中五光十色,炫目而艳丽。

两人都已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都能够借用天地之力,这般凌虚而立,对他们来说,已是算不了什么。

苏老嘲弄地道:“你现在还相信他们对付得了白起,又能阻止这场灾难?”

月夫人面无表情地飘在那里,就算不知道此刻,山头上发生了什么事,却也可以想见,墨家老巨子必定是失败了。

青、徐两州分裂在即,近千万生灵的性命,危在旦夕……

***

夏萦尘飘浮在空中,灵眼而蛇尾。

那洞彻万物般的眼睛,与玄奇怪异的蛇尾,给她带来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与威严,太虚浩瀚。浑茫剖判,清冷如川,震慑天地。

蓦的,光影一闪,她瞬息间闪到白起身后,蛇尾一卷而去。

快,实在是快得不可思议。

远处,鬼影子动容,只因他竟没有看到夏萦尘飞掠的轨迹,这边方自看到她的身影闪动。神秘的气流一卷。那边她便已出现在白起身后,这样的速度,与其说是飞行,倒不如说是瞬移。

蛇尾刹那间卷向白起。白起却也是快得出奇。只是一旋。反移至夏萦尘身后,一剑斩去。

两人竟然就在那里彼此移动,有若追逐。鬼影子的眼睛难以捕追到他们的身影,往往只在他们现身出手时,才能确定他们的位置。而不管是哪个人出手,另一个人总是能快速地闪开。

夏萦尘竟然能够跟上白起的速度?

鬼影子心中是那般的震骇。

嗖嗖嗖嗖嗖嗖嗖……身体刺破空气的声音不时的传来。

鬼影子开始发现,这些身影都是来自白起,就像是电光之后,才能看到雷声,那刺破空气的声音,总是要比白起移动的速度慢上一拍,由此可知他的速度是如何的惊人。

夏萦尘却是移动得无声无息,若说白起在飞掠中,还能看到一道道残像,那夏萦尘却真的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鬼影子若有所悟……她这显然是真真正正的“瞬移”。

为何眼睛开始闪耀出幽光,多了一条蛇尾的绝美公主,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他不知道。

而这两个人此时此刻的对决,他显然也插不上手。

夏萦尘身影不断闪动,无声无息地变换着位置,试图从白起视线的死角对他进行攻击。只因以白起的剑速,任何被他看到的攻击,最终都能被他挡下。

但是没有用,虽然她的瞬移无声无息,但在出手的那一瞬间,仍是无法避免空气的震动,而白起就凭着这几不可闻的震动,觉察到她出手的角度和力道,从而轻易的避开、反击。

两人的身影在那半座山头到处乱闪,没有一击落到实处,全都是一触即走。

鬼影子在这边的山头,看得焦急,虽然不知道夏萦尘为何能够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但不管怎样,内心深处他总是希望夏萦尘能够击败白起,夺得徐州之精。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夏萦尘的“瞬移”虽然惊人,竟能够与白起相抗衡,但她与白起,终究并非同一层次。夏萦尘的移动,显然是借助了某种神秘的玄气与玄奥的术法,而白起虽然无法像夏萦尘那样瞬间移动,但他那可怕的速度,乃是真真正正突破人类极限,只看夏萦尘在各个位置瞬间来去,而他竟然能够凭着肉体的飞掠与纵跃跟上夏萦尘的速度,便可知道他的实力是如何惊人。

也正是因此,夏萦尘的“瞬移”,虽然总能让她出现在白起的死角,但她的出手却远未达到她瞬移的速度,不管是出剑还是出尾,空气的颤动在前,攻击在后。而白起出剑的速度与他自身的速度浑然一体,就算夏萦尘从他的死角攻击,他也总能快速反应过来,后发而先至。

也就是说,即便夏萦尘凭借她神奇的“瞬移”,对上白起这等高手,可以从溃败变成缠斗,但也仅此而已,从实力上,她依旧无法威胁到白起一丝一毫。

按理说,夏萦尘也应该能够发现这点,照这个样子斗下去,她终是不可能杀掉白起,而她自身也必定会死在白起剑下,既然这样的结果乃是注定,除了退,她其实已别无它法。

但鬼影子心惊地发现,此刻的夏萦尘,脸上是无法形容的冷漠。

虽然原本的夏萦尘,就是一个冷艳的女子,但那样的冷艳,终究还是能够让人知道,她是一个人,她只是一个冷艳的人。

而现在的夏萦尘,脸上那近于寒冰一样的冷漠,根本就不是凡人所有,那是一种毫无感情,仿佛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只是虚无一般的冷漠,既不贪生,也不惧死,无喜无怒,有若视万物为刍狗的神灵。

但她终究不是神灵。

所以她无法制造奇迹。

白起的脸庞现出不耐的神情,忽的纵到高处,金剑一旋,回身一斩。

这一斩,天火涌动,竟将方圆数丈全都攻击在内。

鬼影子心中一震,只因白起,终于用出了他的杀招。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以白起这般的实力,绝不可能没有杀招,但事实上,他却始终只是凭着他惊人的速度和力量,从从容容地击溃对手。

而现在,白起终于用出了他的杀招。

一刀斩下,天火汹涌。

又或者,那根本就不是天火?

鬼影子无法去形容那有若燃烧一般的紫气,到底是天火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剑气,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去面对这样的杀招。即便是不使用任何杀招的白起,其实力便已强悍到让人害怕,由他亲手施出的杀招,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承受?

夏萦尘却只是静静地立在那里,抬起头来,看着汹涌扑下的紫光。

她已是无法躲,无法避。

她的瞬移是有距离限制的,而白起显然已经看穿了她的距离限制,将她所有可移动的范围全都攻击在内。

她已必死无疑。

死亡……是一件令人害怕的事吗?

她不知道!

既无喜,亦无忧,她不知道自己该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期待什么。

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既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那么死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

那霸道的、凶狠的紫色光芒,眼看着便要将她吞没。

忽的,一团黑色劲气破空而来,狠狠的撞上白起金属铸就的半边身体。

……(未完待续。。)

第458章 魔魂再临:心心相印!

“嘭”的一声,白起抛飞,撞碎一块巨石,砸出一个土坑。

紫色的光芒消失不见,却又一团黑影直落在地,呼啸地一个回旋,黑气激荡,荡成一个完整的圆,内中一个黑衫少年半蹲在那,一手撑地。

鬼影子在远处呆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

刘桑终于到了!

或者说……暗魔终于到了!!!

只是,就像此刻的夏萦尘,已不是他所知道的夏萦尘。

此刻的刘桑,也根本不像是他所认识的刘桑。

刘桑身上黑气腾腾,与黑气裹在一起的,是阴冷可怖的戾气和杀意,虽然鬼影子以前也曾亲眼见到他化身成“暗魔”,但这一刻的他,其阴戾与森冷仍是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一瞬间,鬼影子忽的明白过来。

这一时,这一刻,他所看到的刘桑,才是真真正正的,那个杀死了“东圣”尤幽虚,实力已至大宗师之境,毫无保留的“暗魔”。

***

刘桑本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赶到这里。

前天夜里,他出手抢夺徐州之精,已是动用了第四魂和魔神之力,其后,徐州之精被混天盟设计夺走,他也没有怎么休息,找了一日,却在傍晚时,撞上雄涂霸,又被找上他的召舞小姨子追杀,再次动用魔神之力。

稍为休息了几下,半夜与祝羽会面,潜入里宗的四耀谷。一路小心翼翼,忙活了一晚,终于在神阴层找到召舞,紧接着便是杀进杀出,以第四魂和魔神之力连杀里宗两个长老,最后与召舞一同埋入地底。

好不容易从地底出来,却被召舞偷袭,身受重伤,一路逃亡,结果再次撞上“天剑”雄涂霸。

好在雄涂霸亦是重伤。虽然如此。他依旧是一场恶战,最终成功将雄涂霸解决,只是自己也已是虚脱到极点。

以他当时的状况,不要说再次动用魔神之力。对付敌人。

就算只是遇到一个农夫。都可以捏蚂蚁一样捏死他。

那时候的他。除了祈祷自己不要再遇上敌人,根本就是什么事也做不了。

不幸的是,他确实遇到了敌人。而且一遇就遇到了两个。

幸运的是,那两个敌人,是一对姐妹,她们想用她们的身体杀死他。

莹蝴和银蝶想用“采女心法”夺取刘桑的真阳,完成“采蜂”,但她们却未想到,刘桑精通比她们的“采女心法”更为正宗的阴阳秘术,而他的阳精也已跟魂魄融合,练出蚀魂,她们无法完成“采蜂”,反而被刘桑夺取了她们的阴精,通过阴阳合生秘术,快速治愈自己体内的伤势,并进一步恢复魔丹和第四魂。

完事之后,刘桑已是精神抖擞,如龙如虎,那对姐妹却是奄奄一息,虚脱垂死。

刘桑没有再管她们,一路奔到这里,结果看到娘子遇险。

他当然不可能不救娘子,然而,在他看到白起杀招施出的那一刻,他便已是清楚,若只是像以前一样,以黄老之术控制自己,部分释放第四魂,那根本就救不了娘子。

白起的实力本就惊人,用出杀招的他,更是强大得几可让人绝望。

于是,他不得不朝白起直冲而去,同时完全放开第四魂。

放开第四魂后,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事到如今,他已是无法不这样做。

突然撞去的魔神之力,击飞了白起,也阻止了他的杀招。

落在那里,刘桑身上腾着诡异的黑气,阴冷,森然,远远近近,更有丝丝怨气飞来,流入他的体内,怪异莫名。

在他的身后,夏萦尘却也是超乎寻常的冷漠。

夫妻两人,虽然离得如此之近,却是谁也不看谁一眼,仿佛彼此之间,只是两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一样的无情,一样的无义。

***

刘桑的到来,让鬼影子惊喜,然而这对夫妻身上那异乎寻常的冷漠与阴戾,却又让他感到深深的绝望。

对于夏萦尘此时的状况,他一无所知,但是对刘桑,他已是有所了解。刘桑的力量来自九大魔神中的幽冥魔神洪濛,而他控制这股力量的手段,主要是道家的黄老之术,道家的黄老之术本是“无为而无不为”,以“大我”划定一个圈子,任由魔神力气所携带的阴冷与杀气在这个圈子里折腾。

而现在,刘桑显然已经完全放开了“大我”,他的魔神之力,已从“无为而无不为”变成了“无所不为”。

魔神之力,乃是以混沌之气练出,大荒时期的九大魔神,汲取宇宙间的元始之气为己用,但这股力量是混沌的、无序的,非人力所能控制,也正因此,每一个魔神都变得疯狂而暴戾,这也就是“乱世九魔”之名的由来。

而刘桑的第四魂,乃是以洪濛的元神炼化而成,洪濛被封印于禹鼎数千年之久,好不容易出世,又被再次封印于刘桑体内,最终被刘桑误打误撞的炼化。在垂死之前,他本就为数不多的情感都已泯灭,只余下兽一般的愤怒和痛恨,那是无止境的恨,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的一切全都毁灭。

此刻,刘桑已经放开了由洪濛元神炼化而成的第四魂。

鬼影子不由得苦笑……他会先对付白起,还是先杀夏萦尘?

鬼影子的注意力全都在白起、刘桑、夏萦尘三人身上,却未注意到,在他身侧远处,那根刺穿墨家老巨子身体的苍翠色枝条,依旧留在那里。

墨家老巨子的身体穿在枝上,鲜血汩汩地流出。将玉一般的枝条,染出艳丽的红。

明明没有眼睛,却仿佛什么也能够看到,染血的枝条,散出癫狂的气息,仿佛在疯笑,仿佛在嘲弄。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她会变得怎样?

他们会变得怎样?

她的力量越强,离“娲皇”就越近,她自身的七情六欲也会被磨灭得更加的彻底。

她现在已经开始变强……但是还不够。

还不够、还不够、还不够……

这样的她。还无法成为娲皇。

她的心中是否还有情感?她会怎么做?杀了她的丈夫?

萦尘啊萦尘。你若是不能成为娲皇,那就……死在这里吧!!!

***

被撞飞在地的白起,缓缓地站起。

一脸的冰冷,一脸的杀气。

只是。半身是金、半身是人的他。怎么看都不像人类。

然而。比起此时此刻,那无限冷漠的绝色女子,与阴戾森冷的黑衫少年。这个能够让人看到他脸上的愤怒与嘲弄的少年将军,反倒更像是一个人。

以白起的本事,原本不会这么容易的,就被这突然出现的黑衫少年击中和撞飞。

对于白起来说,这确实只是一个意外。

在刘桑向他冲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察到有人接近,并快速地评估出来人的速度与力量,从而得出来人的实力远远在他之下的判断。

他却未想到,刘桑赶到这里时,实力确实有限,但在向他冲来的过程中,完全放开第四魂,只一瞬间,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成倍数的增加。白起误判了他的实力,只以为能够先杀掉夏萦尘,再反过来解决来敌,等意识到判断出错时,已被刘桑那惊人的魔神之力击中。

然而,白起终究是白起,在被击中的那一瞬间,他已快速地回收劲气,再加上以刘桑攻击的角度,当时只能击中他金属的那一部位,结果虽然将他撞飞,却并没有给他造成多少创伤。

当然,这并非刘桑的幽冥天元之气不强,实是因为半金半人的白起,其实力已是超出凡人的想象。

发现撞飞自己的黑衫人,就是前日从他手中抢走和洲之精的少年,白起那冰冷的脸庞,扭曲出一丝愤怒和杀气,虽然几不可察,却是寒气森森。

夏萦尘与刘桑的神情,却依旧是那般的冷漠与阴戾。

鬼影子甚至已是开始担心,在白起杀他们之前,他们自己便会先战上一场。

却见“刷”的一声,刘桑冲向了白起。

一拳轰出,黑色劲气暴散。

白起金剑一挡,劲气轰在剑上,如弧形的光波,激荡出半圆形的暗。

白起略一动容,只因,如此凶猛的劲气,自此次复活以来,他只在一人身上见到。

那个人叫姜狂南。

黑色劲气撞在金剑上,并不散去,反而如螺旋一般,不断的旋转与冲击。如此强大的劲气,即便是白起,也不得不凝神以待,不敢有丝毫大意。

身后却有剑光一斩。

目现幽光,蛇尾曲卷的夏萦尘,不知何时已是到了他的身后,一剑斩向白起。

明明一个因魔魂的完全放开而变得阴冷暴虐,无法控制自我,一个因越来越接近“娲皇”而六欲灭绝,无情无义,结果两人一出手,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牵制,一个从死角出手,刘桑与夏萦尘此刻的配合,与夏萦尘与鬼影子适才一般,只不过,现在的夏萦尘实力远胜刚才,而此刻的刘桑亦非鬼影子可比。

若只有夏萦尘一人,白起自然不惧身后的袭击,但刘桑的魔神之力死死压制着他,让他难以脱身。

只见他身子一侧,金属铸成的左手手臂一伸,“锵”的一声挡住夏萦尘的雷剑,紧接着身子一转,刷刷刷斩出三剑,正是“秦威三斩”。

秦威三斩本是大秦兵将所用,在战场上杀敌的通用招数,但由他亲手施出,却是威力惊人,第一斩击退刘桑,第二斩击退夏萦尘,第三斩划破虚空,朝夏萦尘追击。夏萦尘蛇尾一甩,击中金剑。刘桑亦是一退即进,强攻白起。

紧接着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移位,一眼看去,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也看不出谁在主动,谁在牵制,谁在防守。

单是那奇快的速度,便已看得鬼影子想要吐血。

忽地,白起将身一纵,跃到高处。

虽然无法看清他三人刚才交手的细节。但仅仅只是凭着常识。鬼影子便已知道,白跃既然能够脱出身来纵到空中,那至少证明刘桑与夏萦尘这一连串的强攻,并没有奈何到他。甚至是未能将他困住。

白起一纵到高处。剑光一斩。带着熊熊的烈焰斩下。

烈焰是紫色的,紫得像血,内中煞气逼人。与其说是火,却又更像是刀气、剑气。感受不到烈火应有的炎气,但所挟的煞气却比最炽热的火焰还要让人畏惧。

这一斩,立时将刘桑与夏萦尘同时罩入。

刘桑却是丝毫不惧,双腿一蹬,直冲而起,黑色劲气裹在他的前方,冲入紫焰。

紧接着便是“嗖”的一声刺响,夏萦尘的蛇尾,从紫焰与黑色劲气相撞所生出的裂痕刺入,疾刺向白起。

白起一声冷笑,紫煞催动,一重重的,挡住夏萦尘聚神秘气流而成的蛇尾。

刘桑忽地大喝,一拳轰出。

奇异的事情出现了,挡在他与白起之间的紫煞一层层地瓦解与消融。

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

白起脸色微变。

夏萦尘的蛇尾却已藉着紫煞的消失,刹那间刺到他的胸前,眼看着便要将他刺穿。

纵连鬼影子也是心中一喜,就算实力与这三人无法相比,但他亦是看出,白起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刺天透地的一击。

然而意外却总是发生,眼看着白起便要被蛇尾刺穿,忽的,他整个人就这般消失不见。

只余下他的金剑。

金剑带着一团剑气,在空中呼呼呼的旋转,刺空的蛇尾,正是从它上方三寸的位置刺过,刺了个空。

夏萦尘那本是冷漠的脸庞,终于露出惊异之色,即便是以她现在的“灵眼”,竟也未能看穿白起是如何消失的。而就是这么一个瞬间,金剑转了个圈,白起握着它再次出现,身体还在翻飞,金剑却已一斩,一下子斩断蛇尾。

夏萦尘轻哼一声。

断去的蛇尾碎散成气流,消失于虚空,很快却又有新的蛇尾生出,抽动着神秘的轨迹,往白起卷起。

白起御着剑气,冲天而起,像他这般御剑而飞,鬼影子印象里只有在刘桑的养女小婴身上才曾见到。

刘桑发出一声低吼,直冲而上,乱拳轰出,他轰出的每一拳都有若黑色的闪电,一道道光芒在白起身周哗哗哗地窜过,却终是未能将他击中。

白起剑势一折,身子快速旋转,金剑剑气涌动,有若天神降世。这一剑斩向刘桑,虚空破碎,霹雳乱生,与他刚才所有的攻击都不相同,仿佛他已化身成天,化身成地,猖狂而不可一世。

即便是以刘桑的魔神之力,也无法挡住这泰山压顶般的一击。

虽然知道以白起那惊人的身手,一旦用出杀招,必定极是惊人,然而看着天空中那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白起,鬼影子仍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对这少年将军的实力已是尽可能的高估,但白起的实力仍然超出他的估计,也就难怪能够重创“火皇”姜狂南。

明明手中握的是剑,用出来的杀招却全都是刀势,白起一剑斩下,仿佛天为之开,地为之裂,气势惊人,山川惶惶。

另一边,夏萦尘却是手持雷剑,目中灵光爆散,爆出洞悉宇宙般的精光,秀发如瀑一般铺下,那是一种美丽的白。

长长的白发,美丽的白发。

鬼影子身后,那苍翠色的枝条兴奋地拨动着,疯狂地拨动着……出来了,连“灵发”也出来了。

夏萦尘蓦地消失,出现在白起的上方,白色的灵发有若万万千千的利针,嗤嗤嗤嗤嗤地刺向白起。

白起为之怒,白起为之狂。

他的杀招竟然再一次被干扰。

身后受袭,他不得不快速回身,剑势一转,刷刷刷刷刷地,破去所有白发,紧接着再御剑光,冲霄而起。

在他身后,刘桑一拳击空,身子继续斜冲,冲过夏萦尘身边,凌空一折,便要落下。

夏萦尘蛇尾一甩,无巧不巧地停在他的脚下。

刘桑落在上面,夫妻两人在高空中并肩而立。

自刘桑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们两人,互相之间就没有瞧过一眼,外人从他们身上看到的,只有那无限的冷漠,无限的戾气。

然而,即便是那般的冷漠,那般的暴虐,冥冥中,仿佛仍有一种神秘的连系牵引着他们,心心相印,心有灵犀。

夏萦尘蛇尾一甩,刘桑借势射向白起。

夏萦尘身子一晃,身形诡魁,时而出现在前,时而出现在后,时而出现在左,时而出现在右。

灵发、灵眼、蛇尾一闪,灵气乍现……

***

远处,月夫人一边防着苏老,一边抬头看着远处山头上的三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弟和萦尘合战白起?

刘桑身上的黑色戾气实在太重,重得让她心惊,而夏萦尘白发蛇尾的异象,亦是怎么看怎么怪异。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种情形?

“有趣,有趣!”苏老亦是双手负后,八名秘侍随时左右,帮他看着月夫人,自己抬头看向山头,“这世间,有趣之事,真是越来越多了。”

……(未完待续。。)

第459章 娲皇出世:最后封印!

PS:九月最后一天了,谁还有月票没投喵?两百票都到不了喵?两百张月票就可以加更一万字哟喵。(千千:你为啥学人家说话喵?笨鸟:你……谁啊?千千:555……刚让人家出场就把人家忘了喵。笨鸟:你还没出场呢,给我在存稿里继续待着……按下去。千千:喵呜……)

月夫人面色阴沉。

虽然很想前去相助桑弟与萦尘,但她与苏老在这里彼此对峙,一时间,却是无法脱身。

她虽有与苏老一战之心,但苏老有“八侍”护佑,这八个秘侍,俱是他苦心培养之侍丛,本身实力了得,又在常年的训练中,与他形影不离,如臂使指。

若是正常时刻,她挑战苏老,苏老自恃身份,或会与她单打独斗,但是此时此刻,苏老的主要目的却是不想让她坏事,于是与“八侍”一同阻住她来。月夫人虽然已是晋阶大宗师之境,但同时挑战苏老与“八侍”,这等必败之事,她自是不会去做。

只是,她也看出,纵然萦尘已变得那般古怪,桑弟魔神之力完全放开,他们两人要想战胜白起,仍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

白起的实力,实在是强得过头……

***

山头上,那苍翠色的枝条亦是“看”着空中战成一团,难分彼此的三人。

忽地,它咯咯咯地笑着。

原来如此,他不是洪濛……他根本就不是洪濛。

那个少年。虽然强占了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但洪濛生前的各种杀招与手段,却从头到尾就不曾施出。

虽然也有可能是洪濛失了识魄,将毕生所学全都遗忘,但一名武者,在危急之中,就算只是凭着本能亦可以发挥出自己曾经苦心修炼出来的最强招式,只因,一个人的杀招与绝学,必定经过了他日常生活中千百遍的苦修与锤炼。就算脑子里不去想它。需要用到的时候,身体也会自自然然的动起来。

而这少年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洪濛当年所学的影子。

他根本不是洪濛。

他只是抢了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

只看他,来来去去。无非就是红蟾玄功等一些夏家秘藏武学。以及能够消融敌方气劲。以“无极”化解“有极”的神奇招数,和一种暗合道家“御六气之辨”,可劲可玄的奇特功法。它自不知。后面这两种,一个唤作“天地一指”,一个唤作“御气逍遥法”,但它却是看出,这两种武学与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并不合拍,实际上用得极少。

这两种武学都有其神奇之处,但显然都是以道家之理论发展而出,或许符合那少年自身特点,但根本发挥不出洪濛霸道而充满阴戾的魔神之力。

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两种武学,都是那少年自己创出,那他的天分,就实在是过于惊人,假以时日,就算不用洪濛的魔神之力,或都有可能凭他自身之天分而修到惊人地步。

只可惜,上天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

看着高处的夏萦尘,苍翠色的枝条咯咯咯地笑着。

差不多……轮到“她”出场了……

……

***

天空中光影闪动,夏萦尘与刘桑双战白起。

她蛇尾一扫,点中刘桑脚尖,刘桑借力而起,冲向白起。

而她身子一闪,便要从侧边袭去。

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忽起,在她身后,强大的玄气直袭而来。

虽然被人偷袭,夏萦尘却是既不惊,亦不怒。

蓦一回身,雷剑一挡。

一团苍翠色的光团轰在雷剑上。

光团既圆且亮,有若明月。

苍翠色的明月,闪亮而又美丽。

那人骤然旋身,翠色的“月”划出道道光芒,击向夏萦尘。

夏萦尘雷剑连挡,那冷如冰川的容颜,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翠月击在雷剑上,发出锵锵锵锵的脆响,却全都被夏萦尘挡了下来。

夏萦尘蛇尾一甩,击在那人身上,那人抛飞,在天空中翻飞出曼妙的倩影。

夏萦尘却没有丝毫的停滞,身子一闪,雷剑划出精光,带着她的身子,势不可挡地直袭而去。

此刻的她,连自己是谁都已无法记得。

虽然刚才与那黑衫的少年并肩作战,但她其实亦不记得他是谁,只是隐隐约约间,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知道自己不能伤害他。

而现在,这个人竟然敢偷袭她?

白发如瀑,蛇尾若鱼,目中厉芒闪动,杀气森森。

雷剑带动她的身体,刺出嗖嗖的颤音,毫不留情地刺向抛落在地的敌人。

利剑向前,狂风倒卷。

她那美丽的深衣,在狂风中呼呼地卷荡。

剑尖点在了偷袭者青春而富有弹力的胸前……

……

***

同一时间……

青影秋郁香在山野间没命地跑着。

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她。

绝不能让那个人杀了她……要不然就完蛋了。

惨白色的烈日挂在中天,天地间一片宁静,没有鸟兽,没有虫鸣。

已经迟了吗?

一块石头将她绊倒,她扑倒在地,不停地喘着气。

是不是已经太迟了?

她……是不是已经杀了她?

明明想要做些什么,为什么却是到这个时候,才想了起来?

骨肉相诛,亲人相残!

不能让她死……不能让她死在……她的剑下……

……

***

宝剑的剑尖点在青春而匀称的胸前,甚至已将襦衣刺破一个小小的口。却又急速顿在那里。

夏萦尘骤然一震,看着那似是熟识的面容,紧接着双目中的灵光猛然消失,她失声道:“召舞?”

当她心中震动的时候,目中灵光散去,当她喊出妹妹的名字时,便连雪白如瀑的“灵发”也已不见。

唯有蛇尾还在。

“灵眼”与“灵发”散去,整个人也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眼前这个偷袭她的少女,竟然会是被曾奶奶抓去的妹妹?

这是她绝对不能去伤害,也绝对不会去伤害的人。

而自己竟然差点杀了她?

夏萦尘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害怕。

害怕的感觉一起。便连裙下的蛇尾也消失不见。

美少女双手一举。天宝灵月朝她直轰而下。

夏萦尘急急飘开。

天宝灵月砸在地上,竟砸出深深的大坑。

夏萦尘心中暗惊,因为她深知妹妹本身的实力,差不多只在宗师级的入门境界。这还是靠了妹妹的师祖双月华明珠送给她的天宝灵月。以及夫君所创的御气逍遥法。毕竟,只有十几岁的妹妹,按照正常的修行速度。很难一下子突破到宗师境界。

然而此刻,天宝灵月里所蕴藏的苍翠色的气劲,竟与夫君化身成“暗魔”时所用的魔神之力一般,浑沌无序,却极是惊人。

天宝灵月呼呼呼地转动,夏萦尘只能不断的纵跃闪避。

“召舞,住手!!!”她大声叱道。

美少女高举天宝灵月,却是紧咬牙关,硬生生停在那里。

她娇躯发颤,俏脸苍白,天宝灵月里的苍翠色光芒闪动着疯狂的气息,她的额上尽是冷汗:“姐……姐姐……”

夏萦尘松了口气,妹妹显然还保留着一定程度的理智,只是她的天宝灵月被人做了手脚,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然而,该如何化解这种局面?一时间她竟是无措。

“姐、姐姐,”夏召舞突然哭了出来,“我、我好像……我好像杀了姐夫……”

她这一哭,心神松动,天宝灵月仿佛在挣扎一般,翠色光晕闪得更加强烈。

夏萦尘冷冷地道:“冷静一点,你姐夫没事。”

话刚说话,远处传来轰的一响,夏萦尘眼角扫去,见那黑衫的少年挡不住白起的剑气,狠狠地撞在地上。

她心想……暂时没事。

夏萦尘的声音清清冷冷,几同斥责,反而让美少女安心了许多。

然而远处,那苍翠色的枝条却悄悄摇曳着。

“姐姐小心!!!”夏召舞终是控制不住,天宝灵月再次砸去。

夏萦尘身子一闪,蛇尾又一次出现,一卷一甩,将妹妹甩在地上,喝道:“天宝灵月是你的,控制住它!”

夏召舞叫道:“我……我尽力……”

倒在地上,咬牙死撑,硬是控制住天宝灵月。

那苍翠色的枝条在暗处冷哼一声,夏萦尘刚才“灵眼”、“灵发”、“蛇尾”尽出,本该是七情六欲尽被压制,结果却仍然能够及时收手,没有一剑杀掉她的妹妹,让它大是意外。而天宝灵月里所蕴藏的玉灵天元之气也已经减弱,让它无法再进一步控制夏召舞。

暗中冷笑,从被它串着的尸体上抽出,苍翠色的枝条,蛇一般向夏召舞悄悄潜去。

忽的,一只血手抓住了它。

它心中一惊,枝条一扭,竟是无法摆脱。

抓住它的,竟然是墨家老巨子历重。

他竟然还没有死?!

明明已经刺穿了他的腹部和胸膛,又被白起斩掉了下半身,没有想到这老头竟然如此顽强,这样都还未死?苍翠色的枝条大怒,玉灵天元之气一卷,便要绞死这老家伙。

天空中却有一道惊雷劈下,劈在历重垂死的身体上,历重一手抓着枝条,一手拿着天规剑。

苍翠色的枝条大惊,快速一扭,想要抽回地底,老人却将它抓的死紧。翠色的气流从枝上抽离,流向了天规剑,它愤怒,它挣扎,然而这明明血将流尽,离死不远的老人,最后的这点力气却是大得惊人。

翠色气流不断流向天规剑,玉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埋在土里的半截从土中脱出,如蚯蚓一般在地上蠕动扭曲,断处竟淌出血水。

直至其所有的气流都流向天规剑,老人一声低吼,体内雷光一闪,整个人爆裂开来,散成满地的鲜血与碎肉,那根枝条亦是软在那里,一动不动。

另一处的峰头,却有一棵玉树。

枝的颜色本是有若水滴般的苍翠。此刻却一下子黯淡了许多。就像是褪色的玉石。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娇吼,根部一抽,抽出一根淌血的断枝。

在它旁边,有一个老妇。老妇道:“出了什么事?”

玉树乱舞。声音是那般的愤怒与怨毒:“那死老头。封掉了我半个元神。”它的注意力全在夏萦尘身上,怎么也没有想到墨家老巨子竟然装死,等待这最后的机会。她以前的肉身原本就已经毁去。别无选择,只能藏在这棵“瑶树”里,结果现在连元神都被破坏,若不是它最后关头,采用断尾之策,怕是整个元神都要被封印进去。

然而,割裂掉半个元神,对它来说,损失的绝不只是那一半玉灵天元之气,更让它的元神虚弱至极点,差点就魂飞魄散。

“该死,该死……”它怨毒地吼着。

老妇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极远处有一道剑光飞来,她道:“旗婴出来了。”

玉树颓废地道:“不要让她到这里。”

老妇道:“嗯……我已有安排。”转回首,看向远处的夏家姐妹,道:“还是我去吧!”

身子一纵,破空而去。

夏萦尘也注意到了墨家老巨子身体的爆碎,和那条断去的、淌血的枝条。

她知道,老巨子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用“擒龙咒”封住了什么东西。

被他封印掉的是什么?

夏召舞却是躺在地上,喘着气,感觉好过了许多,轻松了许多:“姐……”

夏萦尘掠到她的身边,低声道:“你怎么样?”

夏召舞道:“我、我……”忽的眼睛大瞪:“曾、曾奶奶……”

夏萦尘蓦一回头,于是便看到了“紫凤”夏凝。

夏凝身穿紫袍,破空而来,紧跟着便是灵气爆散,一座大庙从天而降。

大庙缚魔诀?!

夏萦尘大惊,想要把妹妹救出,大庙却已直镇而下,将她们镇在里头,一座八臂大神,八只手中伸出八根铁索,刹那间锁住夏召舞的手脚,把她拽到空中,“大”字形般吊在那里。夏召舞失声道:“姐姐……”

夏萦尘身子一闪,想要冲上去救她。

面前却是劲气乱卷,一道道精光朝她刺来,她持着雷剑,五色劲气施出,剑气缭绕,却无法挡住对方的惊人气劲,娇躯抛飞,撞上庙壁,喷出一口鲜血。

拭去嘴角的血丝,艰难地立起,一个满是皱纹的老太婆,就这般挡在她的前方。

大庙缚魔诀,本是里宗之秘传,夏萦尘曾亲眼见司徒飞鹊用过,深知一旦困在这里,外面的人无法进来,而除非施术者死去又或消去术法,她也无法出去。

看着紫凤,她冷冷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

夏萦尘、夏召舞姐妹两人被困入大庙。

刘桑却已是没有空去管她们,他正与白起战成一团。

此刻,他已完全放开了第四魂,虽然在这种状态下,他曾有杀死“东圣”的记录,但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是身受重伤,而白起却是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重创了比“东圣”更加强大的“火皇”。

他身上黑气腾腾,那冰冷的戾气漫天席地,森森入骨,他轰出的每一拳都凶狠而强劲。然而,刚才他与现出“灵眼”、“灵发”、“蛇尾”的夏萦尘联手,依旧无法战胜白起,此刻夏萦尘离去,他更是独木难支。

公羊农、竺种田等一批墨者也终于解决了山腰处的秦兵秦将,赶到山头,见老巨子惨死,尽是悲恸,齐齐冲向白起。

白起身子一旋,刹那间杀了三人,回身一斩,金剑与刘桑的黑色劲气撞在一起,爆出一波波的精光。

刘桑怒吼一声,黑色劲气如海一般涌去。

白起身子一腾,剑光闪动,杀招再出,轰的一声,强大的气压竟将刘桑打入土中,紧接着剑势一旋,再杀两名墨侠。

怒吼又起,刘桑裹着黑气,直冲而上。

就在这时,天上那闪耀的光芒更加的强烈,地底下传来轰然一响,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异鸣,南边,一座山头骤然塌陷,北边,地面撕出道道裂口。

撕裂羽山的那条半丈宽的深渊,内中雷云涌动,又有哗啦啦的巨响传来。

……

***

那哗啦啦的巨响,是从地底涌出的流沙河。

流沙河一下子淹没了贯通东西两个方面的地底隧道。

东边的远处,土石崩裂,一个鹿首、马身、麟脚的异兽破土而出,方自飞高一些,身上的铁链便呼拉拉的响,将它拽倒在地。

异兽栽在地面,不停地喘着气,在它身后不远,便是被雷云淹没,又有流沙涌起的深渊。

在它身上,有两个女孩,一个女孩跳到高处,看向远处山头,忽地叫道:“爹爹?”稚嫩的声音又惊又喜,剑光一闪,御着剑气朝那山头飞去。

另一个女孩急叫道:“小婴!!!”

这两个女孩自然便是小婴和鬼圆圆,而她们所乘的异兽,便是及时将她们送出地底隧道的貔貅。

小婴看到爹爹,朝爹爹疾飞而去,鬼圆圆唤之不及。

然而,飞到半途的小婴却一声惊叫,栽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鬼圆圆心中一惊。

却见,从暗处转出九人,那九人各持一戟一盾,每个人的戟和盾颜色都不相同,分别是黑、白、赤、橙、黄、绿、青、蓝、紫。

这九人,乃是里宗的“九戟掾吏”,他们所用的,正是专门用来控制星门“旗婴”的秘咒,“旗婴”本是星门造出来的“圣”,虽然对于阴阳家来说,这个“圣”属于失败品,但为防万一,他们仍是在她体内暗中种下禁制。

鬼圆圆更惊,她深知小婴的本事,结果却连小婴,也被那九人一击即倒?

远远近近,山川或是塌陷,或是撕出裂口。

貔貅喘着气:“这、这里已经保不住了,你赶紧离开。”

鬼圆圆叫道:“我怎么走?”看这样子,不管是往哪里逃都逃不掉吧?

貔貅道:“飞!!!”

鬼圆圆道:“飞?”

貔貅道:“你是龙女,你能行的。”

鬼圆圆道:“怎么飞?”

貔貅道:“跳起来……飞!!!”

鬼圆圆站在貔貅背上,深吸一口气。

一定要做到。

一定要飞。

我是龙女……我能行的。

双腿一蹬,从貔貅背上跃出,张开双臂,迎接天空的拥抱。

这一刻,清风拂面,她是那般的清爽,那般的自由。

然后便是“叭”的一声……大地拥抱了她。

她趴在地上,鼻青脸肿。

貔貅长长地叹了口气。

鬼圆圆:“55555……我真的是龙女吗?”

你莫不是耍我???

……(未完待续。。)

第460章 娲皇出世:血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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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庙中央,夏召舞被八臂大神手中的八条铁锁锁住,悬吊在空中。

夏萦尘看着紫凤,冷冷地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紫凤看着她,慈祥地叹一口气:“你……想不想变得更强?”

夏萦尘淡淡地道:“变得更强?”

紫凤道:“你丈夫还在外头死战,近千万人的性命等着你去拯救,你……想不想变得更强?”

夏萦尘道:“如何变得更强?”

紫凤将手一指:“杀了她!!!”

夏萦尘瞳孔微缩,然后冷笑道:“去年端午,你想让我杀了我的母亲,而现在,你想让我杀了我的妹妹?”

紫凤道:“不错。”

夏萦尘道:“你为什么逼我做这些?”

紫凤道:“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够真真正正地修成‘忘情天’。”

夏萦尘道:“忘情天?”

紫凤道:“嗯,想要完美地修出‘忘情天’,单是修完五种功法还是不够,还需要杀掉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人,而那个人必须是个女子。”

夏萦尘冷笑道:“这是什么道理?”

紫凤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忘情天’乃是天地间最无情的功法,要完成这套功法,必须要以亲人的血为引子。”

夏萦尘道:“你不是说,‘忘情天’乃是当年女娲娘娘女尊天下时所用之奇功?难道她也杀了她的亲人?”

“不错,”紫凤道,“女娲亲手杀掉了她的亲生女儿。”

夏萦尘脸色微变。

紫凤道:“只要亲手杀了你的妹妹,你就能修成‘忘情天’,当今天下,再无几人是你敌手。”

夏萦尘冷笑道:“杀掉一个人。修成一套功法。就能举世无敌?”

“别人或许做不到,但是你与别人不同,”紫凤叹道,“不过也算不上举世无敌。只因当今之世。或许还会出现更厉害的敌人。”

夏萦尘道:“更厉害的敌人。”

紫凤道:“你日后会知道的。”

夏萦尘道:“我不杀她。你又能怎样?”

紫凤道:“羽山崩溃在即,你不杀她,你与她一样会死在这里。你丈夫也会死在这里,而你所有的亲人好友,都有可能陪着你一同死去。”

夏萦尘沉默。

紫凤道:“孩子,我也是为你好。”她慈祥地道:“你毕竟是我的曾孙女儿。”

夏萦尘道:“召舞也是你的曾孙女。”

紫凤道:“你看,我为了你,连自己的另一个曾孙女都牺牲掉去,你看我对你有多好?”

夏萦尘:“……”

紫凤道:“你最好快点做出决定,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夏萦尘冷然道:“我绝不会杀召舞。”

紫凤叹气:“我就知道你不会。”她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帮你杀好了。”

身子一闪,腾空而起,闪到夏召舞面前,袖中滑出一鞭,抽在夏召舞身上,夏召舞惨哼一声。

夏萦尘怒道:“你做什么?”她本以为,紫凤无法伤到妹妹,只因那个时候,司徒飞鹊虽然也曾用“大庙缚魔诀”将她缚住,却要让萨蛮悲环来动手,“大庙缚魔诀”似乎只能缚灵,不能杀人,但是紫凤手中那根苍翠色的枝条,就好像活蛇一般,显然并未受到限制。

她如何肯看着妹妹受苦?雷剑一闪,往紫凤疾刺而去。

紫凤左手一伸,玄气立起,挡住她的雷剑,桀桀地怪笑着:“既然你不想修成‘忘情天’,那留着你们两姐妹还有什么用?我先杀了你妹妹,再来杀你。”右手又是几鞭抽在夏召舞身上,抽得皮开肉绽。

夏召舞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不想让姐姐为她担心。然而她这个样子,反让夏萦尘更加的心痛和愤怒,雷剑一划,冰、雷、炎、风、地五色劲气接连斩去,那一道道光芒,如芳华一般不断的绽放,绽出一团团华丽的剑光。

紫凤左手乱划,玄气爆散,笑道:“不够,还不够,这就是你的本事么?萦尘啊萦尘,你为什么这么的弱?你真是太让老身失望了。”右手又抽了几鞭,夏召舞竟是血肉模糊。

夏萦尘怒至极点,这是她从小像母亲一般照顾与呵护着的妹妹,而她现在就在自己眼前,被人鞭打和欺凌。

蛇尾一甩,甩向紫凤。

然而,“紫凤”夏凝毕竟亦是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人物,又岂有这般容易对付?双手一划一转,不可知的力量骤然扩散,反将夏萦尘撞向庙壁。

紧接着却是血花一闪,一鞭刺入夏召舞体内。

眼见妹妹身子被贯穿,无限的愤怒与杀气涌入夏萦尘体内,“灵眼”再起,“灵发”飘卷。

紫凤大喝道:“萦尘!你就死在这里!!!”朝曾孙女儿疾扑而下。

夏萦尘怒至极点,反而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冰冷,身上灵光爆起,有若天神,她朝曾祖母倒迎而上,一剑刺去,连虚空都被刺出漆黑的裂口。

……

***

天昏地动,山脉轰鸣。

一个女子在狂风中奔跑。

看着前方的神庙,她心中一惊,那个是……大庙?

从外头看去,“大庙”的正面。乃是一张凶狠狰狞的大脸。

从背面看去,像是背着一对大旗的怪兽。

在她的这一世里,她确确实实是第一次看到“大庙”。

在她前一世的记忆里,“大庙”却曾经出现过许多次。

依稀的记忆中,那是一个旭日方出的早晨。

一个小女孩,朝着一座大庙奔去。

与这个世界不同,在那个世界里,她所身处的,是一座漂浮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的岛屿,太阳很小很小。只不过就是悬挂在空中的数十里之外。散出并不强烈的光线,升起得很快,落下得也很快。

小女孩奔到大庙前,看着那凶狠的大脸。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又往另一边跑去。

在远处的花丛中。坐着两个女子,一个摇着火红色的狐尾,另一个双目皆瞽。

小女孩道:“翠儿姨娘。爹和娘在那里头做什么?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狐尾娘把她拉了过来,想了想,问:“你很想进去?”

小女孩道:“嗯,我要见爹爹。”

“他们是在考验你呢,如果你能进到里面去,你爹爹和娘亲就会夸你很厉害很厉害,”狐尾娘道,“来,我来教你进去的办法,那个庙,唤作‘大庙’,将它招出的术法,原本唤作‘大庙缚魔诀’,不过现在改了名字,叫作‘大庙春风诀’。它所利用的,乃是土地间所包含的神力,每一块土地上,都蕴藏着老百姓的信仰,在以前,老百姓一代又一代的居住在土地上,靠山吃山,吃水吃水,他们的生命,全靠着大地的施舍,于是就把大地当作神灵来膜拜。”

小女孩道:“神灵?像大姨一样吗?”

狐尾娘道:“有些不太一样,因为土地本身是没有意识的,虽然由于百姓一代又一代的膜拜,土地间有了神灵之力,但它本身并不会使用它们。而这‘大庙’,就是利用术法,将土地间的神灵之力召出,所造出来的神殿,除了‘神灵’,其它所有的‘灵’都可以困住。以前,召出大庙的人,寿命也会跟着损耗,因为人类之身是无法承受神灵之力的,不过你爹爹当然没有这个问题。”

小女孩道:“那我要怎样才能进去?”

狐尾娘嘻嘻地道:“本来,外面的人是很难进入大庙的,不过什么东西都有破解的办法,你爹爹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研究大庙,早就把它研究透了,其实只要按照一定的办法,就算是大庙也是可以进去的,来,我教你。”她开始教小女孩进入“大庙”的办法。

小女孩很聪明,她学得很快。

因为她有一个聪明的爹爹,她爹爹原本就教了她很多很多。

然后,她就开开心心地闯入了“大庙”。

因为这是爹爹和娘亲对她的考验,如果她能够进去,爹爹和娘亲就会夸她。

但是她很快又跑了出来,她跑过来,叫道:“翠儿姨娘,翠儿姨娘……”

狐尾娘道:“什么事啊?”

小女孩在她耳边悄悄问:“爹爹和娘亲为什么没穿衣服,抱在一起扭来扭去?”

狐尾娘掩着嘴儿,嘻嘻地笑个不停。

大庙忽地消失,一个男子和一个美丽的少妇衣裳不整地从草丛中爬出。

少妇疾冲而来,大叫道:“胡翠儿……”

狐尾娘身子一晃,化作火狐疾逃而去。

少妇举起天宝灵月,在她身后乱砸。

小女孩疑惑地看着,心想娘亲为什么那么生气?

在她旁边,那双目皆瞽的女子漫不经心地饮着花茶……真是肤浅!

……

依稀间,回想起了上一世的某些画面,也回想起了进入“大庙”的办法。看着前方的“大庙”,青影秋郁香低叱一声,暗用五鬼术法,娇躯一下子闪入了“大庙”。

一定要阻止她……一定要……

鲜血……像花一般绽放……

……(未完待续。。)

第461章 娲皇是个女孩?

同一时间——

九戟掾吏向倒在地上的小婴逼近。

远远近近,许多地方已经开始逐渐崩裂和塌陷,让他们暗自心惊,而就在前方,连四耀谷都从空中掉了下来,更是让他们无措。

然而,擒住这个女孩,却是凤长老的命令,他们亦不敢不听。

只是,就算抓住了这个女孩,接下来,又能躲到哪去?

山川一旦崩裂,他们全都会死在这里,根本就无路可逃。

不过,凤长老应该会有办法吧?他们心中想着。

只是,凤长老又真的关心他们的死活吗?

他们竟是有些茫然。

眼看着,他们便要接近小婴。

忽地,一团黑球破空而来,将小婴罩在里头,不断旋转。

他们赶紧纵开。

一个女孩疾纵而来,落在小婴身边。

这女孩,藏着小小的深衣,梳着明显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飞仙髻,看上去就像是小小的仕女。

她的双目空空洞洞,内里却是闪动着黑色的幽光,一眼看去,极是怪异。

白戟掾吏动容:“血公主?”

女孩的嘴角溢着冷笑:“你们也知道我?”

白戟掾吏冷哼一声:“我们已是查出,血公主,原本是星门的文曲星主。”

女孩淡淡地道:“你们的情报做得不错。”

白戟掾吏看向她双手所握,湛蓝与殷红两面灵旗。却又皱眉:“但是星门的‘梦幻灵旗’却在你的手中。”

血公主森森冷冷地道:“那又怎的?”

白戟掾吏冷然道:“你怎么会使用梦幻灵旗?在星门里,原本只有旗婴才能用它。”

血公主的嘴角溢着深深的讽刺与嘲弄:“你……猜!”

黑戟掾吏低声道:“时间不多了,不要跟她废话,先杀了她,再抢旗婴。”

九掾吏逼向血公主。

血公主冷笑道:“嗯,我也不想跟你们太多废话……杀了他们。”

一团黑雾,铺天盖地地涌来。

黑雾中飘着鬼火,又孩童的歌唱声传来:“天苍苍,地灵灵,天绝地灭血公主……”

九掾吏尽皆色变……

***

灵眼、灵发、蛇尾。

夏萦尘手持雷剑。剑身从一女子胸脯当胸刺入。

血。像花瓣一般洒下,殷红而又艳丽。

被吊在空中的夏召舞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斜下方那凝滞的画面。

目现幽光、白发如瀑、蛇尾盘地的姐姐,手中的雷剑。刺入了青影秋郁香的胸脯。

突然闯入的青影妃子。竟然用她的身体挡住了姐姐的剑?

夏萦尘也同样在看着青影秋郁香。

她的眼神冷漠……而又复杂。

青影秋郁香咳出鲜血。娇躯挂在剑上。

看着夏萦尘,她喘着气:“不能……杀她……你不能……杀她……”

要修出“忘情天”,除了要修完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种功法。五气合一,还需要杀掉一个人。

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所以……不能让她杀掉“紫凤”。

因为,跟娘亲一样,曾曾祖母同样也是……她的亲人。

一旦修成“忘情天”,她就会成为“娲皇”。

然后,这个世界就会毁在她的手中。

那两个人,也会悔恨和内疚一生。

一定要阻止这场……灾难……

身子越来越虚弱,沉沉的,要往下坠,胸脯的伤口进一步撕开,以至于她不得不,用双手抓着剑身。剑锋割着她的手心,一滴滴的,淌着帘一般的血珠子。

我已经……阻止了她……

我终于……做到了……

但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前方,绝色的美女,灵眼更加的幽邃,秀发更加的雪白,阴冷,可怕,更有神秘的气流在她身周疯狂地涌动,单是看着,便想要让人膜拜……那是神灵的气息。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青影秋郁香艰难地回过头来,瞳孔蓦的一缩。

在她身后,“紫凤”夏凝倒在地上,胸口炸出血洞,满地都是她的鲜血。

青影秋郁香,虽然用身体挡住了雷剑,但剑气早已从剑尖喷薄而出。

紫凤躺在血汩中,疯狂地笑着:“这样就好,呵呵,这样就好,萦尘、萦尘……”

青影秋郁香虚弱地抬起脚,一脚踩在紫凤的嘴上,把她的笑声踩回去……她讨厌死了这个人。

虽然这个人是她的曾曾奶奶。

身子挂在剑上,双手握着剑锋,还要用脚踩身后的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她做到了。

原来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是这个样子?

夏萦尘将剑一抽,青影秋郁香倒在了血泊中。

在她身后,“紫凤”夏凝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紫凤一死,整个大庙不复存在。

夏召舞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远远近近,到处都在崩塌,在她身边不远,那条半丈宽的深渊里,流沙河与雷云混在一起,哗拉拉、轰隆隆地流动着。她看到另一头,姐夫与金剑的少年战在一起,他们身边倒着许多尸体,而姐夫的处境越来越凶险。她看到青影秋郁香倒在鲜血,而姐姐却是冷漠地立在那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蓦的,天空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她茫然地抬头看去,只见苍茫的天空拉开一道口子。五色的光芒撒了下来。

她看到姐姐扔下雷剑,飞天而起,沐浴在五色的光芒之中。姐姐的样子,看上去是那般的肃穆而又庄严。

她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裹着姐姐的身体。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在看着。

白起、刘桑、鬼影子,以及残存的那些墨者。

他们全都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异象,和那被神光笼罩的、美至不可思议的女人。

绝色的女子,美丽的女子。被冰冷而庄严的神秘气流裹着。那气流不断的变化,内中五彩交织,五光十色。

白起眉头紧皱……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桑杀气腾腾,这个女人……是谁?要不要杀了她?

鬼影子、向天歌等尽皆错愕。那个是……凝云公主?

夏召舞向青影秋郁香爬去。曾祖母抽在她身上的血痕。刺入她体内的伤口,虽然痛,却意外的。没有造成多少伤。她爬到青影秋郁香身边,将她抱在怀中,血,不断流出的血,带走了青影妃子体内的热气,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冰冷。

抬起头来,姐姐身周的神秘气流,逐渐具现成形,苍白头发,曲卷的蛇尾,冷至极点的目光,加上瘦小而羸弱的身躯。

地面上的众人彼此对望,那是一个……女孩?

裹着夏萦尘的“身体”似实又虚,约有三丈之高,高贵而冷漠,有若天神,只是,虽然看着令人震撼,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女孩……一个白发而蛇尾的女孩!

青影秋郁香在她怀中喘息:“娲皇、娲皇终于……出来了!”

夏召舞茫然地道:“娲皇?”

青影秋郁香道:“娲皇是女娲和伏羲的……女儿!”

天空中,那撕开的裂口落下了一只剑,那是一支五色之剑,白发蛇尾的女孩将手一伸,接住了五色之剑,双手握着,竖在胸前。五色之剑神光闪耀,惊动了天,惊动了地,天摇地动,山川变色。

蓦的,一道剑光冲霄而上,朝她直刺而去。

白起出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女人已经化身成“神灵”,她已经开始拥有神灵的力量。

而那五色之剑散出来的光芒,竟连他也感到一丝畏惧。

白起一出手,便是凶猛的紫煞,他用的是剑,紫煞却如刀光,刹那间斩向白发蛇尾的“神灵”。

娲皇蓦一出剑,五色之剑一闪,击在了白起的金剑上。

“锵”的一声,金剑碎散。

地面上的墨者俱是一惊,白起那几可纵横天下的金剑,竟然一下子就被击碎?

白起脸色一变,身子一闪,紫煞化刀,绕着娲皇疾旋不休,他的速度极快,快得近乎不可思议。

娲皇剑光连闪,紫煞在她身周一波波的爆散……

***

“娲皇……娲皇剑……”

远处的山头,一棵玉树兴奋地摇曳着。

娲皇终于出世了,接下来,只要按着最初的计划,以早已种在夏萦尘体内的禁咒和秘术控制住她……

玉树朝天空中的娲皇伸出枝条,慢慢地伸出枝条……娲皇是我的,娲皇剑也是我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

忽的,玉树的枝干溅出鲜血,它一声怒叱,枝条收回,拼命地甩在地上:“该死,该死,死老头,那死老头……”

她的半个元神被墨家老巨子以“擒龙咒”封印在天规剑里,此刻的她,连保住自己不魂飞魄散都已不易,根本无法施展最后的秘术。

那死老头……

后方传来一声娇笑:“原来那个就是娲皇?娲皇竟然是个女孩?”

玉树滞了一滞,冷冷地道:“祝羽?”

一个美妇飘了上来,正是将甄离夺舍的阴阳魔神祝羽。

玉树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已经跟四耀谷一起毁了。”

祝羽笑道:“我有那么容易死么?”她立在山头,盯着玉树,面容转冷:“瑶姬,想不到连你都还活着……”

“我活着么?”玉树的枝条疯狂的摇动,她的笑声充满了怨毒的扭曲感,“你觉得我这个样子,算是活着么?”

祝羽冰冷冷地道:“就算失了肉身,你至少还保留了你的元神和玉灵天元之气,如果连你都不算活着……你觉得我这个样子算什么?”她冷笑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心里清楚得很,而你……却只不过是自作自受。”

玉树滞了一滞,颓废地道:“不错,我就是自作自受。”又冷笑道:“那又怎的,你现在就算杀了我,又能改变什么?更何况,已经没有阴阳天元之气的你,杀得了我么?”

祝羽居然只是梳着发梢,毫不在意地道:“我也不想杀你,人死之后,不过就是一了百了,杀了你又能怎样?你现在这个样子,岂不是更加有趣?当年那貌美如花的女魔头,不但被人玩了身子,还被人玩了心,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哀自怨,只能用成百上千年的时候去恨那个骗了你的男人,在这里不停的后悔、后悔……”

“啪”,一根枝条向她抽去。

祝羽直接飘开,娇笑不止:“瑶姬啊瑶姬,把你杀了,才是对你的解脱。”

瑶姬恨得咬牙切齿,紧接着却是冷笑道:“不错,我确实是一直在这里悔恨,不停地悔恨,但至少,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复仇,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祝羽道:“复仇?大禹早就已经死了……”

瑶姬冷笑道:“谁说他死了?”

祝羽怔了一怔:“难道没死?”

“他当然没有死,”瑶姬阴阴地笑道,“你连你的阴阳天元之气,是被谁抢走的都不知道么?”

祝羽脸色微变:“嬴……政?嬴政就是大禹?”

瑶姬冷然道:“不错,嬴政就是大禹,或许说,他肉身是嬴政,元神是大禹。”

祝羽道:“大禹夺舍?”

瑶姬道:“你也可以这么认为,事实上却更复杂一些。”

祝羽道:“有多复杂?”

瑶姬冷笑一声,枝头朝向远处的“祸皇”:“就跟她一样复杂。”

祝羽动容:“神灵?”

瑶姬冷哼一声:“或者说是……圣!!!”

祝羽皱眉:“‘神灵’原本是古时的巫祝集人间信仰,于巫灵界造出的‘灵’,‘圣’又是什么东西?”

瑶姬淡淡地道:“‘神灵’离开人间的信仰就无法存在,同时也只有应巫祝的召唤才会出现,名义上虽然是‘神’,实际上,只等同于被扯线的木偶。古时的那些巫祝,就曾利用巫灵界造出了各种各样的‘神’,什么东王父,什么西王母,还有太乙天尊、太极天皇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前不久,金乌谷都还造出过‘扶桑大帝’,这些神灵在巫祝的操控下,彼此内斗,一旦被人厌弃,信仰消失,马上就不复存在。”

祝羽道:“嗯,‘神灵’没有自我意识,说到底只是工具罢了……‘圣’呢?”

……(未完待续。。)

第462章 女娲的女儿?

瑶姬道:“‘圣’其实便是有肉身和自我意识的‘神灵’,他们的魂魄乃是‘神灵’,但是却又拥有可以让他们在尘世间自由活动的‘身’,当然,这中间也有一些不同,就像星门的‘婴’,连她的肉身都是用巫灵之气造成,蟾宫的‘圣’却不一样,她的肉体只是二十年前出生的一个婴儿,里面的灵,却是世间的第一个神灵……女娲。”

“这有什么区别?”祝羽想了想,忽道,“原来如此,‘神灵’的限制太大,而且是随着万民的信仰,时强时弱,但是‘圣’不一样,因为他原本就是活生生的人,他继承了神灵的力量,出世之后,便不再依靠他人的信仰而存活,更关键的是,由于拥有自主意识,他可以在‘神灵’的基础上,不断的突破自己。就像现在的嬴政,他的魂魄原本就是‘神灵’,却还可以仗着肉身继续突破,更是吸收了我和其他人的魔神之力。”

“嗯,”瑶姬冷笑道,“当然,这会造成另外一个问题……”

祝羽笑道:“造‘圣’的人,当然是希望将他们所造的‘圣’完完全全控制在自己手中,成为他们称霸天下的傀儡,但‘圣’不但有肉身,就算离开巫灵界,失去百姓信仰也可存活,而且拥有自我意识。初始时,造出‘圣’的人,可以藉着某些事前的安排,将他们造出的‘圣’控制在手,但随着‘圣’的强大。他们所造的‘圣’是否还会甘心听从他们的命令?”

“不错,”瑶姬道,“嬴政原本就是阴阳家造出来的‘圣’,将他造出来的巫祝,唤作邹洐,阴阳家自然也在这个‘圣’里做了一些手脚,等嬴政统一六国之后,本以为可以靠着他打压儒、墨、道诸家,让阴阳家独尊天下,却未想到嬴政吞掉了你和其他几个魔神的魔神之力。彻底摆脱了阴阳家的控制。反过来将阴阳家杀个干净。”

祝羽道:“有哪个称霸天下的帝王,还会甘心听从别人的命令?不过好像阴阳家并没有死尽……”

瑶姬淡淡地道:“现在的阴阳家,其实是我逃出禹鼎后,一手创建的。跟以前的阴阳家没有太多关系。那个时候。八鼎尽毁。山川崩裂,我的元神逃了出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后来便开始重建阴阳家,目的是为了再造一个可以跟嬴政相抗衡的圣。”

祝羽道:“结果,你用了六百多年的时间,到现在也还没完成?”

“你以为这是一件容易的事么?”瑶姬冷笑道,“我既不能让阴阳家闭门造车,那样子根本造不出什么东西,也不能让嬴政和他身边的那些走狗太早发现我的存在,只能弄出里宗和外宗,既让外宗的三宗彼此斗争,想方设法的造神造圣,绞尽他们的脑汁,耗尽他们的心智,又要用里宗暗地里控制全局。就算这样,结果也很难说有多好,扶桑教造出了‘扶桑大帝’,但这‘扶桑大帝’本质上跟大荒时那些巫祝造出来的‘神灵’,没有多大区别,而且还要更弱,星门造出了‘婴’,这个‘婴’确实有很大潜力,连我也刮目相看,只可惜他们太过胆小,既想让‘婴’变得强大,又怕‘婴’脱出他们的控制,不敢教她太多东西,结果,一个就像白纸一样,既没有生存欲望,也没有变强野心的‘圣’,什么也做不了,等同于一个废物……”

祝羽叹道:“‘圣’没有野心,也就没有变强的欲望,‘圣’要有了野心,一旦变强,必定会想方设法摆脱他们,甚至反过来杀了他们,我要是他们,我也头疼。”

她看向远处的天空,在那里,夏萦尘飞在空中,身周笼罩着白发蛇尾的女孩,手中持着五色的宝剑,白起紫煞作刀,在她身边不断绕飞,速度快得只能看到重重幻影,斩出来的每一道刀光俱是凌厉而凶狠。然而,这个曾经击败过“火皇”、刚才还猖狂不可一世的大秦杀神,竟是怎么也无法突破五色之剑的护身剑光。

她道:“这个‘娲皇’又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她里面的魂魄乃是神灵‘女娲’,那刚才从天而降,罩着她的这个女孩子……”

瑶姬阴阴地笑道:“那是女娲和伏羲的女儿。”

祝羽讶道:“女儿?女娲和伏羲有女儿?我倒是听说过他们相恋的事,但他们本是亲兄妹……”

瑶姬嘿笑道:“他们当然有女儿,虽然他们是兄妹,但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可以阻止相恋的两个人?他们不但相恋,而且有了肌肤之亲,不过老天对他们的惩罚也很残酷,作为相爱的结晶,女娲生下了一个怪胎……一个人身蛇尾的女婴!”

祝羽道:“然后呢?”

瑶姬道:“那个时候,女娲靠着她的德行和凤仪,已经女尊天下,若是让人知道她跟自己的亲哥哥生下了那样的怪胎,后果可想而知。她想要把自己的孩子藏起来,但是纸最终还是包不住火,那个孩子终于被人发现,那些原本就在暗中图谋的人纷纷逼宫,女娲不得不当着所有人的面,亲手杀了那个怪胎,而她的亲哥哥伏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也无法告诉别人那个是他的女儿。最后,原本就产后虚弱,伤心欲绝的女娲,在劳累中死去,在她死前,那些野心者,不但不体恤她曾经的恩德和辛苦,反而为了各自的野心彼此争斗,她用尽一生才完成的和平,一下子就四分五裂。”

继续道:“在那之后,伏羲为了完成她的遗愿,东征四讨,在这过程中,他意识到,百姓之所以桀傲难驯,不知错,不悔罪,是因为他们无所畏惧。于是,他以他和妹妹所生的那个女儿的形象,开始在巫灵界造神,又挥戈千里,凡不肯供奉女娲的,尽皆灭族。”

她冷笑道:“焚其巢穴,夺其亲爱,千里挥戈,教民残暴!伏羲以不知多少人的鲜血,终于集万民之信仰。造出神灵‘女娲’。并让‘女娲’在尘世间展现神迹,至此,‘女娲’之信仰广布天下,于是他继续宣扬女娲捏土造人。采石补天等各种奇事。那时候的人本就愚昧。而伏羲又一统天下,成为人皇,不服者尽诛。女娲之神力越来越盛,成为史上第一尊‘神’。”

祝羽叹道:“原来人身蛇尾,竟是他们女儿的形象,难怪伏羲的妹妹明明是人,他造出来的神却是这样子的怪物。”又看向远处天空中的夏萦尘:“但为什么她不是‘女娲’,而是‘娲皇’?世人膜拜的是‘女娲’,而并非什么‘娲皇’……”

瑶姬道:“伏羲造出女娲之神灵,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祝羽道:“什么目的?”

瑶姬道:“救活他的女儿。”

祝羽道:“救活他的女儿?”

瑶姬道:“那个孩子,是他妹妹为他生下的骨肉,她的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痛,所以他想让她活过来。只是,那个女婴的尸体虽然被他冰冻,但是她的魂魄早已飞散。于是,在完成‘九州’之后,伏羲做了一件对他来说最重要、同时也是最后悔的事,他用了一种名为‘白玉轮’的术法,将‘女娲’之神灵,附在了那个女婴身上……他让‘娲皇’活了过来。”

祝羽道:“他为什么要后悔?”

瑶姬道:“神灵‘女娲’原本就是按照娲皇的形象造出,而世人对她的信仰达到了极致,娲皇成了真正的‘神’。这原本也是伏羲的目的,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老了,他想把娲皇培养成像她母亲一样,造福于万民的女帝,但是娲皇跟她母亲不同,她不但无情无义,且身体里残留着被她母亲刺穿心脏时的痛,她厌恶世人,心中毫无感情,然而她又在不断地变得强大,当她还只有五六岁的时候,她的肉身便已强大到连伏羲也难以约束的地步。她越强大,世人对她便越是膜拜,她越是傲慢而无情,伏羲开始感到惶恐,他用他举世无双的易学,推断出终有一日,整个天地都将毁灭在他这个女儿手中,于是,他不得不召唤出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后土五位属神,强行封印娲皇,五位属神都被娲皇斩杀,而娲皇在斩杀了五神后,自己也变得虚弱,带着无限的怨毒,她的肉身被父亲封印在浩瀚的灰界中,魂魄回到了巫灵界,再次成为不得不靠着万民香火延续下去的‘神灵’。”

祝羽看去,见罩住夏萦尘的女孩,越缩越小,仿佛要与她“融合”一般。她道:“凝云公主体内的魂魄与娲皇一样,都是神灵‘女娲’,那从天而降的这个女孩……”

瑶姬冷笑道:“那个就是娲皇被封印的金身,‘忘情天’其实是打开封印的钥匙。”

祝羽亦是聪明人,道:“也就是说,一旦她跟夏萦尘完全融合,夏萦尘就会变成真正的‘娲皇’?”淡淡地看了玉树一眼:“不过这既然是你的计划,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想办法霸占她的金身,夺取她的力量?”

瑶姬得意地道:“不错,早在夏萦尘出生之时,我就在她的体内做了手脚,这个时候,只要我发动秘术,就能够抢走她的魂魄,夺走娲皇的金身。”

祝羽道:“你快做啊。”

瑶姬阴毒地道:“只要我发动秘术……”

祝羽道:“快点,快点……”

瑶姬滞了一滞,忽地把所有的枝条往地上砸,怒吼道:“死老头,死老头,死老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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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忘情天:九天之凤!

祝羽耸了耸肩……这个女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计划周密,她之所以把夏萦尘引到这里,便是为了以敌人之强大和处境之危险,逼夏萦尘进入无情无义的状态,进而杀死她的血亲,修成“忘情天”,解开“娲皇”之封印,自己则在最后关头夺取“娲皇”的金身和神力,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眼看着计划一步步的成功,她张狂与得意之下,竟中了墨家巨子历重的“擒龙咒”,元神撕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一点一点的流失。

看到这个害得自己被封印在禹鼎里上千年,失了元神和力量的女人,辛苦了数百年的计划就这般功亏一篑,祝羽心中暗爽……

***

白起越战越是心惊。

他绕着夏萦尘不断飞掠,用尽各种杀招,却都被夏萦尘手中的五色之剑挡下。

夏萦尘并没有还手。

那笼罩着她的,有若虚像一般的女孩越缩越小,白起甚至能够看到她的骸骨不断“融”进夏萦尘的血肉。

蓦的,所有虚像尽皆消失,夏萦尘蛇尾一甩,白发如万千柳条一样铺开,眸中幽光闪动。

若说前番,她身上也曾现出“灵眼”、“灵发”、“蛇尾”,但那都只是似实非实、似虚非虚,有若幻象,但是现在,她却是真正的白发而蛇尾。

白起身子一旋,紫煞化刀,巨大的紫刀斩向这白发蛇尾的女子。

绝美的女子,脸庞现出无情的冷笑。五色之剑快速一截,精光乱闪。

白起喷出一口鲜血。

白起竟然受伤了?地面上的众人,只觉那般的难以置信。

远处,苏老将剑一指,“八侍”刹那间移至夏萦尘身边,围着她同时出手。

无论如何,都要让天柱出现。

月夫人双手一旋,惊人的玄气排山倒海,朝苏老呼啸而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按照这样子发展下去。萦尘将会击败白起,阻止和洲崩裂。

苏老眸中闪过恼火之色,蓦一回身,剑光一闪。

剑气与玄气冲在一起。两位大宗师级高手的硬拼。使得周围出现无数气旋。这些气旋向四面八方不断地切割与旋转,地面多了许多圆形的深坑。

月夫人与苏老在这里交手。

另一边,“八侍”齐齐攻向夏萦尘。

这“八侍”。乃是苏老亲手培养,实力自是惊人,且配合默契,出手暗合阵法。

夏萦尘五色之剑缭绕,忽的一剑破去,剑身划过之处,虚空生出一道诡异的圆形涡流,涡流中五色光芒一闪,八侍中立时便有两人被吸了进去,碎散成血雨。

杀了两侍,夏萦尘却对其他六侍看也不看,仿佛他们根本不值得她去动手。

她只是将剑一指,五色之剑遥遥地指向山外的苏老。

一道光芒直射而出,刹那间照了过去。

苏老大吃一惊,将剑一划,那六侍一下子就移了回来,挡在他与夏萦尘之间。

光束照在那六人身上,那六人惨叫一声,化作飞灰。

月夫人却是趁机出手,玄火轰在苏老身上。

苏老御着一道雷光,瞬息间破空而去,途中喷出一口鲜血。

却听“锵”的一声。

白起紫煞作刀,趁夏萦尘朝苏老出手,一刀斩向夏萦尘后背。

他的出手既疾且快,地上几人看去,只看到身影一闪,甚至看不清他出刀的轨迹。

夏萦尘背上却有一道金光突然出现,紫煞刀劈在金光上,爆出星一般的万点荧火,夏萦尘却是一毫不损。

五色之剑一转,点向白起。

白起身子一幻,整个人都消失不见,只余下他的紫煞刀,绕着夏萦尘闪电般飞掠。

夏萦尘却只是面无表情,眸中幽光闪动,隐隐地罩住紫煞刀,不管它飞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地面上,刘桑亦在看着高处战斗的两人,他身上阴气森森,一眼看去,杀气腾腾,却没有加入上方的战斗。此刻的他,第四魂已完全放开,心中只有对杀戮的渴望,他对空中那白发而蛇尾的女人非常的不爽,那高高傲傲,冰冷无情的样子,让他恨不得将她剥下皮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不想去跟她打。

而与她战斗的那个半身金属,半身是人的家伙,他虽然也看着不爽,但那家伙现在明显处在劣势,他对跟他人联手去欺负弱者没兴趣。

于是他就在这里看着。

至于向天歌和那些残存的墨侠,却是完全插不上手,这原本是属于他们的战斗,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却像是突然成了无关紧要的路人,天空中,那带出道道紫煞,快速飞掠的刀光,与死死地盯着刀光、天神一般的女子,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飞龙与九天之凤的战斗,而他们却只是被俯瞰的蝼蚁。

另一边,一个美少女,抱着怀中越发虚弱的女人,茫茫然地看着天空中,那仿佛已是不再熟悉的姐姐,和远处那浑身阴戾,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害怕的姐夫,只觉得好冷,好冷。然而,比她更冷的,却是怀里垂死的女子,她不得不把青影秋郁香搂得更紧一些,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青影秋郁香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她的胸脯已被贯穿。

夏召舞想要救她,却已不知道该如何救,到处开始崩裂,她甚至无法离开这里去找医师,而周围的人,全都在看着天空中战斗的两人,根本没有空关心到这里。

“坚持住,”她低声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不会有事吗?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心中一阵阵的痛。

青影秋郁香慰在她的怀中。孩子一般看着她。

她当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没有关系,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梦”!

看着那满是哀伤的少女,她慢慢地伸出手。

依稀中,她想起了一件往事……又或者说是一件还没有发生过的、未来的事。

一个小女孩,乘着纸鹤,悄悄回到飘浮在空中的小岛,一个美丽的少妇,双手插腰挡在了她的面前:“你又去了哪里?”

小女孩赶紧道:“我跟忧姐姐到巫灵界里练功……”

“别胡说。”美丽少妇吼道。“我刚才去那找了你,你根本不在,你是不是又跑到血河去了?我跟你说了,那里很危险。你就是不听……”

小女孩吐着舌头:“你说是去那里我就是去那里啊?你又没证据。”

美丽女妇抓狂。朝远处的一个男子叫道:“这个女儿我管不了了。”

那个男子呵呵呵地笑着。

小女孩往里跑:“爹说你以前也是这个样子。”身后传来母亲跳脚的声音:“我才没有你这么不听话……”

……

手。轻轻摸上美少女漂亮的脸蛋。对不起,娘……我又让你担心了……

手,垂了下来!

美少女将她那冰冷的尸体紧紧搂在怀中……

***

白起整个人都消失不见。只余下紫色的刀光绕着白发蛇尾的夏萦尘,带出一道道紫痕,有若缠绕向上的螺旋。

随着紫刀的飞掠,夏萦尘滴溜溜地转圈,目中的幽光,一刻也没有将它放过。她的蛇尾随之盘旋,快速地转动,留下一圈圈的残影。

忽的,她出剑,五色之剑蓦然劈去,所劈之处,又是一道五色的涡流。

这一剑并没有劈在紫刀上,而是劈在紫刀斜上方的位置。

虚空中传来一声怒吼,白起现出身来,紫刀一挡。

五色的涡流击中了紫刀,转了一转,将刀中的煞气全都吸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涡流出现,在白起身边不断的闪现。白起终于露出惊恐之色,在地上其它人眼中,这五色的涡流只是漂亮而惊艳,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这五色涡流的可怕,那是一种连空间都要剥离掉的强大力量。

然而,更可怕的是这蛇尾女子的眼睛,他明明已经遁入虚空,却依旧逃不过她“灵眼”的追踪。

她那双散着幽光的眼睛,仿佛能够照彻天地,洞悉万物,让他遁无可遁。

白起身子一闪一跃,聚全身劲气,化作一支巨大的紫刀,朝着夏萦尘一刀斩下。

那凌厉的刀光,仿佛连天地都要撕成两半。

夏萦尘五色之剑一转,所有涡流回归到剑尖,高速度的旋转,快速一点,点中刀光。

没有声响,也没有任何激荡的劲气。

那紫煞具现而成的巨大紫刀,刹那间抽离,消失不见,五色之剑毫无阻滞,直接命中再无倚仗的白起。

白起的身子轰然炸开,半身金属碎成金屑,半身人形碎成血肉。

爆碎的金屑与血肉间,发出愤怒的惨哼,然后便撒了一地。

终于结束了?!

地面上,那些人彼此对望,又一同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女子。

花了这么多的心血,牺牲了这么多人,连老巨子都死在这里。

最终,白起却是死在她的剑下。

此刻,“娲皇”的金身已经完全融进了夏萦尘的血肉,原本就是绝色的女子,裙下蛇尾甩出,脑后白发如瀑,手中五色之剑神威赫赫,一眼看去,有若传说中的女娲,威慑天下。众人看得心惊,却也看得心动。

完全无法理解的现实,偏偏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现实与理智之间的错位,感觉就像是梦境一般。

大地的轰鸣还在继续,深渊之上,那一闪一闪的光芒依旧闪动。

碎散的血肉间,一块块青铜碎片飘浮而起,仿佛要飞向那些光芒。

徐州之精?

向天歌身子一纵,往徐州之精抓去。

“刷”的一声,血花飞溅。

一条蛇尾刺穿了她的身体。

地上残存的墨侠俱是震动……夏萦尘竟然杀了向天歌?

她在阻止他们将徐州之精拿到手?

……(未完待续。。)

第464章 忘情天:记忆错乱!

徐州之精飞到深渊之上,与那闪耀的光芒混成了一体,又开始慢慢的往上升。

那条撕裂整个羽山的深渊里,有某种金色的光芒开始腾起,流向徐州之精,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拔”出。

另一边,月夫人朝徐州之精疾飞而去。

夏萦尘蛇尾一甩,将向天歌的尸体甩在地上,身影却是一晃,直接挡在月夫人面前。

看着这个白发蛇尾,远比山川还要冰冷的绝色女子,月夫人皱眉:“萦尘……你可还认得我?”

绝色女子的嘴角,溢着一丝残酷的冷笑:“勾引我丈夫的贱人……我又如何会不认得?”

月夫人心中一震……她早知道,自己跟桑弟之间有暧昧?

她只是一直不说?

深渊里,被“拔”起的金色光芒越来越多,到处都在塌陷,这里显然也保不了多久。

月夫人沉声道:“我和桑弟就算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只等以后再说,先阻止这场浩劫,救大家……”

“浩劫?救人?”绝色女子的笑容阴险而又扭曲,“我为什么要救人?他们逼我娘杀我的时候,谁来救过我?我爹把我关在那冰冷的地方时,谁来救过我?没有我爹和我娘,这个世界早就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谁又救过他们?”

月夫人皱眉……她在说什么?

“这天下原本就没有‘神州’,神灵聚九州而成大陆。他们不知感恩,不知戴德,”绝色女子白发风一般散开,声音尖厉,有若婴儿啼笑,“祸福无门,惟人自招!世人这般的蠢,蠢得无可救药,他们要我死,那就让他们全都死光好了。”

“嗖”!身子急旋。月夫人电一般绕过绝色女子。飞向徐洲之精……她没有空跟她说这些。

绝色女子厉吼道:“贱女人!”五色之剑一斩,挟着惊人涡流斩了过去。

月夫人被迫让开,刚才萦尘与白起交手时,她就已经注意到。这五色之剑斩出的五色涡流根本就不是凡人之躯可以接触。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现象。一眼看去。五色涡流仿佛是在将它所遇到的东西吞噬,但事实上,被它吞噬的却是“空间”。凡是被它扫过的“空间”,俱是消失不见。

就好像一片湖泊,里头的一方水突然消失,其它水滴填补了进去,水中的鱼儿难以觉察到什么,五色涡流扫过的地方,空间消失,地面上的人看上去,只觉得是被它接触到的东西,全都被它吞噬,无法联想太多。就像是水中的鱼,无法体会水的流失,活在“空间”里的人,自也无法明白“空间”消失的怪异感。

然而月夫人却已突破至大宗师之境,本身已可窥探到宇宙间的一角,也正因此,她心中有着远比这里所有人都更强烈的震撼。

连“空间”都可以吞噬?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剑法,什么样的剑?她清清楚楚的知道,跟这五色涡流比起来,哪怕是虚无道人的“大虚空”和桑弟的“万物一指”,都只是一个笑话,“大虚空”顾名思义,乃是摧毁强敌的“虚无”,“万物一指”则是让敌人各种劲气回归本源的“无极”,但不管“虚无”也好,“无极”也好,终究是要在空间里进行,这就像不管鱼儿在水中如何翻腾,它的一切伎俩,终究还是离不开水。

这五色涡流却连众人赖以生存的“空间”都一同湮灭。

换句话说,只要是依赖“空间”而活的生灵,都无法抵挡五色涡流的触碰。

也就难怪以白起之强,都只能拼命地闪躲。

明明应该要设法绕开夏萦尘,夺取徐州之精,月夫人心中却涌起莫名的兴奋。虽然已经修至大宗师之境,但此刻夏萦尘身上所发生的事,却仍让她无法理解,心中涌起与她一战的欲望,月夫人顿在空中,双手一划,无形无相的气流旋入她的体内,再扩散而出,一座山峰朝夏萦尘轰然砸下。

绝色女子五色之剑往上一指,涡流撞入山峰,山峰快速收缩,消失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都崩开,碎石如雨。月夫人立时知道,她所吞噬的空间是有大小限制的,于是纠集来更多更多的气流,呼风唤雨,召山引火,往对方直轰而去。

……

***

地面上,夏召舞抱着尸体,呆呆地看着空中的两个人。

姐姐和师父打了起来……她们为什么要打起来?

郁香死了!向大哥也死了!

她们都是被姐姐杀掉的。

现在,姐姐和师父又打了起来。

姐姐说师父是贱女人……她说师父勾引她丈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看向另一边的姐夫,姐夫身上腾着黑色的可怕气流,却也在看着天空中的两人。

她放下怀中的尸体,踉踉跄跄、踉踉跄跄地向他跑去:“姐夫,你、你快阻止她们,你快点阻止她们……”

少年却只是抬头看着空中两个美丽的女子,仿佛在考虑着……要杀谁?

夏召舞蓦地抓住他的衣襟,冲他吼道:“姐夫!!!”

少年低下头来,冷冷地看着她,那可怕的杀意和仿佛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殆尽的怒火,让她从心底发颤。

只是,那充满杀意的目光,很快又变得迷惑与困惑,甚至是带着一丝温柔:“召……舞?”

夏召舞心中松了口气!姐夫不会杀她的,不管他是不是暗魔,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害她。

刘桑却又“刷”的一下,看向空中的两个女人。月夫人飞在空中,借用天地之力。以无穷的术法攻向夏萦尘,夏萦尘手持五色之剑,将轰到身边的所有玄术都接了下来。

完全放开第四魂后,本是会变得暴虐而迷乱,无法控制自己。然而,此刻的刘桑,不知怎的,心中却是异常的清晰,是小姨子叫醒了他?还是他的“心”,有着自己不了解的一面?他也说不清楚。

只是。虽然清醒过来。但是看着天空中的娘子和月姐姐,他一阵阵的心惊。

天空中那白发蛇尾,满是扭曲和杀意的绝色美女,那真的是他的娘子吗?又或者。她只是“娲皇”?

如果说她是“娲皇”。那“娲皇”又到底是什么?

还有月姐姐。不管她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已是只有她的敌人。刘桑相信。当年那一修到大宗师之境,便不顾一切前去挑战虚无道人的“紫凤”,必定也是这个样子,而这也是修到大宗师之境,所无法避免的诱惑。

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宇宙奥妙的一角,并为之而心动。

他们渴望知道更多更多。

而“娲皇”的存在,本身便是宇宙间那至玄至妙的奥秘的一部分,对于刚刚突破到大宗师之境的月姐姐来说,单是看着她,便已是莫大的诱惑,而现在两个人战在一起,月姐姐已是无法抑制与“娲皇”交手的冲动。

但是,他怎么能看着她们这样打下去?

不管谁杀了谁,在这里看着的他,都无法避免将来一辈子的内疚和后悔。

一定要阻止她们……

刘桑双手一伸,一丝丝黑气,远远近近的流来,涌入他的体内。

他疾纵而上,黑气如狰狞的鬼怪,裹着他飞上空中。

他一下子冲入战斗中的两人之间,低喝道:“住手。”

月夫人脱口道:“桑弟?!”紧接着往另一边的夏萦尘看了一眼,心中一凛:“我到底在做什么?”

刘桑蓦一转身:“娘子……”

白发蛇尾的绝色女子幽幽地看着他:“夫君,你也要杀我么?”

刘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知道我不会的。”

“嗯,”绝色女子甜甜地笑着,“我知道你不会的,他们都要害我,他们全都要杀我,娘杀了我的心,爹把我冻在好冷好冷的地方,他们拜在我的脚下,把我当成他们的神,心里却说她是怪物,她是好可怕好可怕的怪物,但是夫君你不一样,夫君把我放了出来,我从好冷好冷的地方掉了下来,撞到了夫君,夫君不但不怪我,还一直对我好,夫君还拿好多奇怪的衣裳给我穿,然后说我好漂亮……”

刘桑忍不住与月夫人对望一眼……她在说什么?

***

远处的山头。

祝羽亦是疑惑地道:“她这是什么情况?”

苍翠色的枝条迎风乱舞,瑶姬怪笑道:“她记忆错乱了。”

祝羽道:“记忆错乱?”

瑶姬阴阴地笑道:“‘娲皇’与‘夏萦尘’原本就是同一个魂魄,也就是神灵‘女娲’,而现在,娲皇的金身也跟夏萦尘的血肉完全融合在一起,娲皇就是夏萦尘,夏萦尘就是娲皇。但是她们的记忆是不一样的,娲皇的心早已被她的母亲亲手刺穿,将她的心刺穿的就是娲皇剑,也就是她现在拿着的那把五色之剑。女娲被迫杀了她的亲生女儿,心痛之下,将她的宝剑命名为‘娲皇’,伏羲后来虽然复活了那个女孩,但那个女孩已经失去了她的心,因为她的心,已经被她母亲的剑杀了,她的心就是那把剑。”

她冷笑道:“我早猜到有可能会有这种情况,所以从一开始,就让夏凝设计,让夏萦尘从小痛恨和害怕她的母亲,逼她去修那些封闭心灵的女修心法。没有心的夏萦尘,与没有心的娲皇融合在一起,她将完完全全的变成娲皇。但是她那该死的丈夫打开了她的心扉,夏萦尘有了心,而娲皇没有,娲皇所有的一切都压抑住了‘夏萦尘’,但是夏萦尘的心却填入了‘娲皇’,她现在已经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未完待续。。)

第465章 忘情天:梦幻现实!

(晚上零点上第四更!^_^)

祝羽道:“原来如此,你要的只是‘娲皇’,而不是‘夏萦尘’,对你来说,夏萦尘只是一个用来容纳‘娲皇’的躯壳,但是她的心扉既然已经被人打开,那她自然也就不再是躯壳,难怪在有翼城的时候,你想要利用那个叫楚坚的倒霉蛋去杀洪濛,对你来说,洪濛确实碍眼了点。”

瑶姬冷笑道:“你真以为他是洪濛?”

祝羽淡淡地道:“我也有些怀疑,他可能不是洪濛,但不管他是洪濛还是不是洪濛,他至少比你可靠得多。”

瑶姬冷哼一声。

祝羽笑道:“显然你的‘娲皇’也是这么想的。”

瑶姬未能趁娲皇的金身与夏萦尘的血肉完全融合前,夺取到娲皇的金身,已是怒火中烧,听到祝羽语带讽刺,更是怒极,却又阴险地道:“是……么?”

……

***

天空中,刘桑方自与月夫人对望一眼。

白发蛇尾的绝色女子蓦的一冷:“夫君,我在与你说话,你为什么却在看她?”

刘桑道:“我……”

娲皇阴阴冷冷地道:“难道夫君也跟爹和娘一样?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却要害我杀我?”

刘桑一眼看去,那深不见底的渊底,有更多的金色气流溢出,流向上方的徐州之精,周围山川崩裂得更加厉害。他道:“娘子,其它事等下再说……”御着脚下的怨气。飞向徐州之精。

娲皇“嗖”的一下强挡在他的面前。

刘桑道:“娘子,这样下去,和洲会垮,岳父、小美、小天、夏夏他们也都会死,数百万人都会完蛋……”

“和洲?”娲皇低着头,仿佛在想着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的一阵尖笑,“原来是这个样子?呵呵,原来是这个样子?和洲会完蛋?错了,神州崩裂成了八洲。也就是说。这是最后一根还没有拔出的‘天柱’?夫君你错了,不是和洲会完蛋,是全天下都会完蛋,这最后一根天柱一拔掉。神州就会彻底崩裂成‘洪荒’。然后归墟就会出现。它会把所有东西都吞掉,死掉数百万人?哈哈,有多少人。死多少人,大家都要死光光……”

刘桑色变!什么天柱?什么洪荒?

她到底在说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这些?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但他却知道,她没有骗他。

羽山一旦崩溃,毁掉的并不仅仅只是和洲。

全天下的人都会死……

他身子一晃,想要将娘子绕开。

娲皇却再次挡在他面前。

刘桑道:“你让开。”

“夫君你放心,”娲皇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我也不会让夫君死的,我们可以造出新的陆地,我再帮夫君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所有的人都是我们的后代……”

刘桑吼道:“让开,不然我……”

娲皇冷笑道:“你怎么样?”

刘桑冷然道:“不要逼我动手。”

娲皇尖尖厉厉地叫道:“动手?你为了救别人,就要杀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蓦的指向月夫人:“是她勾引你的,是不是?你已经不爱我了,你要跟她走,你要跟她一起杀我,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抱着五色之剑,她失魂落魄:“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是信得过的,连爹和娘都信不过,为什么丈夫就能相信?你难道还会比爹娘更爱我?”

刘桑道:“娘子……”

娲皇凄厉道:“我先杀了她!”

蛇尾一拍,刹那间移到月夫人头顶,五色之剑轰然压下。

看着满是怨毒的娘子,刘桑心惊,只因他知道,如果她真想杀掉月姐姐,就算是修至大宗师之境的月姐姐也不是她的对手。毕竟,她可是杀掉了白起,那个连“火皇”姜狂南都不是他对手的白起。

他想要去助月夫人。

月夫人大声道:“先抢徐州之精。”娇躯一晃,闪电般往远处飞掠。

她的意思很是明显,既然夏萦尘要杀她,那她就设法将其引向远处,让刘桑有机会去抢徐州之精,阻止这场天地浩劫。

刘桑一咬牙……娘子已经疯了!

若不能夺得徐州之精,全天下不知要死多少人。

就算是现在的娘子,一下子应该也杀不了月姐姐。

月姐姐多少能够撑一会儿。

我先抢了徐州之精,再去帮月姐姐。

召集更多的怨气,他快速向徐州之精飞去,一下子抓住徐州之精。

月夫人往远处疾飞,离娲皇越来越远,又见到桑弟已然得手,立时松一口气。

娲皇却是一声厉叱:“你们想得美!”蛇尾盘在虚空,五色之剑一旋,将周围的空间斩出一个圆形的缺口。

圆形的缺口一闪而逝,紧接着,她头上出现太极图案,脚下踩着五行阵法。

天昏地暗,虚空破碎,强大的吸力无由而现。

刘桑突然发现,他并没有抓住徐州之精,此时此刻,他身处在娘子造出的太极图案与五行阵法之间,而徐州之精依然挂在高处,就仿佛他刚才将徐州之精抢入怀中的整个过程,都只是一个短暂的梦。

月夫人亦是发现,她并没有远离夏萦尘,她竟然就在夏萦尘身边半丈左右,头上是阴阳流转的太极图案,脚下是金、木、水、火、土五行阵法,难道自己刚才远离夏萦尘的过程,只是一个错觉?

还是说……

两人同时色变。

“去死吧!!!”娲皇一声怒吼,长长的五色之剑。斩向月夫人。

……

***

“出了什么事?”祝羽亦是动容。

刚才那一瞬间,刘桑明明抢到了徐州之精,月夫人明明远离了娲皇的攻击。

但是突然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让人想要吐血,完全与现实乖离的异样感,到底因何而起?

“出来了,出来了,”玄瑶所有的枝条都在兴奋的摇动,“‘忘情天’终于出来了。”

祝羽色变:“刚才那个。难道是……时光逆流?”

“不错。”玄瑶道,“能够让一瞬间的‘现实’变成梦境的忘情天,曾经帮助女娲娘娘女尊天下的忘情天,娲皇的忘情天……”

祝羽心中一震……竟然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招数?

在他们身后。轰声连响。一座山峰突然陷了下去。陷口往这边扩散而来。

祝羽终是忍不住,牵强地笑道:“有一件事我要问你……”

玄瑶大笑道:“你想问我怎样逃离这里?你出现在这里,守着我来。你以为我既然安排好了这一切,总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你以为只要跟定我就会安全?”

祝羽再次色变……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玄瑶不可能真的毁了和洲,就算毁了和洲,这一向擅于计算的女人也必定会留下后路。

她道:“难道不是这个样子?”

玄瑶怪笑道:“娲皇的金身是我的,娲皇剑也应该是我的,如果我能够得到娲皇,我就会阻止天柱被拔出。”

祝羽道:“但你显然失败了。”

“没有关系,哈哈,没有关系,”枝条乱舞,“如果我没有办法得到她,那就让娲皇出世,把所有一切全都毁了算了。她可是伏羲卦象中注定要毁掉整个天地的人,那就让她把一切全都毁掉去……”

祝羽又惊又怒,她现在终于明白,这家伙已经疯了,她根本就不想活下去,她想让所有人陪着她一起死。

要么得到娲皇的金身和娲皇剑,要么死,这死女人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了。

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退路。

陷口往这边扩来,山头一塌,他们同时坠了下去。

祝羽满是绝望……被封印了上千年之久,好不容易逃出禹鼎,想不到竟然要死在这里?

玄瑶在下坠中,疯癫地向天空伸出枝条:“娲皇……娲皇……”

……

***

头顶太极图案,脚踩五色阵法。

娲皇一剑斩向月夫人。

五色之剑很亮,很长,比天上的金乌还要耀目。

女娲的忘情天,娲皇的忘情天。

月夫人已是无法避,无法躲。

当“忘情天”出现的时候,现实会变成梦境,噩梦却会变成现实。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前方。

月夫人失声道:“桑弟?!”

刘桑竟然挡在了她的前方。

死亡,当然是一种噩梦,但是对她来说,更大的噩梦却是桑弟死在自己面前。

刘桑并不知道这个就是“忘情天”。

但他知道,不管是他还是月夫人,都不可能挡得住娘子的这一剑。

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娘子杀了月姐姐?

娲皇五色之剑一剑斩去……他竟然要救这个女人?

他竟然要救这个婊子?

他想要为这个婊子而死,那就死在这里吧。

“爹爹!”一声惊叫响起。

一个小小身影扑了进来,扑中刘桑。

刘桑失声道:“忧忧……”

紧接着便是“轰、轰”两道震响。

忧忧扑中了爹爹,五色之剑紧随其后,要将他们一同斩断,但是在那之前,忧忧甩出了湛蓝与殷红两面灵旗。

两面灵旗,一面以幻为真,一面创小天地。

那一瞬间,一柄五色之剑朝娲皇斩出的剑光迎去,一道黑色的光球撞向娲皇,要将她罩在里头。

但是没有用,湛蓝灵旗以幻为真,但是变不出真正的娲皇剑,殷红灵旗创小天地,但是娲皇才是天地间真真正正的神灵。

两只五色之剑撞在一起,其中一只轰然碎裂。

黑色光球撞向娲皇,娲皇灵眼一瞪,精光乍现,灵旗创出的“千世界”消失不见。

娲皇剑击中了两支梦幻灵旗,梦幻灵旗发出“轰、轰”两声,这阴阳家的一对至宝,竟然全都变成粉末。

但是忧忧救出了他的爹爹。

她将刘桑扑出了“忘情天”的范围。

娲皇剑击中了月夫人。

……(未完待续。。)

第466章 萦尘是好人,娲皇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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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身斩中月夫人的胸脯,但是既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花,只有五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月夫人惨哼一声,身子划出弧线,抛飞在地。

娲皇面现狰狞,五色之剑一划,带动她人身蛇尾的娇躯,刹那间冲向月夫人。

“忘情天”乃是梦境与现实之间互相切换的强大绝招,但它本身并非杀人害命的杀招。

当然即便只是娲皇剑剑中所带的强大能量,便已足以杀人,根本不需要什么杀招。

但是,在这之前,梦幻灵旗挡住了娲皇剑,虽然它们俱被毁去,但这两样终究亦是世所罕见的至宝,娲皇剑被它们挡了一挡,剑势弱了几分,再加上月夫人亦是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高手,强行以玄气护身。

也正因此,她虽然被娲皇剑击中,却是伤而未死。

虽然如此,已经被娲皇剑击中的月夫人,此刻修为已毁,只能束手待毙。

就是这个女人,勾引了她的丈夫,让她的丈夫挡在她的面前,跟她作对。

她一定要杀掉这个女人!

五色之剑,剑尖闪动着织白色的强光,这是足以将整个山头一起毁掉的杀招,是她积聚所有怨毒与嫉妒的一击。

忽的,一个少女疾窜而出。将月夫人挡在身后,面对着她,张开双臂,尖叫道:“姐姐……”

姐……姐……

剑气如吞噬万物的白色死光,冲向突然冲出的少女和她身后的女人。

娲皇的心却在颤动……那个人是……那个人是……

记忆混乱,神智恍惚。

剑下的这个少女是……谁?

眼看着充满死亡气息的白光就要将她吞没,娲皇一声怒吼,五色之剑一甩,强光脱剑而出,甩向了另一边。

紧接着便又是“嘭”的一声。

剑下的少女蓦的睁大了眼。

在她身后。月夫人亦是面无血色:“桑、桑弟……”

远处。传来一声悲痛的女孩声音:“爹爹……”这一声唤,凄凉而绝望。

娲皇茫茫然地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少年,带着鲜血抛飞向远处。

这一剑击中的竟是刘桑。

原来。刘桑虽被忧忧暂时救出。落在地上。但当他看到娘子重创月夫人,又以强大杀招冲向月夫人和召舞时,下意识的便动了起来。

他怎能任由娘子杀了召舞和月夫人?

他怎能看着娘子杀了她的亲妹妹?

他怎能让月姐姐和召舞死在他面前?

于是他冲向了娲皇。他想要阻止她。

但是娲皇甩出的这一剑,完完全全出乎他的意料。

事实上,这一剑也超出娲皇自己的预料,她想要杀死月夫人,但挡在月夫人身前的那个少女,却让她无法动手。她甚至都记不得这个少女是谁,但这个少女却叫她“姐姐”,此时此刻,她的两个“心”都在颤动,娲皇剑是她的心,因为她原来的心已经被她的母亲用娲皇剑刺穿,于是娲皇剑成了她的“心”,但是她的体内又有另外一颗心,那颗心告诉她绝不能杀这个少女。

两颗心彼此交战,反而让她的记忆进一步混乱,整个精神状态都变得扭曲。

带着不甘和愤怒,她狠狠甩开了这一剑。

而就在她甩开这一剑的时候,她头上的阴阳图案还在,脚下的五行之阵还在。

“忘情天”还在。

“忘情天”可以让现实变成梦境,再让噩梦变成现实。

为了阻止她杀月夫人和夏召舞,刘桑冲进了“忘情天”的范围。

于是噩梦发生了。

这致命的一剑、充满无限怨毒和愤怒的一剑,硬生生的击中了他。

洒出鲜血,刘桑的身体向远处抛飞,落在两座山峰之间,两座山峰又因为地陷,将他轰然埋葬。

夏召舞整个人都懵在那里。

姐姐……杀了姐夫……

深渊里,金光不断流出,在徐州之精的下方,出现一个神秘的光柱。

“天柱”已经拔出。

和洲崩裂在即。

山头轰的一下倒了下去,月夫人、夏召舞,以及断去手掌的鬼影子跟那仅剩的几名墨侠,全都坠了下去。

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在做什么?

娲皇捧着脑袋,一声怒吼。

夫君……妹妹……

眼看着天柱拔出,羽山便要彻底崩溃,徐州即将位移。

她忽的飞天而起,一剑斩在徐州之精与“天柱”之间的空处。

“轰”的一声,那神秘的光柱,化作万千金光直扎而下,刹那间扎入地底。

徐州之精不再闪耀,而是分成块块青铜掉了下去。

远远近近,尘埃滚滚,但是山不再塌,地不再陷。

五色之剑遁入虚空,娲皇盘着蛇尾,白发飞扬。

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在做什么?

白色的长发慢慢的消失,变回了原本的乌黑和亮丽,蛇尾亦是消失不见。

夏萦尘茫茫然地看着天空,心中忽的一惊。

妹妹……

蓦一低头,却看见脚下的废墟突然崩开,一只鹿首、马身、麟足的怪兽疾飞而出,在它身上,倒着月夫人、夏召舞、鬼影子,以及那最后几名墨者。

那个是……貔貅?

夏萦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认得出来,她以前明明不曾见过貔貅。

貔貅身上还挂着四根断去的铁索,它已是老迈。苟延残喘,麟足踏着火云,在空中飞奔,奔跑中蓦一回头,看到夏萦尘,更是惊惶,载着背上几人疾逃而去。

夏萦尘没有去管他们,闪电般快速回头,疾飞向另一边的两座断峰,她绕着断峰不断飞掠。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倒是另一边。有两个女孩落在那里。一个女孩失魂落魄,她那本是灰暗的双眸里,透着怪异的星光,眼眶里又有血丝流出。她的“星眼”已是使用过度。但是她却还想用它来找到什么。忽的,她一声尖叫,眸中星光消失。血泪不停地流出,她双手撑地,空空洞洞的眼神瞪得极大。

那个女人杀了爹爹……她竟然杀了爹爹……

这个女孩自然便是忧忧。

在她旁边的却是小婴,小婴本是被九戟掾吏击倒,九戟掾吏所用的咒法,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她而设,只是,九戟掾吏虽然击倒了她,她却被忧忧救下。

等她醒过来时,事情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萦尘在残垣断壁间飞掠,却怎么也无法找到刘桑。

我竟然杀了夫君……我竟然杀了夫君?

她“嗖”的一声,落在两个女孩身前。

抬头看着天空,日头早已移过中天,且不再是那般的苍白,有些地方,断石还在滚落,却也慢慢地开始变得平静。

天地间,回归至一片宁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山摇,没有地动……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静静地、孤独地立在天地之间。

夫君已经死了,在“忘情天”里,中了那样的一剑,又被山峰埋葬,他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

我已经杀了夫君,连妹妹也离开了我。

既然都杀了夫君,为什么不干脆让天柱出现,毁了这个天地?

不,我不能这样做……因为我不是娲皇。

我只是夏萦尘!!!

如果我就这样毁掉九州,杀了千千万万的人,夫君就算死了也不会瞑目。

他会一直怪我,直到地老天荒。

看着苍茫的天空,她在心中忖道:“夫君曾经说过,他想要救人,他不只是要救一个两个、百个千个,而是想要救千千万万个。他想要给这个时代,带来一个太平盛世,如果我毁掉神州,他是不会原谅我的。我……要完成夫君的遗志……”

旁边,一个盲眼女孩疾扑过来:“你杀了爹爹、你杀了爹爹……”

夏萦尘身子一扭,闪电般抓住盲眼女孩的头发,随手一按,直接将她摔在地上,踩在脚下。

“娘、娘亲……”小婴在一旁,怯生生地看着她。

夏萦尘向她伸出手:“小婴……你过来。”

虽然心中极是害怕,但小婴还是轻轻地来到娘亲身边。

夏萦尘温柔地将她搂在怀中:“小婴,你不要害怕,娘亲不会害你的,娘亲不会再害任何人了。因为娘亲不是娲皇,娲皇是坏人,娘亲是好人,娘亲要像你爹一样,救千千万万的人。夫君是个好人,他要救好多好多人,他为此挡在娘亲面前,他就算杀了娘亲,也要救好多好多人,他和别的女人一起,跟娘亲作对,去救好多好多人,娘亲好感动好感动,所以,娘亲要完成他的遗志,去救好多好多人。”

小婴慰在她的怀中……好害怕好害怕!

夏萦尘朝着天空伸出双手,一团团的灵气以她为中心,龙卷风一般,不断的旋转、扩散,长发飞舞,深衣卷荡,她是那般的美丽,美得近乎奇迹。她在风中温柔地笑:“我要做完夫君想做的事,我要帮助夫君统一整个和洲……不,是整个天下,我要让夫君成为这个世界的神,让他的理想普照大地。凡是敢阻挡我的,我要让他们举族尽灭,凡是敢违抗我的,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容温柔而又慈祥,疯狂而又扭曲。

乌云无由的染上了天空,本就西移的夕阳,慢慢地变得昏暗……

……(未完待续。。)

后记(大纲遁?)

刘桑死了,无法忘记夫君的夏萦尘,立誓继承夫君的遗志,给千千万万的人带来和平,于是一统和洲,并击败了所有强敌,进而称霸天下。

在这过程中,她逐一找回了月夫人、翠儿、甜甜、小眉等人,代替夫君,将她们与妹妹、小凰、鸾儿,以及里宗的变态和蟾宫的少女们一同收入后宫。

最终,夏萦尘自立为女皇,立月夫人为皇后,立妹妹、翠儿等人为爱妃,开始女尊天下,代替夫君,过上了性福的生活……

全书完!!!

……

……

……

……

……

……

好吧,这是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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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好想把手头上的存稿扔掉,按着这个大纲写下去啊。

……(未完待续……)

————?

第467章 她是我的女儿?(本卷 完)

远处,昏暗的乱石间。

一个女子声音低低地响起:“好像没有动静了。”

没有人回答她。

那女子道:“幽素师妹?”

另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幽幽素素。”

雅七娘吼道:“不要再管这个。”

幽幽素素轻轻地叹了一声。

雅七娘道:“和洲完蛋了没有?”

幽幽素素道:“我们死了没有?”

雅七娘道:“大概……没有。”

幽幽素素道:“那不就得了?青徐两州要是真的崩裂了,至少这羽山,应该是没有人能够活着吧?”

雅七娘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真的阻止了白起。”

幽幽素素道:“我猜他们是阻止了娲皇……谁知道呢?!”

雅七娘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幽幽素素道:“唔,我看还是……睡觉吧。”

雅七娘讶道:“睡觉?这个时候?”

幽幽素素道:“你困不困,累不累?”

雅七娘道:“当然困,当然累,从昨天起,就没有好好的睡过,刚才到处坍塌,逃得力气都用光了,好不容易现在才安定下来……”

幽幽素素道:“那……还不睡觉?”

雅七娘道:“呃……唉,算了……我们睡觉吧。”

呼……呼……

***

天色慢慢地黑了。

大地一般宁静。

月亮缓缓地移上了天空,夏夜的星空。异样的美好。

东边的森林里,昏睡着两个赤裸的女子。

从午间开始,整个羽山便四处崩裂,但这片森林,却幸运地保存了下来。

灾难虽然没有影响到这里,林中的两个赤裸女子,却是奄奄一息。

她们模样仿佛,竟是一对姐妹。

过了好一阵,一个男子,从暗处溜了出来。看到她们。亦是怔了一怔。

两具女尸?那男子疑惑地想。

等他轻轻地溜上前,却发现她们虽然离死不远,但还没有死。

东张西望了一阵,他淫笑一声……不管了。先玩再说。

他本是阴骘门的弟子。阴骘门在天磷老人和“百蜇”师容成的带领下。前去歼灭藏在风笛谷里的墨辩,结果反被月夫人和那些墨者剿灭,而他却因为别的任务。未去风笛谷,幸运的活了下来。

虽然活了下来,但白天里的各种异象,却让他慌张到了极点,如鼠一般藏着,也不知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天黑,外头终于安静下来,才敢出来。

阴骘门里,本就尽是作奸犯科之辈,看到地上的两个裸女,他立时淫虫大动,想着用她们发泄一下白日里的紧张感,放松一下心情,于是脱光衣服爬到其中一女身上,嘿笑一声,揉搓她的双房,正要侵犯。

那女子却悠悠地醒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你、你想做什么……”

一个垂死的女人,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那阴骘门弟子冷笑道:“老子要干你,怎的了?”

那女子突然伸手。

他心中一惊。

那女子用尽所有的力气抓住他:“我、我妹妹是不是还活着?”

阴骘门弟子哼了一声:“活着,那又怎样?等下老子再去干她。”

“我、我求你,”那女子虚弱地道,“先、先强奸我妹妹……”

果然是对姐妹花?!男子冷笑着。什么姐妹情深,一到贞操不保时,宁可让人先去奸淫自己的妹妹……

那女子道:“我求你,我求你……”

男子冷哼一声:“也好……”

旁边却又传来另一个虚弱无力的女子声音:“不、不行……”原来另一个女子也醒了过来,听到了姐姐的哀求。

姐姐看向她:“妹妹,让、让他先强奸你……”

妹妹道:“不、不行,姐姐,让他先强奸姐姐……”

姐姐道:“听话,只要你好好的,姐姐就算死了也……”

妹妹看着那男子,哭道:“先强奸我姐姐,我求求你,我做牛做马都会报答你。”

姐姐也哭了出来:“先强奸我妹妹,只要你强奸了我妹妹,我一辈子都会感激你。”

妹妹道:“姐姐,你不要说了,让他先强奸你吧。”

姐姐道:“不行的,妹妹你听我的,让他先强奸你……”

妹妹道:“姐姐……”

姐姐道:“妹妹……”

那男子额头满是黑线……这对傻姐妹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暗处又钻出一人:“喂,叫你出来看看动静,你在这里做什么?”

姐妹两人对望一眼……原来他还有同伴?

看着同伴,那阴骘门弟子嘿笑道:“这两个女人好像有点欠干,一人一个?”

那新来的亦是惶惶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看到那两个赤裸的青年女子,亦不由得淫心大起,怪笑道:“也好。”朝妹妹扑了上去。

姐妹俩对望一眼,一个道声“姐姐”,一个唤声“妹妹”,各自伸出手来,十指相叉……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心连着心,手牵着手,她们幸福地张开双腿……

***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这是一个问题?

那我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还有,这句话是谁说的?托尔斯泰?还是毕加索?

等一下,毕加索是画画的吧?

刘桑发现自己有些迷糊。

话又说回来,记得前一世里,好像有哪个哲人说过“我思,故我在”。意思是既然我还能够思考,那就表示我还活着……是这个意思吧?

嗯,不过“我在”不一定是“我活着”,尸体和鬼魂也可以“我在”的。

那我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问题!

到处一片漆黑,看不见天,看不见地,看不见他人,也看不见自己。

忽的,从不可知的角落里。响起一个女孩轻快而活泼的声音:“我的灵运行在荷叶上。我说有光,就有了光!”

刷!一道光束从天而降。

上帝啊,你终于来了。

刘桑激动得泪流满面……他终于有机会见到上帝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小小的倩影。以那道光束为背景。从天而降。

唔。上帝是个……女孩?

那女孩扎着可爱的蝴蝶辫,穿着漂亮的花衣裳,双手负在背后。抬起头来,嘻嘻笑地看着他。

刘桑道:“你是……上帝?还是上帝的女儿?”

女孩看着他,道:“爹……”

刘桑大惊,原来我才是上帝?

女孩有趣地看着他:“爹……你不认得我了?”

刘桑干咳一声,然后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她,紧接着便惊讶道:“召舞?”这根本就是一个更小号的召舞小姨子。难道我又穿越了?我穿越到从前,见到了以前的召舞?但是召舞为什么要喊我爹?她喊我爹……那金天玉蟾是我什么人?

莫非我还曾穿越到更早以前,强奸了金天玉蟾,她帮我生下了娘子和小姨子?等一下,这样的话,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娶了自己的大女儿,还想勾引小女儿?

“我不是召舞,我是召舞的女儿,”女孩慢慢地升出两根手指头:“……耶!”

刘桑……败。

他叹一口气:“你到底是哪家的丫头片子?”话又说回来,她还真是有点像召舞……也有点像我。如果召舞帮我生孩子,生出的女孩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忍不住继续打量她……难道她真是我的女儿?

女孩道:“爹爹不相信?”她道:“那,爹你再看。”

身子一幻,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穿着青色褙裙的美女。

刘桑讶道:“郁香?”她竟然是青影秋郁香?

女孩变了回去,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首诗是爹爹你教给我的。”

刘桑瞪着她……这是怎么回事?

青影秋郁香是个穿越者……这个应该不会有错。

青影秋郁香是我的女儿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她竟然是我的女儿?

他苦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女孩道:“黄梁一梦。”

刘桑道:“黄梁一梦?”

女孩道:“翠儿姨娘教我黄梁一梦,她说这个是不能乱用了,但我却悄悄用了,我只是想回到这个时代,改变一些事情。但我忘了翠儿说的一件重要的事,结果犯了大错,明明只是‘梦’,我却变成了魂穿,连时间点都乱了,如果不是今天死在这里,再拖下去,我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刘桑喃喃道:“翠儿的黄梁一梦?黄梁一梦不是甘长老的么?”

女孩道:“甘长老死掉了,很多很多人都死掉了。”

刘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女孩看着他:“大姨和嬴政的斗法,毁掉了整个神州,除了爹爹和娘亲,还有极少极少的几个人,其他人全都死掉了,他们两个人,几乎杀光了全天下的人,最后大姨杀了嬴政,她自己也伤重垂死,爹爹不得不亲手杀了她。爹每次与娘谈起这事就会难过,月夫人、小眉、圆圆都被大姨杀掉了,胡月甜甜也死掉了,翠儿姨娘提到胡月甜甜时,心都是痛的。所有人都死掉了,九州不复存在,只留下阴曹地府里的血河,我也没有朋友,因为世界上的其它地方,已经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有。”

刘桑极是震惊地看着她……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女孩道:“我用黄梁一梦,是想要阻止大姨变成‘娲皇’,但是我失败了。”她叹一口气:“‘黄梁一梦’不是用来穿越的,我还没有学全就乱用它,结果变成了魂穿,最后什么事也没有改变。其实翠儿姨娘也说过,在我那个时间点上,就算使用‘黄梁一梦’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要不然她早就去做了,但我就是想试一试。”

刘桑道:“这么说,你真的是我女儿?”

女孩道:“这是当然的。”

刘桑伸出双手:“来,女儿,爹爹抱抱。”

女孩抿着嘴:“才不。”

刘桑道:“为什么?”

女孩道:“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喂,你这明显还是个小孩子吧?

话又说回来,没有趁你还是青影秋郁香的时候好好抱一下你,真的是失策……

刘桑叹一口气:“那这里又是哪里?和洲毁掉了没有?我又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里是爹爹的梦境,”女孩道,“爹你当然没有死,否则谁跟我娘生我啊?”

刘桑想……说的也是。他苦笑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就算自己还活着,那又怎么样?按她所说,一切都会往最恶劣的局面发展,月姐姐、小眉、小凰、胡月甜甜她们都会死掉,很多人都会死掉,纵连娘子最后也无法活下来。

女孩却道:“其实,这些都是可以改变的,因为对于爹爹你来说,这些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因为它们还没有发生,所以它们都是可以改变了。”

刘桑赶紧问:“怎么改变?”

“这就是我来见爹的原因,”女孩看着他,“在将来,爹爹你会有两个选择……千万不要选第一个。”

刘桑道:“什么选择?为什么不能选第一个?”

女孩慢慢地飘了起来:“我不能说太多,因为我说得越多,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就越坏,爹爹你只要记住,要选第二个,然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千万千万不要选第一个。还有,爹爹要变强,要变得好强好强,强到可以保护所有的人,强到就算不依靠娲皇,也可以击败嬴政。”那束光慢慢地消失。

刘桑叫道:“你再给我多点提示,多一点都好……”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世界树……白起……是关键……白衣的公主……赶回去……”

刘桑:“啊?什么?你在说什么?世界树?公主?喂……”光束终于消失不见,周围变得一片黑暗。

刘桑看着漆黑的天地,在那发呆。

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世界树?白起不是已经被娘子杀了么?白衣的公主又是谁?娘子吗?但是娘子很少穿白衣啊。

赶回去?把谁赶回去?难道是说,把“娲皇”赶回去?还是说,要把白起和什么“白衣的公主”赶回去?但是白起已经死掉了。

喂,多说一点会死人啊?说个话隐隐藏藏,真是的,什么人不去学,偏要学你爹……

纵连这漆黑的天地也开始消失,他昏昏沉沉,紧接着就是一阵阵的痛,就好像骨头散了架一样。

痛……难以忍受的痛……

痛得连昏过去都无法做到。

他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然后便看到,自己在天空飞。

此时此刻,他正抱着一条美丽的青龙,飞在浩瀚的星空下,山川在脚下飞快地后退,

龙?怎么会有龙?居然还是一条这般漂亮的龙?

唉……我又在做梦了?刚才梦到女儿,现在梦到龙?

虚弱无力地闭上眼睛。

这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他缓缓地睡了过去。

(本卷完)(未完待续。。)

第468章 新的开始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对于蒙郡来说,此时此刻,这句话正是用来形容它的最好句子。在这炎热的夏季,到处城塌村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连田地里的草皮树叶都已啃光。

傍晚时分,空气依旧燥热。

干涸得裂开道道黑口的田地里,一只老鼠绝望地钻了出来,左看右看。

忽的,一道疾光刺来,将它钉在地上,它“吱、吱”地叫了几声,扭过头去,想要看看杀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结果却看到一只美丽的青色“怪兽”张牙舞爪地飞了过来,立时吓得连胆都破了。

青色的美丽“怪兽”落在地上,化作一个漂亮的女孩。

女孩叹一口气……我是龙啊,又不是猫。

我为什么非得在这里抓老鼠?

当然,问题并不在于她喜不喜欢抓老鼠,而是除了老鼠,方圆十几里,已经找不到其它任何吃的,能够抓到老鼠,就已经是运气了。

带着那只老鼠,龙女飞往远处的山腰。

来到山腰处,钻入一个山洞。洞内,一个少年躺在那里,虚弱地道:“圆圆?”

这个少年自然便是刘桑,到山外学猫抓老鼠的,则是鬼圆圆。

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

刘桑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过来。

完全放开第四魂,过度使用魔神之力,负作用原本就是极大,更何况又硬挨了娘子的杀招。还能够活下来,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幸好,在最后关头学会化龙的圆圆及时将他救了出来,否则,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和洲并没有崩裂,看来,娘子最终还是阻止了羽山的崩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算是完成了该做的事,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难以想象。墨家老巨子和众多墨者、华贡庭、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危月仙姑等全都死在那里。向天歌被娘子所杀,青影秋郁香也已死去。

虽说自己曾做过一个梦,在梦里,一个女孩自称是他的女儿。说她就是“青影秋郁香”。但做梦之时。一切似乎清晰得很,梦醒之后,梦里的一切又变得模糊起来。也不知那个梦到底是幻、是真?

还有月姐姐,在自己中招之前,月姐姐也是硬挨了娘子一剑,她到底是生是死?

——“爹爹要变强,要变得好强好强,要强到可以保护所有人,要强到就算不依靠娲皇,也可以击败嬴政。”

依稀间,他仍记得那个自称是他和召舞的女儿的小女孩,在梦里对他说过的话。

虽然想要变强,然而,现在的他,却绝望的发现,自己连以后能不能跟人动手都成问题。

当时,娘子手中的那支五色之剑,应当就是娲皇剑吧?虽不知它的具体用处,但刘桑发现,自己体内的魔丹竟已被它毁去,此刻,幽冥天元之气已是溃散,阻滞在他的各处经脉,这些经脉寸寸断裂,他随便一动,全身便是痛得无法忍受,已是等同于残废。

魔丹本是将洪濛的魔神之力炼成,他需要的时候,便从中汲取魔神之力,不需要的时候,魔神之力便约束在魔丹里。而当他使用过度的时候,魔丹会出于对身体的自我保护,陷入沉寂。

但是现在,魔丹已经碎散,幽冥天元之气溃散在经脉间,使得他原本就因完全放开第四魂和中了娘子杀招而重伤的身体,更因经脉的滞结和断裂,伤上加伤,幽冥天元之气因经脉的断裂无法排出体外,也无法运转,而魔丹的碎散,也意味着他以后再也无法变成“暗魔”。

——“爹爹要变强……要变得好强好强……”

刘桑苦笑……以后的他,连能不能继续习武都成问题。

当然,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考虑的并不是能不能变强,而是能不能活下来。

对于刘桑来说,还有一件奇事,那就是……鬼圆圆竟然是龙族?

虽然种种迹象早就表明,圆圆肯定不是普通人,但她竟然会是龙……这还是多少夸张了点。

也就难怪鬼影子要弄得这般隐秘,早在几百年前,龙族就已经被始皇帝派兵剿灭干净,却原来龙族并没有真正灭绝?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世间竟然还有飞龙,那真是不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少麻烦。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什么事都会一些。

这一个多月里,要不是有她在一旁照顾,刘桑只怕早已死在这里。

现在,他已知道,这里乃是蒙郡,位于羽山山脉北部百里之外。鬼圆圆亲眼看到夏萦尘杀向天歌,伤月夫人,伤刘桑,甚至要用徐州之精毁掉羽山,哪里还敢带他回凝云城又或南原去?

看着回到山洞的女孩,他道:“圆圆,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鬼圆圆嘻嘻一笑:“夫君,你猜我们今天吃什么?”将手一提:“当当当当……老鼠。”

呃……

唉,也算是大餐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刘桑的巫袋里虽然都会准备一些干粮以防万一,但是巫袋已是丢失,刘桑猜想应该是在羽山的时候,娘子一剑击在他的身上,衣衫碎散时,巫袋掉到了哪个地方。不过那个时候,没有死就已经是幸运的,若不是在最后关头,及时将魔神之力全都用了出来,单是娘子那一剑,便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变成了“娲皇”的娘子,实力确实是强得惊人。

尤其是她那头顶太极图案、脚踩五行阵法的绝招,刘桑确信,至少在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让时光倒流了。

那个时候,鬼圆圆生怕和洲会完蛋,带着他不停的逃,终于逃到了这里,但是和洲并没有崩裂。倒是这个地方,比刘桑原本所预计的还要荒凉,虽然这也是正常的事,只因方圆百里,原本就是“平天道”雄起的地方,“混天魔王”曾傲率众杀豪门。吃大户。众者如云,虽然气势如虹,但毕竟不是治世的料子,虽然靠着吃大户收买人心。但本身不事生产。攻下一处祸害一处。有若蝗虫,如今田地都已荒芜,那些世家豪门亦开始放下争执。集结起来,混天魔王难以再继续以战养战,连粮食都成问题。

再加上他控制不力,那些原本因无法过下去,纷纷加入“平天道”的老百姓,占据各处山头,世家豪门固然有许多让人深恶痛绝之处,但老百姓也并非天生就是善良,当流民变成了兵,兵又变成了匪,他们便已从受害方变成了加害方,到处抢粮抢人,使得那些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普通百姓不得不妻离子散,背井离乡,尤其是在这平天道崛起之处,变得尤其荒凉,草根树皮都已吃尽,甚至还有吃土而死的尸殍。

半夜时,刘桑醒了过来。

扭头看去,他看见鬼圆圆侧躺在洞口右侧,月光斜斜地洒在洞口,映着她俏丽的容颜。

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青衣,龙女的变化之术确实有神奇之术,连身上的龙鳞也可以变成衣裳,不像狐妖,由狐狸变化成人时,本是赤裸裸,之所以外人看去,见它们一变完就穿着衣裳,只不过是她们将衣裳藏在了内丹里。

不过龙鳞变化而成的,也只有这件青衣,由于夏夜炎热,她睡在洞口,吹着外头的凉风,衣裳卷到了腿根,露出纤细而洁白的美腿,根处的花蕊若隐若现,颇为诱人。

看着这个女孩,刘桑心生怜意,其实这些日子,她又何尝不在替她爹担心?

那个时候,鬼影子已被白起斩断了一只手,再加上山川的崩陷,想必也受了不小的伤,虽然鬼圆圆说,她请了那只貔貅前去救人,但她也说了,那只貔貅本就老朽,想必也活不了多久。

更何况,就算它及时将人救出,谁又知道娘子有没有追上去杀人?

变成了“娲皇”的娘子,不但强得可怕,连记忆和心灵都是错乱的。

圆圆不可能不担心她爹。

但她却没有扔下他。

而是一直陪着他,在他昏迷的那些日子,不停的照顾他。

刘桑艰难地爬起身子。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他的身体一阵阵的剧痛。

但他不能一直这样子躺下去。

拿着毛毯,一点一点的移到女孩身边,将毛毯盖在她的肚子上,再一点一点的移到外头。

夜风徐徐,大地却依旧在消解着白日里留下的热气。

他就这般,忍着痛楚,往前方行去,来到一条小溪边。

溪水在一处低坑汇集成小池,又从凹口往下流去。

他趴在池边,不停地喘着气。

月照清池,他看着池中自己的倒影。

那般的消瘦,那般苍白。

他狠狠的一拳打在地上,痛楚沿着拳头,顺着手臂,扩散至全身,身体仿佛要散架一般。

说什么要救千千万万的人,总以为谁也离不开自己,结果,我到底做到了什么,我又到底救下了谁?

羽山一行,死的死,伤的伤,连娘子也变成了“娲皇”,虽然最后和洲并没有崩裂,但那完全不取决于他自己的意志。

和洲毁了,那是娲皇的冷漠,和洲留着,那也仅仅是娲皇的恩赐。

而我……什么也救不了。

救不了那些并肩作战的朋友和同伴,救不了向天歌和青影秋郁香,救不了月夫人……也救不了娘子。

心……一阵阵地揪痛。

却又硬逼着自己冷静与平复下来。

不管如何自责,现在都已无济于事。

至少现在,我必须先救下自己,也不能再拖累圆圆。

我要活下去……因为我还有更多更多的事要做。

他扑入水中,那清凉的池水。一下子淹没了他的全身。

硬逼着自己洗了个澡,浑身痛得像是蚂蚁在体内不停地爬。

他咬紧牙,爬上了岸,然后便盘膝坐在那里。

凭借着强大的意志,他将滞结在体内的幽冥天元之气,一点一点地消解掉,让它们溢出自己的身体。

在躺着的这些日子,他也想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些幽冥天元之气。已没有办法再为他所用。

事实上。在羽山,当他完全放开第四魂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期,他依旧保持着自身的清醒。而这原本也是他所追求的。即就算不使用黄老之术。彻底的变成“暗魔”。也不会迷失自己,只有这样,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才能用出与“大宗师”同一级别的力量,而不会伤害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那个时候,他真的做到了。

但是现在,体内的魔丹已毁。

完全失去控制的幽冥天元之气梗在他的体内,不但无法再为他所用,反而成为了他身体里的毒素。

这就像,人人体内都有“铁”、“钙”等各种元素,但只有当它们被人体吸收时,它们才是有益的,当它们不被吸收,却又梗在体内,那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娘子的娲皇剑毁掉了他的魔丹。

他无法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既无法再借用这些魔神之力,也无法将它们转化为自身精元,它们滞结在他的经脉间,再这般拖下去,他将完完全全的变成一个废人。

刘桑盘膝坐在那里,以万物一指的“无极”,不断消融体内的魔神之力。

“万物一指”本是用来消融敌方气劲的神秘招式,乃是“以无制有”,它既然能够消融掉敌人的气劲,自然也能够消融他自身体内的魔神之力。将它们消融掉去,排出体外,唯有这样,他才能够将它们清除干净。

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下了很大的决心,因为这意味着,对于他来说,以后再也无法使用魔神之力。没有魔神之力的他,到底算是什么?

然而,在生存与残废甚至是死亡之间,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无法再使用的东西,哪怕它曾经是强大的至宝,也只能将它痛苦地舍弃。在力量与生存之间,刘桑逼着自己,做出唯一正确的选择,因为只有活着,才能够继续开始。

幽冥天元之气,藉着消融万物的“无极”,变成了空,然后,慢慢地溢了出去……

***

南原西部,菁城。

一座临时铺上各种华美布料的府衙里。

夏萦尘踏着莲步,款款而行。

此时,她身上穿的是金红两色的华美深衣,头上梳着华贵的高髻,又插了一根精美的玉凤步摇。

随着她那轻柔而威仪的步子,玉步摇一晃一晃,衬着她那明艳动人的容颜,是举世无双的绝色。

踏出内院,阶下,跪俯着两个女孩,这两个女孩,亦是打扮得美丽可爱,一个女孩肌肤似雪,没有一丝一毫的疵瑕,就好像她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是经过精心的雕刻,然后因为某种原因,时间在她身上停止了流逝,让她永远保持着这般的娇美。

另一个女孩,趴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根竹竿,她眼睛睁得很大,眼神却是空洞,梳着双鬟的飞仙髻,穿着漂亮的桃花衣,腰间系着小小的宫绦,仿佛皇宫里的公主。

只是,虽然打扮得漂亮而又美丽,但她身上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暗气息,让人不想去看到她。

夏萦尘拾着铺上精美红缎的阶台而下,来到两个女孩面前。

盲眼的女孩没有动,只是俯在那里,低声道:“娘亲,金践的大军已经到了城外,贺翔、吴毅刚两位将军按着娘亲的吩咐,已在城外摆下阵势,与敌阵对峙。”

夏萦尘道:“他们可有怨言?”

盲眼女孩道:“敌军的数量倍于我们,娘亲却要放弃城墙,与他们在城外作战,完全不合常理,两位将军怨言……自然会有一些。”

夏萦尘道:“嗯,我们走吧。”曼步向前。

两个女孩分别起身,跟在她的身边。

娇美的女孩背着一支水晶般透明的宝剑,盲眼的女孩则是拿着竹竿,竹竿点地。

她们来到了城头。

城外,两军对阵,金践所率大军排列整齐,军威极盛。

贺翔、吴毅刚两将领军在城外与敌军相对,虽然南原一方,兵将亦是训练有素,此刻军心却是不稳。

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敌方的兵力倍数于我军,却要放弃护城河与城墙,在城外的平地上与擅长“兵阵”的金践打硬阵,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没有人能够想通其中的道理,心中自是难免犹疑,若非两位将军亲自领军在前,公主亲身坐镇于后,只怕连阵形都无法保持。

“公主!”丘丹阳见凝云公主带着两个养女登上城头,立时上前躬身。

夏萦尘淡淡地道:“军师,局面如何?”

已是替换死于羽山的刘桑,成为南原新任军师的丘丹阳低声道:“金践暂未动手,我方虽然放弃城墙,但背靠护河城,背水一战,他若强压而上,我方只能拼死反击。所以他布下兵阵,等我军主动进攻,又或是等我们人心浮躁,坚持不下去,退回城门时,他趁势而攻,一举击溃我军。”

他拜了一拜:“该如何做,请公主示下。”

夏萦尘漫不经心地道:“进攻!”

丘丹阳色变……进攻?

……(未完待续。。)

第469章 名扬天下

自公主从羽山回来后,就已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羽山崩塌大半,传闻,连墨家巨子都死在那里,谁都知道必定是出了极大的事端,但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也没多少人能说个清楚。

而公主自回到南原之后,便开始主动挑衅与南原军对峙的西海军。

原本,西海军虽然攻占了南原部分土地,但自身不稳,已无法再作进攻,而南原一方,按理说亦该采用休兵养民的战略,现在进攻西海军,胜负难料,一旦受挫,反而容易丧失原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大好局面。

更重要的是,本该坐镇有翼城的公主,竟然亲身上了前线,此刻,两翼的赵兀庚、西门常都被西海军逼住,擅于用兵的金践亲率主力,与凝云公主正面对决,一旦公主阵亡于此,中路全线溃败,整个南原的大好局面,将尽毁于此。

当然,反过来说,若是能够在这里击败金践,西海镇本就局势不稳,前方大败,稚羽公将再也无法掌控局面,藉此大胜,南原一方气势如虹,一举攻入西海镇,就算不能一下子吞并掉西海镇,亦能占据大片地盘。

但是现在这番局面,胜出的机率几近于无。

丘丹阳心中暗悔:“莫非因驸马之死,公主早已失去冷静,一心求死?”

早知如此,真应当趁早离去。

夏萦尘却是看向旁边一女孩:“小婴,你怕不怕?”

女孩摇了摇头。

夏萦尘道:“既然不怕。那我们走。”

一道剑光闪过,两人飞出城头,落在我军阵前。

吴毅刚、贺翔策马上前:“公主?!”

夏萦尘道:“我与小婴打头阵,先杀了金践,你们再率军冲击。”

两将尽皆错愕,抬头看向前方敌阵,在那里,英招旋飞于高处,四面八方军旗招展。兵阵已经布下,哪怕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冲入这样的兵阵之中。亦是难有好下场。

她竟然要凭两人之力,冲入敌方兵阵,斩将夺旗?

两将对望……她果然是疯了?

夏萦尘却是看也未再看他们一眼,就这般带着小婴。飘向前方。

远处阵中。金践在重重护卫之中。坐于高台,看向阵前那美丽的公主,和她身边的女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番大好局面。得来的太过轻易,反让他有种极度的不安,不管是南原军的主动挑衅,还是凝云公主的亲自上阵,都没有一丝道理可言。而现在,她竟然就这样,漫步一般,带着一个女孩,亲身前来?

且不说,她年纪轻轻,就算天纵才华,也不可能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哪怕她真的突破至大宗师之境,杀进千军万马,主动挑战一个早已布好的兵阵,那也跟送死无异。

旁边几将亦是面面相觑,彼此对望。

其中一将冷笑道:“听说她死了丈夫,此刻想必已是疯了。”

金践冷哼一声,杀气凛然:“既然她求死,那就让她死好了。”

前方,那些兵士持着长枪,俱是盯着美至倾城的女子,华贵的深衣、精美的步摇、绝世的容颜、优雅的姿势,无不显露着她的高贵与美丽,与此同时,又有一种神秘的威仪压迫着他们,让他们渴望,让他们惶惶,让他们恨不得扔下长枪,拜服在她的脚下。

没有人忍心杀死一个如此美丽的公主,他们只是用那充满惊艳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姿,而美丽的公主,却对他们看也不看,就这般带着身边的女孩,进入阵中。

金践厉喝道:“杀!”

军旗一展,车轮轱辘。

城头之上,丘丹阳看着那翻滚的阵旗,脸色大变,他一直都在城头研究金践布下的兵阵,直到兵阵发动的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这竟然是“麋角神机”,麋角神机之阵,兵中藏弩,阵中有阵。

旌旗滚滚,藏于阵中的上百辆弩车齐推而出,每车发出近百支强弩,数百道利弩带出整齐的破空声,疾刺向陷入阵中的公主与女孩。

吴毅刚、贺翔尽皆色变,敌阵之中,竟然藏了这么多弩车?

近千支利弩在机括的作用下同时射出,纵横交错,就算是世所皆知的几位大宗师,在这样的乱射中,都不可能活得下来。

鲜血,如兰花一般乱溅。

眼睁睁地看着美丽的公主和她身边的女孩,被乱箭射中,爆出无数艳红的血珠,吴、贺两将目眦欲裂,金践与他身边诸将俱是冷笑,西海军的兵士心中叹息,南原军一方却俱是失魂落魄。

身为和洲第一奇女子,他们的公主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她竟然就这样,死于乱箭之中?

紧接着却是异变突起,只听“刷”的一声,一道五色的剑光横横地划出一个圆,随着这道圆,天空多了一个阴阳图案,地上多了一个五行阵法。

整个世界仿佛都扭曲了一下。

然而他们再次看到了公主和她身边的女孩。

她们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而那近千支利弩,却是刚刚才从弩车射出,依旧在空中呼啸。

还没有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两道光影在近千支利弩间闪过。

金践坐在高处,目瞪口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明明亲眼看到她们的身体被弩箭射穿,然而只是眨眼之间,她们不但完好无损,反而冲了过来,那本是经过精心设计,众车齐发的近千强弩,所有的飞行轨迹仿佛都已被她们看穿,她们竟然风一般穿过了弩阵,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这边冲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出现在金践的心头,他狂吼道:“拦住她们……”

一批军中高手疾扑而上。

女孩忽的抽剑,剑光一斩,她斩出的虽然只有一剑,闪耀出的却是三波剑光,每波有一百零八道剑影,三百二十四道剑影如海浪一般,将这批高手全都吞噬。

挥出这一剑,女孩气势已弱。

公主却依旧向前。

那快至不可思议。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让周围的上千兵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刹那间她便已冲到大军中央。

金践身边诸将和众护卫疾冲而上,齐齐攻去。

五色的剑光开始闪动,一剑、一剑、又一剑……总共三剑。

三剑之后。绝色的公主。倒持着一柄长长的五色之剑。从容淡定地立在上万的敌军之中。

依旧是那般的美丽,依旧是那般的动人。

在她的脚下,倒着一具具被斩断的尸体。

所有人尽皆震慑。

没有人能够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已经被刺穿身体的两个人。竟然“活”了过来,在那一刻,他们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梦境?还是幻觉?而她们竟然真的就这般冲进了千军万马,斩杀了敌方主将?

他们看着高台上那傲然而立的公主,瞠目结舌,从她身上散出来的气势有若赫赫的神威,压迫着全场,天空中,英招惊惶而散,地面上,一众兵将手足无措。

吴毅刚与贺翔终于反应过来,率军掩杀,西海军一方失去主将,心胆皆寒,竟是兵败如山倒。夏萦尘却是没有再做什么,带着小婴,就这般飞回了城头。

看着城外那水浪一般冲去的大军,丘丹阳只觉难以置信,有若做梦一般。以一人之武力,改写了整个战局,这种有若街头评书一般的事情,竟然真的就出现在自己眼前?直到此时,他心中终于恍然,从一开始,公主就是在营造这种局面,她是以强大的自信和巧妙的布局,将她的实力传达给世人,藉着这一战,她的声名将扶摇而上,直到与当今世上有限的那几位大宗师级高手并列,甚至是远远超越。

夏萦尘却是踏着莲步,移至盲眼女孩身前,女孩伏在她的脚下:“娘亲……”

夏萦尘淡淡道:“忧忧,你的情报可没有告诉我,敌人的兵阵中藏了那么多的连弩。”

忧忧睁着灰暗的眼睛,背上溢出冷汗,脸蛋却绽露出花一般的笑容:“敌人的这点小安排,对娘亲来说算不了什么。”

“说的也是,”夏萦尘蹲了下来,用手托着她的脸蛋,“你这个孩子倒真是能干,为娘喜欢得很,你说,像你这么能干的女儿,你爹以前怎么没有干你?”

忧忧轻声道:“因为爹爹已经有了娘亲,爹爹最喜欢的人就是娘亲。”

“是么?”夏萦尘拍着她的脸蛋,拍得啪啪作响,“乖,好好的听话,娘会像你爹一样疼你。”呵呵地飘起身子,飞下城墙,秀发飞卷,深衣飘荡,在所有人崇敬的目光中远去。

忧忧跪在她的身后,低着脑袋,嘴角竟是溢出血丝。

在那俏丽的脸蛋上,无限的怨毒与仇恨一闪而过……

***

月夜下,刘桑乘着青色飞龙。

飞龙回首:“夫君,我们去哪里?”

刘桑道:“再往前边,二十里外应该便是咸桐关,咸桐关城主洪益也是一方豪强,平天道几次攻打咸桐关,最终都无法攻下。我们到咸桐关里去休息,顺便也探探消息。不过入城要银子,我们现在一文钱都没有……”

鬼圆圆嘿笑道:“放心啦,我玄关显密宗的人,还会缺银子?”

刘桑心想,玄关显密宗果然就是“作贼宗”的代名词。

鬼圆圆道:“夫君,你累了没有?要不要停下来歇息?”

刘桑深吸一口气:“还……坚持得住。”

在以“万物一指”将滞结在自身体内的魔神之力,消融并排至体外的过程中,连体内自身的精气也一同排出了,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他,只等同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当然,由于精元还在。以后总是还可以修出新的精气,不像魔神之力,由于魔丹已经被娘子的一剑击碎,已经无法再产生新的魔神之力。

但至少现在,由于浑身是伤,他虚弱得连自身精元都无法运转,体内一点精气也无,好在他以前毕竟是个农村小子,身体还算强韧,虽然成为凝云城驸马后。多少有些养尊处优。但是这一两年里,也发生了很多事,他还没有到这点苦都吃不了的地步。

将魔神之力完全排出体外,以前所能借用的力量自然也就没了。但侵蚀身体的负作用也因此而消失。反有种轻松的感觉。

别人的力量。终究是别人的!

接下来,自己得重新开始了。

只是,就算这一次。和洲崩裂的局面得已避免,但谁又知道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也许赵高和混天盟会继续计划着什么恶行,也许这一次阻止了和洲分裂的娘子,下一次心血来潮,又会拔出“天柱”。

此时的刘桑,已经从鬼圆圆那知道了“天柱”与“天磁”的事,原来洪荒之前,九州原本就是分开的,伏羲大帝利用女娲和五位属神之力,令九州合一,并以九根“天柱”将其钉住,同时封住归墟,而“九鼎”就是与九根天柱相配套的“天磁”,可以用来拔出天柱。

九根天柱一旦全都拔出,九州将再次分开,紧接着归墟就会出现,归墟会将世间万物全都吞噬贻尽。

只是,知道了这个,却还是无法推算出秦始皇为什么要毁掉九州,让归墟出现,只能猜测,那必定是一种极大的野心,事后所得到的好处,亦是空前的巨大,否则,他为何要毁掉原本就已经属于他的天下?

要拔出天柱,显然只能在端午这一天,换句话说,他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要在一年的时间里,强到足以跟娘子、虚无道人这等高手一战,并阻止他们的恶行的地步,已经失去了魔丹的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爹爹,你要变强……要变得很强很强。”

想起了梦里头,那自称是他女儿的小女孩所说的话。

无论如何……我都要做到。

天快亮时,他们来到了咸桐关外。

城门还没有开,门外就已经聚集了许多商人和进城卖菜卖柴的农夫,鬼圆圆并不是傻瓜,当然不敢直接以“龙”的形貌出现在他人面前,早已变回人身,她在人群中东跑西跑,虽然她已变得漂亮,但身材短小,一眼看去,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与她真正的年龄并不相当,其他人自然不会防着她。

不一会儿,她便回到刘桑身边,嘻嘻地笑。

过了一阵,城门开了,她拉着夫君往里头走,到了城门,缴了关税。

在他们身后,一连串的叫骂声开始出现,纷纷喊着“有贼”。

咸桐关位于两座山岭的中央,城高池深,因为始终不曾被攻陷,城内倒也相对太平。

偷来的钱并不太多,他们自然只能节约着用,先是买了两件粗衫换上,然后买了几个馒头,虽然只是馒头,对于在荒地度过一个多月的他们来说,可以说已经是美味了,所以说,人都有一些犯贱,以前做驸马时,想吃馒头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怎就没有觉得它们好吃?

接下来,他们便找了一座人多的茶楼,原本是想在那里打探一些消息,不过,用不着他们去打探,与夏萦尘有关的消息已经是满天飞,几乎人人都在谈论。

亲自带着一个小女孩,闯入敌方大军之中,斩杀稚羽公座下大将金践,即便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只怕都难以做到这般地步。

和洲之上,出了一座大宗师,甚至是超越大宗师之奇女子的消息,此刻早已传向八洲,用不了多久,八大洲上,怕是人人皆知。

刘桑自然知道,以“娲皇”的神奇本事,怕是无法用当代的宗师又或大宗师来划分,尤其是她那令得时光倒流的神秘绝招,只能用“奇迹”来形容。虽然他没有亲眼见到几位大宗师里成名最早、威名最盛的虚无道人的实力,但那个时候,他第四魂全开,再加上已经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月姐姐,等同于两位大宗师双战“娲皇”,结果几乎是被压着打,最后两人皆伤,娲皇毫发无损。

就算是虚无道人,怕是也无法同时跟两位大宗师交手。

旁边一桌有人道:“听说凝云公主亲手斩杀大将金践,大破西海军,又派人迎大王子无伤殿下入南原,各地王侯都吓得派出使臣,前去贺拜。”

那人身边,有一华服男子道:“那是当然的,公主可以在千军万马中直接杀死金践,和洲之上,谁要敢得罪她,公主取他人头,岂不是探囊取物?”

那人道:“这话说的,和洲上的人多了去,不讨好她她就杀谁,就算她再厉害,杀得过来么?”

华服男子道:“姜狂南为什么能在扬洲建国?尤幽虚为什么差点统治了绝冀洲?不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大宗师?就算不在战场上斩将杀敌,单是站在那里,又有多少人敢得罪他们?”

旁边又有一瘦长男子,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了没有?在扬洲差点杀了‘火皇’的那个白起……听说他在羽山,被凝云公主给杀了。”

华服男子道:“这个我倒是也听说过,但毕竟不像公主杀金践的那一刻,有成千上万人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另一人讶道:“听说那白起本是数百年前始皇帝座下的大将,这次率着地底复活的秦俑出来,所向披靡,大齐都城都差点被他攻下,全靠虚无道人最后关头对‘火皇’紧急施加援手。白起击败了火皇,要是公主真的杀了白起,那她怕是比虚无道人还厉害,这……这如何可能?”

……(未完待续。。)

第470章 大宗师满街走?

瘦长男子道:“端午那天,羽山出了大事,这个总是真的吧?那么长的一条山脉,可是崩得山不成山,河不成河,又像被剖开来一般,从东到西分成了两半。有人说,这全是那白起干的,他也不知使了什么妖术,要毁掉整个和洲,全靠凝云公主和她丈夫阻止了他……”

华服男子错愕:“她丈夫?”

瘦长男子声音压得更低,仿佛生怕被人听到的样子:“你们还不知道么?听说她的丈夫就是杀了尤幽虚的‘暗魔’。”

整个茶楼尽皆惊叹……这男子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偏偏就是楼里所有人都能听到。

整个楼里议论纷纷,华服男子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他丈夫比她还小吧?”

瘦长男子得意地道:“我这消息,来源绝对可靠,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向墨门和混天盟的人打听,他们早就已经知道了。其实,你们想一想,听说当年,那小子……不不,那少侠可是从天外飞来,撞倒了高台比武的公主,你们想想……天、外、飞、来!”

众人“哇”的一声。

其中瘦小青年跳了起来:“我早就说了,公主是谁?她可是我们和洲第一奇女子,甚至可以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儿,怎么可能真的嫁给一个农家小子?人家的丈夫可是有来历的……”

另一人道:“呸,当初一个嚷着说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不就是你?你说他有来历,你给我们说说。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你说啊,你说出来啊。”

那人呃了一下,挠着头:“这个……莫不是……神仙?”

众人齐声:“切!!!”这也太夸张了点。

华服男子道:“话说回来,公主的丈夫叫……叫什么来着?”

瘦小青年笑道:“亏你整天说你好记性,连公主丈夫的名字都记不得,他叫、叫……”

楼中诸人冥思苦想……叫什么来着?

华服男子朝瘦小青年怒道:“你不是也忘了?”

瘦小青年挠头:“我记得叫……牛、牛……什么来着?反正他肯定是姓牛,我那个时候就是听到他的名字,才说公主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姓牛,没错。”

众人想着。好像是姓牛……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一个穿着粗衫,旁边还有一个漂亮女孩儿作伴的少年,见大家挖尽脑汁都想不起来。于是小心提醒:“是不是叫……刘桑?”

众人恍然……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名字。

一人大力拍着那少年的肩:“小伙子。还是你记性好。”

粗衫少年道:“一般一般。”

旁边那女孩儿嘻嘻地道:“我夫君的记性,那当然是没话说。”

华服男子道:“我说,小丫头。看你年纪不大,有十一岁没有,怎就在大街上夫君夫君的乱喊?”

女孩儿往少年身上贴:“你管我多大了?我夫君要我就可以了。”

众人齐齐看向少年……人渣!

瘦长男子又道:“公主的丈夫就是暗魔,应该不会有错,不过听说这一次,他也死在了羽山,有人说他是跟白起同归于尽,还有人说,他是被公主杀了。”

瘦小青年道:“公主杀了她丈夫?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得来的?”

瘦长男子低声道:“这个风声却是从墨门传出来的,你们想,那些墨者难道还会说假话不成?听说这一次,羽山出了大事,不但白起和暗魔都死在那里,连墨门的巨子都没能活下来,还有人说,凝云公主不但杀了白起和暗魔,还伤了苏老,杀了灵巫山的月夫人,不过这也都只是些风声,到底出了什么事,却是没几个人弄得清楚。不过公主救了和洲,这个怕是没错,据说若不是公主最后关键发威,整个和洲都要被白起毁了,我们也别想在这里喝茶说话。”

众人议论纷纷,试图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里理出头绪,却是什么也弄不清楚,只是靠着瞎猜,变出了各种“版本”,旁边的少年深信,用不了多久,这些版本就会一传十,十传百,变成流言到处扩散。

那粗衫少年自然便是刘桑,他又听了一阵,发现不会再有什么新的消息,于是带着鬼圆圆离开茶楼,走在街上。

他一边走一边想着:“娘子击溃西海军后,迎公子无伤入南原,看来她是打算采用我那个时候定下的战略方针。”在前往羽山之前,他与丘丹阳各有一条路线,丘丹阳希望在刺杀王子无伤,嫁祸敖家后,采取“广积粮,缓称王”,全力发展的稳妥之策,而他却想用“迎殿下,立新君,挟王上以令诸侯”的霸道,尽快消解和洲的战火,现在看来,娘子主动进攻西海镇,迎王子入南原,显然是采用了他的策略。

只是,他的本意是想尽快化解和洲上的战乱,给百姓一条活路。

娘子的目的又是什么?

胸口蓦的有些发疼,他扶着墙壁,一阵急咳,然后不停喘气。

鬼圆圆道:“夫君,你的伤还没好,我们先去找家客栈休息。”

刘桑虚弱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阵叹气。

以前他拥有杀死尤幽虚的实力,但是天下人只知道“暗魔”,不知道刘桑。

现在他魔丹已毁,手无缚鸡之力,结果他开始出名了……

其实刘桑自己也知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刘桑就是暗魔”这个消息,早晚会泄漏出去,而只要一漏出去,马上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然后举世皆知。

但这也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夫君……”鬼圆圆轻轻地扶着他,往前走去。

她的个头比他要小上许多。然而现在的他,却只能依靠她来搀扶。

两人走在街上,周围尽是人来人往。

这时,前方有一锦衣老头路过,那老头个子不算太高,虽然穿着锦衣,身材却与衣服的华贵有些不衬。鬼圆圆心中一算,在城门偷到的那点钱刚才已经花得差不多了,根本不够他们住宿,于是扶着刘桑到一旁:“夫君。你在这等我一下。”

刘桑一下子拉住她:“你去做什么?”

鬼圆圆嘻嘻地道:“去借点儿银两。”

刘桑指着那短矮老头:“向他借?”

鬼圆圆在他耳边悄悄道:“夫君。我不会看错的,你看这老头,身上的衣服贵得很,肯定藏了不少银子。但是头发邋遢,双目无神。肯定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他只是一个暴发富,这种人的钱最好偷,本小姐手到拿来。”

刘桑心想。虽然你是“作贼宗”的,但这次怕是走了眼。

他小声道:“千万不要去……”

他话刚说完,街上已是一团,一伙人持刀持棍,突然冲了上去,将那老头困住。

旁边百姓吓得纷纷让开,有人低声道:“这几个不是蛇蝎帮的么?”

另一人道:“这老头要倒霉了,唉,也不知他怎么惹上的蛇蝎帮,蛇蝎帮帮主可是城守周一泰周将军的亲弟弟,就是靠着周将军撑腰,蛇蝎帮才敢在咸桐关里无恶不作。”

百姓悄悄议论,虽然心中不平,却不敢上前去帮那老头。

那锦衣老头却是双目一瞪:“做什么?”

为首的蛇蝎帮众持刀比划:“死老头,杀人偿命,你杀了我们帮中弟兄,还想走不成?”

锦衣老头冷哼一声:“你说的是刚才偷老夫钱袋的那个小子?哼,他偷我钱,我扭断他的脖子,有何可说?”

刘桑瞅向鬼圆圆,看吧,我刚才要不拉着你,你也会被扭断脖子。

鬼圆圆嘴儿一撇……扭断我的脖子?哼,本姑娘的脖子有那么脆么?

另一名蛇蝎帮众喝道:“别管那么多,杀了他,为吴兄弟报仇。”

众人一拥而上。

周围百姓尽皆侧目,不敢去看老人被乱刀乱棍劈死的惨景。

紧接着却是咔咔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的声音传来。

众人心想,刀劈在人身上,怎么是这种声音?

再一看去,却是目瞪口呆,只见那锦衣老头依旧立在那里,在他脚下,倒着那些蛇蝎帮众的尸体,每一个都被扭断了颈骨。

鬼圆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它……有点脆。

脖子溲冷溲冷的。

“杀人了,杀人了!”各种叫声此起彼落。

锦衣老者再哼一声,也不去管地上的尸体,往前就走。

刘桑提起兴致:“我们跟去看看。”

鬼圆圆亦是兴起,扶着他往前跑。

虽然跑得胸口发疼,刘桑却还是忍了下来。

追到前方,只见那老头已被层层兵士挡了下来。

一名武将策马上前,怒喝道:“阁下何人?竟敢在我咸桐关里杀人?”

锦衣老头冷哼一声:“这就是你们和洲的规矩么?只能他们杀老夫,不许老夫杀他们?”

那武将冷然道:“就算要辩,也先到官府再说,否则,人人都能杀人,那还有没有王法?”

刘桑听去,见周围百姓悄悄议论,有人道:“周城守怎这么快就到了?”另一人道:“听说有一伙平天道的乱贼往这个方向逃窜,周将军正带人查看城门,怕有奸细混入。”“周将军可是宗师级的高手,这老人看来是要被擒了。”“这老丈好像是外洲的人,跟周将军到了府衙,那还有命回来?”

看着挡在那里的城守和他身后的上百精兵,鬼圆圆在刘桑耳边嘿笑道:“这老头要完蛋了。”有点幸灾乐祸。

刘桑小声道:“未必。”

城守周一泰喝道:“立时束手就擒,否则……”

锦衣老头反喝道:“让开,老子没空。”

没想到对方竟敢反喝回来。看着周围百姓交错而来的目光,周一泰的脸又红又白,紧接着恼羞成怒:“拿下他!”

那些精兵齐拥而上。

锦衣老头不耐烦地怒哼一声,突然往前冲去。

周一秦只见眼前一花,那老头竟已一下子冲到他面前,他大吃一惊,立时抽刀,一刀斩去,途中刀光一变,连续变出九种刀势。再闪电般一划。功法切换,变劈为斩,斩向老者腰际。

斩出这一刀时,他心中颇为得意。只因如此流畅的功法切换。如此凌厉的连环杀招。实是他生平绝学之极致,他自信,就算对上的是灵巫山的月夫人又或是遥瞑山的蔺隆。这种和洲之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对方也只能先退再说。

却听轰的一声,他的刀还没有斩到对方身上,对方的拳已是破开他杀招中的所有变化,一拳轰在他的胸膛。

胸膛开花,身子抛飞,撞在墙上,扑倒在地。

临死之间,他依旧双目大睁,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败在这其貌不扬的老头一招之下。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这样的结果,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那老者对身边那些目瞪口呆的精兵看也不看,仿佛多呆一下都是浪费时间,就这般冲向城门。守城的那些兵士刚好奉命将城门关上,方自回头,就看到这老人冲来,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并未看到周一泰已死,只是惊讶地想着,城守大人怎未将这老头拦住?紧接着,便看到这老人一拳击中,砰的一声,城门四分五裂。

同时更有强大劲气爆出,将他们震得抛飞,纷纷吐血倒地。

老者扬长而去。

静……无法形容的静。

不管是那些兵,还是那些民,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怎么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

怔了好半晌,鬼圆圆终于反应过来,垫起脚尖,在夫君耳边小声道:“这老头……不不,这老侠,可以比得上月姑姑的实力了吧?我说的是,突破到大宗师前的月姑姑?”

刘桑道:“不,他的劲力已经收敛了许多,他真正的实力,可以比得突破到大宗师之后的月夫人……可能还要更厉害。”

鬼圆圆道:“哦……啊?夫君你是说,他是一位大大大、大……宗……师?”

刘桑道:“嗯,不会有错的。”话又说回来,这种“大家都说某人要完蛋,某人发威让人大跌眼睛”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这老头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主角?

鬼圆圆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

我居然想去偷一位大宗师的钱袋?我是不是吃错药了?

唉,这到底是什么时代啊?大宗师满街走,宗师不如狗?

有没有搞……错?

……

***

接下来,鬼圆圆小心地选了两个家伙“借”了点钱,动手之前,还要请刘桑帮她仔细看看,免得万一又选错了。好在这世界不可能真的到大宗师满街走的地步。

然后,他们便选了一家客栈暂时住下。

天色还早,客栈里,人们亦是议论纷纷,一方面,凝云公主闯入大军之中斩杀敌将,这绝对已是突破到大宗师之境的实力,自是让众人津津乐道,毕竟,和洲之上已是好久没有出现大宗师级高手了,而她的丈夫就是“暗魔”的传言,亦是让人议论难止。

另一方面,今日在城门一拳轰杀城守周一泰的那个老头,也是让人讨论不止,都在猜着这老头到底是谁。能够在咸桐关上百精兵的包围中,一招击杀周一泰这种级别的宗师级武者,那至少也是灵巫山月夫人、“残寒铁”蔺隆那种级别以上的高手吧?搞不好也是一位大宗师。

但他们却怎么也想不起和洲上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人?

大厅里,鬼圆圆亦是凑着热闹:“我也看到了,我也看到了,在他动手之前,所有人都说他要完蛋了,被周将军带兵堵住,那真是非死不可。但本姑娘一看,哇,那老侠只是站在那里,就威风八面,不动如山,有一阵威严气势逼面而来,然后我就说,周将军要完蛋了,大家还不信,看吧,那老侠一招……嘭……就把人给杀了。”

另一人道:“听说那老头长得人高马大,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

“那是水桶吧?”鬼圆圆道,“没有那么夸张,个子倒是不高,矮矮短短的……”

“小姑娘你没看到就不要吹牛了,”那人道,“我兄弟的小姨的大舅子亲眼看着呢,不会错,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

鬼圆圆双手插腰,气道:“本姑娘才是亲眼看着呢。”

两人在那吵了起来。

另一边,刘桑叹一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流言,有流言的地方就有江湖。

吃饱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打了个呵欠,卧床而睡。自从被圆圆救出羽山,这可还是第一次睡在床上,虽然只是张木板床,但却感觉跟睡在天堂里一样。

没过多久,一个娇小的身子爬上了床,嘻嘻地笑:“夫君……”

刘桑让出半边,鬼圆圆钻入他的怀中,偎了一阵,低声道:“夫君,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刘桑想了想,道:“先去灵巫山。”

鬼圆圆道:“月姑姑还会在灵巫山吗?”

刘桑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鬼圆圆搂着他的腰:“你说……爹会不会有事?”

刘桑将她抱在怀中:“放心,鬼影前辈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鬼圆圆嘻嘻一笑:“说的也是呢,他可是我爹。”

刘桑搂着她那柔软而又小巧的身子,笑了一笑。

两人就这般相拥而卧,睡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471章 湖里的少女们

第二日,他们一同前往驿站。

鬼圆圆本是说,哪里需要坐车那么麻烦?她变成龙让夫君骑就可以了,刘桑却是想着,万一她的龙身被人看到,以后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

这个世界到底还剩下几条龙,他也弄不清楚,总之是少得可怜,对于人类来说,龙可是一身都是宝,龙筋可以做绦,龙须可以做烛,龙涎可以做香,龙睛可以当成夜明珠,听说龙肉还很好吃……不过就算圆圆不是龙,她现在看上去也很好吃。

当年始皇帝屠杀龙族,到处都是龙绦和龙须烛、龙睛,但现在已经过了几百年,这些东西越来越少,每一样都是无价之宝,这世上,专门抓鲛族少女卖给富人,供其欣赏玩乐的猎人并不算少,若是知道世上还有龙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赶来捕捉。

到了驿站,问起可有往南的马车,站长叹道:“你们来得不巧,这条路已经断了。”

刘桑道:“是因为平天道?”

站长道:“这倒不是,平天道来了又去,去了又来,沿途管理驿站的也都是些穷苦百姓,薪水早就没发了,只靠着来往旅客要的茶点过日子,惹不到他们。两三个月前虽然断了一阵,但路总有人走,很快又恢复了。”

刘桑道:“那是怎么回事?”

站长低声道:“不瞒你们,你们要往鹅德镇去,就必须要经过风咆山,这条路以前本有一伙山贼盘据……”

鬼圆圆讶道:“那些山贼连驿站的车都抢?”

“这倒不是。那些山贼虽然打家劫舍,却还不至于朝驿车下手,会坐驿车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钱抢不了多少,事情却是大条,况且他们自己难道没有家人,不用寄家书不成?虽然是些山贼,但不瞒您说,暗地里,大伙都熟得很。站里的车夫有时经过那里。还会去讨口水喝。”站长道,“只是近来风咆山上有鬼怪作粜……”

刘桑道:“鬼怪?”

站长道:“这也是这一个月来的事,前些日子,羽山发生那等大事。几乎塌了一半。后来不知怎的。连风吼山也闹起鬼怪,来来往往的路人,莫名其妙的就会暴毙。而且死相极其古怪,全身上下完好无损,但是忤作解剖,却发现他们的心都没了,有人说,肯定是羽山底下镇了许多妖魔鬼怪,羽山塌了,这些妖魔鬼怪全都逃了出来。山上的那些山贼,也都死的死逃的逃,现在根本没有人敢经过那里,连驿站的车都不敢过。”

全身上下俱是完好,心却被人挖了?刘桑想,莫非真有妖怪?他沉吟一阵,道:“若不是经过风吼山,又要往南去,当往哪走?”

那站长道:“唯有先到前方的垂头镇,然后不往南,改往西去,到了潭城,再绕过平水湖……”

刘桑叹气……那也实在太远了。

站长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难道还能飞过去?”

刘桑与鬼圆圆对望一眼……果然只能用飞么?

想来想去,他们自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往南去,也不走大路,只走山间小道。

酷暑时节,天气炎热,到了中午,更是热得一塌糊涂。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去歇息。

林中又有一湖,鬼圆圆干脆脱下她的衣裳,跳入湖中,在湖中鱼儿般游来游去。鬼圆圆本就喜水,寒冬腊月都要下海,刘桑自然是知道的,以前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种喜好,现在知道她本是龙女,自然也就不足为奇。

那青色的衣裳放在他的身边,他坐在草地上,见湖中一条洁白躯体,在浪里时起时落,有若白练。纤细的身子游了过来,在水中一跃,溅起水花,又立了起来。

刘桑看去,见她一对小乳极是匀称,虽然看着像个小女孩,其实已在发育之中,乳上的峰尖有若粉红的豆儿,肌肤上水珠滚滚,晶莹地滑落,在可爱的肚脐周围滞了一滞,又往下滑去,流过小腹,又因腹与腿之间的倒三角形折痕,而往中间汇集,在腿间那细细小小的粉红凹口汇集,再往下滴,滴在水面上,漾起波纹。

见他看着自己,女孩也不害臊,爬了过来,在他身前抬头,嘻嘻地笑着:“我是不是很好看?”随着她的这个动作,小乳儿在她胸前轻轻颤动,连水珠也是一颤一颤的。

女孩子自然都是爱美的,就算是鬼圆圆也不例外,以前只是一个丑小鸭,突然一下子变漂亮起来,她自己当然也是高兴得很。

刘桑笑道:“很漂亮。”

女孩双膝跪地,移上前来,双手环住他的颈部:“夫君……”

刘桑心想,反正她都已经叫我夫君了,虽然看上去有点幼,其实年纪也不算小,就比召舞小一岁罢了。

于是也不客气,伸手将她抱起,进入林中草地,将她放在地上,压在身下。两人如蛇一般扭了几下,刘桑正要脱衣衫,忽地抬起头来:“有人来了。”

他魔丹虽然已失,四魂八魄还在,感知力依旧惊人,听到远处忽有风声异响,便知道有人接近。

如果是寻常人,就算接近,也不会有这般急促风声,且来得这么快。

到这里的显然不是一般人。

鬼圆圆惊道:“我的衣裳……”她的那件衣服还留在湖边。

刘桑低声道:“来不及了……”

鬼圆圆赶紧噤声。

随着几声轻响,一个女子声音响起:“这里有湖,我们且在这休息一下。”紧接着便是一个少女声音:“这天喵的太热了……咦,这里有喵衣裳。”声音很脆,很甜。

刘桑想着。莫非是妖怪?

从树缝间悄悄往湖边看去,却见那里有三个女子,最靠湖边的是个大约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穿的是粉红色的襦衣,第一个说话的便是她,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着背心短裙,手臂和小腿都露在外头的少女,脑上扎着两个荷包,手中提着圆圆落下的衣裳。

第三个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穿青衣。也不说话。

粉衣女子道:“大约是谁在这洗了澡,换了后不要的。”

荷包少女道:“好喵喵的衣裳,这么喵的衣裳也不要,真是浪费。”塞进自己的包裹里。坐在石上。用脚踢着水花。她的短裙只到膝部略上方的位置,也没有穿绣花鞋,只是足踝上各套着一个铜环。颈上还有一个铜颈圈。

她一边踢水,一边道:“娥师姐怎么还喵到?这么热,喵死人了。”又道:“不管了,喵先下去洗洗澡,碧云师姐,辉师姐,要是有男人闯进来,你就帮我喵死他。”脱下背衣短裙,跃到水里去。

青裳女子笑道:“千千,你与其担心男人,不如担心公猫。唉,不过这天确实是热,我也下去洗洗,琳辉师妹,你帮我们看着。”就这般褪衣下湖。

那个叫琳辉的青衣女子却只是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随口“嗯”了一声,既没有四处张望,也没有去管下湖的两人,不知道是觉得这个地方这般偏僻,不会有人闯入,还是觉得就算真有男人闯入,湖中的两个师姐妹,其实也不是那么在乎。

刘桑藏在暗中,一边欣赏湖中两人的胴体,一边想着:“这三人应该不是妖怪,不过既然不是妖怪,为什么最小的那个喵来喵去的?看起来,她们像是在这里等人,看她们口口声声以师姐妹相称,不知道属于何门何派?”

鬼圆圆裸着小小身子,见他压着自己,却去偷看别的女人洗澡,一时间很想咬他。

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女子从远处掠来,落在湖面,湖水轻轻晃动,她却凌波而立,显然用的是某种玄术。

一看到这女子,刘桑心中便是一惊。

那粉裳女子、青衣女子、喵来喵去的少女却已齐声唤道:“秦娥师姐。”

原来这女子,竟是曾在四耀谷与刘桑恶战一场的“水练”秦娥。

那个时候,秦娥、英一点、采桑、青杏四女围攻刘桑与夏召舞,结果刘桑与夏召舞平安无事,秦娥一方却只有她一人逃了出去。刘桑带着小姨子追到碧阴层,被里宗的众女堵住,紧接着便是擒下司徒释,遇到天冠林磊,最后四耀谷因小姨子的蛮撞毁去,刘桑也没有再遇到这秦娥。

想不到这么巧,竟会在这里撞上她?

秦娥凌波而立,道:“碧云、琳辉、千千……该走了。”

碧云在湖中立起,胸前双房摇动:“秦娥师姐,我们去哪里?”

秦娥道:“风吼山!”

碧云与琳辉对望一眼,千千惊道:“风吼山里的,真的是心恋师姐?”

“嗯,”秦娥道,“不会有错,心恋修的是‘偷心’,想必是四耀谷毁掉时受了重伤,躲在风吼山挖人心吃。”

碧云冷笑道:“单是治伤,用不着挖这么多心,想必是伤好后,已经吃上瘾,收不了手了。”

琳辉轻拢发丝,淡淡地道:“找到心恋师姐后,要是她不肯回阴阳家……”

秦娥冷冷地道:“那就杀了她……公主说的很清楚,生要做阴阳家的人,死要做阴阳家的鬼,不只是我们里宗,金乌谷、星门的残党也都在清理,不肯奉公主之命回阴阳家,以公主为马首的,尽皆诛杀。”

千千喃喃道:“但是心恋师姐现在吃了那么喵的心,想必喵力大涨,脾气也会变得喵喵喵的暴躁,谈是肯定谈不喵的,要杀她,至少也要等她靠着‘偷心’大涨的喵力消退了再说。”

“我们没有时间,”秦娥道,“震公子说得很清楚,两日之内,我们若不能诛逆,他就会自己动手……”

千千气道:“他想要自己喵,那就让他喵好了,我们在边上喵喵喵的看,还省了喵事。”

秦娥、碧云、琳辉尽皆沉默。

千千奇怪地看着她们:“我喵的不对么?”

碧云没好气地道:“千千。那震公子说话的时候,你难道只顾着吃鱼?他那么明显的意思你都没听懂?”

千千游到湖边,立了起来,以指点颊:“喵的意思?”

琳辉立在那里,淡淡地道:“到了时限,我们若不能招回心恋师姐,又或是杀了她……”

秦娥面无表情地道:“他们就会连我们也一起杀。”

千千的脸蛋一下子变得苍白,怔了半晌,急急跳了起来,赶紧穿背心穿短裙:“那我们还不快喵?”

碧云拭着身子。摇乳晃臀的上了岸。

已经穿好的千千使劲催她:“快喵快喵快喵……”

碧云没好气的道:“喵你个头!”慢条斯理地穿肚兜。穿袄裤。

千千却又有些不甘心,嘀咕道:“不过这凭的什么喵?为什么我们要做这么喵喵的事,七娘师姐、幽素师姐就可以陪在公主身边享喵福?”

碧云叹一口气:“人家多少聪明?大家都还在想着不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们就已经提前通风报信。巴结公主了。整个里宗。公主现在就看她们两个最顺眼,你要是有这么聪明,你也可以在家享清福。”

千千道:“喵的。”

秦娥冷冷地道:“别说废话了……走!”

身子一纵。掉头掠去。琳辉紧随其后,穿好衣裳的碧云、提起包裹的千千,也都跟了上去。

四女一走,鬼圆圆从刘桑身下一钻,冲了出去,在湖边一阵乱找,紧接着便冲了回来,抓住刘桑手臂:“喵喵,我的衣裳,我的衣裳喵见了,夫君,怎么办啊喵……”

喂喂,你不要也给我喵来喵去的。

刘桑道:“那件衣裳……”

鬼圆圆急道:“那件衣裳是龙皮啊,要是没有它,我就没有办法变龙了,怎么办啊喵?”

刘桑心想……还有这种设定?

见圆圆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踱了几步。心里想着:“这些日子,都是圆圆在照顾我,她的那件龙衣,我自然要帮她拿回来。不过那四个人,都是里宗出来的,若是其他三人也有英一点、青杏、采桑那般实力,再加上一个秦娥,那就难办得很,我现在根本无法跟人动手,圆圆的本事跟召舞也没得比,靠我们两人,要想抢回龙衣,谈何容易?”

继续忖道:“听她们刚才说的话,显然是娘子已经开始一统阴阳家,而她们奉命前往风吼山诛杀里宗的‘心恋师姐’。嗯,原来挖心的事是里宗的那些女弟子做的,难怪,难怪,在驿站时,那老人说羽山崩裂,也不知道是不是跑出了许多妖魔鬼怪……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倒是那个时候,四耀谷坠落,确实是跑出了许多变态……”

又见圆圆在那急得直跳脚,学着那个天天,喵喵喵的叫个不停,竟是异样的可爱,一时间看得心动,很想把她抱起来,继续到林子里头吃她。

鬼圆圆却是抓着他:“夫君,我们快追啊喵!”

刘桑道:“你就这样光着身子出去?”竟然舍不得让她被别人看到。

好在昨晚,刘桑多买了一套衣衫,给她穿上,虽然太大,但将就着改改。鬼圆圆干脆解下发髻,用他的头巾扎上,扮成一个小男孩,倒也像模像样。

他们一路赶到垂头镇,到了这里,刘桑已是气喘吁吁,鬼圆圆的本事虽然并不怎样,此刻却要比他好上许多,反而无事。两人就在镇上找了一阵,原本按他们猜想,那四女要上风吼山,必定要经过这里,很可能会在这里打个尖,休息一下再去,只是到了这里,却没有看到她们。

鬼圆圆见他累得够呛,知道他原本伤就没有全好,加上体内精气尽失,这一路跑来,根本吃不消,只是她又很想尽快找回龙衣,于是道:“夫君,你先在这歇息,我到客栈茶楼之类的地方打听一下。”

刘桑知道圆圆本事虽然不如召舞,却要比召舞精明,于是嘱她小心一些,要是看到秦娥她们,千万不要急着动手。不过这个其实也不用他说,身为作贼宗……咳,身为玄关显秘宗宗主的女儿,她自也没有那么傻。

当下,鬼圆圆前去打探消息,刘桑在这里等着。没等多久,忽见旁边有几人围了上来,他暗道“糟糕”,将手一伸,道声“赵兄你好”,装作与前方的路人打招呼,那几人滞了一滞,顿在那里,待发现根本没人理这少年,立时意识到这少年只是装模作样,大怒追去,少年已是拐入街角。

刘桑一阵小跑,拐入一个巷口,还未跑出去,前方便已闪出两人,其中一人哼声道:“看你往哪跑?”

刘桑无奈,他对这里根本不熟,再加上双腿发软,终究还是无法甩开他们。他陪笑道:“几位大哥,可是想要银两?可是小弟身无分文……你们看!”将口袋一个一个往外翻。

那几人见他真的是连一个铜板也无,反而更怒,一人道:“娘的。”

另一人低声道:“看他长得倒是不错,蛇蝎帮的蛇娘那最近正缺供那些贵妇淫乐的小白脸,不如把他抓去卖了?反正这小子只是个外地人。”

四人阴阴逼近。

刘桑叹气……喂喂,虽然我长得帅气,你们也不能把我抓去做鸭吧?

这什么世道啊?

……(未完待续。。)

第472章 县狂独

眼见其中两人拿了大棍,显然是要把他敲晕,一旦晕了过去,那就真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看来真的是没办法了,只能试上一试……

刘桑深吸一口气,缓缓摆开架式。

那四人顿了一顿,其中一人失笑道:“看这小子,站都站不稳,样子倒是摆得有模有样。”

另一人低笑道:“大概是以为这样子就可以把我们吓倒,看他样子,大概是读了些书,就真以为自己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读书读傻了。别管了,敲晕他。”

这四人原本就是经常在街头打架的地皮无赖,自然不会怕刘桑的装腔作势,不过无赖就是无赖,虽然觉得随便上去一个都能轻松把这小子打倒,却还是一起冲上去,一个用棍子敲他头,一个用棍子砸他背,另外两个分别踹腿。

却听“啪啪啪啪”四声响。

整个巷子静了一静。

刘桑扶着墙,不停地喘着气。

四个无赖却“扑扑扑扑”的倒在地上,间伴着木棍掉落在地的两声轻响。

做到了!刘桑喘着气,一阵狂喜。

把急速加快的心跳强压下去,他在这四个地皮身上搜了几下,却也没有搜出多少铜钱,不过这也是可以想见的事,他们要是富翁,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把那几个铜钱塞入口袋,刘桑扶着墙,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街上移去。方移未久,忽的,一个身影压了过来,他赶紧抬头,于是看到了一个身穿锦衣,短矮精干的老头。

竟是昨日在感桐关一拳轰杀城守周一泰的那个老者。

老者盯着他,眸中精光一闪,又看着他脚下四个晕倒的地皮,继而闪过疑惑之色。

“夫君!”鬼圆圆却从刘桑身后跑了过来,她跑得太快。冲到刘桑身边。结果一眼看到这短矮老头,立时又吓了一跳,抓住刘桑的手臂,借他的手止住冲势。

刘桑现在哪里还有力气支撑住她来?两人同时扑倒在地。

老者踏前一步。他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场却是惊人。有若泰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瞪着倒在地上,勉强抬头的少年。他有些无法相信的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鬼圆圆已经知道,这人乃是大宗师级的高手,实力在天下间,屈指可数,见他这样盯来,不由有些发怵。刘桑却是扶墙而起,喘了几口气,道:“前辈问的是什么?”

老者继续瞪着他:“你、是怎么击倒这四个家伙的?”

鬼圆圆也爬了起来,见这人凶神恶煞的,赶紧缩到刘桑身后,心中却是想着:“奇怪,夫君说这人是大宗师,既然是大宗师,那夫君是怎么击倒这四个家伙,他一看就知,还用问么?”

倒在地上的四个青年,只不过是四个地皮无赖,而此刻的刘桑,也只不过是一个体内没有任何精气的书生。一个书生打倒四个地皮,在老百姓眼中看起来,或许有些怪异,但对于一位大宗师级的人物来说,这最多也就跟小孩子打架同一级别,她想不通这老头为什么要这样瞪着夫君问?

她在这里心中疑惑,却不知在这老头心里,已不仅仅只是疑惑,甚至可以说是震惊。确实,打倒四个街头混混,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想他当年,十一二岁就已敢在街上横着走,周围的地皮无赖无人敢惹,后来不断修炼武技,大战小战无数,什么样的场面不曾见过?

一个少年与几个地皮之间的“战斗”,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就和蚂蚁搬家差不多,他本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而刚才,他只不过是刚好路过,刚好瞄了那么一眼。

紧接着便是无限的惊讶。

只因,以他超强的实力,竟是完全无法看出这少年,在击倒四个无赖的过程中,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他当然知道这四人为什么会倒下,只因这少年各自击中了他们的大穴,由此可以看出,这少年以前亦是接触过武学,至少是深深知道人体最脆弱的穴道和身体内部结构,才可以这般一拳奏效。

但是那个时候,这四个无赖同时向他扑来,而他却完全没有动用任何精气,就那般闪开了四名无赖的攻击,连出四拳,击中四人大穴。这对于一个修炼过武道的武者来说,自然并不出奇,奇的是这少年,在这过程中完全没有动用劲气又或玄气,纯粹就是凭着他那羸弱的身体做到的。

老者自然知道,这其中必定藏有某种技巧,然而,以他的眼力,竟然无法看透这其中的关键,他心中的惊诧可想而知。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体内根本没有任何的劲气又或玄气,这点他非常肯定,只因一个人,只要完成了基础功法的修炼,劲气和玄气便会自自然然的充盈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当然,随着实力的不同,这些护身劲气亦是有强有弱,但哪怕是再弱,以他的眼力都可看到。

这少年却是完全没有劲气和玄气可言,甚至连从精元里导出的精气都没有,若是按他的标准,这少年,只不过是一个连基础功法都还没有开始修炼的“渣”。

但就是这样的“渣”,在打倒另外四个“渣”的过程中,使用了某种神秘的手法,而这种手法,连他这个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都无法看穿。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

老者瞪着他:“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少年叹气:“我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老者怒起,刹那间一掌拍向少年。

少年动也不动。

手掌顿在了他的额头上。

少年居然还笑了一笑。

老者瞪他:“你不害怕?”

少年笑道:“在下只是一个穷书生,若是能够死在名震天下的县狂独县老爷子掌下。也算是死得其所。日后有人问起,说这个小子是怎么死的?然后他人回答,说是死在县老爷子掌下,那人必定要说荣幸啊荣幸,名震天下的大宗师跑到和洲来亲手杀他,也算是他祖上积德。只是叹完之后,那人必定会多嘴问上一句,说这少年年纪轻轻只是一个后生晚辈,手无缚鸡之力,走个路都累成这样。县老爷子为什么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他扭过头去,看向身后女孩:“你如果是别人,你会怎么说?”

鬼圆圆探出头来,吐着舌头:“他们肯定会说……因为老爷子不要脸!”

老者吹胡子瞪眼。

见他只是发怒。却没有否认自己就是县狂独。刘桑与鬼圆圆俱是想着“果然如此”。

这世上的大宗师级高手。当然不可能真的走在路上都可以撞死几个,大宗师满街走,宗师不如狗。那是神话故事,不是《魔魂启临》。至少在这个时代,大宗师级的高手还是少得很,抛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大宗师之境,但此刻在老百姓心中已经是“大宗师”的夏萦尘,以及方一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却在羽山败在夏萦尘剑下,现在生死不明,外界甚至都还不知道她已修至大宗师的月夫人不谈,剩下来的大宗师级高手,不过就是那么几个。

其中声名最盛的自然是虚无道人,这老头当然不是虚无道人,而“火皇”姜狂南和苏老,刘桑都见过,这老头当然也不是他们,更不会是“仙棋”单天琪和双月华明珠,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县狂独。

当然,这世上亦有可能藏着一两个拥有大宗师之实力,却不为外界所知的超强高手,比如借名“云笈王”的赵高,刘桑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他动手,但赵高不但活了数百年之久,亦曾重建道家,当年更是始皇帝身边的重要人物,若说他拥有大宗师级的实力,刘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但像这样的隐世高人,绝不会多,更重要的是,单凭这老头昨日一拳轰杀周一泰、破城门而出的暴躁脾气,就算想隐世只怕也做不到。

所以,这老头必定是一位成名高手。

拥有大宗师级实力、脾气暴躁的成名高手……他不是县狂独,还能是谁?

县狂独将他们瞪了一阵,忽的冷哼一声:“原来是昨天想要偷我钱袋的小女贼,和阻止了小女贼、没有让小女贼找死的家伙。”

鬼圆圆张口结舌……昨天她跟刘桑藏在人群里悄悄讨论,声音小得连身边的人都听不到,而这老头自始至终就没有回头看他们,他是怎么知道她是“昨天那想要偷他钱袋的小女贼”的?

刘桑心中却并不如何奇怪,昨天在城门附近,县狂独绝对没有看他们一眼,也绝对没有刻意听他们谈话。但他身为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哪怕只是从街上走过,方圆十来丈所有的声响与动静,便已全都映在他的心头,被他把握得清清楚楚。

这并非县狂独故意去收集这些信息,而纯粹只是一个超强高手应有的敏锐和观察力。

而这些信息,虽然全都被映入县狂独心头,却又很快就自动过滤,一个想要偷他钱袋的小女贼,这种事根本就不值得他去注意。这就像是一个人从森林中走过,他看到了树上的一只蚂蚁,但他根本不会去注意这只蚂蚁。

但是,当需要这条蚂蚁的时候,一个普通人,怕是完全想不起自己是在哪棵树上看到这只蚂蚁,而一个真正的高手,蚂蚁的位置甚至是颜色、大小马上就会浮到脑海里,为他所用,只因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天时、地利、人和等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很可能便是决定生与死的关键。

县狂独一开始看到他和鬼圆圆时,并没有想到昨日他们两人见过他,但等他叫出“县老爷子”四字,县狂独马上意识到“这两个人见过我”、“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我的”?

然后,与此有关的线索一下子就浮现出来。

这就是身为大宗师级高手。那超乎寻常的感知力、和不可思议的洞察力。

只是,一位拥有如此强大的感知力、如此敏锐的洞察力的超强高手,却会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打倒几个在他眼中连“渣”都算不上的地皮无赖而惊讶?

县狂独瞪着刘桑,想要他说出击倒这四个无赖的手法,刘桑却是满不在乎地站在那里。县狂独脾气本就不好,刘桑越是这种态度,他心中越怒,蓦的抓起刘桑的肩,腾空便起。

鬼圆圆赶紧抱住刘桑的腰。大叫:“放开我夫君。放开他……”

县狂独却是毫不理会,带着这两个人,刹那间破空而去,街上百姓只看到空中有一道光影闪过。完全弄不清是怎么回事。

刘桑被县狂独抓着肩膀飞在空中。圆圆又死死的搂着他的腰不放。虽然她娇小玲珑,却还是让他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一般。

鬼圆圆却是生怕他被这狂人抓走,急中生智。大叫道:“不要,不要强奸我夫君,不要啊……”

县狂独吼道:“谁要强奸这小子?”

鬼圆圆泣道:“老前辈,原来你还有这种爱好……”

县狂独发怒:“老子没这爱好。”飞到山腰,把他们一扔。

刘桑摔在地上,他的伤原本就还未好,再加上累得够呛,被这么一摔,眼冒金星,只觉得整个骨头都要散掉。

县狂独冷哼一声,往他走去。

鬼圆圆却是一下子跳起,面对县狂独张开双手,将刘桑挡在身后:“夫君你放心,圆圆誓死也要保护住夫君的贞操。”

刘桑……败。

左看右看……幸好周围没人。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情景,此时的圆圆,穿的原本就是他的衣服,一眼看去,只是一个男孩子。

一个老头向他扑来,一个男孩张开双臂挡在他的身前,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夫君”的贞操,这种事要是被人看到,那真是跳进东海也别想洗清。

唉,虽然我长得帅……但也不要这样子折磨我吧?

这种怪异的情形,让县狂独也恶寒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要扑上去夺走那少年的贞操一般,不由得顿在那里。

紧接着却是心念一动,蓦的一闪,却把鬼圆圆抓了过去,一手按住她的脑袋,瞪着少年:“把你刚才的手法再用一遍,不然老夫就捏碎这小女孩的脑袋。”

刘桑趴在那里喘着气:“随意,随意。”

县狂独双手一举,把女孩举了起来:“老夫撕烂她的身子……”

刘桑向后挥着手:“请便,请便。”

鬼圆圆气道:“夫君你没良心。”

刘桑道:“放心啦,县老前辈英明神武,他就是跟你开开玩笑,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鬼圆圆道:“但他要是真的撕烂我呢?”

刘桑道:“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你就安心的去吧。”

鬼圆圆泣道:“老爷子,这么无情无义的夫君我也不想要了,我把他送给你了,祝你们幸福快乐,早生娃子……”

“生你的头。”县狂独怒吼一声,把她朝刘桑扔了过去。

刘桑急急转身,一下子将她抱住,两人一起滚了几滚。鬼圆圆伏在他的胸膛,幸福地道:“夫君你果然还是有良心的。”

刘桑大叫:“痛,痛……”

刘桑与鬼圆圆两人胡搅蛮缠,县狂独虽然被气得吐血,却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以大欺小,杀了这两个后生晚辈?

鬼圆圆知道他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们,再说了,这老头要是真的想杀他们,担心也是无用,于是也不管他。天色渐晚,两人都有些饿,鬼圆圆抓了两只野兔,用火烤了。

刘桑自己原本就擅长烧烤,鬼圆圆居然比他手艺更好,虽然手边没有配料,却也烤得外焦里嫩。

肉香四溢,县狂独看着,竟也有些眼馋。

鬼圆圆嘻嘻笑道:“老前辈,你也来吃点?”心里想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吃了烤兔,应该不好意思再为难夫君。

县狂独却也不客气,踏步而来。一共两只烤兔,两人分了他一只,县狂独大口大口的,竟然一下子就吃了一整只。

刘桑与鬼圆圆分着吃另外一只,此时天色已暗,他抬头看去,见周围峰头有许多孔眼,到了晚上,夜风呼啸,穿过孔眼,有若风吼,他心想,看来这里就是风吼山。

鬼圆圆道:“老前辈,你怎的会跑到和洲来?”

县狂独哼了一声:“找人。”

鬼圆圆道:“找谁?”会被这老头找上的,肯定也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凶徒吧?

县狂独道:“一个叫刘桑的小子。”

鬼圆圆与刘桑错愕对望。

县狂独道:“你们认识?”

刘桑面容僵硬:“不……认……识……”

鬼圆圆小声道:“前辈千里迢迢的,跑到和洲来找他?这人得罪了前辈?”

县狂独道:“这倒不是,只是要找他比试一番。”

喂喂,开玩笑的吧?刘桑笑道:“前辈可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那姓刘的家伙何德何能,居然要劳动前辈跑到这里来找他比试?”这老头肯定是吃错药了。

……(未完待续。。)

PS:更完这一章,《魔魂启临》就超过两万字了,哈哈哈哈哈!^_^

第473章 同级之内天下无敌?

“哼,有人告诉我,原来那小子就是杀了尤幽虚的‘暗魔’,”县狂独道,“老夫虽然对尤幽虚一向看不上眼,不过他竟然能够杀了尤幽虚,想必也是颇有本事。老夫早就想与他比试比试,只可惜那暗魔神出鬼没,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直到前些日子,才有人告诉我说,原来那暗魔就是凝云城的驸马,老夫大老远跑来找他比划比划,可惜听说他已经死了,连他的人影也没见着。”

刘桑心想,这消息怕是从混天盟流出去的。

他道:“前辈想要找人打架,找其他几位大宗师不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找暗魔?”

县狂独道:“关你屁事?”紧接着却又叹一口气:“还不是虚无那老家伙,以前大家打来打去,爽快得很,后来有一日,他把大家召集起来,说我们这一境界的人,互相之间杀来杀去,已是越杀越少,再这般杀下去,大宗师怕是要死尽死绝,要跟我们约法三章,我们七人之间,以后不得再互相挑衅,老夫本来不想答应,偏偏其他人都肯了,我也就只好答应。”

刘桑自然知道他说的七人,便是他与虚无道人、姜狂南、苏老、单天棋、双月华明珠、尤幽虚七人。

在这之前,大宗师虽少,八大洲上加起来,却也有二十位左右,后来彼此杀戮,最后只剩他们七人,再后来,七人之间彼此达成默契,不再相争。此事刘桑以前倒也听过。

“所以前辈就要去找暗魔麻烦,因为他不在当时约法三章的七人里头?”鬼圆圆笑道,“不过前辈也不用丧气,暗魔不在了,不是还有凝云公主吗?前辈都到了和洲,难道不去找她?”

喂喂……

刘桑心想,你这不是给我娘子找麻烦?

县狂独却是冷哼一声:“谁说我没去找她?”

鬼圆圆错愕道:“原来前辈找她打了一场?结果怎样?”

县狂独道:“找了她,没有打。”

刘桑低声道:“前辈的意思是……前辈见到了她,但是没有向她约战?”

县狂独道:“嗯,老夫看到了她。然后就走了。”

刘桑与鬼圆圆对望一眼。齐声问:“为啥?”

“关你们屁事?”县狂独怒瞪他们。

鬼圆圆被她吓得缩了一下。

刘桑却是叹气:“幸好前辈没有向她挑战,否则,前辈大约是别想坐在这里说话了。”

县狂独恶狠狠地瞪着他。

鬼圆圆心想,夫君大人。你这也说得太过了。他可是名震天下的“武痴”啊。你居然敢这样子损他?

却见县狂独将刘桑瞪了一阵,忽地颓废叹道:“小子,你说的没错。老夫不是她的对手。老夫只是在远远的地方看了她一眼,便已知道,老夫不是她的对手,于是掉头便跑。”

鬼圆圆错愕……这名震天下的武痴,竟然亲口承认他不是夏姐姐的对手,甚至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吓得跑了?

她道:“都还没打过,你怎么就知道打不过?”

县狂独没好气地道:“两个宗师级的武者,就算劲力有强弱之分,也要打过一场才知道输赢,可不一定功力强的就一定胜算大。但是一个只修到宗师境界的家伙,非要去挑战一个大宗师,那就是自己找死了。”他颓然道:“我一定看到她,便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因为我和她根本就不是同一个层次。”

刘桑自然知道他的沮丧,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那个时候,他第四魂完全激活,与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的月姐姐同时面对娘子一人,结果却是被压着打,县狂独显然没到那种境界。不过他眼力确实不错,一眼就能看出实力差距,知道强行挑战只是送死,说走就走,倒也不愧是一代豪雄。

县狂独却又盯着刘桑:“不要一直说我,小子,你又是什么人,白天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刘桑双手抱胸,淡淡地道:“在下闾雄,江湖人称‘无敌闾雄’,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

县狂独失笑道:“打遍天下无敌手?就凭你?”他虽然无法看透这少年击倒那四个无赖时所用的手段,但不过就是打倒四个没有练过武道的家伙,就累成那个样子,居然也好意思说天下无敌?

刘桑道:“前辈的语文是数学老师教的么?”

县狂独怒瞪:“什么语文?什么数学老师?”

刘桑潇洒地道:“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意思是只要对手是在下这个级别,在下必胜。”

县狂独道:“但你小子只是个连精气都未练成的渣。”

刘桑道:“没错,在所有渣子里……在下天下无敌。”

鬼圆圆噎了一下,兔肉梗在喉咙里,差点憋死。

“渣子里天下无敌?”县狂独捶地,“不过就算在渣子里,你小子也别想天下无敌,你也就是打了四个,就白天里的那几个渣,没修过武道却能将他们打倒的壮汉,天底下不知多少,还不会累成你这狗样。”

刘桑淡淡道:“不错,能够打四个的很多,但他们只要一遇到我,必败无疑。”他叹一口气,道:“可惜前辈你一身劲气,否则的话,我们两个可以比上一比,我必让你知道,我同级之内天下无敌的‘无敌闾雄’,可不是空口白话吹来的。”

县狂独跳了起来:“我就不用劲气跟你比一比。”

刘桑摇头:“没用的,修到前辈这种境界,就算你不想用劲气,劲气也会自行护身,再怎么压制,都不可能到完全消失的地步,你只要有一点劲气。跟我就不是‘同级’,在下也就只好认输。”

县狂独盯着他:“你这小子,倒是有趣,看你精气全无,眼力倒是不错,对武学认识也足。”怒喝道:“也罢,我就看看你这‘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到底有多厉害。”

双手一举,身上咯咯咯的作响。

刘桑、鬼圆圆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在做什么?

随着那咯咯咯的声响不断传来,县狂独本是短矮的身体。竟然涨大了许多。变得身高马大,满身横肉。

刘桑动容……只怕这才是他以前苦练出来的身体,只是后来为了增加劲气的密度,硬生生以劲气压缩自身血肉。在外人眼中才变得短矮。为了武道竟要做到这等地步。无怪乎有“狂人”之称。

县狂独喝道:“老夫现在封了丹田,闭了所有穴道经脉,放空体内所有精气。你可敢跟老夫比上一比。”

刘桑目瞪口呆……还可以这样做?

鬼圆圆暗道:“夫君啊夫君,让你吹牛,我让你吹牛……”虽然已经闭了所有精气,但只看县狂独这一身横肉,一拳轰去,单是拳风怕是都可以将她这羸弱的夫君吹倒。更何况大宗师就是大宗师,尤其是这种主修武学的大宗师,就算没有精气,对各种招数的领悟和出色的反应力,也不是其他人随随便便比得了的。

她心急地想:“怎么办?怎么办?这张牛皮可是要吹破了。”旁边却是传来少年悠悠闲闲的声音:“也罢,既然县老爷子非要讨教一下本人的厉害,那我就勉强上阵,指点一下前辈。”

只见刘桑移开几步,与县狂独面对着面,双手继续抱胸,潇洒地道:“不过在下要是赢了,前辈就要承认我是‘无敌闾雄’。”

县狂独大笑道:“你也不看老夫是什么人?老夫天生力大,虽然十几岁才开始修习武学,在那之前,未曾接触过任何功法,但街上的混混,已是看到看到老夫就逃。你要是真能赢了老夫,未修习武道的所有人中,怕是真无一人是你敌手。”

刘桑叹道:“那是因为前辈没有遇到我这‘同级之内天下无敌’的超强高手,才让前辈那般张狂。”

县狂独怒道:“好,你若是赢了我,我就承认你是‘无敌闾雄’。”

刘桑一手负后,一手前伸:“前辈……请!”

鬼圆圆睁大眼睛……夫君居然真的要跟他打?

那可是一个大宗师啊!就算不动用精气,那天生的神力、超强的武学知识、历经不知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恶战的经验,可都不是寻常人比得了的,就算他封了丹田,闭了经脉,那些入门级的武者,对上他只怕也就是一个败字。

两人相对而立,刘桑再道一声:“请。”

县狂独瞪他:“你要老夫先动手?”

刘桑道:“我怕前辈败得太快。”

县狂独怒道:“好小子!”往前一冲,以极快的速度冲上前,忽的身子一扭,竟是双手撑地,身子倒置,双腿风车一般轮向少年死角。

鬼圆圆吃惊得连嘴巴都张得大大的。

明明没有用上任何劲气,只凭着身体自身的强韧与手臂的力量,就能在如此快速的冲刺中急速变招,攻敌死角?

就算她用上劲气,可都做不到这种程度啊。

这两腿就可以把夫君踹飞倒在,让他吐血而亡吧?

却见夫君蓦一倒地,反踹县狂独撑地的双手。

与县狂独那既快且强的两腿相比,刘桑的动作实在太慢。

然而,还没等到县狂独风车一般的双腿将他踢中,他斜卧在地的脚已堪堪要踹到县狂独支地的手。

县狂独厉喝道:“好!!!”十指一动,全身弹起。

鬼圆圆再次乍舌……竟然只凭着十根手指的力量,弹起那满身横肉的壮硕身体?

如果他不是县狂独,鬼圆圆真的要怀疑他是否在作弊,说好不许动用劲气,他却在暗中使用。

县狂独身子一弹,凌空一翻,双腿便已连环踹向少年。

少年连挡两下,一肘反攻了过去。

两个人就这般战了起来。

鬼圆圆看得目瞪口呆,县狂独的一连串动作既快且狠。就算不用精气,单凭蛮力杀猪宰羊都无问题。而夫君的动作却是慢吞吞的,明显受到伤势影响,感觉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吃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偏偏就是接下了县狂独的所有攻势。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个人虽然在一起战斗,但看着他们,却有一种奇怪的错觉,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在同一个时空,老者的动作是那般的凌厉和快速。少年的动作是那么的缓慢和弱小。但老者的每一次出手,少年却又都能跟上和接住,而你完全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明明只是完全不动用精气的两个人之间的较量。没有飞扬的劲气。没有冲霄的玄术。却看得鬼圆圆想要吐血。

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错位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县狂独亦是心中暗讶,蓦的。他身子一斜,倒在地上,倒地的这一瞬间,一个吐气,凭着腹部的肌肉一弹,借力再起,身子轱辘辘的一转,一下子就闪到了少年身后。

这是他年少时在街头恶战,自行研究出来的“滚堂拳”,不用手,不用脚,倒地的瞬间只凭着憋气吐气的过程,靠身体肌肉本身的力量滚至敌人身后,敌人往往中了招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虽不用精气,但这“滚堂拳”本就出人意料,再用力奇妙,许多武者就算用上劲气都无法做到这般快速。

一下子闪到少年身后,连着两拳轰了过去。

此时的刘桑,背对着他,完全无法知道身后两拳所攻的位置是背是腰,按理说,必定中拳无疑。

但他身子一摇,一下子避开身后的第一拳。

县狂独左拳从他腰侧击过,堪堪触到衣角,右拳一弯,带着拳风猛击少年耳朵,这两拳乃是一个组合,唤作“县螳螂”,乃是他模仿螳螂自创的拳路。“滚堂拳”加“县螳螂”,乃是互相配套的完美组合,少年连看都不看就能躲过第一拳,已是奇事,但要想闪过第二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只听“嘭”的一声,这凶狠的勾拳击中了少年。

只是击中的并非耳朵,而是手心。

少年一旋一转,再一伸手,以单手接住了他几可贯石的一拳。

这不可能!县狂独心中一震。

他这一拳如此之快,且攻向的是少年的死角,按理说是必中无疑。少年一旋、一转、伸手,要用三个动作来接他一拳,正说明他计算之精准,只因他早已算死,这三个动作已经是接下他这一拳的最快手法,但是没有人能够在他这一拳里,完成这三个动作……原本应该是没有人的。

但是少年完成了。

在他这风一般的一拳里,少年完成了三个动作。

然后单手接住了他如此迅猛的一击。

莫非对方使用了劲气?

县狂独蓦一眯眼,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手接下他的这一掌中,完全不带任何劲气,甚至连最基本的精气也无。

但对方就是接了下来。

县狂独很清楚,在不使用劲气的情况下,天下间怕是没有谁能够凭着单手硬生生接下这一拳。

这少年也做不到。

对方之所以能够接下,不是因为他力量更强,而是因为他连挡了自己三下。

也就是说,自己的拳头跟对方的掌心互撞了三下,这少年一撞、一缩、再撞、再缩,靠着两次撞击化解了自己强劲的力道,直到第三次撞击时,才稳当当的接下。

在自己这一拳之中,对方竟是完成了七个动作。

旋……转……伸手挡拳……缩手……再挡拳……再缩手……挡!!!

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事。

若是真有人能够在自己如此快速的一拳里,完成这七个动作,那他的速度必定快得连自己也无法看清。

但自己偏偏又将这七个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另一边,鬼圆圆的眼睛也是瞪得老大。

她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刘桑的每一个动作。

但这是没有道理的,虽然没有动用劲气,但县狂独的拳速快得让她无法看清,而刘桑的动作,感觉上有气无力,让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甚至觉得,根本用不着上县狂独,就算是街上随便找来的一个汉子,都能够轻轻松松将少年撩倒。

但就是这既慢且多的一连串动作,硬是接住了县狂独既快且狠的一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甚至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自己仿佛身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这两个世界,一个时光流逝得极快,一个时光流逝得极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不同的世界重叠在了一起,造成了这般古怪的情景。

县狂独心惊之下,动作一个犹疑。

刘桑立时追击,一连串的动作。

县狂独快速跳开。

紧接着便是“嘭嘭嘭嘭嘭”的五声轻响,两人分了开来,彼此隔了半丈距离。

刘桑抱拳道:“承让,承让!”双手负后,傲傲然然,一副天下无敌的王者气派。

鬼圆圆自也看到,她的夫君已经在县狂独胸口大穴连着击了五拳,不过她更看到夫君“承让”完后,双手放在身后,抬头挺胸,傲视天下,左手却使劲搓着发疼的右手。

眼见县狂独怒容满面,还要再战,她赶紧也叫道:“县老爷子你输了,哈哈哈哈哈哈……”

……(未完待续。。)

第474章 给我心……

虽然没有动用护体劲气,但县狂独一身横肉,这种毫无劲气的五拳击在他身上,虽然认穴奇准,终究也只是麻了一下,很快就跟没事一般。只是,被对方击中大穴亦是事实,虽然毫发无损,但他何等身份,眼见前方少年一副“我已经赢了”,围观女孩大喊“你已经输了”,自也不好意思再战。

只好冷哼一声,道:“不错,这次算你赢了。”

刘桑暗道“还好,还好”,虽然体内精气全无,但自己好歹是在对方胸前大穴上连击五拳,结果对方一点事都没有,自己却是手都要肿了,这老头子一身肌肉,就算不用劲气护身,也跟铜皮铁骨一般,若是真要比到一方倒下,那不管自己使用多少手段,最终倒在地上的只会是自己。

刘桑心知县狂独的身手远远在他之上,县狂独一招使出,他总要用五六招才能化解,若是真正的较量,他早就输到天边去了。不过最终能够胜出,这让刘桑更加肯定,自己关于武道的思路果然是对的。

县狂独亦是盯着他,心中忖道:“这小子果然古怪,他体内虽然毫无精气,看似不曾修过任何功法,但在精神层面,他怕是已经达到了一种比‘大宗师’还要更加高明的境界。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圣人’之境,只怕他这个就是圣人之境。”

同时更是想着,若是能够弄明白其中的关键和玄妙,将其学来。就算对上凝云公主,亦有胜算。

念头一起,他双手一张,身上“咔咔咔”的连响,劲气暴散。

刘桑见他忽现恶相,心道不好,劲气却已疾扑而来,县狂独一下子闪到他的身后,直接将他脑袋抓起,喝道:“你是用了何种手法?说!!!”

刘桑虽然“同级之内天下无敌”。但身无精气的他。与恢复大宗师之实力的县狂独,这中间不知差了多少级,他自然也就无敌不了,被县狂独抓小鸡一般抓起。挣扎不得。

鬼圆圆大叫:“你做什么?”要冲上来救人。县狂独随手一拍。直接将她拍飞。

县狂独再喝:“说。”

没想到这老头说翻脸就翻脸,刘桑头痛欲裂,却是硬撑道:“你好歹也是个前辈高人。以大欺小,恃强凌弱,你、你要不要脸?”

县狂独劲气狂卷,衣袍呼呼作响,他原本便是好面子的人,刘桑这般激他,他自然也有些犹豫。但对武学境界再上层楼的渴望,却又深深的诱惑着他,要知道,实力到了他这一层次,已是难以再有寸进,毕竟当前的武学,全都是这六百年来经过一批批的武者和玄学高手互相摸索而来,“宗师”之上,还有一个“大宗师”可供参考,而修到“大宗师”这一层次,却已完全找不到路在哪里。

大宗师之间互相杀戮,越杀越少,目的都是想要藉此突破,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却也无人通过大宗师级高手之间的对决,领悟到更高境界。县狂独一生好武,修到大宗师之境后,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而当世的几个大宗师之间早有约定,彼此之间不起冲突,县狂独有“狂人”之称,对这些约束自是并不如何在乎,亦曾去挑战其他几人,但是如苏老、火皇、仙棋、双月等都不肯与他交手,只因众人心中其实已经清楚,靠着大宗师之间的交战与对决,根本无法突破到下一境界,只会让这一境界的人物彼此杀戮,越来越少。

若是这一境界的人多些,彼此苦修,各自钻研,或有一天,有人能够找到突破口,进入下一境界,给其他人一个参考和借鉴。若是彼此相斗,越杀越少,不但对境界突破毫无用处,平白冒着被另一位大宗师杀死的风险,反而因大宗师之境的高手越来越少,使得有人进入下一境界的机率变得更加渺茫。

也正因此,当年虚无道人提出,彼此之间不再内耗,姜狂南、苏老、单天琪、双月华明珠、尤幽虚等才会尽皆赞同。

县狂独进入大宗师之境已有多年,对下一境界却是完全摸不到头绪,如今好不容易看到机会,哪怕仅仅只是一丝微弱的曙光,却又如何肯将它放过?

只是他终究是前辈高人,刘桑用言语激他,他自己也觉得倍失颜面。

县狂独忽的冷笑:“这里乃是风吼山,听说此山藏有鬼怪,喜欢挖人心吃?”

刘桑道:“那、那又怎的?”

县狂独将他一扔,刹那间掠往鬼圆圆。刘桑心道“不好”,却又哪里有办法拦他?

只见县狂独抓起鬼圆圆,立时便往深山纵去,刘桑只是眼睁睁看着女孩手舞足蹈地乱叫,离他越来越远。

天色已是开始变黑,过了一阵,县狂独独自一人飞了过来,落在刘桑身边。刘桑怒道:“圆圆呢?”

县狂独笑道:“那丫头嫌这里太热,到山林深处散步去了。”

刘桑自然已是知道,藏在风吼山里的并非什么鬼怪,而是阴阳家里宗一个叫心恋的女子。就像莹蝴、银蝶姐妹两人要通过“采蜂”增强自身灵气一般,那个叫心恋的女变态却是通过吃人心脏增加灵气,圆圆若是遇到她,怕是性命不保。

县狂独道:“你若肯求我,我就帮你救她。”

刘桑一阵头疼,原来这家伙是觉得他来逼问自己,既失身份,也没面子,于是想让自己求他。只是把圆圆放在危险之地,逼人求他,这种自欺欺人之事,跟直接逼问有何区别?

他却不知,县狂独既被人称作“狂人”,自有他疯癫之处,在他想来,反正我现在既未逼你。也未求你,你要救那女娃子,就自己来跟我交换,至于那女娃子是怎么跑到危险境地去的,却已是不关他的事了。

刘桑怒道:“前辈这种作法,就不怕世人耻笑?”

县狂独哈哈大笑:“老夫做了什么?老夫这不什么也没做么?那女娃要是死了,杀她的也是鬼怪,关老夫屁事。你要是不管她死活,你也可以不用来求老夫,由得她去。或者你自己入山救她。老夫又未阻你。”

刘桑自然知道,以他当前这种状态,入了山,万一撞见敌人。也不过就是一个死字。更何况就算找回圆圆。这种事县狂独既已做过一次。自然不怕再做第二次,下一次指不定把圆圆扔到什么更危险的地方。

他叹一口气,道:“也罢。前辈既想知道我适才所用之窍门,那我就与前辈做个交易。”

县狂独道:“交易?”

刘桑道:“交易!”

县狂独盯着他:“什么样的交易?”

刘桑道:“第一件事,便是将圆圆找回。”

县狂独道:“你且跟我说,总共有几件事?”

刘桑道:“两件。”

县狂独道:“第二件是什么?”

刘桑回视着他:“我想请前辈教我武学。”

县狂独皱眉:“你想拜我为师?”

刘桑笑道:“前辈莫要说笑,我可是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无敌闾雄’,哪里需要拜前辈为师?这只是一个等价交换,只要前辈教我武学,助我突破至宗师境界,我便将我所藏秘密告知前辈,我相信,对前辈必定大有益处。”

县狂独认认真真地盯着他,紧接着便冷笑一声:“助你突破至宗师境界?你一点精气都无,要从基础功法开始修习,你若是十年八年不能突破,我还要等你十年八年?”

刘桑道:“不用十年八年,只要两个月。”

县狂独道:“两个月?”

刘桑道:“只要前辈肯倾囊相授,两个月内,我必定能够突破到宗师境界。”

县狂独皱眉:“你是在跟我开玩笑?”

刘桑哂道:“若是我无法做到,过完这两个月,我依旧会将前辈想要知道的秘密告知前辈。”

县狂独盯着他:“但我亦有可能藏私,暗中留了一手。”

刘桑淡淡道:“我相信前辈不是那样的人。”

县狂独瞪着他……这小子是认真的?

两个月内,从一个一丝精气也无的普通少年,突破至宗师境界?

他蓦的一闪,抓住刘桑手腕,指、中二指按他脉博。

刘桑道:“前辈不用看了,我体内确实全无精气,要从最基础的功法修起。”

县狂独略一沉吟,道:“不错。”又道:“但你经脉之粗,体魄之强,却也异于普通百姓,你以前必定习过功法。”

刘桑道:“果然瞒不过前辈,我以前确实习过功法,只不过由于某种原因,已经毁去。”

县狂独道:“你的精元颇为浑厚,但只从密度便可知道,以前的你并未修到宗师境界。”

刘桑道:“又被前辈说中了。”

县狂独道:“那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倾囊相授,你能否突破至宗师之境,亦是难说,只因,境界境界,并不只是功法本身的问题,亦要有修习者自身的悟性和天分。”

刘桑道:“这点前辈只管放心。”

县狂独定睛看他:“你倒还真有自信。”

刘桑笑道:“因为我是‘无敌闾雄’嘛。”

县狂独将他瞪了一阵,忽的拍他肩,大笑道:“有趣,有趣,你这小子颇为有趣,合我口味,也罢,我就与你做这交易。”将他一把抓起,腾空而去。

夜风呼呼而过,县狂独抓着他翻过山头,越过一座森林,忽的“咦”了一声。

刘桑道:“前辈……”

县狂独将他放下,来回掠了一阵,道:“那女娃子不见了。”

刘桑心中一惊,赶紧查看周围,只见一行足迹往林外而去。

他们来到林外河边,这条河在山岭间有若长蛇一般蜿蜒而行。

县狂独道:“这里不像有他人来过。”

刘桑心中忖道:“是了,圆圆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见县老前辈把她抓了过来,扔在这里,如何猜不出县狂独是要利用她来威胁我?为了不让我受人威胁,于是利用这条河,逃得远远的。我们两人虽然谈了一阵,但其实也未花上太多时间,她若是就这样逃走,实难逃出县狂独的手心,但偏偏这里却有一条河,圆圆虽然被那个叫千千的里宗少女拿走了龙衣。无法变回龙身。但龙就是龙,她已经借着这条河,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县狂独自也看出那女孩已经借水遁走,不过要想看出她往上游还是往下游游走。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道:“顺流而下。要比逆流而上容易得多。她既想逃得远远的,怕是往下游去了。”

刘桑道:“正常情况下是这样,但圆圆水性极佳。就算是逆流而上,也游得极快。她知道前辈对她的水性并不了解,依靠常理,会猜她往下游游,于是极有可能反过来到上游去。”

县狂独道:“这么说,当往上游寻找?”

刘桑道:“嗯。”

两人沿河道而上。

天空月色昏暗,山中风吼如啸,周围山林黑影幢幢。

忽的,七八个黑影从林中爬出,盯着他们,阴森可怖。刘桑定睛看去,见这些虽然是人,却散着尸腐般的臭味,他们逼上前来,吐着舌头,有若恶狼。

黑暗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笑声:“我要心……把心给我……把心给我……”

这些发出尸臭的人一听到笑声,变得更加的狂躁,朝他们疾扑而上。

县狂独冷哼一声,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眼见这些人便要扑到他的身上,他将石子一掷,石子并未击在这些人身上,反而朝黑暗中疾飞而去,啪啪啪的三声脆响,三根苍松轰然倒下,紧接着便是一声女子的闷哼。

一道血光遁空而去,那些本是扑向他们的、散出尸臭的人,全都扑倒在地,动也不动。

刘桑道:“这些原本就是死人,刚才那女人,想必是用控尸之术控制它们。”

县狂独道:“想来如此。”刘桑道:“看来刚才那个女人,就是挖人心吃的‘鬼怪’。”

县狂独笑道:“老夫管她是谁?走,我们继续找那女娃子去。”

两人继续往上游而去,走了半里,却发现河道在这里分流。原来上游的河水流下来,在这里分出两条河道,这一下,连刘桑也不由得头疼起来,只是他也无法判断,是应该继续往上游搜索,还是往另一条河道的下游找去?

他立在这里,一时间无可奈何。县狂独却蓦的抬起头来,怒哼一声。

远处的夜空中,有四道光影疾飞而来,其中妖气弥漫。

刘桑道:“这些是……”

县狂独道:“黑鹜天‘天尊’派来杀老夫的杀手。”

刘桑讶道:“阳梁洲上黑鹜天的‘天尊’?我听说妖界里有四大妖王,在妖族中的地位,就相当于人类中的七位大宗师,黑鹜天的‘天尊’便是四大妖王之首,据说其神秘莫测,虽然统率黑鹜天上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却无人知道它的真正来历,前辈如何会与它为敌?”

县狂独大笑道:“它是妖,我是人,阳梁洲就那么大,偏偏妖怪还多,我手中自然沾了不知多少妖怪的血,尤其是那黑鹜天,被我杀了好几个洞主。那狗屁天尊既然是四大妖王之首,我自然想要跟它比一比,只可惜不管我如何逼它,它就是不出来,只是尽派些妖界杀手,用尽各种伎俩前来找我麻烦。”

刘桑自然知道,八大洲上,其它各洲都是人多妖少,尤其是扬洲、和洲这种地方,妖族俱都隐藏起来,极少出现,阳梁洲上却是不同,妖类极多,甚至比人类还要多些,县狂独身为人族在阳梁洲上的最强者,那四大妖王,看他想必也极是碍眼。

心中忖道:“说起来,翠儿和胡月甜甜也都到了阳梁洲……她们到底是去做什么的?”

说话间,那四道妖影破空而下,落在他们身边,现出四只妖身,将他们围住。

……

***

正如刘桑所猜,鬼圆圆早已借水逃走。

没有人喜欢别人用他(她)去威胁自己的亲人朋友,鬼圆圆自然也是一样。

先逆顺而上,到了河道的叉口,又顺流而下,游了数里,从水中溜出,在林中飞奔。

县狂独可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逃得再远都不放心。

明明是夏夜,这山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风很多,从峰眼里呼呼的吹过,听在耳中,极是吓人。

鬼圆圆当然不是一个容易被吓到的女孩子。

只是这种阴渗渗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她快速扭头,于是马上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有一个黑影在乱林中,一直跟着她。

“谁?”她顿在那里,大声叫道。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衣女人,淌着血水爬了出来,诡异的眼睛从乱发中透出冷光,大嘴咧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心……给我心……”

鬼圆圆心想,难道她就是那个叫作心恋的,挖心的女人?

黑衣女人伤口流着血水,血色的舌头从两排牙齿间伸出,盯着林中的女孩,舔了一舔,一下子扑了上去:“给我心……”

……(未完待续。。)

第475章 转轮化土四天王

鬼圆圆猜的没错,这女人确实便是阴阳家里宗的心恋,里宗藏有各种千奇百怪之术法,她所学名为“偷心大法”,可以通过食人心脏,恢复伤势,增强灵气。

四耀谷塌陷时,心恋虽然及时逃出,却也被乱石砸伤,后来逃到这里,杀人夺心恢复伤势。只是修习“偷心大法”,心吃得越多,便越容易成瘾,整个人都会变得癫狂起来,到最后难以收手。

虽然她也听闻了凝云公主重整阴阳家之事,但她好不容易从里宗的束缚中逃脱,哪里还肯再受他人管束?本是想着,再吃一些人心,便逃得远远的,让阴阳家再也找不到她,却没有想到,活该她今夜倒霉,撞上了一位大宗师。

心恋的实力并不算弱,而何况她这些日子吃了不少人心,灵气大涨,若是事先知道刚才她想去挖心的那个老头,就是狂名满天下的县狂独,就算打不过他,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对方击伤。

只是,谁又会想到以往都在阳梁洲的县狂独,竟然会跑到和洲来?

等县狂独那一石击出,她意识到那老头的实力远远超出她的意料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莫名其妙的挨了一击,心恋既狂且怒,只是她虽然食心过多,有些神智不清,却也知道,千万不可再去惹那老头,于是带伤飞逃,却在这里撞上了鬼圆圆。

听着女孩胸腔内心脏的跳动,心恋的目光变得饥渴。

女孩掉头就逃。

心恋低叱一声。在她身后直追。

方追未久,一道水龙忽的疾冲而来。

心恋心惊跳开,水龙撞在地上,撞出一个深坑。

心恋阴阴的冷笑一声:“秦……娥……”

一个女子掠了出来,正是“水练”秦娥。

心恋半趴在地,黑发乱舞,蜘蛛般环视一圈:“还……有……谁?”

左边一个青裳女子飘出,娇笑道:“心恋师姐,你怎会弄成这幅人模鬼样?”这女子正是碧云。

心恋怒哼一声,脑袋扭向后方。只见一个少女从暗处跳上枝头。双手抓着枝干,双腿半蹲,就像猫儿一般。少女脆脆地道:“心恋师姐,我也在喵……”这个猫一般的少女便是千千。

心恋不去管她。又看向右边。

同样有一少女。慢慢地从木丛中走出。

心恋道:“你……是……”

少女道:“里宗、隐系、琳辉。”

心恋再哼一声。

秦娥道:“心恋师姐。公主重建阴阳家,不管是里宗还是外宗三宗,都要听其号令。你何不跟我们回去……”

心恋冷冷地道:“不回去……那……又怎样……”

碧云笑道:“心恋师姐,你已经受了伤,你要是不肯跟我们走,我们也就只好把你的人头一起带走。”

心恋:“呵呵……呵呵呵呵……”四肢忽的一蹬,往右边疾扑而去,灵气乱卷,一只无形之手闪电般抓向琳辉胸脯。

之所以一出手便攻向琳辉,实是因为,四人中,如秦娥、碧云、千千三人所学术法,她多少都有些了解,唯独这个琳辉,她还一无所知。只因这琳辉乃是隐系的人,所谓“隐系”,从年幼之时,便已被长老会从里宗众弟子里选中,暗中传授独门秘术,让其在谷外行事。

毕竟,里宗不管再怎么隐蔽,总要派人在外头做事,这些派在外头的人,既要拥有完美完成任务的实力,又要有极度的忠诚和低调的作风,要能够像刺客一般,藏于人群,而不让任何人注意,如此才能保证里宗的存在不为世人所知。

这些长年被派在外头的人,便是“隐系”。

这琳辉既然是从“隐系”出来的,自然有她独特的术法,心恋深知,里宗的术法千奇百怪,各种类型的都有,在未能弄清这琳辉所学术法的情况下,自是要将她列为第一个攻击目标,先将她杀死再说。

她人还没有触到琳辉,灵气悄然动作,骤然伸向琳辉胸脯,正是她偷心大法中的“盗心幻影手”。

琳辉上穿粉红襦衣,下穿一件百褶裙,脑上梳着反绾式的双刀髻,双手放入袖中,立在那里,动也不动。

“刷”的一声,心恋与她错身而过,落在地上,呵呵怪笑,手中已握着一颗扑扑跳的心脏。

她的“盗心幻影手”,甚至不用接触到他人肌肤,便可将他人心脏挖出,也正因此,那些被她挖心的人,外表没有一处伤口,忤作验尸,却会发现里面心脏已失,直以为是鬼怪作粜。

将手中那带血心脏抛了几抛,怪笑两声,正要将它吞下,却又眯起了眼睛,蓦的回头。

在她身后,琳辉依旧立在那里。

而另一边的秦娥、碧云、千千也都未动,既没有向琳辉施加援手,也没因琳辉心脏被挖而愤怒,只是看笑话般看着她和她手中的心脏,等着她把挖出来的血心吃下去。

心恋闻了闻手中的心脏,冷哼一声,目光一转,厉芒再现:“出来。”

一个少女从林中走出,竟然又是琳辉。

难道有两个琳辉?

心恋看向身后,只见已是被她挖出心脏的“琳辉”,忽的倒了下去,肢体断裂,变成一块一块。

心恋冷冷地道:“人偶?”

“嗯!”琳辉立在那里,依旧是粉红襦衣、百褶襦裙,双刀发髻,手藏袖中,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

秦娥哼了一声:“碧云,都是你笑得太早。”

碧云娇笑道:“哪有啊,都是千千在那吃吃吃的偷笑,才让心恋师姐发现不对劲。”

千千道:“人家喵有。人家才喵有呢。”

心恋怒容满面,原来这四人早就算到她第一个攻击的必定是她以前不曾见过的琳辉,于是弄出了这个假人偶骗她上当。被她挖出的那颗心脏当然是有毒的,她只要吃了下去,秦娥等人根本不用动手,她自己就会死在这里。

竟然被人这般戏弄,心恋勃然大怒,黑发乱卷,整个人风一般卷向琳辉。

却听“哗”的一声,秦娥袖子一拂。一道水龙卷向心恋。

与此同时。碧云旋转如风,风中藏有数十片刀刃,卷了过去。

千千亦是身子一窜,猫一般疾扑而上。

她们之所以要弄出这种诡计。主要还是因为知道心恋近来吃了不少人心。就像采完蜂后的莹蝴和银蝶姐妹两个一般。灵气暴涨。现在虽然计划失败,但她们亦已看出,心恋分明受了不小的伤。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伤到她,但她暴涨的灵气,显然都用来治伤去了,她们也就没什么需要害怕的。

秦娥、碧云、千千三人同时出手,心恋被迫应战,灵气乱溅,术法齐施,四人战成一团。

琳辉则依旧只是立在那里。

战了一阵,千千忽的扭过头来,只见一个小小身影往另一边树下潜去,在一个包裹里乱翻,立时叫道:“喵的,偷我东西。”弃下心恋,朝那小小身影直扑而去。

那小小身影自然就是鬼圆圆,她本是被心恋追赶,好在秦娥等四人到的凑巧,帮她拦住了心恋。

虽然有机会就此逃走,但她的龙衣却在千千的包裹里。千千为了打斗方便,跃上枝头时,便已经将包裹放在树下草丛里,鬼圆圆本想趁千千出手,潜到她身后,将龙衣偷回,却没想到千千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

没办法了,鬼圆圆在腿上连拍两下,抓起千千的包裹就跑。

虽然用的是“跑”,却在林中跑得飞快,原来她这一跑,有个名堂,唤作“步甲”,乃是玄关显秘宗独门秘传,跑起来,比许多纵提之术还快。要知,玄关显秘宗可以说是道家之另类,其宗旨便是“显秘”二字,素喜探人隐秘,玄关显秘宗的弟子,跑得若不快,早不知被多少人给剥了皮。

一溜烟地跑着,鬼圆圆心想,差不多把那个叫千千的家伙甩了吧?奔跑中回过头来,却见千千居然还在追,只不过自己用的是双腿,千千用的却是“四肢”,娇躯俯下,先是双手前伸触地,后腿跟上,一蹦,双手继续前伸,简直就跟野猫一般。千千一边追一边叫:“喵我东西?死小孩,喵我东西,喵呜喵呜喵呜喵呜……”呼呼呼地追上来。

鬼圆圆暗道不好,她的步甲之术虽然快,但持续时间不长,而她喜欢探秘,却不擅长战斗,一旦被追上,那就死定了。

她赶紧一边跑一边脱衣服,把身上这件男子衣衫快速脱了,然后光着身子,往包裹里抓啊抓,终于抓到了她的龙衣,龙衣抓住,包裹直接扔了,手忙脚乱的把龙衣往身上一罩。

千千一下子扑了上去:“抓到你了喵!!!”

紧接着却是升了起来,在夜色间越升越高。

千千瞪大眼睛,往脚下看去,森林已经到了她的下方,离她越来越远。

抬起头来,她看到了一条美丽的飞龙,飞龙往天际快速飞掠,而她竟然就这般挂在上面。

她大惊:“喵………………呜………………”

***

四只妖怪疾落而下,落在县狂独与刘桑身边。

刘桑定睛看去,见这四妖体型巨大,模样怪异,皮肤俱是长得有若岩石,黄澄澄的,极是古怪。

县狂独大笑道:“原来是转轮化土四天王,想不到那狗屁天尊连你们都派了出来。”

其中一个头长三角的妖怪,发出浑浑浊浊的声音:“县狂独,我黑鹜天并未惹你,你却闯上黑鹜天闹事,是何道理?”

县狂独失笑道:“原来你们妖也是要讲理的么?我还以为妖族一向都是不讲道理。”

三角妖怪怒道:“你们人族,才是一向不讲道理。”

县狂独道:“可老夫到现在都还没遇到一只讲道理的妖……”

三角妖怪更怒:“你什么时候给过他们机会,让他们跟你讲道理?”

县狂独哈哈大笑:“这倒也是!!!”摩拳霍霍:“拳头就是最大的道理。你们问我闯上黑鹜天闹事是何道理,其实没啥道理,老夫就是想打架了。来来,黑鹜天转轮化土四天王,哈,老夫早就想讨教了。”

一把抓住刘桑的肩:“小子,老夫暂时没空管你,你先躲一阵,等老夫解决了它们,再去找你。”将他一扔。

刘桑立时飞走。

转轮化土四天王绕着县狂独。妖气冲霄。

县狂独互击两掌。劲气暴散,喝道:“来吧。”

……

***

远处,心恋已是伤痕累累。

挨了县狂独一击,她原本就已伤累。秦娥与碧云也都是好手。琳辉虽然只是在一旁看着。但因为弄不清她所修术法,心恋亦是不得不花费极大精力,时时防着她来。无法专门应付身边两人,时间一长,自是伤上加伤。

战斗中,秦娥蓦一抬头,忽见头顶上方有人抛飞而过,她眼睛微眯……那个是?

身子一退,道:“碧云、琳辉,她就交给你们了。”身子一飘,往林中追去。

秦娥离去,心恋所受的压力暂时松了一些。

旁边的琳辉却疾扑而上。

心恋身子一闪,一掌击中琳辉腰侧,发出的却是“嘭”的一声轻响。

心恋心惊……这个“琳辉”也是人偶?

少女人偶被她一击,受到震动,咯咯咯地弹出各种机关,锁住她的手腕。

心恋大惊失色。

另一边的枝头上,一个少女伸出十指,轻轻地比划着,人偶随她而动,进一步锁住心恋。

她才是真正的琳辉!!!

……

***

秦娥在昏暗的林中飞掠,追了好一阵。

前方传来嘭的一声。

她躲到一棵大树后头,只见一个少年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少年挣扎起身,不断喘气。

虽然县狂独将他扔出时,以气劲将他护住,但他体内的伤本就还未痊愈,撞在地上,仍是被撞得七荤八素。

少年自然也是知道,那什么“转轮化土四天王”绝不好惹,县狂独在人族中,可是大宗师级的高手,黑鹜天的“天尊”明知道他的实力,还敢把这四妖派来,自然是觉得这四妖有胜算。

而县狂独显然也是知道这四天王的厉害,激起斗志,一战方休,只看他当时的兴奋,便可想见,这一战必定要杀得其中一方倒下不可。

他趴在地上,连喘了好几口气,双手撑着发软的膝部,艰难起身。

忽的,一粒水珠破空而来,击中他的左肩。

他惨哼一声,跪倒在地。

暗中传来一声冷笑,一个女子掠了出来,正是秦娥。

刘桑暗道糟糕,想不到县狂独这一扔,无巧不巧,竟把他扔到这女人面前。

秦娥看着他,冷冷地道:“原来是刘公子,好久不见。”

刘桑叹一口气:“原来是秦姑娘,幸会幸会。”

秦娥一边绕,一边盯着他:“羽山一别,大家都说公子死了……”

刘桑道:“幸好未死。”

秦娥咬牙切齿地道:“公子何不干脆死在这里,免得大家俱都猜错?”

刘桑叹气:“就算你这样说,我却也不太想死。”

秦娥冷哼一声,绕着刘桑,一脸杀意。她与英一点、青杏、采桑四人一向亲昵,但在四耀谷时,另外三人却全都被刘桑和夏召舞所杀,整个四耀谷亦因刘桑而毁,她对刘桑自是恨意十足。

她环视一圈,见周围无人,心中忖道:“虽说他是公主的丈夫,但公主以为他已经死去,并不知他还活着。这附近又无他人,我就算杀了他,也无人知道。看他刚才情况,分明是身上带伤,连我一粒小小水珠都无法接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将他埋了,谁也不会知道,就算真的有人发觉,实在不行,我离开和洲,逃得远远的,就算是公主,难道又能到天涯海角去抓我?”

见她一脸阴沉,刘桑道:“看来你是不肯放过我了。”抬起头来,看向天上的月,他叹一口气:“世界这般美好,我本来还想多活一阵。”

秦娥缓缓伸手,一个水球出现在她的手中,灵气逼人。她阴阴地道:“转过身,往前走……”

刘桑心知,现在的她,伸个指头都可以杀了自己,也就只好老老实实的听话,转过身,慢慢的往前走,又道:“秦娥姑娘,你这是何必呢?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就算那个时候,你我结下深仇,但是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该珍惜自己……”

秦娥道:“闭嘴。”

刘桑叹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一直来到阴暗无人的山林深处,周围枯藤满地,连天空都被乱叶遮了。

刘桑喃喃地道:“死在这个地方,怕是直到尸体腐烂了,都没有人能够找到。”

秦娥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双手一划,水流刹那间轰去。

在阴阳家里宗的一众女弟子中,秦娥的实力颇强,对刘桑心存恨意,又存有毁尸灭迹之心,这一出手,玄水有若狂龙,直接冲往刘桑后背。

刘桑动了。

他往右侧闪去。

秦娥脸庞溢着残酷的冷笑……这么慢的动作,根本不可能躲得过她的“水练”。

本来是不可能的。

但是刘桑躲过了。

她的水练既快且疾,少年的动作慢如蜗牛。

但他偏偏就是让了开来。

……(未完待续。。)

第476章 无敌闾雄

秦娥一个错愕,双手再划。

少年向她冲了过来。

他冲得很慢,但还没等秦娥第二招施出,他便已冲到了她的面前,右手食、中二指直接点在她双乳之间。

秦娥整个人都怔在那里,只因她完全弄不懂是怎么回事,明明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慢,慢得足够她连施十几道杀招,慢慢让她止不住地想笑。结果她偏偏就是来不及出手,便让他冲到了自己面前。

茫然看去,少年左手负后,右手点在她的心口,本是英俊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嘲弄:“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暗处?你真的以为,我身上带伤?你真的以为,我连你那一滴小小的水珠子都躲不开?”

秦娥吃惊地道:“你、你……”

少年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你藏在那里,我确实受了点伤,但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至于我装成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故意不避你的水珠,那只不过是在……逗你玩!”

秦娥整个人都呆在那里,有若被冷水浇身。

只因她想起,在四耀谷时也是这般,这少年明明被她和一点、青杏、采桑四人追着跑,连着几次被她们逼到死角,结果最终,却是一点、青杏、采桑被他害死,她以为那只是他的运气,可转眼之间,他却又一下子擒下了实力远远强于她们的司徒长老,最终在天冠长老和大批师姐妹的围攻中脱身,天冠长老与众多师姐妹死去。他却活了下来。

他根本就是在……逗她们玩?!

少年继续叹道:“我劝过你的,冤家宜解不宜结,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总该珍惜自己……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秦娥呆在那里,汗如雨下,明明眼前这少年看上去是那么的虚弱,明明他点在她胸脯上的指头,感受不到一点劲气,但她却从内心深处冒出阵阵寒气。

既然他能够避开她从背后发出的杀招,既然他能够一下子就冲到她的面前。点中她的心口。刚才又怎么可能真的会避不开她的水滴?

——我只是在……逗你玩!

“死在这个地方,怕是直到尸体腐烂了,都没有人能够找到,”少年淡淡道。“你难道就这么想死?”

听着少年嘲弄的话语。看着他那深沉的冷笑。和满不在乎的表情,秦娥眸中现出无法形容的惊恐。

这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拥有可怕的实力,却以玩弄人心为乐?

她的背上冒出溲溲的寒意。

刘桑的笑容更加的邪气凛然。心中却是一阵为难。

他伤得确实不轻,他刚才确实不知道秦娥藏在暗处,他连站都无法站稳,也不是故意不避开她的水珠,纯粹只是避不过。

虽然唬住了秦娥,但此刻的他,根本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表面上,他的指尖已经点在了她的心口处,只要劲气一吐,马上便能震断她的心脉,但问题是他体内莫说劲气,连最基本的精气也无,秦娥就算站那不动,任他去戳,他也戳不死她。

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一旦她看破他的伪装,出手杀他,那他根本连逃都逃不掉。

算了,管她那么多。

刘桑开始戳秦娥。

指头从她左乳乳尖戳入,将那尖尖圆圆的小点戳了进去。

再顺手一滑,将她整个乳儿握住。

虽然无法动用气劲,心境却保持在“心之猖狂如龙”的状态。

他的面容益发的冷,也让秦娥益发的惊。

她的酥乳被他搓得开始发疼。

刘桑缓缓移到她的身后,开始抚摸她的身体。

秦娥心中涌起希冀……他并不想杀她。

他只是想玩她。

就像在四耀谷的时候一样,明明随时都可以杀了她,他却一直隐藏他的实力,只是猫戏耗子一般捉弄她。

这世间,原本就没有谁是不怕死的,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此刻的秦娥,深信少年随时都可以杀了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而他之所以不这样做,显然是因为她对他来说,有着一定的重要性。

这样一想,她就安心了许多。

腰上的绳绦一松,她的襦裙滑落在地。

紧接着便是轻柔的、微妙的暗示。

带着一丝屈辱,她主动的解开她的裤头,袄裤随之滑落。

身后的少年轻轻一推,她顺从地跪倒在地,伏在地上,翘起后臀,有什么东西粗暴地闯入她的体内,带着初次失身的痛楚,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忍受着……被凌辱,总比被杀要好。

刺入体内的异物更加的粗暴,有什么东西随着它那大力的进出,流了出去,使得她越来越虚弱。

她的眼眸蓦的闪过惊恐,她毕竟是出自阴阳家的里宗,虽然不曾像莹蝴和银蝶一样,去修习采女心法,却也很快就弄清身后的少年在做什么……他在杀她,他只是在用这种香艳而刺激的手法杀她。

心中大惊,反手一肘,击向少年胸膛。

正如秦娥所猜,刘桑是在杀她。

只不过,秦娥以为他是喜欢用这种凌辱的手法奸杀女子,却不知道这并非刘桑的喜好,而是他现在所能用的唯一方式。秦娥修的虽然只是阴阳术,并非武者,但只凭她的护身玄气,便已让他无法杀她,此刻的他,要杀这个女人,唯一的手法就只有使用阴阳合生秘术,利用自己体内的蚀魂,夺取她的阴精。

秦娥初始时还不敢反抗,只以为这只是他的喜好之一,多忍一忍,他就会将她放过,却发现再忍下去,失去的并不只是贞操。还有自己的性命,在受辱与死亡之间,她选择了受辱,但发现就算失了贞节,仍然是个死字,她却如何甘愿?惊恐之下,舍命反抗。

结果这一肘击在刘桑胸膛,刘桑立时喷出一口鲜血。

血水喷在她的背上,是艳红的一片。

秦娥立即意识到,他所有的威风都是装出来的。事实上。他体内一点劲气都无,大怒之下,身子一冲,想要摆脱他的凌辱。反身杀他。刘桑却死死抱住她的腰。反而加快了他的节奏。进一步夺取她的真阴,同时以之治疗他的伤势。

此刻的秦娥,真阴失去大半。整个人亦是虚脱,一时间竟是无法脱出,再加上姿势的关系,难以出手,但是这般下去,自己必死无疑,于是双腿往后一夹,勾住少年腿弯,少年往地上一跪,却死也不肯放开她,把她的腰向后一拧,秦娥反跨在他的腹上,两人之间反而更加的紧密,阴精与阳精之间的碰触,让她发出一声娇呼。

紧接着,她便向后倒在了少年身上,两个人在地上滚动,她不断地向后攻击,少年却抱紧她的胸和腹,他深知自己一松手就是死,自是死也不肯放手。

秦娥意识到自己张开双腿向后反勾,只会让他更深的进入自己,赶紧缩回双腿,想要扭腰脱出,少年却早已防到她这一点,反过来勾住她的双腿,以胸贴背,以腹压臀,让她逃无可逃。

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秦娥虽然用手肘向后打了他几下,但她在真阴流逝的过程中越来越虚弱,虽然下手毒辣,给少年造成创伤,但却不足以让他毙命,而少年以阴补阳,不断的治愈自己。

两人滚入藤丛,身下一空,枯藤尽碎,原来此处看着树木密实,底下却是空的,他们滚下山坡。石子划得他们的皮肤尽是血痕,两人都是鲜血淋漓。

滚落中,秦娥四肢同时用力,快速弹起,空中旋身下压,想用刘桑去撞地面。只可惜刘桑虽然涉猎过多,玄术、符术、咒术都要研究,但他本身毕竟是从习武开始,此刻两人都已无力,这种近身扭打的功夫,主修阴阳术的秦娥如何是他对手?

他顺着秦娥旋身的方向,进一步扭动,秦娥本来只想转个半圈,却被他带着转了一圈,结果是她自己的胸和腹撞在地上,胸闷得喷出一口鲜血。

滚滚打打间,坡下有哗哗的水声传来,竟是一条河流。

两人滚了下去,掉入河中,被河水带着往下冲去。

刘桑没入水中,昏昏沉沉,只凭着男性的本能,继续着对秦娥的侵犯,迷迷糊糊间,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冲了出去,随着阴阳交感的过程中,两人意识的连接,他听到了女子心灵中最后的哭喊与悲鸣,然后自己也晕了过去。

……

***

醒过来时,刘桑发现天色已亮。

此刻,他全身酸痛,痛得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虽然如此,他依旧是压在秦娥背上,而秦娥已经死去。

这里是一片碎石和沙粒铺成的河滩,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被水流冲了多远,但艰难抬头,却已看不到风吼山那带有许多风眼的山峰。

他从秦娥背上翻身而下,不停的喘着气。

浑身湿漉漉的,好在毕竟是盛夏,河里的水并不太冷,否则,对于体内没有精气的他来说,单是这样,便足以让他大病一场。

虽然利用阴阳合生秘术,吸光了秦娥的真阴,但这只能帮他弄死秦娥,补来的力量基本都在与秦娥的扭斗,和在水流里憋气换气的过程中消耗干净,秦娥的几次反击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阴阳合生秘术虽然助他恢复了些,但是无法彻底治愈,反而是蚀魂蠢蠢欲动,渴望更多,若是不能压抑住这股冲动,他将成为另一个子晕傲。

休息了一阵,他虚弱地爬了起来,秦娥袄裤已脱,襦衣还在,他在她身上搜了一阵,找到一个香囊,里面放着几枚香片,一些胭脂,以及一些银两。将香囊塞入怀中,他用碎石和沙土将秦娥的尸体掩盖,一步一步的离去。

仔细一想,昨日还真是倒透了霉,先是撞上县狂独。好不容易与县狂独达成交易,黑鹜天派来的转轮化土四天王便已杀到,县狂独没空管他,而他自己又撞上秦娥,一夜惊险。这地方人迹罕见,圆圆也不知去了哪里,让人担心。

天气实在太热,酷暑之下,他走了大半日,连一个村影都未见着。他又累又饿。扑倒在地,不停喘气。

忽的,前方有烟尘滚滚,他艰难地抬头。只见约三百多人往这边奔来。为首的是一名四五十岁的大汉。这些人中,唯有他一人骑着马,其他人全都用跑。这些人头裹青巾。持刀持矛,内中一人扛着黄色大旗,一看那旗帜,刘桑便已知道,这些人来自平天道。

那大汉策马奔至他身边,低头看去,见他倒在地上,虚脱无力,也不管他来历,直接喝问:“小兄弟,想不想当兵?”

刘桑抬头看他。

其他人也围了上来,大汉道:“给他一把刀!想当兵,跟我走。”

刘桑摇头……谁想当兵?

“不想当兵?有志气,”大汉道,“想不想当官?”

刘桑道:“想当官又怎样?”

大汉道:“拿着刀,跟我走,官的子子孙孙永远是官,贱民的子子孙孙永远是贱民,这他娘的什么道理?来,拿起刀,我们杀他个天翻地覆,抢官来当。”

刘桑摇头:“我不想当官。”

大汉道:“你想做什么?”

刘桑道:“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农民……”

大汉道:“好,拿着刀,跟我走。”

刘桑道:“喂……”

大汉大笑道:“这都什么时代了,没有刀,你田要被人抢,家要被人抢,你的娘和娘子都要被人抢,没有刀就想当农民?我告诉你,当兵你要有刀,当官你要有刀,当农民,你更要有刀,没有刀,你被兵杀,被官抢,你连老老实实的种块田都做不到。”

刘桑对这人好感度大增……因为他句句都是实话。

“我不想当兵,不想当官,我现在也不想当农民了,”刘桑看着他,“给我一个馒头,用你的马驮我一阵,我跟你走。”

大汉道:“这话实在!”一个伸手,把他抓到马背上:“来,给他一个馒头。”

仅凭他的力道,刘桑便已知道,这大汉亦学了一些武道。

一人拿来馒头,刘桑接过来,二话不说,大口咬嚼。大汉策马向前,笑道:“你不要怪我随便拉你入伙,我告诉你,这一带到处都是战乱,我不拉你,其他人也会拉你,你跟了我,我至少还会把你当人看,被其他人抓去,你就算拼死拼活,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牲口。你或许要说,也许你运气好,撞不上他们,我再告诉你,这方圆十几里的村子全都毁了,根本找不到吃的,要是没有人拉你入伙,过上两天,你连牲口都不是。”

又道:“来,我叫刘巴,你好歹给个名字,阿猫阿狗都成,让人有个称呼就好。”

刘桑道:“在下闾雄,江湖人称‘无敌闾雄’。”

刘巴失笑:“无敌闾难?”周围人更是一阵哄笑。

***

既然已经被拉入伙,刘桑也只能先随着这些人上路,将近傍晚时,他们修整了一阵,吃了些干粮,紧接着便继续赶路。

前方乃是一片树林,刘桑跟在马边,忽的叫道:“刘大哥,且慢。”

刘巴回头:“啥事?”

刘桑道:“前边有埋伏。”

刘巴道:“啥?”往前看了几下,没看出问题。

刘桑道:“信我者,得永……咳,相信我,不会错的。”

虽然觉得,自己好歹也经历过几次大战,都没看出异常,这小子如何就能看出前方有埋伏?但这种大事,刘巴自然也不敢大意,立时派出两人,到前方林中探查,那两人小心前去,还未进入林中,一伙士兵已是杀出,砍了那两人,直奔而来。

刘巴赶紧道:“备战,备战。”

两伙人杀成一团,林中出现的士兵盔甲更好,刀枪更利,但是士气更低,为首的将领偷袭不成,下令冲出,自己却是冲在最后。刘巴却是持一长矛,一马当先,左挑右扫,手下虽然都是些营养不良的平民,也不懂什么阵法,但有他这带头作用,士气更足一些。

一通恶战,两方都死了不少人,却是对方最先溃散,因为双方都不是经过多年训练的老兵,一旦溃散,马上就兵败如山倒,对方将领被刘巴一枪挑死,剩下的尽皆投降。

刘巴松了口气,他这边全都是临时招募的游勇,幸好有那少年提前看破伏兵,否则被对方一个偷袭,大败的便是自己这边。心里又想着,可惜了那个少年,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也算是个军师型的人才,他刚才所处位置太前,此刻想必已是被人砍了。

回过头来,想看看那少年是否还有救,谁知一眼看去,只见那少年就在他身后不远,手中拿着一把刀,脚下倒着五具尸体。

他竟然一下子砍了五人?

刘巴大是错愕,忍不住策马上前,盯着少年:“你……到底是谁?”这少年能够一眼看破敌人伏兵,又能砍翻敌方五名身穿盔甲的士兵,想来多少有些来头。

少年倒持刀柄,拱手道:“闾雄……无敌闾雄!”

呃!刘巴心想,好吧……至少在他们这伙人里,这小子确实算是“无敌”的。

……(未完待续。。)

第477章 平天道

刘巴将“无敌闾雄”升作了卒长。

就在两个月前,自己还是影响一方决策的军师将军,现在却沦为这些散兵游勇的卒长,刘桑自己也是好笑。

只是,虽然他不想去表现自己,但现在的他,身处在这些人中,这些人一败,他也要跟着倒霉。

投降的敌方士兵有一百多人,刘巴拿一把刀,一个个的逼问过去,看他们肯不肯加入己方,结果没有一个不肯的。于是一场接触战后,“我军”人数反而多了起来。

这种情形虽然看似好笑,但却是常有的事,只因许多人,原本就是无家可归,自己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流民,被谁抓去就跟谁,反正这个年头,跟谁也是跟,谁都不跟那就是一个死字,万一跟对了人,说不定以后还会有个好前途。

不要说这个时候,即便是刘桑上一世里的国共内战,都时不时出现这种状况,许多“兵”,一会儿当国军,一会儿当共军,形势好时跟着追杀,形势不妙立即投降,加入对方,衣服一换,原来的“敌军”一下子就成了战友。只不过,有些人能把游兵散将整合成强兵,有些人能把强兵猛将逼得投敌,所以,决定真正胜负的都是高层的精英,而底层的兵士,其实大多时候都只是随波逐流。

同样的一批人,在国军里,表现得不堪一击,换身军服,变成志愿军,入了朝鲜。却能够做到吃苦耐劳,视死如归,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便是这个道理。

当天晚上,他们找了个地方休整。

周围都是篝火,刘桑独自一人坐在空处,看着夜空中的星辰。

周围人很多,但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孤独。仔细回想一下。自从天外飞来。撞倒娘子,有了一个家,他仿佛已忘了什么叫孤独,就算是这一个月里。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但至少也有圆圆在他身边。

以后的日子会变得怎样?他发现自己也弄不清楚。

另一边。刘巴正在给那些今天加入的新人做“思想工作”,平天道的口号,最主要的便是杀大户。均田赋,应该说,很有一些煽动性,虽然到现在,大户杀了不少,日子却看不到头,人心也开始变得浮躁和散漫,到处一团乱象,但人总要活,事情也总要做,你不给我活路,我便也不给你活路,刀用惯了,血看惯了,田也不知道该怎么种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无敌闾雄”是聪明人,给他说那些毫无用处,虽然刘桑也是第一天加入,刘巴却没有把他叫去,跟那些人一起听着。

他躺了下来,继续看着星星,夏夜里的星辰分外的闪亮,看着那一闪一灭的群星,他想起了“星界”,也想起了忧忧。

群星图跟着巫袋,一起落在羽山,他自也无法再进入“星界”。

黑暗天女看不到他,独自一人在星界里,想必也跟他一样的孤独?

忧忧又会怎样做?她以为他死了,肯定是会替他报仇的,但忧忧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冲动的杀到娘子面前,而是会潜伏起来,慢慢的等待机会。只是,娘子与忧忧一向不和,已经变成了“娲皇”的她,又真的会放过忧忧吗?

月姐姐和召舞又在哪里?她们是否还好?

他沉重地叹了口气。

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刘巴来到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道:“闾兄弟,你在叹什么?”

刘桑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想家了。”

刘巴道:“你家在哪里?”

刘桑道:“徐东。”

刘巴道:“徐东的形势似乎还好,你不好好的待在家里,跑到外头来做什么?”

刘桑敷衍道:“原本只是想着,好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出来到处看看,哪里知道局势会乱成这个样子?现在想回家都已经做不到了。”

刘巴笑道:“放心,只要跟着曾老大,夺了江山,大家都有好日子过,等曾老大当了皇帝,你就可以回去,弄不好还可以混个官当当……”

刘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曾老大就是“混天魔王”曾傲,在原本是世卿世禄的和洲上,曾傲的出现,无疑给了普通老百姓一个极大的希望。他叹一口气:“没用的。”

刘巴道:“什么没用?”

刘桑缓缓道:“平天道……没有前途的。”

刘巴滞了一滞,却也没有发怒,只是无奈地看向远处。

刘桑道:“你不生气?”

“气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唯一一个这样想的,”刘巴叹道,“我还记得,曾老大刚起兵时,到处一呼百应,短短时间内,不知多少人,四面八方的赶来,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走到哪里,老百姓就欢迎到哪里,那些世家权贵,豪门大户一听到我们要攻城,便吓得落荒逃走。那个时候,感觉这个世上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嗯,记得有人说过四个字,是什么来着……气吞天下,对,就是气吞天下,总觉得别说和洲,吞了整个八洲,也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他苦笑道:“可是看看现在,我们身边的人越来越杂,一开始,大家拿刀拿枪,是想要反抗那些欺压我们的人,等刀枪棍棒拿久了,却发现,原来我们也可以用它们去欺压别人,有些部还好,总还知道自己是谁,有些部,老百姓看到他们,跟看到那些官兵没什么区别,甚至有许多人,干脆就是占山为王。曾老大想要给大家一个好日子,但不管他怎么约束,平天道越来越大,却也越来越散。看看现在,凝云公主迎大王子入南原。号召诸侯联手剿寇,那些世家贵族已经联成了一气,而我们却是散的散,乱的乱。”

刘桑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白凤国已经到了腐朽不堪,从上到下都无法忍受的局面,平天道借势而起,初始时自然一呼百应。但是,打破一样东西容易。将打破的东西重新摆弄。让它变得更加美好,那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被打破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整个国家和旧有的秩序。如果一股势力。不能让人看到更加美好的未来。那谁还愿意去支持它?

平天道的格局,就已经注定了它无法给和洲带来全新的未来,它以乱制暴。让老百姓知道,那些帝王将相、世家豪门也不是不可推翻的,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千金之子,砍起头来,也没见得就比普通贱民更粗更硬,更加精贵。

然而,失去控制的权力会变成暴政,失去控制的百姓,亦会变成暴徒。虽然仍有少数人在坚持着理想,但大多数的人,却让老百姓意识到,一旦让他们得了势,跟那些被他们唾弃的豪门大户也没什么区别。

与那些有上百甚至数百年根基的世家门阀不同,因百姓而得势的农民军,一旦被百姓厌弃,将会倒得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快,他们是冲向旧有秩序的洪流,等他们有了权,有了势,他们就以为自己跟以前不一样了,结果更多的洪流冲击而来,淹没了他们。

刘巴看向天空,叹道:“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些什么,我们所做的这些,到底有没有意义……”

刘桑截道:“有意义的!”

刘巴错愕扭头,向他看来。

刘桑道:“不管平天道最后是输是赢,它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因为他让所有人都看到,无路可走的百姓会是怎样的可怕。接下来,不管是谁统一了和洲,都不得不吸取这个教训,更好的对待百姓,而老百姓也已经开始意识到,世家门阀并不是天然的高贵,并不是不能反抗的。”

他坐了起来,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就像这个螺旋,历史总是在弯弯曲曲的进步,由于平天道的榜样,以后的当权者,都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善待百姓,接下来的王朝,会是一个比以前更加清明的王朝,但是历史也很容易被人遗忘,随着时间的流逝,王朝会再一次的腐化,而这一次,老百姓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忍受这么久,既然以前有人反抗过,他们做得,我们难道就做不得?于是,不用等到当权者逼得大家无路可走,人们就会先一步站起来,我们所身处的这个乱世,将会再一次重现,然后再一次被平定,而经验和教训也会进一步的被人汲取。”

继续道:“历史的河流,就像这条螺旋一般,不断的进行下去,当权者会越来越意识到老百姓的重要性,老百姓也会拥有更多的自主意识,追求更多的权力,直到最后,他们会明白过来,并不是那些权贵施舍给大家土地和活路,而是他们施舍给上位者以权力,一旦所有的百姓都明白到这一点,那股力量会变得极其的强大,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他们去讨好那些权贵,而是那些权贵,不得不去讨好他们。”

刘巴听得发怔,呆了好半晌,才喃喃的道:“不是权贵施舍给百姓土地和活路,而是百姓施舍给上位者以权力……这样的天下,真的有可能到来么?”

刘桑缓缓地道:“虽然不是现在……但是终有一天会到的。”

刘巴看着地上的螺旋,一阵沉默,道:“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绝不是没有意义的?”

“嗯,”刘桑道,“我们现在做得不够好,是因为我们没有更多的历史经验可以借鉴,但我们终将成为历史的一部分,并告诉后来者,如何才可以做得更好。不管怎样,随着平天道的出现,老百姓已经开始觉醒,只是还不够,平天道的存在,就像是私塾里教导蒙童的导师,虽然因为缺乏经验,无法带给大家更多,但是至少,他们的学生……已经开始识字了。”

听着这前所未有的理论,刘巴长长地吁了口气:“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

不管将久远的未来描绘得有多美好。此时的刘桑,终究也只是一个连自己也无法保护自己的小人物。

原本只是想,到了安全之所,再设法离去,前往月巫山,但刘桑开始发现,他根本就无法离开,整个局势实在太乱,失去魔丹的他,在这种局面下。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刘巴在天平道中。似是颇有身份,只不过他的本部人马在前一次战斗中被打散,才不得不外出重新招募。而这也是农民军天然的缺陷之一,基本上每一个“将领”。从最开始都是率领自己的乡人起事。然后越打越多。这些兵归他所有,也只归他所有,其他人调动不得。而当他的人打没了后,也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补充,只能自己再去招募。

这种情形下,势顺时大家都好,如洪水般一拥而上,势劣时,人人都想要躲开险战恶战,以保全自身实力,结果却是各自为战,越打越乱。

刘桑在上一世里,只是读完初中,上高中的第一天就被车撞死,或许是因为在上一世里所上的历史课的影响,又或许是因为在这一世,他原本也是一个农家的孩子,对这些农民军,他骨子里是支持和同情的。

在他所上的历史课中,但凡农民起事,都拥有天然的正义性,是反压迫,是“起义”,刘桑也认同这个理,既然朝廷已经腐化到让大家都活不下去的地步,那凭什么不能起来反抗?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由于自身的局限性,基本上所有的农民起义,最终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所谓“改朝换代”,他们踏出了“改朝”的第一步,却无法完成“换代”的过程。

此时,他跟着部队,驻扎在燎城里。

燎城本是一座郡城,只是在被平天道攻陷时,城门被撞破,各处城墙亦有不少损坏,城内明显经历过残酷的巷战,到处一片狼藉。

城内诸部各自划出一块地盘,刘巴招募来的新兵和原本残存下来的老兵,加起来只有一两千左右,实力不足,但像他这样的曲部在城中居然还有不少,有的甚至只有一两百号人,却也自成一部,占据一块地盘,彼此之间,无法互相调度,不同之处,仅仅在于,手下人马多的,说话声音也大,人马少的,安安静静的蜷在角落里,不怎么敢吭声。

刘桑摇头……什么叫一盘散沙?

这个就叫一盘散沙。

***

刘桑跟随着刘巴,走在残破的街头。

自从刘桑那次一眼看破敌人的伏兵,又说出那番大道理,刘巴便已是知道,这少年很不简单。

刘巴心知,对于平天道来说,军师型的人才是最缺乏的,在和洲,寻常百姓家的孩子根本没有读书的机会,有机会接触书本的,莫不是世家门阀。不像扬洲和中兖洲,至少还有一个科举,给穷苦人家的孩子一个上进的机会,在极其注重出身和血统的和洲,穷人家的孩子读再多的书,拥有再多的学识,也别想有出头的机会,也正因此,穷人家的孩子基本上就没有几个接触过书本,平天道里那么多的将领,识字的都没有几个。

而由于平天道一开始就摆明的立场,每攻下一处,先要杀大户,杀豪门,也就无法吸收世家门阀里有学识的子弟进入平天道,那些穷苦出身的将领自己不识字,却又分外的看不起世家子弟,虽然世家子弟里,确实大多都是纨绔之徒,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于从小接受的教育,其中自也有不少有卓见的青年,而这些人却是绝不肯为平天道所用。

这也导致平天道里一众将领,往往都是勇武有余,战略战术本身却是一塌糊涂。

既出身于穷困,又有丰富学识的,在和洲也并非完全没有。

只是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墨门的墨辩,而平天道对豪门大户无差别的屠杀,同样也为追求“非攻”的墨门所不取。墨者确实有助人守城的传统,所谓“墨守成规”,最初讲的就是墨门的守城之术。而平天道却是四处攻城,攻下一处,杀光大户,开仓放粮,紧接着开始攻打下一处,以平天道这般的做法,墨门没有反过来帮助敌方守城,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更何况平天道的上层,已经开始出现大批腐化的迹象,由于平天道本身并无根基,虽然占据大片地盘,采用的却是流寇的做法,而那些世家豪门已经联成一气,彼此援手,平天道无法像初始时那般继续大范围攻城抢粮,自身补给不足的弱点开始暴露,许多部曲,暗地里已经不只是抢大户,连平民老百姓的那点粮食也要抢,在这种情况下,墨门的精英更不可能相助平天道。

刘巴怀疑“闾雄”是墨者。

只因这少年看起来实在太像。

这少年读过书,有学识,但又不同于世家子弟,他会为各处凄凉的惨景而触动、感伤,他相信平天道最终会失败,却又相信平天道所带来的一切,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同时更相信,随着历史的流逝,他们终将有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既读过书,又不是出身世家豪门,能够看穿敌人的伏兵,又有深远的理想。

除了墨门中的墨辩,刘巴想不出还有其它可能。

……(未完待续。。)

第478章 重逢:如此大错?

他知道这少年想要离开,但刘巴不想让他走。

虽然这少年不想待在平天道,但是平天道里,确实是迫切需要这样的人才。

对此,刘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办法,正如刘巴所说,跟着刘巴,至少他还会把他当人看,离开这里,被别的部曲抓到,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跟着刘巴来到城墙上,只见城墙上到处都是人,一片喜庆。

刘巴道:“出了什么事?”

有人答道:“前方传来捷报,魔王亲手斩杀了宁远侯,敌军溃败。”

刘巴精神一振,宁远侯乃是他们继续扩张地盘的极大障碍,老大终于将他灭了?这是这些日子里少有的胜战,接下来,平天道必定能够士气再振。

到了傍晚,前方烟尘滚滚,大批兵将呼啸而来,刘桑定睛远瞭,只见一名汉子,提着一柄宣花大斧,乘着英招飞在最前方。城上众人齐声呐喊,或是喊着“曾老大”,或是喊着“魔王来了”。

刘桑想,原来这人就是“混天魔王”曾傲。

虽然提着大斧,骑着英招,曾傲却是意外的瘦小,与刘桑原本的想象不同,与其说是名震一方,令得世家大户人人色变的豪雄,倒更像是种地为生、营养不良的农夫,虽然如此,随着他的到来,本是一盘散沙的燎城,一下子就气氛高涨。由此可见,“混天魔王”在众人心中威望依旧,而他也没有令人失望。直接斩杀了宁远侯,给这人心浮动的燥热天气,带来了新的希望。

曾傲乘着英招飞上城头,英招拍着羽翅,呼呼作响。

早已在城墙上等着的众将纷纷上前,曾傲却只是点了点头,有些木然的样子,单从他这副模样,只怕不知多少人都会对这“混天魔王”大失所望,然而刘桑一眼看到。他那双目中闪出的精光锐利非常。且一身筋骨孔武有力,显然已是接近大宗师级的武者,可以想见,此人必定是外朴而内厉。若他真的一如他外表这般普通。也就无法让这么多人心服口服。

刘巴原本就是最早跟着曾傲起事的一批。上前道:“曾老大。”

曾傲点了点头,把英招交给他人,看着刘巴。道:“你还有多少人?”

刘巴道:“原本还剩了几百人左右,这几日又招募了一些,有一千多些。”

曾傲道:“若是不够,我可以分你一些。”

刘巴摇头道:“小弟不是什么大才,已经连着败了几阵,手下人越多,我越是控制不过来,一两千人便已够了。”

曾傲“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又道:“我们走走。”

带着刘巴下了城头,一边接受众人的欢呼,一边前行……

***

刘巴跟着曾傲去了,刘桑自然也就没有再跟着他。

回到刘巴本部驻扎的巷子,一个小女孩扑了过来,叫道:“闾叔叔。”

这小女孩却是刘巴的女儿,唤作小应子,只有七岁左右。这几日,刘桑闲着无事,有时会逗一逗她,给她讲讲故事,不知怎的,小女孩就缠上了他。刘桑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异禀,就算站在那什么都不做,自自然然的便能吸引小罗丽,仔细回想一下,如忧忧,如小婴,他都没有对她们做些什么,就算他曾在灰界里,陪了她们两百多年,但那个时候,他只是昏昏沉沉地睡着,没有与她们说过话,也没有对她们笑过,结果她们就那般的恋着他。

倒是月姐姐、娘子这样的御姐,一开始都是把他当成路人一样的存在,与月姐姐的发展纯属意外,与娘子也是经历了许多事情,彼此了解之后,感情才慢慢的发展起来。如果月姐姐和娘子也是罗丽的话,说不定也会莫名其妙的就恋上我吧?

刘桑有些自得地想。

反正无事可做,陪着小应子和一些孩子玩耍了一阵,没过多久,刘巴的妻子许氏也找了过来,让大家过去吃饭。

平天道占据燎城的时间亦不算太长,众人吃的也都是大锅的粥,刘桑跟着这些孩子混,倒也其乐融融。

天快黑时,刘巴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着刘桑,道:“曾老大想要见你。”

刘桑干咳一声:“你跟他说了什么?”

刘巴笑道:“也没啥,就是把你前几日跟我说的那个道理,跟老大说了一遍,然后告诉他你是个人才。”

刘桑叹气:“你还真是非得把我往坑里推。”

刘巴哈哈地笑着。

***

刘桑跟着刘巴来到曾傲所住大宅。

进入宅院,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大型沙盘,沙盘上,捏着燎城及周围各城的山川与地貌,又插了许多颜色不同的旗帜。

他们正要往内头走去,曾傲却已端了碗米饭,踏了出来,匆匆吃了几口,看着刘桑,绽颜一笑,道:“你就是闾兄弟?刘贤弟说,如果不是你在路上及时识破敌人伏兵,只怕他已无法回到燎城。”

刘桑拱手道:“只是幸运罢了。”

曾傲道:“行军打仗,哪有那般多的幸运?”又道:“刘贤弟将你跟他说过的好些话,又与我说了一遍。”

刘桑道:“我也只是一时感触,瞎说一通……”

曾傲道:“刘贤弟带兵的本事虽然不成,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折服的人,他会向我举荐你,你必定有过人之处。寻常人,能够看到十年八年后的事,已是不易,你竟然能够看到千年万年之后,让人想不服都不成。”

他笑了一笑:“你说,终有一天,上位者终有一天要看老百姓的脸色过日子,我跟你一样。也相信这一天终会到了。”紧接着却是厉芒一闪:“不过你说,我平天道必败无疑,我却不服。”

刘桑赶紧道:“在下只是乱猜,魔王莫要怪罪……”

“混天魔王”曾傲双手负后,道:“就要不作伪,我不要听你的满口胡说,我只要跟你辩上一辩。”他冷冷地道:“刘贤弟说你想回徐东去,你要是能够说服我,我放你走。”

刘桑道:“我要是不能说服魔王,那又如何?”

曾傲道:“你要是能够说服我。把你留在注定灭亡的灭天道。那只是害了你,放你离去才是应当。”他冷笑道:“但你要是输了,将会有两个结果,一个是。让我发现你只是空口大话的无用之辈。这种人就算留在这里。对我来说也无用处,我会一刀斩了你。另一种,则是你虽非无用之辈。但情报不足,判断出错,那样的话,我会把你留下。”

刘桑道:“要是我辩输了,那就表示平天道形势大好,我就算留下来,也无不可。”刘桑看着他:“却不知魔王,为何相信平天道仍有机会?”

曾傲淡淡道:“平天道是我所建,我自然看好它。”

刘桑摇头道:“魔王若是认不清现实的人,平天道也不会有今日之势大,能够将平天道发展到这般地步,那就表示,魔王绝非轻易被人蒙骗的人,但也正因为魔王能够认清现实,应当知道,如今的平天道,大而无当,人心已经开始涣散,接下来,怕是想要一场胜战都难。”

曾傲的脸庞流露着淡淡的嘲弄:“其实,昨日之前,我也是与你一般想的。”

刘桑皱眉:“魔王……”

曾傲截道:“你说的不错,各大门阀世家已经结成联盟,威逼而来,他们同仇而敌忾,我军却是山头林立,一团乱象。但反过来,只要在接下来的大战中,一举击溃敌方,敌方好不容易形成的联盟将就此瓦解,各地被逐步平息的民变,将再次扩大,我军亦将一扫颓势,借此攻入羽城,亦有可能。”

刘桑眉头皱得更紧:“但这一战,你们是没有希望胜的……”

刘巴道:“闾兄弟……”

曾傲摆了摆手,道:“无妨,让他说下去。”

刘桑道:“世家门阀家大业大,虽然彼此争斗,但他们此刻深知平天道对整个门阀制度的危害,在剿灭平天道一事上,必定会尽弃前嫌,他们一旦发动起来,粮多而械足,亦有许多精兵猛将,同时也意识到安民的重要性,对百姓许下诸多承诺,又是以朝廷名义发兵,名正而言顺。反过来,现在的平天道,由于良莠不齐,已不再像初始时那般,百姓蜂拥相助,百姓对平天道的各个山头,已是颇多质疑,甚至从原先的翘首而盼转成深恶痛绝的亦有不少,再加上老百姓觉醒不够,对朝廷仍有许多幻想,彼盛而我衰,没有老百姓全力相助的平天道,根本无法挡住联手攻来的世家豪强。”

现在的平天道,就相当于他上一世里,三国初期的太平道,初始时,虽然天下响应、京师震动,全国各地都是起义的黄巾军,然而,当各地豪族结成联盟后,看似势大的黄巾军很快就显得不堪一击,毕竟,不管是比资源,比人才,黄巾军与那些有上百年根基、垄断了经济和教育的豪门大户,总是无法相比。

曾傲淡淡道:“不错,整体形势确是如此,但这世上,总有逆天之人,逆天之事,有的时候,一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事,亦会影响到全局。”

刘桑讶道:“魔王似乎对这一战颇有自信,却不知胜算来自何处?”

曾傲缓缓道:“凝云公主!”

刘桑错愕:“凝云公主,为何会成为平天道的胜算?”

曾傲道:“你且看这沙盘。”绕到沙盘另一侧,道:“这几处便为敌方盟军兵力所在,前些日子,凝云公主迎王子无伤入南原,又与各大诸侯会盟,商议如何讨伐我平天道,会中,凝云公主以指弹剑,无一人敢作声,至此成为讨伐军之盟主。”

刘桑苦笑,如今的娘子,基本上可以算是和洲第一人。连拥有大宗师之境界,号称狂人的县狂独,亦是远远的看她一眼,便自知不敌,匆匆离去,和洲各诸侯哪里还敢明目张胆地拂逆于她?

曾傲指着沙盘道:“凝云公主成为盟主后,自身坐镇华洛郡城,让各家豪族沿七路逼来,如今,我们的西、北面俱是敌军……”

看着沙盘上双方的布局。刘桑心中一震……怎会是这个样子?

曾傲盯着他:“你有何话说?”

刘桑喃喃道:“这是没有道理的。整体形势在他们一方,他们只要稳扎稳打,以兵力穿插而来,只要赢下最开始的几次接触战。我方很快就会人心崩溃。就算他们输了几阵也没有关系。在那些豪门大户眼中。剿灭平天道关系到整个门阀制度的根基,平天道不灭,他们寝食难安。根本没有妥协的余地。哪怕是头几阵输了,靠着源源不断的兵力和物质,仍然能够平推过来。但现在,他们分得如此之散,竟是要把整个平天道包围进去,一网打尽……凝云公主真有如此不智?”

要知,现在的平天道,看似人多势众,其实有若散沙,夏萦尘只要让人穿插切割,在经过几次攻坚战后,平天道自然会陷入更大的乱局,但对方却呈包围之势,要知道,平天道虽然乱象丛生,但终究是底下穷苦百姓自发的起义,单论人数并不比对方少,而那些豪门大户散得如此之开,这周围许多城镇早就已经成了焦土,他们这一分散,物资运输极是不便,反而给平天道带来了极大机会。

曾傲冷笑道:“凝云公主虽号称第一奇女子,但从此番布置来看,不但不是将才,简直可以用愚蠢来形容,对方兵力如此之散,周围诸城又多成废土,无法给他们以战养战的空间,只要我们集结力量,击溃他们屯集物资的几处据点,他们就不得不全线溃退,整个形势都将逆转。”

刘桑沉默。

单从双方兵力安排来看,敌方联军等于已是放弃了他们的优势,给平天道一方带来了千载难寻的巨大机会。

曾傲负手道:“我听闻,凝云公主之所以能够以徐东凝云一城,夺得南原,主要依赖的便是她丈夫刘桑的战略与计谋,那刘桑一环套着一环,布下种种陷阱,终使得楚阀与西海军彼此消耗,而他则趁机率兵夺取南原。南原落入凝云城夏家手中时,和洲震动,只因这原本是无法完成的事,到现在,都还没人弄清整个布局。那刘桑确实是世间难寻的将才,但听说,他已经死在羽山,凝云公主此刻虽为和洲上第一高手,甚至有人说,就算虚无道人亲至,也未必敌得过她,但军国大事与个人勇武完全不同,没有她丈夫相助,她也不过就是一只无牙雌虎,以至于犯下如此大错。”

刘桑道:“但是南原还有一人,单论智谋,绝不在她丈夫之下,若论政事,尤有过之。”

曾傲道:“你说的是,代替刘桑,兼任南原军师的丘丹阳?不过凝云公主并没有将他带到这里,此刻,这丘丹阳仍然留在有翼城。”

刘桑心想,把丘丹阳留在南原,这自然也是一种合情合理的做法。岳父本身智谋不足,南原的稳定和发展,确实是离不开丘丹阳,只是,就算没有自己与丘丹阳献计,以娘子以往的谨慎,也不会犯下这般大错。

还是说……因为她现在不是夏萦尘,而是娲皇?

对于“娲皇”,他了解并不太多,自也不敢肯定此刻的娘子,到底有多少改变。

曾傲看着他:“你还有何话说?”

刘桑叹了口气:“双方布阵已成,局势已经到此,就算那刘桑突然回到凝云公主身边,也来不及做些什么了。”

曾傲缓缓道:“既然你也承认此点,那就留下来,日后若是发现你的才能确实如刘贤弟所说,我必定会重要你。”

刘桑无奈,抱了抱拳,心里想着,难怪此人能够服众,只看他明明已是宗师级的高手,底下又有大批人手,捏死自己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却仍要做到以理服人。

既然有先前的赌约,刘桑又未能辩过他,自然只好先留下。

只是,娘子到底在做什么?以她的聪慧和冷静,真的会犯下这般大错么?

***

天色已晚,刘桑随着刘巴出了宅院,方自来到门口,一人疾奔而至。

曾傲踏出门来,沉声道:“什么事?”

那人半跪禀道:“落马团和杨帮主的相宅军打了起来。”

曾傲往东边快速地看了一眼,城东方向隐隐有杀声传来。他冷哼一声:“敌人还在外头,自己人却先内讧,一个个的,都不想活么?让上纲、周两位将军带人过去,把他们拦开。”

那人应命而去,人马急急调动。

平天道内山头林立,一山不服一山,各系相争甚至打了起来,早已成为常事,也正因此,刘桑才会认为平天道败相已呈,面对感受到空前危急,结成联盟的世家豪门,全无胜算可言。

只是,娘子身为盟主,战略上竟然如此不智,确实是让他想不明白。

……(未完待续。。)

第479章 重逢:凤火燎城!

走在路上,抬起头来,天气虽然燥热,今晚的星光却异常的黯淡,到处都是喧杂,城东的混乱似乎还在扩大,但各条巷子里的兵将依旧是吵闹的吵闹,休息的休息,也没有谁将其当一回事。

刘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也不用担心,等我们赢下这一阵,曾老大心情高兴,你再去求他,他说不定就放你走了。”

刘桑苦笑,刘巴若是真的帮他,就不会把他举荐上去,所以,真正不想让他走的其实不是曾傲,而是刘巴。从这一点来说,曾傲虽然号称魔王,能够一呼百应,但在眼力和举贤纳士等方面,只怕还不如刘巴。

只是……

他抬起头来,看着昏沉沉的夜空。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巴笑道:“只是那凝云公主,本以为她有多了不起,看来女人就是女人,不管人有多美,名气有多大,真正用她带兵打仗,马上就会掉链子。听说敌方的这一次结盟,她就带了两个养女,靠着武力就吓得那些王公诸侯不敢反抗,只可惜,打仗和打架可不是一回事……”

刘桑错愕道:“两个养女?”

刘巴道:“听说她这两个养女,倒都有些本事,一个似乎是阴阳家的什么旗婴,年纪很小,却有剑遁的本事,在战场上杀敌斩将,分外了得,另一个却是血狱门的血公主,这血公主的名头。近来出奇的大,却没有想到,居然也是一个小女孩……”

刘桑身子一震……忧忧?

他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刚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因为,他不知道忧忧竟然会跟着娘子,在他想来,忧忧以为他已经死了,必定会恨死娘子,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杀她报仇。却没有想到,忧忧并没有如他所想的藏在暗处。千方百计寻找机会。而竟然是跟着娘子,与小婴一样,成为了娘子的养女,帮娘子出谋划策。

他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人。都要知道忧忧的可怕。徐东能够以一郡之地。吞掉整个南原,可以说,是靠了他和丘丹阳、忧忧三人的合力。他作为军师统率徐东军,丘丹阳留在南原做内应,忧忧躲在暗处布下重重陷阱,终于完成了虎口夺食、近乎奇迹般的壮举,使徐东的势力急速扩展。

但是在此之前,凝云城能够统一徐东,靠的几乎是忧忧一个人,在暗中的谋略与策划。

他深深的知道,忧忧的智谋绝不下于他和丘丹阳,但又与他和丘丹阳完全不同,丘丹阳出生于世家,擅长各种政务,有若汉之萧何,在整体战略和对时局的洞察力上,刘桑其实无法与他相比。

但是刘桑也有刘桑的长处,他的长处就在于,他是一个穿越者,历史原本就是一个不断重复的过程,上一世的历史,可以提供给他许多借鉴和经验,在南原时,他与丘丹阳配合默契,有若萧何与张良,虽然也曾出现过一些争执,但更多只是缘于两人的出身背景,所导致的立场差异,就像对平天道的态度,刘桑虽然不认为平天道最终能够成事,但对这些因为活不下去而被迫起事的穷苦流民,还是颇多同情,而丘丹阳出身于世家,认为平天道纯粹只是祸乱之源。

虽然在立场上有着微妙的差距,但在军事与政务上,两人的做法和采用的手段,其实却是相差不多。

但是忧忧与他们完全不同。

忧忧出身于江湖,这种排兵布阵、两军对垒的事,从来就不是她的强项,她最可怕的,是那藏身于暗处,悄悄布局的强大能力,她的绳索套在了敌人的脖子上,开始收紧,对方往往都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徐东就是这般被凝云城吞掉的,曹安帮也是这样被灭掉的。

曾傲说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徐东是怎么吞掉南原的,其实那个时候,刘桑自己一直都在明处,丘丹阳虽然是内应,但他所做的,现在也开始为人所知,曾傲真正无法看透的,是忧忧在暗地里所做的那些,没有忧忧在背后的支持和算计,只靠他和丘丹阳的明算,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而在绝冀洲的时候,忧忧甚至曾利用她“文曲星主”的身份,差点让金乌谷、蟾宫、星门三宗同归于尽,只是在最后关头,蟾宫幸运地躲过一劫。

抬头看着天空,刘桑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刚才,怎么也想不明白娘子到底在做什么。

因为这一次,为她出谋划策的是忧忧。

刘桑是军师,丘丹阳是幕僚。

而忧忧既不是军师,也不是幕僚,他刚才只是从双方兵力和排兵布阵等方面来考虑,但忧忧却是一条出身于江湖、隐藏于江湖的毒蛇,非要等到她从草丛中窜出来,别人才知道她的存在……紧接着便是毒发身亡。

城东的喧闹越来越大,不知不觉间,扩散至全城。

刘巴皱眉:“上纲、周两位将军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那样的小小乱子都平息不了。”

刘桑忽道:“刚才,魔王说凝云公主现在正在华洛郡城?”

刘巴道:“嗯,根据我们的情报,凝云公主亲自坐镇华洛郡城,督促各路诸侯……”

刘桑截道:“错了,凝云公主根本不在华洛城。”

刘巴错愕:“不在华洛城,那在哪里?”

看着越来越暗的夜空,刘桑喃喃地道:“她在这里……她和血公主都在这里!!!”

话刚说完,却听轰轰轰的一连串炸响,各处火光冲天而起,一下子将燎城的上空染得艳红。到处一团慌乱,哭声、喊声不绝于耳。夜空在火光的照耀下无比的明亮,但这种亮很快就被滚滚的浓烟所覆盖。

刘巴失声道:“出了什么事?”

刘桑叹道:“不用问出了什么事,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保护小应子和你家夫人……”

刘巴惊道:“曾老大……”回身要走。

忽的,一队兵将策马疾奔而来,为首将领手持长枪,唤道:“巴大哥!!!”

刘巴喜道:“范贤弟,城中必是混入了奸细,你快去保护曾老大。”

那姓范的将军道:“好,我这就去。”疾冲而上。一枪刺向刘巴胸膛。

刘巴本身虽是习武之人。却未想到对方竟会突然向自己出手,一时间来不及应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枪尖刺向自己心口。

却听一声长嘶,冲来的战马往侧一翻。带着那姓范的将军一同倒了下去。却是刘桑抢先一步拔刀上前。一刀砍了战马的右蹄。他虽无劲气,但是动作极快,且极为精准地砍在了马腿的关节处。马腿一断,血花溅起,他立时抽刀而退,道:“走。”

刘巴终于反应过来,拉了他,往左侧小巷一钻,在他们身后,传来那范将军的怒吼。

奔跑中,刘巴兀自难以相信,道:“范贤弟与我一向交好,刚才为何……”

刘桑淡淡道:“他已经被血公主收买了。”

刘巴心中一震。

刘桑精气已失,刚才一刀砍断马腿,此刻已是气喘。

刘巴一把将他抓住,带着少年往前纵跃。他虽然精通武道,懂得一些纵提之术,但却并非什么上等功法,带着一个人亦极是吃力,但刘桑刚才救了他,他自然也不能扔下刘桑不管。

到处一团混乱,他们冲过两条巷子,刘巴将他放下,道:“你先回去,跟我老婆和小应子她们会合,自己小心。万一我没有回去,帮我照顾我老婆和女儿。”

刘桑道:“你要去哪里?”

刘巴咬牙道:“敌人必定是冲着曾老大来的,我去支援。”

刘桑道:“没用的,血公主的布局已经发动,以你的本事,还没靠近就会死在路上。”

“我知道,”刘巴掉头就走,“但我就是不能不去。”

刘桑无奈……

***

刘桑赶回城南住处,见刘巴之妻许氏跑了出来。

他赶紧道:“嫂子,城里很乱,你和小应子先进去躲躲……”

许氏急道:“小应子、小应子……”

刘桑道:“小应子呢?”

许氏哭道:“小应子弄了些烟花,非要让你和她爹一起看才肯放,她等不住,跑去接你们去了……”

刘桑一惊,又见许氏急得不成样子,忙道:“嫂子你先进去,我去找她。”提刀扭头便走。

天空浓烟滚滚,许多只英招急飞而起,又跌跌撞撞的落下,有两只不慎掉入火中,发出哀鸣,在火中不断拍翅,拍得漫天火星。

旁边的巷子,传来一片喊杀声,显然是有数百名平天道的兵将在往前冲,紧接着却是嗖嗖嗖的箭响,然后一团团的炸裂。刘桑身边的屋子轰然倒下,往他身上砸来,好在他反应及时,急急往前冲去,一块砖头砸在他的背上,他栽倒在地,又往前爬了几步,起来时,满身都是黑灰,连脸上都是黑的。

潜到角落,往那条巷子看去,只见到处都是被炸碎的残肢断体,惨不忍睹,还有两个未死的,一个双腿俱断,一个下身都没了,倒在血泊中呻吟。探出头,往另一端看去,却有上百名少女,手持弓箭,整整齐齐的排在那里,为首四女模样清秀娇美,却是他的熟人。

那分明就是黛玉、宝钗、探春、惜春。

跟在她们身后的,乃是刘桑亲手训练出的玄鸟兵团。

刘桑叹气……差点被自己亲手训练出的姑娘们给害死,这算不算是报应?

悄悄缩了回去,绕开她们。

女兵们用的当然是他亲手设计出的“咒符”,虽然按理说,没有他捣鼓出来的灵砂,她们无法画符,但此刻,娘子已经统治了里宗,而符录之术。在里宗亦有传承,看来黛玉、宝钗她们找到了就算没有他也能画符的办法。

再往前,却有两个平天道的兵团打了起来,一方喊着另一方是叛徒,另一方喊着狗屁,你们才是叛徒,又有一些人冲上前去,被两方阻住,却也弄不清到底该帮哪边。

刘桑心知,忧忧利用了平天道山头林立的乱象。再让玄鸟兵团等精英混了进来。以爆裂符制造大火,阻断了几个关键点。此刻城里的平天道虽然兵将众多,但已乱成一团,再加上早有人被拉拢收买。他们也不知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有些部曲原本就积怨深重,互相猜疑,在这种情况下。空有人数上的优势,却根本无法形成战力。

想办法从这些人注意不到的死角潜了过去,又奔了一阵,仍是没有找到小应子。

另一边响起两声娇笑,虽然有两个声音,却是重叠在一起,紧接着便是一声齐喊:“枯木逢春!!!”

刘桑看去,只见旁边街上突然长出成堆的树枝,再看自己身边,一堆木柴也莫名其妙的发芽长叶。里宗的“枯木逢春”,在四耀谷时他曾见春月用过,连她的衣服都可以变成树藤,街那一边的两个人,当然不是春月,但她们用出这招,威力却比春月大了不知多少,一眼看去,半条街都是枝枝藤藤。

紧接着却是二女的齐声娇叱:“砌成此恨无重数。”

那些枝藤“刷”的一下扭曲起来,间伴着各种惨叫。

刘桑心想……她们两个还活着啊?

悄悄溜走……

***

再往前方,有一空地,刘桑潜在暗处,偷偷看去,却有三个女人并肩而立,在她们面前,是一块金字塔形的锥形冰晶,刘巴就被冻在里头。

刘桑心中黯然……他还是应该阻止刘巴的。

那三人,正中间的女子穿着极是漂亮的红衣,长得却有些丑,她道:“这个家伙应该是血公主指定要杀的几人中,那个叫刘巴的了。”她娇笑道:“本领这么差,也不知有什么好杀的?”

左边一女道:“似乎是说这人本事虽然不成,但颇有些眼力,平天道里蛮汉很多,像他这种人才却是少得很,有一个杀一个,杀得平天道里就剩下那些粗汉子,不乱也乱。”

红衣女子冷哼道:“我们为什么就非得听她的?”

右边一女道:“谁让人家是公主的养女儿?不过还是不要得罪她的好,喜螺就是在她背后说了她一句,后来不知怎的,就再也没有回来。”

红衣女子冷笑道:“我可不是喜螺那傻姑娘,会那么容易被人干掉。我管她什么血公主肉公主,那小瞎子要是惹了我,我一样会让她难看。”

说话间,远处一个小女孩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哭道:“爹……”

“小孩子?”红衣女子舔了舔舌头,“又香又甜的小孩子……”

“师姐,”左边那女子低声道,“现在不是烤小孩吃的时候……”

红衣女子冷笑道:“我们该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朝那小女孩缓缓移去,娇笑道:“小妹妹,来,姐姐带你……”

一个黑影从暗处突然窜出,抱了那女孩子就跑。

红衣女子阴阴冷笑……居然还有人敢在她的面前逞英雄?

她身后二女对望一眼,低声道:“师姐……”

红衣女子冷笑道:“我做我的事,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要是敢多嘴……看我以后不收拾你们。”嗖的一声,疾飘而去。

刘桑抱着小应子没命地飞奔。

小应子哭道:“闾叔叔,爹爹他……”

刘桑安慰道:“没事,那几个姐姐在跟他玩呢,明天他就会回家……”

身后传来一声娇笑:“你何必欺骗一个小孩子?”

刘桑叹一口气,将小应子放下,转过身来,将她护在身后,看着那飘上前来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道:“小妹妹,乖,我不骗你,你爹已经死了,你这个叔叔马上也要死了。”她吃吃地笑着:“你很快也要死了。”

刘桑苦笑……为什么里宗的这些姑娘全是变态?

红衣女子长得极丑,穿得却是艳丽,动作也是妖娆。这般艳丽的衣裳和这般娇娆的动作,与她的容貌配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心。

她扭着腰,娇笑行进。

刘桑道:“你要杀这孩子?”

红衣女子道:“我要吃这孩子。”

刘桑道:“她只是一个孩子……”

红衣女子道:“谁让她长得这么可爱?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可爱的女孩子。”她冷笑道:“明明大家都是孩子,凭什么她们天生就讨人喜欢,别的孩子却让人嫌弃?”

刘桑道:“莫非你小时候被人嫌弃,留下心理阴影?”

红衣女子道:“这倒不是,我呢,从小在阴阳家长大,我呆的那种地方,只看人有没有本事,不看人漂不漂亮,我的本事还成,倒也没人敢嫌弃我。”

刘桑道:“那是为什么?”

红衣女子轻叹一声:“因为我是正义的使者,一看到那些被人嫌弃的孩子,心都是痛的,所以呢,为了公平和正义,我就去吃那些可爱的孩子,丑的孩子被人嫌弃,漂亮的孩子被人吃,这样子岂不就公平了?”

呃……说到底就是个变态。

……(未完待续。。)

第480章 重逢:女儿与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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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桑苦笑……跟变态真的是没什么道理可讲。

他道:“你要杀我?”

红衣女子道:“嗯,我最讨厌在我面前晃来晃去,逞英雄的人,好像你们这种人才是好人,我就是坏人一样。”

刘桑道:“跟你比起来,我绝对是个好人。”

红衣女子娇笑道:“你骗这孩子说她爹还会回来,我告诉她,她爹回不来了,你在骗人,而我却是一个诚实的人。在你小的时候,你爹娘难道没有告诉你,骗人的都是坏孩子,诚实的才是好孩子?”

呃……确实是说过。

眼看着对方缓缓逼近,刘桑心中苦笑,虽然他是“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无敌闾雄”,但这女人跟他根本不是同级的,换句话说……他死定了。

红衣女子猫捉耗子一般,也不一下子将他解决,而是戏弄般靠近:“你死定了。”

刘桑叹气:“可惜,我一下子还死不了。”

红衣女子失笑道:“哦?为什么?”

刘桑道:“因为有人不让我死。”

红衣女子问:“谁?”

刘桑道:“我的女儿。”

红衣女子笑个不停:“你的女儿?看你也不大,你就算有女儿,最多也就是两三岁,她救得了你?”

刘桑道:“我不骗你……她就在你身后!”

红衣女子滞了一滞,顿在那里。一阵沉默,忽地冷笑道:“是你?”

在她身后,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女孩声音:“嗯。”

红衣女子冰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女孩儿道:“刚才有人说,我要是惹了她,她会让我难看,所以我过来惹她了。”

红衣女子脸色一变:“你听到了?”

女孩儿道:“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很好。”她淡淡的道:“瞎子也有瞎子的好处。”

听着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应子怯生生地从身后身后探出脑袋,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摇曳的火光,照耀着前方的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数尺之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女孩与红衣的女子背对着背,她那瘦小的身子,仿佛被红衣女子倒下的影子压住一般,几乎让人无法注意。

女孩的后脑上。梳着双鬟的发髻。发束拧成两个椭圆形的圆。一左一右,用玉箍箍住,随风摇动。极是好看。小应子以前并没有见过这种发髻,自然也不知道,这种发髻名为“飞仙”,一般只有宫中的仕女才会梳它,只因这种发髻,双髻左右对称,又是结环于顶,只有那种站在那里亭亭玉立,走起路来步步生莲,文静优雅的女子,才能够一整日将它保持住,若是农家女子,稍为做点事情,双鬟就会弄得变形,反而不美。

也正因此,一般来说,纵然是宫里的公主郡主,小时候也很少梳这种美丽的发髻,因为小孩子总是好动的,哪怕只是多跑一阵,脑后的双鬟就容易变歪,变得不再对称。

梳着飞仙髻的女孩,穿的是青色的褙衣,又露出粉红色的下裳,登着金丝粉面的绣花鞋,无一不是精致而好看,虽然并不怎么适合她这个年纪,但却又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所向往的优雅和美丽。

红衣女子的面容却是阴冷而又扭曲,她冷笑道:“你觉得我不敢让你好看?”

飞仙髻的女孩淡淡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找死!”

红衣女子道:“是么?”蓦一转身,一手抓向女孩,随着她这一抓,根根骨头从她五指窜出,五根手指化作五根白骨,白骨上又有荧荧的冷光闪动,分明淬有巨毒。这是她辛辛苦苦练成的“白骨爪”,只要被她抓伤一点,马上便是见血封喉,再强壮的人也会化作浓血。

五支骨爪凌厉而凶狠,有若猛禽之爪。

飞仙髻的女孩却只是背对着她,动也不动。

眼看着便要抓上女孩的后心,红衣女子忽地顿在那里,额上尽是冷汗,嘶声道:“你……”

女孩抬起纤细的手,紧接着便是嗡嗡嗡的声音,红衣女子的胸脯忽地破开一个血洞,一只小小的蜜蜂带着鲜血,从血洞里钻出,飞了出来,落在女孩手中。女孩阴阴冷冷地道:“不要找死……我跟你说过的。”

红衣女子嘶哑地道:“你给我们……下……蛊?!”扑的一声,倒在地上,双目怒瞪,却是气绝身亡。

飞仙髻的女孩不再管她,甩开手中的小蜜蜂,慢慢慢慢地转过身来。

远远近近,火光晃动,晃映着她倩丽的脸,她的眼眸灰灰暗暗,却又有一串串泪珠儿淌下,晶莹地打在她小小的胸脯上。

刘桑站在那里,轻叹一声:“忧忧……”

女孩摸索着向他走近,越走越快,忽的直扑而来,一下子扑入他的怀中。刘桑心中一软,又将她唤了一声。

女孩却是“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使劲捶他:“我以为你死了,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刘桑手忙脚乱地安慰她,在他的印象里,忧忧一直都是一个坚强而聪明的女孩子,她这一哭一闹,一时间,反而让他不知道如何是好。无奈之下,他只好蹲下来,紧紧将她抱着,女孩搂着他的脖子,眼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冰冰冷冷地流入他的衣领。

他低声道:“忧忧,我不是故意让你担心……”

忧忧哭道:“但你为什么不去星界,你为什么不去星界看我?”

刘桑苦笑道:“群星图不在我这,在羽山的时候。就弄丢了。”

忧忧怔了一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刘桑道:“忧忧?”忧忧喃喃道:“那个女人骗了我……她说她找到了爹爹的尸体……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爹爹没死?”

说话间,远处忽地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子声音:“你就是曾傲?”

曾傲木木然然,却又不怒而威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久闻凝云公主天纵奇才,和洲之上无人能敌,今日一见,正好领教领教。”

凝云公主清清淡淡的冷笑声传来:“就……凭你?”

……

***

曾傲立在屋檐上,抬头看着斜上方。

一个绝美的女子,点着大旗的杆尖,周围浓烟滚滚。却自自然然地。以她为中心,在她两丈之外卷荡。

绝色的女子身边,还有一个美玉一般完美无瑕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连衣裙。裹着一团剑光。飘在那里。

曾傲身边。散落着十几名武者,将他护住。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着那美至绝尘的青年女子。

这就是和洲第一美女?这就是和洲之上。最强的高手?

在此之前,每一个人都想要有机会能够看到这个以美丽著称的奇女子,却又不想看到她。

而现在,不管他们想不想看到她,她都已出现在那里,如此的惊艳,如此的完美,却又如此的让人心惊。

曾傲往左侧看去,一队骑兵疾驰而来,两侧屋檐忽的纷纷爆开,乱马惊走,整条街陷入火海,往右看去,一批高手避开火海,疾掠而来,想要施援,忽的,一百支利箭射出,每支箭上都挂着一张符纸,随着上百声娇叱,符纸无火自燃,紧接着便是五行颠倒,方位全乱,那些人全都迷失了方向,被乱箭射落。

在他身后,两个部曲更是互相杀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方已被收买。

抬起头来,他缓缓地道:“凝云公主……果然名不虚传!”

夏萦尘的脸庞却只是溢着淡淡的不屑和冷笑,她是为杀他而来,但她对他其实也没有多少兴趣。

目光淡淡地流转,忽地看向远处,双目爆出仿佛能够洞彻天地的灵光。

那一瞬间,曾傲和他身边的武者,只觉得她整个眼睛都亮了一亮,简直比天上的流星还要耀眼,而她亦变得更加的美丽,予人一种难以置信的动人。

曾傲将手一招,一柄宣花大斧飞来,落在他的手中。

他厉喝道:“公主可敢跟我一战?”

夏萦尘收回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

***

刘桑自也听到了夏萦尘的声音。

他长叹一声。

忧忧道:“爹爹……”

刘桑牵过小应子,把她交到忧忧手中:“她娘在城南一带,你帮我把她带过去,照看一下她们。”

忧忧道:“爹爹,你……”

刘桑道:“我暂时还不能去见她。”

捧起忧忧的脸,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照顾好你自己。”站了起来。

忧忧道:“嗯,爹爹……你也要保重。”

刘桑道:“我不会有事的。”匆匆离去。

刘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夏萦尘。

不管怎样,他都要先弄清月夫人的生和死。

如果月夫人真的已经死去,死在娘子的剑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围兵荒马乱,不过忧忧布置在城中的各种陷阱,都是为了阻止其他人对曾傲施援,倒不是要阻止人离去。

刘桑不得不承认,忧忧这一连串的布局,做得实是完美。她显然早已看清,要剿灭平天道,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杀掉曾傲,曾傲才是平天道真正的核心,没有核心,平天道就已不再是平天道。

就像在白日里,燎城内一盘散沙,但是曾傲一出现,马上就气势上涨,平天道内部的派系斗争早已有若火山,曾傲却是镇住火山口的那座金佛,只要杀了他,平天道马上就会四分五裂。

豪族结成的联盟之所以松松散散的布在外围,不是为了要剿灭平天道,只不过是在等待收拾残局。

曾傲以为这是两军对垒。却未曾想到,夏萦尘却是用江湖的手段对付他。

无敌于和洲,甚至有可能已是无敌于天下的娘子,加上擅长各种奇诡毒计的忧忧,这样的组合,天下间还有谁能够挡住?更何况娘子还带着玄鸟兵团、里宗的一堆变态。

换作他是曾傲,面对着这样的强敌,怕是也只能有多远逃多远。

可以想见,杀了曾傲后,娘子在和洲诸侯间。声望将一下子攀至顶点。不管是敖家,还是西海镇的越家,都不敢再与她为敌。

一座木屋在他身边轰然倒塌,溅起飞扬的星火。

一些部曲终于从慌乱中。恢复了镇静。大声呼喝。想要稳住形势。

刘桑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管他们做什么。怕是都已来不及了。

他快速奔跑,从滚滚的浓烟中跑出,奔至城门,正要离城而去,紧接着却是滞了一滞,顿在那里。

在他的前方,城门之下,一个女子背对着他,曼妙地等在那里。

精美的发髻,精致的鲛衣,仅仅只是从后背看去,那诱人的曲线便已是令人难忘,那女子有若立在那儿歇息一般,右手轻轻在插在腰上,娇躯略斜,左手斜伸,与腰身和臀侧形成柔美的平行线。

城门附近,原本亦有许多人,然而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窒息般地看着她,既因那绝美的身影而迷醉,又因那神秘的气场而战栗。

城外,一队兵将策马奔来,他们本是驻扎于场外,发现城中有变,急赶而来。

还未冲到城门,他们就看到了城门下那国色天香般的绝色女子,不由得对望一眼。

城门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他们的前方,却是一个有若散心一般立在那里的美女,如此怪异的情形,让他们一阵疑惑。

但现在当然不是理会这个的时候,他们马不停蹄,就这般往前冲去,眼看着就在将那美丽绝伦的女子卷入蹄下。

绝色的女子却只是清清淡淡的唤了一声:“小婴!!!”

“嗖”的一声,一道剑光破空而下,挡在他们前方。

那是一个玉雕一般,不见一丝瑕疵的女孩儿。

女孩右手倒持着一支晶莹剔透、漂亮的长剑,左手却提着一颗人头,人头显然是刚刚被割下不久,颈部还在不停淌着血珠。

他们认出了女孩手中提着的人头。

他们止不住的愤怒,她们竟然杀了他们的领袖,杀了他们的魔王?

他们抽出兵刃,怒吼着朝女孩冲去。

女孩左手提着人头,右手蓦一挥剑,三道剑光破空而出,每道化作一百零八道剑影,三百二十四道剑光剑网一般交错而过,冲在最前方的数十人,连人带马碎散开来,变作一块块碎肉倒在地上。

满地的碎肉,满地的血。

漫天的浓烟,漫天的火。

残存的那些兵将急急勒马,无法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惨景。

这小女孩,竟然一个人就杀了他们这么多人?

他们惶惶不敢上前。

城内,一群执刀拿枪,想要跟城外那些里应外合,一同对付那绝色女子。

但是城外那些兵将倒得太快,使得他们也一下子僵在那里,不敢动手。

绝色的女子依旧立在那里,仿佛倚门等待的闺中女子,头也不回,却是唤道:“夫君,你在外头玩了那么久,还舍不得回家么?”

众人彼此对望,面面相觑……她在喊谁?

谁是她的夫君?

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叹气。

他们错愕回头,只见一个浑身尘土的少年,很无奈很无奈的往前走去。

这少年穿的本就是最粗陋的衣衫,也不知是在哪里滚过,身上全都是黑灰,连脸都是黑的。

看着这浑身灰黑,连路都走不稳的少年,所有人尽皆想着,这人……谁啊?

只见少年走到那女子身后,无奈的道:“娘子……”

那女子并不回头,只是幽幽怨怨地道:“夫君,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嫉妒的,虽然夫君已经有了我,却还要去勾引别的女人,还要帮别的女人杀我,但是我不能没有夫君。可我居然被嫉妒弄昏了头,不但差点毁了和洲,还差点错手杀了夫君,夫君会怪我,也是应该的。但我一直以为,等你气消了,就会回到我身边,我一直都在等你……但你就是不回来……”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凄凉,明知道她是敌人,但这一刻,却是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意,下意识地看着那个脏兮兮的少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渣?在外头勾引别的女人,还要帮别的女人杀妻害命,失败了一走了之,连家都不回?

少年却是很无奈的样子:“娘子,我能不能……迟点回去?”

那女子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他。

当她背对着所有人的时候,那纤美的体态,便已让人觉得,她必定是一个美丽的女子。

等她转过身来,所有人只觉脑袋轰然一震……世间竟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再看那一身灰黑的少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更可恶的是,拥着这样一朵鲜花,这坨牛粪居然还始乱终弃,离家出走,跑到外头去勾引别的女人?

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更让人气愤的是,这坨牛粪居然还是人渣。

刘桑并没有去管那些异样的目光,他只是看着夏萦尘,很无奈地看着她。

夏萦尘轻柔而又优雅的移上前来,也不去管他身上的土灰,就这般将他搂住,在他耳边轻轻地道:“不……行……”

那花一般的体香,让刘桑一阵阵的迷醉,恍恍惚惚的,他栽倒在那满是温柔的怀抱中。蛇一般滑嫩的双手架住了他,他的脸埋在那丰满而又充满弹性的胸脯上。娘子哄孩子一般,轻柔而又甜美的声音,传入他的心头:“夫君,你累了,我们……回家吧!!!”

他就这般……睡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481章 娲皇还是娘子?

刘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梦里面,仿佛有潮水一遍遍地冲刷着他的身体,是那般的舒适而又清爽。

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宽大的屋子里,周围檀香缭绕,上方有纱帐轻拨,窗口透着轻柔的阳光,身边趴着可爱的丫鬟。

他轻轻地动了一动,丫鬟一下子醒过来,又惊又喜:“爷!”

这丫鬟自然便是小凰。

小凰梳着双丫髻,穿着青衣,双眼红通通,也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因为一直守在他的身边,熬夜熬的。

心中涌起一丝歉意,他低声问:“我睡了多久?”

小凰道:“有十来天了,小姐说,幸好她把爷你带了回来,爷你体内伤势不浅,这些日子,又没有吃好睡好,体内已是积伤成疴,再不回来医治,后果不堪设想。”

刘桑伸出手,摸上她的腿儿,道:“难为你了。”

小凰却是吓了一跳的样子,左看右看,抓起他那不规矩的手,把它塞回了毯子。

刘桑疑惑道:“小凰?”她的身体都不知道被他摸了多少次了,连做都做过,现在只是摸一下腿,她紧张成这样做什么?

小凰小小声道:“小姐会生气的。”

呃……

娘子会生气么?

可那个时候,明明就是娘子把小凰送给他的。

小凰道:“爷,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刘桑面无表情:“我只想吃你。”

小凰惊道:“可是、可是……”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轻唤:“小凰。”

小凰赶紧站起。侧过身来。

刘桑看去,只见夏萦尘踏着莲步,轻飘飘地行了进来。

小凰低声道:“小姐……”

夏萦尘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刘桑:“夫君醒来了?”

刘桑道:“醒来了!”

夏萦尘道:“夫君饿了么?”

刘桑叹气:“你再迟来几步,我就不饿了。”

夏萦尘道:“这是为何?”

刘桑道:“因为你再迟来一些,我就把小凰吃掉了。”

夏萦尘道:“夫君说笑了,家花哪有野花香?我是家里的花,小凰也是家里的花,夫君在外头,跟路边的野花其乐融融。哪里还掂着家花?”

刘桑小心地道:“我没在外面采花。”

夏萦尘道:“真的没有?”

刘桑肯定地道:“真的没有。”虽然差点采了圆圆。但最终也没采成,而且……自从圆圆变漂亮后,他就没把她当成野花。

她已经是家里的了。

夏萦尘道:“那那只香囊,是怎么回事?”

刘桑道:“香囊?”

夏萦尘道:“小凰。拿出来。”

小凰老老实实在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香囊。捧上前来。眼睛却也悄悄瞅着刘桑。

刘桑干咳一声:“这个是……仇人的。”

夏萦尘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仇人……还会送香囊给夫君啊?你们是不是在床上打来打去,一下子你找她报仇,一下子她找你报仇?”

呃。为什么今天的娘子醋意好大?刘桑赶紧道:“娘子,我没骗你,这个香囊的主人想要杀我,却反过来被我杀了,我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所以就在她的尸体上拿了这个香囊。”这件事他并没有说谎,这香囊是秦娥的,他确实杀了她,虽然杀她的过程有点……刺激。

夏萦尘将他盯了一阵,大约是看出他没有说谎,冷哼一声:“算你了。”

刘桑却也是看着她来……现在的娘子到底是谁?她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娘子吗?

夏萦尘道:“小凰,你先退下吧。”

小凰退了下去。

刘桑道:“娘子,我有些饿了。”

夏萦尘道:“我削梨子给你吃。”左手从桌上拿起梨子,右手拾起小刀,刷刷刷……一眨眼的工夫,梨子削好。

她道:“给。”

刘桑看去,这梨子削得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果然是好剑法。

看着娘子手中那锋利的刀子,他咽了口口水:“好、好像又不怎么饿了。”

夏萦尘脸色一变,缓缓逼上前去,阴阴渗渗地道:“我……特意削给你吃的……你竟然不要?”

刘桑僵了一僵,忽的发起狠来,把她使劲一搂,翻过身来压在身下,道:“我要吃娘子。”

美丽的公主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像是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在生气,还是说,这便是他的情趣。刘桑却没有管那么多,直接摸入了她的衣襟,抚摸着她肚兜内饱满浑圆的双房,又粗鲁地将衣襟撕开,伏身吮吸。

娘子的反应很是奇怪,有些期待,有些疑惑,然而刘桑早已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很快就让她湿润与呻吟起来。褪下了她所有的衣裳,抚爱着她的身体,娘子的回应从僵硬到柔软,却又因期待而变得主动。

刘桑深深地进入她的体内,先是温柔,再至粗暴,娘子睁大眼睛,就像是第一次被他开苞时一般,有些新鲜,有些疼痛,有些羞涩和幸福,但是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很快,她便开始回应他,娇婉承合。

途中,刘桑将她轻轻地翻了过来,让趴跪在自己身前,从后头进入。

愉悦中的公主,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变成了这般屈辱的姿势,一下子又愤怒起来,身上灵气闪动,眸上闪过凌厉的幽光,连发丝都变得洁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虽然觉得屈辱,身体却是意外的顺从,而更多的浪潮,一阵又一阵的冲刷而来。一种抽搐般的愉悦,从体内的某个点涌入她的全身,竟是难以言喻的舒服,忍不住又伏在榻头,娇喘与呻吟。

刘桑自然知道,这个姿势,对于许多女子来说,感觉像是受辱一般,但是娘子其实是喜欢的,只因用这个姿势。可以最轻易地碰触到她体内最为敏感与愉悦的某个点。虽然如此。当身前的女子灵发出现时,他还是吓了一跳,不过心灵上的反抗,却未能敌过身体上的享受。她很快又安静下来。

刘桑更加的粗暴。不断的进出后。体内的热流一阵阵的涌出,最后伏在她的背上,轻喘着气。心里却是想着……她不是我娘子!

她是娲皇……

***

对于娲皇,刘桑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他只知道,娲皇与娘子有着同样的魂魄,她们的魂魄都是神灵“女娲”,但是在那个时候,天空中又有一个女孩的身体从天而降,与娘子“融”在了一起,而娘子也变成了真正的白发、灵眼、蛇尾。

虽然在那之前,娘子也现出过白发蛇尾,但那个时候的灵发与蛇尾,都只是由一种神秘的灵气聚集而成。

而当那个女孩的身体与娘子融合后,娘子变成了真正的白发蛇尾,然后一下子就变得无法形容的强大。

尤其是当他抓向徐州之精的那一瞬间,娘子头顶阴阳图案,脚踩五行之阵,斩出的那一剑,那是真正的时光逆流,若不是亲眼看到,他实在是无法想象,竟然有人能够做到那种程度。

如果那白发蛇尾的女孩就是娲皇,而她手中的五色之剑就是“娲皇剑”,那娘子与娲皇显然已经融成了一体。

但是这一次看到娘子,她却并非白发蛇尾,虽然性格似乎有些不同,但是娘子的性情本来就是有些怪异的,外表冰冰冷冷,其实却是一个喜欢穿漂亮肚兜,喜欢背着别人,偷偷去穿奇怪衣裳的萌女郎。

不再修练女修功法的娘子,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奇怪。

但是现在,刘桑却很肯定,与他拥在一起的这个美女,并不是他的娘子,而是娲皇。

刘桑无法明白她为什么要装成娘子,还是说,她的记忆已经混乱,真的把她自己当成了夏萦尘?

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伪装的,就比如他们的这一次恩爱。

夏萦尘是他的娘子,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许多次肌肤之亲,恩爱时有若鱼水交融,夏萦尘知道他有的时候,喜欢弄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样,而她亦是温柔地顺从,并且享受着这一切,他们两人从路人一般的夫妇,辛辛苦苦走到这一步,早已心心相印,不管在闺房之乐中做些什么,都不会觉得过分,反而有着说不出的情趣。

但是娲皇不同,尽管此刻的她,拥有夏萦尘过往的记忆,拥有她那天生媚骨而又敏感的身体,但事实上,这却是她的第一次。

娘子也是女人,她心里其实也隐藏着小小的醋意,但是她本性温柔,再加上小时候留下的阴影,厌恶自己那离家出走的母亲,于是从内心深处,想要做一个三从而四德的妻子,虽然她已经停止修习玉女玄经,但是毕竟是从小修炼女修功法,“夫为妻纲”的理念,其实已经印到了她的骨子里。她会吃醋,但她会将她心中的醋意悄悄的隐藏在她的心里,她接受了小眉,把小凰让给了夫君,即便是不喜欢翠儿,却也没有阻止夫君跟翠儿之间那明显过界的交往。

她不会为了一个连主人都还没有弄清是谁的香囊,毫不掩饰地发泄她的嫉妒。

更不会因为自己削好了梨子,夫君却不去吃而生气。

而刘桑在恩爱中将她翻过身来,对于夏萦尘来说,这是常有的事,夫君甚至还在她身上滴过蜡,但是对于娲皇来说,虽然记忆中有过这样的情形,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高高在上的自己,竟然要像小狗狗般趴跪在一个男人身前,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丈夫,她终究还是有些抗拒。

但是她又接受了这一切,或者说是享受着夏萦尘所拥有的一切。

两人在榻上一阵翻滚,刘桑将她拥在怀中,她洁白而美丽的白发仍然没有消去。瀑一般,没过她的裸背,半掩着她的翘臀。

她伸出她的纤纤玉手,有些孩子气地搂着他的腰,双腿轻轻的一个扭动,那一瞬间,他看到一条长长的蛇尾,在空中欢快地甩了几下,然后便迅速消失,紧接着。她的白发也开始散去。变回了原来的乌黑亮丽。

两人就这般相拥而卧,一同睡了过去。

***

或许是因为喜欢上了鱼水之欢,醒来时,娲皇又缠着他要了一次。然后便穿好衣裳。外出去了。

刘桑起身。穿好榻边的干净衣服,做了几个体操,也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那些日子里。娲皇对他做了什么,体内的伤势确实是完全恢复,精神也好了起来。

只不过肚子真的很饿,虽然娘子爬上榻来让他吃,但事实上,他却一直都在喂娘子。

小凰端了粥进来,放在桌上,他大口大口地吃着,也不敢对小凰动手动脚,以免“娘子”看到,迁怒于小凰。

不过从这一点来说,男人还真的都是贱骨头,以前娘子对他与翠儿、小眉等人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就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背地里勾引月姐姐,在家里欺负小姨子,现在的娘子醋意大发,他一下子也就老实了……

粥喝到一边,门外忽地探入一个小脑袋。

“小婴?!”他向女孩儿伸了伸手。

女孩怯怯地来到他身边,刘桑将她搂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声道:“这些日子,是不是都在担心爹爹?”

女孩轻轻地“嗯”了一声。

刘桑挠了挠小婴的头发。

小婴的身子依旧是那般的轻,小手摸起来,跟玉一般光滑,她的连衣裙亦是用鲛纱制成,坐在他的腿上,能够明显觉察到,她的裙内是空空的。

一时间没有什么事做,刘桑逗了逗她,他倒不怕娘子会吃小婴的醋,毕竟小婴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如果连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她也要去吃醋,那她就真的成了醋坛子,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真的对小婴做了什么能够让娘子嫉妒的事,那自己也实在太丧尸了。

他问:“小婴,娘亲在哪里?”

小婴道:“在外头。”

刘桑问:“在外头做什么?”

小婴道:“杀人。”

杀人?!刘桑错愕。

他牵起小婴的手,来到外头,正午的烈日照了下来,炎气逼人。他心想,屋子里蛮凉快的啊,怎的一出来就这么的热?不过原本就是酷暑,这么热好像才是正常,但屋子里也没装空调,感觉却是清爽宜人。

他心中好奇,于是绕到屋子后头,却看到屋后的墙上画着一些字符,八名少女排成一线跪在那里,以手触墙,墙身散出寒气。他立时反应过来,敢情屋里之所以凉快,是因为这八个女孩一直都在用她们的玄气制造玄冰?

他一阵无语。

这八个少女都是来自蟾宫,见他出来,也不敢动,只是跪在那里,齐声低唤:“大宫主。”

刘桑道:“我已经出来了,屋子里没人,你们……休息一下吧。”

八个少女互相对望,有些犹豫,却不敢起来。

刘桑知道她们怕娘子惩罚她们,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办法。

牵着小婴往外走,回过头来,他们身后是那座华美的巨大屋子,周围绕着一面围墙,脚下是白玉铺成的地砖。他心想,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牵着小婴继续往外走,出了围墙,紧接着便怔了一怔,只因为,他们竟然是在山上。

四面八方军旗招展,他们所立的,却是一个大型的木甲机关,他身后的华美大屋建在木甲机关上,底下是用来拖动它的木轮。

“驸马!”一群丫鬟打扮的姑娘在他身前下拜。

刘桑叹气,虽然娘子原本就是公主,但她以前真无这般奢华和讲究。

整个山头都铺了华美的地毯,到处都是凉伞,踏在上面,柔软舒适。

他带着小婴沿着一条地毯铺成的斜坡往下走去,来到山脚,那里早已搭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撑着巨大的圆形阳伞,夏萦尘便坐在高台的玉椅上,娇躯略斜,右手手肘撑着椅柄,手掌支脸,无聊地看着前方。在她身边,侍立着两名女子,却是幽幽素素和雅七娘,玉椅的斜下方,又有二女拿着大大的扇子,轻轻地为她扇着凉风,这两个女子,竟然是莹蝴和银蝶姐妹两人。

从这个角度往台上看去,就像是一位皇家的公主,带着许多仕女,在野外欣赏着美丽的风景,浑不知她自己才是最靓丽的风光,然而,高台前方,却是一个极大的土坑,土坑内层层叠叠的尽是尸体。

三百名刀斧手推着俘虏,迫使他们跪在坑旁,旁边有人一声令下,三百名刀斧手同时举刀,一刀斩下,刀起头落,人头滚入土坑,旁边自有人将尸体也抛入坑中,紧接着便是下一批俘虏被人推来。

心中涌起不舒服的感觉,刘桑已是看出,这些被杀的人都来自平天道,说到底,这些原本都只是失了田地的农民,既然已经战败,好好安抚,或是收入军中,或是给予土地,大部分人都会安定下来,根本没有必要将他们处斩。

牵着小婴,来到台前,沿阶而上,幽幽素素与雅七娘轻柔施礼,莹蝴和银蝶姐妹两人依旧分跪两旁,给公主扇着扇子,不敢看他,更不敢让公主知道她们曾经“强奸”过驸马。

……(未完待续。。)

第482章 盛夏黄鹂鸣不住

立在娲皇身边,看着人头滚滚,一阵沉默。

坑的另一头,又是一声号令,三百柄大刀抬起,三百柄大刀落下,二百九十九颗人头滚落,却有一人,脑袋与断颈处还连了一层皮,那刀斧手脸色大变,赶紧追加一刀,将它斩断。

娲皇冷哼一声:“让他过来。”

台下自有士兵,将那名刀斧手押在台下。

娲皇淡淡地道:“为何要斩两刀?”

那刀斧手额冒冷汗,在台下颤声道:“刀钝了。”

娲皇道:“把他的刀拿上来。”

两名侍女,掠了下去,用木盘将大刀呈上。

娲皇随便瞄了一眼,轻轻一弹,“刷”的一声,大刀直窜而出,划出一条弯弯的弧线,紧接着便是血光溅起。

那刀斧手扑的一声,倒在地上,首级滚落,大刀锵的一声,钉在他身后石上。

娲皇淡淡的道:“这刀不是好好的?还没钝嘛。”

周围一片沉默,无人敢回答。

娲皇冷哼一声:“他为什么不说话?看不起我么?”

众人心想,头都断了,怎么说话?幽幽素素却是略一伏身:“公主,他已经知道错了,不敢回答。”

娲皇“哦”了一声,随手一指,指向台下一名军士:“你,上来。”

那军士赶紧上前。

娲皇道:“他的刀钝了没有?”

军士大声道:“没有。”

娲皇道:“那你便用他的刀,顶替他的位置。要是同一颗人头,没有用一刀斩下……那你就斩了自己的脑袋吧。”

军士道:“遵命。”心中暗下决心,不管刀如何钝,也要用尽全力,将俘虏一刀斩断。他站了起来,后退两步,伸手去拔石上的大刀,谁知手指方一触到,整个刀“哗”的一下,散作铁屑落在地上。

他立时呆若木鸡。整个脸都变得苍白。他固然有信心用钝刀砍人,但这刀变成这个样子,他却如何再去用它?

刘桑亦是心中暗惊,刚才娘子根本就没有碰到这刀。只是虚虚的一弹。刀身便已飞出。将台下刀斧手砍去脑袋,插入石中,却原来。整个刀都已被她的暗劲毁去,却依旧看似完好的插在那里?

看着台下那呆若木鸡的军士,娲皇扑嗤一声,然后才慵懒地打个呵欠:“这刀是有些钝了,你自己去找一把吧。”

那军士松一口气,拱手应声“遵命”,赶紧下去找刀,背上却已俱是冷汗。

似这般,又斩了两批人,紧接着推上来的,却是一群妇人和孩子,他们浑身发抖,哀哭不止,被绑着推到坑边,刀斧手同时抬刀,只等号令。

刘桑忽道:“娘子……放了他们!”

娲皇瞅他一眼:“为什么?”

刘桑道:“这些只是女人和孩子。”

娲皇淡淡道:“他们的丈夫和父亲谋反时,就应该知道他们的家人会有这个下场,这些贱民,没必要对他们太好,对他们越好,他们越是放肆。”又冷笑道:“再说了,刚才杀了那么多人,夫君你不说话,为什么要杀他们就不行?他们就比刚才那几千人更高贵不成?”

刘桑道:“反正……不要杀他们。”

娲皇冷哼一声,正要说话,远处坑边,一个小女孩睁大眼睛看了过来,忽地哭道:“闾叔叔、闾叔叔……”

她定睛看去,见那女孩身边还有一个妇人,也在往这边看来,看到刘桑,目光里充满了惊讶和希望。

她冷冷地道:“夫君……这两个人是谁?”

刘桑缓缓道:“朋友的妻子和孩子。”

娲皇冷笑道:“她们和夫君什么关系,夫君要救她们?”

刘桑道:“没有什么关系……”

娲皇道:“既然没什么关系,那就让她们死在这里好了,凭什么别人死得,她们死不得?”

刘桑蓦一转身,盯着她:“放了她们。”

娲皇冷然道:“不放,那又怎样?夫君要为了别人的妻子和孩子跟我生气?”

刘桑一字一顿:“放、了、她、们!”

娲皇一怒而起,“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到底她们是你娘子,还是我是你娘子?”

刘桑盯着她,慢慢地举起手。

娲皇回瞪着他,身子一缩……

刘桑冰冷冷地道:“你要是敢躲,我就休了你!!!”

娲皇滞了一滞,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反摔在她的脸上。

静,无休止的静。

周围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幽幽素素、雅七娘在一旁张口结舌,莹蝴和银蝶跪在两旁,连扇子也忘了摇,小婴害怕地缩在一旁,不敢靠近,旁边的侍女、台下的兵将,俱是错愕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娲皇打在刘桑脸上的耳光并不重,或许是因为,她其实并不想伤到他。但是刘桑甩在她脸上的那记耳光,却是真正的狠,虽然他其实无法伤到她。发丝凌乱,拂过了面颊,在那满是愤怒的双眸前卷舞,美丽的公主半侧着脸,嘴角轻轻地抽动着,声音因为委屈到极点,反而变得说不出的怨毒和愤怒,甚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你、你打我?你为了别人的老婆和孩子……打我?”

明明是盛夏的午间,冷风却无由的呼啸而过,场中,所有人都不寒而栗地发着抖,她可是即将称霸和洲的护国公主,她可是不经意间名满天下,实力甚至有可能已是超越大宗师之境界的奇女子,她以指弹剑,满堂公侯不敢作声。她轻描淡写一句话,便让数千人头滚滚落地,没有人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没有人能够承受她的怒火。

没有人敢得罪他……除了一个人。

刘桑看着她,冷冷地道:“我不是打你……我只是教你做妻子的规矩。”

娲皇看着他,怒火中烧,刘桑却不再理她,慢慢地转过身去,就这般走下高台,对她看也不看。不顾而去。

娲皇心头火起。踏前两步,指着远处惊惶的母女:“把她们、把她们……”她颤着手指,胸脯起伏。

所有人俱是想着,那对母女完蛋了。别说只是砍头。凌迟都是便宜的。只怕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公主之恨。美丽的公主指着远处,气得全身发抖。顿在那里,仿佛在考虑着要怎样让她们死得更加凄惨。

旁边却是传来一声轻呼:“公主……”

声音很轻,但却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因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说话,不要说开口说话,他们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说话的竟然是幽幽素素,她上前轻柔一跪,轻声道:“公主,太阳这么大,公主想必亦是累了,何不先回去歇息?这些蝼蝼蚁蚁的小人物,就先关起来,公主日后有闲情,再来杀他们。”

众人俱是想着,这个女人分明是找死,她这样说,分明是要公主放过那对母女,然而此刻的公主已是发怒发狂,多半会连她也一起杀了。

莹蝴与银蝶悄悄瞅向幽幽素素,心中暗喜,这个莫名其妙的就上了位的女人,这一次真的是自寻死路,想不死都不成了。纵连雅七娘亦是心道:“幽素啊幽素,你以前一向聪明,这一次怎的这么不智?”

只见美丽的公主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犹豫与挣扎,紧接着却放下手,咬牙切齿,却是不甘心地道:“也、也好……”云袖一拂,哼了一声,纵空而去。

众人一个错愕……她竟然真的听劝?

雅七娘呆了半晌,忽的反应过来,想起刚才那一刻,驸马一个耳光向公主甩去,以公主的本事,要躲开简直是轻而易举。但是驸马说了一句话,他说“你要是敢躲,我就休了你”,公主竟然就真的定在那里,不敢去躲。

她在心中忖道:“原来公主不敢杀她们,就算是公主,也知道,驸马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她要是还敢杀人,那他们两个人再也不用想做成夫妻,公主终究还是舍不得驸马。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拉不下这个脸,毕竟有这么多人看着,她怎么也要一点面子,幽素师妹当然不会想要救那对母女,但她看出公主想要一个台阶,于是赶紧上前,给公主一个台阶?”

心里想着,果然还是幽素师妹聪明。

莹蝴、银蝶姐妹两人亦是反应过来,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自己现在才想通?

唉,难怪幽幽素素能得公主欢心,里宗那么多师姐妹,一个个的忙里忙外,她们还得跪在这里给公主扇扇子,只有幽幽素素和跟着她的雅七娘,一天到晚什么事都不用做,变成了里宗最清闲的两个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那种情形下,就算猜到公主的心思,怕是也会被吓得不敢开口。

姐妹二人暗自叹气,心服口服……

***

天色慢慢地黑了。

建在木轮上的华美屋子,被二十名蟾宫女弟子拉着,平平稳稳地,缓缓向前。屋子虽大,外有围墙,内有回廊,但因为内部置有磁木等木甲机关,拉起来倒并不太累。

在她们的前方与后头,军营亦开始移动。

院子里,那些女弟子依旧在制造玄冰,缓解屋内的热气。

香帐拂动,檀香袅袅,几段龙须烛置在各角,将屋子内耀得通透。

刘桑躺在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卷。

娲皇坐在妆台前,小凰在她身后,为她抹去脂粉,卸去花黄。

方要为她放下发髻,公主淡淡地道:“你先下去,我自己来。”

小凰施礼,退出屋子。

娲皇对着玻璃镜子,自己去解头上发髻,她拔下玉钗。夹在指间,结果却是越解越乱。她却不知道,这些发髻盘起来极是复杂,解起来也是有讲究的,要先解束发,再拔玉钗,一步一步的来,她先拔下玉钗,再去解束发,自然一下子就乱了。

解着解着。她忽的将玉钗往桌上一拍。狠狠地转过身来,扭臀抿嘴,瞪着刘桑,一脸的煞气。却又一身的妩媚。

刘桑却是靠着枕头。半卧在榻上。翻着书,对她看也不看。

娲皇将他瞪了一阵,发现他根本不看自己。一阵气恼,却也不跟他说话,又转了过去,继续解着脑上的发髻,结果却是越弄越乱。终于,她变得不耐烦起来,玉钗一扔,叫道:“小凰!”

小凰听到小姐的叫唤,赶紧跑了进来,小姐却是坐在那里,面对镜子绷着脸,也不说话。

小凰是一个贴心的丫鬟,马上明白,接下来要靠自己领悟,于是自发的搜索起来,但是小丫鬟很快就为难起来……桌子上的茶茶水水都放好了啊,地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灰尘。她东张西望,有些发僵,也有一些沮丧,作为一个贴心丫鬟,这一次,她竟然没有领会到主子的意思。

刘桑叹一口气,娘子已经被她头上的发髻打败了,她想让小凰帮她解,但是小凰是一个“贴心丫鬟”,深深的明白,作为丫鬟,许多话,不能让主子说第二遍,小姐刚才已经说了,她头上的发髻“我自己来”,既然主子已经说了她自己来,这种话,没必要再让主子说第二遍。

于是贴心的丫鬟,在满屋子的搜索中,很贴心的把她家小姐头上那乱糟糟的秀发过滤掉了。

不知道小姐把自己叫进来做什么的贴心丫鬟,有些发呆。刘桑无奈,只好好心的提醒一下她,先用手指了指桌上了茶,又指了指自己。

贴心丫鬟恍然大悟,原来是爷口渴了,小姐让我进来给爷倒水。于是贴心地上前,倒了一杯水来到榻边,刘桑就着她的手,将水喝了。

贴心丫鬟很是开心,一方面,是因为她又一次贴心地完成了任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姐会因为爷口渴而把自己叫进来,可见她还是关心爷的。小凰也听说了白天里,小姐和爷互摔耳光的事,回来后,两个人彼此就不再说话,她心里其实也一直都在担心,现在知道小姐还是很关心爷的,她也就放心了。

做完了自己的事后,贴心丫鬟很贴心,同时也很放心的退了出去,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生着闷气。

当然,这也不能说是小凰的错,因为她家小姐,优优雅雅地坐在那里,文静而沉默,这是很正常的事,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事实上,自从小姐从羽山回来后,不但不够文静,甚至还有些吵闹,她心里也奇怪得很,但是现在,驸马回来了,小姐又开始变得这般文静而沉默,清冷而高贵,于是她明白了,原来小姐一直都在担心爷,现在爷回来了,小姐也安心了。

小姐安心了,贴心的丫鬟自然也安心了,于是她又安心又贴心又放心的离开了。

娲皇却是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她头上的发髻还是乱乱的。

只是,她却也没有再将小凰叫进来,也没有去怪她骂她。

从镜子里看到她那微鼓的腮子,刘桑心中好笑……她或许已经变成了娲皇,但她终究也还是他的娘子。

但凡看到夏萦尘和小凰这对主仆的人,往往都会很羡慕她们之间的默契,夏萦尘想让她的丫鬟做些什么,通常只要一个轻微的手势,或者一句微小的暗示,她的丫鬟马上就会照办。刘桑那个时候,就很感叹小凰的能干,召舞也一直都很羡慕,比起小凰的善解人意和贴心能干,她的鸾儿简直就弱爆了。

但等夏萦尘将小凰给了刘桑后,刘桑才开始明白过来,其实小凰真无那般“善解人意”,她会按着主子的手势和言语,如同被设定好程度的女仆形机器人一般,自发地猜测主人的意图,然后完美地完成任务,但是她的猜测其实很多时候都是错的,就像他让她拿衣服,她跑去脱衣服,他让她脱衣服,她会跑去洗衣服,过度依赖主人手势和言语的她,往往会将主人一些单纯的动作进行脑补之后,做出莫名其妙的反应。

就像有一次,他用手戳了戳她的翘臀,这不过就是单纯的调戏和吃豆腐,却让这贴心的丫鬟发了大半个时辰的呆,当天夜里,贴心的丫鬟洗干净了她的菊花,难为情地躺在了他的床上……

在发现小凰经常猜错自己的暗示后,刘桑就开始注意观察,因为他有些不服,凭什么她猜娘子的手势总是猜对,猜自己的就经常犯错?只是,在经过多番观察后,他终于明白过来,即便是对娘子的手势和言语,小凰有时也会判断出错,但是娘子却将她的一切错误都默许成是对的,就像有一次,娘子赏完花,本是要让小凰收拾茶几,但是贴心的丫鬟很贴心地领会错了她家小姐的意思,没有收起茶几,反而重新换上了新茶,但是娘子也没有说什么,竟然又坐在那里,继续饮茶赏花,又坐了一个时辰。

就因为娘子总是默认了小凰的错误,于是在旁人眼中,小凰做的每一件事,都圆满地完成了她的暗示,自是惊叹这对主仆之间的默契,小凰自己也很开心,因为她总是能够猜对小姐的手势。

但事实上,刘桑心中已是明白,真正贴心的人,其实还是娘子。

从那之后,刘桑也开始学习娘子的做法,默认了小凰的许多错误,就像那一次,虽然小凰猜错了,但他还是要了她的菊花,毕竟,让一个这般可爱的丫鬟知道她犯了错误,进而沮丧,实在不是一件贴心的事。

而这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贴心的丫鬟总是贴心地领会着主人的用意,于是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但不管她做了什么,最终都是贴心地为你着想,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更是如此,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到底暗示了她什么,使得她突然改变了姿势,而最终,她总是会让你舒服和满意。

也正因此,有的时候,刘桑忍不住会想,娘子从小纵容着小凰的错误,到底是因为娘子的贴心呢?还是因为娘子暗地里的恶趣味?

看到娲皇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却没有去责怪小凰,刘桑立时也有些心软,笑了一笑,下了榻,来到她的身后,帮她解开凌乱的发髻。娲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鼓着腮子,抿着嘴儿,让刘桑更加的好笑,娘子的岁数本是要比他大上许多,但她天生丽质,做出这种孩子气般的赌气动作,却也别有可爱。

让秀发水一般披下,刘桑将她抱了起来,她轻轻地捶了一下他的胸膛。

刘桑将她抱到榻上,方一放下,她却已抓住他的衣襟,往榻上一扯,两个人便在榻上打了起来,直打得衣裳乱飞,整个床榻都在摇动。

夜色如水,华美的大屋在那些蟾宫女弟子的拉动下,平稳地向前移动……

……(未完待续。。)

第483章 光尚与幽夜

刘桑搂着娲皇,躺在榻上。

已经到了下半夜,周围一片安静,由于体内没有精气,他也听不到外头太多动静,只是凭着感觉,知道大屋大约是已经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

娘子的娇躯本就诱人,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天生的媚骨,别样的风韵。

此刻偎在他的怀中,却又香甜得像是一个熟睡的孩子。

她到底是娲皇,还是夏萦尘?

刘桑发现自己也没有太多的把握。

如果她只是娲皇,那她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做夏萦尘?她为什么要认他这个丈夫?

如果她不是娲皇,可她确实又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是娘子的话,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看着滚滚人头落地,不会将心中的醋意毫不掩饰的发泄出来,更不会孩子般的闹脾气。

刘桑想起那个时候,娘子变成娲皇之前,那从天而降的、白发蛇尾的金身。

娲皇其实是个……女孩?

低头看着怀中,用胸脯挤压着他的胸膛,安安静静的美女,刘桑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确实像是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爱闹脾气的孩子。

但是另一方面,娘子其实很多时候,也会表现得像个孩子,她喜欢在内里穿漂亮的亵衣,喜欢偷偷试穿那些很萌很萌的衣裳,只不过从小失去母亲,苦修女修功法的她,总是能够将她的稚气完美的隐藏起来。

在狐族桃丘的时候。她甚至做出过剪光翠儿狐尾上的漂亮毛发,偷走鸳锦阁里的衣裳,将“美月”弄得一塌糊涂等各种有若孩童胡闹般的事情。

虽然那个时候,她明显是受了转心灯的影响。

但是事后证明,所谓“转心灯让人迷失心智”的说法,只是一个误解。

转心灯真正的作用,不是让人迷失心智,而是让人恢复本性。

也就是说,其实娘子的本性……就是那个样子的。

轻轻地侧过身来,反过来将怀中的美女压在身上。注视着她的脸蛋。

她真的只是娲皇。而不是他的娘子?

失去内心束缚的娘子,很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娘子,内心深处总是被太多的东西束缚住,她的本性其实一直都被隐藏起来。但是现在的她。几乎是无敌于天下。随着实力的突然强大。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束缚她。

也许这才是她改变的原因?

刘桑突然发现,他其实也弄不清楚,她到底是娲皇还是夏萦尘。只是在内心深处,他希望她是娲皇。

娲皇杀掉了青影秋郁香,娲皇杀掉了向天歌,娲皇很可能也杀死了月姐姐。

但她如果不是娲皇,而是他的娘子……

娘子杀掉了青影秋郁香,娘子杀掉了向天歌,娘子杀死了月姐姐……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这样的结果。

人,终究还是自私的。

就像昨日,虽然不喜欢看那种杀降兵、杀俘虏的画面,但他仍然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有去做。

他不想为了那些对他来说无关紧要的人,去跟娘子闹翻。

但是当小应子和她的母亲被推上来的时候,他却是不能不管。

如果他根本就不认识她们,他又是否会继续看下去?

如果月姐姐已经死了。

如果杀了月姐姐的,不是什么娲皇,而是……

她是娲皇……她也只能是娲皇……

刘桑压了上去,狠狠地进入她的体内,不断地冲刺。

睡梦中被人突然进入的美丽女子,痛得扭曲了一下,然后便承受着他的鞭挞,同时发出似是不满,却又撒娇的低喃:“死、死夫君……你还要啊……呀……”

***

第二日一早。

娲皇坐在梳妆台前,哼着歌儿,贴着花黄。

途中,扭过头来,妩媚地瞅了榻上的少年一眼:“死夫君,昨晚那样子都没够,一大清早的还要弄。”

刘桑笑道:“你明明就享受得很。”

看着她,心中一动,道:“可惜,巫袋弄丢了,不然还要让你换上那些衣裳,穿给我看。”

娲皇扭过头来,又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起身移至衣柜旁,翻出一个小袋子。

那竟然是他的巫袋。

刘桑苦笑道:“原来它被你捡到了。”

又道:“娘子早就知道我没死,却又骗忧忧说我死了?”

娲皇娇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没死,我可是亲自带了两千多人上山去挖,虽然找到了这个巫袋,却没有找到夫君的尸体,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夫君还活着。”又笑道:“你说,忧忧那么聪明的丫头,怎么一碰到你的事,一下子就变得蠢了起来?”

刘桑道:“忧忧不是一个傻瓜,她会找到那些上山的人,逼问结果……”滞了一滞,忽的苦笑道:“上山的那些人……全都被娘子杀掉了?”

娲皇飘了过来,在他耳边悄声道:“夫君真的好聪明。”

刘桑一把将她抱住,按在床上,揉搓她的双房。

娲皇蠕了过来,抱住他的腰,低声道:“夫君,对不起……那个时候……差点杀了夫君。”

刘桑心中一软,将她抱住。

又问:“召舞呢?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嗯,”娲皇道,“召舞没事,虽然她躲了起来,但她是我妹妹嘛,我怎么会不关心她?”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刘桑,道:“为妻知道夫君也很喜欢召舞,等召舞回来后,为妻就让她也嫁给夫君,我们姐妹两人一同服侍夫君。就像娥皇和女英一样,夫君你满不满意?”

刘桑笑道:“怎么可能不满意……”

“但是夫君不能再有别的女人,”娲皇盯着他,“除了我和妹妹,夫君不能再有别的女人。”

刘桑沉默一阵,道:“召舞的师父……”

“她当然也还活着,”娲皇冷笑道,“不过夫君要是还去跟她鬼混,我会真的把她杀掉的。”

知道月夫人还活着,刘桑倒是松了口气。却又道:“那小凰怎么办?”

娲皇抿了抿嘴:“她可以跟着夫君。但我不会给她名分。”

刘桑道:“那小婴和忧忧呢?”

娲皇蓦的瞪大眼睛,狠狠地看着他:“她们是你的女儿……”

“呃……我随便说说。”

娲皇死死地瞪着他:“你可以要小婴……”

“不要,不要,她是我的女儿嘛。她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刘桑呵呵地笑着。

再说下去。她会把忧忧杀掉的。

娲皇哼了一声。

刘桑转移话题:“娘子。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都在这里,你已经统治了阴阳家,有没有用它们。让太乙、月灵、星三界合一?”

娲皇瞅了他一眼。刘桑道:“娘子,怎的了?”

娲皇唤道:“小凰,帮我把黛玉、宝钗、幽素、雅七四人叫来。”

外头的小凰应命而去,不一会儿,黛玉、宝钗、幽幽素素、雅七娘四人飘了进来,拜在榻前。

娲皇道:“我与驸马要到光尚界去,你们施法吧。”

四女应一声“是”,分成四角,跪在那里,齐声念着咒言。刘桑正自想着她们在做什么?娲皇已从袖子里取出一物,扔在四人中间,那物漂了起来,悬在空中。

刘桑看去,见那是一个火红色的、水滴一般的宝物。他疑惑地道:“娘子,这个是……”

娲皇道:“这个是光尚珠。”

火红色的珠子“刷”的一下,将虚空拉出裂口。

娲皇道:“夫君,我们进去吧。”接着刘桑,从那门一般的裂口进去。

刘桑随着她踏了进去,只见眼前全是一片片的光明,黛玉等四女都已消失不见,他们踏在白茫茫的天地间,周围只有一重重的书架。他明显能够觉察到弥漫在四处的巫灵之气,但与太乙、月灵、星三界不同的是,能够进入太乙、月灵、星三界的只有一个人的神识,而此时此刻,他却是整个人都踏了进来。

他道:“这里是……”

娲皇冷笑道:“里宗隐藏了很多东西,先秦时的阴阳家早就被嬴政灭了,现在的阴阳家最初是‘神树’所创,所谓‘神树’,其实就是大荒时九个魔头里的玄瑶,她把阴阳家分作里宗和外宗,外宗又分成三宗,每一宗给予一宝,说是三宝合一,便能够修复整个巫灵界。”

刘桑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娲皇道,“巫灵界其实并不只是分裂成三界,而是分成了五界,要想恢复巫灵界,必须要集齐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光尚珠、幽夜珠五个宝物,让太乙、月界、星、光尚、幽夜五界合一,这才是完整的巫灵界。”

她淡淡地道:“幸好夫君没有试着用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让三界合一,要是那样做的话,虽然三界勉强能够融合,但里面的一切都会被抹掉,藏在星界里的某人……哼哼!”

刘桑道:“娘子已经见到了黑暗天女?”

娲皇冷哼一声:“我进了星界,她还想躲着我,哼哼……她躲得了么?如果不是这个女儿能干得紧,我早就把她杀了,她真以为在巫灵界里,就是死不了的?”

刘桑心想,上一次他见到忧忧,忧忧以为他已经死了,因为他一直没有进入星界,那个时候忧忧并不知道群星图在娘子手里,所以娘子进入星界,应该是在他昏睡的这几天里,因为忧忧已经知道他没死,娲皇也就不再隐瞒群星图在她手中的事。

他问:“娘子,为什么我们的身体也能够进入这里?这里不是巫灵界的一部分么?”

娲皇牵着他,在一重重书架间行走。一边走一边道:“光尚、幽夜两界跟其它三界不同,远没有其它三界那般浩瀚,且无法用它们造神,但它们的奇特之处,便在于,凡人之身也可以进入其中,并且在这里头修行。玄瑶那贱人,想要让外宗三宗造神造圣,让不为人知的里宗藏起来,研究奇功异法。所以她将旭日、暗月、群星三宝给了外宗。将光尚、幽夜两珠给了里宗,但是要恢复整个巫灵界,三宝和两珠一个都不能少。”

继续道:“这些书架里的书,就是里宗这数百年里。所藏的各种奇术和异法。不过它们全是用巫灵之气具现而成。所以无法带出去。”

刘桑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翻了翻,道:“这样子啊。”

娲皇道:“里宗的修行方式。可以说跟外界完全不同,她们主修的,乃是‘灵气’,这种‘灵气’,与巫灵之气、玉灵之气相似,只不过是靠人体自身修出,虽然不像直接汲取混沌之力的九大魔神那般强大,但是要稳妥得多,至少不会弄得本性迷失,跟疯子一般。曾奶奶在被虚无道人击败后,便曾靠着混沌之力,恢复了一些实力,不过整个人也弄得疯疯癫癫,至于那个玄瑶,她失了肉身,但玉灵天元之气还在,玉灵天元之气的本质,仍然只是混沌之力,所以那贱人,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刘桑疑惑道:“紫凤和玄瑶的事,娘子是怎么知道的?”就算主掌了里宗,但这种事,她应该也无从听说。

娲皇的嘴角溢着淡淡的嘲弄,却没有解释,只是继续道:“里宗的那些姑娘修炼灵气,修至一定程度,可以练出玉灵混黄之气,但想再进一步,就只能将玉灵混黄之气修至顶端后,吸收混沌之力,进而练成玉灵天元之气,也就成了‘魔神’。大荒时期的九大魔神,都是先修出各种形式的混黄之气后,再汲取混沌之力,成就魔神,不过数千年来,九大魔神终究只是九大魔神,没有变成十大、十一大,只因要将混黄之气修至顶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是没有修到那种程度,就想强行吸收元始之气,那不过是找死。”

刘桑想起彰龙大圣,彰龙大圣修炼的是洪濛传下来的功法,甚至已经修出了幽冥混黄之气,而在扬洲地底时,他受到深藏地底的混沌之气的影响,功力大涨,但是没有多久,便发狂而死。

确实,元始之气虽然极其难找,却也并非完全找不到,至少,在这几百年里,道家七宗就一直在利用“宗灵七非”里的元始之气炼制灵砂,但也没有谁靠着元始之气,成为魔神。

娲皇脸上的嘲弄更加的深:“当然,由于某种原因,就算真的有人将混黄之气修至顶点,进而开始汲取混沌之力,但是最终,九大魔神也仍然只会是九大魔神。出于这个原因,玄瑶实际上,根本不会让人修出玉灵天元之气。”

刘桑错愕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夫君就没有必要问了,”娲皇牵着他,“夫君已经失了魔丹,我也不会再让夫君去修幽冥天元之气那种不要命的东西。”

她道:“不过,夫君可知道,我爹……”忽的滞了一滞。

刘桑道:“岳父怎么了?”

娲皇顿了一顿,妩媚笑道:“爹在南原好得很,我们还是说正事吧……夫君可知道,早在伏羲死前,就已经算到,世上将会出现九位魔神?也正是因此,他准备好了擒龙咒,也准备好了九个‘天磁’,传下了封印九个魔头的办法,大禹其实只是完美的执行了伏羲的遗言。”

刘桑心中想着:“她刚才……难道是把伏羲大帝唤作‘爹’?!”

他问:“原来大禹封印九大魔神,全都是伏羲的布署?但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九大魔神一定会出现,而且只有九个?不过说起来,那九个魔神被封印掉后,世上倒确实是一直都没有出现新的魔神……”

娲皇道:“这个夫君就不用管了。”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再去幽夜界转转。”

刘桑心中虽然疑惑,但她既然不说,他也就没有再问。

两人出了光尚界,一下子又回到屋中,四女依旧等在那里。

娲皇让她们关上咒门,四女同时立起,咒门消失,光尚珠再次出现。

娲皇收起光尚珠,道:“打开幽夜界。”

四女再次跪下施咒,娲皇扔出另外一颗珠子,这一颗却是黑色的,形状亦非水滴,而是最为完美的圆。

又有一道门打了开来,娲皇拉着刘桑踏了进去。

紧接着,面前却是一片漆黑,唯有他们的身后,能看到一扇通往外界的门。

刘桑无法看清娲皇,但是两人的手又轻轻牵在一起。耳边传来娲皇的声音,道:“光尚、幽夜两珠,都要配上特定的咒言才能将门打开,每一段咒言,都要有四个人一同施展,才能用出,由于每个人所会的咒言都不相同,所以必须要她们四人会在一起,再加上我手中的双珠,才能将这两界打开,当然我也可以随时选出另外四人,将咒言分开来教给她们。”

刘桑知道,这种做法,保证了谁也无法偷偷进入这两界。而之所以选了黛玉、宝钗、幽幽素素、雅七娘她们四人,既因为娘子信得过她们四人,又因为她们四人,两人来自里宗,两人来自蟾宫,彼此之间相互陌生,这样可以保证咒言不会传出去。

……(未完待续。。)

第484章 星界双子

“她们四人打开咒门,在打开咒门的期间,谁都可以进入,她们也可以凭着她们自己的意志关上咒门,但就算她们不关,最多过半个时辰,咒门也会自己关上。”娲皇继续道,“咒门关上后,不管是光尚珠,还是幽夜珠,都需要过完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日,才可以再次使用。”

刘桑道:“那没有出去的人会怎样?”

娲皇道:“有两种出去的法子,一种是念出完整的咒言,便可以出去,黛玉她们四人所知的咒言,都只有四分之一,虽然黛玉与宝钗是密友,幽素与雅七是知交,但就算两人暗中串通,也只能知道一半咒言。以前的里宗,能够知道完整咒言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长老,而用来‘开门’的四个弟子,则是从里宗的隐系里选出互不熟识的四人,之所以这样做,自是怕咒言传到外头,有人在知道完整的咒言后,前来盗取双珠。至于双珠,则是存放在完全之所,同时要两位长老在场,才能将它取出。”

刘桑笑道:“他们倒是小心得很。”

娲皇牵着他,在黑暗中走动:“光尚幽夜两界,不但存有里宗所有典籍,且可以让修练灵气的里宗弟子功力大涨,他们自然要防着一些。”继续道:“若是咒门关上,除非念出完整的咒言,否则,就要在里头待满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整日。在这两界中,有个奇异之处。可以让人不累不饿,就算受了伤,也会自己愈合,但是过完这十二个时辰,就会自动离开这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以前的里宗,每一个弟子都可以有一次,进入光尚和幽夜两界的机会,她们可以在光尚界里读取自己想要的功法。在幽夜界里修炼功法。但是剩下的机会,就要靠自己去争取。”

刘桑道:“咒门关上后,珠子就会出现?”

“嗯,”娲皇道。“如果我半个时辰内没有出去。珠子会掉在地上。若是里宗以前的那些长老,自是分外注意,我倒是无所谓。我没告诉她们怎么做,谁要敢捡……那就让她去捡好了。”

刘桑心想,且不说黛玉她们,每个人都只知道四分之一的咒言,偷了光尚珠和幽夜珠也无用,就算她们知道完整的咒言,哪个又敢冒着被娘子追杀的风险将它拿走?

他道:“不过这幽夜界里,虽然充斥着巫灵之气,但其它什么也没有,怎么修练?”

娲皇道:“这幽夜界里,什么都没有,却也什么都有。”

刘桑道:“怎么说?”

娲皇道:“夫君你看……”

刘桑看去,见一排排灯笼从高处挂了过去,周围突然亮了起来。

娲皇放开他的手,走到前方,将手一招,娲皇剑出现在她的手中。只见她摆开架式,周围忽的出现许多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向她冲来,她娇躯一转,娲皇剑斩出五色光华,将这些妖魔一批批的斩断,而更多的妖魔疾扑而来。

她娇叱一声,五色之剑一劈,一团团光芒炸开,将这些妖魔清扫干净。

刘桑心想,单凭她这一击,县狂独远远的看她一眼就逃,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娲皇道:“幽夜界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可以凭着你的想象,出现你所需要的一切东西,你可以想象出各种敌人,用它们试招,也可以想象出各种环境,以锻炼自己。”

刘桑这才明白过来,从本质上,这就跟他进入星界时,靠着魔神之力,让周围具现出各种各样的事物差不了多少,所不同的是,在这里,就算体内没有魔神之力,仅仅凭着个人的想象,也可以让那些事物出来。

光尚与幽夜两界,虽然不能像太乙、月灵、星三界一样造神造圣,但肉身却可以进入,可以加快修行的速度,可以藉着想象,造出各种东西锻炼自己,就实际用处来说,并不亚于外宗的三界。

娲皇收起五色之剑,念随心转,山川在脚下一层层的铺开,仿佛看不到边。

她道:“夫君,你也试试。”

刘桑心想,试什么呢?变山变水变敌人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不如……

想象着各式各样的美女,立时间,月夫人、翠儿、小眉、胡月甜甜等众多美女出现在周围,尽是裸着身子,或呈娇羞,或呈妖娆。

娲皇大怒,纤手一抬,便要摔他耳光。

刘桑瞪她一眼。

她滞了一滞,手虽然抬在那里,却没敢真的摔下来,只是气恼地瞪着他。

刘桑心想,还是不要惹她生气的好。环视一圈,让这些裸女全都消失,托着娲皇的脸蛋,注视着她:“看来看去,果然还是娘子最漂亮。”

娲皇垂下手,哼了一声。

刘桑道:“娘子……”将她推倒在山川间。

娲皇娇哼:“夫君你、你还来?”昨晚那样子都还没够?

刘桑笑道:“喜欢娘子嘛。”脱光她的衣裳,不断抚弄。

又想像出四根柱子,四根柱子里飞出铁索,将娘子绑了起来,吊在高处。娲皇记忆里,夫君以前似乎有时也会对自己做这些奇怪的事,双手被反绑吊起,铁索交叉绕过乳间,她小声道:“夫君,我不喜欢这个样子。”

刘桑在她身后将她香臀托起:“但是我喜欢!!!”娲皇道:“哦……”

……

***

咒门已经关闭。

幽夜界中一片漆黑,刘桑搂着赤裸的娲皇,有若飘在空中。

刘桑在她耳边笑道:“谁说你不喜欢了?我看你也喜欢得紧。”

娲皇狠狠地在他胸膛捶了两下。

刘桑微笑着在她耳边说了许多甜蜜的话语,把她逗得心暖暖的。

又互相偎了一阵。娲皇道:“夫君已经没有了魔丹,我知道夫君喜欢研究周易、符录、咒印这些东西,光尚珠和幽夜珠,我都会交给夫君,以后夫君会一直陪在为妻身边……可以么?”

刘桑却是想着,在梦里,那个自称是他女儿的女孩对他说过的话。

——“爹爹要变强!”

——“爹爹要变得很强很强!”

——“要强到可以保护所有的人!”

——“强到就算不依靠娲皇,也可以打败嬴政!”

他对周易之类的东西确实很感兴趣,但他也知道,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空再去研究那些。

他必须要变强。如果他无法变强,如果他一直都要依靠娲皇的保护……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并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笑了笑:“好啊。”

娲皇道:“为妻还有些事要处理,夫君可要跟我一起去?”

刘桑笑道:“我要在这里多看看。娘子先出去吧。”也不用意念制造光芒。就在黑暗中摸索着捡来她的衣裳。摸黑替她穿上,在这过程中,吃了一大堆豆腐。又狠狠地吻着她,把她弄得意乱情迷,然后才将她放过。

黑暗中,传来美丽公主喜孜孜的声音:“死夫君……”

然后,她便将与光尚、幽夜两界相关的咒言教给夫君。此时咒门已经关闭,但只要念出咒言,便可以离开这里,否则的话,就非要在这里待满十二个时辰。

衣裳穿好后,她自己念出咒言,先行离开了幽夜界。

回到屋中,黛玉、宝钗、幽幽素素、雅七娘四女依旧等在那里,幽夜珠放在地上,无人敢动。

她收起幽夜珠,哼着歌儿,来到镜前。

四女悄悄看去,见她衣裳不整,春情满面,如何还不知道她与驸马在幽夜界里做了什么?

娲皇对着镜子照照左脸,照照右脸,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下去吧。”

四女起身,退至门口。娲皇忽道:“等一下。”

四女顿住,再行看去,却见公主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怔了一怔,在自己身上一摸,紧接着便是咬牙切齿:“该死的夫君……难怪要帮我穿衣服……”

跟着便是一声发怒:“给我把忧忧叫来!”纤手往梳妆台上使劲一拍。

四女对望一眼,正要退下去找忧忧。

公主却又顿了顿,哼了一声,道:“算了……由她去……你们退下吧!”

四女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好先行退下。

娲皇对着梳妆台,怒哼一声……那死丫头。

我才不会为了那死丫头跟夫君生气……死丫头……

***

幽夜界中,刘桑耸了耸肩,从巫袋里取出了群星图。

他刚才不断挑逗娘子,又温柔地帮她穿衣裳,就是为了不让她注意到,他把巫袋留了下来。

对着群星图,念出心星神咒。

身体留在幽夜界,神识进入了星界。

他再一次来到这浩瀚的星辰间。

忽的,一个赤裸的女孩疾飞而来,扑入他的怀中。

她自然是黑暗天女!

周围星辰旋动,两人就这般拥了一阵。

过了好一会,黑暗天女才道:“爹爹,你怎么进来了?群星图不是在那死女人那里?”扭过头去:“那死女人不想让我见爹爹。”

刘桑心想,娘子不想让他跟忧忧见面,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忧忧实在太能干了,而且很黄很暴力,娘子自然要防着她一些,怕自己跟她串通起来,做些什么。

此刻,他进入星界的乃是蚀魂,蚀魂乃是阳精与魂魄的融合,又失去了魔神之力的压制,虽然刚才已经跟娘子做过,但怀中抱着一个赤裸的女孩,竟是淫心再起,怎么压也压不下来。黑暗天女显然也看到了他的反应,也不害羞,在他那个地方弹了一下,吃吃地笑着。

刘桑无奈。

他问:“忧忧,你们现在在做什么?我现在又是在哪里?”

忧忧道:“那女人杀了曾傲,已是震动和洲。爹爹你现在是在华洛城。诸侯会盟,本是为了剿灭平天道,现在平天道完蛋了,但是盟军未散,那女人依旧是盟主,没人敢退出盟军。现在盟军剑指郢城,那女人命敖冠生前来华洛城,解释他们隐瞒廪王死讯之事,若是到了期限,敖冠生未至。她将亲率盟军攻入羽城。敖家现在头都大了。”

又道:“至于今日,她将率诸侯前往西山,祭祀女娲。”

刘桑道:“祭祀?”

黑暗天女道:“那女人这一次回来后,就命人到处建女娲神庙。宣扬女娲采石补天、捏土造人等各种神迹。今天又要带着王公诸侯一同前去祭拜女娲。王公诸侯自不敢不听她的。”

刘桑想着,祭拜女娲?

在这个世界里,人皇女娲和神灵女娲其实是两回事。有关采石补天、捏土造人等各种奇事,其实是编造出来的,但知道的人当然只有极少极少,大多数人根本并不知道这点。

当然,与女娲有关的信仰,大荒之前曾盛极一时,现在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确实是大不如前。

话说回来,娘子自己的魂魄,其实就是“神灵女娲”!

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此刻的娘子,原本就已名动天下,称霸和洲指日可期,而她现在亲率王公诸侯祭拜女娲,可以想见,与女娲有关的信仰肯定会一下子兴盛起来。

刘桑问:“前几日她有到星界来过?”

“嗯,”黑暗天女目光一闪,“她一进来,我就知道了,我本来是想找机会,偷偷杀掉她的命魂的……”

紧接着却是苦笑道:“但那女人实在是太强了,爹爹你不知道,在尘世间,她就已经强得可怕,但是在巫灵界里,你能够感觉到,那就是真正的神,我一看到她就想下拜跪倒,全身发抖,什么事都做不到。我本来以为,自己在星界里是不会死的,但是一看到她,我马上就知道,在这里,她要想杀我,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她才是巫灵界真正的主人。”

刘桑道:“因为巫灵界原本就是为了她造出来的。”

他将紫凤当年还是蟾宫之主时,以女娲之残灵为魂魄“造圣”的事全都说出,有些是忧忧不知道的,虽然就算他不说,黑暗天女也已差不多都猜了出来。

黑暗天女吁了一口气:“果然,当时进入星界的就是女娲之‘神灵’,我一看到她,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忽的,她抬起头来,往远处看了一眼。

刘桑道:“怎么了?”

黑暗天女低声道:“姐姐进来了。”

刘桑错愕:“小婴?”

黑暗天女道:“小婴原本就是星门造出来的,用火烧她,再用独特的咒言,就可以让她回到这里。”

刘桑想起在绝冀洲的时候,星门的那些人就是把小婴放在火上烧,准备把她送回“星界”时,被他撞上,他把小婴救了下来。

黑暗天女道:“星门门主和太阴、太阳、武曲三个星主死掉后,我还以为,把小婴送回星界的咒言只有我一个人会,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也知道,看来她已经掌握了整个阴阳家的一切隐秘。”

刘桑道:“她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对望一眼,黑暗天女道:“里宗里,必定有什么重要人物落在她的手中。”

刘桑道:“搞不好就是里宗的‘神树’。”

阴阳家分为里宗和外宗,而里宗一直都藏在暗处,影响和掌握着外宗,夏萦尘是蟾宫的圣,旗婴是星门的圣,而在背后掌控着这些的,却是里宗。

看到小婴从远处飞来,刘桑快速道:“忧忧,你帮我找两个人。”

黑暗天女道:“什么人?”

刘桑道:“一个是圆圆,在风吼山时,我跟她被迫分开,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你帮我找下她。”

黑暗天女道:“嗯。”

刘桑道:“另一个是县狂独。”

黑暗天女讶道:“县狂独?阳梁洲的县狂独?”

刘桑道:“他已经到了和洲,我和他之间有个约定,但是在风吼山时,他被黑鹜天‘天尊’派出的妖族高手围住,我又被秦娥找上,分了开来,你帮我找到他,跟他说一件事……”他快速地说了一下。

黑暗天女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远处的小婴已经飞了过来,落在他们身边。

刘桑定睛看去,此时的小婴,跟黑暗天女一样,也是一丝不挂,两个女孩长得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晶莹的小乳,玉一般光滑的肌肤,可爱的脸蛋,小巧的肚脐眼儿,纤纤细细的双腿,以及双腿间花瓣般紧紧密合的蕊儿,全都看不出区别。

她们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对最为完美的双胞胎。

小婴却也是睁大眼睛,看着爹爹,尤其是看着爹爹腹下那个大大的、奇怪的东西。

刘桑干咳一声,赶紧用手将它捂上……此刻的他,进入星界的不只是神识,还有蚀魂,蚀魂却是阳精和第四魂的融合,没有身体和魔神之力压制的蚀魂,深受阳精所包含的原始冲动的影响,使得他一看到面前这两个光溜溜的女儿,忍不住就生出了反应。

也幸好,他自身自制力相当不错,如果换成早已变成淫兽一般的子晕傲,怕是已经扑了上去。

话又说回来,他真要扑上去,黑暗天女怕是喜欢的,至少小婴,恐怕他都已经进去了,她还弄不明白爹爹到底是在做什么。

……(未完待续。。)

第485章 叛徒……

黑暗天女瞪着小婴:“那个女人让你进来的?”

小婴:“啊?嗯……”

刘桑心想,娘子果然也是聪明,发现他拿走巫袋后,马上便意识到他会用它进星界,跟忧忧会面。

黑暗天女道:“叛徒!!!”

小婴惊道:“我、我没、我没有……”

刘桑责备道:“忧忧……”小婴太过单纯,她根本就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听爹爹的话,听娘亲的话。

看着这两个漂亮的赤裸女儿,发现自己实在是淫心大动,难以自制。偏偏这两个女儿又不停往他要害看,一个是故意的,另一个纯属好奇。他重重地叹一口气……

***

先收起心星神咒,回到幽夜界,再念出幽夜神咒,回到了屋中。

一回到屋子里,便看到娲皇,娲皇坐在榻边,瞪着他。

刘桑伸伸懒腰:“天气真好。”

娲皇哼了一声:“见到那丫头了?”

刘桑道:“谁?哦,你是说星界里的忧忧?嗯,刚才没事做,去看了一下她。”既然她已经猜到了,瞒着她也没用,更何况小婴在星界里看到了他,就算让小婴帮他隐瞒也没用,娘子一问就能问出来。

娲皇冷冷地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刘桑叹气……现在的娘子,还真是疑心重啊。

虽然她的疑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桑道:“聊了聊天啊,什么也没说。娘子以为我要跟她说什么?”

娲皇冷哼一声,走上前来,在他身上一摸,把巫袋摸了出来。

刘桑道:“娘子,这个是我的……”

娲皇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从巫袋里翻出群星图,藏入袖中,却把光尚珠和幽夜珠放了进去,再把巫袋还给他:“给你。”

刘桑收回巫袋:“娘子……”

娲皇直截了当的道:“夫君太聪明,那丫头也太聪明。你们两个在一起。鬼知道会做出什么来,我不放心。”

刘桑拿她没什么办法。

就在这时,门边传来两个声音:“公主……”

刘桑扭头看去,见是探春和惜春在那。

探春道:“公主。诸侯已经在城门等着公主……”

娲皇没好气道:“让他们继续等去。”

两个侍女不敢吭声!刘桑道:“娘子。既然你有正事要做。那先去做好了。”

娲皇看着他:“夫君跟我一起去。”

刘桑笑道:“我还是不去了,我想到城里随便逛逛。”

娲皇盯着他。

刘桑道:“怎的了?”

娲皇道:“谁告诉夫君这里是‘城里’的?这屋子是会移动的,一大早到现在。夫君都还没出去过。”紧接着冷笑道:“是那丫头?”

刘桑苦笑道:“娘子……你太敏感了。”

娲皇道:“夫君真的要出去?”

刘桑道:“就是去散散心。”

娲皇扭头看向探春、惜春:“去幽素那,让她按我教她的法子,把小婴从星界里再唤回来。”

二女应命而去,过了好一会,她们才牵着小婴来到门口。

娲皇招手:“小婴,你过来。”

小婴来到他们身边。

娲皇道:“小婴,你爹爹要到外头走走,你要保护好他来,不要让坏人害他,知道么?”

小婴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娲皇蹲了下来,将她搂住,在她耳边悄悄道,“帮我看好你爹爹,不要让他去找别的女人,也不能让他去找忧忧。包括忧忧在内,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是坏人,她们会拐走你爹爹,然后我们就会变成孤儿寡母,再也没有人疼,没有人爱……”

刘桑:“……”喂喂。

娲皇嘱咐完小婴,又瞅了刘桑一眼,这才往外行去。还未到门口,却又不放心,忖道:“以小婴的本事,保护好夫君,没有什么问题,但要她看好夫君,却实在是难为她了,夫君把她卖了她都还要帮着数银子。”

于是看向惜春:“把蝴蝶姐妹叫来。”

惜春离去,不一会儿,就带着莹蝴、银蝶姐妹俩来到这里。

娲皇看着她们,淡淡地道:“驸马要到外头走走,你们跟着他。”

莹蝴、银蝶跪道:“是!”

娲皇道:“不只是要跟着他,也要看着他,他要是不见了,我唯你们是问。”

莹蝴、银蝶低声道:“是!”

“还有,”娲皇弯下腰,俯视着她们,“我知道你们修的是采女心法,喜欢勾引男人,你们要是敢勾引驸马……我剥了你们的皮。”

莹蝴、银蝶小小声道:“是!”心里一阵阵的发毛。

做好充分的安排后,娲皇这才放心地离去……

***

华美的大屋,坐落在一个豪华园林里。

刘桑带着小婴、莹蝴、银蝶,从后头离开了园林。

华洛城亦是大城,到处一片繁华景象。

由于凝云公主与众多王公诸侯都在城中,各处街头时不时有兵将来来往往。

刘桑牵着小婴,东逛西转,最后转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

莹蝴、银蝶姐妹两人对望一眼,俱是不安……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到了巷子的尽头,刘桑转过身,面对她们,却把小婴转了过来,让她朝着自己胸腹,又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不让她听。

莹蝴小声道:“驸马……”

刘桑道:“你们强奸过我!”

姐姐惊道:“当时、当时我们……”

妹妹道:“我们不是故意的,而且……”

刘桑道:“我要告诉娘子。你们强奸我。”

莹蝴、银蝶“扑”的一下,齐齐跪倒在地,泣道:“驸马饶命!”要是让公主知道那事,她们就死定了。

刘桑道:“放心,我不会说的,也不会用它来威胁你们。”

莹蝴、银蝶苦着脸……要真不会,你又何必说出来?

在公主交待下这个任务时,她们就有一种要完蛋的感觉。公主说,她们要是敢勾引驸马,就剥了她们的皮。但她们那个时候。对驸马所做的事,岂止是勾引那么简单?

虽然公主暗示得很明显,让她们看着驸马来,但公主完全是找错了人。她们与驸马之间的秘密。更怕被公主知道。

刘桑笑道:“起来吧。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拉着小婴,从她们中间穿过。往巷口走去。

姐妹两人对望一眼,尽皆叹气……驸马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已经把她们绑在了同一条船上。

……

***

刘桑带着她们四处乱逛。

莹蝴和银蝶姐妹两人心惊胆战,不知道他要带她们去哪里。

被驸马抓到把柄的她们,就算被他卖掉,她们也只能先帮着数银子。

不过刘桑其实真的没打算做些什么。

他只是先在各处转转,看看局势,同时也让娘子适应他的外出。

整个华洛城一团热闹,今天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凝云公主领着一众王公贵族、世家豪门前去祭拜女娲娘娘,不是节日也成了节日。

来到一处灯马如龙的大街,摊子成排摆开,各角落里,或是马戏,或是杂耍。

忽的,刘桑心中一动,见人群中,有一女子一闪而过。

略一沉吟,他牵着小婴,缓缓前行。

前方有一酒楼,那女子闪了进去。

那楼很大,不过因为还是早上,里头客人不多。

刘桑带着她们进入,酒楼老板迎了出来,刘桑环视一圈,见一楼有许多圆桌,楼上却有好几个包间。他笑了一笑,点了酒水,带着小婴、莹蝴、银蝶选了一桌坐下,自己却又要了个包间,说自己有些事情要想,要冷静冷静,让她们不要吵他。

莹蝴、银蝶虽然知道大有问题,却也无奈。

小婴也没说话,虽然娘亲让她看着爹爹来,但忧忧又说她是叛徒,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怕爹爹生气,也就坐在那里,默不作声。

酒楼老板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扔下他带来的两个女子和一个女孩,要一个包间做什么,但客人嘛,各式各样的都有,反正一大清晨的,包间空着也是空着。

上了酒菜后,小二便退了下去。刘桑关好门,转过身时,一个女子已从窗户溜了进来,坐在那里,自顾自的饮起了酒。刘桑笑道:“原来你还活着?”

她竟然是祝羽。

祝羽端起水杯,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慵慵懒懒地伸展花枝。

刘桑有点恶心,因为这家伙以前明明是个男人。

祝羽却瞅了他一眼:“你……到底是不是洪濛?”

刘桑也懒得再隐瞒,直截了当地道:“不是。”

祝羽盯着他。

刘桑在她对面坐下,开始将他在九百年前,被噩普萨捉去祭鼎,洞真剑派派主葛灭大战噩普萨,魔神洪濛复出,杀了噩普萨,却被葛灭以“擒龙咒”封入他的体内,被他炼成魔丹之事说出。

没想到会是这般曲折,祝羽呼出一口气,又道:“你为什么,现在肯说出真相?你要是一直不说,我终究无法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洪濛。”

刘桑道:“因为我欠你一个人情!在羽山里,你冒着危险帮我诱开强敌,助我潜入四耀谷,救出召舞,我欠了你的。”

祝羽继续盯着他,忽道:“你的幽冥天元之气呢?”

刘桑道:“毁了,我体内的魔丹已经毁了。”

祝羽脸色微变,然后便叹一口气,道:“在羽山的时候,我见到了瑶姬。”

刘桑道:“里宗的‘神树’,果然就是瑶姬?”

“嗯。”祝羽道,“她告诉了我,与‘娲皇’有关的一些事。”

刘桑道:“什么事?”

“你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祝羽飘了起来,娇笑道,“我之所以会帮你,既不是因为你是洪濛,也不是因为你是刘桑,而是因为你拥有幽冥天元之气,只要拥有幽冥天元之气。就算没有转心灯。你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进入鬼神六治,但是现在,你已经失了魔丹,失了幽冥天元之气。”

她叹一口气:“对我来说。你已经失去了任何价值。”她飘到窗口:“再见……虽然大概是不会再见了。”

刘桑并没有阻止她。他只是淡淡地道:“你要是就这样走掉的话。你会后悔的。”

祝羽道:“哦?”

刘桑道:“确实,此时此刻,我体内既没有天元之气。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精气也没有。”他慢慢地站起,负着双手,立在那里:“但我,做到了你们这九大魔神……当年怎么也无法做到的一件事。”

祝羽扭头看去,看着这个自信地站在那里的少年,忽的动容。

刘桑虽然也曾这样子站在县狂独面前,但县狂独并没有看出什么。

然而祝羽不同,虽然此刻的她,还远远不是县狂独对手,但她以前终究是“灭世九魔”之一,眼力绝非县狂独可比。看着刘桑,她心神一震,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不可能!”

刘桑静静地立在那里,在她眼中,他仿佛已经跟整个天地割裂开来,成为了一个独有的世界。她瞪大眼睛看着这奇迹般的少年:“你……竟然超越了我们这九大魔神?”

少年淡淡地道:“如果只是就境界层面而言……我想是的。”

祝羽失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当年,他们这九位魔神,用尽各种手段,不断追逐更高层次的境界,却怎么也无法做到,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少年明明已经失去了魔神之力,反而能够做到她当年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事?

少年道:“你先告诉我……玄瑶对你说了什么?”

祝羽将他瞪了一阵,开始将在羽山时,瑶姬所说的事全都告诉了他。

刘桑惊讶道:“娲皇是伏羲和女娲的女儿?”

祝羽道:“不错,她是女娲的女儿,同时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圣’!”又道:“瑶姬还说,嬴政同样也是‘圣’,他是战国末期阴阳家造圣的结果,当时的阴阳家之主,唤作邹洐……”

刘桑道:“创立‘五德始终说’的邹洐?”

“嗯,”祝羽道,“这些日子,我也查了不少资料,嬴政到底是不是庄襄王的亲生儿子,其实一直都是比较让人质疑的事。嬴政之母朱姬,原本是吕不韦的小妾,吕不韦将她送给庄襄王,没过多久,朱姬便怀有身孕。后来,庄襄王继位为秦王,三年即死,当时还极是年幼的嬴政,接任其位。而在那个时候,就已有人怀疑,嬴政的父亲其实是吕不韦,甚至有人怀疑,庄襄王是被吕不韦和朱姬害死。”

刘桑道:“邹洐似乎做过吕不韦的门客,而《月令》和许多阴阳家的典籍,也都被收入了吕不韦命人编写的《吕氏春秋》。难道说……吕不韦也是阴阳家的人?”

祝羽道:“若嬴政真是阴阳家造出的圣,那将他生出的朱姬,就算不是阴阳家的人,与阴阳家必定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奇货可居’,将朱姬送给庄襄王的吕不韦,更是极有可能是阴阳家的人。”

刘桑道:“我娘子的魂魄,乃是神灵女娲。嬴政如果也是‘圣’,那他的魂魄,多半亦是上古时期的某个神灵,他是……”

祝羽道:“大禹!”

刘桑错愕:“大禹是上古巫祝之后,这个我早知道,但他只是人间帝王,没有听说世间出现过专门祭拜大禹的神庙……”

祝羽道:“关于这一点,我一开始也有些疑惑。神灵虽是从巫灵界中造出,但终究是要靠凡人的祭拜,聚人间香火而成神,而世上出现过神灵女娲,出现过金神、木神、水神、火神、土神,出现过东王父、西王母等乱七八糟的神灵,但不曾有过神灵‘大禹’,不过后来我很快就想通此点……”

刘桑苦笑道:“夏朝?”

祝羽笑道:“不错,看来你也聪明得紧。”

刘桑道:“大荒时期的三皇五帝,所采用的都是禅让制,唯独从夏启开始,子传孙,孙传子,变成了代代相传的家国天下,家即是国,国即是家。而‘祭祖’的风俗,也是从夏朝开始的,历任夏王,都要带着众臣和子民祭拜祖先,夏启乃大禹之子,历代夏王的‘祖先’自然就是大禹,大禹虽然不是‘神’,但他所受的香火,实比那些上古巫祝造出的各种神灵,多了不知多少。”

祝羽道:“不过大禹本身也不简单,我猜他身上还藏有更多隐秘。但不管怎样,嬴政就是大禹,或者说他肉身是嬴政,魂魄是大禹,这个应该不会有错,单是从瑶姬提到他时那咬牙切齿般的痛恨,便可以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玩弄了她、欺骗了她的大禹复仇。”

刘桑苦笑……被抛弃的女人伤不起。

不管怎样,听到这些事情,至少是解开了他心中许多疑惑。

祝羽却是看着他:“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修到这种境界?”

刘桑道:“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另一件事,我娘子……娲皇告诉了我一件事,她说,像你们这种‘魔神’,任何时候,都不会超过九个……是否真的是这样?”

祝羽滞了一滞:“她怎么知道?”

……(未完待续。。)

第486章 夏夜的杀意

刘桑淡淡地道:“她说是她爹……伏羲大帝说的,伏羲早就已经知道,世间会出现九大魔神,而且只会是九个,既不会少,也绝不会多,所以他准备好了擒龙咒,准备好了九个‘天磁’,将封印九大魔神的办法,通过那些巫祝,一代又一代地传了下去,而大禹恰恰是那些巫祝的后人。”

祝羽喃喃道:“原来是这个样子……他娘的,我就说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我们这些魔神有九个,禹鼎也有九个。而像擒龙咒这种东西,也不像是大禹和瑶姬自己设计出来的,他们还没那能耐。”

紧接着却是看着刘桑:“关于魔神为何只有九个,除非我找回了我的阴阳天元之气,否则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你。”

刘桑道:“那么,关于我是如何修到当前境界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你。”

祝羽怒道:“你……”

“只因为我就算说了,你也用不上,”刘桑看着她,“除非你再次修出魔神之力,否则,我告诉你,只会害了你。”

祝羽看着他,沉默半晌,道:“嗯,我相信你。”却又道:“只是,虽然在境界上,你可以说,已经超越了大宗师之境,但是就实力本身来说,你却是全无精气,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刘桑道:“所以,我可以跟你做个交易。我会帮你找回阴阳天元之气,等你再次变成‘阴阳魔神’后。告诉你突破到更高境界的办法。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先修至宗师境界,进而突破到大宗师。”

祝羽道:“以你的能力,重修功法,这个不难。”

刘桑道:“不难,但是不够快,最迟到明年端午,我必须修至大宗师。”

祝羽滞了一滞:“一年时间不到,从一点精气都没有的普通人,修至大宗师……你在开玩笑?”

刘桑苦笑道:“我也希望我是在开玩笑……但我必须要做到。”

祝羽皱眉:“就算修到大宗师。又能怎样?”

刘桑看着他。缓缓道:“我现在是个普通人,但我可以击败这世上任何一个没有劲气和玄气的普通人,等我练到宗师级,我可以击败绝大多数的宗师。唯有已接近大宗师之境。离大宗师仅有一线之隔。达至宗师境界之顶点的,方有能力与我一战。等我突破至大宗师,我相信。当今世上的几位大宗师,将无一人是我敌手……你信不信?”

祝羽将他瞪了一阵,忽道:“我信!”她道:“虽然没有精气,但单从境界上,你其实早已超出了大宗师之境,我知道……你没有说谎。”

却又道:“但是,要想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修至大宗师,这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桑道:“嗯……所以我需要找到一个人。”

祝羽道:“什么人?”

刘桑道:“县狂独!!!”

***

看看天色,已经到了中午,估计娘子也很快就要回来了。

刘桑将与忧忧接触的方法告诉祝羽,然后便带着小婴和莹蝴、银蝶回去。

进入园林,回到大屋,没过多久,娲皇果然也回到屋中。

刘桑看去,见娘子一身劲衣,外披粉红薄衣,依旧是那般娇美动人。

娲皇道:“夫君上午去了哪儿?”刘桑道:“只是在街上随便逛了逛。”

娲皇“哦”了一声,转身离去。刘桑知道她必是找莹蝴、银蝶姐妹两人问话去了,但她当然不可能问出什么。

娲皇很快就转了回来,坐在床边,盯着他看。

刘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她知道了什么?

莹蝴、银蝶两人肯定是不敢出卖我的,小婴虽然不太懂事,但回来的时候,特意向她交待过,她应该也不会出卖我。

那娘子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夫君……”美丽的公主,却是将她的脸蛋,慢慢地移了上来,忽的吻住了他的唇。

刘桑一个翻身,将她搂至床上,大力亲吻。

两人一通胡闹,然后便一同躺在床上。美丽公主偎在他的怀中,搂住他的腰,极是恋恋不舍。

刘桑抱着她,在她身上轻轻抚摸。

现在他已经知道,娲皇本是伏羲和女娲的女儿,她的魂魄与娘子一样,都是神灵“女娲”,而当日在羽山,与娘子的血肉融在一起的那个白发蛇尾的女孩,则是娲皇的“金身”。

由于某些原因,此刻的娘子,记忆似乎出现了混乱,她既是伏羲的女儿,却又把他当成她的丈夫。她像娘子一般冷艳,却又像孩子一般容易吃醋,爱发脾气,有着极强的独占欲。

娲皇本身是冷酷无情的,只是她虽然冷酷无情,在当年,被万民视作神灵,但本质上,她依旧只是一个孩子。而娲皇没有心,她的心已经被刺穿,她的心就是她的娲皇剑。

而娘子自从停止修习女修功法后,她的心灵已经一步步的敞开。敞开心灵后的娘子,也变得有些胡闹,之所以会是那个样子,很可能是因为,在五六岁的时候,她被她的母亲用剑威胁,她的母亲说,总有一天要回来杀了她。

那个时候的娘子还很小,虽然很小,但她很害怕,害怕得想要死去,为了不让自己死去,她不得不从小开始修炼女修功法,压抑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害怕,不知不觉也磨灭掉了她孩童时的童趣和纯真。

娲皇没有心,娘子有心。

娲皇不曾长大,娘子没有童年。

这两个人,竟然意外的互补,再加上原本就是同一个魂魄,融合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是这样子的话,自己关于她“是娲皇而不是夏萦尘”的猜测,其实是错的。

她既是娲皇,也是夏萦尘。

他在心中忖道:“只是,不管她是夏萦尘还是娲皇,这都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那个时候,娘子之所以会变成娲皇,固然是因为瑶姬和紫凤的算计,但更大的原因,却是因为白起实在太强。为了击败白起。她不得不借用‘娲皇’的力量。”

——“爹爹要变强,要变得好强好强。”

如果我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根本就没有办法变强。

因为她实在太强,所有的敌人。她都会帮我解决。在这里。有她,有小婴,有忧忧。有她们的保护,我还需要做些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也就无法变强,强到自己能够反过来保护她们。

——“爹爹要变强,要变得好强好强,要强到可以保护所有的人,要强到就算不依靠娲皇,也能够击败嬴政。”

唯有变强……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低下头来,注视着怀中的女子,美丽的公主抬起头来,绽露出开心的笑颜。

……

***

睡了一个午觉,刘桑与夏萦尘在园林里手牵手地逛着。

然后,他们便找了一片花丛坐下,小凰与探春、惜春取来茶具,搬来茶几。

他们就这般在花丛中赏着夏日的鲜花,喝着清香的茶。

夏萦尘身穿曲裾深衣,跪坐在那里,为他煮茶弹琴。

这一刻,刘桑感觉,她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夏萦尘。

似这般,又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夏萦尘几乎就没有再出过门。

那日一早,夏萦尘斜卧在榻上,刘桑对着她,为她作画。

天气炎热,虽然是上午,知了就已经在外头不停地叫,不过这屋子里却极是凉爽,凉爽的原因,自是不言而喻。

画到途中,黛玉前来,在榻前跪禀道:“公主,大司马敖冠生,到了华洛城。”

夏萦尘漫不经心地道:“敖家来的,就他一个么?”

黛玉道:“正是。”

夏萦尘道:“让管司仪的,留他吃顿饭,然后让他回去吧。”又道:“通知下去,明日我们便回南原。”

黛玉道:“是!”退了下去。

刘桑忍不住道:“娘子,敖冠生一人前来,显然是既怕得罪娘子,不敢不来,又怕敖家受娘子要挟,他受娘子之召前来,却把他儿子敖汉留在了羽城,乃是抱定了,在必要时,只牺牲他一人之觉悟。娘子就这样放他走?”

夏萦尘道:“我给他定下了期限,他要是敢不来,让我丢人,那我自然要率兵攻入羽城,血洗他敖家,但他既然来了,那就由他去吧。”

刘桑道:“那些王公诸侯哪里会肯?”

夏萦尘道:“谁想对付敖家,谁对付去,管他们呢。”

刘桑疑惑地道:“这两天,娘子好像有点清闲……”

夏萦尘微微的一个翻身,斜趴在床榻上,衣襟下滑,露出雪白的半截胸脯,和极是诱人的雪沟。她没好气地道:“哪里清闲得了?外头有一堆的事要做。”

刘桑不解地道:“那为何娘子一直待在屋里?而且明日回南原……娘子集结盟军,方灭平天道,又剑指郢城,怎的一下子就要扔下这些,回南原去?”

夏萦尘抓过枕头,单手支在枕上,架着脸蛋,道:“我之所以做那些事,还不是因为夫君不肯回家?夫君不回家,我在家中无聊,自然要找些事做,顺便出来找夫君。现在都已经找到夫君了,我只想跟夫君在一起,回南原享清福就好,至于和洲会变成什么样子,关你娘子我……屁事!”

呃……

上一世里,刘桑读史书,总觉得那些为女人而亡国的昏君,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只不过后世把他们的亡国,怪罪在女人头上。现在看到娘子,刘桑终于明白过来,这种事在现实中就是存在的,看看娘子,在他回来之前,挥戈千里,剑指天下,如何如何有干劲,等他一回到她身边,整个人都像焉掉的茄子一般。懒洋洋的,软绵绵的,明明外头有一大堆的政事要做,她却连门都不想出。

有道是“三千宠爱于一身,从此君王不早朝”,他就是害得娘子这昏君“不早朝”的妲己、褒姒,白凤国要是从此国将不国,他就是历史的罪人。

可以想见,娘子在这种时候挌摊子,原本就是各怀鬼胎。纯粹靠着娘子的强大实力压制着的盟军。将马上变得四分五裂,诸侯乱战将进一步加剧,好不容易开始有平定迹象的和洲,马上又是战火连连。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着现在这个“三千宠爱于一身”。整日里看着他来的娘子,他根本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于是他赶紧开始劝娘子以国为重,以和洲百姓为重。夏萦尘漫不经心地道:“这种事情。交给忧忧就是了。”

交给忧忧?刘桑叹一口气,让忧忧“以国为重,以百姓为重”?让她去死算了,那丫头不把天下弄得大乱,天下百姓就应该感激涕零了。

唉,我的老婆和女儿,都是些什么人啊?

夏萦尘再一滚,滚到墙边,妩媚地向他招手:“夫君,你过来……过来嘛……”

嗲声嗲气的,让人单是听着,便觉像吃了人参果一般,整个毛孔都舒服到了极点。

刘桑来到榻边,她伸出玉藕般的手臂,将他拉到了床上。刘桑道:“做完后,你要到外头做事去,很多人都在等着你呢。”

夏萦尘搂住他的脖子,妖娆地道:“嗯,我听夫君的。”顺势一滚。

紧接着便是各种胡闹,等到终于结束,天都黑了……

***

到了夜里,除了不断回响的虫鸣,到处一片安静。

虫鸣有节奏的此起彼落,却是另外一种静谧。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虫鸣不断,但听在耳中,反而让人益发地觉得安静。

榻上,夏萦尘伏在夫君身上,一只手还握着他的某个部位,单看他们此刻的姿势,怕是谁都会觉得,这小鸟依人般的女子,要比她的丈夫小上许多。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

不过有些事情,其实也难说得很,抛开两世为人不谈,真要算起,刘桑至少也有九百多岁,比她要大了不知多少。

但反过来,按“娲皇”的年纪来说,刘桑简直就是她的曾曾曾曾曾曾曾……孙……

这世上,总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事。

刘桑睡得很沉,因为夏萦尘答应了他,“做”完后,要到外头处理该做的事务,但她又不想出去,于是不停地挑逗他,如此绝色的美女,又是天生的媚骨,一旦挑逗起人来,就算是重生的柳下惠也别想“坐怀不乱”。

结果刘桑就被她折磨了一个下午。

夜已深沉,夏萦尘伏在夫君身上,睡梦中,慵懒地翻了个身。

忽的睁开眼眸,眸中灵光暴散。

一丝不挂的飘下了床,往回看了沉睡的夫君一眼,嫣然一笑,紧接着却是蓦一回头,美丽的脸庞,透着森然的杀气。

她慢慢地拾起乱糟糟的兜肚和深衣,无声无息地穿上。

跟着便掠了出去。

来到屋前,门边有一矮榻,小凰正睡在上头。一方面,夜风凉爽,睡在这里,不会闷热,另一方面,亦是为了可以让小姐和爷随时唤她。

小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面前有人,赶紧起来。

夏萦尘没有看她,只是看向远处的夜空,手背对着小凰,轻轻地摆了摆。

小凰知道,小姐的这个手势,是让她继续做自己原本在做的事,不要吵到她。于是又躺了下去,只是微微地睁开眼睛,心里想着,小姐在做什么?

夏萦尘绕着大屋,慢慢地走着。

来到屋后,那八名跪在这里制造玄冰,让屋内保持清爽的蟾宫少女,有四人先看到她,赶紧推了推旁边的其他四人。原来,虽然有轮值,但夜已深沉,原本就没有白日那般炎热,她们八人悄悄商议,四人分作两班,轮流制造玄冰。

没有想到公主会突然出来,那打着瞌睡的四人吓了一跳,生怕公主怪罪。

夏萦尘却对她们看也不看,飘下绕着大屋的阶台,飘过玉砖铺成的空地,掠上墙头。

呼呼呼的几声,两名彩衣率着守夜的女弟子,从园林的各处角落掠出,落在墙外,在草丛中跪下:“公主有何吩咐?”

整个大屋,建在一座可以移动的木甲机关上,夏萦尘此刻所立的围墙,乃是木甲机关的边缘,将大屋围在中央。尽管这些守夜的彩衣和弟子跪在外头,夏萦尘却未理会她们,而是踩着墙头,一步一步地,绕屋而走,她的目中散出灵光,仿佛能够洞彻万物一般。

走了半丈,足尖点墙,骤然转身,身上的深衣在夜风中随之飘动。

杀气风一般的卷舞,那两个彩衣暗中打着寒战,却不敢动。

绝色的公主静了一静,冷笑一声,又转过身去,继续走,灵光闪动的双目,仿佛能够穿透各种障碍,看向园林之外层层叠叠的各种建筑。

她就这般,在墙头上绕了一圈。

然后便一直立在那里。

忽的,远处有一倩影掠来。

来的却是黛玉,黛玉没有想到公主未睡,竟然就在墙上,怔了一怔,赶紧上前跪禀:“公主!”

夏萦尘冷冷地道:“什么事?”

黛玉低声道:“忧忧小姐求见,说有紧急之事。”

夏萦尘淡淡地“嗯”了一声:“让她到偏殿等我。”紧接着却又冷冷地道:“把幽素和雅七叫起来,让她们召集众人,把这里护住,把小婴唤来,让她到屋子里,跟驸马睡在一起,告诉她,除了我和小凰,其他人谁也不许进那屋子,谁敢进去,她就杀谁。”

黛玉道:“是!”赶紧传令去了。

不一会儿,幽幽素素、雅七娘急急率众而来,护住大屋,小婴也被黛玉带到了屋前。

夏萦尘随手一挥,五色的娲皇剑飞天而起,在空中如蛟龙般一个盘旋,直落而下,插在了屋前,剑气闪动,迫得人不敢逼视。

然后她才冷哼一声,飘然而去……

……(未完待续。。)

第487章 海参枸杞汤

夏萦尘飘入偏殿。

忧忧已是跪在那里等她。

盲眼的女孩衣裳单薄,纤细而瘦弱。

夏萦尘飘至她的面前,淡然道:“什么事?”

忧忧的听力本是极好,然而,直到夏萦尘开口说话,女孩才觉察到她的到来。

心中虽然吓了一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女孩低声道:“娘亲,女儿刚才听到一个江湖传闻……”

夏萦尘冷然道:“可是跟你爹有关?”

忧忧讶道:“娘亲知道?”

夏萦尘掠至窗边,看着外头月色,冷笑道:“虽不知道是什么传闻,但这周围,突然多了许多魑魅魍魉,满城的乌烟瘴气,这些人,都是冲着你爹来的。”冷哼一声:“刚才本想到外头杀掉几个,不过那些人,似乎不是一伙的,且想要调虎离山,我一离开,其他人想必就要动手。”

又道:“说,什么传闻?”

女孩轻声道:“爹爹就是‘暗魔’的事,此刻早已传遍江湖,天底下无人不知。”

夏萦尘道:“羽山一行,夫君原本就以暗魔的身份露过面,那些墨者逃了不少,再加上混天盟也已经猜到了夫君的身份,苏老更是曾亲眼看到夫君与白起一战。墨门和混天盟,乃是当今世上最大的两个组织,夫君的身份既已被他们知道,那就根本别想再瞒住。”

女孩道:“虽然暗魔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但一开始。大家只是将信将疑,各种瞎猜。但现在,有一种说法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突然一下子,就闹得人人尽知。”

夏萦尘道:“什么说法?”

忧忧低声道:“那流言说,爹爹年纪轻轻,之所以能够化身成暗魔,杀死‘东圣’尤幽虚,是因为他吃了将‘幽冥魔神’洪濛炼化而成的魔丹,拥有魔神之力。而在那之前。他只是一个不通武道的农家少年。又说,只要抓了夫君,将他炼成丹石服下,同样也能够得到魔神之力。进而功力大涨……”

夏萦尘冷笑道:“将夫君抓去炼丹。就能得到魔神之力?难怪突然间。多了那么多宵小。”又道:“不过他们既然知道夫君是暗魔,还敢跑来找他麻烦?”

忧忧道:“那消息还告诉世人,说爹爹并不能一直做‘暗魔’。他的力量是有时限的,魔神之力稍一使用过度,接下来就会打回原形,至少大半天里,再无法使用力量。还说,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爹爹以前只是一个没有习过武道的农家少年,虽然吸收了魔神之力,但自身太弱,才会有这种负作用,但如果是一个习武多年的高手,就不会有这个问题……”

夏萦尘略一沉吟,淡淡地道:“这消息有真有假,真要说起来,竟然还是真的更多一些。只不过,就算是宗师级的高手,使用魔神之力,也不可能全无负作用,而夫君现在魔丹已碎,体内根本没有幽冥天元之气,且不说炼制魔丹的手法,天下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就算真有人会,把夫君抓了去,也无法炼出魔丹。”

忧忧低声道:“但是外人不知道这些,他们只知道,爹爹只有十几岁,以前没有修过任何功法,去年却杀了修至大宗师之境的尤幽虚,这世上,渴望力量的人不知多少,许许多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修到大宗师,而现在,他们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机会……”

“嗯,”夏萦尘道,“只怕八大洲上,不知多少人会云集而来,寻找下手的机会。”

紧接着又冷笑道:“不过,传出这个流言的人,竟然知道夫君用的是幽冥天元之气,也知道,使用这种力量的负作用,他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你有什么猜测?”

忧忧轻声道:“散出这个消息的,若不是混天盟,只怕就是……”

夏萦尘冷然道:“云笈王……赵高?”

忧忧低声道:“除开墨门,只有他们两方,才有这能力,将这样的消息一下子散布天下,而赵高原本是嬴政身边的重臣,想必对魔神之力,亦有极大了解。而也只有这两方人,才需要散出这种消息,一方面是为了假手天下人,对付‘暗魔’,另一方面,是为了牵制娘亲,娘亲杀了白起,震动天下,他们不可能不惧,他们要迫使娘亲时时刻刻保护爹爹,无法再做其它事情。”

夏萦尘心知,以忧忧的聪明,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月光从窗格透入,她在月下踱了几步,忽问:“忧忧,前几日,你爹爹进入星界……跟你说了什么?”

忧忧跪伏在那里,沉默。

夏萦尘慢慢踱到女孩面前,弯下腰,轻轻捧起她的脸:“他是不是叫你,想办法帮他离开?”女孩露出笑容:“娘亲想太多了,爹爹怎么舍得离开娘亲?”

夏萦尘注视着女孩的脸庞,一言不发。

女孩的后背,不知不觉溢出冷汗,一片浸湿。

“乖女儿,”夏萦尘道,“我知道你讨厌我……”

女孩微笑道:“忧忧怎么会讨厌娘亲?忧忧跟小婴一样……”

夏萦尘冷冷地道:“说实话。”

女孩滞了一滞,道:“不错,我讨厌你,从一开始我就讨厌死了你。爹爹为你做了那么多,可是你又为爹爹做了什么?你差点杀死了爹爹,你骗我说爹爹死了……”忍不住流出泪来:“你骗我说爹爹死了……”

那满是泪水的脸蛋,挤出怨毒的笑容:“我知道我杀不了你,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杀不了你,但我想要你死,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如果我杀不了你,那就被你杀掉好了。但是你却又不杀我,明明只有你杀得掉巫灵界里的我,可是你又一直不杀我……”

“是你自己蠢得要死,你说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碰到你爹的事,一下子就变成了蠢货?你明知道我讨厌死了你,看到你就恶心,你就不会想想,既然我这么讨厌你,为什么一直不杀你?”夏萦尘在她耳边低声道。“用你那聪明的小脑袋想一想。如果不是你爹还活着,如果不是怕他回来后恨我怪我……我早就杀了你了。”

女孩滞了一滞,然后才慢慢的露出笑容:“嗯,娘亲说得对……是我蠢死了!”

“所以你要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夏萦尘注视着她,冷冷地道,“你能活着。仅仅是因为夫君还活着,他要是死了……我一定会杀了你,不只是忧忧,连星界里的黑暗天女,我也会一起杀掉。”

女孩轻轻地道:“嗯……我记住了。”

夏萦尘冷哼一声,继续盯着她:“现在……我们再来说正事。夫君想要离开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开我,总之,他想要走……对不对?”

忧忧叹道:“原来娘亲已经看出来了,难怪娘亲要这么紧紧地看着他。”

夏萦尘道:“但是现在,天底下有这么多人要杀他害他,不只是那些想要把他抓去炼丹的人,还有赵高、白起、虚无道人、苏老等一大批高手,他们都想要杀他害他,你觉得……他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忧忧道:“白起……不是已经被娘亲杀了么?”

夏萦尘道:“我杀掉的,只是他的肉身,但他已经练出了元神,他的元神已经逃了,而他的肉身,其实也只是造出来的人俑,他随时都会出来。”她冷冷地道:“回答我的问题。”

忧忧静了一静,道:“当然是在娘亲的身边……最是安全。”

“错了,”夏萦尘抚着她的脸蛋,注视着她空洞的眼睛,“是在‘我们’的身边,只要他待在为娘身边,不管是什么敌人,赵高也好,白起也好,虚无道人也好,没有人伤害得了他。但是为娘也会犯错,不过没有关系,还有你,只要你帮我,夫君就是绝对安全的……但是夫君要是离开了我,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语气转冷,继续道:“现在的夫君,没有了魔丹,连一点精气也没有,外头兵荒马乱的,你能确定他不会有危险?还是说,你有信心在赵高、白起、虚无道人、苏老这等高手的威胁下保护好他?他要是因为你出了事情,我是绝不会让你轻易死掉的,我会杀掉这世上所有的人,独独把你留下,让你永永远远待在巫灵界里,后悔,自责,想死……都死不了。”

忧忧的心一阵阵的跳,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事实。爹爹到外头去,谁也不知道他会遇到什么危险,虽然不甘心,但确确实实,只有待在这个女人身边,爹爹才是最安全的,那些窥视魔丹的人不敢出现,赵高也好,白起也好,虚无道人也好,也都不敢到这里来找爹爹麻烦。

尤其是现在,那奇怪的流言已经传了出去,暗中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敌人……

“帮我把他留在我身边,”夏萦尘抓着她的下鄂,迫使她抬起头来,道,“等你长大后,我也会让你嫁给你爹爹。现在告诉我,你爹爹想到外头,去做什么?”

女孩慢慢地道:“爹爹要去找县狂独!”

“县狂独?阳梁洲的县狂独?”夏萦尘错愕。她本以为,刘桑出去,是要找月夫人和翠儿、小眉她们,现在知道他不是要去找其他女人,心里倒是好过了点。

“县狂独已经到了和洲,”女孩轻轻地道,“我也不知道,爹爹为什么要去找他。在羽山出事前,爹爹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在那之后,爹爹跟着圆圆藏了一个多月,他撞见县狂独,应该是在他被娘亲找回之前,那几天里的事。”

“县狂独?”夏萦尘冷笑道,“他可是有名的武痴和狂人,你相信他会保护你爹爹?听说他是个为了武道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疯子,那个时候,他不知道魔丹的事,现在与魔丹有关的事传遍天下。你确定他不会为了魔神之力,把你爹爹煮来吃了?”

女孩也有些犹豫。要她去相信县狂独,她宁可相信这个女人。

更何况,万一赵高、白起、虚无道人真的出现,县狂独也保护不了爹爹。

夏萦尘回到窗前,看向窗外风景,喃喃道:“但是夫君不想留下来,如果他一直想着要逃,那也难办得紧。可是他究竟为什么非走不可?明明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明明我对他这么好。”语气一转:“帮我想个法子。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来。”

女孩伏在那里,小声道:“女儿原本也有个计划……一个让爹爹留在我身边的计划。”

夏萦尘感兴趣地道:“什么计划?”忧忧道:“女孩本是想带走爹爹后,跟他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然后给他下药。让爹爹与我做那种事情。并且让自己怀孕……”

夏萦尘道:“怀……孕?”

忧忧道:“爹爹心肠软。那样做的话,他就肯定会留下来,照顾女儿和肚子里的孩子。女儿起码有十个月的时间,与爹爹独处,等到孩子生下来后,爹爹难道又会把他刚出生的孩子扔下不管?也就只好继续留下,这样,我就有许多时间与爹爹独处,让他再也离不开我。”

夏萦尘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怀孕……唔,我对这种事不太了解,我和你爹爹也做了这么多次,但始终没有身孕……”

忧忧低声道:“爹爹习有阴阳合生秘术,他已将阳精与魂魄合成一体,练出蚀魂,他如果不想让娘亲怀孕,娘亲是没有办法怀孕的。”又道:“但是女儿有办法,这些日子,女儿也一直都在研究阴阳合生秘术。阴阳合生秘术分阳术与阴术两种,爹爹所习的是阳术,但在里宗,阴术却也传了下来……”

夏萦尘慢慢地转过身,溢出一丝笑容:“哦?”

……

***

睡梦中,刘桑转了个身,把身边柔软的身体抱了过来。

大清早本就是男人最有欲望的时候,忍不住就把她压在身下,一手抚摸着她的胸脯,一手往下摸,摸到了她的雪臀,同时大力热吻。

只是摸着摸着,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娘子的双房变小了,人也变小了?

赶紧抬起头来,睁开眼睛。

被他压在身下的竟然是小婴。

小婴也睁大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过样子有些高兴。因为爹爹亲她嘴儿了,有人告诉过她,爹爹喜欢谁,就会去亲谁的嘴儿。

右手还伸在她的衣裳里,握着她晶莹的小乳鸽,刘桑汗了一下……为什么会是小婴在这里?

恰在这时,夏萦尘也飘了进来,看向他们。

只见夫君压在小婴身上,左手摸她乳儿,右手往下摸她臀部,不由得瞪大眼睛:“夫君,我本以为……至少你会放过小婴……”

刘桑赶紧从小婴身上下来。

小婴离开后,夏萦尘让小凰用脸盆捧来清水,服侍他梳洗。

然后,刘桑便坐在桌旁,喝着准备好的汤。脚下有机关转动的声音,他问:“屋子在移动?”

夏萦尘坐他对面:“嗯,我们已经出了华洛城,准备回南原去……昨天为妻跟夫君说过的。”

没想到真的说走就走。刘桑又喝了几口,看着碗中的药材,问旁边的小凰:“这是什么汤?”

小凰道:“这个是……”

夏萦尘双手撑颊,笑得跟花儿一般:“这是海参枸杞汤……”双手往桌上一撑,半伏过去:“壮阳的哟。”

看着她那漂亮的脸蛋,刘桑道:“娘子,你夫君我阳气很足,不补也没问题的。”

夏萦尘道:“是……吗?”

刘桑道:“是啊……娘子?”娘子突然不见了。

紧接着,有人按住他的双膝,把它们分了开来。他赶紧低下头,发现娘子竟然从桌下钻了出来,抬起倩脸,妩媚地看着他。

他小声问:“娘子……你要做什么?”

夏萦尘微笑着:“就是看看,夫君的阳气是不是真的很足!”轻轻地掀起夫君的长袍,将螓首埋了下去。

刘桑发出舒服的叹息。小凰却在旁边睁大眼睛,一大清早的,小姐竟然……做这种事?

虽然知道,爷和小姐也做过许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有的时候,她在外头,单是听着声音,就知道屋子里的姿势肯定很怪。但是,亲眼看到一向端庄娴静的公主,用她的嘴儿……即便知道小姐肯定不是第一次,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刘桑却也没有想到,小凰还在这里,娘子就已经毫不客气地开始咬了。他道:“娘子……”

美丽的公主从袍下探出头来:“夫君,你喝你的粥就是,不用管为妻……”

刘桑拿她没法,只好一边喝粥,一边享受着娘子的服侍。等他将粥喝完,愉悦也到了极点,他按着娘子的后脑,开始喘息。

夏萦尘却又分开他的手,再一次探了出来:“哎呀,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从桌下退了回去,匆匆起身:“我要赶紧去处理一下。”往外头飘去。

不是吧?这种时候?

……(未完待续。。)

第488章 娘子的折磨

体内的激流已经积蓄到了极点,恨不得一下子冲出,这个时候你有重要的事要做?你就差这一下下?

娘子你是来折磨我的吧?

不过还好,还有小凰在……

“小凰,”夏萦尘掠到门口,头也不回,“还不跟我走?”

小凰:“啊?”指着驸马:“可是爷他、爷他……”

夏萦尘道:“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么?”

小凰吓了一跳,赶紧老老实实地,低头跟了上去。

刘桑目瞪口呆,绝望地看着远去的她们……没、搞、错、吧?

娘子,明明是你主动的啊,怎么说走就走?就算要走,至少把小凰留给我啊。

体内堵得难受,一时却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无奈地整好衣裳,往外头走去,忽的,四名彩衣闪了出来,将他挡住:“驸马……”刘桑道:“我要出去走走。”

一名彩衣道:“公主说,最近魑魅魍魉多了许多,请驸马留在屋中,不要出去。”

刘桑道:“我就是去走走……”

另一名彩衣慌张地道:“请驸马不要为难我们!”

喂喂,这个是“软禁”吧?

刘桑道:“算了,你们给我准备洗澡桶和冷水。”

四名彩衣道:“驸马?”刘桑哀叹:“我……洗澡总可以吧?”

***

娘子是来折磨人的。

刘桑现在非常的确信这一点。

自从羽山归来之后,娘子就变成了坏人。

以前的娘子是好人。现在的娘子是坏人。

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夏萦尘时不时的挑逗他,美到她那般地步,挑逗起来,根本就没有谁能够挡住她的诱惑。

她勾引他,她挑逗他,她用尽各种手法让他冲动、让他激昂,却又总不肯给他一个痛快。

偏偏刘桑连对她用强都做不到,他们两人现在的实力差距,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我得罪了娘子么?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

刘桑原本怀疑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夏萦尘。是以她总不肯让他弄完。但事实上又显然不是这个样子,虽然把他软禁在大屋里,但她又喜欢缠着他,偎着他。想方设法的勾引和诱惑他。

总之。除了不让他身体里的欲望彻底发泄出来。他对她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男人跟女人不同,女人可以靠着感情过活,而男人的身体里总是隐藏着野兽般的冲动。她若不勾引他。不诱惑他,这股冲动还没有这么强烈,偏偏她一天到晚的勾引和诱惑他,仿佛除了媚惑他,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做。

那日下午,大军缓缓的向前移动,大屋也在阵中移动。

虽然天气炎热,但大军的士气却也很高。而这也是当然的事,毕竟,领导着他们的,可是和洲之上,甚至有可能是全天下实力最强的女子。自从她羽山归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败过,斩金践,杀曾傲,此刻的南原军,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诸侯之首的地位,和洲之上,无人敢挡其锋芒。

虽然公主最近似乎有些不务正业,整日里陪着驸马,在屋子里作乐,也不出来,但公主就是公主,原本就没必要事事抛头露面。只要她人在这里,群雄便莫不战栗。

而驸马在军中原本就颇有声望,自从在凝云城担任军师将军以来,先将祖海划出凝云城势力范围,又联合周边诸城,剿灭连珠寨,年初更是率军,在楚阀和西海军的夹缝中占据有翼城,进而以蛇吞象,并吞了整个南原,完成这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惊人之事。

而现在,真相大白,原来驸马便是于绝冀洲击杀“东圣”尤幽虚的暗魔,当这个消息传出时,先是人人惊讶,然后便是尽皆恍然。难怪公主会心甘情愿的嫁给驸马,难怪驸马总能完成各种常人无法做到之事。

有无敌于天下的公主,有既受究问学宫三迎四请,又曾击杀“东圣”,文武双全的驸马,还有什么雄图伟业,是做不到的?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过来也是一样,主帅的惊人实力和强大声望,亦激发着全军的斗志和士气,而自加入和洲争霸以来,未尝败绩,更是让从上到下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信心。

但是他们的公主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原来还可以这样……”此时的夏萦尘,偎在夫君怀中,翻看着手中的画卷,吃吃地笑着,笑得有些难为情,却又充满了暧昧。

“娘子,能不能不要看这个?”刘桑看着娘子从光尚界里,让莹蝴和银蝶临摹出来的春宫图,头疼地道。

夏萦尘瞅他一眼:“夫君不喜欢看么?为妻还以为,男人都喜欢的。”

刘桑叹气……男人当然都喜欢看,问题是看完后呢?

到时你肯定又要勾引我,把人弄得受不了,却又不让我推倒,作为男人,这是很要命的。他面无表情地道:“嗯,我不喜欢看这些,我已经决定了……”

夏萦尘身子一翻,坐了起来,搂着他的脖子,娇媚道:“夫君决定了什么?”

刘桑看也不看她:“我要出家!!!”

夏萦尘怔了一怔……他终于说出来了?本来以为他会藏在心里,暗地里找机会,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把牌给摊了?

他就这么想要离家出去,去找那什么县狂独?

刘桑肃容:“我要出家……去做和尚!”

夏萦尘呆了一呆……原来他不是要找县狂独?而是要去找什么“和尚”?

紧接着却是怒容满面,忽地飘下了榻。提剑要走。

刘桑错愕:“娘子,你做什么?”

夏萦尘转过身来,一脸煞气:“我要去杀了‘和尚’。”

刘桑:“啊?杀和尚?和尚四大皆空,与世无争,娘子你杀和尚做什么?”还有……这个世界里根本没有佛教,哪来的和尚?

夏萦尘怒道:“夫君你好没良心,为妻天天陪着你,你却总是想着离家出走,还要去做和尚,那和尚是谁?你为什么要去做她?就算人家这几天不让你做。你也不能去做别的女人……”

刘桑:“啊?什么做她?什么做别的女、女……”忽的捂肚大笑。笑得在榻上直打滚。

夏萦尘煞气逼人:“那个叫和尚的女人在哪里?我要去杀了她。”

刘桑笑得喘不过气来:“不是的,不是的娘子,和尚不是女人,和尚是光头。”

“光头?”夏萦尘呆了半晌。“夫君。你口味……好重!!!”

呃……

***

当天晚上。夏萦尘一直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抚弄发丝。有些发愁。

害得刘桑赶紧向她保证,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光头,以防止她狠下心来,把她那乌黑的秀发给剪了。

对于刘桑来说,还有一件头疼的事。

那就是这些日子,他的饮食里,放了许多补药。刘桑原本就是少年,乃是阳气最盛的年纪,哪里用得着去补?

更何况补而不泄,神仙也受不了。

偏偏娘子就是不肯放过他。

小凰也觉得爷很可怜。

可惜小姐不让她帮爷。

这一日,刘桑盯着桌上的肉汤,一阵叹气。

猪腰、紫须参、牡蛎、山药……大补啊。

为什么要这样子虐待我?

可怜兮兮地看着娘子:“能不能换别的?”

夏萦尘想了想:“好吧。”

刘桑大喜……终于肯换了?

夏萦尘道:“夫君稍待,为妻很快就来。”

这一等就是等了两个时辰,刘桑肚子都开始咕咕咕地叫。

然后,娘子才端了一大碗肉汤,来到他的面前。

看着肉汤,刘桑小声问:“这一碗和刚才那碗……有什么区别?”同样是猪腰、紫须参、牡蛎、山药……就是炖得更难看了点。

到底是什么样的手艺,才能把一碗清炖的汤,炖得这般糊不糊,焦不焦?

他问:“这汤到底是哪个家、哪个……哪个美女熬的?”瞅向娘子。

夏萦尘微笑:“这是为妻亲手熬的。”

难怪有种不祥的预感!!!

夏萦尘道:“夫君……”

没办法了,既然是娘子亲手熬的,那是不管怎样,都非喝不可,而且还必须要说好喝,因为这是男子汉的温柔,做不到这一点的,活该没有女朋友。刘桑接过碗,硬着头皮勺了一匙,放在嘴边,先尝了一尝。

忍不住看向娘子:“娘子,你熬的是甜汤吗?”

娘子道:“是甜汤啊。”

呃……你确定你放的是糖?

在娘子希冀的目光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把那匙喝了下去。

比想象中的还更加的……可怕。

不但把盐当成了糖,而且这药材的比例明显有问题。

夏萦尘好奇地看着他,他微笑地抬起头来,道:“不错……很好喝。”

夏萦尘一下子开心起来:“那夫君就把它喝光吧。”

刘桑立时吓得手一颤,一下把持不住,整个碗都掉了下去。心里喊着“糟糕”,却见眼前精光一闪,娘子一下子抓住了碗,紧接着便伸手一指,倾倒而下的肉汤还未落到地上,便快速集结,小水蛇一般绕了起来,飞入碗中,竟连一滴也未漏下。

刘桑暗赞:“好功夫。”

又看着肉汤……好可怕。

夏萦尘斜了他一眼,又看向肉汤,若有所思地勺了一匙。

刘桑要去抢汤:“我来喝,唔……很好喝。”

夏萦尘没理他,一下子闪开,轻轻地尝了一口,紧接着便是眼睛大睁,很吃惊的样子。

刘桑赶紧安慰她:“其实……还是过得去的……”

夏萦尘道:“嗯,比我想象中的……好一点!!!”

刘桑……败!原来你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好喝啊?话又说回来。这么可怕的味道,居然比你原本以为的还要“好一点”,你到底以为自己熬成了什么样子?那还是人喝的吗?你居然还敢端给我喝?

夏萦尘小小声道:“夫君,虽然很难喝……但是很补的。”

刘桑叹气:“娘子,我真的不需要补啊!!!”我现在全身发燥,最需要的是泄好不好?

夏萦尘道:“听说这样子,生下的孩子就会健健康康。”又道:“我还听说,男虚而女旺,生下的会是男孩子,女虚而男旺。生下的就是女孩子。人家不喜欢男孩子……”

刘桑:“啊?什、什么?”什么男孩子女孩子?

夏萦尘将碗一扔,让它自行飞到桌上,轻轻落下,紧接着便是抓住夫君的衣襟。

刘桑弱弱地道:“娘子。你想做什么?”夏萦尘一翻一扭。娇躯斜躺榻上。迫使他压着自己,娇媚地道:“夫君……强奸我。”

喂喂,你这么强势地把我拉到你身上。却要我强奸你?这跟拔苗助长的农夫把整根苗都拔了起来,却非要它茁壮成长有什么区别?而且你让我强奸我就强奸?那我多没面子?

夏萦尘道:“夫君要是不强奸我,那就……把汤给我喝掉!”

刘桑一个战栗,赶紧扑在她身上……

***

这是一场疯狂的游戏。

刘桑这些日子,原本就大补特补,火旺得一塌糊涂,偏偏娘子还各种勾引诱惑,却又不让他泄出,他身体早已憋得难受,连脸上的青春痘都长了不少。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自是有如野兽,狠狠地糟蹋娘子。

美丽的公主却是在他身下娇婉承欢,各种迎合。

虽然身体有若野兽般的冲动,有娘子身上寻找着最原始的欢愉与快感,刘桑心里却还保持着清醒。

他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娘子想要孩子了。

难怪这些日子,不停地给他补……那真是形同于虐待。

虽然娘子想要为他生孩子,他心里也不可谓不高兴,但是……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待在娘子身边,让娘子时时刻刻保护着他,他是无法变强的。

但要是娘子有了身孕,他难道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怀孕的她?

他怎能在自己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不陪在他(她)的身边?

于是,他如往常一般,暗用阴阳合生秘术控制自己。虽然体内没有精气,但他的阳精与魂魄已是融成一体,要做到这一点,自是不难。但是这一次,意外发生了,在最愉悦的那一刻,阳精没有像以前一般,在阴阳合生秘术的作用下收回,而是有若被涡流吸入一般,突然一下子泄了出去,与娘子的阴精互撞。

他大吃一惊,终于明白娘子为什么一边挑起他的欲火,一边却要拖到现在。

娘子在悄悄修炼阴阳合生秘术中的“阴术”。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什么也来不及了。

虽然他已经修出了“蚀魂”,但就魂魄的强度来说,“蚀魂”要比“元神”的等级低许多,某种程度上,只是“元神”的替代品。而夏萦尘体内的却是“神灵”,当两方同时修炼阴阳合生秘术时,考验的便是双方魂魄的力量,也正是因此,在羽山的时候,他能够轻易的夺走莹蝴和银蝶姐妹两人的阴精,差点让她们死在那里。

但是娘子体内的“神灵”,却远在他的“蚀魂”之上,再加上他这些日子补得过头,兽性难抑,难以控制自己。此消彼涨,他的阳精疯狂的流向娘子,意识也变得迷乱,有若淫兽一般。

……

***

接下来连着几天,基本上都是这么过的。

夏萦尘不但修炼了阴阳合生秘术,甚至开始修习媚术,以她超绝于天下的本事,修炼这些东西,自然是轻而易举。

原本就是天生丽质,国色天香,再修炼起媚术,那真的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单靠她的微笑就可以杀人。对于原本就喜欢娘子的少年来说,这无疑是可怕的,即便是天天给柳下惠上香,他也无法让自己不被娘子媚惑,而修炼了“阴术”的娘子,总是能够在接下来的过程中,轻易的挑起他的兽性,让他失控。

可以说,如果娘子不是想要受孕怀胎,而是想要采阳补阴,他早就变成精尽人亡的枯槁了。

对于刘桑来说,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帝王般荒淫。

宁愿醉死温柔乡,不慕武帝白云乡!虽然他时时警告自己,万万不可沉迷于其中,却还是无法不让自己陷入娘子亲身设下的温柔陷阱。其实想想,如纣王,如周幽王,如历朝历代各种昏君,他们又何尝不想成为三皇五帝那般的一代明君,威加四海,万民拜伏?

但是一旦成为帝王,无人管制,很容易便沉迷于各种宣淫之事,往往都是空有大志,却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后宫佳丽的诸多荒唐之事上。

一个娘子便让他迷醉成这样,要真的有后宫三千,他只怕也会变成昏君。

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娘子比“后宫三千”更可怕。

大军终于进入南原。

那一日,又是一通荒唐事后,他搂着夏萦尘,不停喘气:“娘子……我真的不行了。”

体内没有精气,阴阳合生秘术又被娘子压制,进而不断被娘子不断挑动情欲。这么多天下来,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夏萦尘娇躯一翻,裸着身子,双手环住他的腰。过了一阵,道:“夫君,你看这个……”从榻边翻出一幅锦绣,摊了开来。

……(未完待续。。)

第489章 谁是叛徒?

刘桑看去,见上面画了许多孩子,从刚出生的,到三四岁的,这些婴孩穿着各种各样的漂亮衣裳。夏萦尘道:“这是为妻让蟾宫那些彩衣设计的,夫君觉得,好不好看?”

刘桑道:“就算娘子现在开始怀孕,等孩子生下来,也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

夏萦尘道:“有备无患嘛。”又问:“等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夫君想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刘桑道:“生下来再说……”夏萦尘撒娇般摇着他:“先想好嘛!”

喂喂,娘子,你真的不是小孩子了……刘桑被她嗔得受不了。

夏萦尘道:“听说,从怀孕的时候,就要让肚子里的孩子听好听的音乐,这样孩子出生后,就会变得活泼,所以我已经让人开始编唱声乐。还有,听说爹娘的情绪也会影响到胎儿,爹娘开心,肚子里孩子也会很高兴,快快的成长,想要早点出来,看见爹爹和娘亲,爹娘要是不开心,孩子就会长得很慢,生出来后瘦瘦小小的,因为他们不想出来,不想看到不开心的爹娘……”

这什么奇谈怪论啊?

夏萦尘抬头看他:“夫君,你开不开心?”

刘桑道:“好、开、心、哟!”

夏萦尘略一翻身,用充满弹性的双房压着他的胸膛,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又道:“还有一件事,忘了跟夫君说。”

瞅了夫君一眼:“我已经让飘姨她们去找召舞,让召舞回来。等妹妹回来后,我让她也嫁给夫君,帮夫君生孩子,好不好?”

刘桑道:“啊?唔……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夏萦尘道:“因为我想让夫君更开心嘛!”妩媚地道:“反正妹妹喜欢夫君,我知道夫君对妹妹也有意思。到时,我们姐妹两人一直跟着夫君,三个人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再也不分开,夫君你说好不好?”

刘桑心想,虽然自从娘子与“娲皇”融合后。变得有些孩子气。在外亦是冷酷无情,更曾以杀人为乐,但是召舞这个妹妹,对她来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姐妹双收当然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但是。万一召舞真的回来嫁给他。然后跟娘子一起怀孕……那他真的是别想走了。

虽然,从内心深处,刘桑也并非真的想离开她们。但梦里那个小女孩所说的话,依旧如在耳边。

——“爹爹要变强,要变得好强好强。”

——“要强到可以保护所有的人。”

夏萦尘娇躯下滑,搂住他的腰来,将脸蛋贴着他的胸腹,低声道:“夫君……”

刘桑问:“怎的了?”

“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一定会对她好的,”她的声音有若梦呓,“我会用一辈子,好好的宠她,爱她,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天天陪着她玩。如果我对她比对夫君还好,夫君你不要吃醋。”

刘桑好笑地道:“嗯,我不会吃醋的。”

她的声音继续传来,恍恍惚惚:“我不会像她们一样,伤害她,抛弃她,我会做一个好母亲……我一定会的……”

刘桑沉默一阵,搂着她来:“嗯……我知道你会的。”

“夫君……”声音变得低沉。

“嗯?”刘桑道。

“不要……离开我……”美丽的公主,在他怀中慢慢地睡去。

轻抚着她缎一般的肌肤,刘桑低低地“嗯”了一声……

***

天色慢慢地黑了。

刘桑搂着怀中熟睡的美丽妻子,沉默着。

——“我不会像她们一样,伤害她,抛弃她……”

回想着她临睡前的呓语,不知怎的,竟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不管她是娲皇,还是夏萦尘,有一点,她们两人是一样的。

她们都是从小就失去了母爱。

对于娲皇来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被母亲用剑亲手刺穿。

而对于夏萦尘来说,母亲更是她童年时的噩梦。

或许,这也是她迫切的想要孩子的一个原因吧?

因为她想要证明,她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低头看着怀中的妻子。

娇躯轻蜷,睫毛微动。

在他怀中,她睡得像是一个孩子……

***

第二日一早,他们来到南原西南部的一座郡城。

由于积压了太多事,夏萦尘不得不暂时离开,去处理那一大堆的公务。

刘桑无聊地在屋子里翻着书卷,虽然想要出去走走,但他依然被“软禁”着。其实他也知道,暗处必定是潜藏着许多敌人,只看娘子一离开,便让阴阳家各宗的众多高手散落周围,将他保护起来,便可知道。

至少,他刚回到娘子身边时,娘子并无这般紧张,在华洛城时,虽然诸侯齐至,城中亦是一片乱象,但他想要到街上走走,娘子也未阻他,只是让他带上小婴和莹蝴、银蝶。

而现在,都已经回到了南原,按理说,这里乃是他们自己的地盘,相对要更安全许多,但是娘子好像反而更不放心。

刘桑并不是傻瓜,这些人是保护他,还是监视他,他还是分得清的。娘子固然是怕他逃走,但周围防护得这般严密,显然是暗处隐藏的敌人不知多少,而这些敌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冲我而来的敌人?

刘桑一时间想不明白。

门边却多了两个女孩。

他喜道:“小婴!忧忧?”

娘子离开时,他就知道,娘子会把小婴叫来。

只要娘子在这里,不管暗处潜藏了多少人,都没人敢动手,但娘子总无法一直守在他身边,这个时候,她就会让小婴陪着他来。

她虽然会让阴阳家的一批高手守在驸近,但事实上,她也并不如何相信那些人,所以,她不会让他们进入屋子。唯一让她信任的,只有小婴,而以小婴的实力,就算她不在,其他人也要掂量掂量才敢动手。

只是,虽然知道小婴会来,却没有想到,娘子居然把忧忧也派了过来。

他本以为娘子绝不愿他跟忧忧碰面。

两个女儿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跟花儿一般。

忧忧的眼睛无法看到,小婴牵着她一同进入屋子。

刘桑与她们,在屋内说说笑笑,说着说着,悄悄环视一圈,低声问忧忧:“有没有找到县狂独?”

忧忧亦是压低声音:“爹爹,我按你说的,派人四处找他,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回阳梁洲去了。”

刘桑大失所望……以忧忧的能力,都无法找到县老爷子,看来他很可能真的已不在和洲。

一直到了下午,夏萦尘方才回来。

小婴便又牵着忧忧离开大屋。

到了外头,小婴左看右看,忽的嘴儿一撇:“叛徒!”

忧忧:“……”

***

忧忧当然也知道自己是叛徒。

因为她欺骗了爹爹,她跟那个女人串通在了一起。

她根本没有去找县狂徒。

虽然很不甘愿,但只有留在那个女人身边,爹爹才是最安全的。

而且那个女人已经答应了,会让她嫁给爹爹。

但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万一爹爹知道我骗了他……

女孩的心里也有些不安。

驸近的几条街道早就已经被下令清空。

忧忧与小婴牵着手,穿过一条街道,耳边传来急促的风声,紧接着便是阴阳怪气的稚嫩声音:“两位姐姐。”

忧忧漫不经心地道:“阿震么?事情办得如何?”

震公子笑道:“干净利落得很,顺家两百七十六口人,男男女女,大大小小,全都被弟弟妹妹们杀了个干净。”

忧忧道:“两百七十六口?我怎记得,是两百七十五口?”

震公子嘻嘻地道:“顺家的孙媳昨日生下了个男婴,所以多了一口。”又笑道:“顺家的老爷子眼睁睁看着他的子子孙孙们被虐杀,哭着喊着让我们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惜没人想听他说。”

忧忧冷哼一声,恶毒地道:“解释的机会?解释个屁!不就是他的三个宝贝孙子被亢蛹帮的人下了蛊?为了他的三个孙子,就敢暗中帮助外人,谋害我爹爹,死全家,真是便宜他了。”

小婴抿着嘴儿:“就是。”

忧忧道:“你看,连我姐姐都这么说。”

震公子道:“但却没有抓到亢蛹帮的那些人,亢蛹帮擅长用蛊,让人防不胜防,帮主乾水义,乃是接近大宗师级的高手。亢蛹帮以往一向都在楚洲西部,楚洲东部三分之一,原本都被大齐划入国土,天剑门就是在那里,此刻落在地底复出的秦兵手中,西部则一向都是鱼龙混杂,当地人唤作‘西荒’,却是毒虫猛兽数不胜数的蛮荒之地,乾水义名气虽比不得雄涂霸,但却也不是好惹的,尤其是他年近七旬,自从知道自己已是无望突破后,更是变本加厉,若不是墨门总部也在楚洲,有墨门压制,早翻了天。”

忧忧道:“那又怎样?强龙不压地头蛇,亢蛹帮是强龙,但是在南原,我们才是地头蛇。”

震公子嘻嘻笑道:“问题是,来的可不只有亢蛹帮,还有兕鬼门、思越集、小取洞仙门,暗处还有不知多少窥视魔丹的敌人,强龙多了,地头蛇也会难办的。”

忧忧阴阴地冷笑着……

(傍晚还有一章!)

……(未完待续。。)

第490章 女儿与娘亲!女儿与爹爹!

(月底了,求月票,谁还有没用掉的月票?)

公主所居的临时行宫里,忧忧跪伏于阶下,向夏萦尘汇报收集到的情报。

女孩道:“除亢蛹帮外,最大的三组敌人,就是兕鬼门,思越集、小取洞仙门。兕鬼门和异鬼门在楚洲并称两大‘鬼派’,但是跟异鬼门不同,兕鬼门最擅长的,是以各种凶兽死后的怨气炼制凶灵,兕鬼门门主吉野史,听说更是与凶灵合体,凶残暴虐。爹爹所据,乃是‘幽冥魔神’的幽冥天元之气,幽冥天元之气最利于操纵怨气,吉野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又道:“中兖洲的‘思越集’,原本却是儒家底下的一个组织,现在的儒家,跟先秦时的儒家有极大不同,思越集追求的是‘儒武’,称儒家先贤孔老夫子为先秦第一高手,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达至天人合一的超强境界,六十岁时无敌于天下,七十岁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敢拦他……”

夏萦尘立于阶上,负手冷笑:“就是那什么‘六十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的孔子?可惜他死得早,否则,本公主必让他知道,什么才是从心所欲、天下无敌。”

忧忧道:“思越集倒不是什么邪派,集主司徒德宣号称‘诗狂’,以诗入武,同样也是接近大宗师级的人物,大约也跟亢蛹帮帮主乾水义一样,自知无望突破至大宗师。想要得到魔神之力。”

继续道:“小取洞仙门,却是有名的采花邪派,最早是在东雍洲,却被空桑国王后双月华明珠追杀,死伤大半,剩下的逃到绝翼洲重新发展,其门人经常扮作女子,暗中劫掠良家妇人进行奸淫,自从被双月华明珠追杀,差点灭派后。吸取教训。转入地底,整个门派神秘莫测,不为外人所知。我们也是从近来南原一些地方发生的祼尸案,推测出。作案的乃是小取洞仙门的那些奸人。继而猜测。他们都是为魔丹而来。”

夏萦尘冷冷地道:“全是些宵小。”

忧忧道:“这些人深知,一旦娘亲和爹爹回到有翼城,爹爹住入蜻宫。他们将更无机会,多半会选在我们刚入有翼城,心神放松的时候下手,到时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诱走娘亲。要诱走娘亲,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抓住娘亲的妹妹,不过小姨也发现我们在监视她,担心娘亲会跑去杀月夫人,突然转移了住处,这一下子,连我们的人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不过既然连我们都无法找到,其他人想必也没那般容易……”

夏萦尘冷冷地道:“终究是不保险。”

忧忧低声道:“若只是小姨,哪有那般容易甩开女儿派去的那些人?暗中帮助小姨和重伤的月夫人的,应当是……狐族。”

“狐族?”夏萦尘目光闪动。

忧忧轻声道:“据女儿所知……胡翠儿回来了。设计帮助小姨甩开我们的,应当是她。”

“是么?”夏萦尘略一沉吟,“召舞若是跟狐族在一起,倒是可以放心。”

忧忧道:“狐族只怕也不保险,谁也不知道那些狐狸到底在做些什么,说到底,会出这么多事,全是他们弄出来的,没狐族,爹爹体内就没有魔丹,徐州之精也是被狐族藏了那么多年。那些狐狸既然知道徐州之精被抢,自然也会知道和洲有难,结果却什么也不做,胡翠儿和胡月甜甜反往阳梁洲跑,也不知道她们在做些什么。”

夏萦尘后移半步,裙摆轻摇,坐在舒适的椅上,在裙内翘起二郎腿。她道:“狐族的事,先不管它,倒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宵小,要如何处理?虽然只是些没用的家伙,但一直藏着,也很烦人。”

忧忧跪在那里,轻轻伸出右手,打一响指。

外头,一个青年女子,领着一个少年走了进来。

青年女子走至阶下,伏身下拜:“公主!”她却是里宗隐系的琳辉。

夏萦尘没有看她,却看向她身后那个“少年”:“有趣,做得……倒确实是很像。”

这“少年”,看上去竟与刘桑一般无二。

但他却只是一个人偶。

忧忧道:“里宗,确实是有许多人才。”

夏萦尘道:“变态也很多。”

忧忧心想……比如你!她阴阴地笑道:“不管暗处的敌人有多少,但他们惧怕娘亲,一把娘亲诱走,马上就会动手。因为对他们来说,机会只有那么一瞬,一闪即逝,哼,这些人……”

夏萦尘道:“嗯,真是肤浅!”

忧忧的嘴角抽动几下,继续道:“娘亲只管安心,女儿必定会做好一切安排,就让他们……”

夏萦尘淡淡地道:“去死好了!”

忧忧的嘴角继续抽搐!!!

很……不……爽!!!

这死女人果然是越来越让人讨厌!!!!

***

刘桑唤来黛玉、宝钗、幽幽素素、雅七娘,自己取出光尚珠,让她们以咒言打开光尚界。

光尚、幽夜两界不像其它三界,只能以神识进入,这两界连肉体也是可以进去的。只是,除了要用到光尚珠和幽夜珠,还需要有四个人一同施咒,这个却是有点麻烦。

四女打开咒门,他牵着小婴进入光尚界,进去之前,告诉四女,尽管关上咒门离去,他不会这么快回来。

光尚、幽夜两界的咒门只能打开一会,若是在这期间没有出来,就要念出完整的咒言,或者是待满一整日。四女自然知道,公主已将咒言告诉了驸马,况且从光尚界里,并无法逃到其他地方。只是从哪里进入,便会从哪里出来,也就放心离去。

牵着小婴进入光尚界,在这里,天是白茫茫的,地也是白茫茫的,成排的书架坐落眼前。

他在这些书架间散着步,又将那些书藉一本本的翻了过去。

他在心中忖道:“要重修功法,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就算只是重修九转天仙正易法。最多一个月,就能够完成基础功法。但是要修到宗师级的实力,靠着闭门潜修,速度太慢。而且娘子现在除了天天缠着我。根本没心思做其它事。有娘子在身边,我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继续想着:“要想以最快的速度突破至宗师,进而往大宗师那一级别突飞猛进。最好的办法,仍是只有找到县狂独,跟一般人不同,县狂独并非出身于什么大门大派,十几岁前,也只是一个街头混混,之所以能够修到大宗师,全是靠着历经大战小战和无数次生死一线的挣扎和突破,唯有跟着这样的高手,从实战中修行,才能够最快速的成长。”

刘桑很清楚,在境界上,当今世上,怕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再指点他,他所欠缺的,唯有劲气的千锤百炼和实战经验的快速提高,而这两者,都不是在这种养尊处优的日子里,所能够得到的。

但问题是,娘子根本就不打算让他离开。

而他也没办法向娘子解释,难道告诉娘子,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女孩,告诉他若不变强,所有人都会死?

首先,现在的娘子冷酷无情,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死不死,其次,与娲皇金身融合后的娘子自信满满,根本就不相信有人能够威胁得到她,而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个样子,就算是隐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虚无道人,此刻若是碰上娘子,只怕也是惨败居多。

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快速翻了几下,却没有心情看下去。

他自嘲地想着:“我到底在愁些什么?娘子根本就是天下无敌,就算她对和洲没啥兴趣,一统和洲却也是早晚的事,而且她确实是喜欢我,所以,我根本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只要留在娘子身边,做个快快乐乐的小白脸就好了……”

这种念头方一生出,马上就把它强行熄灭,只因它也实在是太没志向了,而且,万一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所说的一切变成了现实,那又如何是好?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身为一个男人,娘子叫我强奸我就强奸……真的很没有面子。

回过头来,见小婴安静地跟着他。他心中一动,蹲了下来,看着女孩:“小婴,我问你……忧忧是不是被你娘亲收买了?她根本没有去找县狂独?”

女孩道:“啊?嗯……”

刘桑心想……果然。

娘子与忧忧两人,确实是水火不相容,尤其是她们两人的独占欲望都很强,两个拥有独占欲的女人撞在一起,从一开始就容不下对方,但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虽然水火不容,但这并不妨碍她们在必要的时候结成统一战线。而且这两个人,在经过这些日子里的勉强合作后,想必也已经意识到她们在彼此的“技能”上是如何的互补,娘子个人实力的强大,配上忧忧毒蛇一般的算计能力,那简直就是天下无敌。

唉,想不到竟然连忧忧都靠不住了。

没有办法,他只好看着小婴,道:“小婴,爹爹想要离开这里一阵,你能不能帮我逃出去?”以小婴的剑遁,要是肯帮他的话,那就算是娘子也防不过来。尤其是娘子内心深处不相信其他人,当她不在的时候,都会把小婴派过来保护他,而娘子不在,其他人根本挡不住小婴的剑遁。

女孩怯生生地道:“娘亲说了,我要是帮爹爹逃走……她就再也不要我了。”

娘子果然提前做好了防备……不过没有关系。

看着这天真而乖巧的小罗丽,刘桑开始用出杀手锏,掏出一物:“小婴,乖,听爹爹的话……爹爹给你吃棒棒糖!”

……(未完待续。。)

第491章 史上最纯洁少年

夏萦尘挥手让忧忧和琳辉退下,正要回到屋内。

黛玉飘了过来:“墨门有翼城分舵墨长陈深测,前来求见公主。”

夏萦尘顿在那里,淡淡地道:“墨……门?”

黛玉道:“公主可要见他?”

夏萦尘坐回玉椅,轻描淡写地道:“既然已经来了,便听他说些什么。”

黛玉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一名五旬左右的男子上前。

墨长陈深测立于阶下,拱手施礼:“陈深测见过公主殿下。”

夏萦尘肘支椅柄,单手撑颊,漫不经心地道:“陈墨长所来何事?”

陈深测道:“草民前来,只是想询问一事,不知我墨门之天规剑,可是在公主手中?”

夏萦尘道:“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

陈深测避开她冰冷的追问,只是道:“那一日,老巨子欲以天规剑封印白起,可惜未能竟功,事后,我们多次前往羽山,都未能再找回天规剑,只知公主也曾率兵上山,想来,天规剑或是已被公主找着,所以草民前来问上一问。天规剑若在公主手中,还请公主不吝赐还。”

夏萦尘淡淡地道:“想必你也知道,贵门的墨长向天歌,乃是本公主所杀……”

陈深测缓缓地道:“向墨长虽死于公主之手,但我等墨者,行走于江湖,生死早置之度外。当日,若非公主最后关头击杀白起。救下和洲,老巨子与当日死于羽山的一众兄弟,俱是枉死,和洲亦不知有多少人随之送命,我墨门上下对公主,只有感激之心。”

夏萦尘笑道:“你这话……倒是说得我爱听。”又道:“天规剑……确实是在我手中。”

陈深测顿在那里,等她继续说下去。

夏萦尘道:“本公主倒不稀罕这东西,不过当日,你墨门老巨子以天规剑,封印了半样东西……”

陈深测静了一静。道:“当日存残的几名墨家兄弟。确实提到,老巨子最后以天规剑,封印了某样事物,但到底是何事物。却是无人知晓……”

“嗯。”夏萦尘淡淡道。“被他封印的是何事物,你们不必知晓,不过你们老巨子最后的牺牲。确实是帮了本公主一个大忙,看在这一点上,天规剑还给你们,倒也未尝不可,但不是这个时候。”

语气一转,道:“等我回到有翼城,你让小眉来取。”

陈深测也未多话,拱手躬身,缓缓退下。

……

***

光尚界内。

刘桑面对书柜蹲着,手中拿着一根棒棒糖,极是郁闷。

女孩在他身后安慰他:“爹爹……”

刘桑叹气,“杀手锏”居然不起作用,小婴竟然不要棒棒糖。这到底是什么世道?连小婴都变得聪明起来了?唉,人心不古,现在的女孩不好骗啊。

不会被棒棒糖拐走的罗丽不是好罗丽。

虽然没有办法说服小婴,让小婴帮他离开,不过刘桑还是把棒棒糖给了她。

然后他便继续在光尚界里瞎逛。

小婴舔着棒棒糖,跟在他的身后。

刘桑翻了几本阴阳家里宗的秘藏,终于开始慢慢弄清里宗所使用的“灵力”。

灵力与外界的劲气、玄气并不相同,本质上是对巫灵之气的模仿。也正是因此,那些拥有灵气的里宗变态……咳,里宗女弟子,只要进入光尚、幽夜两界修行,便能功力大涨。当然,即便不考虑弥漫在这两界中的巫灵之气,单是光尚界里所藏的各种术法,和幽夜界里的奇特作用,对她们的修行便已有极大好处。

与混沌之气不同,巫灵之气本身是有序的,但若是被人体吸收,同样也会变得杂乱而无序,转化成混沌之力。也正是因此,他每次利用蚀魂,从巫灵界里吸收巫灵之气,回到尘世后,马上就要将它排出体外,用来炼制灵砂。

巫灵之气并不能直接为人所用,上古巫祝利用它们的方法,主要还是造神和造圣。从当前的线索来看,巫灵界崩裂成五界,应当是五六百年前的事,从禹鼎里逃出来的玄瑶,也不知是如何得到了巫灵界,只是那个时候的巫灵界,原本就已残破不堪,几近崩裂,于是她将勉强维持一体的巫灵界分成了五界,其中太乙、月灵、星三界交给了外宗的三宗,光尚、幽夜两界给了里宗。

而光尚与幽夜这两界里的巫灵之气,在玄瑶的转化下,几近于玉灵之气,舍弃了造神与造圣的功能,同时也将其对人身的负作用减弱到微乎其乎。也正因此,太乙、月灵、星三界只允许神识进入,光尚、幽夜两界,肉身也可以不受影响地进来。

上古九大魔神,都是靠着吸收混沌之气而成魔神,虽然如此,每一个魔神,练出来的魔神之力显然也都不相同,就像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和玄瑶的玉灵天元之气,从性质上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光尚、幽夜两界虽是从巫灵界分割而出,但在玄瑶的改造下,里头的巫灵之气,其性质已是接近于玉灵之气,虽然如此,但它们毕竟仍是伏羲大帝造出的巫灵界的一部分,仍然是有序而可控的。

玄瑶号称“玉灵魔神”,道家的符录之术,原本就是由她创出。也正是因此,里宗的那些女变态们,才会精通“符咒”秘术,其中的“咒”,原本就是阴阳家之秘传,而“符”却是由玄瑶暗中授予。只不过玄瑶生怕让赵高等人知道她的存在,只将“符”教给了里宗,却未传给外宗的三宗,而里宗虽然变态,但因为过分隐秘。所有的研究都相当于闭门造车,“符”与“咒”的结合,其实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也正是因此,当他的“咒符”开始出现的时候,里宗才会想要派人将他掳去,询问“咒符”的原理。

刘桑翻看光尚界里所藏的各种秘术,发现其中固然有许多实用的术法,比如魂魂的“猫眼”和“地脉飞金”,比如可以让人将身体分成金与木两个部分。以金木相生的原理让人无法杀死的“金木替”。比如莹蝴和银蝶化作树叶躲避攻击的“叶梦迴旋”,但也有许多乱七八糟,根本弄不清有什么用处的奇怪东西,比如教人怎么变成石头。一百年不动。比如教人怎么让鱼儿就算离开水也能活七年。比如怎么在开水里洗澡,就算全身泡烂都没有感觉……这些东西很难说它们没用,但要说它们到底有什么用。却也实在是讲不清楚。

如果不是更想着要尽快在武道上有所成就,刘桑真的很想,花些时间,把这些东西整理个清清楚楚,系统性的归纳和研究,说不定会有一些意外收获。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以前的兴趣太杂了些,既想研究“咒”,又想研究“符”,既依赖体内的幽冥魔神之力,又拼命研究与幽冥魔神之力明显不合拍的“御气逍遥法”和“天地一指”,同时还对阴符七术、画道等等等等都有兴趣,另外又要花时间陪着娘子,逗小姨子,泡月姐姐,戏弄翠儿,调戏小眉……等等等等。

他对自己的天分,还是很有自信的,但这种什么事都想掺上一脚的做法,却让他事事精通,但又似乎每一件事都无法做到最好。而他现在开始决定,其它事情暂且放在一旁,专精于武道,他要做到,就算不依靠魔丹又或其它任何外物,也能够保护好他身边所有的人,而不是让谁来保护他……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娘子。

为此,他首先要设法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他心中忖道:“若能够使用咒符,以符录之术,趁娘子不注意,多少还有些机会。但是娘子也已防到了这一点,把所有的灵砂都给没收了。我也没有办法利用蚀魂从巫灵界里汲取巫灵之气,在体内没有精气进行压制的情况下,强行使用蚀魂,吸收巫灵之气,在这两者的负作用下,我怕是一下子就神智崩溃,变成疯子。”

而不用灵砂,改修灵气,虽然也不是不可以,但修出灵气,本身就要时间,而且在修至宗师之境前,他不打算修习其它任何术法。

既没有灵砂,自己体内又无灵气,那该如何是好?

想要这里,他心中一动,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女孩。

女孩舔着棒棒糖,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爹爹。

刘桑心想:“小婴的身体便是以巫灵之气具现而成的,如果像以前忧忧想出来的一样,把小婴的手砍掉、脚砍掉、屁股也砍掉……”把这般天真可爱的小罗丽用来炼制灵砂,当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就算自己下得了手,手头上也没有燕山红玉,而燕山红玉同样也是制作灵砂必不可少的材料。

但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

他蹲了下来,用怪叔叔般的笑容看着女孩:“小婴……你想不想学画画?”

***

光尚界虽然主要用来储存各种术法典籍,不过本质上也与幽夜界一样,可以通过意念制造出各种东西,只不过造出的东西不像幽夜界里那般壮丽,可以造出整个“山河”,但同时,也不像幽夜界那样,人一离去,所有的东西都会复原。

刘桑变出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他坐在椅子,把小婴抱起,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然后便取出画纸和画笔。

娘子虽然搜走了所有的灵砂和玉石,但还是给他留下了纸和笔,毕竟,画画也是他的重要爱好。

他道:“小婴,我教你画画。”

小婴疑惑地扭头看他……可我不是很想学耶!

刘桑左手环住她的腰,右手握住她右手手背,就像教小孩子学字一般。女孩道:“爹爹,没有墨水……”

刘桑道:“墨水在这里。”右手收回,指着女孩肚脐眼儿略下方的位置。

女孩眨了眨眼。

刘桑道:“乖。按我教你的做,先想象这里有一团气流……气流转啊转……再往这里流……”手指头在她肚脐眼儿下方的小腹划了三个圈,又往边上划去……

女孩小鸡般咯咯咯地笑:“好、好痒!”

“好好学,”刘桑道,“要严肃。”

女孩道:“哦……”

刘桑道:“继续来!这里有一团气流……转啊转……往这里流……流到这里……再折过来……”他在小女孩细腻的肌肤上轻轻地划动。

女孩自然不知道,刘桑是在教她修炼“灵气”,只不过,灵气本身就是对巫灵之气的模仿,而女孩的身体却是真正的巫灵之气。虽然炼出灵气,原本不是一件如此容易的事。但是对于小婴来说。按着刘桑教她的方式,修出灵力,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虽然比不上“娲皇”,比不上“大禹”。但圣就是圣。小婴是星门造出的“圣”。而她之所以会沦为“失败品”,最主要的原因,并不在她自身。而是因为星门生怕这个“圣”脱出他们的控制,不敢教她太多。

“圣”和“神”是不一样的,上古巫祝造出的那些神,本身并没有意识,只是按着创造者的指令施展神迹,而“圣”的魂魄虽然是神灵,却拥有肉身和自我,有着无限成长的可能性。

而这也是忧忧有一段时间,对小婴极其不爽的原因,因为她知道,只要继续培养,小婴极有可能变得更加强大,但是在爹爹过分的宠爱和纵容下,却是不黄不暴力,又傻又天真,除了莫名其妙的得到那把强大的怪剑,甚至都还不如以前的“旗婴”。

明明可以帮上爹爹很多的忙,但却只顾着争宠撒娇,这让忧忧对她非常的不爽。

但刘桑其实并不在乎这个,不管怎样,他都不想让小婴这般天真的女孩,去为他杀人害命。更何况,像忧忧这般“能干”的女儿,有一个就够了,再来一个,他也会受不了的……

不过现在,用上小婴的时候终于到了。

手指头在她的丹田轻轻划动,又沿着经脉进行引导,几个周天后,引向她的小手。

女孩手中的画笔,散发出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光芒。

刘桑心中暗喜……这个女儿果然也能干得很。

仅仅只是这么一下子的工夫,小婴体内就修出了灵气,她的体质果然与众不同。

刘桑握住她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她画画,灵气在小婴的带动下,化作五色的彩光,随着画笔的挥洒,不一会儿,便画出一只大大的老虎。小婴一阵欢喜,改变姿势,双手撑着桌子,跪在爹爹脚上,认认地看着“自己”画出来的画。

她的连衣裙从翘起的小屁股上搭拉下来,一晃一晃,由于内头空空荡荡,勾勒出浑圆而完整的曲线,让人很想把它当成小鼓来拍……

***

“教”小婴画了好几幅画,又逗着她玩了一阵,这才牵着她,离开光尚界,离开前,特意交待小婴,不把爹爹教她画画的事说出。小婴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带着小婴,念出光尚神咒,他们回到了屋中。

夏萦尘却早已回来,正躺在榻上,无聊地等着,小凰则是在一旁擦拭着铜镜。

地上放着光尚珠,进入光尚界要四人施咒,等咒门闭合,又会变回珠子落在地上,无法进入光尚界,这也是一件麻烦的事。当然,他没有特别交待,黛玉她们也不敢乱动珠子。

见他们从光尚界中回来,夏萦尘随口问道:“小婴,你和爹爹在里头做了什么?”

小婴一下子就脸蛋憋红……爹爹说不能将画画的事告诉娘亲,但是娘亲又问她,要么对娘亲说谎,要么背叛爹爹,小罗丽一下子就为难起来。

刘桑暗道不好,小婴实在是太不会撒谎,她这样子,谁都知道有问题。

夏萦尘瞅着小婴:“不要怕你爹爹……告诉娘亲。”

女孩搓着衣角,脸憋得红红的,终究还是怕爹爹生气,不敢说画画的事,只好小小声地道:“爹爹、爹爹给我吃棒、棒棒糖……”

刷的一声,夏萦尘与小凰主仆二人同时看向刘桑。

夏萦尘道:“棒、棒、糖?”

“嗯!”怕娘亲继续追问的女孩,憋红着脸,身子一转,咕噜噜的就逃走了。

夏萦尘继续盯着夫君:“棒、棒、糖?”

另一边,擦镜的小凰亦是下意识地,张着圆圆的、大大的口儿。

刘桑小声的道:“娘子……真的是棒棒糖!”

夏萦尘道:“是么?”

刘桑道:“是的。”

夏萦尘把手指头叩在唇边,若有所思:“对小婴已经……开始了么?”

开始什么啊?娘子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还有小凰你!他扭头瞪向僵在那里的贴心丫鬟……你把嘴张得那么圆做什么?

你们的思想能不能健康一点?

当天傍晚,夏萦尘坐在桌边喝着鸡汤,她以前本有喝茶的习惯,但现在听说喝茶对胎儿不好,于是断了茶,天天喝着鸡汤。刘桑说她都还没开始怀,想这想那做什么?她却说,书上讲怀了孕,也要过上半个月才会知晓,说不定自己已经有了,对此,刘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夏萦尘一边喝着鸡汤,一边看向临窗的少年。

此时,少年已打开了窗子,看向天空中的晚霞,很落寞,很凄凉的样子。夏萦尘也不由得有些愁怅,把夫君关在自己身边,真的好吗?感觉现在的夫君,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虽然她不愿意让他走,但看到他这般孤独,仿佛众人皆醉而唯他独醒的样子,不由也有些心疼。

她低声问:“夫君,你在想什么?”

刘桑道:“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夏萦尘道:“什么问题?”缓缓地啜着汤。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少年看着夕阳西下的天空,寂寞的叹一口气,“像我这么纯洁的人,已经是绝无仅有了么?”

美丽公主一口汤喷了出来!!!

……(未完待续。。)

第492章 赫赫神威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阵雨。

接下来的两天里,路上都是泥泞,他们行进缓慢。

此时,军队已经分散开来,由西门常等诸将领兵,驻扎各城,虽然公主会盟华洛城,却又放弃大好形势,没有任何理由的就撤回,让人看不太懂,但是没有关系,只因对诸将来说,南原当前的形势,已经是好得一塌糊涂。

而在杀了曾傲,敖冠生受命亲至华洛城请罪后,公主的声望更是攀至顶峰,直可谓一剑在手,诸侯西来。

只不过对于刘桑来说,他没有觉得娘子变得有多厉害,反而感觉娘子越来越像个孩子。

“夫君,我有点想吐……肯定是怀孕了。”

“医师早上还检查过。”

“我的腰有点酸,按症状肯定是的。”

“医师早上检查过……”

“夫君,喂我……”

“啊?为什么?”

“人家现在是孕妇嘛……”

“我说娘子,你到底是要生孩子,还是要把你自己变成孩子?”刘桑吐槽。

虽然夏萦尘总说她已经有了身孕,还说她腰酸欲呕,不过刘桑觉得,这应该只是她心理作用。有一种症状,叫作“怀孕臆想综合症”,就是说,一个人心理上觉得自己怀了孕,于是生理上产生了类似于怀孕的症状,但事实上并没有怀孕。

当然,刘桑也并不能真的肯定,毕竟这些日子。娘子天天抓他交公粮,而且每次都要动用阴阳合生秘术,将他榨个干净,事实上,别说娘子了,这么多天下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腰酸肚疼,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不管怎样,现在的娘子,与他刚刚回到她身边时。又有着许多不同。虽然暗地里仍在防着他,不肯放他走,但已不再那般强势,整个人变得温柔了许多。也娇气了许多。更不再像那时一般。以看着人头落地、制造人坑为乐。

在小凰眼中,这种变化更加的大,除了在爷身边时。越来越爱撒娇,像个孩子,在外头时,却已恢复了以前的雍容与优雅,清清冷冷,高高贵贵,简简单单地发号施令,轻描淡写地安排好一切,与以前的小姐一般无二……然后便回到爷的身边,继续撒娇。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有一段时间,相当冷酷无情,动辄让人人头落地的小姐,终于变回了以前的小姐,小凰也觉得安心了许多。她知道,之所以会这样子,主要还是因为驸马爷回到了她的身边。

小凰也看得出,爷似乎想要离开,虽然是个贴心丫鬟,但在这一件事上,她却一点都不想帮上爷,小姐需要爷,而外头也有许多坏人,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流言,现在外头都在说,吃一口爷的肉,就能变成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甚至还有更夸张的说法,说吃了爷的肉就能长生不死,到处都是窥视爷的坏人,爷也只有在小姐身边最是安全。

刘桑自然也知道,自己指望不上小凰,如果非要在他与娘子之间站队,就算小凰已经变成了他的女人,她也十有八九还是会选择娘子。毕竟,小凰原本就是孤儿,从小在娘子身边长大,对于她来说,娘子并不只是她的主子,亦像她的母亲和姐姐。

刘桑开始发现,娘子安排在周围暗中保护他的人,逐渐的少了。

虽然,有娘子在这,他原本也就不需要保护,但娘子总是还有一些事要做,并不能整日里看着他来。

也正因此,在他身边,除了小婴,还会有幽幽素素、雅七娘等一批里宗的高手,与蟾宫的玄彩和彩衣散落在周围,但是这些人,不知不觉的少了,剩下的,看上去也似乎变得散漫起来。

娘子离开的次数与时间长了,而在她离开的空窗期,小婴也很少再来陪他。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刘桑会觉得,这只是因为马上就要到达有翼城,这里原本就是南原,安安定定的南原,不会有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于是大家都松懈了下来。

但是刘桑知道,这只是一种故意营造的假象。

娘子和忧忧,显然是在计划着什么。

这一日,娘子办事去了,小婴也没来。

他给小凰找了一大堆的事做,终于累得她在做完之后,沉沉睡去。

当然,刘桑自己也很累……

歉意地看着趴在那里睡觉的小凰,他披着衣衫,来到门外。

两位里宗的姑娘赶紧闪了出来,将他挡住。二女跪禀:“驸马,公主不让您出去……”

“我没想出去!”刘桑微笑。

这对姐妹,正是莹蝴和银蝶。

刘桑早已弄清,守在外头的这些姑娘,是按着时间交替轮值的,而轮值的规律他已摸得一清二楚。

现在正是这对姐妹当值的时候。

只要他一离开屋门,她们就会赶紧出来拦他。

现在她们出来了……

刘桑看着她们笑。

二女的心咯噔咯噔地往下掉。

刘桑打了个哈欠:“我渴了,小凰也睡了,我不想吵她,你们给我端点茶水来。”说完回到屋子,坐在桌边等。

姐妹两人对望一眼,俱是无奈,只好端来茶水,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子。

桌上放着碳笔和宣纸,宣纸上写了几个“提问”。

外头还有其他姐妹,两人不敢出声,只是苦着脸,看着驸马。

驸马爷张开口,虽然没发出声音,但用口型说了五个字:“你、们、强、奸、我!!!”

***

刘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边。他还在想着怎么逃出去,外头,就已经因为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就弄明白了,娘子为什么把他保护得这么严严实实,而忧忧也不想帮他逃出去。

原来我已经变成了“唐僧肉”啊。

莹蝴、银蝶姐妹两人并不知道夏萦尘和忧忧的具体安排。

不过从她们这得来的各种线索,加上身边的蛛丝马迹,刘桑已经弄清楚了大体的布置。

暗处藏有太多窥视魔丹的人,这些人隐藏起来,难以挖出。于是。娘子想要引蛇出洞,让那些人自己暴露,而这一整个计划应该是忧忧设计出的。

现在这种放松保护、麻痹大意的情形,只是做给其他人看。

把他抓去炼丹。吃下后就能得到魔神之力。一举突破到大宗师那一级别的高手。对于天下的武者和术师来说,这种诱惑实在太大,尤其是对那些苦修一辈子。修为上却已无法再进一步的高手来说,更是如此。

即便是县狂独那种高手,都会为了他暗藏的手法而心动,进而采用威逼利诱的手段,直至与他达成交易,这仅仅只是因为,刘桑击败那四名地皮所使用的手法,让他看到了一丝继续突破的曙光。

而当年,那个叫噩晋萨的妖怪,之所以藏身楚郢,以鼎炼丹,还不就是为了魔丹?

虽然真正的炼丹手法,怕是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渴望继续突破的武者和术师博一博。

江湖险恶,外头风大雨大,而他更是成为了所有人窥视的目标。

只有在娘子身边,最是安全。

但他依然要离开这里。

而这,显然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

他们在泥泞中继续前进。

过了两日,机关大屋来到了一处山脚。

夏萦尘挽着他的手,踏出屋子。

刘桑抬起头来,错愕道:“这里是?”

夏萦尘曼博导道:“夫君忘了?这里在南王战胜迹数里之外,山上有一座女娲庙……”

刘桑反应过来,原来这里就是三月三上祀节,他与夏萦尘第一次行周公之礼的地方。

抬起头来,原来的那座小庙已是不见,山上却有一座崭新的神庙,又有石阶从庙前一排排的延伸至这里。

夏萦尘道:“原来的那座神庙,我已经让人拆了重建,这一座是新的。”

刘桑道:“这也没过多久,这么快就建了出来,娘子你到底用了多少人力物力?”

夏萦尘道:“人力有的是,无非是钱的问题。”

刘桑想,娘子要真的一统和洲,成为女帝,那肯定是个昏君。

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四女在前方领路,他与娘子走在中间,在他们身后,里宗、蟾宫两宗的女弟子,俱是盛装,分成两排,或是捧珠,或是捧玉,齐齐整整地跟在身后。

刘桑问:“娘子,这两日怎么没看到小婴?”

夏萦尘道:“北边发生了一些暴乱,事态紧急,为妻又没空,就让幽素带着小婴和玄鸟兵团赶过去了。”

刘桑道:“暴乱?”

夏萦尘轻描淡写地道:“也不知怎的,近来南原各郡,不断有人闹事,我也只好让人四处救火。”

刘桑道:“这样啊……”沿阶而上,行至山腰,往山下看去,见山脚其他各处,亦聚集了许多游客与百姓,这些游客好新鲜般聚集而来,极是热闹,另有一些士兵,在山下维持秩序。

他问道:“娘子,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夏萦尘道:“也不是啥好日子,为妻只是发出通告,要于今日前来祭祀女娲娘娘,那些人都是来看热闹的。”又道:“女娲娘娘造福万民,可惜现在圣德不显,香火不彰,为妻已令人四处修建女娲神庙,以身作则,加以祭拜,希望女娲之信仰,能够再次传播天下。”

刘桑心中一动,想起当年在绝冀洲上,扶桑教四处宣扬“扶桑大帝”,在其治下,凡不肯祭拜“扶桑大帝”的百姓,尽皆治罪的事。扶桑教便是金乌谷,其目的乃是为了造出“扶桑大帝”这尊神灵。

娘子的目的,难道也在于此?

当然。扶桑教所用的,乃是威逼的手段,而女娲之信仰虽然已弱,但千百年来,却仍是不断延续下来,香火始终不断,其数千年之传承,绝非“扶桑大帝”可比。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如今娘子名震天下。又会盟诸侯。为和洲诸侯之盟主,有她大肆宣传,女娲的信仰肯定能够再次兴盛起来。

他们登上山头,来到神庙。只见庙前两座金炉。五彩金妆。檐上两条翠凤,口含圆珠。

进入庙中,整个庙是一个完整的大圆。左右有两座小殿,中央一座大殿。黛玉、宝钗、探春、惜春四人让至两边,刘桑与娘子进入正殿,又见大殿中间是一座人身蛇尾的神像,这个自然便是女娲,女娲前方,一左一右,又分立着两个小像,这两个小像俱是女童,有若女娲之侍女,模样仿佛,只是左边的女童身披绿柳,手捧鲜花,右边的女童腰缠荆棘,手持白骨。

刘桑讶道:“娘子,她们是……”

“我让人新造上去的,”夏萦尘道,“左边的是吉祥天女,右边的是黑暗天女……夫君你看像不像?”

刘桑仔细看去,见果然与小婴一般无二。夏萦尘道:“大荒之前,女娲娘娘座下有金、木、水、火、土五位属神,现在五神已殒,女娲娘娘无人使唤,不如再给她安排两个小属神,夫君你看如何?”

刘桑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星门当初确实也曾做过实验,就像金乌谷造“扶桑大帝”一般,他们想要造出“吉祥天女”和“黑暗天女”,为此曾将小婴一分为二,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以巫灵之气造神容易,要让世人供奉却难,而没有香火,根本无法造神。

只是,虽然放弃了这个主意,他们却并不知道,“黑暗天女”已经在小婴体内苏醒,并最终毁掉了星门。

但是娘子这又是在做什么?难道她想让小婴和忧忧变成“神灵”?

夏萦尘拉着他的袖子:“夫君,女娲娘娘造福万民,来,我们且向她拜上一拜。”

刘桑道:“与其去跪这没用的石像,我不如直接跪娘子好了。”女娲的“灵”现在已经在娘子体内,而世人所供奉的女娲,其实根本不是真正的人皇女娲,而是女娲的女儿“娲皇”,人身而蛇尾,这原本就是女娲所生下的女儿的模样,女娲生的本是一个怪胎。

现在,娲皇的金身已经跟娘子的肉身融合成一体,而女娲的灵又在娘子的体内,从某种意义上,他娘子才是真正的神灵“女娲”。

夏萦尘道:“夫君不肯跪么?”

刘桑道:“我为何要跪娘子?”

“夫君整日让为妻在榻上跪着,”夏萦尘吐槽道,“为妻只是让夫君对这石像拜一拜夫君都不肯。”

“这个,”刘桑汗道,“那我们以后多换些别的姿势。”

夏萦尘拉着他,往下跪去。

刘桑无奈,也只好跟着跪倒。只是,拜这神像到底有何意义,他实在是弄不清楚。扭头偷看娘子,却见她虽然跪在那里,双手合什,像是在默祷什么,俏丽的脸庞,却带着深深的讥刺和嘲讽。

忽地,外头一阵喧闹,甚至连山脚下都有哗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片安静,静得像是所有人都在刹那间,被人蒙住了口鼻,无法透过气来。

他心中疑惑,心想出了什么事?于是站起身来,踏步而出,却见神庙前,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目瞪口呆,不止如此,山脚下本是喧闹的百姓亦是纷纷跪倒,顶礼膜拜。他诧异地扭头看向天空,紧接着亦是一震。

天空中,五彩的光芒如鲜花般绽放,一尊人头蛇尾的女神神像有若海市蜃楼一般,从虚空中出现,只见她双目有若电光,蛇尾盘旋,白发如瀑,那耀目的神光,将整座神庙隐隐罩定。

幻术?这是刘桑心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只因,他也曾做过类似的事,在夺取有翼城之前,他曾让蟾宫的一众弟子,在翼南山制造祥瑞,造出“紫气东来”之假象。

这也是一个幻术……这是他一开始闪出的念头。

但是,很快他便知道,这不是幻术。

只因,幻象可以造假,但是这无法形容的神威,却是无法造假,那赫赫神威,普照着远远近近方圆十里,甚至连整个有翼城,怕是都笼罩在内。在他身边的这些女子,无一不是里宗又或蟾宫的精英,但她们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神灵,却莫不惶惶,而山下的成批百姓,根本无法压制住顶礼膜拜的冲动,当神灵出现的那一瞬间,他们便下意识地全都跪了下来。

他往庙内看去,正殿里,夏萦尘背对着他,身上宝光隐现,看上去是如此的庄严。即便刘桑知道,此时的她,正背对着所有人,冰冷而恶毒地冷笑着,却仍是无法制止内心中向她跪拜的冲动。

娘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天空中,人身蛇尾的“神灵”慢慢的消失,留下来的冲击和震撼,却依旧是那般的强烈,远远近近,一片沉默,纵连鸟兽也不敢发出声音。神庙内,绝色的公主慢慢地站了起来,缓缓转身,有若沐浴着虚无的神光,拾步而出,立在阶上,似是慈祥的容颜,隐藏着令人战栗的威严和冷酷,她就这般立在山头,享受着山下百姓的恐惧和膜拜。

……(未完待续。。)

第493章 卜算:调虎离山!

“娘子,你到底做了什么?”刘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此时,他与夏萦尘一同走在林中,这座山上,不但建了豪华神庙,各处也在休整,唯独这里,却什么也没做。

这里本是一片密林,不过早已被火毁去大半,到处都是焦黑的树木,虽然如此,许久地方也已开始长出新芽。

两人手牵着手,夏萦尘有些淘气地笑道:“只是开开玩笑。”

刘桑叹气……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却只是一个玩笑?

若是以前的娘子,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现在的娘子,那就真的不太好说。

至少,看她此时的态度,浑不将刚才的壮观场面当一回事。

他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夏萦尘道:“神力。”

刘桑疑惑:“神力?”

夏萦尘道:“这只是简单的了,想当年,神灵女娲集万民之信仰,可是带着五大属神,将九座大岛拉于一处,造出九州,现在的我神力不过就是影响了方圆十几里,差得太远。”

刘桑心中忖道:“刚才的赫赫神威,似乎跟巫灵之气没有什么关系,更不是什么阴阳术法,而是真真正正的神迹,看来阴阳家的‘圣’,还藏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娘子之所以要在尘世间恢复女娲信仰昔日的荣光,怕是也跟她刚才所施的神迹有关。”

虽然想要问个清楚,但他这些日子已是知道。娘子其实并不愿意说那些上古之事。她是夏萦尘,她也是娲皇,但这些日子,她已是变得越来越像“夏萦尘”,又或者说,她想要当“夏萦尘”,在刚从羽山回来时,她的记忆无疑是混乱的,甚至已经弄不清她到底是谁,那个时候的她。应该是“娲皇”的成分居多。而展现出的清冷和高贵,很大程度上,只是对“夏萦尘”这个人的向往和模仿。

但随着日子的流逝,尤其是他回到她身边的这些日子。她逐渐的变回了夏萦尘。虽然还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说她时不时的孩子气,不过刘桑知道,这跟“娲皇”没有太多关系。娘子的本性就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娘子,只是被幼时的阴影和常年修习女修功法的后遗症所束缚,而在她停止修习女修功法后,曾经失去的童真,便已经慢慢回到了她的身上。虽然如此,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成年人,有极多的顾虑,同时也竭尽全力,想要扮演一个好妻子、好姐姐的形象,在夫君面前表现温柔,在妹妹面前做个好榜样,而在外人面前,更是无法放开。

于是,那个时候的她,依旧端庄稳重,虽然在家里,喜欢悄悄穿些漂亮的亵衣,喜欢夫君“逼”她穿那些古古怪怪的衣裳,表面上是夫君所迫,其实心里想穿得紧。

但是记忆错乱后的娘子,对幼时的阴影,早已不再当一回事,而近乎天下无敌的她,也不再在乎世人的看法,再加上原本就只是一个孩子的“娲皇”终究是对她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在外高傲自大、在家淘气撒娇的古怪性格,而这其实也是许多孩子都有的毛病。

这种毛病,在不漂亮不讨喜的小孩子……尤其是男孩子身上,那是熊孩子的表现,在既漂亮又讨喜的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身上,那叫“天真可爱”。

夏萦尘拉着他的手:“夫君,你可还记得这里是哪里?”

刘桑笑道:“当然记得。”凑过去,在她耳边低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吃掉娘子的地方。”

美丽的公主脸红红的,戳了他一下,那充满妩媚的羞红,看得他一阵阵的心动。

这里便是三月三,他将娘子推倒的地方,那是他们成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肌肤相亲,不过方自结束,还要继续浪漫的时候,忧忧放了一场火,毁掉了接下来的浪漫。当然,对于刘桑来说,当时的他固然很想把忧忧抓来打屁股,心里却也暗自庆幸,那把火放得还是稍迟了些,若再提前一刻钟,他杀人的心都会有……

看着娘子俏脸上娇嫩欲滴的红潮,他情难自禁,搂住她来:“即便已经到了这里,不如……”

旁边却是刷的一声,有人掠了进来,跪在他们身边:“公主……差不多了。”

刘桑扭头看去,见来的是雅七娘。

于是他立刻知道,娘子和忧忧的“计划”要开始了,但他却故作不知,问:“什么差不多?”又看向夏萦尘:“娘子,不如把其它事先放在一边,我们……”

夏萦尘瞅他一眼,捂着他的口儿,笑道:“回去再说。”

刘桑叹气:“这个地方很有纪念意义,我很想再来一次……”

夏萦尘道:“以后有的是机会呢。”牵着他的手儿,款款而行,回到了神庙,进入正殿,一转,便转到神像后头。

刘桑道:“我们来这里做什……”

却见一声轻响,脚前多了一条暗道,然后他便看到了……他自己。

暗道内,藏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连衣衫都毫无区别的“少年”,在少年身后,是一名青年女子,这个女子正是琳辉,刘桑曾藏在暗处看了她几眼,自是认得出她。琳辉身后,还有一批女子,一半来自里宗,一半来自蟾宫。

看着暗道中走出的“自己”,刘桑心里想着,这是易容术?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夏萦尘道:“夫君,这个人偶……做得可好?”

刘桑惊讶道:“人偶?”这个“他”,动得如此自然,完全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却居然只是一个人偶?只不过惊讶归惊讶,对娘子和忧忧的计划,他也就更加的了然,虽然是“引蛇出洞”,但她们最终还是不愿意让他以身犯险,于是让人造出了这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偶。

琳辉上前,伏道:“公主!驸马!”

夏萦尘点了点头,又道:“探春、惜春。”

探春与惜春上前!夏萦尘道:“你们便随着驸马,从这条暗道离去。”又看向刘桑,温柔地道:“夫君。出了地道。便是万花洞,渠上有船,会将夫君平安送回蜻宫。”

刘桑道:“娘子,你到底在做什么?”

夏萦尘笑道:“夫君不用管这么多。你只管先走便是。”

刘桑故作无奈。带着探春和惜春进入地道。在藏身地道里的那些里宗和蟾宫高手的护送下,往地道深处走去。

后头洞口关闭,地道变得漆黑。最前方的二女各自取出一颗夜明珠照亮。

刘桑暗自摸了摸巫袋,里面藏着在光尚界里,他手把手教小婴画的“画”。

……

***

刘桑离去后,夏萦尘牵着夫君的人偶,在黛玉、宝钗等人的簇拥下离开神庙,当着山下众多百姓的面,拾阶而下。

到了山脚,大队朝有翼城而去,下午时,便到了有翼城东门,出了大屋,分乘马车,驶入城中。

方自入城未久,远处传来一连串的炸响,紧接着便是火光冲霄。

她揭帘而出,娇叱道:“出了何事?”

一将疾驰而来:“有贼人袭击蜻城,行刺侯爷。”

夏萦尘立时出轿,喝道:“尔等保护好驸马!”化作一道倩影,往蜻城疾投而去。

心中却是冷笑,想着忧忧果然是算无遗策,猜到暗处的敌人,在南原各地不断制造事端,分散他们的兵力和注意力后,会选在他们回城的这一刻,行刺她父亲流明侯,调虎离山。

那些人不敢光明正大与她交手,于是只能靠着行刺她的亲人,将她诱走,再趁机出手掳走夫君。

只不过,敌人虽是“调虎离山”,她却也是早有安排,对于那些窥视魔丹的人来说,魔丹的诱惑实在太大,而这种辛辛苦苦布局而成的“大好局面”得来不易,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接下来,就看忧忧与丘丹阳暗地里的调兵遣将,能否将那些宵小杀个干净。

她化作一道光芒,纵身飞至蜻城,只见城门已被轰开,又有数百只野兽闯入宫中,见人就咬。这些“野兽”俱是凶恶,用刀剑无法伤到,显然并非活物,而是以兽魂炼出的凶灵。

两只凶灵飞掠而上,向她咬来。

五色之剑骤然出现,剑光闪过,涡流一转,两只凶灵俱是消失。

她直落而下,见兽便斩,那些兵将辛辛苦苦无法剿灭的凶灵,却都被她一剑斩灭。

忽的,一只山一般的巨大凶灵从天而降,落地的那一瞬间,阴风呼啸,周围的许多兵将仅仅只是被阴风卷中,便莫名的倒了下去。

巨大凶灵一掌拍向夏萦尘,夏萦尘抢先纵身而起,恶掌拍在地上,将地面拍出血色的大坑,又兽掌连挡。

夏萦尘冷叱一声,娇躯一旋,五色之剑快速斩下,强大的剑气有若开天辟地一般,将整只凶灵与它身后的大殿,一下子劈成两半。凶灵发出垂死的怒吼,听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便消散而去,它身后的大殿却往两边完整的分了开来,守在殿中的精兵猛将,被剑风扫得向两侧抛飞,大殿左边一半的最深处,有一张椅子,流明侯扶着椅子,面无血色。

夏萦尘双手持着既大且长,五光十色的娲皇剑,扭过头来,道:“哎呀,不好意思,差点伤到父亲了。”

流明侯呵呵道:“没、没事……”背上尽是冷汗。

夏萦尘却又蓦的转身,眸中灵光乍现,忽的一声冷笑,将娲皇剑往天空一扔,娲皇剑疾飞而去,划出一道彩虹般的弧线,飞往半里之外的一座废屋,忽的从天而将,破檐而下。

当它落下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涡流随之而现,半座屋子被卷入涡流,消失不见。屋中本是藏有一批人。这些人穿的虽然只是粗衫粗布,却围成阵形,暗用术法,当屋顶突然消失,五色之剑从天而降的时候,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藏在暗处操纵兽魂,本是他们杀人于无形的惯用手段,他们也不知自己藏得如此隐蔽,如何一下子就被人找到?

涡流剑裹着涡流直落而下。将他们全都卷了进去……

杀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兕鬼门精英。夏萦尘将手一招,娲皇剑飞回她的手中,蟾宫四月使中的含珠梦梦、暖珠菲菲亦率着宫中的阴阳术师,清除剩下那些无人控制。惊惶乱逃的凶灵。很快就解除了险情。

夏萦尘飞上空中。往东面看去,只见东门附近亦是一片乱象,她目现灵光。一道光束射了过去,见那里的“夫君”已是被人掳走,一伙凶徒劫了他,在早已埋伏好的阴阳家众多高手,和不断赶到的大批兵将围攻下,咬牙死撑,且战且退,却未想到被他们劫走的“少年”突然炸了开来,一下子便将十几人轰成肉酱。

夏萦尘落了下来,没有再去管他们,经此一役,那些潜伏者将折损大半,剩下的,忧忧自会带着血狱门众童子,将他们逐一挖出。身为上位者,没必要事事亲临,他们做得好,事后奖励一番,若出了差错,问罪便是。更何况,有忧忧在暗中布局,虽然这丫头心机极深,也不是全然可信,但那些人是冲着她爹爹来的,至少在这件事上,不用怕她不尽心。

在地上轻轻摆了摆衣裳,心里想着,这个时候,夫君也差不多到了,接下来,便看到探春、惜春及那些保护夫君的里宗、蟾宫众女飞奔而来。她微微一笑,正要迎去,紧接着却柳眉一蹙……为何没有看到夫君?

夫君与探春、惜春所走的路线,都是经过她与忧忧的细心安排,绝无危险,她自是放心得很。但是现在,探春等人急急奔来,显然是出了事情,她脸色一变,一下子飘了过去。探春等人立时跪了下来,满头是汗,脸色苍白,有人甚至伏在地上,浑身发抖。

含珠梦梦、暖珠菲菲等人一看便知是出了事,不由得也围了过来。

夏萦尘冷冷地道:“出了什么事?”

探春、惜春伏在地上,一个道:“驸马……”另一个道:“爷他……”

两人同时出声,说的本是同一件事,但两人的语气都在发颤,各自打岔,一时间,竟全都说不下去。

夏萦尘大怒,忽一挥手,二女的脸上同时“啪”的一声,竟被摔得脸都肿了。夏萦尘怒道:“说清楚。”

二女都要哭出来,齐声道:“驸马逃走了!”蓦一伏身,螓首磕在地上,她们身后的众女亦是五体触地,动也不敢动。

逃走了?夏萦尘却也是怔了一怔。这些人,好歹也是从两宗里挑选出来的精英,竟然会被已是身无精气的夫君逃走?夫君是怎么做到的?

她缓缓弯下腰,注视着探春、惜春等人:“驸马逃走了!你们居然还有脸……活、着、回、来?”

那一脸的煞气,令得周围人人心惊,同时心知,这些姑娘已是死定。含珠梦梦、暖珠菲菲对望一眼,这些人中,有一半是蟾宫的彩衣和弟子,探春与惜春,更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她们虽有求情之意,但是面对着此刻气头上的公主,纵连她们也不由得迟疑起来。

惜春带着哭腔,捧起一物:“爷、爷留了一封信……”

夏萦尘刷的一下,抢过信来,快速拆开,紧接却是煞气更重。

周围众人悄悄对望,虽不知驸马写了什么,却明显让公主更加火大,不由得同情起跪在地上的众女。

夏萦尘怒叱一声,随手一摔,信纸化作飞灰,蓦一低头,盯着伏在地上的探春等人。所有人尽是颤抖,甚至有人连下裳都湿了。

夏萦尘蓦的抢了上去,一下子踹翻几个,怒火中烧:“还敢替你们求情?逃都逃了,还敢替你们求情?死夫君,死男人,跑都跑了,还敢求情……”

那几人虽然被她踹翻,心中却涌起希冀,公主真要杀她们,这几脚就已经让她们变成尸体了。

夏萦尘却是面容一转,蓦的抽剑,心中忖道:“不杀她们,难消我心头之恨,杀了她们,夫君日后知道,总是不好。不如就留下探春和惜春,其他人全都杀了。探春、惜原本就是夫君身边的侍女,只要她们活着,夫君就不会想多,至于其他人,夫君原本也就不是太熟,就算日后问起,推说她们贬到外头去了,也就是了……”

杀气,一下子卷了起来。

含珠梦梦、暖珠菲菲赶紧抢了上来:“公主,这些人的惩罚,容后再说,事到如今,先派人去找驸马要紧。”

夏萦尘胸脯起伏了几下,紧接着却想起什么,目光一扫,看着地上众女,冰冷冷地道:“为何……少了三人?”

其中一人颤声应到:“美伶、丁香、彩惠三人,生怕公主治罪,逃、逃走了……”

夏萦尘冷冷地道:“她们逃了,你们不逃?”

那女子伏地道:“我们、生……是公主的、的人,死……是公主的、的鬼,回来请、请公主治、治死……”说完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差点虚脱。

夏萦尘冷哼一声。

……(未完待续。。)

第494章 卜算:误中之误!

含珠梦梦道:“公主,她们虽然出了差错,但终究只是无心之失,又对公主忠心耿耿,公主何不饶过她们,令她们将功折罪?”

暖珠菲菲道:“况且,若是逃走的人无事,她们甘心回来受罚,反被处死的话……”顿了一顿。

夏萦尘再哼一声,扫了地上众女一眼,冷然道:“起来吧。”

探春、惜春等人惶惶起身。

夏萦尘冰冷冷地道:“去,把逃走的人抓回来。”她冷笑道:“若是逃了一个,你们自己剁根手指,逃了两个,就剁两根,要是三个都没抓回来,你们就把你们自己的整只手剁了。还有,抓回来后,把她们在城外凌迟,要让她们活上三日,每日割一千刀,每刀割下一片肉,若是没有割完这三千刀她们就死了,少上一刀,你们就在你们自己脸上割一刀。”

众女齐声道:“是!”心里已是放心了许多。

却原来,当发现驸马逃走时,这里大半都是想逃的,纵连探春、惜春都不例外,只因回到公主面前,会有什么后果,真的是可想而知。只是,在看到驸马留有书信后,探春与惜春二人隐隐便已猜到,信里必会为她们说情,她们两人本就是驸马身边的侍女,对驸马了解更多,心知驸马心地更好,知道他这一逃,她们处境为难,多半不愿连累到她们。

探春与惜春决定留下,其他的蟾宫彩衣和弟子犹豫一阵。亦知驸马乃是她们的大宫主,多半会为她们着想,终也决定留下。逃掉的三人,都是里宗的人,而里宗的其他几人终也知道,逃走根本不是办法,一旦被抓回来,死得只会更惨,于是决定相信探春和惜春,赌上一赌。

现在。处罚终于确定下来。她们心里自是松了口气。

当前最要紧的便是抓人的问题,虽说天大地大,但美伶、丁香、彩惠她们方自逃出有翼城,绝逃不远。虽然她们人手亦是不足。但暗地里。请四位月使大人又或是幽幽素素等人相助,甚至是请几位将军派兵支援,大家应该也都会帮忙。就算真被逃掉一人两人,也就是一两根手指的问题,哪怕实在运气不好,三人都未能抓回,失掉一只手,总比失掉一条命要好。

至于说将那三人凌迟,割上三千多刀才让她们死,听上去虽然困难,但对拥有各种秘术的阴阳家来说,其实倒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如果实在不放心,暗地里求求血公主,让她派几个血狱门的童子过来帮手,莫说割上三千刀,就算再翻个倍数,割上六千刀,那三人只怕都死不了,想到这里,她们甚至已经开始同情起美伶、丁香、彩惠三人,当然,这种时候,对她三人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同情归同情,事却肯定要去做的。

当下,探春、惜春等人同时告退,出宫抓人去了。

夏萦尘掠至被娲皇剑劈成两半的大殿前,立于阶上,蓦一回身,朝其他人怒道:“还不快去找驸马?”

其他人赶紧安排人手,含珠梦梦、暖珠菲菲理智一些,在安排搜索的同时,嘱咐下去,人要找,但不能找得太过明显,万万不能让驸马从公主身边逃走的事散布出去,否则后果难料。

众人急急离去,夏萦尘立在那里,心中气恼,一时却又找不到人来发作,加上对探春等人的处置雷声大、雨点小,一时憋得难受,发出一声怒叱,双手一挥,灵气狂卷,身后的大殿忽的崩开,残砖碎瓦飞上空中,又齐齐碎散,化作粉末,一圈又一圈的向外扩散。

流明侯在她身后,双手虚按:“女儿,冷静!冷静!”

无由的疾风呼啸而来,卷荡着夏萦尘的衣袖,将她变得凌乱的秀发,吹拂至绝美的容颜前,她“呼”的一下,将唇边的发丝吹开,水灵灵的眼眸,在乱舞的发丝间闪动着冷光……

***

刘桑穿着锦衣,低着脑袋,在街头的人群中走着。

他选择的时机恰到好处,是在船只进入城中,眼看着蜻宫在望的时候。当时,蜻宫方向传来一连串的兽吼,娘子从城东带着五彩虹光,飞向蜻宫,探春、惜春等忍不住都抬起头来,看他娘子去了,而他便利用小婴所画的画中所藏的“符”,悄悄逃走。

街头议论纷纷,所有人都在谈论,一方面,蜻宫方向刚才传来一阵阵的兽吼,城中兵马来去,城东位置亦是喊杀声乱起,所有人都知道出了事情。另一方面,却是上午时出现的怪事,城外有神光出现,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城中百姓莫名的就生出畏惧之心,朝着神光,一片片的跪倒,后来才知,原来是效外新修的女娲神庙上,女娲娘娘显灵。

如果说,以前也曾有过“紫气东来”的异象,但那毕竟只是真假难辨的天象,虽然街头巷尾也会谈论,真正相信的却是不多,但上午时那让人无法制止心中敬畏的神光,和随之出现的神威,却是每个人亲身感受到的,想不信都不成,而消息更是传出,女娲娘娘显灵的那一刻,恰恰是公主与驸马上山祭拜的时候,于是人人都开始相信,公主与驸马确实是得到神灵庇佑的天之骄子。

虽然知道,城中必定是有人作乱,但事情只局限在蜻宫和东面城门,而且城中兵将来去,并无慌乱,显然公主早就作好了准备和布置,就像数月前楚阀大夫楚坚作乱时一般,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百姓自是没有多少惊慌,该做什么,仍然做着什么。

刘桑急急往西城城门走去,他要趁此时,贼人还未尽灭,快速离城。若是等到天黑,城门关闭,娘子腾出人手,大举搜城,那真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当然,他相信娘子或会藉着抓捕白日里犯事的江湖匪类的名义搜城,但不会光明正大的找他,只因,不管是娘子还是忧忧,都不会把他逃走的消息泄露出去。否则的话。海捕公文发出,以娘子现在的影响力,失去精气、连纵提之术都无法用的他,根本无处容身。

有翼城原本就是繁华都市。由于东门被封。车马俱是往西门来去。自是车马如龙,而因为闹事的,终究只是些江湖人物。而非军队的谋反和叛乱,城门也未完全封闭,对百姓的影响不是太大。

旁边,两辆马车一进一出,虽然两边的车夫都已小心控制,却仍是差点撞在一起,一辆马车急急往旁边拐去,周围人群被迫避让,刘桑也被冲得一阵踉跄,差点撞上一人。

那人却是一下子闪了开来。

仅仅凭着对方这刹那间的一闪,刘桑立时知道,此人乃是一位修至宗师境界的武者,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刘桑自己已经后悔,在这有翼城中,这一级别的武者,若不是早已投靠南原,成为娘子的座下,那就是贪图魔丹的敌人,自己无论如何不该看他。

只是,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动作比脑筋快,明知道不该做,下意识地就已经做了。

那人刘桑却不认识,乃是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因他看了过来,中年文士的视线也快速迎了过去,将这少年扫了一眼,少年很快就匆匆离去。

中年文士也未多想,这少年刚才差点撞上他,下意识地看他一眼,也谈不上有多异常,于是带着身边几人,继续往前行去,只是走了几步,忽的皱了皱眉,快速地看向身后。

旁边一人低声道:“钱师兄?”

中年文士见那少年已经没入人群,找不着了,也未怎么在意,带着身边五人,急急向前。

很快,他们就来到一座院子,进入院中,暗处隐藏着许多高手,认出他们,也未拦截。

其他人等在外头,中年文士进入宅中,宅中已有三人等在那里,年纪最大的乃是一名老者,约六七十岁的样子,立在窗边,看向东面天空,在他身后的二人,年纪却是与方进入的中年文士相当。

中年文士立在老者身后,低声道:“师尊,如您所料,兕鬼门与亢蛹帮同时出手,将那刘桑劫走,但那并非真正的刘桑,此刻东城城门已经关闭,他们已成瓫中之鳖,兕鬼门门主吉野史和亢蛹帮帮主乾水义,怕是都要完蛋。”

老者冷笑道:“那是他们自己愚蠢,虽然他们事先有各种安排和布局,但凝云公主身边有那擅长各种阴谋诡计的血公主,哪里会随随便便的让他们得手?”

老者身后,另一人笑道:“不是他们蠢,而是他们没有办法,他们已经花了这么多的工夫,哪怕明知道可能是陷阱,也只能博一博,等刘桑回到蜻宫,天天陪着凝云公主,更是没人敢动手。”

中年文士道:“兕鬼门为了让凝云公主扔下刘桑,赶往蜻宫,必定会把他们的‘厌火’也派出去,凝云公主虽然了得,但这种时候,想必也头痛得很……”

老者淡淡道:“兕鬼门的‘厌火’已经被凝云公主一剑斩了。”

中年文士失声道:“一剑?”

老者身后那人苦笑道:“确实只是一剑,我躲在远处,亲眼看到,兕鬼门的厌火从天而降,还未开始动手杀人,凝云公主便以一道剑光斩下,直接将它灭了。”

中年文士一震:“吉野史为了培养他们的‘厌火’,不知死了多少弟子,用去了多少凶灵,他们的‘厌火’不惧刀剑,不惧五行,按理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神兵利器,都无法伤到它,兕鬼门甚至夸口,他们的‘厌火’就算对上大宗师,亦可一战……”

那老者淡然道:“按理说?按理说那女人双十出头,能修到宗师境界,已是奇事,怎么也不可能修到大宗师,但她现在的实力,怕是还在大宗师之上。”紧接着却也是目光一闪,冷笑道:“这天底下,绝没有一个人可以仅仅凭着自身的苦修。在她这个岁数,达到如此实力,这其中必有秘密……必有秘密……”

原来,这个老者便是中兖洲思越集集主司徒德宣,在中兖洲上,乃是有名的儒家高手,自幼苦修,如今年逾七旬,一身绝学,已达宗师之极致。却是怎么也无法突破至大宗师之境。眼见再这般拖下去,年岁已老,想要修至大宗师,终生无望。固而。一听到“魔丹”之事。立时心动,赶至南原。

刚进门的中年文士,则是司徒德宣的大弟子钱温故。亦有接近大宗师之实力,另外二人,则是钱温故的两个师弟,一名翟器,一名丁搜,与守在外头的那些人一般,俱是思越集的精英。

司徒德宣二十年前,便已修至离大宗师仅有一线之隔的准大宗师之实力,这二十年里,却再无寸近,眼看着,连他的大弟子都快要追上他,心中苦闷可想而知,当今世上,宗师级的高手越来越多,但是大宗师,却依旧只是那寥寥几人,司徒德宣几十年前便已名震中兖洲,人人都在猜着,他何时能够突破至大宗师,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旧停留在当前这一境界,虽然他依然天下闻名,但如今人们猜测下一位大宗师时,却已是连提都不会提他,显然已不再相信他有突破的可能,世人越是这般想,他心中越是耿耿,也就越无法保持平常心,在心境上,也就更加看不到突破的希望。

也正因此,“魔丹”成为他唯一的曙光,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将这机会放过。

凭什么自己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风雪不改的苦修数十年,都无法突破至大宗师,那少年就因为得了幽冥天元之气,便成为击败“东圣”,举世震惊的“暗魔”?

看向窗外,他双手负后,冷笑道:“兕鬼门与亢蛹帮本就是邪门外道,平日里作恶多端,哪及我儒家外王内圣、礼义当先,他们有这般下场,亦是自取灭亡。凝云公主和血公主灭了兕鬼门与亢蛹帮,清除掉其它宵小,在这之后,才会开始放松戒备,而这也是我们真正的机会。等‘那人’消息一至,今晚,我们便找机会下手。”

钱温故、翟器、丁搜齐声道:“是,师尊!”

接下来,他们便在这里藏着。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过了一阵,外头有人开始敲门,他们对望一眼。

拜访者与守在外头的人对上暗号,被人带了进来,明明是盛夏,来人却戴着兜帽,穿着长袍,显然是生怕路上有人认出他的身型与相貌。司徒德宣缓缓转身,看着来人,道:“情况如何?”

那人道:“我主派我来,通知集主,今晚的计划取消。”

司徒德宣皱紧眉头,翟器、丁搜对望一眼。钱温故道:“你家主上要刘桑死,我们要魔丹,今晚之计划,乃是家师与令主暗中多番合计,经过重重计算,不但考虑到了凝云公主的性情、血公主的弱点,亦考虑到城中的各种布置,为何说取消就取消?”

那人低声道:“只因为,刘桑根本不在城中……他从公主身边逃了。”

所有人尽皆错愕。司徒德宣讶道:“逃了?”

那人亦是苦笑:“公主以假驸马,诱使兕鬼门与亢蛹帮动手,那假驸马乃是人偶,却是能说会笑,从外表看去,与真正的驸马一般无二,让人完全无法区分出来,兕鬼门门主与亢蛹帮帮主,就是在确认驸马不假之后,才敢动手,只以为劫持到驸马,便可要挟公主,谁知他们仍是中计,继而全军覆没。但是公主也未想到,她虽安排驸马从花渠进入蝶江,来到城中,但是驸马却在进入城中后,趁着城内动乱的那一刻,悄悄逃了,此刻,他想必已从西门离开,只是公主不愿让人知道,虽然派人到处寻找,消息却一直保密,还未传出。”

司徒德宣目光一闪:“你们先前透露出的消息不是说,刘桑那小子功力全失,已是无法与人动手?”

兜帽长袍之人低声道:“这消息不会有错,此时的驸马根本无法与人交手。”又道:“其实,经过调查,驸马在绝冀洲上杀尤幽虚之后,便也是全身骨折,昏迷大半个月,然后便是一直休养。想来正如传闻,驸马本身只是个无用之人,不过是得了魔神之力,才可以杀死尤幽虚,其后自身也是深受其害。而在羽山时,驸马曾与白起作战,白起的实力可是远在尤幽虚之上,想来,这个时候的驸马,无法与人动手,也很正常。”

司徒德宣一阵心动!那姓刘的少年,只是一个农家出生的小子,得了魔丹,便能够杀死“东圣”,自己已经修到宗师之极致,若是也能得到魔丹……

他沉吟半晌:“也就是说,虽然我们今晚,无法按计划进行,但是刘桑那小子……现在不在凝云公主身边?”这个消息,固然不能说好,却也不能说坏……

钱温故忽的问道:“刘桑出城,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人低声说出大致时间。

钱温故呆了半晌,司徒德宣见他神情有异,道:“出了何事?”

钱温故苦笑:“我好像,让到手的鸭子……飞走了!!!”

……(未完待续。。)

第495章 卜算:原来如彼?

天色已晚,天空中又聚集了一些乌云,不过看不出下雨的迹象,只是稍为有点闷热。

夏萦尘坐在清凉的玉椅上,两名医师,分别立于阶上和阶下,阶上的医师为她把脉,过了良久,才道:“公主并未有身孕。”

夏萦尘道:“为何我最近昏昏欲吐,而且总觉得肚中有胎儿在动?”

“公主的脉象正常得很,并无病症,”医师道,“公主殿下之所以有怀孕之症状,想来是求子心切,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少见,许多妇人渴望得子,有时不免生出臆想,总觉得自己有孕在身,于是身体亦跟着生出反应,但其实……”

夏萦尘冷冷地道:“你是说……我是神经病?”

那医师赶紧道:“不不,鄙人是说……”

轰的一声,脑袋一响。

紧接着,血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飞出,洒了一地。

阶下的另一边医师,眼睁睁地看着公主随手一拍,同僚的脑袋便爆了开来,血水洒满阶台,无头的身体晃了一晃,滚了下来,吓得整个脸都是白的。

夏萦尘道:“哼……说我神经病!”

虽然只是以劲气拍出,连手都未碰到死去的医师,却仍是顺手取出手帕,抹了一抹,扔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尸体:“……神、经、病!”

又看着另一名医师:“你、上来。”

那名医师颤着身子,绕开血水。双手发抖,来到公主身边。

公主伸出雪白的手:“本公主最近,有时作呕想吐,又觉怀中似有胎儿在动,你帮我看看,本公主是不是怀孕了?”

那医师不敢直接去碰公主的玉手,取出一幅干净手帕,覆在公主手腕上,再去按脉。

公主道:“你的手,抖得厉害。可不要把错了!”

背上满是汗水。那医师强行镇定下来,按了一阵,虽然判断出了脉象,内心却是人天交战。

公主道:“怎样?”

那医师退了一步。拱手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公主有、有了……”

夏萦尘道:“真的?”

那医师道:“真、真的。”阶下,说公主未孕的同僚尸体还在那里,假的也得说成真的。

夏萦尘怒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敢骗我……”

骗你也是死,不骗你也是死!那医师眼泪都要流出来。他赶紧道:“公主只管放心,公主确实已经有了,下官岂敢欺骗公主?只因公主方孕未久,脉象不显,再过十来日,胎儿成形,便能看出……”

“是么?”夏萦尘道,“嗯……你下去吧,赏你十两黄金,自己到库房领去。”

那医师松一口气,赶紧道:“多谢公主。”躬身而退,退至阶下,看着同僚的尸体,心想:“这倒霉催的,公主这么想要孩子,你顺她的意就是,何必跟她作对?”

就在这时,阶上传来公主轻描淡写的声音:“过上十来日,若是发现我真是未孕……我把你全家杀了。”

那医师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以头抢地:“公主、公主殿、殿殿殿……”

夏萦尘怒道:“来人,把他拉下去,给他十两金子,把他全家关起来,十日后问斩。”

两名女兵奔上殿来,把那医师拖了下去。那医师杀猪般叫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夏萦尘坐在玉椅上,冷哼道:“一个说我是疯子,一个把我当傻瓜……哼!”

阶下,一个清清淡淡的女孩声音响了起来:“娘亲何必把火发在这些人身上?”

夏萦尘眼睛瞄去,看向阶下一旁跪着的女孩。

那女孩却是忧忧。

忧忧跪坐在地上,安安静静,仿若一朵无人关注的野花。

夏萦尘冷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同情心起来,关心这些人的死活?”

忧忧淡淡道:“女儿没空关心他们死活,女儿只是要让娘知道,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夏萦尘阴森森地道,“我按你教的法子做,却到现在也不曾怀孕,我用你设下的计谋,除掉了兕鬼门和亢蛹帮,却让夫君给逃了……”

忧忧睁着空空洞洞的眼睛,却凝神对着前方,仿佛在看花一般:“娘亲何时真正相信过女儿?女儿教的法子,娘亲自己肯定也是研究过,甚至是找了幽幽素素等人仔细参详,确保女儿不曾骗你,才用在爹爹身上的。至于爹爹逃走所用的手法,娘亲这些日子整日里看着爹爹,又搜走了他的所有灵砂,娘亲都不知道爹爹是怎么逃的,女儿又如何知晓?”

夏萦尘冷眼看她:“莫非……是你暗中助他?”

忧忧叹气:“女儿要真的帮了爹爹,现在早就跟在爹爹身边,和他一起逃了,何必在这对着你这死……对着娘亲?”紧接着,却也是睁着灰灰暗暗的大眼睛,失魂落魄:“爹爹逃走了,却既不让我事先知晓,也没有来找我,爹爹他……早就已经知道我出卖了他……他怕是再也不会信我了……”屁股一歪,坐在地上。

夏萦尘冷哼一声,又道:“你刚才说,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指的是什么?”

女孩右手撑地,坐稳身子,道:“娘亲今天犯了个大错。”

夏萦尘冷笑道:“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信你。”

忧忧不管她,自说自话:“娘亲在得知爹爹逃走后,不该马上派人去找,当时虽非早朝,但为了迎娘亲和爹爹回城,宫内外有许多文臣武将等着。”她低声道:“娘亲应该先把周围听到消息的人,全都杀了。包括宫门守门的兵将,周围侍候的侍女,但凡有可能走漏消息的,全都杀了。”

她道:“虽然两位月使警告了大家,不可将消息散出去,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夏萦尘流波一转,道:“嗯……当时满脑子都是该死的夫君,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又道:“现在杀,可还来得及?”

忧忧摇头道:“迟了,该知道的。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再说了,当时知情者都在附近,直接杀了,以有人行刺的名义关闭宫门。事后推说那些人都是被刺客杀的。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那些人散在各处,此时再到处抓人来杀,反而弄得满城风雨。最后闹得人尽皆知。”

夏萦尘淡淡道:“难道真有人,敢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忧忧道:“宫内外都是会保守秘密的人,不管娘亲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的。”又道:“爹爹现在精气全无,一旦外人知道他逃出了有翼城,不在娘亲身边,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夏萦尘面无表情:“死了活该!”顿了一顿,道:“哼!!!”

忧忧道:“娘亲何必说气话?”

“死了活该,”夏萦尘怒道,“本公主对他哪点不好?他为什么非走不可?”

忧忧道:“他是为了娘亲才走的……我虽然不知道爹爹为什么非走不可,但我看得出,爹爹是因为喜欢娘亲,才非走不可的……”

“看得出?”夏萦尘冷笑道,“你这个瞎子,也能看么?”

忧忧道:“娘亲你现在很生气,你气的是什么?”

夏萦尘道:“你想说什么?”

忧忧道:“娘亲气得是‘爹爹离开了’,而不是气爹爹,因为娘亲也知道,爹爹是为了娘亲才离开的,他离开,不是因为他讨厌娘亲,不愿陪在娘亲身边,而是因为他喜欢娘亲,他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做,但那些事,是为了娘亲做的。”

夏萦尘滞了一滞,以肘支椅,撑着绝色的面颊:“嗯……这个……不用你说……”又喃喃地道:“确实也有些奇怪,自从他这次回来,整个人都好像变得更加的坚定。刚与我成亲时的夫君,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波逐流,没有什么大志向,虽然聪明,虽然博学多才,但却是别人推一步,他走一步,直到上次他整垮曹安帮,回来后,受了一些刺激,这才开始主动起来,想要救千千万万的人,想要给和洲带来太平,那个时候的夫君,就已极有魅力,但是这一次回来,虽然他失去了魔丹,虽然他一直被我关着,什么事也做不了,但眼神却是更加的坚定,有的时候,他抱着我,就像是一个,想要照顾孩子一生的父亲一样,我感觉得到他的决心,他想要承担更多更多的责任,他仍然喜欢我,但他不想倚靠我,他想成为我的倚靠……”

女孩轻叹一声:“或许,这就是男人……”

夏萦尘伏在椅柄上:“不,这就是夫君……”

女孩道:“爹爹也是男人。”

夏萦尘道:“夫君是男人,但除了夫君,其他人都不是。”

女孩道:“这么说,有点过了。”

夏萦尘抚上自己的左脸,冷笑道:“你爹爹敢摔我耳光,你让其他男人来试试?”

忧忧:“呃……”这个标准……有点高。

面对着基本上是天下无敌,连虚无道人都未必敢前来挑衅的夏萦尘,谁敢去摔她耳光?真要摔下去,还没碰到她脸,怕是自己就成了肉饼。

夏萦尘却又面容一肃,冷然道:“为什么,我到现在都没有怀孕?”如果她怀了孕,夫君就没有办法抛下有了身孕的她不管。

女孩低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按我说的那法子,本是有十成把握。”她本是想给爹爹下药,然后自己怀孕,让爹爹离不开她的。她道:“或许真如刚才那医者所说,娘亲已有了身孕,只是刚刚开始怀上,脉象不显。”

夏萦尘抚着肚子,舒一口气:“希望如此,这样我也就不用杀那人全家,作孽啊。”

忧忧道:“娘亲你已经杀了很多人全家了。”

夏萦尘道:“少杀一家也是好的,我要学你爹爹。做个好人。”

说话间,一名将领入殿禀报:“公主,朝阳街有几人,醉酒中辱及女娲娘娘,已被擒获,如何处置,请公主示下。”

公主一拍,怒道:“蠢货,这种事还用问?把他们杀全家。”

***

蜻宫深处。

天色已黑,小凰在阁中燃起烛火。

终于回到了家中。屋内却是空空旷旷。爷连宫门都没有进就走了,小姐也没有回到这里。

放好罗帐,整好床被,茫茫然地坐在那里。只觉得心里酸酸的。

自从重午。羽山差点崩裂。小姐回来后,感觉许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小姐的脾气变得古古怪怪,视人命如草芥。令得人人畏惧。好不容易找回了爷,小姐似乎也慢慢变了回来,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优雅而高贵的公主,但是现在,爷逃走了,小姐一下子就又变了回去,刚才把给她诊脉的两个医师,杀了一个,关了一个,听说还派人去,把几个在酒楼里喝多了,对女娲娘娘说了几句风言风语的醉汉,全家都给杀了。

小凰心中黯然……如果爷在小姐身边,小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爷为什么要走?

明明大家可以好好的过着日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坐在凳上,她发了好一阵的呆,直至听到有人唤她。

她回过头来,却是鸾儿走了进来。

小凰与鸾儿,从小一个跟着大小姐,一个跟着二小姐,两人亦是情同姐妹。鸾儿的年纪,要比小凰大上一些,亦是从小在侯府长大,初始时,本是她随在夏萦尘身边,后来夏萦尘让她去服侍二小姐。

这些日子,小凰随着公主离开南原,亦是今日才回来。鸾儿过来看她,见她坐在那里发呆,知道她是在替驸马担心,亦是无奈。

小凰见她进来,站了起来,道:“鸾儿姐!”

鸾儿安慰了她一阵,又拉着她的手,问:“你在外头的这些日子,可有听到二小姐的消息?”

小凰摇了摇头。

鸾儿不由得也惆怅起来。

自从端午的前几日,二小姐被她的曾祖母掳走,到现在也未回来。鸾儿心中虽然极不放心,却也不知道该上哪找她。只是从大小姐偶尔透出的风声中,得知小姐应该还活着,毕竟大小姐对她的妹妹,亦极是关爱,小姐真要是出了事,大小姐不可能如此镇定。

但是小姐到底去了哪里?她又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在羽山的时候,到底出了什么事?

鸾儿心中极是担忧。

两人聊了一阵,心中都有忧心之事,慢慢的也就沉默下来,坐在那里,各自叹气。

小凰伤心地道:“爷为什么要走?”

鸾儿无奈地道:“小姐为什么不回来?”

原本只是自说自话,只是,这两句几乎是同时说出,紧接着便对望一眼,脑中仿佛都有电光闪过,一下子就活络过来。

小凰道:“二小姐一直不回来,爷又一直想走,难道说……”

鸾儿道:“其实是……一回事?”

小凰低声道:“二小姐喜欢驸马爷,这个傻瓜都看得出来……”

鸾儿道:“莫非,驸马爷是要去找小姐?莫非他们之间,已是有了、有了那种……莫非小姐一直不回来,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大小姐?莫非驸马爷之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离开,是想找回二小姐,给她一个交待?”一连串的几个“莫非”,眼睛却是越来越亮,显然是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相。

小凰道:“这些日子,大小姐一直想着要怀孕,难道说……”

鸾儿道:“难道说、难道说……其实是我家小姐怀孕了,她怀的是驸马的孩子,所以大小姐也想着要有身孕,好挽回驸马的心?”

两个丫鬟神探开始叽哩呱啦的,终于成功的把所有线索整合起来,拼出了一个完整的家庭伦理苦情剧。

然后尽皆喃喃:“原来是这个样子!!!”

鸾儿泣道:“我要去找小姐,如果小姐真的怀了身孕,身边又没人照顾……”

小凰道:“我、我也要去找爷,我不放心……”

鸾儿叹气:“可是,该上哪去找他们?”两个丫鬟尽皆头疼。

紧接着,小凰却是眼睛一亮:“有一个办法,也许能成。”鸾儿抬头看她:“什么办法?”

小凰抓着她,一把跳去:“走……我们去找夏夏!”

小凰拉着鸾儿去找夏夏,同一时间,金天美、金天天天、夏夏这“小屁孩三人组”,却也跟她们一般,化身成“神探三人组”,在宫内湖边讨论着“案情”。

小美道:“小虾,你说姐夫为什么,刚回来就要跑了?”她与小天虽然都是夏萦尘的弟子,但按家中的辈分,却又是夏萦尘的表妹与表弟,故而将刘桑唤作姐夫。

夏夏怯生生地道:“我、我怎么会知道?”

小美道:“他是你师父啊。”

小天双手抱胸,道:“你问小虾,跟没问一样。”

小美道:“总有一个原因吧?唔,难道是姐夫在外……嘻嘻嘻嘻……有、女、人?”

夏夏叫道:“不会的,师父不是那种人。”

小美嘻嘻笑:“真的不是么?”

夏夏不是很有信心:“应、应该不是……”

……(未完待续。。)

第496章 神用: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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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道:“肯定是这个样子!”

小天道:“别逗了,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天下,谁会为了一个女人离家出走啊?就算是表姐夫也不会,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看表姐夫肯定是不想被人说他吃软饭,表姐太厉害了,身为有志气的男子汉,当然不想依靠她。表姐夫想要一个人到外头闯一番大事业,女人嘛,怎么都好,还是事业更为要紧,唔,表姐夫为了事业抛妻而去,果然是天下男人的榜样……”

小美和夏夏拿眼睛斜他……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男孩子。

夏夏在小美耳边问:“他怎么了?以前他不是总喜欢装帅,还说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宁可什么都不要也要保护好女孩子的么?”

小美也探过去,在她耳边小声回答:“吴小鸡现在天天缠着他来,整天说长大后要嫁给他,他现在看到女孩子就烦透了。”

夏夏道:“但我们两个也是女孩子啊?”

小美道:“对啊,上次小鸡也是这样问他,结果他说我们两个是兄弟,不是女人……”

夏夏指着湖水:“我们要不要把他踢下去?”

小美道:“踢下去做什么?下次我们逢人就说小天是我们的姐妹,这样就可以了。”

夏夏使劲点头

:“嗯,好。”

小天:“……”你们两个……真狠!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唤:“夏夏小姐。”

三个孩子扭头一看,却是小凰和鸾儿奔了过来。

夏夏应道:“小凰姐?”

小凰奔到她身边,道:“夏夏小姐,你能不能用易学算一卦,看看爷现在大概在哪里?”

小美与小天对望一眼,夏夏有些不安的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准不准!”小凰道:“爷以前说过,夏夏小姐的周易,没有多少人可以比得,错不到哪去的。”

夏夏精于易学,不过忧忧与夏夏并没有多少接触。更何况对于忧忧来说。她接触的已经是大人的世界,虽然知道夏夏是爹爹的弟子,算是她的师妹,但并不如何关心。而夏萦尘虽然知道夏夏跟着夫君学习易理。但夫君以前并没怎么使用过卦术。对他自己的卦术也完全没有信心。在她想来,夫君的卦术并不怎样,那跟着夫君学易理的夏夏。自是比夫君更差。

也正因此,两人虽然都急于找到刘桑,却根本未曾想到夏夏这一块。

但是小凰那些日子,跟在刘桑身边,却更要知道一些,小虾虽然是爷的弟子,而且在武学这一块上,完全没有天分,但在易学上,爷曾说过,小虾的天分比他更高了不知多少,而更重要的,还不只是她的天分,爷曾说过,小虾的易学和“望气”,与其说是天分,倒不如说是“异能”了。

也正是因此,在这种毫无头绪的处境下,小凰一下子想到了夏夏。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因为,不像拥有大量资源可用的公主和忧忧,对于小凰来说,她没有任何可用的人,也就只好依靠夏夏这样的小孩子。

虽然师父以前经常夸过自己,但夏夏对自己的卦术其实也没有多少信心,不过小凰姐既然已经找上来了,无奈之下,她也只好焚香起课,算了一卦……

***

半夜时分,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夜晚异样的闷热。

夏萦尘独自一人坐在殿内,手中拿着一柄木剑。

她将木剑盯了一阵,把其放在桌上,走了几步,蓦一回首,朝木剑一指弹去。

木剑完好无损,只是内部传来一声脆响。紧接着,一道青翠色的光影从剑内疾飞而出,往窗外窜去。

绝色的公主一声冷笑:“想逃?”

将手一挥,五色的剑光一闪而过,刹那间将绿影逼住。

绿影左突右闯,无法从剑光中逃脱。

公主双手一旋,绿影被她硬生生的扯了过来,揉捏成圆形,内中传来凄厉的女子声音。

公主阴阴地道:“落在我的手中,你还以为你逃得了么?”

那绿影发出怨毒的声音:“娲皇、娲皇……”

绝色的公主清清冷冷地道:“我不是娲皇……我是夏萦尘。”

绿影桀桀地怪笑着:“娲皇……娲皇……”

黛玉与宝钗在殿外守着,听着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女子笑声,对望一眼,也不敢进去。

……

***

第二日一早。

夏萦尘坐于殿上,听着阶下的各份报告。

夫君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虽不知他是如何藏的,但如果是他的话,倒也并不如何意外。

阶下,丘丹阳禀道:“率天府已经修缮完成,它本是以前楚阀,于蜻宫之外最大的豪宅,大王子殿下不日便可迁入。”

夏萦尘淡淡道:“我未将蜻宫让出,无伤殿下可有怨言?”

丘丹阳道:“若无公主迎殿下入南原,替殿下主持公道,殿下也无今日之声势,自然不敢有怨言。不过,响应大王子之名号,进入南原的文武百官,其中自有一些人,颇有怨言。毕竟,名义上,大王子乃我等主上,便连侯爷与公主也屈居其下,但现在,侯爷与公主住在蜻宫,大殿下另辟新府,若按法理说不过去……”

夏萦尘往下看他一眼,道:“当日,你与驸马各有一策,驸马之策便是迎殿下入南原,立作新君,我等挟王上以令诸侯。而丘大人你,却是要杀殿下,嫁祸敖家。趁诸侯大乱,我等徐徐图之……”

丘丹阳道:“下官愚钝,不及驸马看得深、虑得远……”

“先生不必自谦,”夏萦尘道,“本公主不擅谋略,却也明白,若按当日形势,先生之计才最是稳妥,至于南原现在的大好形势,却是纯属意外。”

丘丹阳略一躬身。

此时。在大势上。确实是按着刘桑当日所设计好的路线走,迎大王子入南原后,以大王子之名义,会盟诸侯。降服敖家。如今王子无伤已为事实上的储君。只要择取良辰吉日,立大王子为新君,他们便可以新王之名义号令和洲。

但之所以会有这种大好形势。与其说是刘桑设计得好,不如说是因为夏萦尘实力的强大。

千军之中杀金践,万马之中取曾傲,声名大起,威震天下。强大的个人实力,结合正确的战略方针,自然是如水推舟,轻易的便形成了有利于南原的大好局面,若不是夏萦尘突然耍了点小性子,会盟之后,未趁势攻下羽城,一抓回驸马,对天下便兴趣大减,带着夫君回南原,可以说,此刻和洲至少已有大半落在他们手中。

在与刘桑就战略路线生出分岐之前,丘丹阳自然不会想到,公主往羽山走了一趟,一回来,便拥有如此恐怖的个人力量。从这一点来说,虽然如今的局面是按着刘桑当初的设计发展,却也很难说他当初的想法便是错的。

夏萦尘道:“忧忧告诉我说,无伤殿下最近结交了许多江湖人物,其中颇多高手……”

丘丹阳道:“这也是正常的事,无伤殿下亦是人杰,却擅长于隐忍,如今他要借公主的势,自然不敢得罪公主,处处顺着公主心意。但他也会怕公主事后,过河拆桥,殿下想要做新君,却不想做傀儡,现在与我们利益相同,彼此合作,但暗地里,他不可能不做好防备。”

夏萦尘道:“他能做什么?”

丘丹阳道:“公主莫要小看了他,殿下当前,毕竟是诸侯之主,自进入南原以来,许多人千里来投,这些人都是誓死追随王室的忠臣猛将。而公主名义上亦是臣子,无法明目张胆的限制他……”

夏萦尘冷笑道:“我若一剑将他杀了,却又如何?”

丘丹阳低声道:“名不正,则言不顺,公主杀了储君,便是乱臣贼子,接下来便是和洲大乱,天下纷起反抗公主,哪怕是公主,十几二十年内也无法镇压下来。我知公主不在乎这些,但这般做,徒让亲者痛,仇者快。”他虽曾提议过刺杀王子无伤,但现在王子无伤已在南原,乃是他们手中的宝,自然要好好的供起来。

夏萦尘道:“哼。”

丘丹阳道:“只是,杀虽不能杀,防却也一定要防。最近来投大殿下的那些江湖人士中,至少有三个门派,颇为蹊跷。”

夏萦尘道:“哪三个门派?”

丘丹阳道:“原本只在曹北镇、精通各种奇毒秘术的五味门,数月之前,还暗中勾结稚羽公,如今弃稚羽公,投向大王子的机轴派,更有一股流寇,以前只在外海烧杀抢掠,现在突然投向大王子,自称弃暗投明,大王子将他们重组为‘忠义团’……”

夏萦尘目光闪动:“五味门、机轴派、忠义团?大王子建忠义团之事,我倒也知晓,只是不知其中成员来自何方,而这五味门、机轴派……”她冷笑道:“他们不是……混天盟里的么?”

丘丹阳低声道:“正是。”又道:“混天盟有盟主虚无道人、副盟主苏老这两位大宗师,又连横八大洲上,诸多邪门外道,可以说是墨门之外的最大组织,而墨者侠义当头,所做之事,都是有迹可行,各种门规对其墨者约束极大,行事束手束脚,实质威胁不大。但这混天盟,却是谁也无法知道,他们能够做出什么,比墨门难缠得多。”

夏萦尘冷然道:“我还没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先冲我来了?”

丘丹阳道:“丘某有一猜想……”

正要说下去,黛玉立于殿门外,道:“公主……”

丘丹阳闭口不语。夏萦尘道:“何事?”

黛玉道:“小眉姑娘等在宫外,欲求见公主!”

夏萦尘嘴角溢过一丝嘲弄的冷笑。道:“将天规剑送至门外,告诉她,我给她两个选择。第一个,天规剑就在那里,她可以直接拿去,但以后再也不许见驸马。第二个,她不用管天规剑,只管进宫里来,我依旧将她认作妹妹,她也可以留在驸马身边。”

黛玉应声而去。直过了大半刻钟。这才回到殿中。

夏萦尘道:“怎样?”

黛玉道:“小眉姑娘在宫外站了许久,然后便拿着天规剑走了。”

夏萦尘神经质般笑道:“亏夫君对她那么好,在她心中,终究还是不如墨门重要。呵呵……哈哈哈哈……夫君啊夫君。结果还是只有我对你好。”衣袖随手一挥。令黛玉退下,面容一转,又变回了一贯的清冷。坐在那里,以手撑颊:“说吧!”

丘丹阳立在阶下,对公主那突然发作的疯笑,有若无视一般,继续道:“混天盟暗助大王子,不外乎有两个结果,虽可能有两个结果,目的却是一个。要么公主动怒,杀了大王子,失去大义,令得和洲大乱,公主不得不花更多时间一统和洲,要么公主暂时忍耐,以新王之名义,快速统一和洲,混天盟则暗助无伤殿下壮大实力,直到让公主无法轻易动得大王子,不管哪种结果,其目的,只怕都是为了拖住公主殿下,让公主殿下无暇顾及和洲之外的事。”

夏萦尘道:“和洲之外……的事?”

丘丹阳低声道:“公主不觉得奇怪么?此次羽山之事,秦军一方,虽然派出白起这等高手,还有屠龙三将和数百秦兵,但化名云笈王的赵高未至,而去年地底复活之秦军将近十万,其中高手必定不止屠龙三将。而混天盟一方,虽然出动了苏老,但苏老只是副盟主,身为盟主的虚无道人未至和洲,混天盟内的许多高手也未派出,这两方,出动的都非最强战力。”

继续道:“更奇的是,秦军一方,想要分裂和洲,而混天盟一方,其实也想分裂和洲,这两方明显是对头,但在这件事上,其目的竟然一致,而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们却到现在也未清楚。可以想见的事,既然赵高与虚无道人都未至羽山,那此次羽山之事,对于他们双方来说,要么只是一个开始,要么只是一个虽然重要,却并非决定因素的旁枝末节,在他们的背后,必定有更大的目的,更多的计划……”

夏萦尘道:“所以……”

丘丹阳道:“不管他们究竟有何计划,那些事,想必都是在和洲之外进行。以公主如今之强大,已经成为他们计划中的变数,下官猜想,他们之所以暗中扶持大王子,并非真的在乎和洲落在谁的手中,只是想要将公主拖在和洲……”

夏萦尘略一沉吟:“你的猜测……颇有一些道理,当是离事实不远。”

丘丹阳苦笑道:“问题是,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若是那些人目的达到,天下会变成怎样。而徐州之精,现在在公主手中,谁也不敢肯定他们又是否会再来夺取。”

***

夏萦尘斜倚玉椅,沉思良久,忽道:“徐州之精……天磁……天柱……归墟……唔,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丘丹阳道:“公主说的事是……”

夏萦尘道:“补天……造人!!!”

丘丹阳错愕:“补天?造人?”又道:“据下官所知,补天造人只是传说,事实上,并无此事……”

夏萦尘淡淡地道:“不是传说……不过我也不敢肯定那些人所做的事,真的与此有关。”

丘丹阳立在阶下,不解地抬起头来。

夏萦尘道:“造人……先不去说它!至于‘补天’,其实本是当年伏羲大帝的一个计划。为什么我会知道此事,你不用管它,而那个计划,其实也只是伏羲的一个想法,不过从一开始,就是行不通的,所以伏羲大帝也未将它当一回事。”紧接着却是目光发亮:“不过那个计划,当年虽然行不通,放在如今……唔,应该也还是不可能做到。”

丘丹阳道:“可否请公主明言?”

夏萦尘道:“你可知道,伏羲当年,曾对世人极是失望,认为世人之所以礼崩乐坏,做尽各种恶事,是因他们无所畏惧,故曾造出神灵,令世人有所惧怕?而‘造神’更进一步,便是‘补天’,伏羲曾经设想过,让神灵以统一的律法和度量统治世人,惩恶扬善。这些神灵,应该是既无情,亦无义,远离俗世,只以律法惩治世人,神灵所用的律法,唤作‘天条’,亦称作‘功过格’,做了什么善事,该当如何奖赏,做了什么恶事,该当如何惩罚,全在其中。”

继续道:“为此,他曾打算将苍天挖出一块,造出一界将其补上,伏羲将之唤作‘天界’,而巫灵界,其实便是天界之雏形。神灵高居于天界之上,只以神力赏罚世人,其真身无法来到尘世,也就不会受人类之污浊影响。那样的天界,等于是一个管理世间万物的天上朝廷,故而又唤作……天庭!”

丘丹阳动容:“天庭?!”

“嗯,”夏萦尘道,“伏羲最初造出九根天柱,其实便是要等造出天庭后,将它钉于虚空,补上被挖出的苍天。不过这个计划,在做出一个雏形后,便发现是不可行的,只因这个世界,比伏羲大帝原本所想象的,还要更不稳定,真要这样做,天庭还未造出,整个世界便会毁去。于是伏羲放弃了这一想法,而是改成,将洪荒之上的九大荒岛聚于一处,以天柱钉之,建成‘神州’,同时封住归墟,以维持这世界之稳定。”

……(未完待续。。)

第497章 神用:忠义?

(加更!)

丘丹阳道:“始皇帝意欲拔出天柱,难道是为了承伏羲遗志,建立天庭?”

“没用的,”夏萦尘道,“天柱只有这九根,要建天庭,就必须拔出这九根天柱,又将苍天挖出一块,再以巫灵界补上。天柱拔出,归墟就会出现,而当苍天挖出、再将其补上的过程上,天会摇,地会动,原本就极是脆弱的天地,将为之灰飞烟灭,那样的话,别说造出天庭统治万类,连这世界也别想存在。”

丘丹阳道:“或许,始皇帝已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夏萦尘冷哼一声:“伏羲大帝能够创出巫灵界,造出神灵,然而以他的大智慧,对这个问题,仍是束手无策,连他都想不到办法,若说有人能够将其解决,我还真是不信。更何况,伏羲大帝晚年也极是苦恼,就算真的造出了‘天庭’,以神灵统治人类,难道就真的是件好事?”

她的嘴角,流露出淡淡的嘲弄:“人类作恶,最多也不过就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神灵要是不受约束,作起恶来,就算杀光这世上所有的人,也不足为奇。神灵若是有情,便会有私心,也就无法按照伏羲大帝所设想的天条赏罚世人,神灵若是无情,世人就算是毁了灭了,他们难道又真的在乎?”

挥了挥手:“更何况,嬴政就算真想造出天庭,巫灵界并不在他控制之下。而且,当今世上,根本没有人像上古之时,集万民之信仰的神灵女娲那般,拥有强大到极点的神力,可以完成挖天、补天的过程,这个问题……可以不用去想它。”

丘丹阳心中暗惊……这个问题真的可以不用去想它?

或许正如公主所说,就算是始皇帝,也不可能做到这点,但是如今。公主正四处大建女娲神庙。再联想到昨日的“女娲显灵”,和覆盖了方圆十几里的可怕神威……她又到底想做什么?

丘丹阳心里想着:“公主,比始皇帝还要更加可怕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六百年前。始皇帝到底为了什么原因。要让神州崩裂。但在内心深处,他仍是不相信一统六合八荒的始皇帝,会放弃他好不容易达到的莫大权势和荣耀。毁掉整个世界,但现在的公主却是难说……

能够约束住公主的人,只有驸马……无论如何要将驸马找回!!!

……

***

刘桑从草丛中钻出,左看右看。

周围无人,他沿着小道埋头便走。

似这般走了许久,小道慢慢并入大道,前方是一处关隘。

以刘桑当前的本事,自无法翻山越岭的走,只能先看着隘口。

关隘处,虽有兵将仔细盘查,却也谈不上多严。

他主要是想看看,守关的兵将里,有无他认得出的人。

他心中忖道:“就算娘子和忧忧想找回我,但她们只会派出她们信得过的人,暗中悄悄寻找,以免将我逃出有翼城的事泄露出去,这样的话,她们能够派出的人就不会多,人手再一分散,找到我的可能性自是变得极小。而低层的这些兵将,他们会得到盘查路人的命令,但这些命令,是以搜索闹事的刺客和江湖人物的名义发出的,他们不会知道,我也是他们要找的人。”

心中涌起一丝歉意,因为他这样的推断,乃是建立在夏萦尘和忧忧关心他、仍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基础上,一旦把他出走的消息泄露出去,不知会有多少贪图魔丹的人赶来,他自然也就分外危险,为了他的安全,她们自然有所顾忌。

拍拍衣衫,他混入过关的百姓中。

随着百姓的移动,一名士兵将他拦住,随口盘查。刘桑只说自己是周围某个村子里的人,那士兵又问起那个村子的详情,他自是早已做好准备,全无破绽。周围人来人往,那士兵自也不可能每个人全都注意一遍,很快就放他过去。

方自出了关隘,刘桑忽有所感,扭过头来,却见旁边有一名卒长,正盯着他看,见他看来,那卒长赶紧移开目光。

刘桑也不管他,直往前走,心中却是忖道:“奇怪,那人明显是在观察我,但看他衣饰,只是一个卒长,娘子绝不可能把找我的命令下发到他这一级别的士兵身上,甚至连‘仔细盘查某某特征的少年’这种含糊的命令都不会发出,以免让人起疑。我刚才并无破绽,那人为何盯着我看,且如此鬼粜,生怕被其他人发现的样子?”

就这般走了两里,他忽往路边一钻,藏了起来,没过多久,便看到一批兵将策马而去,领头的便是刚才那个卒长。

把不准这些人到底属于哪支部队,他落荒而逃。

沿着山间小路,不停走着,直到天色渐黑,他位于一处山腰,坐在那里,不停喘气。

想要停下歇息,终究有些不放心,从巫袋里掏出一筒望远镜,四处观察一番,忽见山下,有上百人飞掠而来,这些人穿的都是南原的军服,却又全是武者,更重要的是,他仔细看去,竟然一个也不认识。

他心中更是疑惑,那些人全是武者,他自身全无精气,这般下去,多半会被找上。

他赶紧从巫袋里取出一张“画”,用剪子剪下一块,再把那一块边撕边贴,竟然贴成了一张咒符。

他找了一个树洞,钻了进去,却将咒符贴在洞口。

过了几下,周围风声疾响,来来去去,似这般,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有人落在树边,低声道:“奇怪,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为何无法找到?”旁边另一人,沉声回答:“多调些人来,消息说,刘桑那小子因魔丹的负作用,暂时无法与人动手,他绝逃不远。”

风声再响,两人离去。刘桑心中忖道:“果然是来找我的,只是,这些人到底属于哪支部曲?”

要知,自从他在凝云城担任军师以来,连战连捷,不断将祖海、徐东、南原并入凝云城的势力范围,在军中颇有声望。但这些人提到他,却是全无敬意。搜山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离有翼城并不太远,这些人能在这里调兵,显然确实是军中人物。但他们到底属于哪部?

此刻,赵兀庚应该在海上统率水军,贺翔和南宫魁元正率军占据西面湖泊,将稚羽公逼在一角,晃嵩乃是岳父亲信,人马主要驻守在蜻宫附近。

难道是西门常?又或是某个从楚阀投降而来的武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南原一方,自也无法避免,原徐东军与楚阀投降而来的南原派系,自也不可能完全融洽,但这个时候,南原气势如虹,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跟着公主,前途自是无可限量,他不认为有谁会在这种时候,背着娘子弄鬼。

但要说这些人是奉娘子之命而来,那奇怪的地方又多了点。

搜山的人虽然变多,但真正身手了得的,主要还是最初的那一百多人,其他显然只是普通兵士。

天色越来越黑,这些人在山中搜了大半夜,什么也没有找着,既累且乏,同时也开始怀疑消息根本并不准确,他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他们却未注意到,其中一人,从一棵大树旁走过,忽的倒了下去,紧接着便被人拉到草丛中,藏了起来。

天快亮时,他们终于散去。

刘桑却是钻了出来,将他昨晚放倒的那名士兵拉到更为偏僻之处,又从这人身上搜出一柄短刀,割下树皮,将其捆得死紧。然后再用冷水,将他泼醒。

那人缓缓苏醒过来,发现情形不对,一脸惊恐。刘桑短刀架他颈上,问:“你们是哪支部曲的?”

那人咬紧牙,想要死撑。紧接着却是左耳一痛,刘桑抓住耳尖,一刀就割了下来。那人痛得大叫,刘桑冷笑道:“你的人都已走了,再怎么叫也没人救得了你。”又要去割他另一只耳。

那人赶紧道:“忠义团,我是忠义团的。”

刘桑心想:“忠义团?哪来的什么忠义团?”再问:“你们将军是谁?”

那人道:“胡雷将军……胡雷洪将军……”

刘桑道:“复姓胡雷?”

那人道:“是、是……”

刘桑冷笑道:“你敢骗我?”又要去割他右耳。

那人急道:“我没有骗你……”

刘桑继续冷笑:“南原并没有胡雷这个姓氏,倒是外海有一伙海盗,流窜在绝冀洲与和洲之间,海盗头子唤作胡雷洪,人称‘鲨刀’……”

那人道:“就、就是那位胡雷将军,他已投靠大王子殿下,我本是大王子手下,随着大王子入南原,现在被划拔给胡雷将军统率的‘忠义团’。”

刘桑淡淡地道:“大王子?忠义团?”

那人道:“正、正是……”话未说完,胸口血光溅出。

刘桑一刀刺入他的心脏,将他扎死之后,拔刀便走,一边走一边忖道:“大王子……无伤殿下?难怪。”

趁着天色将亮未亮,急急下山去了。

……(未完待续。。)

第498章 神用:鲨刀!

天亮未久,刘桑早已下山,那具尸体却依旧躺在那里。

忽的,轻风拂过,两个少女飞掠而来,落在地上。这两个少女,俱是身着青衣,模样俏丽,虽是丫鬟打扮,掠来时的身法却有若脱兔,习的显然也是一般人接触不到的上乘功法。

其中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道:“鸾儿姐,你看,这里有个死人。”

唤作鸾儿的丫鬟道:“嗯,这人先是被人割了耳朵,又被人一刀刺死,看来是先被问出口供,然后再被杀人灭口。”

较小的丫鬟道:“鸾儿姐,你怎知他的口供已被问出?”

鸾儿笑道:“小凰,你的爷好歹也是军师将军,你怎的连这个都不懂?他的口供要是没有被问出,那少的就不只是一只左耳,只怕是右耳也要被人割了,什么手指头、脚趾头,全都别想保住,身上还要被一块块的割下来,再被人在伤口上涂蜜糖……”

小凰道:“涂蜜糖做什么?”

鸾儿道:“引来蚂蚁,让成千上万的蚂蚁一口一口的咬他……”

“鸾儿姐,你别说了,”小凰叫道,“我、我刚吃完早饭……”

又道:“这人既然已经招了,那人还要把他杀了灭口,真是恶人。”

鸾儿却道:“你说,杀了他的,会不会是……”

两人对望一眼。

小凰摇头:“应该不会,看这人军服。可也是我们南原军中的人,爷不会杀他的……”

鸾儿道:“但是夏夏的卦象显示,驸马是在这个方向,可我们找了一路,到现在也未找到……唔,有人来了!”

身边光影连闪,有上百人飞掠而来,将她们团团围住。两人先是一惊,纷纷挚出宝剑,背靠着背。再定睛看去。又见这些人,穿的却也是南原的军服,不由得对望一眼。鸾儿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只见一名将领排众而出,森然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两个丫鬟看去。见这人虽然一身盔甲。长相却是凶恶。面上更有一条长长刀疤。她们对军中情形所知不多,南原各部中,虽有一些可供人分辨所属部队的细节。但在这些人身上,却又无法看到,也弄不清他们来自哪个部曲。

虽然如此,有道是宰相门前三品官,她们一个是公主身边的,一个是郡主身边的,自也不如何畏惧。

鸾儿道:“你们先说。”

那刀疤将领,见她们虽然是丫鬟打扮,又被这么多人围着,却丝毫不惧,由此可见,她们的主人必定也是有身分的人,才敢这般张狂。而她们所持宝剑,一个青萦,一个澄黄,皆非寻常兵刃,心中亦有些惊疑。

两个丫鬟,都佩着这等宝剑,她们的主人,又会是何等人物?

刀疤将领虽是收敛凶相,目光却是阴阴地转动,在二女身上扫了一眼,沉声道:“本人乃忠义团统领、平戎将军胡雷洪,两位姑娘是……”

鸾儿与小凰都是丫鬟,并不参与军政,既不知道忠义团属于哪部,以前也不曾听闻过胡雷洪的名字。不过军中,正牌将军就是那么几个,“平戎将军”听起来虽然威风,但就算是她们,也知道这只是个杂号将军,对于见惯王公贵族的她们来说,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当下只是福了一福,齐齐施礼。鸾儿道:“我乃集羽郡公主身边侍女,唤作鸾儿,她是小凰,乃是护国公主身边的。”

那些兵将错愕对望。

胡雷洪更是诧异,紧接着念头却是急转,露出笑容,脸上刀疤反更显狰狞:“一大早,两位姑娘不在宫中,为何却在这荒郊野外?”

小凰道:“这个、这个……”

鸾儿道:“我等乃是奉公主之命,前来山中寻找一种用于制香的野花。”

胡雷洪道:“是……么?”

鸾儿道:“正是,将军若是不信,可派人回城,向公主殿下查询。”她猜想,除非这人确确实实抓到她们的小辫子,否则怎么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去打扰公主。

胡雷洪看着地上尸体,绕了半圈,道:“此人乃是末将部下,不知两位姑娘,可知他是何人所杀?”

小凰道:“抱歉,我们也是刚到未久,到这里时,这人就已经死了。”

胡雷洪盯着地上的尸体,面容微微地抽搐了几下。原来,他昨夜虽然派人搜山,自己却另有要事,无法亲临,天未亮时,手下人搜山未果,悄悄撤退,回去后,才发现少了一人,他心知有异,亲自率着团中高手赶来,结果只找到这具尸体。

他盯着尸体,手指轻轻动了一下,他所带的那些人,都是随他一同从外海而来的海盗,早已会意,立时散了开来,四处搜索。

鸾儿见这些人行事古怪,也不由得与小凰对望一眼。鸾儿道:“不知这人为何会死在这里,将军率队在此,有什么要事么?”

胡雷洪牵强一笑,心中快速动念:“可要将她们杀了灭口?”

鸾儿与小凰虽然年纪不大,却也不是傻瓜,忽见这人眼中闪过杀意,心中俱是一惊,暗自戒备。

胡雷洪却是想到,也许她们真是公主派来,若是在这里失踪,事后有人发现他率队在此,公主的人查到这里……

毕竟不敢肯定,这两个丫鬟在这里的事,没有他人知道,也就不敢轻易动手。只是沉声道:“两位姑娘还是早些回城得好,这附近并不安全。”

鸾儿拉着小凰,暗中警戒:“这话怎说?”

胡雷洪道:“两位姑娘可曾听说过……小取洞仙门?”

二女对望一眼,一同摇头……她们自幼在侯门长大,对江湖上的事所知不多,也就是这一两年,掺和了一些。

见她们这般反应,胡雷洪倒更放心下来,心里想着果然只是两个不通世事的丫环。他拱一拱手,道:“小取洞仙门,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邪派,以前曾为祸于东雍洲,后被空桑王妃双月华明珠灭了大半,剩下的逃至绝冀洲,趁扶桑教覆灭,于绝冀洲再次壮大,四处奸淫无辜少女,人神共愤,最近也不知怎的,竟到我南原闹事,祸害了许多南原姑娘。”

他咬牙道:“昨日,末将听闻有几个小取洞仙门的淫贼藏于此山,于是命人上山搜查,但却未能找到,清晨时收队,归去后发现少了一名弟兄,再次赶来……”看着地上尸体,怒道:“想必那些淫贼,昨晚确实是藏在山中,只是我等人手不足,教他们逃了,可恨末将无能,未能将那些祸害妇女的凶徒千刀万剐,实是惭愧。”

鸾儿与小凰这才得知其中“详情”,想着原来这人刚才的杀意,是因那些淫贼而起,看来他面相虽然凶恶,倒也是个好人。

胡雷洪抱拳道:“这里乃是荒郊野外,那些淫贼专对年纪女子下手,两位姑娘还是不要久留的好。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两位姑娘,可要我等护送回城?”

两个丫鬟一同还礼,鸾儿道:“多谢将军好意,我们还有些香料要找,过一会自会回去,将军放心,我两人自会小心。”手牵着手,转身而去。

胡雷洪立在那里,看着她们的背影,面容益发狰狞。

旁边一人低声道:“将军,可要……”

胡雷洪冷冷地道:“废话,派人……跟着她们!”

***

鸾儿拉着小凰,在山林中七转八弯,到处乱转。两人所学,都是夏家秘藏的上好功法,又自幼得夏萦尘教导,施起纵提之术,速度自是极快。

小凰道:“鸾儿姐,为什么要这样折来折去?难道那将军还会跟踪我们?”

鸾儿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是那将军刚才自己说的。”

却原来,鸾儿虽然与小凰一般,没有行走江湖的经验,但年纪更大,心也更细一些,在幼时,她原本才是夏萦尘的贴身丫鬟,后来夏萦尘见她心细,又因妹妹一向天真蛮撞,于是便将鸾儿派了过去,让鸾儿照顾妹妹。鸾儿做事本是稳重,刚好能够弥补夏召舞的不足,虽然也曾害得她家小姐,连着几次被某个少年看光光,但那些都是意外,不能说是她的错,毕竟,她家小姐早已注定了要成为那个少年的女人,这可不是她一个配角能够改变得了的,在这件事上,她连她自己都保不住,哪里还能保得住她家小姐?

鸾儿倒不是怀疑刚才那个将军,只不过,她们毕竟也是瞒着公主,悄悄溜出来寻找驸马和召舞小姐,小心一些总是好的,于是拉着小凰,四处乱逛一圈,直到觉得,就算有人跟踪,应该也差不多甩开了,这才与小凰手牵着手,继续往前飞掠。

虽然是沿着夏夏卦象中所示的方向,其实却是盲目乱找,自也不可能找到什么。很快,她们便来到前方镇子,又在镇上找了一阵,她们梳的是双丫髻,穿的是青衣,虽然布料极佳,但毕竟是丫鬟,自也没有多少人注意。

……(未完待续。。)

第499章 重逢:莺燕!

到了中午时,两个丫鬟就在镇子上吃了些东西,又想着接下来,该往哪边去找?

在街上走着,一时间,都没有什么主意,夏夏的卦象未必就是准的,何况卦象本身就是含糊不清的东西,就算知道一个大概方向,也未必就能撞上驸马。

她们来到镇边,正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忽见四名女子惊呼着往这个方向逃来,一伙大汉持刀舞棍,追在她们身后。眼见四女逃至她们身边,两个丫头对望一眼,激起侠义心肠,同时挚出宝剑,将四女护在身后,瞪着那些汉子:“你们做什么?”

为首的汉子怒道:“你们可是一伙的?”拿起大棒,一棒劈来。

小凰看出,这汉子习过一些武道,但她并不畏惧,脚步一窜,一剑劈出。直接劈断大棒,那人惊惶退下,再一看去,两支宝剑黄澄澄、青萦萦地挡在他们面前。

鸾儿所持,乃是天地五剑中的风剑,小凰所持,则是岩剑,这两支剑虽然比不得小婴的天樱剑,却也是不可多得的宝剑,锋利无比。再加小凰一剑劈断大棒,展示出非凡武学,英姿飒飒地立在那里,那些人彼此对望,一时间也不敢放肆,最后只能怒瞪她们一眼,留下几句场面话,悻悻离去。

鸾儿转过身来。

四女伏身道:“多谢两位妹子援手。”

鸾儿道:“几位姐姐来自哪里,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们?”

其中一女泣道:“我们四人。从外地来,本是要到有翼城中探亲,原本也就是好端端行在路上,也未做什么,那伙人便突然窜出,要将我等掳走,若不是两位妹子出手相助,我等也不知会被他们卖到哪里。”

小凰气道:“光天化日下,他们居然敢做这种恶事?”想了想,低声道:“鸾儿姐。看来一时半会。很难找到爷,我们不如先将她们送回城去,然后再想办法?”

鸾儿想了想,也是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四女慌忙道谢。

当下。鸾儿与小凰便与她们一同离开镇子。沿大道往有翼城而去。

下午时分,天气炎热,鸾儿与小凰虽是丫鬟。但终究是“大丫鬟”,平日里杂事虽然做得多,但多半只是端茶倒水,也没做什么累活,这种在太阳底下走动的事情,更是做得少,这般晒了一会,已是浑身香汗。

前方路边,刚好有一林子,一女道:“不如,我们先到那里乘一乘凉,过一会再走?”

鸾儿与小凰心想也好,于是离开大道,进入林中。阳光被树荫遮去,果然凉快了许多,身边两个女子,一人陪着一个,与她们说话,因大家都是女子,虽然靠得紧些,但她们也未在意,却未注意到,身后另外两名女子,悄悄向她们伸手,手上各捏着一枚毒针。

眼见毒针便要刺到她们身上,忽的,远处传来一声娇呼:“你们两个……”

两枚毒针快速缩回,六人齐齐扭头看去,却见一个稍大一些,身穿红色衣裳的少女疾奔而来,那少女襦衣襦衣,内衬葱绿抹胸,长得亦是娇媚可人。鸾儿与小凰又惊又喜,齐声道:“翠儿姑娘?!”

她竟然是消失好久的胡翠儿。

翠儿本是召舞的好友,只是两人性子不合,后来成了冤家对头,看着不和,其实也还是密友。而小凰更是知道翠儿姑娘与爷的关系,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自是一阵欣喜。

胡翠儿却是冲了进来,突然伸手,分别扭住她们的耳朵:“我叫你们不要乱跑,你们偏偏就是不听话,两个小丫头,跟四个男人跑到这种阴暗林子,你们害臊不害臊?”揪着她们要走。

鸾儿与小凰耳朵被揪得发疼,也未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想着,你是我家小姐的朋友,我们将你唤声“姑娘”,但我们又不是你的丫鬟,你揪我们做什么?心中气恼,却又不好反抗。

胡翠儿揪着她们的耳朵,要把她们抓走,那四“女”却是快速对望一眼,身子一闪,同时将她们围住。

胡翠儿将两个不懂事的丫鬟放下,娇笑道:“哟,还不许人走了?”

鸾儿与小凰终也发现不对头,原来这四人身手如此之好?小凰低声道:“翠儿姑娘,这四位姐姐……”

胡翠儿道:“小凰你看清楚些,这四个都是男的,你怎的将男人唤作姐姐?要唤也是唤哥哥,不过你要是把别的男人唤作哥哥,被你家爷听了去,看他不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鸾儿与小凰发怔……四个男人?

四个穿着女人衣裳,涂脂抹粉的男人?

盯着她们,一阵发呆,终于发现,好像……真的是男人!

其中一“男”嘿笑道:“三位妹子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想与你们聊聊天,说说话儿……”

胡翠儿道:“聊天么?好啊,不如你先……”手指头儿往上一指:“跟她聊?”

那人蓦一抬头,只见一颗蓝色的“月”从树上直落而下,他大惊欲退,蓝色光球已轰了下来,从脑袋往下砸,直接将他砸成肉酱。两个丫鬟惊喜交加,一个道:“小姐?!”另一个道:“二小姐……”

另外三人眼见同伴惨死,而杀了他的,竟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美少女,脸色大变,急急出手。

胡翠儿道:“鸾儿、小凰,你们对付一个。”娇躯一闪,幻出众多魅影,将左边一人缠住。

两个丫鬟同时出剑,岩、风两柄宝剑蛟龙一个交错,攻向右边一人。

从天而降的美少女倩影一旋,天宝灵月呼啸般转动。往最后一人砸去。

……

***

地上倒着四具尸体,林间立着四个少女。

鸾儿拉着夏召舞,泣道:“小姐、小姐……”

夏召舞没好气的道:“死丫鬟,看你做的傻事,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

胡翠儿笑道:“好像你一开始就看出来了一般,还不是靠着本姑娘提醒?”

小凰道:“这四人,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

胡翠儿道:“小取洞仙门的这些淫徒,最喜欢用的手段,就是扮作寻常妇人,欺骗你们这种又傻又天真的女孩子。”

鸾儿与小凰对望一眼……原来是小取洞仙门?

鸾儿道:“小姐。翠儿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胡翠儿却是瞅着她们,嘻嘻地笑:“你们两个,一个带着岩剑,一个带着风剑?还真是凑巧得紧。”又道:“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领着她们。往林子深处走去。

夏召舞道:“鸾儿。小凰。这些日子出了什么事?你们跑出来做什么?”

鸾儿与小凰开始七嘴八舌的,把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胡翠儿错愕地道:“桑公子失了魔丹?”

夏召舞道:“那、那岂不是跟师父一般?”

胡翠儿道:“你不是说过,在羽山时。桑公子与夫人都挨了你姐姐一剑,只怕,那就是你姐姐手中那把五色神剑的威力,挨了她五色神剑的人,劲气也好,玄气也好,都会碎散。”

夏召舞急道:“姐夫没了精气,在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敢跑出来?”

胡翠儿道:“唔,不过这样也好,我原本要找他去阳梁洲,嘻,这样我就不用去向你姐姐要人。我原本就有些怕你姐姐,现在的她,更不是好惹的,一想到要去见她,我就有些发抖。”

夏召舞终究不甘心别人说她姐姐,哼道:“我姐姐是正妻,你是姐夫外头勾引的小三,当然怕见我姐姐。”

胡翠儿也不生气,凑到她耳边:“你师父……也、是、的、哟!”

美少女咬着嘴唇。

胡翠儿道:“还有,我是小三,小眉是小四,你师父,只不过是小五哟……哎哟!”

夏召舞反身一腿,膝撞在狐族少女肚子上。胡翠儿气道:“夏召舞……”

美少女双手抱胸,扭过脸去:“哼!!!”谁叫你惹我?

小凰担心地道:“可是,我们又要上哪去找爷?”

胡翠儿却道:“你们到这里,原本是为了找桑公子?桑公子在这附近?”

小凰道:“夏夏是这么说的,虽然不知道她的易理准不准。”

胡翠儿道:“你们知不知道,早在上午,我们两个就看到了你们?但是那个时候,你们后头有人悄悄跟着,那些人明明是军里的人,却是鬼鬼粜粜,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但是他们并没有跟你们到镇上,在路上的时候,像是发现了什么,往另一个方向搜去了。”

鸾儿讶道:“难道是早上遇到的那个忠义团里的人?”

夏召舞道:“忠义团?”鸾儿道:“那个将军,我以前也没见过,他说他叫胡雷洪。”

“胡雷洪?”胡翠儿点着脸蛋,道,“胡雷这个姓氏,在和洲非常少见,至于胡雷洪……不会是‘鲨刀’胡雷洪吧?不过‘鲨刀’胡雷洪本是绝冀洲外海的海盗头子,怎会跑到南原来?”

四女疑惑对望,夏召舞道:“不管怎样,我们去看看再说。”

天忽的暗了,胡翠儿抬头看看天色:“刚才太阳还那么大,怎么一下子又都是乌云?看起来像是会下暴雨。”

夏召舞道:“昨晚那雨没下下来,闷死了……你怕被淋了不成?”

“冬天怕冷,夏天怕热,那不是召舞小姐你么?”胡翠儿嘻嘻地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些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四人在林中飞掠而去……

(晚上零点还有第四更!)(未完待续。。)

第500章 重逢:阵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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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还是下午,天色却是忽然暗了,天空聚满了乌云,没过多久,便又一闪一闪,有雷声隐现。

对于盛夏来说,这样的天气,自然谈不上如何奇怪,前两日,天空便时不时的有乌云聚集,只不过雨一直没有下下来,不过这般炎热的天气,一旦下起雨,多半就是阵雨。“冬雷阵阵夏雨雪”才是反常,夏雷阵阵,原本就是正常的事。

蜻宫内,夏萦尘斜卧椅上,道:“忠义团?”

“嗯,”飞仙髻的女孩跪坐于阶下,“昨晚,忠义团以搜捕小取洞仙门那些淫贼的名义,突然调动,于东效搜山。”

夏萦尘淡淡地道:“东郊的那些村镇,这些日子确实是有良家女子受辱之事发生,亦有人报官,但这是官府要做的事,跟忠义团……有何关系?”

飞仙髻的女孩低声道:“此外,经过调查,鸾儿和小凰昨日也是从东门离开,往东郊去了。”

夏萦尘卧在那里,目光闪动。

飞仙髻的女孩道:“娘亲?”

夏萦尘忽道:“就算找到了夫君……又能怎样?”

女孩沉默。

夏萦尘摸着肚子,郁闷地道:“我为什么就是不怀孕?”

女孩正要说话,殿外传来“轰”的一声,却是天空中惊雷响起。

女孩顿了一顿。等雷声消去,才道:“女儿所说的方法,绝无问题,就算一次两次不成,这么多次,按理说,娘亲没有理由不怀孕,除非……”

夏萦尘冷冷地道:“除非什么?”

女孩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殿内一片安静。

“公主,”丘丹阳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代表各郡百姓的乡绅父老。正于宫外,欲求见公主与驸马。”

夏萦尘的目光缓缓扫去,道:“先给他们安排膳食,就说……本公主与驸马方才归来未久。还有许多事要做。等一会。再去见他们。”

丘丹阳应一声“是”,先行告退。

夏萦尘的目光转向阶下盲眼的女孩,冰冷冷地道:“你……什么意思?”

女孩继续沉默。

夏萦尘道:“滚!”

女孩起身。轻轻地退了下去。

绝色的公主独自一人坐在殿中,阴阴冷冷。

殿外,又是一道惊雷响起……

***

刘桑立在一处山头,喘了几口气,又用望远镜往山下看去。

山脚下,成排的士兵呈半圆之势,往这个方向不断搜索,同时更有许多武者,往山的两边包抄。

这是没有道理的……他心中忖道。

山下的那些人,并不只是忠义团,同时还有许多来历不明的江湖人士,这些江湖人士与忠义团虽然互相之间,不打招呼,却分明是一伙的。

但是刘桑所说的“没有道理”,并非是官匪勾结,这种事永远都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这些人怎么会搜到这里来?

他已经很小心了。

他当然也知道,昨晚忠义团被他放倒一人,很可能会再一次往东郊来搜,但他在杀掉那人后,一路极是小心,绝不留下任何线索,直到逃得远了,才敢放下心来。按理说,那些人就算找到了尸体,也不可能知道他往哪个方向逃,若是以那尸体为中心进行搜索,根本无法一下子找到这里。

难道说,对方有精通狐族的预言术,又或伏羲卦术之类东西的奇人异士?

还是说,纯粹只是我的运气太差?

不管怎样,现在,这些人显然已经找到了他留下的痕迹,甚至已经确定他大体上的位置。

看着天空那阴沉沉的乌云,他很希望能够下场大雨,冲掉他所有的痕迹,偏偏这阵阵雷云看着吓人,却总是下不下来。

照这个样子,他根本无法从这些人的包围网中逃脱。

只是,虽然已是如坠蛛网,体内毫无劲气,无法使用纵提之术的他,再怎么聪明,一时间也找不到脱出包围的办法,但他却也不能不继续逃。于是只好转身,往山林深处跑去……

***

夏萦尘沿着石阶,一阶一阶的往下走。

她就这般,一直来到地底深处。

周围潮湿而阴冷,这里是蜻宫内的地牢,能够被关在这里的,都不是寻常人。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地牢里关着的,却是一棵树。

在地底的最深处,一株苍翠色的树,被一根根刻有符录的铁索穿过,锁在那里。

夏萦尘一步一步,来到玉树前方。

“娲……皇……娲……皇……”苍翠色的树,发出低沉古怪的女子声音。

夏萦尘立在那里,冷冷地道:“我问你一件事!”

玉树喘息着:“你问我……事?”

“我问你,”夏萦尘面无表情,“在我小的时候,你和夏凝在我体内种下秘咒,以便趁我与娲皇的金身融合时控制我……就像星门在旗婴体内种下秘术一样。”

“嗯,”玉树苍桑地道,“以你现在的本事,那秘咒,你当然已经消除掉了。”

夏萦尘盯着它:“除了那秘咒,你们还对我……做了什么?”

玉树道:“你想问的是……”

夏萦尘道:“这些日子,我本想要为我夫君怀上孩子……”

“孩子?”玉树突然失笑,“你是说……孩子?你想要孩子?你可是娲皇,你是独一无二的娲皇,你是这世上的第一尊神,第一个圣。你却说你想要孩子?呵呵……孩子?”

夏萦尘阴森森地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玉树疯狂地笑道:“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会让你有孩子?我们让你母亲用剑指着你,威胁要杀掉你,我们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不断的诱导你,让你封闭心灵,让你成为一个没有心的女孩,只有这样,你才能变成真正的娲皇。我们确实犯了大错,我们没有想到,你丈夫居然能够打开你的心扉。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娲皇不是娲皇,夏萦尘不是夏萦尘,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怎么可能会犯错?母爱是这世上最永恒最强烈的感情。是谁也无法剥夺的。如果你有了孩子……哈哈。我们怎么可能让你有孩子?”

它说出了它和紫凤当年所做的一件事。

地面上,一道惊雷轰隆隆的砸下,紧接着便是倾盆的大雨。有若千军万马踏蹄而过,将大地震得颤动。

美丽的公主,瞳孔快速地收缩。

然后便是剑光不断的闪过,将那发出怨毒笑声的玉树,一剑一剑的斩断,那苍翠色的树,像虫子一般在地上不断的爬动着,得意的狂笑、凄绝的哀哭混杂在一起,凄厉而又可怕。

……

***

美丽的公主回到了地面。

狂风裹着阵雨拼命地打下,天昏地暗,将屋檐与地面击出清脆与浑浊的交响。

公主提着剑,在雨中孤独地走着,雨水打湿了她的秀发,打湿了她的脸庞,深衣湿透,也不知道是被雨浸湿,还是被泪浸湿。

“公主。”一个男子奔入雨中,在她身侧拱手躬身。

公主也未看他,只是木然道:“什么事?”

丘丹阳没有去看公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什么是自己可以问的,什么是自己不该问的。他冒雨禀道:“那些乡绅用完膳,正等着公主接见,公主若是没空,下官便让他们先回……”

耳边传来冰冰冷冷的声音:“杀了!”

丘丹阳一惊:“什、什么?”

公主道:“全都杀了。”往前方行去。

丘丹阳失声道:“公主,此事万万不可……”蓦一抬头。

只见美至惊艳的公主快速扭头,闪电般向他看来,长长的秀发在风雨中飘卷,遮住了她的面容,却遮不住她目光中,电一般冰冷的杀气。那充满无限怨毒与恨意的声音,透过重重的雨幕,传至他的耳中:“杀、不得、么?”

丘丹阳只觉有头到脚,有若被冰水冻住一般,即便是这瀑布般的阵雨,也未让他如此的寒冷。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自己再多问一句,多谏一句,死的就不是那些人,而是他自己。

于是,他只能垂首道:“是!!!”又低声道:“忧忧小姐正在殿中等公主殿下,似有要事。”

赶紧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远处一殿,血光乱起,哭爹喊娘。

美丽的公主没有去理会那些杂音,就这般一步一步,走向正殿。

***

殿中,忧忧跪坐在阶下。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水珠不断打在地上的轻响。

忧忧心中疑惑……进来的是谁?

进来的当然不可能是夏萦尘,以夏萦尘的本事,就算到了她的面前,她也觉察不到夏萦尘的存在。

以夏萦尘的本事,哪怕是再大的阵雨,也打湿不了她的衣裳。

但是那脚步声,却一步一步从她身边走过,沿着阶台而上,间伴着水珠滴落的声响。

忧忧的眼睛无法看到,自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只是,她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这人却又上了阶台,坐上了玉椅。

她的心中一阵疑惑。

同时疑惑的,还有外头的哭喊。

有人在杀人,有人在被杀。

即便是风大雨大,这些声音也无法逃过她的耳朵。

但是,那个殿里,应该只是各郡的父老乡绅,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在地方上颇有一些声望,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歌功颂德,表示一下忠心。

她想不起有杀这些人的必要。

阶台上,传来清清冷冷的声音:“什么事?说吧!”

……(未完待续。。)

第501章 重逢:血洗!

忧忧沉默一阵,道:“娘亲……为何要杀那些人?”

阶台上,美丽的公主冷冷地道:“这、就是你要说的事么?”

阶下的女孩道:“不是。”

公主道:“说你自己的事。”

忧忧低声道:“女儿从无伤殿下身边,悄悄抓了一个人。”想起那人刚才求死的样子,她的嘴角溢出一丝残酷的笑容:“问出了一些话。”

公主道:“什么话?”

忧忧道:“所谓的忠义团,名义上是在搜捕小取洞仙门的淫贼,其实却是冲着爹爹去的。小取洞仙门跟忠义团,根本就是在暗中勾结。”她冷笑道:“王子无伤乃是储君,朝中自然也有一些‘忠臣’向他通风报信,再加上混天盟在背后暗中操作。大王子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杀了爹爹,再设法撇清关系。他觉得不管是家世背景,还是其它各个方面,他都要比爹爹强上许多,若是娘亲成了寡妇,日后他再设法夺得娘亲芳心,又或是请朝中老臣说和,两方联姻,这样娘亲就成了他的女人,助他一统和洲,乃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也不用再像现在这般,既要倚靠娘亲,又日日夜夜害怕娘亲。”

“他想要娶我?”公主嘲弄地道,“就、凭他?”

忧忧淡淡地道:“大王子拥有名义,娘亲拥有实力,若是能够联姻,那自然是天作之合,唯一的障碍……就是娘亲已经有了丈夫。”

阶上传来阴森森的声音:“将城里的几位将军召来,将你的血狱门。以及阴阳家各宗都召来,今晚,把无伤和他手下的人,全都灭了。”

忧忧错愕:“今晚?”赶紧道:“娘亲,大王子早晚要杀,但现在根本不是时候,娘亲方自会盟诸侯,成为盟主,却在这个时候杀掉即将立作新王的储君,诸侯不反都不成。大王子想必也是知道我们暂时不会动他。才敢在暗中操作。现在杀了他一人,将来不知要杀多少人才能平定……”

“好啊,”阶上的公主,面容是那般的平静。声音却是扭曲。“我最喜欢杀人了。谁敢挡在我的面前,我就杀了谁。”

女孩沉默。台阶上,浑浊的脚步声一阶一阶的响起。虽然无法看见,但那可怕的阴影,却像山一般压了过来。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地响起:“还、不、快、去?”

一道电光在殿外闪过,紧接着便是“轰”的一声,整个蜻宫都在震动。

那一夜,鲜血染红了满地的雨水……

***

阵雨一团团的卷下,刘桑在阵雨中拼命地奔跑。

他浑身都已湿透,人也极是疲倦。只不过,他心中并没有多少怨言,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娘子,那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是可能的。江湖险恶,人,行走在江湖,什么事都有可能出现,好的、坏的……就因为前途无法预料,甚至要在死亡边缘一次次的滚过,随时都有可能死在哪条不为人知的阴沟里,人才会挣扎着,想要变强,想要不断的变强。

奔跑中,一条人影疾掠而来,挡在了他的前方。那是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只凭着他突然挡来的速度,便可知道,这是一个武者,虽然还没有突破至宗师境界,但也不是现在的刘桑可比。

风大雨大,那人在风雨中,一眼看到少年,面上一喜,赶紧张口,要把其他人唤来。

少年却已冲了过来。

这少年冲得实在太慢,只因他不但没有劲气,连精气也没有,他手中拿着一把短刀,但是一个没有劲气的少年,哪怕手中拿着宝剑,这人也没有丝毫惧怕。

那人看着少年在风雨中,持刀冲来,那般慢的速度,让他有点想笑,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开口欲喊,要将胡雷将军和其他人唤来。

然后他的咽喉就中了刀。

那人瞪大眼睛,因为这是毫无道理的事,这少年的速度如此的慢,简直就像是一个从来不曾习过功法的街头地皮,他看清了这少年的每一个动作,他觉得自己有上百种招数可以将这少年击倒。

而他甚至懒得出手,他只不过是想喊人。

可结果,他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这少年便已双手持刀,一刀捅入他的咽喉。

眼睛里透着难以置信的目光,咽喉发出“咕”的一声,梗在喉咙的话语,被刺入的利刃堵住,滚了几滚。

然后他便倒了下去。

少年跪在尸体边,喘了几口气,他虽然是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无敌闾雄”,但这人已是接近宗师之境的武者,跟他根本不是同级的。之所以会被他刺中,只不过是因为对方完全无法预料到这种现象,他明明冲得极慢,却让这人来不及做出反应,虽然如此,对方的护身劲气,却也震得他双手发麻。

若是对方一看到他冲来,便马上将劲气聚在咽喉处,以他现在的力气,怕是最多也只能戳破一层皮,根本杀不了对方。

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在风雨中狂奔,又用尽力气杀了一人,已是筋疲力尽,但这并非休息的时候。

他拔刀便走。

似这般又奔了半里,身后传来一声怒吼,他心知必是刚才那人的尸体已被发现。虽已知道,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逃脱,却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脚步不停。

又奔了一阵,阵雨之中,又有疾风呼啸,往两边看去,已有三名武者发现了他,从两翼、后方包抄而来。以他现在的本事,既然已经被追上,自然无法再躲开这些施展纵提之术的人,只能顿在那里。紧接着却是眼睛微眯。

三名武者同时扑了上来。

刘桑叹气……看来我还能多活一会。

然后便是“嘭”、“嗖”、“刷刷”的几声,五彩的玄气、魑魅般的幻术、闪耀出的两道锋利剑光在他身周出现,惊动了轰雷,刺穿了雨幕,让本是昏暗的天地间,多了几道亮丽。

三名武者倒下。

“姐夫”、“桑公子”、“爷”、“驸马爷”四声同时响起。

夏召舞、胡翠儿、小凰、鸾儿四女掠至他的身边。

刘桑环视,见召舞小姨子身穿百蝶穿花窄袖对襟桃红襦衣,外罩石青半臂,内衬凤尾缀边浅蓝抹胸,项上挂着金螭项圈。下身则是与襦衣同一色的百褶裙。依旧那般娇美可人。许久不见的翠儿却是大红襦衣、葱绿抹胸,配上蜜合色的直裙,与妩媚迷人的笑颜。

小凰与鸾儿是青、蓝两色的素衣,一个手持黄澄澄的岩剑。一个手持青萦萦的风剑。

刘桑想着。这四人怎么会在一起?

她们四人会在一起。而且居然能够找到这里,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按理说。召舞小姨子应该是陪在月夫人身边,翠儿却是跑到千里之外的阳梁洲去了,阳梁洲与和洲之间,隔了中兖洲和豫洲,路程可不算远,而小凰和鸾儿,本该在宫中才对。

虽然有些疑惑,但世上的事,原本也就不可能全都在他算计之中,真要是那个样子,人生反而无趣得很。他道:“走。”

四女护着他,正要离去,但是已经迟了,先是数十名武者飞掠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紧接着有更多的人,从四面八方逼近。

鸾儿一眼看到熟人,踏前一步,叱道:“胡雷将军,你们想造反么?”

在狂风骤雨中踏步而来的,正是“鲨刀”胡雷洪。胡雷洪率着几名高手,来到他们面前,脸上的刀疤在电光中,带着说不出的阴狠。他立在那里,双手负后,淡淡道:“姑娘此是何意?我等为搜捕小取洞仙门的淫贼而来,正是为民除害,何为造反。”

小凰亦是叱道:“驸马与郡主在此,你们还不让开?”

郡主?胡雷洪微带诧异之色,快速地扫视了另外两个少女,一时间未能看出哪个是集羽郡主。不过这并不重要,事已至此,只能放手而为。他大笑道:“何来的郡主,何来的驸马?”

蓦的指向刘桑:“此人分明便是小取洞仙门内无恶不作的‘小棠棍’陈棠。”再快速指向夏召舞和胡翠儿:“这两个,分明就是陈棠的两个师弟‘娇鸳’和‘媚鸦’,全是男扮女装,不知祸害了多少妇人的清白,今日终于恶贯满盈,落在本将军手中。”

他大声道:“诸葛先生、贾先生,你们怎么说?”

他左边一人踏步而出:“本人诸葛成败,江湖人送外号‘铁口明断’,可以保证,这几人确实都是小取洞仙门的败类。”

右边亦出一人,冰冷冷地道:“老夫贾庆,乃究问学宫之讲师,蒙大王子殿下垂眼,聘为太子少傅。今日胡雷将军为民除害,诛了这几个男扮女装的淫贼,普天同庆。”

夏召舞气得跺脚:“你们竟然说本郡主是男的?你们才是男的。”

胡翠儿笑道:“召舞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他们本来就是臭男人,你骂他们是男人又有何用?你应该这样说,你们才是臭男人,你们全家都是臭男人,你们老娘娘子姐姐妹妹女儿外婆奶奶曾奶奶全都是臭男人……”嘴上一溜的骂去,心中却是暗惊,这“鲨刀”胡雷洪本就是为祸绝翼洲外海的海盗头子,诸葛成败与贾庆在江湖上亦颇有声望,三人都是宗师级的高手,又带了这般多的手下,这下子,桑公子与她们怕是真的没有好果子吃。

诸葛成败冷冷地道:“不要与他们说太多,杀!”

三名宗师级高手,率着众人水桶般逼来,显然是不想讲什么江湖规矩。

夏召舞低声道:“姐夫,你快想想办法。”

刘桑吐槽:“你当你姐夫是神仙啊?”

胡翠儿道:“桑公子,你肯定有办法的。”

刘桑继续吐槽:“你们果然当我是神仙。”又笑了笑,道:“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

四女知道他身为南原“军师”。一向算无遗策,见他如此镇定,立时也放下心来。

刘桑朝胡雷洪等人笑道:“你们真以为,我是随随便便朝这里逃的么?”

胡雷洪、诸葛成败、贾庆三人对望一眼,也不由得迟疑起来。

能够找到这小子,应该说,多多少少有些幸运,但是这小子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们确实是弄不清楚……难道说,他早已在这里设好了埋伏?

只见刘桑蓦一抬头。在风雨中朝天吼道:“老爷子。出来吧!”

所有人都顿在那里,凝神戒备。

风大,雨狂。

但是没有人出来。

胡翠儿道:“桑公子?”

刘桑道:“没事……我再喊喊!”双手合在嘴前,大喊道:“县老爷子。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胡雷、诸葛、贾三人脸色微变……县老爷子?哪个县老爷子?

难道会是……

风益发的大。雨益发的狂。

还是……没有人出来。

就这般静了许久。

胡翠儿轻声道:“桑公子?”

夏召舞小声道:“姐夫?”

小凰小小声道:“爷?”

鸾儿用蚊子一般。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驸马……爷?”

刘桑挠了挠头,苦笑道:“对不起,看来这一次真的死定了。我要等的人好像……还没到。”

四女有种晕眩的感觉……亏我们把你当神仙看。

胡雷洪、诸葛成败、贾庆怒容满面……敢情这小子是在耍我们?

胡雷洪喝道:“杀了他们。”

众人齐冲而上。

紧接着便是“哗”的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将昏暗的雨夜耀得通明。

风停、雨停。

所有人都顿在那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在闪电划下的这一个刹那,所有人都顿住了他们的身形。是被闪电吓住?还是被雷声震慑住?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弄个明白,这一刻,他们只知道,自己突然停住了……身边所有的人都停住了。

如果只是一人两人停住,还没有什么,上百人突然一下子,全都停住,却连他们自己也觉得怪异,于是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然后,他们就发现,静的并不只是他们,还有风……还有雨……

刚才还在刮来的疾风,突然间停滞,刚才还在砸下的阵雨,突然间消失。

这是没有道理的事,如此强的风,如此大的雨,不可能在这眨眼之间说停就停,但现实就是如此的怪异,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这或许只是一个突然闯来的梦魇。

胡雷、诸葛、贾三人疑惑地对望一眼……出了什么事?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们心中的疑问,又是一道电光闪过,另一侧,二十多人无声无息的倒了半截。倒下去的那一半,是他们的上身,而下半身依旧定在那里,摇了一摇,方才扑下,砸起水花,然后,这些人才开始意识到他们已经断成两截,尖叫、悲吼,甚至还有人倒在地上疑惑地问身边人出了什么事,各种古怪的声音不绝于耳,鲜血汩汩地流着,染红了地上的雨水。

胡雷洪、诸葛成败、贾庆三人同时纵起,往电光闪过的方向扑去,又或许,那根本不是电光,而是剑光?

他们扑起,落下,紧接着却是茫然,只因他们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在另一方向,却再次有剑光一闪,一伙在惊惶中彼此靠拢,寻找心理安慰的忠义团兵士,骤然间爆了开来,碎散成无数的碎肉。地面多了一个土坑,谁也不知道坑中原有的土石是如何消失的,它们就那样子,不知所踪,而这些人的血肉,代替土石填了进去,与此同时,周围无处可泻的雨水流了进来,将坑中的血肉淹没,变成了满坑的红水。

恐惧,慌乱,在人群中疯一般的弥漫,他们不断的聚集在一起,寻找着不可知的敌人,但是剑光一道道的闪过,他们一团团的死去。

胡雷洪、诸葛成败、贾庆三人脸都白了,这是一个噩梦,他们只能用“噩梦”两个字来形容当前的诡异。他们都是修至宗师境界的高手,他们所带来的这些人,也都不是普通人,但是现在,有人在像割韮菜一般,收割着这些人的生命,而他们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无法摸到。

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哪怕是大宗师级的高手,也不可能做到这般程度,他们疯狂的扑去,却只能看到一片又一片的死亡。

贾庆怒吼道:“什么人?”

“什、么”两字说出时,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巨大的愤怒,“人”字出口,却是绝望的嘶哑,只因说出第三个字时,他看到了天,看到了地,看到天和地在自己眼中不断的交错,他还看到了一个倒下的身体,身体上没有头颅,于是他生起明悟,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但就算如此,他依旧无法明白,无法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在他以往的认知中,绝不可能有人能够如此轻易地杀了他,他一直以为,就算对上八大洲上的那几个大宗级,他至少也能撑上许多招,难道不是这个样子?难道真的不是这个样子?

还是说……那看不见的敌人……实力还远在大宗师之上?

……(未完待续。。)

第502章 红衣脱尽芳心苦

夏召舞与胡翠儿亦是看得目瞪口呆,本以为自己已经完蛋,结果却是周围的敌人,成片成片的死去。

“姐夫,”夏召舞喃喃道,“这……是你要等的人?”

“不是!”刘桑摇了摇头,“是她……她来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胡雷洪、诸葛成败齐声吼道:“什么人?”

与贾庆一模一样的问题,与已经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心中,完全相同的问题,明知道就算得到了答案,也无法逃避自己的死亡,但他们不能不问,他们无法不问。

“哗”,又是一道电光闪过。

刚才突然消失的狂风骤雨,疯狂地卷了下来,更凶,更猛。

但是他们没有心情去理会这完全违背常理的现象,他们只是在注视着前方,他们在看着那破开雨幕,一步一步走近的丽影。那是一个美丽至难以形容的女郎,女郎的秀发是白色的,白得像雪,她的眼眸散着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灵光,香培玉琢,玉脂凝肤,当她出现的那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都成了她的背景。

女郎的手中,斜斜地持着五色的神剑,裙下摇动的,却是长长的蛇尾。她是人?是妖?是神?是灵?

胡翠儿第一次看到女郎这般形态,睁大眼睛:“她、她是……”

夏召舞颤声道:“姐……姐姐……”

刘桑看着白发蛇尾的娘子,却是皱紧眉头……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胡雷洪、诸葛成败已经猜到了这个女人是谁,他们听说过她的强大,但他们本以为,那只是夸夸其谈的传闻,不管怎样,她都只是一个女人,她都只是一个双十年华出头的女人,就算再厉害,总该有个限度。

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比他们所知道的还要更加的可怕。感觉是那般的漫长。事实上却只过了短短的几个瞬间,这个女人就杀光了他们身边所有的人,没有人能够反抗,一个都没有。甚至直到她现出身来的这一刻。他们才能够看清她的存在。

他们想要战斗。他们想要一同冲上去,拼命一博,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刀口喋血,对他们来说本是常有的事。但是他们没有动,即便是不断的鼓舞着自己,但在灵魂深处,他们已是知道,所有的挣扎与反抗全都是毫无意义的,冲上去,他们死,不冲上去,他们也是死。他们只不过是九天之凤飞过时,不经意间拍死的蝼蚁,她甚至都没有认真的看他们一眼,她的目光,早就已经越过他们,看向他们身后的少年。

愤怒涌上了两人的脸庞,不是因为即将死去,而是因为屈辱。即便就要杀了他们,这美丽的女郎也没有正眼看他们一眼,他们将要死在她的剑下,但纵连他们的死亡,也无法博得这个绝世美女的一个回眸。

没有人能够忍受这样的屈辱,于是他们纵身而起,同时用出最强的杀招。雨水在他们的强大劲气下,一波波的向外卷荡,离他们最近的水珠,向外撞去,撞上了第二波水珠,第二波又撞上了第三波,将阵雨激出一圈圈的涟漪。然后便是闪耀的两道剑光,他们倒了下去,那激荡的水花,起得惊人,消得无声,他们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绝色的女郎从他们中间走过,依旧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刘桑定在那里,看着白发蛇尾的女郎斩杀了胡雷洪和诸葛成败,缓缓地向他靠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要现出她的灵发,现出她的蛇尾?

雨水没过了她的全身,白发湿透,脸庞亦是湿透……那、真的只是雨水吗?

他踏前一步,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夫君,”女郎注视着他,声音中带着某种奇妙的扭曲,“你要走了么?”

刘桑道:“我……要离开一阵,我希望你不要阻我……”

“嗯,”女郎微笑着,“我不会阻你的……再也不会了。”

一道惊雷划过,女郎的容颜,在雷光中,是异样的苍白:“因为我,根本没有资格阻止你,我根本不是你的娘子……我是娲皇,而不是夏萦尘……”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天为之晃,地为之动。刘桑盯着她:“娘子……出了什么事?”

“夏萦尘是好人,娲皇是坏人,”女郎的白发,在狂风中飞舞,又卷上了她湿透的脸庞,“这些日子,我真的以为,我可以做夏萦尘,我可以开开心心的做你的娘子。原来我错了,她就是她,我就是我。我只是崇拜她,我只是想要像那个女人一样,优雅,高贵,我想要像她一样,知道什么叫幸福,她的幸福是夫君给她的,我以为只要跟夫君在一起,我就可以变成她,我就可以像她一样幸福。”

她的目光开始变得散乱,脸颊在轻轻地抽搐,她的声音是那般的哽咽:“娲皇是坏人,我一直就是坏人。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娘要杀我,爹也要杀我,现在连夫君都要离开我……”

“娘子,”刘桑看着她,又惊又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不怪夫君,因为这次真的是我错了,”湿漉漉的白发打在她的脸上,娲皇的声音透着绝望的嘶哑,“可是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我可以弥补的,但是老天爷已经在惩罚我了,我以前不信它的,我以前从来就没有信过它,但是它现在在报复我,因为我做错了,因为我做了一件夫君永远也不会原谅我的事……”

刘桑吼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杀掉了夫君的孩子,”娲皇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里,“所以它们惩罚我……”

刘桑皱眉:“娘子,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我的孩子?你……”紧接着脑袋却是轰然一响:“娘子你……杀了文露?”

“嗯,”娲皇歇斯底里地笑着,“因为我无法忍受,我无法忍受别的女人比我更早怀上夫君的孩子,所以我杀了她,也杀掉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我明明知道那是夫君的孩子,可是我嫉妒了。我对自己说,没有关系,因为我可以帮夫君生孩子,我会帮夫君生很多很多孩子,我会对他们好,我永远永远都会对他们好……”

看着情绪即将崩溃的娘子,刘桑心中一痛,缓缓道:“没有关系的,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娲皇笑得泪流满面,“这是对我的惩罚,这是他们对我的报复,因为我是坏人,因为我杀掉了夫君的孩子,所以她们让我永远也不会有孩子……”

刘桑心惊道:“娘子……你在说什么?”

娲皇立在风中,立在雨中,任由不断倾下的大雨打着她的身体,她在风雨中凄凉地看着少年:“在我小的时候,在我还很小还小的时候,她们在我的身体里摘掉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一道电光,从她的头顶划过,划出闪亮的折线。

刘桑看着她,刘桑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心中一阵阵的揪痛,他知道她的心,比自己更加的痛,但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在他的身边,夏召舞呆呆地看着风雨中流泪的女郎,轻轻地道:“姐姐……”鸾儿与小凰亦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刘桑踏前一步:“娘子……”

女郎轻轻地飘退:“夫君,你走吧。恨我也好,讨厌我也好,都已经没有关系了。我……杀了夫君的孩子,却没有办法再帮夫君生孩子,我……你……不用再回来了……我也……不想再看到夫君……”骤然转身,伴着一道电光,刹那远去。

刘桑立在那里,一阵沉默。

风,依旧是那般的大;雨,依旧是那般的狂。

风雨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定了格,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沉默,无休止的沉默。

就这般过了一阵,然后便是呼呼的两声,有两个人从远处跃空而来,落在他们身边。

这新来的两人,一个是美艳的妇人,一个是矮胖精干的老者。他们的到来,仿佛震碎了凝滞在风雨中的悲伤,迫使他们不得不从梦魇回到现实。夏召舞、鸾儿、小凰全都吓了一跳,因为她们认出,这个美艳妇人竟是天剑门的“坤剑”甄离,在扬洲时,甄离可是曾跟着混天盟里的其他人追杀过他们。

刘桑却依旧只是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缓缓地道:“老爷子……你来迟了。”

那老者苦笑道:“老夫早就到了,只不过刚才不敢出来!!!”看着满地的血水,忍不住叹一口气:“你家娘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未完待续。。)

第503章 还有一件事要做……

刘桑等人,在雨夜中走着。

胡翠儿、夏召舞、鸾儿、小凰并不知道“甄离”其实乃是祝羽,看到她,自是有些疑惑。

而与刘桑约好的竟然会是县狂独,亦是吓了她们一跳。

县狂独也已知道,原来这少年并非什么“闾雄”,而是凝云公主的丈夫刘桑,同时亦是曾杀了尤幽虚的“暗魔”,想起自己竟然遭他戏弄,很想把他抓来揍上一顿。

他们心中都有许多的事要问。

但是他们都没有问出来,此刻的刘桑,只顾蒙头走着,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极差。

娘子说她是娲皇,而不是夏萦尘,但是刘桑清楚地知道,娲皇也好,夏萦尘也好,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她既是夏萦尘,也是娲皇,最多只是前世与今生记忆上的混合,让她们的性情出现了一些错位,但不管怎样,她们终究是同一个人。

她们原本就是同一个灵魂,在羽山,娲皇的金身与娘子的肉身刚开始融合时,由于娲皇本身的强势,那个时候的娘子,确实更接近于“娲皇”,以至于他差点死在娘子剑下。但是后来,失去童年、却又渴望天真的娘子,与从来不曾长大、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娲皇,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每一个孩子都会向往着长大,那时候的她,渴望拥有原本属于“夏萦尘”的幸福,于是想要成为“夏萦尘”,尤其是在他回到她的身边后。更是如此。

娲皇就是夏萦尘,夏萦尘就是娲皇。

但是现在,她却说她是娲皇,她说她只是娲皇。

刘桑知道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如果她是娲皇,如果她只是娲皇,那刘桑就有无数的理由可以恨她,是她吞噬了他的妻子,是她杀害了他的孩子,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恨她。讨厌她。

——夏萦尘是好人。娲皇是坏人。

但她其实既是娲皇,也是夏萦尘,而这世上的许多事,其实也不是“好人”又或“坏人”可以说得清的。现在的娘子。也许真的不是好人。但她终究是喜欢他的。她无法接受他的离开,于是骗自己说,她其实只是娲皇。他离开的也只是“娲皇”,她流着泪,说她再也不想看到他。

刘桑心中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揪痛。

因为他恨起了自己。

在她失去身为女人最重要的幸福的时候……我竟然不在她的身边。

——“在我小的时候,在我还很小还小的时候,她们在我的身体里摘掉了一个很小很小的东西……我再也不会有孩子了!”

刘桑知道,她所说的“她们”,只怕就是玄瑶和紫凤。

他恨着自己,因为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她们用尽手段,逼迫娘子从小封闭她的心灵,她们没有阻止娘子成亲,是因为她们本以为,就算是她的丈夫,也无法打开她的心扉。但是她们绝不会让娘子拥有属于她的孩子,她们怎么可能让娘子拥有属于女人的最大的幸福?

我到底……在做什么?

***

他们连夜赶到了周边的一个镇子,进入镇中的客栈,刚至大厅,刘桑便看到了鬼影子。

鬼影子看到“甄离”,亦是吓了一跳,完全没有弄懂“坤剑”怎么会跟刘桑他们在一起。而与此同时,更让他惊讶的,自然是与胡翠儿、夏召舞等一同回来的县狂独,即便是以他的聪明,也无法弄个明白,她们去找刘桑,怎么把这两个人也一同带了回来?

祝羽夺舍的事,刘桑自己也是在羽山时方才知道,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自然也没有空将此事告诉鬼影子。

鬼影子心中虽然疑惑,但却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于是看着他来:“圆圆没有跟你在一起?”

刘桑歉意地道:“本来是在一起的,但在风吼山,一不小心失散了。”

鬼影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对他的那个女儿,他倒也放心得很,圆圆武技虽然不成,但毕竟是玄关显秘宗出来的,对江湖上的各种事情知道不少,而且颇有一些小聪明,保护好她自己,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刘桑看向他的右手断腕:“前辈……”

“不妨事,”鬼影子笑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是断了一只手,已经是幸运得很。”

又用左手往上方指了指,道:“师姐在楼上,你上去吧。”

刘桑扭头看向召舞。

夏召舞嘀咕道:“看我做什么?”

心里涌起一丝暖意,刘桑笑了一笑,沿楼梯而上,来到房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女子声音:“进来吧。”

刘桑推开门,走了进去。

阵雨来得疾,去得也快,外头的风雨,早就已经小了下来。屋内,烛动摇曳,他看到一个女人斜躺在床上,她自然便是月夫人。

月夫人也看到了他,先是露出惊喜的表情,紧接着唤道:“桑弟……”

“月姐姐!”刘桑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道:“你的伤……”

“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月夫人温柔地道,“只是体内精元溃散,无法与人动手。”

刘桑自然知道这种情况,这是娘子的娲皇剑造成的创伤,娲皇剑确实有神奇之处,连他体内的魔丹都击得粉碎。而那个时候,娘子只是无意中击中了他,月夫人却是实打实的挨了娘子一剑,伤得自然要比他更重。

月夫人看着他湿透的衣衫,道:“你怎么湿成这样?”

刘桑笑了一笑,道:“我没事。”

拉着她的手,注视着她。

月夫人微微一笑:“我也没事。”

羽山一别,彼此牵挂。到现在终于见面,虽然都谈不上真的“没事”,但这个时候,自然也都不想让对方担心。

刘桑道:“月姐姐,你伤还未全好,为什么不在灵巫山好好休息,要到这里来?”

月夫人低声道:“其实我是准备离开和洲。”刘桑道:“离开和洲?”

月夫人道:“我体内经脉断裂,玄气滞结,又舍不得放弃以往的修为。想来想去,唯有回空桑国。去见师傅。请师傅她老人家助我。”又轻叹一声:“其实我本是东雍洲人士,只是后来迁到灵巫山,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有回东雍洲去了。”

月姐姐的师傅……双月华明珠么?

刘桑毅然道:“月姐姐。我跟你一起去东雍洲。”

月夫人赶紧道:“你还有你的事要做。你和萦尘……”

刘桑道:“我和你一起离开和洲。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你在这等我。”

月夫人注视着他。过了一阵,才微笑道:“嗯。”

刘桑道:“夜已深了,月姐姐你早点休息。”扶她躺下,为她盖好。

出了房间,正要下楼,另一间屋子,却伸出一只纤纤玉手。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走了过去,玉手一抓,把他抓入屋中。

“桑公子……”胡翠儿嘻嘻笑地转过身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背对着他,掀起裙子,给他看光溜溜的翘臀。

刘桑笑道:“半年多不见,你已经修成狐仙了么?”

胡翠儿转回身子:“嘻嘻嘻嘻!”

刘桑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你有尾巴的样子。”没有狐尾的狐尾娘,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胡翠儿搂着他的腰,嘻嘻地笑着,火红色的狐尾从裙后伸了出来,轻轻地摇动。

刘桑问:“你这些日子,在阳梁洲做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回来?甜甜呢?”

狐尾娘道:“甜甜还在阳梁洲,在阳梁洲上,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做,其实我这次回来,是来向桑公子你要岩剑和风剑的,拿到它们后,我还得回阳梁洲去。”

刘桑错愕:“岩剑和风剑?”

狐尾娘道:“我们到的是阳梁洲的黑鹜天,现在差不多已能确定,我们要找的墟火,在黑鹜天上,只是到了那里后,我们发现,藏着墟火的,竟然是黑鹜天上的一座始皇地宫。唯有天地五剑,才能打开这五座始皇地宫,现在已能确定的是,雪剑打开的是青鸾山下的始皇地宫,雷剑打开的是三尸山下的始皇地宫,剩下的,分别是岩、风、炎三剑,炎剑目前还不知道在哪里,但将岩、风两剑带过去的话,至少也有三分二的机会。”

嘻嘻笑道:“我还在想着,怎么去向夏姐姐要风剑和岩剑,一想到要去见她,心都是抖的,没想到鸾儿和小凰刚好就带了出来。”

刘桑心中忖道:“县老爷子亦是阳梁洲上的人,阳梁洲与和洲,同样隔着中兖洲和豫洲。按着路程,从这里到阳梁洲,再怎么快,也不是一两个月就到得了的,而东雍还在阳梁之北。东雍与和州,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乃是八大洲中相隔最远的两洲,月姐姐伤势未逾,我若约好县老爷子与她们同行,既可以在路上完成与县老爷子的约定,亦可以顺路保护她们。”

就在这屋中换了一身干衣,顺便把想法告诉狐尾娘。胡翠儿听到他要一同前去,自是心喜。

刘桑道:“我先去见见县老爷子。”出屋下楼,却见县狂独、祝羽、鬼影子坐在同一桌上,饮着酒菜。

他坐在唯一的空位上,鬼影子道:“你们若是有事有谈,我可以先避一避……”

刘桑道:“不用,这件事前辈听听也好。”

鬼影子却也不是真的想走,而是眯着眼睛……有秘密……有很大很大的秘密。

名震八洲的“武痴”县狂独,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找刘桑?在扬洲地底,被刘桑强奸过的“坤剑”甄离,为什么也跑来找他,而且好像冰释前嫌的样子……那种事也可以化解的吧?

……(未完待续。。)

第504章 我是来嘲笑你的!(本卷 完)

刘桑自然知道他心中的疑惑,指向左侧,道:“前辈,这位其实不是坤剑,而是祝羽。”

鬼影子动容:“阴阳魔神祝羽?”立时间,反应过来。当日刘桑之所以会去奸淫甄离与曲谣,实际上便是被祝羽所害,但等他们重新回到地底宫殿,却已找不到祝羽,想来祝羽是趁着甄离奄奄一息,抢了她的肉身。

刘桑看向县狂独,道:“我的事,想必祝羽……夫人……都已经跟你说了,就不知当日在风吼山所作约定,是否仍然算数?”

县狂独拂须道:“她确实都已告诉了我,若非她说出来,我真未想到,原来‘无敌闾雄’便是刘桑,便是暗魔,更未想到,世间竟有那般多离奇之事。”

刘桑道:“我虽然已经失去了魔丹,但我可以向前辈保证,我确实是知道突破大宗师之境的办法,只要前辈助我修至宗师境界,我便会将我所知道的秘密告知前辈。”又看向祝羽:“但要助你抢回阴阳天元之气,却不会有那般快……”

祝羽道:“几千年都过来了,老娘还会差这一年半载?”她眯起了眼:“老娘虽不知嬴政那厮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但可以想象,一旦被他完成,那必定是惊天动地、骇人听闻,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必定会深受影响,你要是没有能力,我自然也就无法指望你,你要是有那能力,我也不怕你不去对付他。”

刘桑道:“县老爷子在和洲。可还有什么要事?若是没有,我们明日下午便离开这里,夫人与翠儿姑娘一人要去东雍,一人要去阳梁,我想与她们一同上路。”

县狂独道:“老夫闲得很,上哪都成,不过为何要到明日下午?”

说话间,楼上,夏召舞已换了一身衣裳,领着鸾儿和小凰出来。刘桑抬起头来。看着她们。缓缓道:“因为,我还有件事情要做,我要回去……说几句话。”

***

阵雨之后,天地如洗。

凝云城的那个清晨。分外的宁静。

城内外到处都是尸体。一群士兵在城门附近。清洗着地上的血水。

昨晚的骚乱,也不知死了多少人,谁也没有想到。公主突然就对即将登基为新王的无伤殿下赶尽杀绝,连带着朝堂之上忠于大王子的忠臣义士,也尽遭血洗。天亮之前,阵雨停竭,大王子在一批猛将的保护下,闯过几条街道,杀近城门,想要破门而出,血公主早已有所准备,在城门附近埋伏了不知多少高手,终于让大王子和他身边的人尽皆覆灭。

直到死时,大王子依旧瞪大了眼,只因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他本以为,那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时候杀了他,他心中拥有重重的计划、不知多少的算计,但是失去理智的公主,根本就不是他所能理解,直接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摧毁了他所有的希望。

底层的那些士兵,清扫着地上的残渣碎肉和血水,对血公主来说,这几乎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这却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忽的,其中一名士兵捅了捅身边的人:“那个是……”

所有人错愕抬头,然后便看到一名少年,在城外的平地上,朝着城门缓缓走近,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人,有老者、有妇人、有少女、有丫鬟。

看着那越走越近的少年,有人低声道:“那不是……”

在少年身后,那美丽的少女道:“姐夫,真的不要我们陪你进去?”

“嗯,”少年头也不回,“你们在这等我!”

其他人停在了那里。

唯有那少年,依旧在向城门靠近。

门前的士兵赶紧派人通知守城的将领,两名将领率队赶到城门外,为首的正是西门世家的公子西门魏许。

眼见少年来到城门前,西门魏许与另一名将领赶紧将他拦住。西门魏许道:“驸马……”

刘桑道:“让开。”

西门魏许低声道:“驸马见谅,昨夜公主出城归来,发下命令,说她再也不想见到驸马,禁止驸马回城……”

刘桑淡淡地道:“要么让我进去,要么杀了我。”就这般往前走去。

西门魏许与另一名将领脸色微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公主发下命令,但他们难道又真的敢杀了他?昨晚城中一夜骚乱,死了不知多少人,连身为储君的大王子都凄惨死去,而事后,大王子真正的死因终于传出,不是因为朝堂之上的争权夺利,不是因为明里暗里的各种争执,而仅仅只是因为,大王子派出忠义团,在暗地里,想要向驸马下黑手。

和其他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无关,这才是大王子唯一的、仅有的死因。

就算公主让他们阻止驸马回城,但他们,谁又敢真的伤到驸马,激怒喜怒难测的公主?

西门魏许和另一人,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刘桑却已从他们中间走过。两名长官都不敢拦,其他人如何敢动手?迫不得已,纷纷让开。

刘桑就这般走入城中。

清晨的阳光,在城头流转而下,街上一片安静。本是繁华的名城,在这一刻,无法形容的宁静。少年背对着阳光,走在安静的官道上,周围是一双双困惑和不知所措的眼睛。他没有去理会这些,他什么也没有去理会,他就这般不停地向前走着、走着,穿过了满街的兵将,走过了横跨蝶江的高桥,最终,来到了蜻宫前。

宫门处,许多文臣武将等在那里,这些人中,有丘丹阳。有西门常,有许多刘桑认识又或不认识的。昨晚一夜血洗,大王子突然被杀,留下了不知多少后遗症等待处理,但是宫门却已封闭,公主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个少年,他们不自觉地让开,分成两排,看着他从人群间走过。

少年来到宫门前,抬头看向高高的城头。

城头上。守城的武将与轮值的彩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接着亦是面面相觑。

在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开门。”

两人错愕回头:“侯爷?”

流明侯道:“虽说,本侯以前从来不曾干预过什么,但是好歹。也是你们的主公。你们就当作是我仅有的命令。有什么后果,都由本侯负责便是……开门。”

两人对望一眼。

沉重的宫门,吱呀地打了开来。

刘桑踏步而入。

正前方的大殿。在兕鬼门的“厌火”侵入时,被公主一剑劈成了两半,留下了一条窄窄的通路。刘桑就这般穿殿而过,进入更深处。再前方,他看到含珠梦梦、暖珠菲菲、幽幽素素、雅七娘四人,领着一众姑娘守在那里。看到他的到来,她们茫然失措,最终又全都让了开来。

刘桑进入殿中,看到了美丽的公主。

娲皇立在阶上,深衣高髻,看上去虽然依旧明艳,却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她身边,分立着小婴与忧忧,小婴睁大眼睛看着爹爹,忧忧却是低着小脑袋,不敢抬头。刘桑来到阶下,抬首看着娘子。娲皇扭过头去:“你还回来做什么?”

刘桑道:“我是来嘲笑你的。”

娲皇道:“嘲笑我?”

刘桑道:“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不是天下无敌么,你不是想杀谁就杀谁么?你本事大就了不起么?你昨天一个晚上到底杀了多少人?可是你看看你那个时候的样子,跑到我面前哭,说什么再也不想看到我。嘴上说着不想看到我,心里却是知道我会回来吧?所以一回来就交待所有人,要他们拦着我,你倒是交待清楚啊,告诉他们,我往城里踏一步就杀了我啊,他们不敢不听你的。

“你不是说,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吗,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在等我吗?你明明知道他们不敢拦我。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拦我?因为他们怕你,我这个叫狐假虎威你知道吗?你哭成那个样子,叫我不要回来,你明知道没有人敢拦我,却假模假样的告诉他们拦住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样想的?我笑死了,我肚皮都要笑破了,没错,我是在嘲笑你,我就是回来嘲笑你的,你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

娲皇指着阶下的他,气得跺脚:“你、你……”

刘桑吼道:“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走得了???”

娲皇滞了一滞,扭过脸去,流出泪来:“我、我不是……”

刘桑继续吼道:“不要哭。”他冷冷地道:“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你是夏萦尘,你是娲皇,如果连你都是可怜的,那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算是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其中有一些,是你不该杀的。所以,不管你哭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原谅你。我回来,并不只是要嘲弄你,我还要向你挑战……”

抬头看着惊讶地扭回头看他的公主,他冷冷地道:“你没有听错,我要向你挑战。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也有过同样的赌约,嬴的人,可以让输的人做任何的一件事?当时我嬴了,我让你穿了一件怪衣裳,但是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是太便宜你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会再嬴你一次,到时候,我会让你偿还你所有的错,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凌辱你、虐待你,你不要以为,我以前也凌辱和虐待过你,你就麻痹大意,那是不一样的,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会想出更多残忍的花样,加倍的、加无数倍的……呃……”

看着旁边小婴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和忧忧那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色色的、古里古怪的表情,一时间,自己也觉得再说下去有点过头了,赶紧打住。

他一步一步的,沿阶而上,缓缓地举起手。

夏萦尘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刘桑道:“你知道错了吧?”

她低下了头:“嗯。”

刘桑轻叹一声,伸出双手,将她抱在怀中:“但是这一次,其实是我错了。因为我想要就那样子一逃了之,什么也没有对你说。因为我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因为我知道,我们是夫妻,不管我做了什么,你最终都会理解的。结果、结果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竟然……我竟然没有在你身边……”

夏萦尘抓着他的衣襟。静静地哭泣着。

刘桑道:“你做的错事。我不会原谅,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是罪还是痛。它们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们相隔多久,它们都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会和你一起背负它们……谁让我们是夫妻呢?”

将她紧紧地搂住:“还有,不要哭,等我回来,等我打败你,你会有一辈子的时间在我怀里不停的哭,但是现在,你不能哭,你再哭下去……我就走不了了!”

美丽的公主,在他怀中不停地擦着眼泪。

将她轻轻推开一些,用双手帮她抹去泪痕。他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往外头走去:“上一次,我打你,是因为我们是夫妻,我要让你知道做妻子的规矩。这一次,我要走,不是因为我不再喜欢你,而是因为,我们是夫妻,你在家里等我,等我变强,等我回来打败你,我不会再让你保护我,而是要强到足够保护你,这是……做丈夫的尊严!”

他就这般走了,义无反顾地走了,没有丝毫的留恋,因为他知道,很快他就会回来,义无反顾地回来,而不管是走是留,他们都是在一起的,一起担负着所有的罪,一起担负着所有的痛,他回来,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个。

阵雨过后,天地如洗。

他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出了蜻宫,走过了桥,走过了街,走出了城门。

走向那些等着他的人……

***

夏日的太阳,再一次挂上高空,阵雨后的天气,少了几分炎热,多了几分清新。

刘桑等人回到了镇子,准备离去。鬼影子暂不打算与他们同行,在和洲,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刘桑告诉他,鬼圆圆有可能会到灵巫山去,鬼影子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自己保重。

临走之前,幽幽素素寻了上来。

“这是血公主,让我给你的。”幽幽素素将一幅画卷交给刘桑。

那个是群星图。

刘桑收下了群星图。

离开镇子,走在路上。

县狂独往后方扫了一圈,冷笑道:“有人在跟踪我们。”

刘桑淡淡地道:“不用管他们,就让他们跟着好了。”继续上路。

在他们后方远处的山头,思越集集主司徒德宣带着一众弟子,立在那里,沉默不语。

他的大弟子钱温故在他身后低声道:“师尊,机会难得,我们为何还不动手?”

司徒德宣冷冷地道:“动手?你知不知道,跟他走在一起的那老头是谁?”

钱温故道:“是谁?”

司徒德宣道:“县狂独!”

钱温故与众弟子尽皆动容……阳梁洲的县狂独?

司徒德宣道:“更何况,暗中接应我们的王子无伤跟他的人全都被凝云公主灭了,亢蛹帮、兕鬼门等也都灭了。这里终究是凝云公主和血公主的地盘,我们已失了接应,再敢妄动,只怕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南原。”咬了咬牙:“不过,看来刘桑也要离开,我们暗中跟着,慢慢寻找机会。”

众弟子齐声道:“是。”

***

终究是盛夏,虽然昨晚下了一场暴雨,下午时,天地间又开始变得炎热。

晴宫,靠近北墙的沐德山上,夏萦尘独自一人,立在高阁上。

到了晚边,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

她就这般,瞭望远处,看着山岭日头落下,仿佛这样子,就能看到远去的人。

落下的日子,明日就会升起。

远去的人,早晚都会回来。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她想起了夫君在这个地方念过的诗词,虽然想在感慨些什么,但心里面却是空空的。

——“你做的错事,我不会原谅,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不管是罪还是痛,它们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们相隔多久,它们都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会和你一起背负它们。”

连心里头的这份空,也是一样的么?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令人难受的空,一下子就被异样的温暖填上。

原来心灵上的空洞,被人分去了一半,就会幸福得像要溢出来?

就这般独自一人,静了许久,然后,她便下了高阁。

沐德山的山脚,有两个女孩正等着他。

她带着两个女孩,往羲和殿走去。走了一段,忽的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右边盲眼的女孩:“忧忧,我本以为……你会跟你爹爹一起离去。”

手持竹竿,盲眼的女孩轻轻地道:“虽然很想,很想,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我说过,我要帮助爹爹统一和洲,所以,我必须留在这里。我要帮着娘亲,攻破和洲上所有的城池,然后……”

夏萦尘道:“然后?”

女孩露出古怪的笑容:“既然爹爹说了他会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的。所以,我要在他回来之前,让娘亲征服整个和洲,然后,我只要帮着爹爹征服娘亲,这样,和洲就是爹爹的了。”

夏萦尘道:“这样啊?”

“嗯,”女孩道,“所以,娘亲你要小心,到那个时候,我就是你的敌人了。”

“嗯,”夏萦尘道,“我会小心的。”

女孩道:“你小心也是没用的。”

夏萦尘道:“你再激怒我,我会在你爹回来之前,代替他,把你这能干的女儿干掉的。”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过了一公,美丽的公主忽的又道:“忧忧……”

女孩道:“嗯?”

公主那俏丽的脸庞,扭曲出一丝充满怨毒的笑容:“你想不想做……玉灵魔神?”

……

(本卷完)(未完待续。。)

卷 中小结

第九卷终于写完了,目前为止,魔魂已经写了两百一十五万字,而我上一本《她们说我是剑侠》,完结时是两百一十六万字,也就是说,不出意外,《魔魂启临》将会超过《她们说我是剑侠》,成为笨鸟最长的一本,当然,若是把还没有发出的存稿计入,其实已经超过了,而笨鸟也在努力,不只是要让它变成“最长之作”,更要让它变成“最长的完结之作”。

这两卷,有读者说虐了点,毕竟娘子开始黑化,抛开其实还没有出生的女儿青影不算,又死了两个疑似女主(话说向大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啊,而且也没怎么描写,为什么也会变成疑似女主的-_-),但情节是这样发展,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基本上,该虐的都已经虐完了,接下来,整体情节将会朝欢乐向发展,毕竟笨鸟最喜欢写的就是欢乐后宫文。

这几天,很多读者上Q问是不是快完结了,咳……其实还早着呢。

还有很多秘密没有揭开,一些主要人物没有出现,连始皇帝都只是露了个背影,笨鸟估计,至少还有一百万字左右,有道是“行百里者半九十”,除非真的写到结局,否则笨鸟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当然,结局本身是早已构思好的,嗯……应该会是一个比较出人意料的结局,当然不是那种故意死男主死女主制造所谓“震撼”的结局,看过笨鸟以前几本的都知道,我一向只写美好结局的。

我所说的“出人意料的结局”,绝不是刻意制造悲剧,而是那种会让人恍然大悟,想着“竟然是这样”的、剧情上的转折,当然,现在大家不用猜,猜不到的。^0^

另外要说的是,虽然还有很长一段剧情要写,但基本上,该埋好的伏笔都已经埋好了,接下来,将是一个逐渐收线的过程,以后的情节会变得更加紧凑,当然也会有一些转折点,另外,喜欢看虐主的书友估计也要失望了,因为虐点已经过掉了,接下来将是欢乐的(其实笨鸟还是觉得,偶尔虐虐男主有益身心健康,要不然太羡慕嫉妒恨了^_^,可惜主线都是定好的,笨鸟自己也很难改。唔,突然想到,后面男主会死上一次,然后跑到阴曹地府去泡妞,这个……算不算是虐主?)

总之,第九卷《太素忘情》已经结束,接下来是第十卷《扶摇直上》,请大家继续支持。

^_^(未完待续。。)

第505章 美女在江湖,身不由己

和洲北部,山野之间。

一个少年发疯一般,朝前方一个短小精悍的老者攻去,他的每一拳,每一脚,带着新生的浑厚精气击在老者身上,但被老者轻易化解。

老者道:“老者所学之基础功法,名为七走天振法。老者出身于市井,自幼便是孤儿,虽时时与街头巷尾的各种混混打架,练得一身肌肉,但根本无法接触到上乘功法,等找到这套七走天振法时,年已十五,早就过了适合接触武学的最好年纪。幸好这七走天振法,与天下间其它功法多有不同,讲究的便是一个‘动’字,何为七走?前五走,便是‘酸走筋、辛走气、苦走血、咸走骨、甘走肉’,靠着不断的运动,将精气渗入五脏六腑。老夫自以七走天振法炼出精气以来,便不断的找人交手,从弱打到强,为了能够与好手较量,无所不用其极,固而世人都说老夫是疯子,却不知老夫亦是无法,只因这七走天振法,原本就只有在不断的与人交手中,运转全身精气,走筋、走气、走血、走骨、走肉,才能一步步磨炼自身体质,让自己的精气以最快的速度突破。”

继续道:“大多数的基础功法,讲究的是静坐修习,化精元为精气,这七走天振法,精要全在一个‘动’字,固而有一套与之配套的拳法,唤作七走天振拳。因这七走天振拳打起来,有若发疯一般,不停地冲向敌人。固又被人唤作‘七走疯魔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修炼这套功法的,都会变成疯子。老夫十五岁练习七走天振法,无人教导,三十岁修至宗师境界,全仗这套功法,与不断的挑战敌人,同时挑战自己。老夫‘武痴’、‘狂徒’之名,皆是由此而来。”

说话间。少年身子一滚。借力弹起,双脚风一般旋动,双手化拳,在脚力在增速下。朝老者疾攻而去。

老者也不闪避。胸口连中两拳。少年毕竟只是精气初成,无法突破他大宗师级的护身劲气。他飞出一脚,踹在少年腹上。少年抛飞,撞上一棵树后,倒地吐血。

老者双手负后,道:“为何要战?既然有战,便会受伤,但凡受伤,不外乎七种,即伤心、伤脾、伤肝、伤肾、伤肺、伤形、伤志,合称‘七伤’。形志两伤先不管它,唯说心、肝、脾、肺、肾五伤,这五伤乃是‘内伤’,与人交手,受伤不可避免。但人天生便有保护自己的欲望,你可知道,一名拳手在不断的练拳中,手骨要经历多少大大小小的骨折?但在不断的骨折中,身体会自发的保护自己,让皮肤更加的厚实,骨头更加的坚硬。七走天振法的精气走筋、走气、走血、走骨、走肉,受的伤越重,它走得也越快,所以要战,不断的攻击敌人,不断的保护自己。‘七伤’是对你的磨砺,唯有经过一重重的磨砺,你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变强、变强、变强……”

他一声厉喝:“还不起来?再战!”

少年双手往地上一推,借力而起,双腿往树干上一蹬,箭一般冲向老者。

老者一个回旋,将他踹飞……

同一时间,远处坡头,两名女子、两名少女、两个丫鬟一同看着坡下的老者与少年。

眼见少年一次次的冲上去,一次次的被踢飞,竟是几番喷血,其中一名美少女气道:“哪有这样练武的?”

另一名摇着狐尾的少女亦是气道:“就是就是,这样子,功法练成了,人也练死了。不行不行,我要下去,我要叫桑公子别再练了……”

旁边一女子笑道:“他都不急,你们急什么?这个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这六女,自然便是月夫人、夺甄离之舍的祝羽、夏召舞、胡翠儿、鸾儿和小凰。

先说话的两名少女自是夏召舞和胡翠儿,后说话的则是祝羽。

月夫人坐在草地上,轻叹一声:“县前辈不管是功法还是修习之道,果然都与常人不同。武者虽有‘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之说,但唯有县前辈,真正将其做到极致。难怪天下间有那么多功法,桑弟却下定决心,要随县前辈修习,唯有这种在不断的运动、攻击、受伤中磨炼自己、突破自己的奇特功法,才能让他以最快的速度修至宗师境界。”

夏召舞嘀咕道:“为什么非得练武?修玄就不可以么?精修玄术的话,怎么也不会伤成这样,反正他有御气逍遥法。”

月夫人摇头道:“修习玄术,要花相当多的时间深藏山中,精心提练玄气,才能将玄术运用到至精至微,桑弟大约是觉得他没有这个时间。”

祝羽目光一转:“何为御气逍遥法?”

夏召舞略略地解释了一番。

祝羽心念急转,忖道:“只怕这个才是他虽然失了魔丹,境界反有更深突破的主要原因。”

夏召舞坐在那里,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沉思,想着什么。

***

当日傍晚,刘桑随便吃了些东西,又跟随县狂独修炼去了。

夏召舞见师父坐在那里,看着远处的练武的二人,忽道:“师父,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月夫人像是早有所料,温柔地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师徒两人一同起身,走入林中。

天间虽然有些阴暗,天色其实并不算晚,只是绿叶成阴,遮去了夕阳的红光。

月夫人回过身来,看着弟子。

美少女低着头,道:“师父,我也想尽快修到宗师境界,怎样做才好?”

月夫人摇头道:“欲速则不达,似桑弟这般强求。其实亦是不得己而为之,未必就真是好事。”又道:“其实以你现在的本事,能玄能武,又有天宝灵月护身,就算是面对刚刚突破的宗师,亦能一战,甚或胜出。你需知道,在你这个年纪,这已极是难得,就算是你姐姐。也是到了二十岁方才突破至宗师境界。在你这个年纪,还未必是你敌手……”

夏召舞道:“我知道我不能跟姐姐比,姐姐从小靠着阁中的武学典籍,自己钻研。我却是从小有姐姐教导。长大后。姐姐又帮我,让我拜师父为师,还有师祖送的天宝灵月。姐夫也指点过我很多。有这么多人帮着,我才能走到这一步……”

月夫人道:“虽然大家帮了你许多,但你自身的天分,亦是过人,现在的你,其实已有宗师级的实力,差的只是境界。只要再给你两三年时间,在我与你姐夫的教导下,你真正突破至宗师境界,乃是必然的事,你何必这般着急?”

夏召舞低声道:“可是,近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人家却什么忙也帮不上,不但帮不上忙,还一直拖累大家。那个时候,如果不是我被抓上羽山……”

月夫人心存怜惜,她年已四十,未曾嫁人,无子无女,身边唯有一个召舞,视作女儿一般,哪里愿意看到她这般自责?替她辩解道:“这种事怎能怪你?前去抓你的,乃是名震天下的‘紫凤’,是你的曾祖母,数十年前,她便已修至大宗师之境,再说,真要讲起来,你也只是被你姐姐牵连……”

夏召舞道:“在扬洲地底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路上我都要靠大家的保护,自己什么事也做不了……”

月夫人道:“这事儿同样不能怪你,当时追杀我们的,可是彰龙七圣、坤剑双煞、旭日公子等人,他们中哪一个不是名震江湖的高手?而你却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再说了,这事同样不能怪你,他们是为转心灯而来,转心灯却是你姐姐和姐夫,不知从哪弄来的。”

夏召舞道:“还有在那之前,爹突然被人所伤,姐姐前往绝冀洲,人家追到绝冀洲去,最后也没有帮上什么……”

“这事我也知道一些,”月夫人道,“说到底,敌人来得那般突然,又是那种高手,怎能算是你的错?你一个女孩子,为了找你姐姐,跑到绝冀洲那种地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夏召舞道:“在郢都时也是,好端端的,敖家的‘袭玉琼花’敖夫人要把我抓去,跟她儿子配冥婚,也是姐夫救了我……”

月夫人点头道:“嗯,但敖德喜欢的本是你姐姐,现在真相亦是大白,杀他的乃是暗魔,暗魔便是你姐夫,这事同样是你姐姐和姐夫引起的,你只是受到连累……”

“就是就是,”美少女一阵自责之后,终是忍不住跳起脚来,“师父你说我到底造的什么孽啊,逛一趟郢城,要被人抓去配冥婚,在家里玩得好好的,爹爹被人伤了,姐姐出走,我得到绝冀洲去找姐姐,想要看云笈七夜和美月,开开心心的去扬洲玩一趟,莫名其妙的就卷入混天盟的阴谋,在地底下被人一路追杀,终于回到和洲了,我想着可以安安心心的玩儿了吧?本以为死了不知多少年的曾奶奶从天而降,一下子把我抓走了。

“师父你说嘛,我夏召舞好歹身为郡主,风华正茂,论起身份和美貌,身边不知有多少人追着呢,论起本事,就像师父你说的,在我这个年纪的人里也不算差了,就算不像姐姐那般是和洲第一奇女子,至少也能跟别人抢着做第二奇女子吧?可我怎么就摊上了个这般奇奇怪怪的姐姐,这般奇奇怪怪的姐夫,师父您说,怎么我跟你在灵巫山时,日子都过得好好的,一跑到他们身边,就尽出莫名其妙的事?”

月夫人道:“这个……”好像是蛮倒霉的。

美少女嘴儿一撇,委屈道:“问题是,摊都已经摊上了,我总得为他们做点什么吧?”

月夫人心中好笑,她道:“虽然如此,但你只要这般静心修习,总能有所成就,若非要急着突破,虽也不是无法做到……”

夏召舞道:“什么办法?”

月夫人道:“江湖乃是最好的历练,我所能教给你的功法。基本上都已经教了,你现在最欠缺的,主要还是经验。而与强敌过招,乃是积累经验的最好手段,但你一个年轻女子,行走江湖总是危险的事。”

又道:“你可知,适才县前辈教你姐夫七走天振法,既是‘七走’,他为何只说了其中‘五走’?”

夏召舞道:“莫非是因为,那最后两走乃是不可让人知道的隐秘?因为我们在旁边。所以他不肯说?”

月夫人摇头道:“那七走天振法虽然与众不同。但说到底,仍只是基础功法,在我与祝羽这等人面前,有何隐秘可言?他这七走天振法。是靠着与敌人的一次次交手进行突破。所以。依我看来,他这最后两走,主修的怕是‘微’、‘要’二字。至微至要,乃是普通武者与宗师最大的区别,县前辈并无师门,他的一身本事,全是从江湖上拼博而来,而他这最后两走,应当是,在真正面对敌人时,用来修炼的手段,战斗即是修行,修行便是战斗,这是县前辈一身所学最大的特点。”

夏召舞心知,师父虽然被姐姐那一剑所伤,暂时无法与人交手,但在那之前,她毕竟已经修至大宗师之境,不管是境界还是眼力,都有其过人之处,师父既然这般说,那自然不会有错。

她低声道:“师父的意思是,我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在境界上有所突破,最好的法子,就是到江湖上历练一番?”

月夫人道:“这个……”话是没错,但在这种风云际会的关头,她又哪里放心让召舞离开自己?

美少女虽然看着野蛮,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更不想让人替她担心,于是笑道:“师父您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对于这一点,月夫人倒是放心得很。召舞本质上还是一个懂事的孩子,虽然看着刁蛮,其实不是一个会到处惹事的主。

美少女左手放在臀后,右手叠在左手上,从顶上的树叶间瞅向夕阳的余光:“师父您尽管放心,我真的不会乱跑的。因为现在我是在姐夫身边,我觉得嘛,就算我不去找江湖,江湖也会来找我的。”

月夫人:“……”这么毫无道理的话,为什么一点都反驳不出口?

夏召舞仰天长叹:“唉,美女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月夫人抚额。

美少女却又跳了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师父……”

月夫人道:“又怎的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想问师父,却又没敢问,”美少女在她耳边悄悄的问,“师父你……真的喜欢姐夫?”

月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看着师父那羞红的脸,美少女喃喃地道:“可是,没道理啊。这些天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师父你是什么时候跟姐夫好上的。是在扬洲么?可是在扬洲的时候,我一直都在你们身边啊,难道是在你们一同追杀子晕傲的那几天里?可那才几天时间啊……”

又悄悄地问:“师父……你有没跟姐夫睡过?”

月夫人的脸简直都要红透了:“没、当然没有……”她怎么也无法告诉这个被她当作女儿一般的女弟子,她和桑弟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

夏召舞终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相对单纯,再加上自幼便失了母亲,在她心中,师父就跟母亲一般,也没敢真把师父往歪处想,只是道:“这样啊……那就是真正的情投意合了?可是师父,姐夫哪里好了,既爱捉弄人,又到处勾三搭四的。话又说回来,姐夫那个坏蛋,既然知道师父你喜欢他,而且师父你又这般漂亮,他没有找机会把师父你吃掉去,总觉得有点不可能……”

月夫人脸一阵阵的烫……确实不可能!

而且、而且有一次……还是在召舞身边被他吃掉的。

但她怎么好意思跟自己的徒弟说这个。

更何况,她也知道,召舞同样也是喜欢她姐夫的。

一想到自己都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还要跟自己的徒弟争男人,怎么想都是一件羞耻的事。

***

刘桑自然不知道,月夫人与召舞小姨子在林子里头谈论着他。

虽然她们就算谈论他,也没有什么稀奇就是。

他只是在县狂独的训练下,不断地练习。

县狂独却也是暗自惊讶,他所教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他经过无数次血斗,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而这少年,却是一教就会,一点即透,不但过目不忘,更是轻易地将每一招每一式背后所隐藏的微妙和变化理解到最为透彻。

虽然在风吼山的时候,两人做好约定,但在内心深处,他本以为,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从一个全无精气的普通人,修到宗师境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而现在,他却不得不相信,在这个少年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正如祝羽所说,单就境界而言,这少年早已超越了宗师甚至是大宗师,所欠缺的,无非是功法的修行和招式的锤炼。而对于任何一个武者又或术士来说,后两者虽不容易,却要比境界上的突破容易了不知多少。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在功法与招数的修炼上达到极致,却卡在境界的突破上,唯有这个少年,先在境界上突破至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再反过来修习功法……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未完待续。。)

第506章 张飞的故事

此外,这少年不但境界惊人,精元本身亦是极其浑厚,以七走天振法修出来的精气,远非一般人可比。

不过对此,县狂独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只因,刘桑已将魔丹的事全都告诉了他,在魔丹碎散前,刘桑曾花了许多工夫,从魔丹里导出魔神之力,转化成自身精元。虽然他体内精元所藏的能量,仍是无法与魔丹相比,但已远远超过其他人,更重要的是,魔丹终究是外物,而精元却是一个人自身所有。以自身精元练出来的精气,或许不如魔神之力那般强大,但也没有那么多的负作用。

不知不觉间,练到了半夜。

休息的时候,刘桑已是皮开肉绽。

他躺在地上,狐尾娘为他敷着药膏,垂泪道:“桑公子,别再练了,这样子,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刘桑没有说话,只是散架般趴在那里,强忍着身上的痛楚,享受着翠儿姑娘和小凰的按摩。

就这般过了半个时辰,县狂独掠了过来:“小子,休息够了,起来练功。”

狐尾娘和小凰失声道:“什么?”她们还以为今晚不用再练了。

县狂独大笑道:“本来打算让他休息两个时辰,不过看他休息得这么舒适,居然还有美女照顾,美人手是软刀子,这般下去,他只怕不想再起来了。”一把抓起刘桑:“小子,你要记住,人有七伤,宁可伤心伤脾伤肾伤肺伤肝甚至是伤形。唯独志万万不可伤,其它六伤,你总有机会重来,但失了志向,你就什么也不是。而女人最容易让人伤志,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千万要离她们远些。”

狐尾娘和贴心丫鬟拿眼睛斜他。

刘桑强迫自己站稳,动了动筋骨:“多谢前辈教诲。”

两人相对而立,县狂独道:“不过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家里有个天香国色、天下无敌的娘子等着。外头还有这么多的漂亮姑娘关心照顾。”

少年双手抱胸。潇洒地道:“帅气的人生,不是前辈所能够理解的。”

然后他练功的时间加倍,伤势也加倍……

***

似这般,连着过了好几日。刘桑终于完成了整套基础功法。化精气为劲气。

紧接着。县狂独在接下来的对练中,将他所学的各种功法和更多招数,倾囊传授。这些招数。无不经过他的千锤百炼。

在花了一些时间,教会刘桑后,县狂独道:“小子,你的天分,实在是老夫生平仅见,似这般一学就会,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刘桑笑道:“晚辈想来,天下武学,都有相通之处,相对于招数本身,更重要的,在于它背后所藏的意义,只要理解了背后的意义,自能无所不至其极。”

县狂独叹道:“老夫当年要是也能有你这般的领悟力和理解力,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

刘桑道:“彪悍的人生……”

县狂独摩拳霍霍。

刘桑道:“前、前辈也会有的……”

县狂独哼了一声。

然后才道:“虽然只过了一个月,但你劲气已成,老夫当年所练的主要功法与绝招都已教给了你。但是单凭此点,并不能让你拥有宗师级的实力,你自己也应当知道其中原因。”

刘桑点头道:“这是当然的,不过前辈的‘七走天振法’称作‘七走’,到现在也只说出其中‘五走’,想必那剩下两走,才是通往更高阶层的关键?”

县狂独道:“与其说是关键,不如说是经验。七走天振法名为‘七走’,实际上却是‘五走’和‘两至’,‘五走’是酸走筋、辛走气、苦走血、咸走骨、甘走肉,‘两至’则是危至微、险至要。不知你是否有过体会,当一个人身处在危机之中,一步踏错,即是雷池,那个时候,求生的欲望达至极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会被激活到极点,想尽一切办法险中求胜、险中求生?这‘两至’,便是配合危机,于危险之中激发潜能、磨炼杀招、提升功力的奇特功法,但在一般的修行中,却是无法使用。”

又道:“就像你现在这般,你知道我不管如何对你下重手,终究不会真的杀了你,心中没有危机感,身体的潜能也就无法发挥出来,唯有置身于真正的险境、困境,个人的潜力才会彻底地激活,当然,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意志,若是没有最为坚定的意志,越是绝境,越是颓废,那一切都是空话,这种人不用说成为武者,做任何事,最终都是竹篮打水,无所成就。”

刘桑道:“前辈的意思是……”

县狂独摊开地图:“我们当前,已经进入曹北镇,再往北上,乃是绝翼洲,往西北而去,越过海峡,可至中兖洲。而我们身后,始终缀着一伙人……”

刘桑道:“嗯,那些人碍于前辈在我身边,一直不敢动手,不过他们明知道前辈在这里,却一直缀着不放,其中必定藏有一些真正的高手。”

县狂独道:“中兖洲差不多是八大洲中最小的一洲,自成一国,国号为周,我们一般唤作小周国。国都乃是济城……”

刘桑道:“嗯,当年九州崩裂之前,兖州乃是齐鲁之地,亦是儒家最盛之处,小周国建国亦不太长,乃是靠着权臣纂位得的天下,济城本名庐城,改朝之后,才被立作国都,改称济城,取的是《禹贡》中‘济水唯兖州’之意,不过山川崩裂后,济水早已经不复存在。中兖洲最大的一条河,也曾被命名为济水,但毕竟已不再是以前的济水,故又被称作后济,久而久之。人们以‘后水’称之……”

县狂独:“啊?这个……咳,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无关紧要。”

刘桑笑了一笑,这些与中兖洲有关的资料,一些是从书中看来的,还有一些,则是在与青影秋郁香的谈话中知道的。青影秋郁香本是中兖洲前朝的太子妃,若不是发生权臣纂位,暗中毒死年仅几岁的太子的事,只怕她真有可能变成王妃。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个梦是真实的话。郁香在没有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嫁给我……那这层关系怎么算?

县狂独目中精光一闪:“危至微、险至要!你要想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实力提升至宗师级别,最好的办法就是于危险之中,求生求胜。今日起。你我分开。那些人必定会开始追杀你。你要靠着你自己,在敌人的追杀下进入中兖洲,到达济城。”

刘桑咬牙道:“好。”

县狂独抬头看他:“我们对身后的敌人。并没有多少线索,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必定有几名宗师级、甚至已是接近大宗师的高手,你真的有信心?”

刘桑道:“我没有信心,所以更加要试。”

县狂独笑道:“好,这才像话。”

当下,他们与月夫人、祝羽、胡翠儿、夏召舞、鸾儿、小凰几人会在一起,将决定告知。

胡翠儿叫道:“桑公子,我跟你一起……”

小凰道:“爷,我也……”

刘桑直截了当道:“不行。”

小凰低着头,不敢再说。胡翠儿却是嘴儿一撇:“为什么?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个帮手……”

祝羽笑道:“他的目的,原本就是要在敌人的追杀中修行与磨炼自己,身边多了一个擅长幻术的狐仙,危险自要小上许多,但那又有何意义?”

刘桑却是疑惑地瞅向旁边的小姨子,心里想着她倒还真是安静,也不嚷着要一起去?这不像是她的性格啊?

却见召舞小姨子张大嘴巴,僵在那里,让人很想往里面塞进一个鸡蛋。

他问:“召舞,你怎么了?”

美少女喃喃地道:“江湖……江湖跑掉了。”

刘桑:“啊?”什么意思?

美少女一下子抓住他:“姐夫,我跟你一起闯江湖。”

刘桑:“这个……”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胡翠儿笑道:“召舞你就别做梦了,县老爷子不会同意的。”

鸾儿与小凰点了点头。

县狂独道:“如果是这丫头的话……倒也可以跟去。”

胡翠儿尖叫道:“为什么啊?”

县狂独笑道:“原因有三个,第一,这丫头年纪虽小,本领却也不错,而且跟你这狐狸不同,她擅长的是实战用的玄术,面对强敌时,颇有一些用处。更重要的是,她的修为正处在接近宗师之境的临界点,这一趟,对她亦有极大好处。”

美少女极是得意……看到了吧?连县老爷子都说我本领不错啊。

县狂独道:“第二,这丫头虽然有点本事,但毕竟年纪小,遇到真正的高手,高不成低不就,更重要的是,她毫无江湖阅历,又向往江湖,这种丫头最是容易拖后腿,让她跟着她姐夫,拖拖后腿,也可以增加难度和挑战,正合我意。”

美少女:“……”

刘桑道:“前辈,第三个理由是什么?”

县狂独道:“第三个理由就是……第三个理由是……嗯……我刚才就说了两个么?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三个?”

刘桑:“……”前辈,你的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么?

话又说回来,他根本就没有想好“三个理由”,前两个理由也牵强得很,难道说……

胡翠儿亦是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喃喃地道:“老爷子,难道说……就因为有人说你不可能同意,所以你老人家就非要跟人对着干?”

县狂独怒道:“怎么可能?你当老夫是犟驴不成,别人说向东老夫非要向西?开啥子玩笑?你说你说,开啥子玩笑?”

众人:“……”这种被人揭穿后恼羞成怒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县狂独道:“决定了,就这样做。嗯。第三个理由我也想到了……”

众人:“……”果然是临时想的。

县狂独拂须道:“你们现在是两个人,实力大增,难度自然也要大增。这样子,你们不能只是逃窜,还要反过来杀死背后缀着我们的那些人,若是能够将所有敌人清个干净,你们也就出师了……”

月夫人惊道:“县前辈……”后方的那些人,明知道县狂独在这里,仍是远远跟着,除了人多之外。必定藏有几个宗师级的高手。以桑弟和召舞当前的实力,能够从他们的追杀中逃脱已不容易,怎有机会反过来全歼对方?

县狂独却是喝道:“有没有信心?”

刘桑道:“这个,有点难……”

“要迎难而上?”县狂独大力拍着他的肩。“好!好!有志气!”

夏召舞道:“老爷子。我还是不……”

县狂独吼道:“不什么?不去?你刚才说要跟去。现在说不去,女娃子,你是在耍老夫么?”

夏召舞咽了口口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鸾儿急道:“那、那我和我家小姐一起……”

县狂独道:“再说话老夫卖掉你去。”

鸾儿欲哭无泪……为什么会碰到这么蛮不讲理的老头子?

县狂独道:“既已决定。事不宜迟,你们准备好,这便上路,一个月后,老夫等在中兖洲济城黄玉楼等你们,夫人和这只宠物、两个丫鬟,我会保护好,没有解决掉敌人,你们就不用来了。”

狐尾娘气道:“我才不是宠物!!!”

……

***

风风火火的一通安排后,刘桑与他的小姨子站在旷野间。

美少女泪目:“姐夫,这就是江湖……身不由己么?”

刘桑叹气……让他独自一人面对挑战,在敌人的追杀下逃至中兖洲,这个应该是县狂独最初的安排,正如县狂独所说“危至微、险至要”,置于死地而后生,乃是激发自身潜能的最好手段,这一个月里,若是不死,必能有所突破。

但是翠儿老佛爷那句“县老爷子不会同意的”毁掉了一切,事先倒是真没想到,县狂独会是那种别人说他不会做什么,他就偏要做什么的犟驴脾气,翠儿说他不会让召舞跟刘桑一同上路,他就偏要这样做。但这并不在县狂独最初的计划之中,而他显然也不是那种擅长临时完善计划的人,于是后面就变成了胡搅蛮缠,直接加码,而且直接把他们扔在这种地方。

结果,对刘桑来说,一下子从“逃出生天”的A级难度,变成了“跟小姨子两人全灭敌人”的SS级难度。

我说……老爷子……不带这个样子的……

这是要人命啊。

周围四面环山,他们处在最为空旷的地方。

美少女道:“姐夫……姐夫你在做什么?”

只见刘桑在那踢踢腿、弯弯腰、伸伸手、跳啊跳……

刘桑道:“做操!”

美少女道:“做操?什么做操?我们还不赶快逃?”

刘桑道:“逃?我们现在正被人监视着,这一逃,敌人马上就知道我们心虚,不要命了?”

美少女讶道:“姐夫,你怎知道有人在监视我们?你感应到了?姐夫你好厉害……”

刘桑道:“不,我没感应到,我又不是大宗师,现在的我没那本事。”

美少女不解:“那你怎么知道?”

刘桑道:“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了,笨,用屁股想想……”

美少女一脚踹去:“你的屁股才是用来想的。”

刘桑闪开。

夏召舞低声道:“既然敌人在监视我们,我们真的不逃?万一他们杀过来呢?”

刘桑道:“你有没听说过‘张飞当阳桥退敌’的故事?”

夏召舞道:“张飞是谁?当阳桥退敌又是啥?”

刘桑道:“张飞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她与另一个叫关羽的女人,共侍一个叫刘备的男人。那刘备乃是一方诸侯,当时还有一个叫曹操的大诸侯,贪图关羽美色,杀了过来,想要将关羽纳为小妾,刘备大败亏输,被迫举家逃亡。眼看着,他们就要被曹操的大军追上,张飞计从心来,让刘备和她的关羽姐姐先走,她独自退敌。”

继续道:“然后,她便在一个叫当阳桥的地方,摆下澡桶,快乐地洗着澡儿,曹操率大军杀到,看到桥的另一边,张飞独自一人洗着澡儿,全都吓得呆了。张飞朝他们挥舞手绢,说‘过来嘛,你们过来嘛’,其中一名将领受不了她的诱惑,喷鼻血而死,曹操大惊,吓得全军撤退……”

夏召舞道:“这是为什么?难道那个叫曹操的见不得女人?”

刘桑笑道:“那曹操乃是绝世之枭雄,怎会见不得女人?但他生性多疑,一个女人在前方一边洗澡一边挡着他们,这种事实在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怎么想都想不通的地步,于是怀疑那是奸计,在那个女人背后,肯定有无数兵马埋伏在那,一时吓得退了,但枭雄就是枭雄,很快就反应过来,只是等他再次率军杀到,刘备和关羽早就逃得远了,张飞也跟赵云跑了。”

夏召舞道:“赵云又是谁?”

刘桑道:“赵云乃是刘备身边的副将,张飞虽然机智退敌,但一想到她的丈夫竟然要她一个女人在后方拦着大军,对她的丈夫多少有些看不起,于是退敌之后,也未回去找刘备,拐了帅哥赵云,就此私奔。”

……(未完待续。。)

第507章 作战计划?

夏召舞道:“哦……”

又道:“但这跟我们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关系?”

刘桑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敌人在暗中窥视着我的帅气和你的美色……”

夏召舞跺脚:“死姐夫,你正经点。”

“好吧,好吧,”刘桑道,“敌人在暗中监视着我们,但他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跟县老爷子、你师父等人分开,居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我们表现得越是镇定,他们越是心中疑惑,或是想着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伎俩,我们在这里诱敌,县老爷子等人从他们背后袭击,或是想着这是‘请君入瓮’,我们另有埋伏,但不管怎样,在搞清楚状况前,他们绝不敢轻易杀过来。但是我们一逃,马上就暴露了我们的胆怯,他们胆子就会壮起来,就算不敢一下子杀过来,也会派出一些人,测试我们的反应,然后很快就弄清我们的真正实力,那我们就完蛋了。”

夏召舞一想……好像很有道理。

于是道:“姐夫,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刘桑道:“来,跟着我,做体操,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远处,山头。

司徒德宣立在那里,白发长须,阴阴沉沉地看着山下空旷处、扭来扭去的少男和少女。

他的两名弟子翟器、丁搜脸上俱是疑惑,翟器低声道:“他们在做什么?”

丁搜咬牙道:“他们两个竟然落了单。可要现在动手?”

司徒德宣冷哼一声,道:“虽说我们这一路小心谨慎,但以县狂独、灵巫山月夫人、‘坤剑’甄离的本事,不可能觉察不到我们的存在,他们明知道我们暗中跟着他们,还敢让刘桑和集羽郡主与他们分开,在这种地方出现,其中必有阴谋。”

翟器道:“师尊的意思是……”

司徒德宣道:“不管怎样,他都是杀了尤幽虚的‘暗魔’,虽说靠的是魔神之力。并非他真实本事。一旦与强敌交手,事后会变得全身虚脱无力,却也不可小觑。况且,听说这小子本是南原之军师。擅长排兵布阵。虽说江湖与朝堂不同。我等却也不可大意。”

又道:“我看他二人,必定是故意出现在那里,吸引我等的注意力。一旦我们现形,县狂独、月夫人、甄离便从背后袭击,将我们置于死地。我已让温故领了‘三十冠’,继续追踪县狂独等人动向,而你们的卓师叔,正带着‘七十二弟子’赶来,等他们一到,以我儒家之大阵,就算是县狂独亦不可惧。”

翟器、丁搜道:“师尊英明。”

看着山外二人,司徒德宣冷笑一声:“小小伎俩,也想迷惑得住我?”

似这般守了一阵,山外二人左顾右盼,然后便手牵着手,往另一边林中行去。

丁搜笑道:“看来他们已是知道奸计不成,失去耐心了。”

司徒德宣目光闪动:“你们带着各自的弟子,从两侧潜去,林中或有埋伏,你们小心一些,只可在林子边缘,不可妄动,反正他们也逃不远。”

翟器、丁搜二人应道:“是!”率门徒潜去。

司徒德宣立在那里,又等了一会,身边风声疾响,却是钱温故疾掠而来,在他身后还跟着十五名儒家好手。掠至司徒德宣身边,钱温故伏身道:“师尊。”

司徒德宣道:“怎样?”

钱温故道:“县狂独、月夫人、甄离几人都已离去,现在正在十里之外,我留了十五冠在暗处监视他们,他们只要一回头,马上便以飞信传来……”

司徒德宣讶道:“他们把刘桑和集羽郡主扔下,去了这么远?”这真是大出他的意料。

钱温故道:“正是。”

司徒德宣益发疑惑,心里想着,难道对方根本未觉察到暗处有人跟踪,所以分了开来,各做各的事?只是,有修至大宗师之境的县狂独在那,若说没有发现有人暗处潜伏,说出来都没人信。

他在心中忖道:“不管怎样,此刻,县狂独就算回头,这么远的距离,他也来不及做些什么,周围也未发现其他人,既想要魔丹,就不可瞻前顾后。”

道:“我们走。”

领着钱温故与这十五冠,飞掠而去。

原来,思越集号称“新儒”,尊孔老夫子为祖师爷,认定孔老夫子乃是先秦第一高手,一心重振儒家当年的威势。只是,由于历经大秦三百多年的焚书与坑儒,就跟道家一般,儒家的典藉也早已是缺的缺,失的失。

思越集创立已近百年,当年的几名创始人从儒家残篇中,得知先秦时儒家有“十哲”、“七十二弟子”,又见有“冠者五六人”的字样,猜想“十哲”、“七十二弟子”之外还有“三十冠”。

他们自是不知,“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本是表示孔子的七十二弟子中,成年的有三十人,未成年者四十二人,而“十哲”亦在这七十二弟子中,只是凭着猜测,认定当年儒家是按十哲、三十冠、七十二弟子进行划分,于是“效仿先贤”,将思越集按实力进行划分,除集主之外,选出最强的十人为“十哲”,各自收徒,又从中选出三十人,为“三十冠”,正应“冠者五六”之数,再从这三十人之外,选出“七十二弟子”。

司徒德宣身为思越集集主,突破至宗师境界,已有三十多年,如今年过七旬,却始终无望突破至大宗师之境,听闻魔丹之事,终是无法止住诱惑,于是带了钱温故、翟器、丁搜三人。以及三十冠和一批弟子前来,钱温故、翟器、丁搜年纪都在四五十岁之间,俱名列“十哲”,三人虽然都将司徒德宣唤作师尊,但真正自幼跟随司徒德宣学艺的唯有钱温故一人,翟器与丁搜,原本并非司徒德宣的内弟子,只不过“十哲”中,与集主同辈份的,不管年纪有多大。都要将集主唤作师兄。比集主差一辈的,无论以前师从何人,对集主都要以“师尊”相称,以前的师父改口唤作“师叔”。这是思越集的规矩。

司徒德宣率着钱温故和十五冠。掠至林外。丁搜座下一名弟子掠来,道:“集主,刘桑与集羽郡主仍在林中。也未发现有何埋伏。”

司徒德宣沉声道:“想我儒门,先秦时仍是百家之首,仁义当先,世人莫不称颂,奈何秦王暴虐,焚我经典,坑我先贤。我等身为今世之儒者,当效法先贤外王内圣之道,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刘桑年纪虽轻,却仗其奇诡,不修己德,反挑唆其妻,以凝云一城之力,夺徐东,抢南原,造成和洲大乱,百姓死伤无数,我等虽为中兖洲人士,然达者兼济天下,此等恶徒,我等岂能坐视不理?今日必要为和洲除一大害。”

众弟子道:“师尊圣明。”

司徒德宣道:“传令下去,让翟器、丁搜率座下弟子从两翼同时出击,本座将亲手擒拿刘桑。”

号令传下,两翼刃光闪动,疾风响起。

司徒德宣率钱温故与十五冠朝前方掠去,却是有意放慢一拍,心中忖道:“那刘桑自身虽无多少本事,但毕竟拥有魔神之力,杀死过‘东圣’尤幽虚,虽说我修至宗师境界后,又有三十年之苦修,离大宗师仅是一线之隔,温故的实力,也仅差我些许,翟器与丁搜亦已突破至宗师,我等四人,又带了这么多弟子,就算那小子将魔神之力全都发挥出来,也不可惧,但孔圣人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姓刘的小子既有杀死尤幽虚之能,死前拖几个垫背,我也很难拦得住他。”

继续忖道:“既如此,不如让翟器与丁搜二人率弟子先行出手,那刘桑自身不过十几岁,不动用幽冥魔神之力,绝非他们对手,动用魔神之力,事后却会虚脱无力,这般,最多只需损失掉翟器、丁搜和些许弟子,我便能稳稳擒下刘桑,将其炼成魔丹。”

主意拿定,放缓速度,听着前方动静。忽地,各处传来辟辟叭叭的声响,紧接着便是浓烟四起,原本就是酷暑时节,天干物燥,这火起得飞快,一下子便是浓烟滚滚。司徒德宣心中一惊,急急率众赶去,火势却是越来越大,一众弟子无法上前。

随着“嗖、嗖”的两声,翟器、丁搜疾掠而来。

司徒德宣怒道:“那小子呢?”

翟器道:“火势太大,也不知他们藏在哪里。”

烈焰四起,许多弟子灰头土脸四处乱逃。司徒德宣正要喝令众人搜索,心中却又一动,忖道:“是了,那小子诡计多端,怕是故意纵火,扰乱我方,再仗着他的魔神之力,擒贼先擒王,又或是杀一些弟子,挫我士气。”

急急下令:“彼此结队,退出火海,谨防偷袭。”

大火卷来,众人慌忙退出林外,保持着最高的警戒。

司徒德宣心中冷笑:“看你还有何计可施?”

同一时间,刘桑与小姨子绕过山头,在稀落的林中飞掠。

小姨子道:“姐夫,我们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逃?他们要是追过来,岂不一下子就发现了我们?”

刘桑笑道:“放心吧,他们既知我是暗魔,又知我是军师将军,文武双全,古今无双,天纵才华,世所罕见,见我放火,自是深怕我趁机偷袭,必定会收缩阵形……召舞?召舞?”

“姐夫你先走,”美少女扶着树干,“我吐一会!”

没被敌人吓着,被自己的姐夫给恶心着了。

***

两人就这般赶了一阵,一直到了半夜,才找了个地方歇息。

刘桑心中算计,不管对方是些什么人,惮于他“暗魔”的隐藏实力,又不知道他和小姨子到底在做些什么。势必不敢扩大搜索范围,以免被他各个击破,而对方中的高手,亦不敢轻易追来。毕竟,对方既然如此想要魔丹,多半不会是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况且大宗师就是那么几个,也不是谁都有空理会他。

而对方并不知道他已经失了魔丹,已无法再变成“暗魔”,在明知道他杀死过尤幽虚的情况下。肯定会有所忌惮。短时间内,会有各种顾忌,而这便是他的机会。

当然,对方明知道他是暗魔。仍敢冲他而来。敌人的实力亦绝对不弱。一旦发动,已经无法使用魔神之力的他,怕是真的成了轱辘下的蝼蚁。全无还手之力。

适才全力赶路,此刻,两人都有一些累了,于是一同坐着,吃了些干粮。

月挂枝头,乌鸦飞窜,夏夜的虫鸣此起彼落。两人就着溪水洗了洗手,刘桑跳起:“来,我们先商定好作战计划。”

美少女道:“作战计划?”

刘桑道:“对方人数远在我们之上,我们只有两个人,合则力稍强,分则完蛋……我要是落入重围,我知道你是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你要是落单,我也扔不下你,对不?所以我们要商量好一些暗语和手势,在面对敌人包围时,就算不通过语言,也可以进行交流,同进共退。”

美少女道:“怎么做?”

“这样子,”刘桑与她并肩而立,用手摸了摸她充满弹性的翘臀,“被敌人拦住时,我偷偷摸你这里,意思就是不要硬拼,伺机撤退。”

又牵住她的手,在她手心挠了几下:“这样子,就表示一等对方疏忽大意,马上动手。”

再让她转过身来,在她青春而饱满的酥乳上搓了好几下:“这样子,则表示周围没有人,只管放心……”

“嘭”!夏召舞一脚踹在他腹部,再一旋身,将他打翻在地,气道:“死姐夫,周围既然没有人,那直接说话不就可以了?要手势暗语做什么?居然还是摸胸……”

刘桑趴在地上:“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召舞小姐英明,你没有蠢到那般地步,姐夫欣慰得很……”

“欣慰你的头!”美少女一个纵身,双腿蜷起,在空中呼呼的一转,往姐夫背部踹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刘桑一滚,滚了开来。美少女双脚踹在地上,踹出两个脚印。

刘桑窜起,往前飞掠。

“不要逃!”夏召舞一纵,跃上枝头,紧追而去。

两人就这般打打闹闹,天亮时,来到前方一个小城。

***

小城内,虽然人来人往,但颇为安静,许多衣衫褴褛的人,或是沿街乞讨,或是一脸木然,单是看着,便让人心痛。

夏召舞轻叹一声:“这里怎会是这个样子?”

刘桑无奈地道:“曹北镇本是定北侯的地盘,定北侯死后,他的几个儿子为了夺位,杀来杀去,跟着便是各路诸侯想方设法渗透进来,你看城墙,已经破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战火。”

夏召舞道:“那这里还有这么多人……”

刘桑道:“这些人,或是因为无处可去,或是从其它地方逃到这里。你看这里,觉得惨不忍睹,但其它地方,怕是比这里更惨。这个地方,城已破,池已毁,就算抢到手中也没有多少意义,比起其它城池,反而变得安全,你再看那些人,拖家带口,分明是从附近的其它城镇逃到这里,想必周围还在打仗。”

美少女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只是一阵唏嘘。

两人进入城中,找了街边的一家小铺,点了些简单的酒菜。顺便听周围的酒客聊些时局,只不过也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当前最震撼的事,莫过于凝云公主杀了大王子,令得和洲震动,剩下来的,无非就是乱、乱……到处都是乱……

刘桑心知,娘子杀了王子无伤,从战略上来说,可以说是极其不智,但这些事做都已经做了,而诸侯一时间也不能拿娘子怎么样。只是娘子做得这般光明正大,诸侯不反也得反,哪怕是暗中惧怕娘子,表面上也要遥遥声讨,这个是“大义”,即便是娘子,失了大义,短时间内,也别想一统和洲。

刘桑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观察周围的人来人往。他心知,昨晚他与召舞一夜狂奔,赶到这里,追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一时间未必能够找准他们的确切位置,而就算知道他们在这里,也来不及在这里设下埋伏,没有必要过多担心。

夏召舞抿了一口小酒,瞅着他来:“姐夫,我想问你一件事……”

刘桑道:“什么事?”

夏召舞道:“你……”

话未说完,街的另一边传来一片慌乱,紧接着便是哭声四起,他们看去,只见一伙恶徒,拉着一个女孩,旁边一个妇人抱着女孩,死也不肯放手。女孩哭个不停,一名男子叫道:“欠债还钱,欠饼还人,还不起还想要女儿?”

那妇人哭道:“就是一个饼,就是一个饼……”

那男子道:“一个饼十文钱,你欠了十日,利滚利息滚息,你已欠了半贯,要么还钱,要么卖女儿。”

旁边几名恶徒持刀笑道:“要不然就把那饼从你女儿肚子里挖出来,欠饼还饼,公道得很。”

……(未完待续。。)

第508章 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店中一名酒客不愤道:“荀家的这些人,又在欺负人。”另一人压低声音:“噤声,噤声,荀老爷现在可是城里最大的恶霸,这几个月来,更是请了好多武者为他护院,莫要被他的人听了去,莫要听了去。”

众人尽皆摇头,却是敢怒不敢言,更不敢上前相帮。

夏召舞却是怒上心头,就为了十文钱就要抢人家的女儿?这种事她自是看不下去,十文钱算得什么?她在家时,随便一碗汤,也值好几两银子,为这点钱抢人家的女儿,太不像话了。

不过虽然看不下去,却还是看了姐夫一眼。刘桑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得到姐夫的默许,美少女立时掠出。

那女孩正被那些恶棍拉着,大哭不止,那妇人知道自己只要一个放手,这一辈子再也别想看到女儿,自是死也不敢放手,然而女儿痛成这样,她亦是瞅心。

旁边一人窜出,怒道:“我看你放不放。”拔出一刀,便要去砍她手。

刀还未落,眼前却是一花,只听一声轻响,虎口一震,刀已飞起,落下,紧接着便是刀光一闪,刀侧狠狠拍在他的脸上,拍得他向侧抛飞。与此同时,那些拉着女孩的人亦是手腕一麻,被迫松手。

妇人拉回女儿,抱着她哭个不停。

那些恶徒又惊又疑,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襦衣襦裙的漂亮少女,已是挡在他们面前。有道是“人看衣装”。这少女衣裳华美,一看就知是上好布料,不是寻常百姓所能穿的,虽然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他们摸不透她的来历背景,反而不敢轻易得罪。

但是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作惯恶事,深知气势要紧,于是持刀瞪着少女,喝道:“你是什么人?你又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少女冷哼一声:“你们是狗。狗仗人势。”

这些恶徒尽皆大怒。但这少女一现身便露了一手,显然是习有上乘武学,既懂武学,又穿着华丽。一副根本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的派头。有道是“打狗都要看主人”。他们虽然以欺压百姓为乐,但这种明显不是“百姓”的姑娘家,哪怕只是一个弱女子。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

其中一人道:“欠债还钱,这女人欠了我们半贯铜钱……”

妇人哭道:“只是一个饼,就是孩子太饿了,我讨了一个饼……”

美少女冷哼一声:“我替她还!”随手掷出一小绽银子。

其中一人接住,见那银子约一两有余,只好与其他人对望一眼。既然有人代付,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到继续抢孩子的借口,而一般的老百姓,用的全是铜钱,原本就没多少机会接触到银两,能够随手拿出银两帮人付债的,非富即贵,能不得罪总是不得罪的好,于是悻悻地留下几句场面话,就这般去了。

等这些人去得远了,那妇人抱着孩子,在少女面前千恩万谢。

美少女道:“没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觉得自己很有女侠的风范,极是得意。

又从袖中取出一绽足有十两的银绽,道:“这点钱……”

旁边忽有一人溜了过来,把她手中的银绽抢了去,塞入囊中,却取出一些铜板,拿给妇人:“拿去给孩子买吃的吧。”妇人一阵感激,带着孩子匆匆去了。

美少女看向抢走她手中银锭的少年,不满地道:“姐夫,你怎的这般小气,那点钱,能够她们用多久?”

刘桑道:“那些铜钱虽然不多,但节省着用,多少可以让她们撑上一些日子,把你这绽银子给她们,她们连今天都撑不过去。”

美少女扫向周围一双双注视而来的目光,嘀咕道:“也就是那点银子,至于么?”

刘桑摇头叹气,牵着她的手:“走吧。”跟一个从小就没有多少金钱概念的侯门千金、王族郡主,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得通。

***

刘桑拉着小姨子七拐八弯,来到一僻静之处。

他道:“以后这种事少做一些。”

夏召舞道:“姐夫……”

刘桑道:“你帮得了一个两个,又能够帮得了多少个?今天帮了这个,明天那些人又可以去欺负那个,帮也帮不过来。”

夏召舞道:“可是……”

刘桑道:“要做就做大的。”

夏召舞道:“啊?”

刘桑道:“那些人乃是一个姓荀名良神的家伙的手下,刚才听那些人交谈,那荀良神乃是本城一霸,仗着时局混乱,无法无天,纵容家奴行凶作恶,不知谋害了多少人。有道是除恶务尽,今晚我们去把他杀了。”

夏召舞立时兴奋起来:“好。”越来越像闯江湖了。

却又疑惑道:“姐夫,你不怕把那些人引来?”

刘桑道:“就是要把他们引来,追踪我们的那些人组织严密,明显是某个有来头的帮会,现在只是疑虑重重,放不开手脚,但我们也别想真的甩开他们。昨日我们那样子逃走,虽然一时得逞,但他们见我们不敢反击,反会觉得我们怕了他们,下次再无顾虑。我们现在在城里闹事,既可以除恶,也让那些人知道,我们根本不怕他们来找麻烦。”

继续道:“但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明显张胆的惹事,所以要做些伪装。”

夏召舞道:“什么伪装?”

刘桑道:“蒙面,换衣。”

夏召舞退了一步:“姐夫……你难道要我穿那些奇奇怪怪的衣裳?”

刘桑道:“喂喂,对你姐夫有点信心好不好,我怎么可能那样做?”

美少女再退一步……一点信心都没有。

“放心吧。”刘桑掠到她身边,在她耳边嘻嘻笑道,“我当然想让你穿那些衣裳给我看,但今晚我们是去惹事啊,我怎么舍得让你穿成那个样子……被别的男人看了去?”

美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刘桑拉着她:“走!!!”

召舞小姨子道:“去哪里?”

刘桑道:“找家衣铺,让人帮我们赶制……夜行服。”

***

所谓有钱好办事,刘桑找到城中最有名的一家衣铺,花了重金,让人按他的设计,以最快的速度赶制出两套夜行服。

两人各自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美少女对着铜镜左照右照。

刘桑道:“怎么样?”

小姨子道:“看是好看。不过这夜行衣会不会……太亮眼了点?”

此时,美少女所穿的夜行服,虽然是黑色的,却是束胸桶裙。腰缠阔带。箭袖中衣。红纹半臂,明明是一色的黑,裙边、衣襟却又都缀有红丝。层次感极强。阔带系得略紧,勾勒出苗条的腰身,半臂在对襟处以红纹相叠,轻巧的掩去雪沟。

至于少年,虽然是“夜行服”的样式,却是白得像雪,穿着这样的白衣,在夜里飞掠,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刘桑道:“我们是要去做大侠的,又不是去做小偷,越是亮眼,越有威风。”

美少女一想……姐夫的话怎的都这般的有道理?

当下,两人双倍付了钱,在老板娘崇拜的目光中远去。

再次来到僻静处,刘桑道:“夜行服有了,接下来该设计POSS了。”

美少女道:“啥?”

刘桑道:“就是姿势,所谓的大侠,一出场就要用上最有型,最能抓人目光、震慑全场的气势,让人一看到你,马上就知道‘哇,大侠出场了’。此外还要有外号,我们现在当然不能用本来的名字行侠仗义,所以得要想出全新的、让所有人都能一下子记住的名号,这名号要通俗易懂。响亮的外号,加上设计好的出场姿势,除了为我们以后名震江湖的侠名打好基础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让那些追杀我们的人,弄不懂到底是不是我们,更弄不懂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美少女道:“哦……”

当下,两人开始设计POSS和名号。

***

当天晚上,天色渐黑。

城中的豪华宅院里,恶霸荀良神从被他手下人抢来的漂亮女孩身上起来。

女孩已经在哭泣和尖叫中昏了过去,她的哭喊让他很是满意。

荀良神是恶霸,他自己也从不讳言这一点。

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个恶有善报,善有恶报的时代,越是善良,越是活不下去。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好,就要让人人都知道他的狠,知道他的恶。因为他是恶霸,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的抢钱抢粮抢女孩,因为他是恶霸,所以他可以欺凌弱小,奸淫掳掠,百姓看到他,也只能骂上一句“恶霸”,但他本来就是恶霸,就算他们不说,他也是恶霸,他们说他是恶霸,那是夸他,赞他。

扔下赤裸的女孩,穿好衣服,荀良神挺着大肚子,自豪地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看女孩一眼,同时也知道自己不会再看到她了。等一下,自会有人把她处理掉,怎么处理的,他不关心,或是卖给青楼,或是逼着她的家人倾家荡产来赎,或是让某些人尽兴后,赤裸的被埋在哪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但不管怎样,这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走出屋门,来到大院,七八名打手等在那里,这些都是他花钱请来的武师,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时代,只要有钱有权,什么样的人才找不到?

他将手一伸,旁边有家奴递上两枚铁胆,铁胆嘎拉嘎拉的响,很有恶霸的派头。

前方,一名管家躬身而来,递上帐本:“老爷,请过目。”

荀良神伸手一推:“过什么目啊,东门外葛老头的田抢过来了没有?南边泰家的地产,还有和家的小妞,弄到了没有?”

管家赶紧道:“葛老头昨晚半夜已经上吊了。泰家嫌我们给的价太低,不太肯卖,不过他家的孩子早上不小心摔断了腿,嘿嘿,他们现在连给那孩子治腿的钱都凑不出,不卖不成了。至于和家的小姑娘……”

荀良神怒道:“怎的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管家陪笑道:“和家的小姑娘,不是在老爷床上么?”

荀良神道:“哦……原来刚才弄的就是她啊。”

双手一伸,穿上家奴披来的大麾,道:“走,喝酒去。”

领着众打手、众家奴。呼拥而出。

还未走到院门。忽的,旁边屋檐传来“砰”的一响,紧接着便是烟火冒起,众打手纷纷拔刀拔剑。赶紧护住荀良神。

众人齐齐往檐上看去。只见白烟散开。一个白衣的少年。与一个黑裳的少女出现在那里。白衣少年蒙着面巾,就算已是天黑,他的白衣依旧耀眼无比。黑裳少女戴着面纱,就算夜色昏暗,亦掩不住她的美色。

一名打手喝道:“什么人?”

白衣少年冷笑道:“既然你已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黑裳少女道:“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

“贯彻爱与真实的信念——”

“可爱又迷人的正派角色——”

白衣少年一拂额前发丝:“英俊的追风少侠。”

黑裳少女双手挥了个圆:“漂亮的黑月侠女。”

两人背对着背,双手各自抱胸:“我们是穿梭在银河的风月双侠。”

荀良神:“……”

管家:“……”

众打手:“……”

众家奴:“……”

天地间一片安静。

过了一阵……

檐上,少女小声道:“姐夫……有点傻!”

少年道:“没事……这就是江湖。”

少女道:“闯江湖就要这么傻?”

少年道:“废话,不傻谁闯江湖啊?”

少女:“呃……”为什么姐夫的话总是这般的有道理?

白衣少年蓦一扭头,锐利的目光往院中盯去:“白洞,白色的明天等着我们。”

黑衣少女一声冷笑,指向恶霸:“黑夜,我要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荀良神:“……”

管家:“……”

众打手:“……”

众家奴:“……”

就这般静了一静。

荀良神继续往前走:“女的留下,男的杀了。”

两名武者提刀便往檐上纵去,左边一人虚虚的一刀劈向少女,途中刀势一转,往她脖子架去,紧接着便是彩蝶乱飞,“嘭”的一声,他整个人带着火光抛了下去。右边一人砍向少年,这一刀却是毫不留手,一刀之内,暗藏三种变化,每种变化都是让人一击毙命的杀招,谁知三种变化都未展开,眼前的少年蓦的一闪,奇诡在钻至他的身侧,一肘击在他的死角,紧跟着便是闪电般的双腿,俱是踢在他的咽喉,立时便让他滚了下去,扑的一声砸在地上,气绝当场。

所有人都怔在那里。

荀良神大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那些武者同时掠了上去,然后就是星蝶乱起,拳风呼呼。

一支锋利的剑带着颤音,振动空气,朝刘桑疾划而去。刘桑仰脸闪过,与此同时左脚支撑,右脚闪电般一踢,踹中这人腿弯,将这人踹了下去。旁边召舞小姨子已经掠起,另有一刀一剑往两侧击来,他一卷一滚,竟从檐上滚了下去,下落中双腿一蹬,恰好蹬在被他踹中腿弯落下的打手身上,打手喷出一口鲜血,撞在地面,他却又借力而起。

一名武者从刘桑脚下掠过,他本是想要趁刘桑下落的空当,找准其落点进行偷袭,谁知刘桑早已算清,空中借力腾起,反让他扑了个空,从偷袭变成了送死。

刘桑双腿一勾,勾住这人脖子,这人咬牙以劲气死撑,然刘桑虽然劲气初成,却异常雄厚,身子在空中一扭,带动双腿,只听“咔”的一声,这人颈骨断去。刘桑凌空一个翻腾,身边传来一声娇叱,紧接着便是小姨子的叫唤:“姐夫!”

却是一名武者被小姨子玄气击中,往他这边抛飞。

刘桑在这武者身上一拍,将这人一掌拍死,借力再起,檐上那使刀、使剑的两名武者恰在此时追击而来,全都击空,尽皆大骇。

刘桑趁他们被迫变招的当口,苍鹰一般压下,与这两人嘭嘭嘭的交换了几招,同时落在地上,刘桑就地一滚,借肌肉的力道弹起,此正是县狂独自创的“滚堂拳”,那两人只觉眼前一花,竟是无法找准他的位置,而他已快速一踢,将使剑者踹向小姨子:“还你一个!”

夏召舞彩带一卷,随手抽在这人身上,五彩星兰蝶舞法轰了过去,将这人轰在墙上,化作冰块碎落在地,紧接着却是娇躯一旋,抽退的同时,将玄气变化出的玄火集成火柱,轰了过去,高密度的玄火将另一人胸膛轰出血洞,此正是五行玄气与“金蟆吐耀”之结合。

眼见自己花重金请来的这些打手被打得七零八落,纷纷丧命,荀良神眼睛都直了。

夏召舞彩带一旋,火蝶乱舞,将剩下两名武者全都逼住。刘桑双臂一振,朝荀良神疾扑而来。

荀良神本身虽也习过一些武,以前也曾与人斗狠拼命,但现在大富之后,有什么事都是派手下人去做,眼见这两人一下子就杀了那些武者,心寒胆丧,叫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自己扭头便往院中逃去。

管家与那些家奴却哪里敢拦这少年,纷纷避让。

荀良神逃往院中,大叫:“二叔,二叔……”

刘桑笑道:“你叫二爷爷也没用。”风一般追去。

……(未完待续。。)

第509章 他知道得太多了

眼见荀良神逃入院门,刘桑正要追入,忽的,一道寒光疾点而来,直夺他的心口。

这道寒光来得无声无息,却又异常锐利,竟是闪避不及,刘桑心中一惊,脚步一错,奇诡的事发生了,明明他闪得极慢,那迅捷如电的致命一击,却被他闪不容发的躲过。

前方传来“咦”的一声,紧接着枪影一闪,劈出十九道惊人劲气。

刘桑暗自心惊,此人用的是长枪,但从刺到劈,这短短的一瞬间,便已切换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功法。能够如此快速地切换功法,也就是说,对面乃是一名宗师级的高手。

这荀良神虽然作恶多端,乃是城中一霸,但终究也谈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家中竟然藏有一位宗师级的武者,让刘桑大感意外。要知,相比起大宗师来说,宗师级的武者虽然不少,但在各门各派中,莫不是上层精英,投向王公诸侯,也都能得到重用,怎么也不会被这种地方恶霸养作打手。

刘桑虽然自称“同级之内天下无敌”,但这人乃是宗师级别,跟他并非同级,而他虽然劲气浑厚,但等级的差距在那,对方两枪之间,切换功法,已经针对他的劲气进行有效克制,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无法硬接。

另一边,夏召舞再杀一人,眼见姐夫遇险,亦是花容失色。只有功力,没有境界,一个人就无法突破自己,但是只有境界。没有实力,也只等同于教导学生的导师,道理虽然说得清,自己却做不出锦绣文章,姐夫虽然了得,但此刻的他,既没有魔丹,基础功法也只是修成未久,直接对上一名宗师级的武者,全无胜算。

眼看刘桑便要死在那里。强大的危机之下。“七走天振法”最后的“两至”瞬间触发,心灵意外的冷静,整个精、气、神攀升至极致,身形连闪。将县狂独这些日子所传的招数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道道枪影从他身边击过。他滚、进、旋、退。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完美无缺。

对方亦是暗自惊讶,这少年的劲气虽然浑厚,但单从其密度和性质来说。最多只是基础功法初成,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闪过自己这一连串的杀招。眼见自己的每一击,都被对方险之又险的避过,使枪者劲气一转,再次切换,先是闪电般收了回去,化作一枪,再排山倒海般击出,随着他的枪劲击出,海啸般的声响随之而至,骇人心神。

危至微,险至要!

对方杀招已出,刘桑危险倍增,此时此刻,他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必死无疑。浑厚的劲气被迫凝聚到极点,所有的招数进一步锤炼,取其精要,弃其糟粕,在排山倒海般扑面而来的枪劲中,一拳击出,只听“砰”的一声震响,对方枪影散去,他亦是身子抛飞,落在地上,不停喘气。

美少女将最后一名打手杀死,落在他身边:“姐夫,你怎么样?”

刘桑喘了几口气:“还、还好……”

园门处,枪影收回,现出一个年近六旬的锦衣老者,那老者手持镔铁长枪,看着前方的少年,却也是脸上动容。他的“啸海枪林”乃是以两套功法叠加而成的杀招,对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按理说怎么也不可能看破,纵然看破,亦不可能接下。

然而对方不但看破,而且一拳击出,与他枪劲相撞。对方只是普通武者的劲气,劲气对撞,本是无论如何挡不住他行云流水般的杀招,但对方的这一招,竟是不可思议的,恰恰击在他“啸海枪林”劲气最薄弱的地方,妙不可言的中断了劲气的运转,使他的杀招再也施不下去。

这少年怎会有如此惊人的眼力?而这眨眼之间,看穿他杀招的弱点,近乎奇迹般将它击中的可怕感知力,又是怎么回事?

有那老者挡在前方,荀良神终于放下心来,喝道:“你们两个小贼,竟敢跑到我荀家来杀人害命,真是不想活了!今日有我二叔‘缤海枪’荀堪成在此,定叫你们无法活着回去。”

“缤海枪”荀堪成冷哼一声。

原来,这“缤海枪”荀堪成乃是荀良神的族叔,四十多岁时,方才修至宗师境界,自知无法再作突破,想要成为大宗师,乃是妄想,于是投向定北侯,为定北侯所重用,定北侯死后,他虽被定北侯的几个儿子拉拢,但只做观望,表面上是自恃清高,不愿加入诸位公子的自相残杀,实际上是在等形势清晰后,再投明主,求得一生富贵。

今日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其实也只是凑巧,荀良神本是他的族侄,以往对他多有上供,这两日他途经这里,顺路在此间住下。他在曹北镇名声颇大,荀良神原本就是他族侄,他既在此间住下,自是无法坐看族侄被杀,若是他在这里坐场,却无法保得族侄,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冷视着前方蒙巾、蒙纱的少男少女,他冰冷冷地道:“你们这两个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图谋不轨,真当这世道没有王法不成?”

蒙纱少女道:“姐夫……他刚才说‘光天化日’耶。”

蒙巾少年道:“天都已经黑了,太阳也落山了,还‘光天化日’……傻。”

荀堪成面容抽搐了几下。

蒙纱少女道:“说什么目无王法,你身后那胖子欺凌弱小,奸淫弱女,夺人田产,作尽恶事,这等恶人,你还护他,到底是谁目无王法?”

荀堪成冷笑道:“我没有看到他欺凌弱小,只看到你们强闯民宅,杀人越货。”

蒙纱少女道:“人渣的二叔果然也是人渣,臭不要脸。”

荀堪成怒火中烧。铁枪一指,喝道:“今日我便将你们这两个杀人的小贼拿下,以正王法。”

蒙纱少女低声道:“姐夫,怎么办?”这人可是宗师级的高手,而且看其气势,显然还不是初晋宗师的武者,他们两个人此刻都未修至宗级,对上这人,胜算不大。

蒙巾少年蓦的牵住她的手,道:“此人太强。退。”

两人后退。

荀堪成怒道:“还想逃?”镔铁长枪一卷。挟着海啸般的颤音,直夺而去。

后退中的两人却是一下子分了开来,蒙纱少女飞退中星蝶乱舞,玄冰无由而至。锵锵锵地冻上铁枪。蒙巾少年却是蓦的一滚。奇诡地闪至荀堪成身侧,竟以肩头去撞荀堪成。

荀堪成未想到这两人口中说退,却是诱他冒进。趁机强攻,不过他当然并无惧意,不过是两个十几岁、未修至宗师的晚辈,两个人的岁数加起来,还没他一个人大,纵然耍些手段,又有何用?他喝道:“好胆!”

铁枪一卷,功法由刚猛化作阴柔,轻而易举的避开少年的肩撞,枪置腰侧,旋风般卷向少女。虽然他未将这两人放在眼中,但这少女修的是玄术,这少年练的是武学,面对武者与术师的联手,抢先解决掉修玄者,这个乃是常识。

他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旋到少女身侧,枪身如棒,扫向少女。

一名修玄者,被接触到如此距离,哪怕对方与他同一层次,亦是撑不了几招,何况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他自信这一枪便能将这少女拦腰扫断。而另一边,藏在园中的荀良神亦是暗叫“可惜可惜”,这少女虽然蒙着面纱,但面纱不比面巾,原本就是半透明的,这少女怎么看都是个美人胚子,二叔怎的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眼看着娇小的少女便要死于枪扫,奇怪的事发生了,少女竟化玄为劲,拔身而起,于空中闪电般击出两招,劲气如柱,直袭荀堪成两处要害。

玄武双修?

荀堪成心中疑惑,一般的玄武双修,无非是将五行玄气的一种或两种与劲气融合,乃是介于玄与武之间的单一功法,而并非真正的玄术与武学同时修炼。而这少女,刚才所用的明明就是单纯的玄术,这一刻却突然变成了武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能够借天地之力为己用的大宗师,有这种成就自不出奇,但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突然间玄武切换,令得荀堪成大吃一惊。少女用的乃是刚猛霸道的红蟾玄功,而荀堪成这一刻用的只是阴柔功法,虽然等级差距在那,但这两击他竟是不敢硬接,快速一转,避了开来,功法一换,枪影击出呼呼的破空声,锐不可挡的击向少女。

少女虽然玄武双修,但毕竟未修至宗师境界,只是仗着“御气逍遥法”做底子,完成功法的转换,却无法像荀堪成这般,切换得如此快速。

眼看那道道枪影狂风卷落叶般,要将少女刺出一个个血洞。

一道狂风却从荀堪成身后猛撞而来。

荀堪成无奈,被迫收招,旋身中枪身一挡,蒙面少年双拳击在枪身上。两人的劲气虽然有等级上的差距,但荀堪成是收招应变,蒙面少年是蓄力冲来,随着各自一震,蒙面少年退了三步,荀堪成却也觉虎口麻了一麻。

飞退的少女趁着这个机会,再次完成功法的切换,双手虚压,一座小峰直镇而下。

荀堪成更惊……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前番杀人时用过火,刚才用冰,现在用岩?修了三系玄术,居然还精通武学?

镔铁长枪一劈,将顶上小峰劈碎,小峰崩裂开来,却又以土生金,化作数道飞刃呼呼呼地向他袭来。

荀堪成手握枪身,在身周旋出无数枪影,将这些飞刃全都扫清,同时喝道:“五彩灵巫顺逆法?小姑娘,灵巫山月夫人是你何人?”

美少女娇叱道:“关你屁事?”

说话间,“嘭”的一声,蒙面少年一拳击在风一般旋动的枪影的薄弱处,使得枪身的旋动被迫中退。与此同时,美少女的玄气化作万千星蝶。无孔不入的袭来。

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一个能玄能武,深通五行顺逆之道,一个眼力了得,轻易看破他招数中的破绽与弱点,且配合得如此默契,荀堪成越战越惊,心中忖道:“这少女用的分明就是五彩灵巫顺逆法,显然是月夫人的徒弟,月夫人乃是玄术大家。同时更有传闻。说她乃是双月华明珠的弟子,这少女只可擒不可杀,不如先将她放过,杀了这小子?”

枪势一转。带出海啸般贯耳的声响。将蒙面少年与所有星蝶全都卷了进去。

万千星蝶一扫而空。枪影排山倒海般卷向少年,只是枪至途中,荀堪成心中一动:“月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徒弟?她的徒弟乃是凝云城的集羽郡主。集羽郡主只有一个姐姐,她刚才叫这少年姐夫……这小子是护国公主夏萦尘的……”

念头一起,杀意立时一弱……他怎敢得罪至少已有大宗师之实力的护国公主?

然而,他的“啸海枪林”本就是毫不留手的杀招,杀招已出,杀气却乱。

少年蓦的一退。

荀堪成被气势带动,枪啸更盛,枪影更响。

少年一步步的退去,荀堪成一步步的追击,枪影有若漫天席地,将少年的身影完全卷了进去。

另一边,荀良神挺着大肚子,大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周围,管家和那些家奴亦放心地钻了出来。

谁都看得出这少年要完蛋了,他的身子已被荀二太老爷的枪影淹没,根本就是逃无可逃,死定了。

荀堪成却是心中叫苦,他清楚地看到,在他浪潮一般的枪雨下,少年的动作虽慢,却总是间不容发地躲过了他刺出的每一击,这是没有道理的,以这少年的速度,根本没有道理能够躲开他如此凌厉的刺击,但这少年偏偏就是躲了过去。

更可怕的是,少年退的每一步,掌握的时间都恰到好处。他心知,这少年已经趁着他刚才枪势与杀气一瞬间的不协调,以这奇怪的速度和惊人的感知力控制了他的节奏,如今,他的杀招已经用老,但因为少年的退,不得不继续追击下去,根本无法收招。

但是击空的拳头若不收,就无法继续揍人,用枪其实也是一样,少年以那慢而古怪的身法带着他走,而他为了保持对少年的威胁,不得不强行加强自己的气势与铁枪的威力,气势与威力的增强,又让他更加无法收招。

他每一步踏进,枪势都变得更加的强大,荀堪成等人纷纷喝彩,却未看到他面容的恐惧,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在他如此强大的杀招下,少年虽无反击之力,但另一边的少女却已彻底抽出空来,双手合成圆形,圆中悬着一颗湛蓝色的美丽宝珠,万千星蝶飞入珠中,集结成小太阳一般,内蕴蓝光、炎气滚滚的火球。

终于,他的气势与枪势都已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增强,但本就是用老的杀招,再多的气势也是无用。他狂吼一声,不得不强行收招,镔铁长枪一缩,发卷须舞,有若顶天立地。

荀良神与众家奴为他的英姿所折服,齐声喝道:“好!!!”

却听“嘭”的一声,蒙纱的少女,有若飞天的仙子,黑裳飘卷,踏着雪泥鸿爪,带出翩翩倩影,刹那间接近荀堪成,掌中的小小火球,虚虚的按在他的胸膛,高密度的玄气,轰的一声爆散,一团团血水炸开,溅得满地都是,荀堪成的胸膛破出一个大洞,头与颈开始往后倒去,下身却是挺立不动,肩膀靠着残破的皮肉挂在断腰处,脑袋与他自己的腿弯撞了一下,腿弯往前一折,然后就是“扑”的一声,他的下半身倒在地上,脑袋与肩膀叠在上面,更多的血水流出。

直到这时,才传来“咣”的一声,却是竖立着的镔铁长枪倒了下去,将地面砸出火花。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时间,怎么也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形,二太爷竟然败了?名动曹北镇的宗师级高手,诸位公子抢着拉拢的“镔海枪”,竟然死在了两个来历不明、十几岁的少年男女手中?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桑与夏召舞却是对望一眼,亦有侥幸之感。这荀堪成确实是了得的高手,若是他们只有一人,必定已死在他的枪下,两人联手,再加上荀堪成自己顾虑过多,最后的杀招迟疑了一下,被刘桑一下子抓到机会,才能这么顺利地将他解决,否则,就算最终胜出,他们也不可能一点彩都不挂。

两人同时扭头,往荀良神看去。

荀良神大惊:“拦住他们,快点拦住他们……”四面张望,管家跟那些奴才都被吓得逃了,谁还顾得上他?

刘桑与美少女掠了过去,荀良神双腿发软,他原本也是一名武者,但这些日子养尊处优,有什么事情,都是派底下打手去做,自己许久不曾跟人动手。他虽是恶霸,此刻却是壮不起胆,双腿一跪,哀嚎道:“饶命,少侠女侠饶命啊!!!”

夏召舞冷哼一声,娇躯一闪,便要下手将他杀死。旁边少年却是一架,将她拦住。

美少女道:“姐夫,你做什么?”

刘桑道:“他已经求饶了!”

美少女道:“但是除恶务尽……”

刘桑道:“除恶是一回事,杀俘虏是另一回事。什么是‘侠’?侠就是非攻,侠就是兼爱,他已经求饶了,只要他肯改过向善,立誓不再害人,我们就不能杀他,以暴制暴,此侠义者所不取。”

荀良神赶紧磕头:“少侠英明,少侠英明,我这就改过,我这就向善,少侠英明!!!”

刘桑道:“嗯,这就好,只要你有心改过,我就放你走!”

美少女气道:“姐夫……”

荀良神却是大喜过望:“多谢少侠,多谢少侠,我绝对改过,我发誓,绝绝对对改过。”

刘桑道:“对了,我再问你一件事。”

荀良神道:“少侠只管问,少侠只管问。”

刘桑指向旁边的小姨子:“你说,她是男的还是女的?”

荀良神怔了一怔:“这个,当、当然是女的……”

蒙面少年蓦的冲上去,一手抓住他的额头,往前使劲一按,紧接着便是“啪”的一声,他的后脑撞在石上,脑骨碎裂,脑浆爆出,地上的胖子抽搐了几下,再也无法动弹。

少年双手一拍:“走!”扭头而去。

美少女倩影一飘,追在他的身边:“姐夫,你不是要放过他么?”

少年冷冷地道:“他……知道得太多了!”

……(未完待续。。)

第510章 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荀良神毕竟是城中一霸,他一死,到处有马蹄奔来。

刘桑却早已带着小姨子从残破的城墙掠了出去,飞掠在原野间。

“姐夫,”小姨子道,“想不到杀一个恶霸,都会碰到刚才那种高手。”

刘桑笑道:“这就是江湖,你永远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就像那个人,怕是也怎么都没想到他今晚会死在这里。”

小姨子抓着他:“姐夫,你刚才用的到底是什么手法?县老爷子要学的是不是就是那个?教我,你教我嘛!”

刘桑道:“那个就算教了你,你现在也学不会的。”

小姨子道:“小气。”

他们到了城外山岭上。

夏召舞道:“我们不走了么?”

“嗯,在这里还有点事要做,”刘桑道,“我们先在这里练功……”

“好啊,接招!”星蝶一闪,玄水卷来。

“喂喂,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刘桑纵身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腾。

两人就这般对战起来,刘桑将刚才与“镔海枪”交手时的感觉与经验进一步的吸收、融合,又在战术上指点美少女。单纯就功法和实力本身来说,召舞小姨子早已达到了这一层次的顶点,再配上天宝灵月,现在的他自然无法胜出,但是就眼力和战术来说,他却又远在小姨子之上。

夏召舞却也不客气,天宝灵月乱轰。逼着他用出那古怪的身法,只不过,连县狂独这等高手都无法看透,她就算看在眼中,也无法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亮时,两人一同坐在山头。

旭日从远处生起,红彤彤的,又大又圆,不一会儿就窜上了天空,红霞铺满了半个天空。与洒在地上的、金色的阳光互相辉映。山外那残破的小城,在这一刻竟也显得异样的美丽。

两人并肩而坐,刘桑碰了碰小姨子的肩。小姨子坐开了些,刘桑却又移近。再去碰她的肩。小姨子再坐开些。他再移近……

“你做什么?”美少女的脸有些红红的,红得就像是阳光下可爱的红苹果,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刘桑觉得这有点像他上一世里。与女生排排坐的感觉。

他嘻嘻笑道:“你知不知道,在你不在的那些日子里,你姐姐曾想要过要把你找回家,让你帮我生孩子。”

美少女嘀咕道:“才不帮呢。”

刘桑继续碰她的肩:“真的不帮?”

美少女绷着脸:“不帮。”

刘桑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美少女道:“当然是……要、要你管啊?”

刘桑却又想起,那个时候,娘子原本也是想要帮他生孩子的,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看向东边的朝阳。眼看着马上就要离开和洲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娘子身边,仔细想想,这一两年里,还真的是发生了不少事,而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确定。

夏召舞扭头看他,见他突然变得落寞起来,不由得揉着衣角,看向一旁,有些难为情:“也、也没说就真的不帮,你……你这么难过做什么?”

刘桑没有看她,只是伸出手,环在她的后背,搓了搓她的发髻,将她搂住。

美少女半枕着他的肩头,轻轻地道:“姐夫……你是在想姐姐吗?”

刘桑道:“嗯。”

红霞缓缓地散去,天地间一片光明。

……

***

刘桑带着小姨子,伏在山头的草地上,他取出望远筒,监视着小城的城门,观察那里的人来人往。

美少女道:“姐夫,你在找什么?”

刘桑道:“昨天我们在城中杀人的事,很快就会传出去,那些追杀我们的人也会听到。他们马上就会明白那是我们做的,毕竟一男一女,年纪轻轻,潇洒美丽,英雄盖世,有侠有义,仁义无双……这样的人天底下不太好找。”

美少女道:“恶……”

刘桑扭头看她:“你这是什么反应?”

夏召舞道:“你把本郡主一起夸在里头,本郡主高兴得紧,但你夸你自己的那些,太恶心人了……”

“哦……我还以为你有了。”

“有你的头啊!”美少女继续问,“好吧,就算那些人会追查到这里,那又怎样?城里这么多人进进出出,你怎知道哪些是我们要找的?”

刘桑道:“首先,那些人肯定不是本地人,甚至不是和洲的人,其次,那些人组织严密,他们从南原追着我们,一路追到这里,县老爷子虽然知道有人跟踪,却也一直无法把他们揪出来,这就表示,那绝非寻常帮会,且上层对底下人有着极其严密的控制,又或是墨门那般,有着绝对的信念和纪律。最后,那些人必定都是有来历有本事的武者又或术士,才敢来找麻烦,这三点加在一起,特征虽然不能说很明显,在繁华都市里,很难找出来,但在这个小城里,却是足够明显了。”

说话间,忽道:“来了。”

夏召舞道:“什么来了?”

刘桑把手中的望远筒给她,自己又从巫袋里掏出一个。两人一同往小城看去,只见那里,一名老者,领着七八人出了城门。

那些人所穿,俱是绫罗,只不过那老者所穿乃是大科纳凌及罗,他身后那些人所穿,则是小科纳凌及罗,老者戴的是远游三梁冠,其他人戴的是武弁平巾帻,老者走在前方,其他人或是落后半步,或是落后一步至两步。

刘桑心想,走个路都有这么多规矩,这肯定不是曹安帮那种江湖帮会。一般的江湖帮会,绝做不到这种程度,这种组织里每一个人都谨小慎微,毫不逾界的作风,唯有墨门、道门这种至少有数十年甚至是上百年之传承的,才能够做到。但他们肯定不是来自墨门,墨者穿的都是布衣、麻衣,他们穿的却全是绫罗,而道家的七宗,已经被混天盟灭了三宗。剩下的几宗估计也没有闲情来抢魔丹。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看向那些人的腰际。

就在这时,那领头的老者骤然抬头,快速扫视。

刘桑赶紧往小姨子翘臀一摸。美少女想要打他手。却又一下子想到他“挠手是进。摸臀是退”的暗号,赶紧跟着姐夫抽身而退。

两人往山的另一边掠去,夏召舞道:“姐夫。我都还没看清楚他们,走得这么急做什么?”

刘桑道:“那老头发现有人窥视。”

美少女讶道:“怎么可能?我们都在这么远,还是用的望远筒,他也会知道?”

“那老头,起码已是接近大宗师的高手,”刘桑道,“隔着这么远,他当然不可能发现我们,但凭着感应,在我们注意看他的一瞬间,他马上便知道有人在暗中窥视,这个人虽然没有修到大宗师,但已经达到了宗师之极致,就算是‘残寒铁’蔺隆,也不是他的对手。”

美少女道:“可惜,这么一下子,没办法确定他们到底是谁,来自何门何派……”

刘桑道:“虽无法确定是哪一个派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儒家的。”

夏召舞错愕:“儒家?姐夫你怎么知道?”

刘桑道:“你没有看到,他们每一个人腰上都佩着玉么?玉的材质虽然并不是都很好,但都很对称,阴阳家和道家虽然也会用到玉,但只有儒家会把玉佩时时挂在腰上,所谓‘谦谦君子、温良如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他们是儒家的。”

如果是在他的上一世,他并无法从玉佩中判断出佩玉者的来历,只因在他上一世里,从汉朝便开始独尊儒术,以至于儒家玉也跟着成为华夏文化中的一部分,但凡有些身份的,都会随身佩玉,达官显贵更不用说。

但在这一世里,佩玉并没有成为传统,最多只是寻常首饰,不像他上一世的古代中国,完全成了象征意义。而刚才那批人,一人两人佩玉,还可以说是个人喜好,大家一同佩玉,且都是最讲究平衡与对称,暗合儒家“中庸”之道的温良玉,那除了儒家,还会有谁?

当然,在他的上一世里,判断出一伙人是“儒家的”,毫无意义,因为九州之内,到处都是儒者,但凡读过几本书,都以儒生自居,不过在这里,儒家主要复兴于扬洲和中兖洲,也就是说,那些人最大的可能,乃是扬洲和中兖这两洲人士。

太阳已经出来,两人在山野间飞掠,周围鸟语花香,草翠林疏。

夏召舞道:“姐夫,既然知道他们是儒家的,那知不知道那老头到底是谁?”

刘桑叹气:“很遗憾,虽然你姐夫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英明神武,博览群书,但也不是什么小事都会关注,道家有七宗,阴阳家也有里宗和外宗,儒家似乎也有好几个派系,潇洒而英俊的我,了解不多。”

夏召舞道:“哦!”

刘桑瞅她一眼:“这一次反应这么好?”

“吐着吐着,已经习惯了啦。”

“呃……”

“不过姐夫,”夏召舞道,“那人这么厉害,但是县老爷子要我们把追踪我们的全都杀光……”

“不可能的,”刘桑道,“以那个人的实力,就算我们都已修至宗师,也仍然不是他的对手,而他只要逮到我们一次,基本上我们就必死无疑。前天我们能够跑掉,只是运气好,他以为县前辈和我们用计骗他现形,现在他肯定已经知道县前辈和我们分开了,再无顾忌,一旦我们被他追上……”

说话间,前方忽有四人飞掠而来,与他们差点撞在一起。

两方同时顿住身形,惊疑对望,待发现只是路上偶遇,并非有人伏击,这才放下心来。准备互相绕开,紧接着却又同时眯起了眼。

刘桑与夏召舞看去,只见这四人都是身穿小科纳凌及罗长衫,头戴武弁平巾帻,腰间佩玉,又佩长剑。这四人亦是看着他们,开始意识到这对少年男女正是他们要找的人,其中一人已经摸向了腰际。

“嗖”的一声,刘桑疾窜上前:“别让他们报信!”

飞掠中,一道剑光横扫而来。嗡嗡嗡地斩向他的手臂。

刘桑知道。这些人真正的目的是要把他抓去练丹,并不敢一下子杀了他,对剑光看也不看,就地一滚。咕噜噜的几下。就闪到那往腰际摸去的男子身后。左手一拳。那人没想到他动作如此快速,角度如此刁钻,但他亦是思越集好手。虽无法看到身后的少年,却依旧凭着风声,下意识地往右上方避去。

紧接着便是右侧耳鼓传来“轰”的一声,这轰声从耳鼓传荡至脑袋,眼前尽是金星,金星又化作一滩滩的艳红,然后意识快速离去,整个人也往下倒去。

“滚堂拳”加上“县螳螂”,岂是他轻易可以避得开的?

以长剑拦截刘桑,却被刘桑躲过的那名儒家弟子,没有想到刘桑一下子就杀了本欲报信的同伴,剑势一抖,抖出数朵剑光,迅捷凌厉,正是思越集上乘剑技“有往无咎”,刘桑却是身子再滚,弹跳而起,大风车般在空中旋动,双腿攻他颈部。

夏召舞也与另外两个思越集弟子战在一起,她刻意拉远距离,五彩灵巫顺逆法接连不断。那两人本要去接应被刘桑缠住的另一人,奈何美少女以玄术纠缠,让他们无法脱身。两人开始意识到,这对少年男女一玄一武,一旦那少年解决掉那人,他们也难有好果子吃,但在这少女的玄术支援下,他们也难以围攻少年,于是各自一闪,分从左右两侧,疾疾掠向少女。

夏召舞自然知道,这两人的目的,是要以其中一人为饵,不管她用玄术应付哪一边,另一人都能快速接近,置她于死地。但她自然毫无所惧,玄气一提,五彩灵巫顺逆法提升作五彩星兰蝶舞法,星蝶滚滚,往右边的男子卷了过去。

那男子剑光连抖,以剑气护住自己,同时冷哼一声。趁少女朝他出手的空当,他的同伴已经一下子接近少女,接下来就只看少女怎么死。

那人冲近少女,剑化星点,去刺她各处穴道,一名使用玄术的少女被接近到这等距离,实已没有反击的可能……他是这么想的。

少女却是避也不避,双手一举,一颗湛蓝色的珠子飞到高处,如流星一般向他轰来。

他心中一震,嘶声道:“天宝灵月?”双月华明珠的天宝灵月?

“嘭”的一声,天宝灵月已是击在了他的胸膛,内蕴的玄气爆了开来,他喷出鲜血,倒地惨死。

另一人没有想到,明明是胜券在握,结果却是同伴惨死,脸色大变。而另一边,刘桑已是再杀一人,电光般向他掠来。

四人死了三人,这最后一人心生寒意,自是无力再战,很快就被刘桑与夏召舞击倒,不过对这最后一人,刘桑只是击晕,并没有杀他,只因他想要从这人口中逼问出他们的来历。

夏召舞掠了过来,道:“姐夫,现在怎么做?”

刘桑笑道:“看来是安全了……”去摸她胸。

夏召舞捂胸跳开:“不要。”

刘桑道:“手挠得、臀摸得,为什么就是胸揉不得?”

美少女脸蛋憋红,他不只是要摸……竟然还想“揉”?气道:“既然已经安全了,还要什么手势暗号……”

却听“嘭”的一声,一道烟花冲天而去。

两人蓦的扭头,只见十几丈外,一名儒家弟子手中持着竹筒,那烟花正是从竹筒里放出。原来这伙人本有五人,这第五人刚才小解去了,慢了一步,结果刘桑与小姨子虽然杀了四人,却未注意到这第五人。

美少女大怒,要掠过去将他杀死,那人同伴皆死,心寒胆战,如何还敢再战?狼狈逃走。

“不要管他!”刘桑掠了过来,牵住小姨子,“快走。”

这里离那小城并不太远,一旦被那老者赶来,看到他们,他们就真的是死定了。

两人落荒而逃……

***

刘桑带着小姨子,一跳逃亡。

原本以为可以逃得更从容一些,但与那五名儒家弟子撞上,并最终被他们发出信花所导致的意外,让他们这一路险之又险,对方至少有一人,乃是已接近大宗师之境的超强高手,而宗师级的,只怕还不只他一个,手下的儒家弟子又是等级分明,组织严密。

若非这些人同样也并非曹北镇人士,对附近地形并不太熟,途中刘桑又布下各种疑兵之计,他们早已被这些人追上。

接连逃了几日,终于,他们来到海边。

眼前乃是一处断崖,从崖上瞭望,可以看到极远处的陆地。

这里便是隔绝两洲的海峡,远处的陆地,便是中兖洲。

刘桑蓦一回头,数十名儒家弟子正往这里飞掠而来,与此同时,那锦袍戴冠的老者更是从那些儒家弟子头顶越过,快速接近。

夏召舞道:“姐夫……”

刘桑道:“跳下去。”

两人对望一眼,一声大喊,手牵着手,往崖下跳去,很快就被滚滚的浪花卷走。

那老者疾疾落下,看着下方翻滚的浪潮,一脸难看。

身后风声连响,翟器、丁搜亦已带着那些儒者赶到:“师尊?!”

司徒德宣冷笑道:“被他们逃了。”

翟器低声道:“照这个方向……他们是要去中兖洲?”

“嗯,”司徒德宣淡淡地道,“县狂独与月夫人、甄离的行踪也已传来,他们沿着官道,通过驿站,同样是往中兖洲方向前行,看来他们是约好在中兖洲会合。”

众人对望一眼……如果是这样的话……

“真是自投罗网!”司徒德宣冷笑道,“我已经让你们的卓师叔,动用我们在官府的力量,提前做好布置,他们逃不了。”

喝道:“这恶徒,不但祸害和洲,还要前往中兖洲,祸害我等家园,此子不除,天下人俱无安宁,我等理当为民除害,绝不可将他放过。”

众弟子齐声道:“师尊英明。”

……(未完待续。。)

第511章 很好……

刘桑与夏召舞,被海浪冲着。

也幸好凝云城靠海,夏召舞原本就是从小在海边长大,而刘桑亦精通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两人跳入海中未久,便用绳子各自缠住,以防被海水冲散,然后便艰难地向海峡对岸游去。

这几日里,他们原本就是一直都被追赶着,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中兖洲站在峡上,虽然隐约可见,但其实并无想象中的那般近,一路游过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不容易爬上岸,两人都是精疲力尽,趴在满是污泥的草地上,大口喘气。

刘桑抓住小姨子的胳膊:“走。”

夏召舞道:“我、我走不动了……”

“至少要离开海边。”刘桑摇摇晃晃地站起,双手从她的胁下穿过,搂在她的胸口,将她也强行拉起。

两人一步深,一步浅,慢慢远离海滩,进入山野深处一条河边,然后才倒在地上。

夏召舞道:“姐夫,我、我动不了了……”

刘桑道:“至少、要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这个时候生病,就、就麻烦了。”

夏召舞道:“可是我、我动不了了……”

“那、那就我来帮你脱!”刘桑吸一口气,往她扑上去。

美少女一个回身,把他踹开,滚了两滚:“把……我的衣裳给我。”

为了方便,她的衣裳都放在刘桑的巫袋里。

刘桑取出一套鲛纱制成的衣裳,扔了给她。美少女左摇右摆地爬起,先到河里冲了个干净,这才手足并用地爬上岸,拿着她的衣裳到林子深处换衣去了。刘桑心想,不是说没力气了么?那还这么麻烦做什么?在这里换就好了嘛……姐夫又不是没看过。

自己也脱光衣裳,爬入河里,就着清凉的河水洗了个干净。

***

两个人换好干衣,也没有精力去抓野兽来烤,直接从巫袋里取出一些干粮,填饱肚子。找了个山洞。洒上驱蚊驱虫用的檀油,在山洞里彼此依偎着,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感觉也没睡多久。

美少女觉得有人在摇她。猛地惊醒过来:“有敌人?有敌人?”

蓦一睁眼。看见姐夫拉着她:“起来。练功。”

美少女道:“啊?”她困得都睁不开眼。

刘桑道:“心肝脾肺肾形志,县前辈说了,什么都可以伤。唯独志向万万不可伤,我们的目标是要在一个月里修到宗师,不努力怎么行?”

美少女道:“哦。”跟着姐夫钻出洞,抬头一看,疑惑地道:“姐夫,我们睡了一整天了么?为什么睡的时候,太阳才刚开始落山,现在天也还没全黑的样子?”

刘桑道:“怎么可能有一整天?我们睡了一个时辰……”

美少女一扭身,手脚并用,往洞里爬去。

刘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一下子拖了出来,笑道:“练功。”

***

两人就这般,在深山里练了三四天的功,刚开始的时候,夏召舞觉得自己吃不饱睡不好,整天受姐夫虐待,后来被虐着虐着,也就习惯了,好像还有点快感……咳,人也精神了很多。

这日,两个隔着两丈,各立一处枝头,夏召舞襦衣襦裙,因为鸾儿不在,刘桑也不是很弄得来发髻,她脑上梳的只是较为简单的百合髻,却也蹁跹若燕,别有可爱。刘桑则是一身劲衣,双手负后。

刘桑道:“开始。”

夏召舞双手一举,玄气腾腾而起,瞬息间卷了过去,化炎化冰,五行交错,呼呼呼的攻向刘桑。

刘桑身子一旋,不断闪避。

对于夏召舞来说,她所要做的就是在不损到枝枝叶叶的情况下,不断地进行攻击。对于玄术,使用者的实力许多时候,并不取决于术法本身的威力,而在于玄气运作的精妙,尤其是对五彩灵巫顺逆法和五彩星兰蝶舞法,这种以五行变化为本的术法来说,更是如此。

而刘桑却要在枝上纵跃闪避,在小姨子千变万化的攻击中安然无事,而不掉在地上,这同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相隔两丈,这样的距离对月夫人传给小姨子的五行顺逆之道,完全算不了什么,甚至可以说恰到好处,而她只攻不守,更可以将术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刘桑现在主修武学,隔着这样的距离,完全无法反击,只能凭着感知力和反应力不断闪躲。

夏召舞玄术不断地轰去,却见姐夫在对面枝头上乱窜,万千蝶舞,竟然沾不到他一片衣角,心中不由得暗自佩服,忖道:“难怪姐夫敢自吹他‘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看他现在的身手,哪里像是刚刚完成基础功法没多久的样子?”

只是,刘桑这般只守不攻,终究过于被动,而夏召舞虽有不能碰触到枝枝叶叶的约定,但毕竟是攻而不守,不断练习之下,术法更加精妙,慢慢变得得心应手,让刘桑应变不及。虽然如此,但在关键时刻,刘桑又总是能够以他那明明极慢,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他撕裂开来的奇怪身法强行避过。

夏召舞心想,这样子也不是办法,忽的纵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倩丽的弧线。

刘桑定在那里,抬头看向飘飞到空中的小姨子,有些疑惑,心里想着,这样子,她怎么回到那棵树上?唔,是了,她还有上霄飞廉法,必要时可以靠上霄飞廉法召出狂风,把她吹回去……这、这个是……

只见美少女在空中双手一挥,蓝色流星飞了出来。

刘桑眯着眼……天宝灵月?她要做什么?

虽然没有禁止她使用天宝灵月,但刘桑本以为。她无法动用天宝灵月,毕竟天宝灵月威力太大,要想在不损到枝枝叶叶的情况下攻击他,以小姨子当前的本事,应该还无法做到。

眼见美少女跃到空中,召出天宝灵月,向他攻来。

刘桑心想,没什么可怕的,天宝灵月威力虽大,却不好操控。要想在不碰到树枝树叶的情况下。对他造成威胁……真的很难。

或者说没有可能……绝对没有可能。

看着那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的蓝色宝珠,刘桑心道“不好”,她这是……

赶紧一纵。身后传来“轰”的一声。他回头一看。天宝灵月将整棵树都砸成了粉末。

气浪涌动,飞扬的尘土将他没过,他从尘土中爬了出来。急咳一阵,叫道:“喂喂,说好不准砸树的,你这是谋杀亲夫啊?”朝小姨子扑了过去。

美少女一个回旋,回身落在枝上,往前逃窜,嘻嘻地笑着:“你是姐夫,又不是亲夫,还有,我们现在是在闯江湖,你自己都说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这就是江湖……这个就是江湖啊姐夫。”

“好,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刘桑狂追,“接下来你就认命吧。”

“嘻,你追得到再说……”

***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一处城门前。

他们都是第一次来到中兖洲,不过中兖洲儒学盛行,风俗上与扬洲并没有太多区别。而由于中兖洲位于各洲之间,上连绝冀,左靠豫洲,右隔和洲,下即扬洲,再加上相对太平,商旅往来较为通畅,原本也就有各洲人士至此,他们自也算不上有多显眼……本来应该是这个样子。

但是他们方一进入城门,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无由的涌上刘桑心头。

他往侧面快速看去,守城的兵士视线与他一撞,很快就避了开来。

他心中大感不妥,拉了小姨子往城中疾走。

夏召舞这些日子与姐夫已是配合默契,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知道肯定有异常之处,也没有多问。

两人往人多的地方钻,混入人群,再钻入巷子,往外看去,见几名兵士追入人群,东张西望,找着什么。

如今在中兖洲立国的,乃是周朝,国君姓成,算起族谱,本是周文王之子姬叔武的后人。比起和洲白凤国立国之君夏象自称少昊后裔,大齐姜氏奉姜太公为先祖,他这“文王血脉”倒是实打实的,有明确的谱系可供考据,其先人为武王之弟,唤作姬叔武,武王克商后,封于兖州成地,为成国,春秋后期为齐国所灭,虽然灭国,但当时的成君只是降为大夫,虽然不再是伯侯之列,家族倒还保全了下来,不像姜太公之后,灭国的同时亦是灭族,虽然如今的大齐姜氏自称太公之后,但其真实性已是极难考据。

中兖洲乃是八大洲上最小的一洲,周国国土远不及齐国。齐国自称“大齐”,周国一般则是被称作“小周”,当然他们自己不会这般自称。只是大齐国主已是称“帝”,而周国国主只敢称“王”,天然的便矮了一阶,只不过周主原本就是权臣篡位,虽唤作“禅让”,终究是得位不正,也不敢再不要脸的抬高自己,称皇称帝。

小周国的兵士,连穿的盔甲都与和洲不同,头上戴着两根羽毛,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看着那些士兵东张西望,寻找他们,刘桑拉子拉小姨子,往巷子另一头钻去,再次混入人群,进入城中。

夏召舞低声道:“姐夫,难道他们是在找我们?”

刘桑道:“只怕是了。”

夏召舞道:“但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跑到这里?这一路上,姐夫你为防意外,连着几个城镇都没有进去。”

“不是知道我们会到这里,”刘桑凝重地道,“怕是这周围各城的官府,都接到了搜捕我们的通知,追踪我们的那些人,在中兖洲能量不小。”

夏召舞道:“怎么会这样?”

刘桑叹气:“只怕,这中兖洲。才是他们的大本营。”

夏召舞冷哼道:“还以为小周国有多好,原来也是官匪勾结。”

刘桑笑道:“他们当然不会把他们自己说成匪,更不敢明目张胆地搜捕我们,多半是给我们捏造个假身份,把我们打成盗匪,再利用官府通缉我们。不管怎样,那些人在中兖洲的势力,能够渗透到官府,这倒是真的让人头痛。”

继续苦笑:“就不知道他们发到官府的,仅仅是我们的年龄和相貌。比如让官府特别注意‘一对十六七岁上下、外地的帅哥美女’这类相对模糊的特征。还是把我们的相貌都发了出来,前者是必定的,后者的可能性也不小,否则的话。我们不会一进城就被注意到。”

夏召舞道:“这怎么办?他们既然已经注意到我们。那肯定会有人堵在城门口。我们怎么出城?”

刘桑道:“看看再说。”拉着小姨子,继续逛去。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通,观赏了一下小周国的风情。总的来说,由于和洲正处在内乱之中,小周国则是立国未久,此刻两边自是天差地别。

两边的饮食习惯也有许多不同,再加上受儒学影响,此地规矩繁多,甚于和洲。

因为已经被人注意,他们自然也不敢出现在太显眼的地方,更不敢去客栈等容易被人盘察的所在。他们到了一处热闹的茶馆,先分了开来,各自打听了一些消息,然后便于别人难以观察到的角落里找了个空位,要了些糕点茶水。

夏召舞道:“姐夫,你打听到了什么?”

刘桑道:“在中兖洲,儒家派系很多,互相之间明争暗斗,一时间,也很难弄清追我们的那些人属于哪一系。不过这里的儒家派系虽多,能量最大的却是三家,分别是天策馆、思越集、平安书院,这三家的主张各自不同,天策馆以儒家为壳子,却是以神学来解释儒家经义,有‘天人三策’,即天志、天心、天意,主张的是天人感应、君权神授之类的东西,讲究图纬,兼取阴阳家的阴阳五行之说,明为儒家,实际上却是融合了道家和阴阳家的杂学。思越集乃是儒武,在他们的描述中,孔老夫子乃先秦第一高手,思越集集主司徒德宣,乃是与大宗师仅有一线之隔的高手,年已七旬,因在周王受禅登基一事上,积极推动,并找出各条儒家经义进行论证,深得周王重用,在朝中挂名为‘祭酒’,其座下十哲,亦有许多人在朝中任职,追捕我们的那个老头,极有可能是他,不管是岁数还是实力都对得上。”

继续道:“天策馆与思越集,跟小周朝官方都有千思万缕的联系,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方,借用官府的力量,都不足为奇。平安书院在中兖洲名气虽大,但却是皓首究经的复古派,对儒家残存之经义逐条研究,认为孔老夫子‘微言之中藏有大义’,极是推崇周礼,对于周王篡位一事,认为不合君臣之道,始终小心劝诫,暗中批判,固为周王不喜,只不过学院里多是一些有名望的老学究,周王也不好直接对付他们……喂,你有没有在听?”

看着昏昏欲睡的小姨子,他有些无语。

美少女道:“这个、这个……总之,我们的敌人最有可能就是那天什么什么馆、思什么什么集,对不对?至于那天人感应啦、微言大义啦,谁有空去管它们?”

刘桑叹气……果然,她对儒家的那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于是问道:“那你打听出了什么?”

美少女一下子来了精神:“姐夫姐夫,你知不知道,街上许多女人梳的那种两鬓抱面,脑上像椎子一样的发髻叫什么髻?原来那个叫抛家髻,又叫凤头,是最近流行起来的。还有还有,你看她们的阔带,竟然是两层的,这里的人穿着非常讲究,但是这么热的天,去穿传统上的‘三重衣’,热死了,于是她们心衣之外,只罩一件衣裳,却在阔带之外再缠窄带,然后才系上腰绦,正好也是三重颜色,这样穿好像也蛮好看的,而且更好配色,还有还有……”

刘桑左手撑脸,手指头敲着桌子……男人和女人的侧重点果然是不一样的。

两人吃完糕点,走在街头。刘桑苦笑道:“只是,还是没有找到出城的办法,我刚才看了一下,城门附近的士兵又变多了,出城的话,肯定会受到盘察,甚至被人找借口逮起来再说。但是再不出城,到晚边城门关闭,那些人差不多也赶了过来,他们更可以瓮中捉鳖,挨家挨户的搜查。”

美少女眼珠子一转:“姐夫,我倒是有个办法。”

刘桑道:“什么办法?”

美少女道:“我想呢,单是看我们的装束,与中兖洲的人就已经有了明显不同,自然特别容易被人注意到,所以我们要换身此间人常穿的衣服……”

刘桑道:“这个乃是必然的,不过他们肯定也会想到这个,单是换衣服,改变不了什么。”

“对啊,”美少女道,“所以还要‘换人’,我猜,他们各城各县的通告下来,时间紧迫,不可能人人都认得出我们,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特别强调,要注意‘一男一女’的两个年轻人,所以我们变成两个男的,或者是……”

刘桑笑道:“你又想女扮男装?”瞅向她抹胸内,青春而饱满的胸脯:“再怎么女扮男装,单是这个也瞒不住吧?”

美少女捂着胸,脸红红的看向一旁:“胸大不好么?”

刘桑凑过去,在她耳边低笑道:“很好。”

……(未完待续。。)

第512章 两位“姑娘”?

小姨子红着脸,想要踢他。

刘桑先一步闪开。

美少女嘴儿一撇,“哼”了一声,却是喜孜孜的样子,又道:“姐夫你听我说完,我们不一定要变成两个男人,可以变成‘两个女人’啊?”

呃……

刘桑反应过来:“你是要我男扮女装?”感觉有点怪怪的。

美少女拉着他:“反正只要混出城去,到外面再换回来就可以了嘛。”

刘桑心想,这好像也是一个办法,那些人最主要的目标其实是他,而不是小姨子,对“来自和洲的少年”肯定会特别注意,如果“少年”变成了“少女”,确实是能惑人耳目。

当下,他们在一条较为偏僻的街道找了一家衣铺,刘桑守在外头,夏召舞进去,按着自己和姐夫两人的身材,买了一些现成的女子衣裳。然后,他们便利用纵提之术,从窗子里潜入一家客栈的空房。

刘桑换上一套素色的女子衣裳,夏召舞又帮他挽了一个双平髻,为他涂脂抹粉,一边抹一边笑个不停。刘桑自己也是好笑,心里想着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弄好之后,刘桑就着房里的铜镜,照了一照,目瞪口呆。

原本是一个英俊潇洒玉树凌风的少年,扮成女人后,为什么……这么的丑?

“姐夫你好丑!”美少女笑得喘不过气来。

“是你妆弄得不好。”刘桑辨驳。

“姐夫你真的好丑。”美少女捂着肚子,倒在床上滚来滚去。

刘桑叹气。虽然丑的一部分原因,是小姨子为了掩盖他是个男人的事实,不得不抹上更多的脂粉,但事实也证明,并不是每一个帅哥扮成女人后,都会变成靓女的。

为了装得更像些,他不得不学着姑娘家,扭扭捏捏地走路,美少女在旁边小母鸡般咯咯咯地笑个不停。刘桑觉得,她要是再笑下去。肚皮会笑破掉的。

练得差不多了。他看向小姨子:“你还不快去换衣裳?”

美少女“哦”了一声,坐了起来,然后,屋内便一片安静。就这般静了好一阵。刘桑道:“怎的还不动?”

美少女道:“姐、姐夫你出去。”

刘桑妖声妖气地道:“姑娘。你害羞做什么嘛。”

美少女被他恶心的头皮发麻。又叫道:“姐夫你出去。”

刘桑:“嘘,小声点,不要忘了我们没付钱。是从窗户溜进来,这家客栈可不是我们开的。”

美少女俏脸憋红:“姐夫你出……你、你至少也要转过去嘛!”

“好吧。”刘桑转过身子。

身后传来悉悉悉的声音。

刘桑靠着铜镜的反光,悄悄看去,在他身后,小姨子已经脱下了她自己的襦衣襦裙,身上只穿着一件粉红的肚兜、一条浅色的袄裤,本是白晰的肌肤因为这些日子在荒野中练功与逃窜,晒黑了一些,却更显青春与健康,她弯下腰来,穿着长裙,肚兜与胸腹之间多了一些空隙,从侧面能够看到雪白的酥乳轻轻摇动,有若玉脂凝成的小峰。

身后传来少女的嘀咕声:“姐夫,你要是再偷看,我会揍你的。”从这个角度,她照样也能够从铜镜里看到姐夫那色迷迷的眼睛。

刘桑笑道:“我要是不偷看,你更会生气吧?”

“气……气你妹啊。”

“呵呵……”

“那、那你至少也要装成没在偷看的样子嘛。”

刘桑道:“切,又不是没看过。”

只听“啪”的一声,美少女一脚将他踹翻,气道:“死姐夫,看了就看了,人家也没有真的不让你看,你至少说一句很漂亮很好看啥的,你这是什么态度嘛?”

刘桑蓦的一翻,一下子抓住她的腿,把她拽了过来。美少女躲避不及,被他拉入怀中,她的上身只有一件肚兜,几同于半裸,一时间自然极是害臊,使劲打她姐夫。刘桑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本来就很漂亮,哪里还用姐夫特意说出来?”

小姨子回视着他的目光,两人款款对望。望着望着,美少女一个翻身,笑个不停:“姐夫我不行了,你实在是太丑了,我真的不行了……”爬到床边,使劲捶着床,笑得喘不过气来。

刘桑立时气结……亏我还觉得气氛不错。

美少女一边笑一边向后虚虚地推着:“姐夫你离我远点,不要跟我说话,我不跟变态说话。”

刘桑气道:“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么?”

美少女捶着床:“我不知道你会这么难看。”

就在这时,外头忽的传来一个声音:“咦,这间里头怎么有声音?”

紧接着便是脚步声和推门声,刘桑赶紧跃起,把桌子一下子推了过去,将门堵住。门外传来叫唤:“有贼,大家快来,有贼。”

后头一阵慌乱,夏召舞赶紧三下两下穿好衣裳,刘桑返身,把换下来的衣服全都塞进巫袋里,两人先后跳出窗子,逃之夭夭……

两人逃到街上,兀自笑个不停,夏召舞的阔带虽然系上,但有些歪,刘桑帮她整了一下。

现在两人都已经是“女”的了,大街上更可以手牵着手。握着小姨子的柔荑,刘桑道:“不如我们到驿站去,做驿站的车出城,更不为人注意?”

美少女道:“嗯。”

两人找人问了驿站位置,一同前往,路上时,遇到一座豪宅,里头传来一阵欢笑,还有纸屑乱飘。门口处,一个华服女子正对着一个妇人劈头大骂,那妇人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恰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街上经过。刘桑一看,正是驿站标志,拦街唤住,捏着声音,问能否搭车,车上却已坐满了人。刘桑无奈,等车离去,与小姨子继续前行,等驿站下一趟出城的马车。

身后忽的传来唤声:“两位,两位妹子……”

两人回过身来。见唤住“她们”的正是刚才在那大宅门前被骂的妇人。

夏召舞道:“啥事?”

那妇人道:“两位妹子可是要前往幸城?”

刘桑知道自己终究是个男的。声音不对,推了推小姨子。夏召舞双手插腰:“那又怎的?”

那妇人道:“两位是去寻亲呢,还是家在幸城,来此地游玩。准备回去?”

夏召舞杏目一瞪:“关你什么事?”

那妇人心想。这姑娘架子好大。赶紧道:“两位妹子勿怪。这里有一桩赚钱的事儿,轻松得很,也不是什么苦差事。就是陪着这家的小姐前往幸城,一日可赚三百钱,你们若是两人,便是六百钱,反正也是顺路的事……”

夏召舞哪里会将区区六百钱放在眼中?正想拒绝,姐夫却在背后轻轻碰了她一下。她立时反应过来,故作犹豫:“一人一日三百钱,我们两人,两天便是一贯多……不过这是什么活儿?陪着那家小姐去幸城?她是怕路上有劫匪劫道,要人保护?”

那妇人失笑道:“妹子说笑了,怕劫匪的话,找保镖不就得了,找两位妹子做什么?路上遇到劫匪,把两位妹子作饵扔给劫匪,好自己逃么?”

又道:“不是,不是,俺跟你们说实话。那家人复姓南宫,就是平安书院院长南宫老爷子的女儿,南宫老爷子一生清贫,但是老来得女,对他这女儿宠纵得紧。今年秋考在即,虽然秋考都是男儿家的事,但中兖洲女子亦好读书,每年秋考之前的‘飞鹊彩’,却是才女们的盛事,集上才女们吟诗作对,比拼才气,往年连着几届,都是青影妃子夺得鹊主,但今年听说青影妃子前往和洲,至今未归,眼看着是来不及参加了,青影妃子不在,其他才女们自是机会大增,南宫珠小姐去年就是被青影妃子压了一头头……”

夏召舞道:“只听说‘压了一头’,这‘一头头’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笑道:“妹子有所不知,去年飞鹊彩上,思越集司徒集主的孙女儿司徒红红姑娘,压了南宫小姐一头,青影妃子又压了司徒小姐一头,所以说,南宫小姐输给青影妃子一头头。”

夏召舞翻个白眼……还能这样算的?

刘桑在小姨子身后,尖着嗓子道:“大婶是要我们……”

那妇人低声道:“其实是这样子的,南宫家老爷子虽然名声好,但收入其实不高,维持得学院已不容易,南宫珠身边并没有多少丫鬟。但是这一次,南宫小姐想要派头一些,故而找人充充场面。我原本已在答应了帮她找个十人,但是因为一些意外……咳,好不容易找集了八人,还差了两人,这一次的飞鹊彩是在元城的修眉学院,原本就要经过幸城,反正也是顺路,两位妹子何不帮婶子这一次,充充人数,到了幸城,你们要是觉得这钱好赚,那就陪着南宫小姐继续上路,继续赚这钱,要是觉得不好赚,婶子必定帮你们将帐结清,你们想做什么做什么去,两位妹子意下如何?”

刘桑笑道:“不知道多找一个人,大婶可以抽多少钱?”

那妇人尴尬地道:“找好一人,也就是向南宫家要个五十文的劳工钱,混口饭吃。”

刘桑心想,五十文……才怪。

夏召舞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略略点头……那南宫家乃是富贵之家,混在他们的队伍里出城,也是一个好办法。

夏召舞道:“好吧。”

那妇人道:“婶子姓贺,不知两位妹子怎样称呼?”

刘桑福身施礼:“小女子名叫小桑,这是我表妹小舞……”

话未说完,夏召舞已是扶着旁边一柱,笑个不停。

贺氏道:“她这是……”

“没事,没事,”美少女笑个不停,“我笑一会,我再笑一会。”

贺氏莫名其妙地看着“小桑”,刘桑施礼。声音尖细,歉意地道:“没事儿,我这表妹……脑子有点小恙!”

***

刘桑与夏召舞两人被贺氏带着,从后门进入大院,没过多久,便又出来,道:“七夫人要看看你们,小桑你先跟我进去。”

刘桑跟着她进入里屋,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盛装妇人坐在檀木椅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贺氏道:“七夫人。这个是小桑。”

盛装妇人吮一口茶。抬起头来,瞅了一瞅,皱眉道:“这个……是不是丑了点?”

贺氏道:“七夫人您得这样想,好花也要绿叶衬。陪衬的嘛。要那么漂亮做啥子?这般丑的立在珠小姐身边。强烈对开比之下,不显得咱家珠小姐更加的漂亮?”

盛装妇人道:“唔……算你有理。”道:“算了,把下一个领进来看看。”

贺氏领着刘桑下去。把美少女带了上来。

盛装妇人看了一看,眉头皱得更紧:“刚才那个太丑,这个又太漂亮了,她跟我家珠儿站在一起……到底是她给我的珠儿做绿叶,还是我的珠儿给她做绿叶?”

贺氏道:“七夫人您得这样想,连这……么漂亮的丫头都给珠小姐做陪衬,这不更显得咱家珠小姐高贵吗?”

美少女心想,这女人还真是会说话,难怪这般能混。

盛装妇人道:“算了算了,看来你也找不到更好的了,把她们两个带去场地,现在就开始练习吧。”

贺氏告退,领着刘桑和夏召舞往后院走去。

路上,夏召舞疑惑地道:“南宫老爷有七位夫人么?”

贺氏道:“南宫老爷有九位夫人,但一直都无所出,直到快五十岁了,这位七夫人才给他生了个女儿,自然宠得像明珠一样。”

刘桑心想,娶了九个老婆,只有一个帮他生了孩子……他应该考虑一下这个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才对。

两人被领着到了园中,十几名女子已经在那里排练,一个胖女子在那里拍着喊着。另一边的藤椅上,还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那个显然就是南宫珠,虽然不及召舞漂亮,模样倒也清秀,就是神情倨傲,仿佛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的样子。

贺氏将他们带到那胖女人那,胖女人让“她们”加入队伍,混在那些排练的少女中,少女们排成两排,各自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装着许多花瓣与树叶。

胖女人大声道:“再排一次。”

两名大汉在旁边使劲摇着大扇,造出风来,南宫珠曼身而起,莲花般款款前行。

四名少女在她前方铺毯,刘桑与小姨子混在其他人里,蹲在两侧,撒花、撒花……南宫小姐在花叶中微笑前行,很有仙女下凡的感觉。

他们就这般陪着南宫珠练习了一个下午,然后便跟着其他姑娘,在南宫家大宅的杂院里住下。刘桑与小姨子被安排在同一间,因为被视作打杂的平民姑娘,房间自然不会有多好,既小且窄,里头仅有一张床,连梳妆台都没有,不过是平日里小丫鬟住的地方,但对他们来说,算是这些日子睡得最好的地方了。

屋内,夏召舞揉着胳膊,嘀咕道:“我们为什么非得给那家伙做这种事?”

刘桑笑道:“将就一些,刚好可以在这休息一晚,南宫老爷子虽然谈不上富贵,但在朝野都颇有清名,他们不敢随便闯进来搜,明天一早我们就可以跟着南宫珠出城,前往幸城。唔,不过我看南宫家表面清贫,其实还是有颇多底子,并不是真的穷,估计是为了清誉,财不外露,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夏召舞黯然道:“今天好几次听到他们提起郁香……可是她已经死了。”

青影秋郁香么?刘桑道:“她还在你肚子里呢。”

夏召舞道:“啊?什么?死姐夫,我跟你说正经的……姐夫你在做什么?”

刘桑道:“练功。”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踏着碎步,随着七走天振拳,劲气在体内慢慢的流动。

夏召舞心知,姐夫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在这一个月里突破至宗师,于是也不吵他,自己盘膝坐在床上,玄气外溢,星蝶飞出体内,在她身边不断萦绕……

***

两人各自修行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南宫小姐准备启程,他们自也要跟着一同上路。

打临工的姑娘又多了好几个,那个唤作华婶的胖女子大呼小叫,让众人排好队来,一通教训。这些人中,固然有几个原本就是南宫家的丫鬟,但更多的却是为了那每日三百文的工钱,跑来打杂,看在钱的份上,自然不会去顶她,暗地里免不了一通咒骂。

起程前,有两名少女一直瞅着刘桑来,刘桑心想莫非我扮作女人也一样充满吸引力?

看了过去,见那两人又看向他身边的召舞小姨子,眼睛俱是发亮。他心想着:“她们这是什么眼神?”

其中一名少女已移了过来,在他面前悄悄笑道:“这位可是棠哥儿?家师以前经常提到棠哥儿的名字,小弟久仰得紧,知道棠哥儿来了中兖洲,早想着要来拜会……”

刘桑尖着嗓子,错愕道:“什么棠哥儿?”又想着这少女竟然自称“小弟”?

那人失笑道:“棠哥儿还要装蒜不成?家师乃是香谒真君,你这身打扮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同门?”左手一抬,右手快速地在左手上方绕了三圈。

……(未完待续。。)

第513章 娟娟秀秀

刘桑自然一眼看出,这是某个江湖门派的手势暗语,只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那人见他没有反应,显然也是怔了一怔,牵强一笑:“不好意思,搞错了。”走了回去,与另外那名少女说了几句,两人回过头来,瞅着刘桑,疑惑中带着警觉。

夏召舞靠了过来:“姐夫,她跟你说了什么?你、你可不许用女人的样子去勾引别的女人……”

刘桑低声道:“她们不是女人,那两个都是男的。”

夏召舞一个错愕,扭头看去,见那两个少女不管是衣裳还是模样,完全看不出一点男人的样子,只是,当她们看向自己时,眼睛却是色迷迷的,让人极不舒服。

她压着声音:“男人?她们两个?”

刘桑道:“我一开始也没有看出来,但她们显然看出我是男的,以为我是他们的同门,跑来攀交情,我才知道是男的。”

夏召舞喃喃道:“男扮女装?怎的还有人跟姐夫你一般恶心?”

刘桑气结……这个主意明明就是你出的。

牵着她的手,随着队伍前行,悄悄道:“明明是男人,却又扮成少女,而且完全看不出破绽,只怕从小就是这样子扮的。看到另一个男扮女装的人,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同门,换句话说,他们很可能整个门派都有这种爱好……”

夏召舞反应过来:“小取洞仙门?”

刘桑道:“看样子错不了。”

美少女咬牙切齿:“我最讨厌这种男人扮成女人,欺骗无辜少女的淫贼了。”

刘桑抬头看天……为什么这么刺耳?

当然。我可不是淫贼。

淫贼能淫得了名震天下的凝云公主吗?淫得了灵巫山的月夫人吗?

我比淫贼高档多了。

七夫人与南宫珠乘着豪华香车,姑娘们在前后撒花,为她们铺场,街头巷尾许多人看着热闹。到了城门,刘桑和夏召舞花叶乱洒,又尽可能藏在香车的阴影下,因为看热闹的人多,城门处虽然守着许多兵士,却无法将每一个人都看个清楚,再加上南宫家乃是当地有名望的乡绅。他们也不好拦下来盘查。

刘桑与夏召舞就这般跟着南宫珠的队伍。混出了城门。

在他们的计划中,本是打算混出城门后,就找机会离开,在山野中继续练功。现在既然知道队伍里藏有小取洞仙门里的淫贼。倒是不能就这般坐视不管。

刘桑悄悄打听。那两个“少女”,一个唤作娟娟,一个唤作秀秀。是不是真名弄不清楚,但却都是中兖洲本地人士,若真要查她们身份,都也查得出“来历”,虽然多半是造假。而那娟娟与秀秀显然也在暗中打探他们,不过他与召舞小姨子原本就不是中兖洲的人,只是临时被贺氏抓来凑数,“她们”自然打听不出什么。

路上时,娟娟与秀秀不断卖弄口才,先是搭上了华婶,进而开始找机会讨好七夫人和南宫珠,在香车周围殷勤服侍,七夫人只觉这两个丫头乖巧能干,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刘桑与夏召舞却是想着,这两人怕是冲着南宫珠去的。

中午时,队伍在路上打了会尖。刘桑看到娟娟与秀秀找个借口,去了林中,悄悄向小姨子使了个眼色,让她等在这里,自己往另一边去了,等没人看到他,马上便绕了过去,藏在暗处。

前方传来娟娟的声音:“那个小桑肯定是个男的,绝对不会有错,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来历?”

秀秀道:“看他和那个小舞,在经过城门时,两个人都是低着脑袋,生怕被守门的兵将看到,怕是什么逃犯吧?不用管他们,我们做我们的事就好。”

娟娟嘻嘻地道:“不过那个小舞倒真是漂亮,比南宫珠漂亮多了,可惜我们的目标不是她,而她也在防着我们,不好接近。”

秀秀道:“谁让你那么不小心,事情都没弄清楚,就去探他们口风。”

娟娟道:“我哪知道还会有别的男人扮成那个样子?师父说了,绝冀洲的师伯师兄们,这几日也都要迁到这里,绝冀洲越来越不好混了,本以为扶桑教崩了后,总坛可以找到发展的机会,谁知道现在阴阳家三宗合一,绝冀洲原本就是阴阳家的地盘,那血公主派出好些人在绝冀洲,收复了扶桑教和星门的残党,凝云公主还派了蟾宫的炫雨梅花在绝冀洲主持,总坛也成了他们打击的目标,只好迁到中兖洲来。听说那棠哥儿就是喜欢扮成丑女,我开始还以为那人就是棠哥儿。”

秀秀道:“别说你,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的。”又道:“算了,不管那两个人有什么来历,我们今晚做好我们的事就成,我可先说好了,我喜欢大一些的,七夫人可是我的。”

娟娟笑道:“我还是喜欢雏儿,有处你还不破?”低笑道:“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小舞比南宫珠漂亮多了,不如我们今晚做完师父交待好的事后,就把她劫了?反正我看她和那个小桑来历诡异,多半不敢报官。”

秀秀笑道:“你不是喜欢雏儿么?我看她跟那个小桑那么亲密,只怕早就不是处了,你也听到了,昨晚她跟那个小桑就是住在一起,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又笑道:“不过确实是漂亮,就算劫了,给师父送去都好。”

两人商讨了一些细节,然后便一同回去。

***

刘桑回到夏召舞身边,见大队已经准备起程,那娟娟和秀秀也早已回来,在七夫人和南宫珠身边鞍前马后。

起程后,两人有意落在最后头。夏召舞悄悄问姐夫偷听到什么,刘桑将听到的话低声说出,又道:“他们今晚就会对七夫人和南宫珠下手,听起来,这是他们师父给他们的任务。”

夏召舞疑惑地道:“这样子的任务?奸淫了七夫人和南宫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刘桑道:“我看他们应该也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夏召舞更是不解。

“事情估计跟‘飞鹊彩’有关,”刘桑道,“我查探过,这南宫小姐虽然颇为傲气。但确实有她骄傲的本钱。才华虽然不及被称作中兖洲第一才女的郁香,但确实也是有名的才女,去年的飞鹊彩上,也就是输给了郁香和司徒红红。今年加倍苦学。对鹊主是志在必得。”

又道:“郁香之所以被称作第一才女。就是因为她连续夺得了几届鹊主,这飞鹊彩可以算是年轻女子中的科考,许多人自然颇为重视。如果有人同样也对鹊主志在必得。却又没有信心胜过南宫珠……”

夏召舞恨声道:“所以就弄出这种事来?”

刘桑道:“可以想见,今晚他们两人潜入七夫人和南宫珠母女房中,胁迫她们,将她们同时奸淫,明日她们母女能怎么做?南宫家本是儒门,儒家一向最看重贞节,要是报官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那真的是丢尽了脸,南宫珠也没有脸去参加飞鹊彩,但要不报官,这种受辱之事,而且是跟着母亲一同受辱,又只能打碎牙和着血泪往肚里吞,哪里还有心情参加飞鹊彩?就算参加了,又哪还发挥得出正常水准?除了母女两人流着泪打道回府,她们还能做什么?”

夏召舞怒道:“不敢光明正大的比试,却要用这处诡计,那暗处的人实在可恶。”

刘桑道:“这娟娟秀秀不只是要对南宫珠母女下手,连你也不打算放过。”

夏召舞捏着拳头:“那就让他们来好了。”

刘桑道:“等他们来,那就迟了。”

夏召舞道:“今晚一定要让他们好看。”

***

当天晚上,他们在驿站里休息。

刘桑本是想要盯着那娟娟和秀秀,只是,天气太热,其他女子亦是睡得迟,三三两两,散在各处说话,他们无法不动声色地跟着,而在天黑后,他们又失了娟娟和秀秀的身影,也就不能先下手为强。

刘桑心知,那两个淫贼肯定是在天色尽黑,众人睡去后才会动手,因此也不急,先回到屋中。因为人多,安排给他和夏召舞的,只是临时腾出来的柴房,他让召舞小姨子守着,自己取出群星图,念出咒言,神识进入星界。

置身于星界那浩瀚的星空中,黑暗天女很快飞了过来,落在他的面前,却是低下头去,不安地道:“爹爹……”

刘桑道:“怎的了?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黑暗天女小声地道:“那个时候,我骗了爹爹,没有帮爹爹去找县狂独……”

刘桑挠了挠她的发丝:“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怎么会怪你?”

黑暗天女泣道:“爹爹嘴上说不怪我,心里肯定在怪我。”

刘桑道:“不怪不怪。”

黑暗天女道:“真的不怪?”

刘桑道:“真的不怪。”

黑暗天女道:“女儿不信。”

刘桑道:“要怎样才信?”

女孩抬起头来,泪眼迷蒙地看着他:“那就在这里,让女儿变成爹爹的女人,我就知道爹爹真的没有怪我。”

呃……

刘桑道:“不要在爹爹面前装哭,要不然我真的会生气的。”

女孩道:“那爹爹哄我,我就不哭。”

刘桑无奈,将赤裸的女孩搂在怀中,哄了几下,却又反应过来:“不对啊,是你骗我,怎么反过来要我哄你?”

女孩轻轻地跪了下来,抚摸着他身上某处,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女儿来向爹爹陪罪……”

“算了,”刘桑把她拉起来,抱了抱,“还是我哄你吧。”

两人一同在星空中漫步。

群星一颗颗地划动,绕着他们旋转。

黑暗天女道:“爹爹,三宝和两珠都在爹爹身上。爹爹你为什么还不将它们合体,让太乙、月灵、星、光尚、幽夜五界合一?”

刘桑道:“你确定这样做的话,星界里的你不会消失?”

黑暗天女道:“嗯,女儿已经查过了里宗所藏的诸多资料,要是只有旭日灯、暗月晶、群星图的话,这三界勉强合成一体,并无法完全恢复巫灵界,女儿也会在三界合一的过程中被抹杀,但在加上光尚界和幽夜界后,就没有这个问题。”

继续道:“其实这五界。全都在灰界之中。三宝和两珠只是用来打开与它们相通的通道。这五界,在灰界里是按着五行之阵分列,当五宝合一,便会触动早已安排好的某个大型咒阵。五界便会合成一体。恢复完整的巫灵界。”

刘桑道:“恢复完整的巫灵界后。有什么用处?”

黑暗天女道:“这个……其实女儿也说不清楚,巫灵界毕竟是上古事物,藏有许多隐秘。我猜五界合一后,总比现在的这五界要厉害得多吧?”

又道:“爹爹,你可知道,伏羲大帝当年曾过一个计划,他想用巫灵界造出‘天庭’,神灵高居于天庭之上,以统一的善恶法则统治人间?”

刘桑讶道:“天庭?”继阴曹地府之后,连天庭也跑出来了?

“嗯,”黑暗天女道,“这是娘亲说的,她说,那九根天柱造出的最初目的,不是为了用来钉住九州,而是为了钉住天界,但这个计划,只做出一个雏形,就被伏羲大帝弃用了,因为这个世界极不稳定,想要造出天界,却又保持住人间不毁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刘桑讶道:“你将她唤作‘娘亲’?”以前,娘子不在的时候,她不都是“死女人死女人”的叫?

女孩脸一红:“我、我也就是……”

刘桑笑了一笑,将她搂在怀中:“你们在家等我回来。”

女孩反搂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刘桑又问了一些与“天庭”有关的事,不过除了伏羲大帝的这个想法,原本也就是停留在计划的初始阶段,并没有真的实施,自然也就无法知道更多。他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中兖洲是否也有小取洞仙门的人?”

黑暗天女道:“爹爹已经到了中兖洲了么?”

刘桑点了点头。

黑暗天女道:“小取洞仙门,最早本是在东雍洲为非作歹,但是双月华明珠怎会容忍这等邪派在东雍洲欺凌弱女?几乎将他们灭个精光,剩下的,主要是逃到绝冀洲上,但是也有一些人,到了中兖洲。只不过在中兖洲上,他们藏得更深,毕竟中兖洲儒学当道,又相对太平一些,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作恶,而绝冀洲乱了数百年,原本就是一个恶人横行的所在。他们趁着扶桑教崩溃的当口,本是想趁机发展壮大,不过女儿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继续道:“炫雨梅花已经奉了娘亲之命,去了绝冀洲,绝冀洲这几百年里,原本就是阴阳家的大本营,虽然因为三宗内斗,本有希望一统绝冀洲的扶桑教就此瓦解,但现在各宗合并,而扶桑教以前的那些门人和弟子,或是被迫,或是自愿,也都回归阴阳家,除了墨门之外,其它势力方自冒头未久,就被各种打压,不过墨门趁着扶桑教崩溃和阴阳家重组的空窗期,亦是发展迅速。现在的绝冀洲,已经形成墨门与我们阴阳家各自划界的均衡之势,小取洞仙门其实想过要投靠我们阴阳家,但他们名声实在太差,梅花花主自然不收,而墨门更加不可能容忍他们,他们在绝冀洲已经是混不下去了,有消息说,他们准备举门迁至中兖洲。”

刘桑道:“原来如此。”又问:“小取洞仙门里,有没有一个叫什么‘棠哥儿’的,喜欢扮成丑女?”

黑暗天女道:“爹爹说的,莫非是‘小棠棍’陈棠?这人在绝冀洲上,也是有名的恶贼,年纪只在二十上下,武学成就不能说很强,但手段极是阴狠,甚至有好几个宗师级的高手栽在他手上,爹爹要是对上他,可要分外注意。”

刘桑道:“‘小棠棍’陈棠?唔,想起来了,在南原的时候,大王子无伤座下的忠义团,本想把我说成是‘小棠棍’,将我置于死地。”

黑暗天女道:“爹爹可是想要对付小取洞仙门?若是人手不够,女儿派些人去,帮助爹爹……”

刘桑摇头道:“不用,我也没什么空去理会他们,顺路看到的,顺路解决掉去,要专门抽空去找他们麻烦,却是没这时间。”

“这样啊!”黑暗天女道,“不过爹爹既然到了中兖洲,那千万要防着小周国儒家的思越集,思越集曾为了爹爹的魔丹,潜入南原,有同样打算的兕鬼门和其它许多宵小,都被女儿和娘亲灭了,但思越集却是全身而退。思越集集主司徒德宣乃是小周国的祭酒,他座下‘十哲’有不少人在小周国担任要职,在那里,他们可是地头蛇,甚至可以说是地头龙。”

刘桑道:“我在路上,曾经看到一个老头……”将在曹北镇看到的那个锦衣老者大致上形容了一下。

“那个就是司徒德宣,”黑暗天女道,“不过这司徒德宣,已是修至与大宗师仅有一线之隔的地步,相当于中兖洲的‘天剑’,爹爹你既然看到他的模样,却没有被他发现?”

刘桑道:“只是用望远筒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算这样,也差点被他发现到。”

又道:“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些事要做,先出去了。”

黑暗天女道:“爹爹小心!”

刘桑正要收起心星神咒。

黑暗天女却又道:“爹爹……爹爹这几日,有空时能不能再来一趟?”

刘桑道:“嗯,我知道了。”

收起心星神咒,蚀魂回到尘世……

……(未完待续。。)

第514章 姐夫你赖皮!

一醒过来,便觉脸上痒痒,睁开眼睛,却见小姨子在他脸上画啊画。

美少女本是想在他醒来之前画完,没想到还在作案之中,他便已醒了过来,赶紧跳开,手中的炭笔慌忙藏到身后。

刘桑掏出镜子,往脸上照了一照,见自己脸上画了一朵花,居然还写了个“淫”字,一时气结无语。

美少女陪笑道:“姐夫……”

刘桑道:“没事。”

美少女道:“没事?”

刘桑道:“反正有的是机会报复,嘿嘿,除非你以后都不在姐夫身边睡,不然我肯定要在你脸上写个‘贱’字,这样我们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淫贱双侠。”

美少女……僵!

这个确实是防不胜防。

赶紧陪笑道:“姐夫,你不觉得,这样画了后,还变得好看了些?”

刘桑一下子把她抓过来,按在膝上,在她浑圆而又充满弹力的翘臀上狠狠打了几下。

美少女捂臀跳开,气道:“为什么打人家屁股?”

刘桑道:“太伤自尊了!”

跳了起来:“不行,我要报复。”扑了过去。

地方实在太小,美少女无处可逃,一下子就被他逼到了墙角。刘桑双手一伸,分成直角按在墙上,将娇小的小姨子困在中间,略低着头,阴险地嘿笑着。

夏召舞双手合在脸前,小兔子一般。怯怯地道:“姐夫,天、天已经黑了……”

刘桑道:“天黑好办事。”

美少女缩得更厉害:“但是,再这样下去,七夫人和南宫珠就要被……”

刘桑一想……也对。

不要这边办完事,那边事也完了,又或者这边完事后赶过去,发现那娟娟和秀秀已经趴在了七夫人和南宫珠母女身上,深深进入,那真是做什么都迟了。

拉住小姨子:“算了,正事要紧。”

两人从窗户溜了出去。此时。天色已是黑得差不多了,整个驿站,只有一两间有烛火闪动。

他们绕到后头,抬头看向七夫人和南宫珠所住房间。烛火也已经灭了。母女两人想来都已睡去。

刘桑看看周围地形。拉着小姨子,藏身在一堆木柴后,低声道:“大厅有驿站的人守夜。门也是扣着,那两个淫贼为了不弄出动静,只能从窗户往里溜,这个地方是死角,我们容易看到别人,别人却很难看到我们,我们守在这里。”

夏召舞知道自己在这方面远不及姐夫精明,自然是听他的。

两人蹲在那里,一同守着。

天色虽然已黑,但人也还未全部入睡,小取洞仙门的那两个淫贼自然也不会这么早下手,只是为防万一,他们也只能一直守在这里。只是这样蹲着,颇有一些无趣,刘桑悄悄把手摸上小姨子的玉臀。

由于姿势的关系,美少女大腿与小腹叠在一起,臀尖摸起来,圆圆尖尖,又绷得紧紧,很有感觉。

他又往内伸去,眼看着便要触及少女最羞人的地带,小姨子伸手一下子将他拍开,他自不甘心,又往她摸去,两人的手接连交换了许多招,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展开了对阵地的攻防战。

唉,这种时候都不忘练功,他们实不愧是有理想有志气的好少年。

似这般又过了一阵,另一边,有两个身影闪过。

两人赶紧定住,美少女依旧蹲在那里,双手向后,捂住香臀,姐夫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两人一动不动的向外窥视,见溜过来的,果然是娟娟和秀秀。

那两人仗着小巧的轻身工夫,贴壁而上。七夫人与南宫珠所住本是二楼,他们贴在窗边,从纱窗往内偷窥了一会,娟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将其中一端伸入纱窗,要往里头吹些什么。

却听风声疾响,两人做的都是偷香窃玉的丑事,警觉性本就极高,立时知道被人偷袭,身子一窜,想要纵上檐顶,急急逃脱,却听呼呼呼的一连串声响过后,两人俱都栽了下去。

刘桑与夏召舞偷袭成功,因这两人原本就是做贼,也不敢发出声音,驿站中自是无人觉察。刘桑一手一个,将他们拎起,与小姨子一同跃过墙头,翻山而去……

***

已至半夜,天上星光隐现,深山里虫鸣不断,偶有夜鸟飞过,又被他们惊扰,扑腾而去。

刘桑将娟娟和秀秀扔在地上。夏召舞背过身,没过几下,姐夫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果然两个都是男的。”

“这两个小贼,”夏召舞气道,“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男扮女装,欺负女孩子的无赖和淫贼,三更半夜,扮成女人,藏在暗处,乱摸乱摸……”

刘桑道:“召舞……”

美少女嘻嘻地道:“当然,我说的是他们,我才没有说姐夫呢。”跳过身来,秀发在脑后甩了两甩:“姐夫,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刘桑道:“这还用说?”

用绳子将他们绑着双手,各自吊在树上,用林间小溪的冷水将他们泼醒。

刘桑道:“召舞,你先转过身去。”

夏召舞走到远处,背对着他们。

娟娟与秀秀悠悠地醒了过来,看到刘桑,先是面现惊恐,紧接着叫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刘桑冷冷地道:“被抓住的是你们,只能我问,你们答……”

娟娟尖叫道:“不管你问什么我们都不会说……啊!!!”

刘桑一拳轰入他的腹部,双手一撕,竟将他整个肚子撕裂开来,下身落在地上,五脏六腑从上半截身子里不断往下掉。

他手中鲜血淋漓。转过身来,看着秀秀,阴阴森森地道:“只能我问,你答……有没有问题?”

看着满地的鲜血,跟血水与肠子不停地从断腰处往下掉的娟娟,秀秀整个脸都白了。

……

***

刘桑洗去手上浓浓的血迹,以及脸上的浓妆,换回男衫。此时,秀秀也已被他扭断脖子,与娟娟的尸体一起。被他扔入一处土坑。用枯枝落叶掩埋。

夏召舞掠了过来:“姐夫?”

刘桑道:“已经问完了。”

想了一想,道:“跟我学。”往地上使劲踩了几下,踩得鞋底尽是泥土,然后便往前方纵去。借着枝头飞掠。

夏召舞学着他。使劲踩了几下。追上姐夫,途中略一思索,道:“姐夫。我知道了,我们故意在枝上留下线索,让他们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往幸城的方向去,然后悄悄掉头,反而跑到后方,让他们扑一个空,对不?”

刘桑道:“不,我们去幸城。”

夏召舞讶道:“既然真的是去幸城,那为什么还要留下足迹,告诉他们我们的方向?”

刘桑道:“七夫人早上起来,发现身边莫名其妙少了四人,十有八九会通知官府,那些人肯定会追查到这里。我们故意留下线索,但那线索太过明显,那些人都不是傻瓜,肯定会有所怀疑,想着这必定是诱使他们上当的伎俩,紧接着就会怀疑我们是否真的往这个方向逃窜,甚至怀疑我们声东击西,折回头去……”

“好复杂!”夏召舞道,“对了,姐夫,你刚才问出了什么?”

刘桑道:“已经可以确定,他们两个确实是小取洞仙门的,他们的师父唤作黄叶道姑……”

夏召舞道:“道姑?”

刘桑道:“唤作道姑,其实却也是个男的,只是喜欢装成女子,再借用道家的名义。道家七宗的清虚宗便是在中兖洲,清虚宗的那些道者虽然知道有人利用道家的名头行奸淫恶事,但他做得隐秘,清虚宗那些道者也无法摸到他的行迹。黄叶道姑……”

夏召舞道:“黄叶恶贼……明明就不是道姑。”

刘桑道:“这黄叶恶贼也已修至宗师境界,大约也就是宗师级的入门阶段。里宗虽然也有采女心法等一些采阳补阴又或采阴补阳的秘术,但小取洞仙门做这种事,跟功法无关,纯粹就是为了兴趣,不像阴阳合生秘术又或采女心法,交合只是修炼功法的一种手段。也正是因此,小取洞仙门虽然名声极差,但是真正的高手其实并不太多,像黄叶这种入门级的宗师有几个,但差不多也就仅此而已。不过他们行事隐秘,手段阴毒,又擅长伪装,高手虽然不多,别人却难以将他们挖出。”

继续道:“他们两人,这一次就是奉了他们师父的命令,前来奸淫南宫珠,而他们师父也是受人钱财,替人办事,之所以要奸淫南宫珠,应该跟我想的差不多,是为了让她没有办法参加‘飞鹊彩’。事成之后,他们会在明日晚上赶到幸城城外的金镜观,他们师父会在那里等他们。”

夏召舞咬牙道:“姐夫,既然顺路,我们就去除了那淫贼。”

刘桑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飞掠中,夏召舞道:“对了,姐夫,刚才你叫我转过身去……”

刘桑道:“怎的了?”

夏召舞嘻嘻地道:“我还以为你是看他们漂亮,想要强奸他们。”

“叭”!刘桑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美少女顿在一根粗粗的树枝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刘桑叹气……召舞小姐,自从“闯江湖”后,身手没看到你有多长进,这吐槽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跳了起来:“召舞。”

小姨子道:“啥事?”

刘桑道:“事情要做,练功也不能废。正常情况下,从这里到幸城,以我们的纵提之术要四个时辰,我们两个时辰就要赶到。”

小姨子叫道:“怎可能做到?”

刘桑道:“以最快的速度,两个时辰里一刻不停,是有可能做到的。这就是锻炼。”

小姨子道:“那也还是太难了,路上就会累死……”

“有压力就会有动力,”刘桑道,“我们可以寓教于乐,你逃我追,如果到幸城前你就被我追上,那你要帮我*¥#¥%!”

小姨子尖叫:“我才不。”

刘桑笑道:“不想的话,那就努力逃好了。”

小姨子道:“那要是你追不到怎么办?”

刘桑道:“那就我帮你*%#¥¥#!”

小姨子叫道:“更加不行。”

刘桑道:“我数十声然后开始。”

小姨子道:“我才不玩这个,而且怎么都是你占便宜。”

刘桑道:“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我来啦!!!”

“姐夫你赖皮!”美少女尖叫声中急急逃窜。

……

***

天亮前。两人一同倒在幸城城外的草地上。不停地喘着气。

夏召舞道:“姐夫,我……我不行了。”

刘桑道:“我、我追到你了。”

夏召舞道:“才、才怪……我、我先到的。”又道:“我们、我们竟然只、只用了一个半时辰就到了,怎……怎么做到的?”

刘桑道:“你、你太小看自己了,人、小看了自己……就会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县前辈说。七伤之中。最最不可伤志。没有志气,就、就什么也没了。”

此时,两个人都已精气耗尽。几同于虚脱,两人并肩躺着,夜空中,星月逐渐的淡去,天空却溢出了一道曙光,天不但未暗,反明亮了一些。远处的城门,缓缓的打了开来,几名老兵出城,在外头打扫。

刘桑翻了个身,艰难地爬起,又拉起小姨子:“走,我们……练功去……”

“哦!”少女喘息间,也爬了起来,两人搀扶着,进入山中。

***

正午,烈日当空。

一名五旬上下的武将立在林中,一脸阴沉。

虽然身穿轻甲,腰间却佩着一块宝玉,又斜插宝剑。前方,数百名兵士正在搜山,忽的,一人叫道:“卓将军,你看这里。”

那武将疾掠上前,只见前方满地的枯枝败叶被人挖开,挖出两具尸体,这两具尸体看起来皆是少女,其中一人竟是被撕成两截,另一人则是被人扭断脖子。

这两个少女模样俱是清秀,不想俱是惨死,那些兵士看着俱是不忍,又义愤填膺,到底是什么样的凶徒,竟然在小周国做出这等恶事?

那武将却是绕着这两具尸体转了一圈,忽道:“把她们裙子脱了。”

那些士兵面面相觑,这两人死得这般凄惨,何苦再做这种辱尸之事?

武将喝道:“还不快点?”

几名士兵跳入坑中,去脱那两具尸体的襦裙,尤其是那具被人用暴力从腹部撕开,拦腰而断的少女,他们脱着脱着,其中一人忍不住爬出坑外,呕吐不止。

襦裙已经脱下,众人看着将军,不知他要做什么。武将沉声道:“继续脱。”

将军有命,那几名士兵亦是无奈,只好将她们的袄裤也一同脱下,只是才脱到一半,众人却是目瞪口呆……竟然是男的?

那卓姓武将冷笑一声,目光闪动,又下令道:“搜搜周围,看看有无其它线索。”

周围数百兵士四散而去,那武将亦纵起身形,在林间枝头来去,发现树枝上的几处污泥,略略的皱了皱眉,又搜了一番,再无线索,于是落在地上,轻轻地打一响指。

四名佩剑带玉的白衣男子飞掠而来,其中一人低声道:“卓师叔?”

卓姓武将冷冷地道:“坑中这两个,必定是小取洞仙门的淫贼,杀了他们的,十有八九是我们要找的人。前日有人看到疑似他们的一对男女进入琅城,但我安排人在城门守着,却怎么也没等到他们出城。听说那刘桑诡计多端,想必是已经看出城门有人守株待兔。平安学院院长南宫老爷子的七夫人,说她那一行里,一大早少了四名姑娘,只怕那刘桑,便是其中之一,他男扮女装,混在七夫人和南宫小姐的队伍里出了城门。”

继续道:“那刘桑是个聪明人,七夫人的队伍里无端端少了四人,他知道我们必定会有所怀疑,看他们的足迹,当是往幸城去了,但亦有可能是他们故意留下痕迹,声东击西,反而回到后方琅城附近,诱使我们往前方搜索,你们去通知集主,让他带人回琅城附近,吾已通知官府协助搜索,我则往前方幸城看看。”

那四人应命而去。

卓姓武将正要离开,却又顿了一顿,立在坑边,看着坑中女装的少年,眉头先是一皱,忽又展了开来,脸庞溢出一丝冷笑。

***

同一时间,幸城外的山林中。

一个少年与一名少女,正在林中各自修行。

少年踏着碎步,在阴影间打着拳法,随着他踏出的每一步,劲气呼呼作响。

少女则是盘膝坐于一根枝上,树枝并不粗,她坐在上面,却是纹丝不动,玄气从她身上溢出,化作星蝶四处旋飞,又飞回她的体内,如此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往返不修。修到途中,一颗蓝色珠子缓缓升起,悬挂在她的头顶,有若蓝月。

两人就这般分别苦修,过了一个下午,傍晚时又对练了一番,然后便吃了一些东西。

天色快黑时,刘桑下山,在城外找了几个砍柴回家樵夫,打探完消息,又溜了回来。两人各自换上那套在夜里显得分外明显的“夜行衣”,姐夫白得帅气,小姨子黑得靓丽,一同上路,沿低飞掠。

来到金镜观外时,天色已黑,两人伏在暗处,细心观察。

……(未完待续。。)

第515章 金镜观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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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刘桑上一世有所不同,这一世里,既无佛教,亦无道教。道家当然是有的,但并没有变成供奉三宝,拜玉皇、拜天帝的宗教,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佛刹道观,而一些神庙称之为“观”,仅仅表示庙中的主持或院主乃是女子,又或供的乃是女天神,与刘桑的前一世,意思几乎完全不同。

两人潜在附近,监视许久,天色渐黑,观中燃起一点烛光,显然内中有人,但并无人声,亦没有其它动静。

为防万一,他们又多等了近一个时辰,直至确定并无异常,刘桑低声道:“上!”

两人同时纵起,一下子掠入观中,踹门而入。

观中传来一声低叱:“什么人?”

两人顿在那里,只见观内立着一个打扮妖治的中年“女子”,那女子身穿巫祝常穿的星月羽衣,眼如丹凤,面若桃花,若非他们早已知道这“黄叶道姑”是个男子,只怕也会被他迷惑。

“女子”身后,则是一尊女天神的神像,这女天神正是“西王母”,只是这个世界里人们所拜的西王母,与刘桑上一世中的“王母娘娘”亦不相同,而是如《山海经》中所记载一般,乃是一尊金色雌虎。

黄叶道姑一声怒叱:“你们两个小贼,夜黑风高,闯我神观,意欲何为?”

刘桑笑道:“你自己是贼,还敢说我们是贼?告诉你。我们乃是替天行道的风月双侠,你的两个徒弟已经被我们杀了。”

夏召舞纤手一指:“本姑娘要代表月亮消灭你。”

“消灭我?”黄叶道姑先是冷笑,继而笑得“花枝乱颤”,“本仙姑还以为来的会是什么样的高人,亏我做了一堆准备,早知道是你们这样的两个小贼,本仙姑一个人随手也就打发干净。”

妖声妖气地道:“出来吧。”

两侧墙壁突然分开,各自现出两人,左边那人身穿男衫,年约四旬。右边那人穿的却是女裳。只不过与黄叶道姑不同,这人满脸横肉,一看就知是个男子,反更让人恶心。

在他们身后。却各跟着四名穿裙戴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年。

长衫男子笑道:“黄叶师妹。这就是你说的敌人?”

黄叶道姑娇笑道:“度月师姐见笑了,我也只知道我的两个徒儿死前被人逼问过口供,猜到杀他们的人会来找本仙姑麻烦。哪知道竟是一个臭小子和一个臭丫头?”他竟然将那男子唤作“师姐”。

满脸横肉的女装男子盯着夏召舞,阴阴笑道:“这丫头模样不错。”

刘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抢先一步设下陷阱,心中暗惊,快速忖道:“这是没有道理的,按理说,七夫人就算一大早发现有人失踪,派人报官,但她们是在驿站,通知官府,官府的人再赶去盘查,进而找到娟娟和秀秀的尸体,至少也要到午后,就算思越集与官府之间有勾结,但不管是思越集还是官府,都不可能跟小取洞仙门这种邪门淫派有交往。但是看这情形,思越集又或官府,一找到那两个人,马上就设法知会了小取洞仙门,唯有这样,这黄叶道姑才能抢先一步邀好帮手在这等着。”

黄叶道姑冷冷地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杀了本仙姑的徒弟,还敢跑来送死?”

刘桑继续动念:“听她这番话,她并不知道我和召舞的身份来历,看来她与思越集并非直接勾结,而是思越集又或官府的人藉着某种渠道放出风声,让小取洞仙门知道娟娟秀秀已死,且死前被人逼供,这黄叶道姑以此判断出敌人可能打上门来……也就是说,有人在利用小取洞仙门?”

夏召舞低声道:“姐夫,怎么办?”

他们之所以敢于就这般闯进来,是因为已经从娟娟秀秀那,逼问出他们师父黄叶“道姑”的实力,知道他虽已修至宗师境界,但也就是宗师级的入门阶段,他们若只是一人,当然未必有胜算,但两人联手,连“镔海枪”荀堪成那种名震曹北镇的高手都能解决掉,自然没必要怕一个入门级的宗师。

但是现在,对方却已提前邀了帮手,这长衫男子和那满脸横肉的女装汉子看来只会比黄叶道姑强,不会比他弱,此外又带着八名小取洞仙门的弟子。他们两个人,对上三名宗师,及八名弟子,那实在与送死无异。

刘桑快速扫视周围,四名小取洞仙门弟子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将庙门封死,黄叶道姑、长衫男子、女装汉子分成三角,已在提防他们,不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三名宗师,用杀气死死压住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他,此刻也是上天无路。

再看周围,这神庙并无太多东西,布置简陋,神像与地面却是打扫得很干净。

黄叶道姑娇笑道:“也罢,只要你们跪地求饶,束手就擒,本仙姑或许还能饶你们不死……”

刘桑蓦一跺脚,怒道:“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像你们这种奸人,人人得而诛之,想要我们向你下跪,那是妄想。”握住小姨子的手,咬牙道:“最多不过就是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美少女道:“就是。”

黄叶道姑冷笑道:“我看你们能嘴硬到何时?”叱道:“把他们拿下,我要将他们虐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衫男子、女装汉子一声冷笑,与黄叶道姑同时纵起,往少男少女掠去。三名宗师,对上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竟然还要同时出手,实是无耻至极,但他们平日所做。原本就是卑鄙无耻的勾当,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刘桑却是一声大喝:“出手。”

两人齐齐出手,刘桑劲气成束,夏召舞天宝灵月飞出,两人同时轰向……脚底。

虽然一个用武,一个用玄,分别出手,但却极有默契的,在同一瞬间击中地面。只怕“砰”的一声,地面四分五裂。两人一同掉了下去。

黄叶道姑、长衫男子、女装汉子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有这招。纷纷击空。黄叶道姑更是心中诧异,想着这两个人如何知道他们脚下有秘室?莫非他们以前就暗中查探过这里?

他却不知,刘桑确实是第一次进入这金镜观,而之所以会知道脚下有秘室。只是凭着周围的一些线索进行推断。

首先。这长衫男子和女装汉子。与他们所率八名弟子,刚才俱是藏于墙内,这地方既然有机关。那自然不是黄叶道姑临时所用之处,否则何必辛辛苦苦弄出密墙?且那神像和地面俱是干净,可以想见,他必是长居于此。

但这地方虽然干净,又实在太过简陋,头顶上并无楼层,神像背后虽有两个房间,但从布局来看,那两间也都狭小得很。这黄叶道叶若真的是苦修的道者,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倒也算了,但“她”却是小取洞仙门的人,荒淫无道,扮作道家女子奸淫妇人,这种人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

可以想见,地下必有供其取乐的豪华密室。

刘桑刚才装作发怒,猛跺一脚,便是藉着地底的回响验证自己的猜想。

而黄叶道姑等,只想到这少男少女或是拼死反击,或是拔起身形试图破顶而出,三人同时出手,想要让他们无路可逃,却哪里想到刘桑虽知上天无路,却知下地有门,暗中提示美少女,两人同时一击,竟将脚下厚厚石块击穿,掉了下去?

地面虽然破了个洞,但他们三人无法一同跳入,而看那对少男少女刚才用出的劲气和玄气,亦是颇为浑厚,一时间,也没人敢就这般跟着跳下去。

底下却藏来咔咔咔的声音。

黄叶道姑脸色一变:“他们找到了密道?!”掠至神像后头,随手一拍,现出一处往下的石阶,他与长衫男子一同掠了下去,女装汉子则慢上一拍,从刘桑与夏召舞击穿的洞口跳下。

落至下方密室,这里珠光四溢、宝帐婆娑,白玉床、销金炉、琉璃镜等华贵之物,应有尽有,只是白玉床竟然分了开来,露出一个洞口。

黄叶道姑冷笑道:“这密道只通往一处,内中有些弯曲,度月师姐、满姜师姐,你们从这里追进去,我带众弟子直接赶到山下,堵在出口,看他们还能怎么逃。”掠到外头,娇喝道:“跟我来。”

率着那八名弟子飞出金境观,疾奔则去。

那长衫男子、女装汉子乃是小取洞仙门的金度月、薛满姜,以往多是在绝冀洲,只是现在绝冀洲混不下去了,准备迁到中兖洲来,固先来到这里,与在中兖洲站稳根脚的黄叶道姑联系,他们两人都已修至宗师境界,自然不怕两个明显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少年与少女,两人身子一窜,并肩飞入地道。

却见焰光一闪,星蝶乱起。

*****

火焰如浪花一般滚滚而来,金度月、薛满姜俱是吓了一跳,那两个人明明已溜进暗道,却是不逃,居然还有胆守在这里偷袭?

地道的入口并不宽敞,他们大意之下,骤然受袭,不得不同时退入室中,就是这么一瞬间,一个黑影疾滚而出,快速撞向金度月。

以火焰偷袭的乃是夏召舞,快速滚出的则是刘桑。

在掉入地下密室时,刘桑便已知道,这里肯定有秘道。一来,黄叶道姑这种男扮女装,冒充道者作尽恶事的人,有若狡兔一般,谨小慎微,所居之处藏有后路乃是可想而知的事,二来,黄叶道姑虽然猜到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但事先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且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和召舞两人的身份。

既然不知道来者是谁,那黄叶道姑自然要做好最坏打算,若来的是他们对付不了的超强高手,要是没有退路。那岂不是找死?所以他猜想,地下必定有秘室,秘室的入口必定在黄叶道姑身后,而秘室里还有秘道,且是一下子就能打开的,这样,若是发现来人太多,又或是他们无法对付的,那长衫男子、女装汉子就继续藏在墙内,悄悄退走。黄叶道姑则借地道逃脱。

这显然是最合情合理的判断。若是小取洞仙门的人连这点退路都不留,以他们平日所做恶事,早就不知被人杀了多少次。

也正是因此,刘桑一落下来。立刻找到地道。带着小姨子逃了进去。却又并不真往里逃,而是守在暗处。只因他并不知道这地道的出口在哪,内中又是否藏有什么机关。但是以常识判断,黄叶道姑等人看到他与召舞如此年轻,自然不会将他们当一回事。

他们这三个宗师与所带八名弟子多半会散开,其中一批从地面赶到地道出口,来个前后夹击,这乃是可以想见的事,毕竟地道如此狭窄,大家全都追入地道,也没有什么用处。

而事实也正如刘桑所猜。

金度月、薛满姜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对少男少女年纪不大,落入陷阱,明明有机会,却是不逃,反而想要各个击破,趁黄叶道姑带人赶往前方出口,趁机反击。刘桑以己忖人,事事按常理推测,但他自己所行,却完全不按常规出牌,自是大出金、薛两人意料。

趁着两人遇袭后退,刘桑以滚堂拳加速滚出,一肩撞向金度月,如此怪异的功法和角度,令金度月暗吃一惊。然金度月毕竟拥有宗师级的实力,快速切换功法,一根锥子从袖中脱出,带着破空声与一点寒光,刺向少年门面,此正是他的独门秘技“尖尖雪”。

刘桑身子一旋,似快实慢,妙不可言的躲过寒光,一拳攻往金度月大穴。金度月再吃一惊,只是他完全看不懂,这少年到底是如何躲开他的“尖尖雪”,这是毫无道理的事。

眼见少年的拳头便要击中他的大穴,金度月蓦一咬牙,功法再变,阴阴柔柔的气劲,有若根根寒刺,无孔不入的护住自己。

刘桑亦是无法,他虽然号称“同级之内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以他当前的劲气,与宗师级的人物有着等级上的差距,这种等级上的差距不是靠着自己更高的境界所能够弥补的。毕竟,境界是境界,实力是实力,境界是完全、甚至是超水平发挥实力的关键,但若是实力本身未到一定层次,单是靠着境界,所能做到的事亦是有限。

这也是他无论如何要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功法突破至宗师甚至是大宗师的重要原因。

超强的境界,让刘桑在修完基础功法的那一瞬间,实力一下子提升到普通武者的顶峰,但普通武者与宗师级高手之间的等级差距,却不是靠着境界所能够轻易弥补的,至少,现在的他,内心中虽然知道宗师级高手之所以能够快速切换功法的原因,但他自己却无法做到。

金度月快速切换成阴柔功法,完全克制住刘桑刚猛的一击,刘桑却是无法跟着切换,不得不变招急退。

金度月指间寒光一闪,“尖尖雪”带着再次切换回来的凌厉气劲,直指少年眉间,同时心中清楚的知道,这一次,少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哪怕他用出刚才那莫名其妙的身法,也不可能躲过。

眼看刘桑便要死在这致命一击之下,危至微,险至要,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在这一刹那,不管是劲气还是精神力都凝聚到极致,眼眸是无比的专注,就这般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尖尖的寒光由远而近,忽地一弹指,却听“锵”的一声,那尖锐无比的锥子竟被弹开,扑的一声,插入旁边石壁。

金度月心中一震……这不可能。

以他的实力,击出来的这一击,按理说,根本不是这少年当前的劲气所能够击飞,更何况这少年手中连兵刃都没有,仅仅只是靠着指尖做到。除非……

金度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以这少年远逊于他的劲气,想要以指弹锥,正面破掉他阴狠而毒辣的“尖尖雪”,唯一的可能,就是将全身所有劲气尽数凝于指尖,再接连点中他的“尖尖雪”,但这种至精至微的手法,哪怕是在武学上沉浸了数十年的高手都未必能够做到,而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不可能”的念头从金度月的心中浮起,脑海中却不自禁地回想起刚才少年的指尖与他的“尖尖雪”相撞时的声响,紧接着却是忽然意识到,虽然听在耳中只有一声,但事实上,却是连续不断的七道交击声叠加在一起,也就是说,在刚才那一瞬间,这少年其实是弹中了“尖尖雪”七次,从而成功的扭转功力上的等级差距,破掉了他的“尖尖雪”。

一个明明还未修到宗师的少年,怎么可能做得出如此惊人,堪称“入微”的精妙动作,以一只手指,挡住了远胜于他的劲气与杀招?

金度月心中震撼无比。

……(未完待续。。)

第516章 虐出快感

刘桑以指弹锥,破去金度月的“尖尖雪”。

另一边,夏召舞亦以五彩星兰蝶舞法,与薛满姜恶战。

夏召舞虽然可劲可玄,但毕竟未真正修至宗师境界,一来地方狭小,可供调整的空间不大,二来她深知姐夫正与金度月贴身缠斗,一旦被薛满姜腾出手,跟金度月一同夹击姐夫,那姐夫就真的是险矣危矣,是以不敢随意切换,只将五彩星兰蝶舞法操作得极精极妙,纠缠着薛满姜不放。

五彩星兰蝶舞法本身只是一套功法,但内中变化极多,乃是五行顺逆之道的升级,丝毫不输于一些功法的互相切换,而夏召舞,从小有姐姐指点,长大后拜得名师,再加上不管怎么说,也是“紫凤”之曾孙,夏萦尘之亲妹,自身天分不错,在年轻人中已是翘楚。

而这一个月里,她又再得师父指点,月夫人自身虽然重伤,但毕竟已是大宗师级的高手,正如当年,“东圣”尤幽虚自身突破至大宗师后,座下的十个弟子也在他的教导下纷纷突破至宗师,大宗师级的高手,已是能够看到诸多功法之本源,月夫人突破至大宗师后,对自己的五彩星兰蝶舞法益加完善,对徒儿的弱点也益发明了,夏召舞在那一个月里,在师父的指点下,领悟更多,然后又与姐夫一同“闯江湖”,时时刻刻不忘练功,那一个月里学到的东西,进一步融会贯通。

与姐夫不同。刘桑此时,其实只是刚刚修完基础功法未久,却靠着境界本身,将刚刚练成的劲气提升至准宗师的实力。夏召舞却是真正的准宗师,她的实力已经达到普通武者之极致,在这些日子,又不断的往宗师层级接近,只是因为境界未到,所以还无法突破,但与宗师级也不过就是一线之隔。

而由于五行顺逆本身的奇妙。她虽未至宗师。但功法自身的变化多端,已是令薛满姜应接不暇。

时而化金,时而化火,星蝶涌动。水火交加。一般的术师。不过是兼修五行中的两行或是三行。五彩星兰蝶舞法却是五行兼修,而夏召舞这段时间,又得姐夫指点。于狭小的空间里专修玄术之精妙,薛满姜发现只守不攻,拿那少女没有太多办法,但想要冲上去,强行靠近,少女位于地道里,过于狭窄的空间,让他无法突破五行玄气,虽然心中暗怒,但以他的能耐,一时间竟也拿那美丽的少女毫无办法。

不过,薛满姜毕竟是有经验的恶贼,美少女虽然占着地利,他却也是经验丰富,身子一窜,一下子闪到斜上角的墙壁,来到少女视线的死角,让少女无法攻击,紧接着踏着壁面,快速移形换位,功法一换,急袭刘桑后背。

只要与金度月配合,前后夹击,先杀了这个少年,地道里那个少女,就可以慢慢的擒之虐之。

他这一击,攻的是少年后背。

按理说少年已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躲开。

谁知少年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身子一滚,轱辘辘的滚了开来,反闪到了金度月身后。

这是什么招数?薛满姜心中诧异。

秘室里可腾挪的空间不大,刘桑这一滚,薛满姜碍于金度月的阻挡,竟未能继续追击。两人都是宗师级的武者,竟拿这少年毫无办法,一时间,都有种被耍的感觉,气极怒极,正欲重整阵脚,先杀了这少年,少年却已往上一纵,同时叫道:“召舞!”

却听轰的一响,一颗蓝色流星,从地道里疾轰而出。

天宝灵月。

天宝灵月,乃是双月华明珠名震江湖的“双月”之一,内中可以贯入玄气,一旦施出,威力倍增。夏召舞用出天宝灵月时,并无法有效控制它的精度,但这一刻,刘桑从秘室上方的洞孔穿出,她自然可以放心攻去。

天宝灵月内蕴的双倍玄气,加上她随之轰去的万千星蝶,金度月与薛满姜俱是大惊,被迫齐齐接招,只听“轰”的一声,玄气爆散,周围的宝帐、明珠、以及众多华美之物尽成飞灰。天宝灵月虽强,但由夏召舞手中施出,自是比不得由双月华明珠用出,但也轰得金度月与薛满姜同时一震。

金度月硬接住天宝灵月,头上便有劲气扑下,以他之经验老道,如何猜不到那少女宝珠袭来,那少年必会从上空趁机偷袭?蓦一抬头,看到少年苍鹰般扑下,咬牙收回双手,强行变招,准备击退少年,甚至是强行将少年击杀。

但就是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少年与他还隔着一小段距离,明明在这一段的距离里,他收招变招,时间绰绰有余,但结果却是他方自收完招,少年的手掌已经拍到了他的天灵盖上。他无法理解这种现象,明明就只是一瞬间,自己只来得及收招的这么一个瞬间,这少年是如何在这么一个瞬间,拉近到这般距离?

在这一刻,他生出一种诡异的错觉,就好像对方的时空跟自己完全错了开来,就好像两个人根本就不在同一个位面。

天灵盖“咯咯”两声,碎了开来,脑浆混着血水崩开,金度月身子一摇,倒了下去。

旁边的薛满姜极是震惊,只因他完全没有弄明白金度月是怎么被击杀掉的,虽然少女的宝珠强袭,迫使金度月的功法衔接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中断,但能够把握住这种微小破绽进而一击致胜,那起码也是接近大宗师的高手,而这少年却又明明没有到那一层次。

这少年实在太怪,怪到让他惊恐,怪到让他不安,他一声低吼,双掌拍出,少年虽然一击即退,但还是退得不够快。被劲气扫中,闷哼一声,撞到壁上,紧接着却双臂一震,借着壁面的反弹直扑而来,而地道里的少女,亦是闪电般飘出,两人围着薛满姜急旋不休,薛满姜双掌翻飞,拍出一道道寒光。然而。同时面对两名与宗师级仅有一线之隔的敌人,且一个用玄,一个用武,他的功法再怎么切换。也是难以应对。

电光火石般交换了二十多招。少男与少女纵身而起。分别从顶上的洞口穿出,落在上方神像旁边,脚下秘室里。薛满姜“嘭”的一声,身体爆裂开来,一些血块碎散成冰,另有一些变成焦黑,五脏六腑也尽是碎散。

刘桑与夏召舞各自喘气,夏召舞道:“姐夫,你、你受伤了?”

刘桑擦掉嘴角的一丝血迹,道:“还好,只是被劲风扫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又道:“赶紧休息,黄叶恶贼在地道的出口没有守到我们,多半会从地道赶来,他虽然带了八人,但地道这么小,他们无法围攻,我们正常发挥,杀掉黄叶应该没什么问题。杀了他后,马上走。”

夏召舞道:“马上走?”

刘桑道:“只怕还有别的敌人赶到。”

夏召舞道:“嗯。”

两人急急调息,恢复一些体力后,穿回下层秘室,藏在地道内看不到的死角,守株待兔……

***

半个时辰后——

整座山,到处都是士兵,金镜观也已被人包围。

一名五旬上下的武将踏入观中,进入秘室,看着满地的飞灰,和地上的几具尸体。

尸体共有五具,其中两具是姑娘打扮的少年,另外三人,一人穿着长衫,天灵破碎,脑浆溢出,一人满脸横肉,却是被高密度的玄气炸得肢残体断,最后一人打扮艳丽妖治,却是一名男子。

一名副将掠至他的身后,道:“卓将军,山脚处擒住了两人。”

卓将军冷冷地道:“怎样的两人?”

副将道:“年纪不是太大,都是穿着女装,却又都是男的……”

卓将军冷然道:“看来都是小取洞仙门的,立刻拷打逼问。”

不一会儿,从那两名小取洞仙门弟子口中逼问出的结果便传了过来。

卓将军踏出金境观,看着四处搜索的兵士,和天上的星辰,心中忖道:“黄叶道姑、金度月、薛满姜……三人都是小取洞仙门中的精英,又都已修到了宗师境界,而杀了他们的,必定是刘桑与集羽郡主无疑。集羽郡主虽是月夫人的弟子,但不曾听说她已修至宗师,换句话说,这三人,怕都是刘桑所杀。”

继续忖道:“那刘桑,原本也只有十多岁,二十不到,听说他自身武学,并不比集羽郡主更高,能够杀掉三名宗师,必定是动用了魔神之力。而按江湖传言,他动用魔神之力后,虽能一下子变得强大,但很快就会虚脱无力,短时间内,甚至无法与人动手,也就是说,现在是抓住他的最好机会。”

只要将那少年抓住,以之炼丹,就能拥有堪比大宗师的力量,那少年以前原本就只是一个农家小子,正是因为服食了魔丹,才能够杀了“东圣”,若是自己也能够得到魔神之力……

如此大的诱惑,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会心动。

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两名白衣佩剑的思越集弟子,飞掠至他的身后:“卓师叔?”

武将缓缓地呼了口气,道:“速去通知集主……让他赶到这里。”

那两人应命而去。

这武将,唤作卓玉桐,若按辈份,乃是思越集集主司徒德宣的师弟,虽然因辈分和在朝廷中的地位,名列思越集集主座下“十哲”之首,但自身天分不足,如今已是年过五十,却始终未能突破至宗师,而原本是他弟子的翟器和丁搜,却是相继突破,亦名列“十哲”,因思越集之门规,改成集主为师尊,称他作师叔。

人都有上进之心,卓玉桐在门中辈分颇高,武学成就却连自己的弟子都不如,更不及师兄司徒德宣的弟子钱温故,心中有时,自也不够又嫉又恨,刚才那一瞬间,确实生出了利用这个机会,擒住刘桑。以之炼丹自己服用的想法。

但他毕竟还是有自知之名,心知自己享多了荣华富贵,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若是抢了刘桑,在魔丹大成之前,只能不断逃亡,现在的他已经是吃不了那么多苦,况且,年轻时想要成为绝世高手的野望,在他心中早已淡去。反而是在朝堂之上步步高升。对他有更多更大的吸引力。

自己独吞魔丹,风险太大,在大成之前,更不知要熬多少的苦。已经失去一腔热血的他。虽然在刚才那一瞬间。多少有些念想,但终究还是很快就放弃。

倒不如全力相助集主,助集主夺得魔神之力。进而突破到大宗师之境。

卓玉桐知道,一名突破到大宗师之境的高手,带着门下一众弟子纷纷突破至宗师之境,这是有先例可徇的,如尤幽虚,如姜狂南,自他们突破至大宗师之后,在他们的指点下,门下一些原本并没有多少天分的弟子,亦熬出希望,突破至宗师,还有空桑国王妃双月华明珠身边的“七萼红”,亦是如此。

自己若是能够帮助集主夺得魔丹,等集主突破到大宗师之境,两人原本就是师兄弟,他又这般相助,师兄投桃报李,专心指点于他,助他突破至宗师境界,亦不足为奇。而就算他的天分果真如此不堪,在一位大宗师的亲手指点下,也无法修到宗师,那也没有关系,他出身于思越集,不管自身实力如何,终究是名列“十哲”之首,有一位大宗师级的超强高手做后盾,他在朝堂上的地位,亦将进一步提升。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那刘桑杀了三名拥有宗师级实力的高手,肯定是动用了魔神之力,现在的他,多半已经虚脱无力,集羽郡主独自一人,带着她虚脱的姐夫,根本逃不远。

他掠至前方几名副将身边,下令道:“事情已经清楚,此次乃是小取洞仙门之内讧,小取洞仙门恶贯满盈,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继续搜山,务必不让一人逃脱,尤其是其中两名贼子,更是歹毒,若不将他们擒下,以正法度,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妇人遇害,你们持我手令,调周边各营将士相助,各地再设下关卡,严防他们逃脱。”

那些副将不知内情,对小取洞仙门的行事作风,本就痛恨无比,自是齐齐应诺,加紧办事。

卓玉桐立在那里,一声冷笑。

看他们能逃多远……

***

刘桑与夏召舞在山林间狂奔。

直到天快亮时,两人尽皆瘫倒在地,不停喘息。

夏召舞道:“姐、姐夫,我们为什么要这样逃?”

刘桑道:“黄叶恶贼知道会有人找上门,绝、绝对是有人暗中通风,通风的不是思越集,就、就是官府的人,他们很快就会找上金镜观,看到黄叶恶贼和那两个人的尸体,他们会、会以为我动用了魔神之力,然后判断我受魔丹反噬,你一个人带着我逃、逃不远,所以我们尽可能逃远,让他们……判断出错!”

夏召舞道:“这、这样啊!”

刘桑倒在地上:“我、我也不行了……”

夏召舞喘了几口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拉他:“姐夫,起、起来……”

刘桑道:“做、做什么?”

夏召舞道:“起来,练功。”

刘桑失声道:“啊?不不,这一次、这一次我真的不行……”

“起来练功,”夏召舞使劲拉着他,“那、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的?男人不能说不、不行,女人不能说随、随便……”

“召舞你、你真的知道这话的内涵么?”刘桑喘气,“还有,以前都是我抓你练功,你、你是不是被虐出快感了?”

“快、快你妹啊!”小姨子抓着他,往后一倒,“练功!”

又道:“我、我发现了,累倒后,越是逼着自己爬起练功,玄气就恢复得越快,要是倒下来,那,只怕几天里也恢复不到最佳状态。”

刘桑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种时候,越是逼迫自己,体内的潜能越容易被激发出来,等体能恢复后,劲气和玄气也会跟着提升,而要是在这种时候放松下来,身心都会被疲倦打败,短时间内难以再回复最好状态。

事实上,他原本也是想着稍为躺躺,让小姨子休息一下,再催促她一起起来练功,没想到已经被虐出快感的小姨子这般自觉,已是不用他催。

两人搀扶着进入林中,逼着自己体内精元运转起来。

由于一个习武,一个修玄,两人的方式自是截然不同,少年不停地动着,一拳一拳地挥出,少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虽然是动与静的两个人,却又意外地相合,就好像阴与阳,天然割裂,彼此相对,却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水乳交融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有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都不愿意让对方看到自己的懒惰与丑态,于是互相支撑,互相鼓励,不知不觉间,做到自己原本无法做到的事。

天色渐亮,两人体内的精气也在慢慢恢复。

忽的,林中传来轻轻的扑翅声。

刘桑蓦一回头,却见远处枝上,一只翠色小鸟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人与鸟对视一阵,翠色小鸟忽的一拍羽翅,快速飞走。

刘桑心中一惊,闪到小姨子身边:“召舞?”

夏召舞睁开眼睛:“姐夫,怎么了?”

刘桑道:“快走。”将她一把拉起,急掠而去。

……(未完待续。。)

第517章 狼来了

两人在山林间飞掠,夏召舞道:“姐夫,出了什么事?”

刘桑道:“我们被发现了。”

夏召舞惊讶地道:“怎么可能?我们都已经逃到这么远,这地方又这么偏……”

刘桑道:“思越集既然能动用官府的力量,官府里,自然会藏着各种各样的人才,其中有一些,拥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功法又或异能,也很正常。”

又道:“你的天宝灵月还能不能用?”

夏召舞将手一招,蓝色的珠子在她手心出现,却没有多少灵光:“昨晚对付那两个淫贼时,里面的玄气已经用完了,新的还没有补进去。”

刘桑道:“天宝灵月里的玄气是要专门输进去才能用么?”

“不是,”夏召舞道,“天宝灵月可以蕴藏玄气又或劲气,师父说,每一个人练功的时候,玄气又或劲气都会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散去,虽然体内精元会产生新的玄气和劲气进行补充,但旧的玄气和劲气无端端的消散掉,亦是一种浪费,而想要控制住玄气与劲气,让它们一丝不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也没有太多意义。”

刘桑道:“嗯。”

夏召舞道:“天宝灵月,可以自动收集这些消散的玄气又或劲气,藏于其中,在必要的时候用出,不过它所藏的能量是有限度的,大约相当于它主人自身极限两倍的能量,它主人实力越强。它所蕴藏的能量也越多。一般来说,不用刻意去往它里面注入玄气,在练功的时候,它会自己收集散掉的玄气进行补充,当然,如果自己主动往里面注入单一玄气也是可以的。”

刘桑心想,难怪昨晚夏召舞能够靠着天宝灵月,一下子逼住那两名宗师级的高手,其中固然有相当一部分是仗着地利,但天宝灵月的双倍能量。加上她自身全力出手。那一瞬间,等于有三个小姨子倾全力于一击,就算是那两名宗师级的淫贼,一时间也难以应对。

而她刚才之所以要抓他练功。固然是因为想要抓紧时间恢复体能。另一部分原因。想来也是因为天宝灵月里的能量已经用空,她想要尽快将它注满,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一路奔逃。忽的,一道身影疾掠而出,挡在他们面前。

仅仅只是看着来人的速度,刘桑立时便已知道,这人的修为绝不是黄叶道姑那等入门级的宗师可以相比,这人的修为,起码已可比得“镔海枪”,甚至还要更高一些。

他们顿在那里,见这人乃是一个锦衣玉带的中年男子,腰带玉佩,身携长剑。

锦衣男子挡住他们,喝道:“尔等小贼,还想逃到哪里?”

夏召舞冷笑道:“你说我们是小贼?那你们这种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想要杀人害命的伪君子算是什么?”

锦衣男子淡淡地道:“你们两个,不过是小取洞仙门逃出的奸徒,今日落在我翟器手中,合该你们恶贯满盈,授命于此。”原来,此人便是思越集“十哲”之一的翟器,“十哲”中,并非人人都修至宗师境界,但他却是其中之一,抛开集主司徒德宣不论,在思越集中,实力仅次于司徒德宣的大弟子钱温故,在“十哲”中,排名虽然只是第三,但武学成就其实早已超越其师卓玉桐。

刘桑眼力非凡,一眼看出这人实力绝不弱于“镔海枪”荀堪成,而他与夏召舞此刻的状态,却不及与荀堪成恶战之时。昨晚他们杀了小取洞仙门的三位高手,为防陷入重围,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夜飞掠,早上时,体内精气几乎已是枯竭,虽然抓紧时间恢复了些,但那点时间根本不够。

现在,他们精气与体能消耗过大,天宝灵月里所蕴藏的玄气亦是耗尽,在这种时候,就算只是再次对上黄叶道姑,他们也无胜算可言,更何况这人的实力不知要比黄叶道姑超出多少。

刘桑想要拖延一些恢复体力的时间,笑道:“你说我们是小取洞仙门的淫贼?你有什么证据?”

翟器冷冷地道:“我说是就是!”蓦一拔剑,刹那间从侧面接近,一道月牙般的剑光划向夏召舞。

纵连刘桑,也没有想到这人说动手就动手,且一下子就出杀招。眼见小姨子陷入危机,也没空去想那么多,身子一闪,从另一侧直击翟器。

翟器脸色微变,他这一剑唤作“惊月斩”,以人施剑,以剑带人,速度极快,选取的又是最合适的出手角度。他虽然看出少年想要攻敌之所必救,但按照常理,他完全来得及先杀少女,再回剑护身。

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少年出手的速度并不快,劲气也谈不上多强,但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在他击中少女的那一瞬间,这少年同样也会将他击中。

他与这少年的速度明明不在一个档次上,他是突施杀手,少年是被迫应招,为什么却会有这种奇怪的现象发生?

他一时也弄不明白。

无奈之下,他只能剑势一转,一剑斩向少年手臂。

少年虽然成功迫他变招,救下小姨子,但这一来,他自己却陷入了危机,论出手速度,翟器事实上要远胜于他,论功力,翟器的剑气并非现在的他可比,而他强行攻敌必救之处,此刻来不及退却,眼看着一只手就要毁在翟器剑下。

却听“啪”的一响,一道焰光直袭翟器面门。

美少女施的虽是五行顺逆,用的却是“三寸金霞”的手法,这一击虽不凌厉,却是极快,翟器若是被这道焰光击中,轻则毁容,重则伤目。

翟器剑势回转。一剑斩下焰光。

刘桑与夏召舞身子一闪,意欲借机抢攻。

前方剑花却是一团团的爆散,爆散的剑花中,仿佛有一条条龙蛇蜿蜒盘旋,刷刷刷地扩散开来。

两人心中一惊,同时退却,夏召舞裙脚一晃,向后纵回,刘桑则是连着几个空翻,落在她的身边。

翟器冷哼一声。宝剑一转。收剑入鞘,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刘桑心知,刚才那一刻,他与小姨子仗着极是默契的配合。逼迫对方几次变招。但即便如此。却也无法占到一丝一毫的先机,他们两人联手也不是这人对手,这已是显而易见的事。

翟器冷笑道:“还想要负隅顽抗。垂死挣扎?”

刘桑却蓦的指着他,大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难怪只有你一个人到,难怪你一出手就要杀我小姨子灭口,原来你想独吞魔丹,哈哈,你根本不想把我交给你们集主,你想独吞魔丹。”

翟器面色一变,益发的阴冷可怕。

刘桑与小姨子并肩靠在一起,大笑道:“召舞,你不用怕,只有他一个人,看我怎么解决他。”

美少女撒娇道:“姐夫你早点说嘛,我还以为他师父师伯师公师祖师兄师弟一家子全都来了,害得人家心儿慌慌。”

刘桑面容一沉,阴阴地道:“看你姐夫我,几招之内取他性命。”双臂一振,杀意腾腾。

翟器只觉这少年像是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一般,虽然并不觉得劲气有所增强,但杀气却是强得可怕,如龙如虎。他心中暗惊,想着难道事前的判断是错的,这少年昨晚并没有动用魔神之力,又或者他的魔神之力已经恢复?

按照他们原本的推算,这两个人自身的实力都未到宗师级别,昨晚被他们杀掉的,却有三名宗师。

两名未修至宗师级别的年轻人,杀掉三名宗师,这种事怎么想都不可能,唯一的解释就是靠着幽冥魔神之力,而动用强大的幽冥魔神之力,事后必定会有负作用,也正是想到此点,翟器才敢放心一人追来。

难道自己犯了错,这少年仍然能够使用魔神之力?

刘桑大喝道:“受死吧!!!”身子一扑。

翟器心中更惊,忍不住后退一步,宝剑再行出鞘,抖出一波波的剑花。对方可是靠着魔神之力杀了“东圣”这等高手,一想到这点,他便不由得心生寒意。

整个人保持着万分的警戒,在对方冲霄而起的杀意下,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又退一步。再一看,疾扑而上的少年忽的拐了个弯,却是在其扑上的那一瞬间,美少女抓住他的手臂,带着他的身体一转,紧接着便是落荒而逃。

翟器怔了一怔,方才醒悟过来,怒道:“好胆!”疾追而去。

刘桑体内已经没有魔丹,也无法再用幽冥天元之气,他只是在刚才那一瞬间,让自己保持在“心之猖狂如龙”的状态,将翟器吓住,而在此之前,他便已悄悄摸了一下小姨子的翘臀。

挠手是进,摸臀是退!美少女自是做好准备,翟器方被吼住,退了一步,两人立时转身便逃。

两人在林中飞窜,翟器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刘桑忽的一转,喝道:“你中计了!”作势欲扑。

翟器终究是有所忌惮,担心这少年是诱他追击,再突然反扑,顿了一顿。结果刘桑样子做得虽好,身子却是继续转去,只在空中转了个圈,落在枝上,与小姨子急弹而去。

连着两次被耍,神仙也会发躁,翟器怒追而去,脚尖一点枝头,随着树枝的一个振动,加快速度。虽然连着被戏弄两次,但反过来,亦证明了这少年黔驴计穷,已是无计可施。

他蓦的出剑,剑锋带着嗖嗖嗖的颤音,划出月牙一般的剑波,而他则藉着空气的撕裂,与剑气的带动,进一步拉近距离。这以人施剑,以剑带人的“惊月斩”,其速虽不及天剑门的“天剑掠空法”,但却可以在短时间内加快速度。

只一下子,他离刘桑只剩下了半丈左右。

刘桑大笑道:“你真的中计了!”脚踩树干,作势欲扑:“受死吧!”

还来这招?翟器一声冷笑。他已看出,不管这少年气势做得有多足,其劲气却是不过如此,这少年根本就无法再使用魔神之力,只不过装模作样,试图将他吓住。

这一次,他连顿都不顿,刹那间击向少年。

少年居然真的向他扑来。

与其说是扑来,不如说是撞来。

他竟以自己的身子,去撞翟器手中的宝剑。

这一次。真的是大出翟器意料。只因他已看穿这少年当前的实力,这少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他对手。他却没有想到,这少年在连着两次喊“狼来了”之后,第三次真的扑了上来。翟器剑势如虹。而少年却突然间倒迎而上。眼看着他手中的宝剑就要将少年刺个通透,但是他怎能让少年就这样死在这里?

如果少年就此死去,他如何将其练成魔丹。抢夺魔神之力?

在这一刹那间,他根本来不及多想,立时将剑一抖,避开少年要害,只刺向他的肩膀,想要迫使少年自己退让。

但是少年不让,不但不让,反而奇诡地加快了速度……又或许并非加快了速度。

明明两人彼此对撞的速度都没有变,但是奇怪的是,少年竟然一下子拉近了距离。这种两人仿佛不在一个世界的空间错位感,纵连翟器看着,亦想要吐血,而少年就这般撞上了他的宝剑。

宝剑刺入少年的肩膀,这一刹那,翟器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慢了下来,剑尖从少年肩头刺入、穿出,血花随着剑尖,从少年肩后溅出,他甚至能够看到那花一般绽放的血珠,是那般的缓慢而又艳丽。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放慢,他看清楚了所有的一切。

紧跟着便是“嗤”的一声,放慢的世界突然间加快,宝剑的剑身完完全全从少年肩上透过,少年却是突然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借力翻身,奇诡地翻到了翟器身后,同时也将他的右手,连着刺入少年肩头的长剑,也一同扭到了他的身后,而此时同时,少年双腿夹住了翟器的后腰,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扣在他的大穴。

翟器自不知道,少年这一连串的动作,乃是县狂独专用于贴身短打的“螳螂短六路”,县狂独本是街头出身,短打乃是街头乱战中最常用的手段,虽然这种有若波皮无赖撒野一般的招数,真正的成名高手根本不屑用之,但县狂路根本不在乎这些,修至大宗师之后,仍将他以前街头乱斗中所体悟到的短打功夫加以锤练,创出这套“短六路”。

翟器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少年连着两次虚张声势,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扑,少年算准了自己不敢杀他,于是利用他两次被耍所产生的狂躁心理,和接下来的惯性思考。就像是连着两次被孩子“狼来了”的呼喊戏弄的农夫们,在第三次听到孩子的叫喊时,心中已是不再相信,谁知道狼居然真的来了,翟器以为少年绝不可能扑上来,结果少年真的扑了上来,翟器以为他不可能以身撞剑,自寻死路,结果少年抓住他想要独吞魔丹的贪婪心理,真的就撞了上来,并利用他的被迫变招,锁住了他的宝剑,扣住了他的大穴。

但翟器毕竟是翟器,刘桑的一连串算计弥补得了战术与招数上的差距,弥补不了宗师级的功力与普通武者之间劲气上的悬殊,在大穴被扣住的那一瞬间,翟器的护身劲气快速发动,再不断的扩散开来,持剑的右手虽然被刘桑反扣至身后,左手却是反手一肘,向后撞在少年胁下,少年喷出一口鲜血,劲气一散。

紧接着却是“嘭”的一声,一团焰光击中翟器的面目,星火骤然间爆散,他一声怒吼,强行甩身,狠狠甩开喷血的少年,身子一纵,电光般破空而去。

刘桑撞在树上,五脏六腑尽皆错位,再加上肩头中剑,胁下中肘,自是惨不忍睹,带剑滚落,伤上加伤。

“姐夫!”夏召舞疾扑而来,将他扶起。

刘桑喘着气:“快、快走!”刚才小姨子那一击,虽然击中了翟器的面门,但翟器护身劲气已经发动,那道焰光或许能够毁掉翟器的脸,却无法真正的将他杀死,换句话说,翟器剧痛过后,随时都有可能再找上来。

夏召舞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赶紧背起姐夫,纵身而去……

***

夏召舞背着姐夫,用尽玄气,呼呼呼的一路狂掠。

姐夫身上的血水染红了她的衣裳,她也不知道姐夫到底伤得如何,心中一阵着急。

就这般逃了两个时辰,她的体力本就已是不支,终于玄气枯竭,扑的一声倒在地上。

刘桑滚了两滚,四肢摊开,不停喘气,又道:“逃到这里,还、还不够……”

夏召舞趴在那里,近乎虚脱:“姐夫我、我真的不行了……”

刘桑心想:“没有办法了,看来只能用这最后一招!”

他心知,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摆脱翟器,单是靠着他沿途洒下的血水和小姨子留下的痕迹,翟器就能再次追来,更不用说昨晚他们从金境观一路逃到天明,却仍被翟器截住,由此可知翟器又或他身边的某人,精通某种独特的追踪又或搜捕之术。

所以,他和召舞两个人,至少要有一个人马上恢复精气,带着另一个人继续逃窜。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的办法就是……

他摇摇晃晃的爬起,朝小姨子扑了过去。

……(未完待续。。)

第518章 听天谷、念奴香

浑身是血的姐夫,恶狼般扑了上来,美少女吓了一跳,往旁边一滚,让姐夫扑了个空:“姐夫,你、你做什么?”

刘桑喘着气,道:“召舞,你、你喜不喜欢姐夫?喜欢的话,那、那就把身子给姐夫。”手脚并用,爬起一些,双腿一蹬,扑在小姨子身上,开始撕她衣裳。

美少女叫道:“姐夫,不行,现在不行……”

刘桑一只手抚在她的乳上:“为、为什么?你、你不想给姐夫?”

美少女道:“我不是,可是现在……可是在这里……姐夫你的伤……”

刘桑道:“就是现在,就是要在这里,就是因为有伤,乖,听话……”一把撕开她的衣襟,露出裹着浑圆酥乳的胸兜。

这种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阴阳合生秘术,或是利用小姨子的阴精恢复自己的伤势和体力,或是把自己的阳精度入她的体内,制造生机,为她补充玄气,这样的话,至少有一个人能够撑下去,带着另一个人继续逃。

唉,召舞,没有办法了,虽然不是良辰美景,虽然不是花前月下,但时不我待,你就认命吧。

刘桑扑上去,吻她酥胸,又去摸她小腹。浑身是血的姐夫,突然间做出这种禽兽之事,美少女有些傻了,心想姐夫难道是伤得太重,疯了不成?下意识地伸手一推。

刘桑身上本是带伤,也没有多少力气。被她这一推,轱辘辘地滚下了坡。

夏召舞道:“姐、姐夫?”坡下却没有声音。

她慌忙爬起,拉好胸前双襟,掠了下去,却见姐夫倒在坡下,竟是动也不动。

她吓得心都凉了,赶紧扑过去将姐夫扶起,发现姐夫只是气力耗尽,昏睡过去,人还活着。这才安心了些。却又哭道:“姐夫,你也真是的,都伤成这样子,还要去想那些色色的东西。酒色伤身。这样的道理你都不懂。你看你看。晕过去了吧?男人难道都是这个样子?”

一时间,气得想哭。

虽然坏坏的姐夫,满脑子都是色色的东西。这种时候了都还要淫不要命,但她又不能真的扔下他不管,无奈之下,只好整整衣裳,重新背起姐夫,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走。

原本就已是玄气耗尽,只能靠着自己的那一点力气来背,又如何能够背动?几乎是走一步,喘几下,若不是靠着无论如何都要跟姐夫一起活下去的意志强行撑着,此刻早已倒下。

就这般走了半个时辰,周围却是越来越暗。

明明只是下午时分,为什么天会暗成这样?

她心惊地看向周围,却发现这里到处都是雾气,给人的感觉极是阴森可怖。她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甚至连东南西北也无法分清。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不安地想着。

雾气越来越深浓,连脚下的路都无法看清。无奈之下,她只好取出天宝灵月,天宝灵月里的玄气昨晚虽然已经耗尽,但在早上的练功与一路的狂奔中,多少收集了一些散出的玄气,她以这点玄气发出光芒,身边才多少亮了一点。

暗处却忽的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天、宝、灵、月?”

美少女惊问:“谁?”左看右看,又转了一圈,身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唯有左近的地面,种着一条小花。

她心想,这个是……传声花?

她正想发声再问,远处却传来急促的风声,紧接着便是翟器的声音响起:“苍老医师可在?”

美少女心中暗惊……这恶人这么快就追到了这里?这个时候被他找上,她与姐夫真的是必死无疑。

深浓的雾中,传来老者苍凉的声音:“阁下是……”

翟器道:“本人乃思越集司徒集主座下弟子翟器,久闻老医师长居听天谷,本是不敢打扰,只是方才,有两个小取洞仙门之淫贼往这个方向逃来,老医师一向慈悲行医,又嫉恶如仇,想必亦是容不得那等淫辱女子的恶贼……”

雾中的老者道:“唔,小取洞仙门?就是当年被花妃千里追杀,几乎灭门的那个小取洞仙门?”

翟器道:“正是!当年空桑王妃虽然千里诛恶,但小取洞仙门并未灭门,仍是逃了一些,其中部分藏在我小周国为恶,翟某正是为追捕而来。”

夏召舞张开檀唇,想要分辩,却又想到自己只要一说话,翟器马上就会知道他们在这里,反更不妥。

雾中的老者略一沉吟,道:“小取洞仙门……确是人人得而诛之。”话锋一转:“然老朽久居听天谷,早已不过闻世事,这些日子,亦无人进入谷中,今日也无人闯入。”

翟器沉默一阵,道:“翟某适当一时大意,为小取洞仙门的恶贼所伤,面部受挫,左眼亦毁,可否请老医师代为救治,翟某感激不尽。”

雾中的老者叹道:“抱歉,老朽久已不再行医。”

翟器无奈道:“既然如此,就不叨扰前辈。”风声快速远离。

翟器离去后,老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小姑娘,空桑国花妃子,与汝是何关系?”

夏召舞道:“花妃子?”

老者道:“你身携天宝灵月,分明便是双月传人,如何不知花妃子是谁?”

夏召舞道:“天宝灵月是我师祖赠给我的。”

老者道:“你师祖?花妃子只有一个传人,乃是文玗树的月郡主……”

文玗树?月郡主?那又是啥?美少女道:“我师父是灵巫山的月夫人,空桑国双月王妃是我师祖,不过师父以前的来历。她却从来没有跟我提过。”

老者道:“唔……那就不会有错。”又道:“老朽久已不问世事,不过你既是月郡主的弟子,老朽自也不能坐视不管,你遁声音而来。”

紧接着便是时起时落的梆声,有若乐响,络绎不绝。美少女背着姐夫,随着梆声,在浓雾中走着,周围本是一阵阴森,走了一阵。忽然间。峰回路转,花红柳绿,只见前方乃是一座山谷,谷中石亭错落。小湖如镜。野鹤盘旋。花香四溢。

明明路上阵阵阴森,感觉再往前走,也不知会到什么样的荒凉险地。结果走到尽头,却是柳暗花明,夏召舞暗自诧异,然后又反应过来,知道那浓雾乃是某种阻止外人入谷的阵法。

再往前,穿过几处石栏,路上又有成片的花草,这些花草俱是艳丽,且是那种大红又或大紫,分外显眼的艳,一看便知多半是些毒花毒草,只是虽是毒花毒草,却又栽培得极为细致,看得人赏心悦目。

穿过小湖,来到一棵大树下,枝枝叶叶覆在天空,有若伞盖,一个有若枯树一般尽是皱褶的老者,坐在轮椅上等着她。她将姐夫放在软如毛毯的草地上,上前施礼道:“小女子夏召舞,见过老前辈,不知前辈是……”

老者手枯如爪,脸皱如纸,头发是一种古怪的绿,正常人的头发绝不会是这种颜色。虽然整个人看上去极是古怪,但目光慈祥,却也不至于让人害怕。老者道:“老夫苍七穹,许久以前,乃是空桑国王室之医师,与你师祖本是熟识,你师父幼时,老夫亦时常为她看病,你无需客气。”

夏召舞喜道:“苍老前辈,我姐夫伤得很重,你能不能救救他?”

苍七穹往地上那浑身是血的少年看了两眼,长叹一声。

美少女一惊:“难、难道我姐夫他……他没救了?”一时间,差点要哭出来。

苍七穹道:“呃!非也非也,我看他肩有剑伤,但并非致命,身上的血多是由这剑伤而来,看着吓人,其实无碍,脸色金白,显然是肺腑受创,当是左肋部位挨人劲气所伤,震至五脏六腑,但听其呼吸,虽是虚弱,却无不调,虽然伤得不浅,但只要善加调理,应当不至于致命。”

又道:“只是老夫久已立誓,不再为人看病疗伤……”

美少女拜道:“老前辈,你能不能破例一回?”

苍七穹摇头道:“破例不得,实在是破例不得,尤其是对着你,万万破例不得?”

美少女讶道:“这是为什么?”

苍七穹道:“只因老朽之所以立下誓言,并非自愿,而是为人所迫。”

美少女气道:“治病救人乃是好事,到底是什么恶人,竟要逼前辈立下这种誓言?”

苍七穹叹道:“逼老朽立下誓言的人,你是得罪不起的。”

美少女怒道:“前辈别怕,还请前辈救一救我姐夫,要是那恶人敢为难前辈,我就请我师父出面,若是我师父不够,还有我师祖……”

苍七穹道:“那恶人就是你师祖!”

美少女:“呃……这、这样啊……”那就真是没办法了。

小声问道:“前辈,师祖她老人家,为什么要让前辈立下这等誓言?”

苍七穹却是一惊:“你叫花妃子‘老人家’?你叫她老人家?”

夏召舞道:“啊?”没怎么明白过来?

苍七穹抓着轮椅手柄:“莫非她凝婴失败,她、她现在看上去很老么?”

夏召舞赶紧道:“不不,其实我也只是去年见过师祖一面,当时的师祖,看上去竟似比我还小一些,极是貌美。”小小声地道:“但她是我师祖啊,我自然只能说‘师祖她老人家’,我总不能说‘师祖她小姑娘’啊?”

苍七穹呵呵地道:“也对,也对。”又道:“老朽虽已立誓不再治病救人,不过谷内元丹室中,仍有一些补气益中的丹药,你可自去寻找,有一盒名为清肌益什么什么丹的,喂他两颗,再给他敷上金创药,让他躺上两天,自然无事。”

美少女很想翻个白眼,老者自然不可能连他自己炼制的丹石叫什么都不记得,但故意不把名字说全。只说个“清肌益什么什么丹”,然后让她自己去找,这样他也就不能算作破例,不过说到底,这和自欺欺人有什么区别?

老者再道:“此地清净,你可暂时住在这里,只是路边花圃中的那些花花草草,虽然艳丽,却不可轻易碰触,以防中毒……”

夏召舞摇头道:“给姐夫治疗后。晚辈就会离去。”

老者道:“莫非。你是怕那姓翟的去而复返?他是你们的仇家?若只是他一人,破不了我的阵法,不用理他便是。”

夏召舞道:“怕的不只是他,还有整个思越集。和更多更多的人。”

苍老讶道:“思越集?唔。这却有些头疼。思越集集主司徒德宣虽未修至大宗师,但一身功力极是了得,且思越集在小周国能量极大。与官府多有交织,不过思越集乃是儒门,你们为何会与他们为敌?”又道:“唔,不过你既是双月传人,适才那姓翟的,却将你污作小取洞仙门之人,显然是另有用心,儒门说的虽是君子之道,但伪君子亦是不少,那司徒德宣,老朽以前虽曾见过一两面,却也并不了解。”

夏召舞心想,都已到了这个地步,也不再隐瞒,将师父受伤,途经中兖洲,准备往东雍洲请师祖救治,思越集的那些恶人却为了魔丹追杀她姐夫的事说出。与“魔丹”有关的事,外头已是传得沸沸扬扬,这老人只要在外头稍为打听一番,自会知道,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在这过程中,她又特意将姐夫已经失去“魔丹”的事特意点出。

苍七穹却是已有许久不曾出谷,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这般多的事,越听越奇:“你是说,月郡主本已修至大宗师之境,你姐夫身怀上古魔神洪濛的幽冥天元之气,但他们两人,各自挨了你姐姐一剑,结果却是,月郡主经脉滞结,你姐夫魔丹溃散?令姐竟有如此可怕之能耐?”

夏召舞无奈道:“说了别人也难以相信,但事情真的是这个样子。”

苍老道:“此事确实让人难以置信,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相信你也未诳老夫。”又长叹一声:“可惜月郡主未至这里,否则,老夫或许可以帮她看看。”

又略一沉吟,道:“月郡主回空桑的事,你师祖可已知晓?”

夏召舞摇了摇头:“和洲离东雍实在太远,连书信都不通,根本无法通知。”

苍老道:“既如此,也罢,你先将你姐夫安置好,再来找我,我帮你一帮。”

听天谷中,自有许多空屋,夏召舞将姐夫放好,又从丹室里找到丹药,小心喂姐夫服下。

正如苍老所说,刘桑虽然伤重,但其实并不致命,至于这下子昏迷过去,主要还是因为适才受伤之后,又生淫念,被小姨子一推滚下山坡,体内肺腑震动,伤上加伤,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否则的话,连昏迷都不至于。

由此可知“酒伤志,色伤身”,古人诚不欺美少女。

美少女决定,等姐夫醒来后,一定要规劝一下他,让他不要整天去想那些“色色的东西”。

将姐夫放好后,夏召舞来到苍七穹面前。

苍老以手推轮,道:“你跟我来。”

夏召舞见他老迈,于是主动上前帮他推动轮椅。

天色渐晚,谷中的那些花草却散着各色的荧光,美仑美奂。

夏召舞忍不住赞道:“这些花好美。”

老人叹道:“越是美丽的事物,便越是可怕,有若毒虫,越是色彩鲜明的虫,毒素越强,警告别人莫要碰它。”

夏召舞心想,他好像颇多感触的样子?

他们进入一个大木屋,老人枯若鸡爪一般的手往角落里一指:“那里放有一个锦盒,你将它取出来吧。”

在老人的提示下,美少女取出锦盒,放在桌上,只见这锦盒以最为华贵的绸缎包裹着。老人让她将其打开,她打开锦盒,见内中又有一层层绸缎包着,几层绸缎内,才是一个长长的小木盒,她心想,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竟然保管得这般精细?

将小木盒打开,仔细看去。

忍不住又疑惑地想:“香?”

木盒之中,竟是放着一段檀香。

老人道:“你把它插在炉上,点燃了吧。”

美少女将它插进桌上的小铜炉,正要用玄火点燃。

老人却又道:“等等、等等……”

少女扭过头来,不解地看着他。

老人一阵犹豫,叹道:“算了,算了,还是不要了,你离开吧。”

少女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要离去。

老人却又道:“算了,算了,还是用吧……唔,我来点,我自己来点。”轮椅移到桌边,用发颤的手拿起火石,颤颤抖抖地点着。

夏召舞立在一旁,很是疑惑。老人那无奈而又苍桑的声音传了过来:“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可怕,越是可怕,便越增加了她的美丽,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火光闪过,那只檀香点了起来,清香袅袅,往上飘动。

就这般过了许久,忽的,香中传来一声冷笑:“二十年了,想不到你竟然会点燃这最后一支‘念奴香’!”

……(未完待续。。)

第519章 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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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香缥缈,化作幻境,幻境中,一个高髻彩衣的娇小女子,高傲地负着双手,缓缓地转过身来,目光扫下,盯着老者,星一般的眼眸略一凝视,美丽的脸庞溢出一丝叹息:“你老了!”

老人坐在轮椅上,抬头看着幻境中的少女,无奈地道:“人,总是会老的,并非人人都能像花妃一般,练就元婴,返老还童。”

娇小少女冷冷地道:“我本以为,你永不会点起这最后一根念奴香。”

老人叹道:“我本也以为,就算到死,我也不会再将它点燃。”

娇小少女淡淡地道:“你恨我?”

老人道:“我要告诉花妃,我恨你入骨,你会很高兴吧?”

“嗯,”娇小少女冷笑道,“本宫最喜欢看到本宫的仇人,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一边却拿本宫毫无办法,过着苍桑潦倒,自暴自弃的日子。”

老人叹道:“你现在又看了一次。”

娇小少女道:“不错,这是我今日最开心的事。”视线从老人身上移开,扫视屋内,看到门边的少女,略有些疑惑,道:“你是召舞?”

夏召舞赶紧拜倒在地:“师祖!”

这美丽的娇小少女,竟然是她的师祖、空桑国王妃双月华明珠。

双月华明珠道:“召舞……你如何会在这里?”

虽然这也只是第二次相见,而且她也弄不清楚师祖为何会在烟里出现。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师祖,一看到她,立时便觉得有了许多安慰和倚靠,不由得便泣了出来,有些哽咽。

双月华明珠道:“召舞,你莫要怕,出了什么事,只管说,师祖必定会替你出头。”

美少女哽咽着。将师父重伤。她陪着师父前往东雍找师祖,路上分了开来,而她跟着姐夫陷入险地的事说出。

双月华明珠目光一冷:“你是说……月儿受了伤,无法与人动手。而你现在却正被人追杀?”

美少女道:“嗯。”

双月华明珠怒道:“那些人可知道。你是我的徒孙?”

夏召舞正要说话。苍七穹却在旁边呵笑道:“花妃人未变老,心却变糊涂了不成?她随身带着你的天宝灵月,那些人如何不知道她是双月传人?”

双月华明珠冷冷地道:“我没有问你。”

苍七穹道:“花妃纵然名震天下。只可惜这里又不是空桑国,那些人既然敢冲着你的徒子徒孙而来,哪里还会将花妃你看在眼中?有本事你现在就杀到这里,让人看看得罪双月王妃的下场。”

双月华明珠怒视着老人。

美少女觉得这老人在暗爽,因为他当面讽刺她的师祖,她的师祖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事他以前肯定想都不敢想。

双月华明珠不再理会老者,转看向自己的徒孙:“召舞,我现在就派人赶赴中兖洲,前去接你师徒二人,只是东雍与中兖之间,隔着豫洲,远水难救近火,你需多加小心。”

双月华明珠转看向苍七穹:“照顾好我的徒孙。”

苍七穹叹道:“就算只是看在月郡主的份上,老朽要是能够做到,如何会不相帮?”

双月华明珠冷笑道:“当年名震东雍的‘恋花神医’,也有自承做不到的事?”

苍七穹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双月华明珠微微蹙眉:“你的功力……”

苍七穹道:“数十年来无数次以身试毒,这几年残毒发作,如今也就只剩下些许精气,用来砍柴挑水,或许有点用处,其它事……却是再也做不成了。”

双月华明珠略有些动容,却又很快就平复下来,淡然道:“你非神农,却非要去学神农尝百草,早晚有这一天。不过以你体内数十年积下的各种残毒,毒素既已发作,你都还能保得只瘫不死,你的医术,倒真是出神入化了。”

苍七穹精神一振,道:“这全仗老夫这二十年苦心修出的一种玄气,其实说是玄气,却与以往所有玄气都不相同,老夫将之唤作……”

双月华明珠冷冷地道:“本宫没心情听你说这些。”

苍七穹滞了一滞。

连夏召舞都觉得师祖有些残忍,很显然,老人想说的,乃是他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他想将他最得意的事,告诉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很可惜那人完全没有兴趣。

双月华明珠却又看向徒孙:“召舞,我再问你一件事。”

夏召舞道:“师祖请说。”

双月华明珠道:“去年我于湖底,曾遇到一奸杀妇人之男子,如此淫徒,你师叔却说他是月儿喜欢的人,那男子究竟是何人,你可知道?”

夏召舞滞了一滞。

她的师叔,那自然就是鬼影子,鬼影子前辈说那人是她师父喜欢的人……那不就是姐夫?

姐夫奸杀妇人……居然还被师祖撞见了?这是什么情况?虽然姐夫确实有点色,都伤成那样子了,还要去想那些色色的事情,但奸杀那种事情,怎么也做不出来吧?而且做就做了,居然还被师祖给撞见……

她赶紧摇头:“师父喜欢的人……不曾听说!不记得师父有喜欢谁,她也没跟我说过……”

双月华明珠略一沉吟,道:“是么?以月儿的性子,这种事情,就算是她自己的徒弟,也是不好意思告诉的,你会不知道,也很正常。”紧接着却是目光一寒:“不过那贼子所用劲气,阴森诡异,又奸淫女子,绝非好人。月儿若真喜欢那样子的一个人……哼,希望他莫再撞在我的手上。”

夏召舞心中祈祷,姐夫……你可莫要撞在我师祖手上。

那真是谁也救不了你。

双月华明珠道:“念奴香所剩无几,师祖虽会派人去接你师徒二人,但路程遥远,你要自己小心。”又看向苍七穹,淡淡地道:“这当是最后一次相见……你自己保重!”

衣袖一甩,幻境慢慢消失,她的身影随烟而散……

***

夏召舞推着轮椅,离开屋子。

头顶上。大屋的枝枝叶叶盖住了满天的星辰。只有些许月色透下,夜已深沉,那些毒花异草散出的荧光反而显得更加的夺目。

苍七穹忽道:“说起来,你既是月郡主的弟子。修的也当是玄术才对。可为何。你在入谷时所用的纵提之术,却暗藏劲气,且是最为纯正的劲气?”

夏召舞也不隐瞒。将姐夫所创“御气逍遥法”的事说出。

苍七穹越听越是诧异,忍不住道:“如此说来,只要习了这御气逍遥法,岂非玄学武学,皆能同时修练?这种事,古人或者有之,但秦亡以来,却是唯有修至大宗师之后,方有可能做到。”

夏召舞道:“但我姐夫的‘御气逍遥法’,就是这般神奇。”

苍七穹沉思一阵,忽道:“你想不想学医?”

夏召舞错愕:“学医?这……虽然也不是不好,但我真的没空。”

苍七穹道:“无妨,无妨,有这一日时间便好。”

夏召舞不解地道:“我虽然不曾学过医道,但想来,医术也跟机关术、阴阳术一般,就算是花上一辈子的精力,也未必能够学全学好,一天时间能做什么?”

苍七穹呵呵地道:“正常情况下,确实是这般。但老朽这些年来,创出了一种独特的玄气。若按常理,劲气也好,玄气也好,都是伤人杀人所用,但老朽本是医者,数十年来,一直想着,玄气劲气既能杀人,为何就不能以之救人?若能创出一种活血生肌,治病疗伤的奇特之气,一旦遇到难解之症,便将这种奇特之气输入伤者体内,无需开膛破肚,无需用针用药,直接便可为伤病者疗治伤势,岂不是好?”

夏召舞惊讶地道:“这真的能够做到?”

苍七穹道:“老朽最早说出这个主意时,屡屡遭人嘲笑,世人都说,劲气也好,玄气也好,都是用来杀人的,用来治病,真是闻所未闻。然而老朽却不信这个邪,于是花了数十年的心血,终在近几年,研究出这种独特之气。老夫以身试毒数十年,正如你师祖所言,毒性既已发作,本是不可能不死,但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独特的疗伤之气,才保得此身,只可惜它出来的终究还是迟了,老夫已经病入膏肓,只能靠着它苟延残喘,若能早个十几年将它创出,将体内毒素尽皆驱除,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道:“我虽然将它唤作‘玄气’,但其实,它与以往所有的玄气与劲气都不相同,非玄非劲,却又暗合道家‘清气’之说,一般来说,劲气乃是以精气化入血肉,练皮、练骨、练肌,玄气则是自身感应外物,借用天地间的五行之气,但老朽这疗伤之气,却是专走奇经八脉,何为八脉?即督、任、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因这八脉不同于十二正经,乃是‘别道奇行’,故为‘奇经’。奇经八脉之用,最早只在《黄帝内经》,专用于针灸之术,以之活血通瘀,老朽所创这套独特之气,藏于穴道,行于八脉,若只是用于伤敌,效果自是不如劲气玄气,但若用于治病救人,又或恢复自身伤势力气,却有外人无法想象之奇效,老夫将之唤作‘真气’。”

夏召舞道:“真气?”这个名词她以前听也不曾听过。

“嗯,真气!”苍七穹道,“其实按理说,这种真气因其独特,与玄气、劲气并不相同,寻常的术师又或武者,已是无法修习。老朽自创出这种真气后,本想找个传人,将它传下,然而,有资质的孩子本就难找,而老朽也没有那个时间。”

继续道:“老朽年岁已高,毒症缠身。已是命不久矣,这些日子,已是叹息未能找个得意弟子,将‘真气’的修炼方法传下,偏偏行动不便,也无法再出谷收徒,倒不如将它传授给你。虽然按照常理,你既修玄术,已无法再修真气,但你这御气逍遥法却是奇妙。修玄之后。还能修劲,而真气与玄气之区别,还不及玄劲两气。你的玄学与武学原本就已有稳固根基,再以这御气逍遥法为底子。修习真气。自是事半而功倍。你可愿学?”

夏召舞道:“我……”

苍七穹道:“只要学了真气,以之治疗你姐夫的伤势,自是轻而易举。不只如此。按你所言,你师父月郡主之所以无法再用玄气,主要还是经脉滞结,精气难以运转,而真气疗伤之法,便在于它能打通人体通身经脉。一般的玄气劲气轰在他人身上,他人不死亦伤,真气却是不同,在使用者有意识的引导之下,可输入伤者体内,令其沿脉而走,疏通脉络,生血活穴。你习成之后,以之助你师父,或许,不需要你师祖赶到,你师父便能伤势痊愈,回复一身所学。”

夏召舞又惊又喜,施礼拜道:“晚辈愿学,请前辈教导。”

苍七穹呵呵地道:“好,好,老朽正愁‘真气’自吾而生,至吾而亡,花了数十年心血,终于创出,却未能流传下去,颇多遗憾,看来今日你们入谷,亦是上苍遂我心愿。”

当下,开始将修炼“真气”的方法,尽数传授。

……

***

刘桑蓦的惊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室里,室内点着烛火,除了自己,却是空无一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然后,他便回想起自己准备“强奸”小姨子,却意外地滚下山坡,昏迷过去的事。

召舞呢?她有没有危险?这是他的第二个反应。

艰难地爬了起来,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体内都是一阵阵的痛,不过肩上的剑伤已经涂了伤药,从包扎的纱布来看,他判断出这应该是召舞小姨子包的,因为包扎成这个鬼样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自己躺在这里,没有被囚,没有被绑,肩上的剑伤也十有八九是小姨子包的,刘桑心中多少放心了些。

只是,肺腑间的内伤还没有好,随便一动,便是气血翻腾。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心情再躺回去,而是一步一步的,出了石室。

这里毫无疑问是一座山谷,看看天色,应该到了半夜,谷中一片安静,却又弥漫着许多荧光。看着那些发出荧光,艳丽过头的花花草草,刘桑就算对药草没有多少研究,也知道这些花草,还是不要去碰它们的好。

前方是一座小湖,湖上有几道石廊,他往前方行去,终于在一个小亭子里,看到了小姨子。

少女盘膝坐在亭间,一动不动,显然是在练功。

刘桑低唤几声,她却未醒来,刘桑想着,莫非她练着练着,练睡着了不成?

只是,虽然看似睡着,她身上却又散发着一种不同以往的气息,让刘桑不敢轻易动她。虽然在这个世界,不管是玄气还是劲气的修行,都没有“走火入魔”一说,但此刻的美少女过于安静,且明显是在练功,一时间,刘桑也不敢去打扰她。

他观察了一下周围,亦没有再看到其他人,山谷中实在太过安静,他不知道这里到底是哪里,也只能等美少女醒来再说。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就在小姨子旁边,踏着步子,慢慢地打着七走天振拳。

七走天振拳,乃是配合“七走天振法”的拳路,按县狂独的说话,受伤并不可怕,只要没有伤到断手断脚,再也无法站起的地步,伤势本身也是强迫自己激发潜能的一种手段,只要不伤到“志”就好。

回顾自身,之所以会受伤,之所以会昏迷过去,反要小姨子的保护,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

他想要变强,想要强到能够保护好所有的人,甚至强到能够击败娘子,保护娘子,那就只能振起精神,继续努力下去。这一次,没做好,没有关系,但是要毫不气馁的继续努力下去,没有人是天生就能无敌于天下的,只要每一天都在进步,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达成自己的目标。

虽然体内疼痛难支,但这种时候,更是锻炼自己,磨练自己的最好机会,他克服着重重的睡意,克服着体内的剧痛,就这般踏着步法,打着拳路,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边传来少女的轻呼:“姐夫?”

他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小姨子。美少女也已张开眼睛,见他额上尽是冷汗,赶紧跳了起来,扶他坐下:“姐夫,你的伤还没好……”

“没事,”刘桑道,“都不是什么致命伤。”

夏召舞道:“那也要好好休息。”

“嗯,”刘桑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夏召舞开始将他们误入听天谷,遇到苍老爷子,苍老爷子以“念奴香”帮她联系师祖,又教她“真气”的事说出。

真气?听着这个前世里再也熟悉不过的名词,刘桑有些目瞪口呆。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听到“真气”两个字,而他本以为,这个世界里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未完待续。。)

第520章 宗师少女:何为宗师?

而听完小姨子的解释,刘桑开始觉得,她所练的真气,和他上一世里在许多武侠书里看到的“真气”,还真是极其类似的东西,走的是奇经八脉,可以输入他人体内治伤。

不管电视还是书里,都经常某人受伤,另一个人按在他的背后,为他输入真气疗伤的情节,而这个世界里,不管是劲气还是玄气,都没有这样的功效,除了阴阳家的某些咒术,拥有类似的效果,但那也只是通过咒法调整伤者体内的五行之气,进而影响对方的五脏六腑,并非直接以“气”帮人活血化瘀、驱毒疗伤。

而小姨子所说的修炼方法,也是打通一个个穴道,看起来只怕真的是他一世里所知道的“真气”。

他问:“你练得怎样?”

夏召舞道:“唔……我也不清楚,我试试看,姐夫你不要动!”

将手按在姐夫胸口。

刘桑道:“喂喂,不要拿我做实验。”

夏召舞道:“试试嘛,反正苍老前辈也说了,这种真气虽然也能攻敌,但只要使用者不存恶意,输入他人体内,完全是无害的。”开始运功。

刘桑只觉,一股清凉的气流进入自己檀中穴,沿着经脉流动,虽然还很微弱,但心口处的一些穴道,还是很快就被疏通,胸闷立时好了许多。只是,治着治着,忽地,他一声大叫,双目一瞪,身子后仰,一下子倒了下去。双臂靠着石栏,仰首看天,一动不动。

美少女瞠目结舌:“姐、姐夫?姐夫?”

刘桑突然坐好,笑道:“逗你玩的……”

“死姐夫!”美少女一声怒叱,狠狠一拳打在他胸膛。

“痛!痛!”刘桑捂胸。

美少女气得跳脚:“你太过分了!”她魂都要被他吓掉了。

刘桑赶紧陪了番罪,又道:“你练了多久?感觉效果蛮不错的。”

美少女哼了一声,才道:“苍前辈说,修炼真气,最重要的就是打通体内各处穴道,而我因为自幼修习。玄武双修。体内的许多穴道原本就是一点即通,只不过因为是初练,真气密度不高,效果有限。随着日后的修行。打通的穴道越来越多。真气也会越来越厉害。”

刘桑心想,怎么越听越像是上一世里的“真气”?这是一种巧合吗?

不过他所身处的这一世,与他的前一世。原本就有许多相通之处,只不过在这个世界里,随着秦始皇的长生不死,整个历史走向才开始变得极是不同,但华夏依旧是华夏,有一些相似的东西,并不如何奇怪。更何况,听小姨子所说,就跟他的“御气逍遥法”一样,苍老爷子的“真气”,同样也是以道家的理论为基础,再辅以《黄帝内经》,虽自创奇途,但其根基,依旧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

在他的上一世里,“真气”大行其道,而在这个世界,主要却是“劲气”和“玄气”,刘桑猜想,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差异,主要还是因为,在他的上一世里,释、道、儒三教鼎立,道教在长达一千多年的华夏历史中,亦是极其兴盛,而道教最推崇的两大典籍,就是《黄帝内经》和《道德经》,合称“黄老”。

在这个世界里,专门研究奇经八脉的《黄帝内经》,只是单纯作为医术来用,但在他上一世的历史中,《黄帝内经》已不单单只是医书,而是作为一切气功和武学的源头。在一个道教大兴的时代,以《黄帝内经》为理论基石的“真气”,自然也随着道教文化的发展而兴盛,这并非如何出奇的事。

然在这里,由于始皇帝的毁法灭道,道家曾被打压到几乎全灭,《黄帝内经》虽因为是医书,在焚书坑儒的过程中得己幸存下来,但除了尊崇“黄老之术”的道家,其他各家并不如何在意,更不会想到从中寻找武学原理。

至于当前主要盛行的“劲气”和“玄气”,劲气只是将“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的武学经验进一步发展,玄气则主要是借鉴了阴阳家的阴阳术。阴阳家的咒法虽然秘而不传,但阴阳术早已流到外头,并逐渐被玄学借鉴和吸收,与“玄术”合成一体,继续得到发展。

而在他的上一世中,“独尊儒术”之后,阴阳家亦是式微,其咒法被道教吸收,五德始终说被儒家抄走,至于阴阳术,虽然偶尔有人使用,但显然并不流行。

可以认为,主要学说的不同,是造成他这一世和上一世里,各种文化之间的差异的主要原因,但就整个根源来说,终究都只是华夏文明的一部分,而其中最大的转折点,就在“秦皇不死”这一个关键点上,正是因为始皇帝的长生不老,大秦延续了三百年,使得“焚书坑儒、毁法灭道”得已成功,再加上九洲崩裂,九洲之外纷纷陆沉,才使得这个世界完全变了样。

夏召舞刚才被姐夫吓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把姐夫医死,魂都要被吓掉了,自是又气又怒,一通埋怨。刘桑笑着哄她,又把她拉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美少女撒娇一般,使劲捶他。

另一边忽的传来苍老的笑声:“两位好雅兴。”

夏召舞扭头看去,见苍七穹推着轮椅而下,脸蛋立时有些发红,赶紧起身,为姐夫介绍。

刘桑自是道了番谢。苍七穹笑道:“听召舞姑娘说了一些你的事,你如此年轻,却屡遇奇事,如今更是姐妹双收,果然是年少英雄。”

美少女道:“谁、谁被他收了啊?”

苍七穹呵呵地笑着,他本以为刘桑与夏召舞真的只是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然刚才刘桑将他小姨子抱入怀中。她虽然捶他两下,却也在他腿上坐得好好的,这两个人,显然早已超出了姐夫与小姨子之间的正常关系,这少年既娶了名动和洲、甚至是名震天下的凝云公主,却连她的妹妹也不放过,还真是艳福不浅。

苍七穹道:“听闻你体内本有将上古魔神洪濛元神炼制而成的魔丹,却因中了你家娘子一剑,魔丹碎裂,而月郡主亦是在中剑之后。经脉滞结。玄气尽散,你可否将中剑之后,体内的情形告知老夫?老夫或能想出办法,医好月郡主。”

刘桑道:“月郡主?您老说的是……月姐……月夫人么?”

夏召舞道:“老前辈说。师夫以前是文玗树的郡主……”

苍七穹道:“叫是这般叫的。虽然文玗树其实早已被空桑吞并。挂的只是名号罢了。”

刘桑对空桑国并不了解,也并不如何关心,不过苍老说他或许有办法将月姐姐治好。他大喜之下,自是赶紧将当时的情况说出。苍七穹沉吟道:“按你所说,你娘子的五色之剑,不但击碎了你的魔丹,甚至是连你自己以前修练而成的劲气的性质,也一同改变,世间既有这般功法,确实是出人意料。”

继续道:“不过听你这般一说,老朽大体上也就明白了。正如中毒之人一般,所谓‘毒’,许多时候,都仅仅只是对人体而言,未必就真是什么毒物,就比如一株毒花,自由自在的活在那里,无碍于人,但进入人体,某些成分既无法被人体吸收,又无法排出体外,成了阻碍人体自身运作的异物,也就变成了‘毒’。”

刘桑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是懂的,就好像“三聚氰氨”,它其实真不是什么毒,只不过是类似于滑石粉之类的东西,但被人混入牛奶之中,喂给婴孩,那不是毒也成了毒。

苍七穹道:“可以想见,你娘子的五色之剑,可以改变中剑者身体内精气的性质,原本是你自己修炼出来的精气,中剑之后,性质改变,立时间成了‘异物’,滞结在你的体内,无法排出,想不重伤都难。而精元虽能产生新的精气,但旧有精气在质变后梗住所有运气的通道,阻塞了新的精气的形成,自然也就无法再动用劲气又或玄气。”

刘桑道:“前辈所断无误。”

苍七穹却是讶道:“既然如此,你却是如何将质变的劲气和魔神之力排出体外的?按理说,在那种情况下,你已无法再用精气,根本不可能做到此点。”

刘桑道:“晚辈也无法将它们排出,只是使用了一种手法,将它们化作了‘无’。”将他的“天地一指”稍稍解释了一下。

苍七穹动容:“竟然还能这样做?”

紧接着却是盯着刘桑:“此法,乃是你自己所创?”

刘桑道:“虽是晚辈自己创出,借用的却是道家庄周的理论。”

苍七穹长叹道:“道家理论,博大精深,就连现在的道家七宗,也无人真能将其研究透彻,你不但能够精通,甚至能够化用到武学,你年纪虽轻,论起才华与天分,世间只怕是已无人及得上你。”

夏召舞听他夸赞姐夫,亦是笑开了花,感觉与有荣焉。

刘桑谦虚地道:“不及前辈结合《黄帝内经》与道家‘清气’之说,创出的‘真气’。”

苍七穹正要说话,忽的,谷外传来响亮的老者声音:“苍医师可在?老夫司徒德宣,有要事相询。”

苍七穹、刘桑、夏召舞顿在那里。

司徒德宣等了一阵,未有人答,又朗声道:“据老夫所知,有两名小取洞仙门的贼子进入谷中,老夫率思越集一众弟子,主持正义,代天行道,欲为天下间无数女子除去祸患。此事与医师无关,苍医师可否将他们交出?”

夏召舞冷哼一声:“小人!”

刘桑道:“前辈……”

苍七穹摆了摆手,让他们暂且安静。

司徒德宣道:“医师为何不说话?莫非是心中有愧?这世间,多有伪善之人,想不到苍医师亦是如此,苍医师竟要包庇那两个淫徒,那就莫怪我思越集诛恶行侠。哼哼。医师所布这‘三反迷天雾’之阵,阻得了他人,可挡不了我思越集一众英杰,医师好自为之。”

夏召舞怒道:“这人根本就是在自说自话。”

苍七穹缓缓道:“以司徒德宣在朝中的能耐,老朽的来历,他自是早已查个清楚。他心知老朽以前乃空桑国之御医,又与你师父月郡主有旧,他有心将你们污作淫徒,如何还肯让知道内情的人活着,以损他思越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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